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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同人】与吾同归(古风父子 甜宠 爱莫能弃续)[第7页] |
作者:soliJoy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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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艳阳似火,谢小钰放了佩剑坐在树下休憩,眼眸扫过手上那物又是直冒邪火,眯着眼扭了半天也未能研究出解开它的名堂来,他爹和他舅舅似乎对此事颇为满意自在,竟还劝说谢小钰要甘之如饴。谢小钰恼火地摆弄了半天依然未果,闭了眼只得作罢。 “我爹呢?”今日轮到朝廷的旬休,每月只有三次,平素谢审言都会在府内陪谢小钰练功,今日却不见踪影。 “大人一大早就出门了。” ...... 这京城中有一处上好的宅院,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回环四合,照耀人耳目一新。那大门口有四棵门槐,有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甚是讲究合理,旁人一看便知此处是贵胄之大户。 今日这宅子迎来了一位身份地位都不同寻常的稀客,众仆从们皆是战战兢兢,连这宅子的主人也是小心谨慎地出面重礼相迎。 微风透过珠帘吹散了些杯面上飘着的细碎茶叶,谢审言低垂着眼眸,端起茶杯静静品着,不发一声,静待颜倾宇的下一步回应。 那少年凤眼一弯,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这样说来,尚书大人是来求取那《巫世录》手稿的?” 上座的男子微微颔首,沉声道,“金银珠宝,加官进爵,只要谢某能力所及,皆可为之交换。” 颜倾宇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眉间挑了两下,侧着脸看着屋外,若无其事般说道,“小侄想要的,想必大人也是明了的。” 谢审言举杯的手一滞,墨眉倏地皱起,顷刻间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气场。 那颜倾宇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现在可是那人求着自己来寻物,怎么说自己也是落于上风,还能轻易被他吓着不成。茶寮市井皆言尚书大人对这个容貌肖似自己却纨绔无礼的养子颇为不喜,动辄捶楚加身,想来也并不会十分在意要留在身旁奉老,今日不紧紧把住大好时机更待何时。 他见谢审言只僵持着许久不发言语,便转过脸去看他,“小侄对之钰小弟一片赤诚之心,可昭日月,大人若是成全我二人此桩美事,小侄立刻将东西拱手相送。” 那上好瓷杯在谢审言手中呲呲作响几近被捏碎,昭示着座上那人已极力压制着喷薄欲出的怒气。 谢审言收了些手劲,放下茶杯,淡淡地抬眼扫视着颜倾宇:“你姨父伍子翔,当朝从三品文职外官,在商部任员外郎主司通艺。你在京城有此声势名气,多少人是畏你仰仗你那好姨父刻意攀附结交,而你那姨父又从中捞取了多少好处贿赂,这些想必你们心知肚明。” 颜倾宇浑身一震,脸色唰地变白如纸,死死盯着谢审言。 谢审言轻轻一哼:“你可知他当年擅自挪用了商部资助庆焰军的军饷,是谁保下了他的人头,让他带罪立功的?敢情今儿他的好外甥,竟敢这样同我说话了?”谢审言语气平静,却冷得碜人。 颜倾宇被谢审言身上散发出的寒冽气势震住,禁不住轻颤起来。 谢审言冷笑一声,继续嗤道:“就算是你姨父现在站在我面前,也不敢如此无礼,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放肆成这样?你是想你姨父被罢官免职么?” 颜倾宇浑身颤动地厉害,几欲跪下,他稳稳身形好半天都无法平复,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颜公子,东西能拿出来了吗?”谢审言静静地看着他。 那颜倾宇闻言,回过神来赶忙低声道:“尚书大人在此稍后,小侄这就取来。” 谢审言的唇角微微一抿,不再看他,浅尝了口茶水闭目养神,半晌,悠悠地:“别说我家孩子你招惹不起,那算是玉澄那纯真无暇的心性,你怕也是配不上。” 颜倾宇面上青红交叠,气得直抖。 |
【六十四】 自乞巧节那夜伏羲酒楼门口偶遇颜倾宇之后,他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再也不曾露过面,谢小钰少了一桩糟心事儿,不免落得惬意自在。且不论这颜公子到底人品风度如何,单就在明知董玉澄对他的心意的前提下反复让他充当牵线人,此等利用辜负他人真情真心的行径,他谢小爷就不屑于与之结交。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便过,这段日子来谢小钰诧异地发现大家似乎都席不暇缓,步伐匆匆,好像连与他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每 日 他爹查完他的练功情况后就匆匆去了前厅,不到两炷香燃尽就不回来。谢小钰只道是朝堂上又生了何种变故,他爹忙于应对。好在这种氛围下谢审言也没空对谢小钰过多苛责,偶尔惹急了不过是让他去床上跪几柱香的事儿。 就在谢审言第三次回书房的时候看到本该在罚跪的谢小钰侧着身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子在一边叠得整整齐齐,一点没盖,整个中衣也扭在身上乱成一团,肚子和后背都露了些白花花的肉出来。这天气过了亥时还是有些许凉意,暴露的部位竟然细细密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当爹的紧锁眉头,谢小钰打小就有天一热就不盖被子的习惯,连肚子也不搭上,被宋欢语唠叨好几次都完全没有改的意思,还是靠着当爹的黑着脸威胁了几次才有所好转。只是这番看起来,还是完全不长记性。 谢审言靠着谢小钰在床边坐下,按住他腰间的肉就朝他身后盖巴掌。挨到第三下,本在高高兴兴会周公的小少年骤然被痛醒,本能地就去挣扎,这才发现腰间被禁锢住挣脱不开,疼得只能干嚷嚷。小少年只道是他爹因为他罚跪偷懒在生气,挨不到数下就伸手去后面挡,开口就求:“不打不打!痛......不敢了不敢了!” 当爹的拉开他的手,又盖了十来巴掌方才作罢,拉起谢小钰时,他的眼眶早红了一片,手背到后面拼命揉。 当爹的还拉着脸,没有要去安抚的意思,低沉着声音开口:“罚跪的时候不准睡!要睡等爹回来回房洗漱完再睡!睡时把被子盖好!” 谢小钰大约明白了被他爹粗鲁地从美梦中打醒的缘由,搓着身后那两块肉直点头,红红的眼角噙着泪,模样好不可怜。 当爹的心软下来没了法子,只好换了温和些的面容安慰几句,小崽子的情绪方才好转些,揉揉没睡醒的眼睛继续回房睡。 挨了揍的小孩接下来几日变得乖觉了不少,罚跪的时候不管有人没人全程都乖乖地跪好,直到跪酸了腿跪饿了肚子王伯又一次进来送些吃的小食,少年轻笑着跳下床奔到桌边动筷就开吃。 王伯笑着看着谢小钰狼吞虎咽吃了一会儿,才开始收拾案前旁侧的垃圾。他动作极缓,一点一点清理着杂物碎屑,一边微瞄着谢小钰,一边不动声色地从口袋中掏出另一堆碎纸屑,佯装无意地搁置在饭菜边角,佯装以待整体清理。 那碎屑早被撕碎不见完整姿态,隐约望去似乎是寥寥数语简单交流的信笺,但正对着谢小钰的那一处却清晰地献出那个人的名字——漠七。 谢之钰心尖猛跳,那来往信笺里分明有谢审言的字迹。 王伯背对着谢之钰,完全不去看他的表情,但凭借他多年伪装训练出比常人不凡的耳力可轻易得知,身后淅淅索索的声响便是谢之钰已经注意到了那叠碎纸屑并且拾起来看。 王伯嘴角轻咧了一分,眉间快速拂过一丝阴冷。准备装作毫不知情地收拾完毕出去。未待踏出一步,突然背脊一阵恶寒,右后方传来冰冷彻骨,带着隐隐杀意的问话—— “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些的?” |
【六十五】 伪装的时日太久,便会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王伯转过身看向谢之钰,泛白的眉间微蹙,面上极快地闪过半分疑虑,转瞬又被一抹冷笑替代。 他开口说话,嗓子有着久未发声后的嘶哑感,似从遥远的山峡谷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泣声:“我道你还是孩童心性,未曾想竟看轻了你。” 谢之钰一双眼眸似冰球,射出冷冷的光:“你是什么人?” “这重要吗?”话音未落,嗖的一声,冷森的剑身迎着谢之钰心房而去。 谢之钰眉心一动,那是他的剑!那人身形极快,转瞬就刺到了胸前,剑身寒,剑气更寒,那剑光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 但这等奋力击杀竟被谢之钰轻易闪避开去,他似早有预料般几个回转身形残影般躲开了那人的杀招,侧身擦过那人衣襟一把推开利刃,一掌便击向那人胸口。 这一招扫得极狠,那人未料谢之钰这般的应激能力,躲避不及力歇跪倒在地,狂吐了口鲜血。 “你有所防备,到底是为什么?”那人苦笑,眼中竟闪出了丝丝泪光。 “那日你躲开我的剑,就暴露了你的武功路数。”一切变化太快,谢之钰也后退了几步,暗暗喘着气。 “我竟连你也杀不了......真是老天无眼!”那人失控地吼叫出来,字句都夹带着牙喉间的鲜血。 “我们到底有什么仇怨?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不......我原本不想杀你......”那人凄冷地笑,身子因受重创而发着抖。 “为什么要杀你?杀了你......不如毁了你......只要毁了你......那伪君子便会生不如死......为什么......为什么你竟同那伪君子一样奸邪狡诈善于伪装!” 谢之钰急喘了几口气,不发一声地死死盯着那人。 “可怜我那刚及弱冠之龄的小少爷......在狱中嚎到声嘶力竭......若不是你和你爹!他根本不会死!他不会死!老爷也不会死!夫人更不会悬梁自尽!是你......是你们一手毁了我们周家!”那人痛苦地抚着心口,多少个日夜,那些腥风血雨、鬼哭神号,像冤魂索命一样牢牢的缠着他。 “为什么!我那小少爷恨你入骨,他便要这样赶尽杀绝,难道他能杀尽全天下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吗?” “怎么样,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那感觉怎么样?” 那人擦掉嘴角的血,颤悠着艰难地站起来,闪动着阴狠的目光,一步一步向着谢之钰逼近。 “那伪君子什么都没告诉你是不是?上当受骗的滋味怎么样?没人告诉你,让我来告诉你,你可没得救了,数月之后就会暴毙而亡,那伪君子竟还指望着救你,自欺欺人到这种境地也真是可怜!我若是你,自己寻个地儿死了便罢!也省的在此耗费时日妄图改变些什么!” 面前的少年神色惊变,身子也不受控制般轻颤起来,眸中瞬息间闪过万般情绪,好似在崩溃的边缘。 “时间拖得越久,越是无法接受,那伪君子疼你护你是不是?你说他能不能接受亲眼看着你发癫发狂,七孔流血,痛苦到要割烂自己所有的皮肉,然后倒在他的面前流干最后一滴血,你说他会不会心痛至死要随了你去?” 那人步步逼近,眼看着谢之钰神色越来越涣散无依,摸出腰间挂刀,使出浑身最后的气力挥向他脖颈处。 谢之钰眸色一凛,出手反握住刀柄刺向那人,应声一记,已是最后杀招。 那人气绝倒地,唇角还带着一抹奸计得逞后的冷笑,看得人全身发寒。 |
那个 不知是不是我写的不够细致 好像有的小可爱没有明白王伯是什么人 周家这条线前面都是零零碎碎交代的 最初茶馆里说谢审言有断袖之癖的那人是周侍郎的老来子周文杰 被小钰给揍了 周侍郎找谢审言来理论又被谢审言给赶走了 两位家长和小辈都结下了梁子 后来指使米来财借神农鼎用毒蛇害小钰的人也是周文杰 就是说如果没有被毒蛇咬这档子事小钰的蛊毒不会那么快发作甚至可能不会发作 后面就是朝堂上的事周侍郎借机弹劾谢审言未果落得全家下狱的结局 谢审言也是在这个过程中给小钰报仇 而王伯正是那个“上家惨遭朝廷抄家”的周家的老仆 为了来报仇的 至此 周家线基本结束 |
【六十六】 谢小钰呆呆注视着倒在脚边那人,眼珠像生了锈的锁心,三魂掉了七魄,半分不得动弹。如果一个人的字字句句能杀人,他应该已被那人杀得遍体鳞伤了。 他脚步虚浮地打开门去,跌跌撞撞向着前厅的方向。一步一步迈的那样沉重,无所倚仗,好像回到了刚学会走路的时候。 他竟那样天真的以为身上那毒永远不会再发作,人可真是可笑,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着那些想要的结果,说得多了,就连自己也欺骗了去。他自幼就饱受欺辱,早已教会了他什么都得倚靠他自己,即使为了对付米来财那样的禽 兽 畜 生,也只能靠舍了自己的性命去对付,谁能帮你?没有。 曾经那样努力地去寻找能解蛊毒的方法,能解蛊毒的人,不让任何人知道和插手,说到底还是怯懦,害怕失去。如果失而复得的那些终将还是会离去,他倒宁愿自己从没得到过。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割破自己的皮肉让那小虫要了米来财的命后,然后任由自己安静地死在那个无人知晓的破屋子。那样就不会被接走,不会有爹娘牵他抱他护他,不会拥有那么多曾奢望却求而不得的东西。轻风拂柳望穿红尘,方知尽是空。 他想去质问他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恍惚记起十年前秦项用一个孩童的断指去吓他爹,他分明发现了他爹极致小心地包裹了那根断指,那时候年幼的他就不敢想象他爹看到那断指的反应。正如现在,他一想到那人说的他将死时的那些话,他就觉得像掉进了没底儿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 恍惚间想来这些年他好像从来没让他爹感到骄傲舒心过,他爹却依然待他如珠似宝。爱到最深,便是极端。不成为任何人的软肋,不成为任何人的负累,和周围人疏远,让带给别人的痛苦降到最低,这些好像才是此刻最应该做出的选择。 前厅传来的人声清晰分明,轻易就落入了耳中。少年紧抿着唇苦笑,如若你知道会有今日,是不是绝不会惯得我养成这肆无忌惮偷听的毛病...... “中蛊不是中毒!原则上只有施蛊的人才能解蛊,其他方法不过是压制,根本无法根除。”张神医的嗓门一如既往地清亮高亢。 “师父那边怎么说?我记得师父早年亲去南疆接触过一些巫蛊门的弟子。” 玉清舅舅永远是那副温和明媚的模样。 “金蚕蛊虫是一种神秘的蛊虫,《巫世录》中记载那金蚕蛊虫异常性烈,是最歹毒的一种蛊,只有巫蛊门的命定掌门人世代秘传,其他子弟根本难窥全豹,就算我同师兄一齐施针引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张神医,时日所剩无多,审言求您......” 谢小钰突然如遭雷击一般张皇失措地往后退去,这是他最熟悉的声音,带出的却是他最陌生的悲苦哀求。眸中快速闪过惊惧无助,他从未见过他爹求过任何人,艰难险阻,坎坷崎岖,他爹都会锐身向前,从不畏缩,何曾向人低声恳求过什么...... 那人的话好似重锤击顶,一字一字敲击在心尖—— “我若是你,自己寻个地儿死了便罢!” 他已经清晰地感觉到那根深蒂固却被刻意压制住的自毁欲望,正在疯狂叫嚣着,他动了心。 抹过眼角似被风吹迷的泪,寂若死灰,转身就走。 此去一别,再无归期。 ...... 书房案边横着一具尸体,在昏暗的烛光下尤为狰狞。男子捏着那破碎的纸屑,指尖轻颤。那少年早已不知去向。 |
【六十七】 谢小钰根本不用尚书府的令 牌,出城也不是什么难事。在大家还毫无察觉他已离 家的当口,他就已经策 马向西一路奔去。 他要寻个离着京城离着谢府远远的地方,留下一些最后的尊严,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死 去,即便面目全非,肢体尽毁,污 血流了满身,也没有人会看见,没有人会为之痛彻心扉。 浑浑噩噩不眠不休连着赶了两三天路,谢小钰终于在身体极限疲累的状态下清醒了半分,逃家那刻只剩的痛苦和绝望现在消散了些许。他跌跌撞撞地下马前行,脑中开始想一些之前没空去细细思索的事情。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他爹真是太了解他,知道让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必定会自轻自 贱,才一直想着法子瞒着他。他开始读懂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知情人看向他的那种眼神,带着哀伤、可怜、同情、无助......他突然就明白过来他爹那样逼他练功是为了什么,虽然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但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也许那样是为了让他活得长久一些? 能长久多久呢?那人说他爹自欺欺人,不过数月的时日还要苦苦支撑,当真可笑。那人说的字句他无法一一核实,那碎纸屑的字里行间也只是昭示了寻漠七解蛊未果的事实,但就他爹所言“时日无多”来看,那人说得绝不是自己胡乱的臆想,什么发癫发狂,什么七孔流血,什么割烂自己的皮肉,谢小钰只要随便想想,就觉得全身一阵恶寒。 也罢,事已至此再无回头的余地,他无法再面对任何人哀其不幸的目光,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等到死的那天。在他爹找到他之前,他至少可以做的是寻个体面些的地方,寻个体面些的死 法。 ...... “大人,那些还要继续准备吗?” “该做的继续做。” 连日的赶路终于让一行人抄上了一条近道,谢审言就是太了解谢小钰,只要谢小钰不慎露出一点尾巴,他就知道他要往哪里钻。这几日谢小钰必然不会再运功护体,他根本撑不过数日的光景。 拳头握得吱吱作响,又气又急的情绪几乎将他压垮,原本半月后的施针解绛已准备了大半,那个小 混 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逃避! 谢审言紧闭了下双眼,谢小钰平日里的字字句句全部蜂拥上心头,他咬着牙,一字一字挤出声:“连夜进白石城!把整个城给我翻过来!” 我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为你披荆斩棘,求得一条生路,如今将见曙光,你说放弃就放弃,你怎敢如此!你怎能如此! ...... 房门被猛地踢开的时候,谢小钰刚买了些东西,寻了个不显眼的客栈,准备吃饱喝足睡一觉后就寻思着用方才买的哪样东西去会会阎 王。 他像瘦虾似得跳将起来,猛地退到墙角,显然是没料到谢审言会这么快找到他。他又惊又惧地看着谢审言一把扔开他随手放在桌上的包裹,麻神、鹤顶红、断肠草、匕 首等散落一地。 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都不流动了,他惊慌地如寒蝉一般,两腿抖 颤得厉害,仿佛面前那人是提前来接他的修罗鬼煞。 |
【六十八】 谢小钰瘫在那处脑中混沌一片,几乎看不清他爹出了门又进来,就如同扯线木偶一般就被他爹揪起拖着按倒在床上,小腿悬空整个身子都离了地,下半身的衣物一把被扯去,还未回过神来,藤条就一记一记开始疯狂地咬入皮肉。 铺天盖地的痛瞬间就涌上来,谢小钰脊背猛地拱起,痛到面目几近狰狞,双手死揪着床上的被褥,几乎扯出裂口。除了儿时那三下,谢审言从未用藤条打过他,但那种痛他刻骨铭心,惧怕的要命。 藤条落得毫无章法,又快又狠,身后顷刻间就肿起数十道青棱。谢小钰死死闭着眼,牙关咬得紧紧的,试图扛过身后撕裂一般的剧痛,可那不间断的痛抽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上一记方猛烈袭来未待消化,下一记已然追了过去抽得更烈。谢小钰疼得冷汗淋漓,唇瓣也被咬出血来,齿间腥甜一片。 “爹爹!”细韧的鞭梢一波一波不留情面地弹在身后那处,疼到实在受不了,谢小钰急急喊了声,他不敢求饶,他想一直咬着牙死撑,他想赌他爹一定会停手,可漫天扑来的痛让他感到绝望,他是想死,可他不想这样被打死。 “欺瞒我,不信任我,现在竟还想着自己去找死,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发着抖的语气,从身后那人的嘴里说出来,直直刺入谢小钰的心里。他挨了近两十下藤条都死死忍着肆掠的眼泪,现在一下便涌了满脸。 从小到大,他爹从不在打他的时候骂他,现在这声声质问,是该有多失望......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藤条又一次狠厉地抽上那处肉,一下下又被撩起红肿,掀起一块块油皮。 “呜!......” 眼泪涌下来后,谢小钰就再也忍不住,一鞭下去身子就一挺,紧跟着就是痛哭出声,身后每一道棱子都发肿着叫嚣,已经疼得他几近崩溃,哪里还禁得住藤条抽下来的新伤。 他下意识地就想躲开一下半下那骇人的藤条,腰间被禁锢如铁锁,他半分也挣不脱,他便伸过手去挡。只要那东西别再落在屁股上,打在哪儿都好,他受不了了了,一下也受不了了。 谢审言左手按着他,右手不停歇地往那已伤痕累累的双丘上抽,心里像被人捏住一般揪得死死的,脑子也是昏昏沉沉,却毫无停顿,一下连着一下下着死手。谢小钰把手伸过来挡的时候,他毫无所察,眼见就要抽上他手腕的尺骨茎突处,谢审言神色一惊猛得一提藤条,鞭梢卷了风逆着力反弹到自己的手背,啪的一下添上一道红肿。 身后的破空声终于停了下来,谢小钰直直喘着粗气,哭得眼眸红肿浑身发抖,忽然听见“刺啦——”一声,谢审言从自己衣服上撕了两长条布,半跪上床就去绑他的手。谢小钰噙着泪眼看着谢审言的动作,大脑一片空白,恐惧感似毒蛇一般从脚指头蔓延至头皮深处。 “爹爹......”他低低喊着,却说不出其他的话。 藤条又一次抽上屁股,他再也忍不了了,喊得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双手被绑在侧端床围处,并非紧到半分不得动弹,却再也没办法伸去挡藤条,他就开始撕扯手边的床褥,两条细长的腿猛烈地踢蹬,一下一下重重撞击着床沿,那处骨头都被砸得麻木。 皮肉恍似被一层一层割开,被褥早已被撕得稀烂,谢小钰双眼哭得涣散无光,神智都痛得不太清醒,嘶哑着声音就开始哀求:“疼......疼......不打......不打了......求......爹爹求你了......” 骨节攥着藤条发白,谢审言点着臀峰那处最严重的伤处,语气寒凉,“想死就别怕疼。”抬手一记就狠抽上去,脆弱不堪的皮肉瞬间被撕开一条裂口,血丝微微渗出来。 “啊!!!!!!”后身像被火舌舔过一道,眼前猛地一黑。谢小钰抽搐一般抖得不成模样,好半天都无法消化这波剧痛。 身后的暴虐停了片刻,转瞬又抽上臀腿交接处的嫩肉,一记就跟着一声哭嚎。谢小钰如置人间炼狱般,伤处又辣又痛,全身哭得发麻,每当他疼的想昏死过去的当口,身后甩来的剧痛又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谢审言握着藤条的手一直发着抖,却还一下一下朝儿子身后打,臀峰裂开的那道口子深深刺痛他的双目,他再没朝他屁股上打,转到下方抽他的大腿,白皙的皮肤上横起一道又一道肿痕,谢小钰哭都哭不动了,却还轻微地做垂死的挣扎,嘴中溢出一声又一声绝望的呻吟:“我不想死了......不想死......爹爹......别打死我......好痛......” |
【六十九】 张神医赶到的时候,谢审言已扔了藤条,解了谢小钰被绑的双手,扶住他侧靠着,正往他嘴里灌水。 谢小钰显然是疼狠了,神智涣散,全身无力,喝了几口水才稍微缓过些来,已被咬破的小嘴中还在喃喃低语:“不想死......我不想死......” 放下手中的银针药箱,看了看谢小钰耳后那根已入脸颊边缘的蛊线,一贯冷言冷语的张神医竟浮上一层心疼之色,暗叹口气:“这求生欲望倒是够了。” 仆从们将一个盛满黑稠中药汁的浴桶状的铁鼎搬进内室,下方燃着红红的炭火,加热着鼎中的药汁。又在屋内升起六个火盆,将这屋子烘得像烈日盛夏。 张神医在火盆之上烤着银针,神色凝重,好像在思索着些什么。 谢审言解开自己的中衣,将谢小钰抱着往里侧一靠,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用根本哭到睁不开的双眼对着自己,一字一顿沉声说:“这一顿藤条,可好好记住了,爹等着你以后来报仇。” 哭得整张脸都是麻的,谢小钰却好像听懂了似得去点头,小嘴张着,还没说出些什么,就被身后的银针扎中了昏睡穴,倒在在谢审言怀里。 四个圆润光滑的铜环被送进屋来,铜环上焊有粗重的铜链子,仆从们开始把那链子的另一头套在铜床四个角的柱子上。张神医递给谢审言一块白布,淡声道:“衣服都脱掉,锁好后嘴也堵上,防他痛极醒来会咬破自己的舌头。” 谢审言眸中带泪,在他额上早被汗透的碎发间落下一吻,又去他耳边细语:“别怕,很快会过去,爹在这里陪你。”然后极为不舍地、轻柔地将谢小钰衣衫除去,放倒在床上,默默给他扣上锁链。 张神医一遍一遍点着银针,紧锁眉头。此役凶险异常,任何的纰漏都能瞬间让新老宿主同时毙命。 略一定神,正准备施第一针,门口突然传来高亢质问—— “这么大的事也不早点来找我,真当我死了?” 张宜君眉梢一动,几步行到门前施礼相迎:“师父。” 燕青只淡淡扫了一眼张宜君,就往床上望去,霍地双目瞪圆:“是谁把我宝贝徒儿打成这样?” 他俯下身细细看了眼那从腰臀至腿弯满布的红肿棱子,交叠处泛着紫砂,臀峰裂开的那道隐隐渗着血丝。虽只是皮肉伤,但他还是很不高兴,锁着白眉打量了下有些尴尬的张宜君和谢审言,不满地开口:“这是教训孩子该有的力道?” 谢小钰昏迷中还在低低念着呓语,燕青俯下身听了下,摸摸他湿漉漉的头安慰道:“好了,师父知道了,你不会死,记着这个信念再撑一会儿。” 说罢给他后背穴位处扎上一根银针,忽地脊梁处冒出一根黑线迅速游走在皮肤之下,燕青又执起一根银针,精准地扎住那条黑线的顶端,那条黑线像被钉住了头一般迅猛地扭动着身体,好像在剧烈挣扎。燕青手上施力,转动着一绞,扎了银针的那块皮肤立即冒出一个花生大的疙瘩,越来越大,越来越黑,谢小钰在昏迷中仍发出一声痛哼。 燕青眯起眼看了看那鼓起的疙瘩,沉声道 :“情况不算最坏,引蛊解降的话两个都不用死。”抬眼指了谢审言:“要救你儿子去那边准备好。宜君,把针都拿来!火盆推近点!” ...... 人世间的一切总会像它的创始者希望的那般一天天变好,日出日落,春去秋来,蓬勃生机之心不死,所有的伤口都会全部愈合。 |
完结! 撒花! |
一个月写了十万字了 求点儿长 评 可能会继续写之后的番外 |
【纯属多余的番外1】 谢审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整整过去了大半个月,他刚睁开眼的时候一片迷蒙,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物事,原来已经回到了谢府。 他尝试着想动,却发现浑身僵硬使不上半分力气,手被温温热的东西压着,细碎的发丝撩着痒 痒的,他便轻轻侧过脸去看。 “就这么睡了?也不怕着凉?”半启干裂的唇,声音听着涩涩的含混,像是嗓子里卡着什么一样。 谢小钰显然睡得并不沉,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他惊得一乍,猛地抬头,竟看见床榻上的谢审言醒了,正转动着生涩的眼珠,把目光聚在自己的脸上。 “爹!爹!你醒了!”眼泪一下子就溢满了眼眶,谢小钰伸手就去抱住谢审言的身子,把整个脑袋埋在他胸前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起来:“爹爹你终于醒了!吓死钰儿了!” 谢审言被他压的胸口隐隐作痛,那处好似有伤口,他皱着眉轻微呻吟了声。谢小钰猛然间反应过来,慌得一把放开他,在谢审言衣服上蹭出的眼泪糊了一脸:“对不起爹爹......我是不是弄痛你了......我忘记了那里有伤口......” 谢审言想轻笑着安慰一下孩子,却发现面部肌肉也僵硬得狠,只好无力道:“爹没事。”又看了看谢小钰一张哭得狼狈的小脸:“男子汉不许哭了。”说完喉间突然一阵异物感难受得紧,禁不住就咳喘起来。 谢小钰赶忙站起身,想去扶他爹,又怕自己粗手粗脚地弄痛他,一张纠结的小脸涨得通红,无措的要命,转过脸朝着门外就喊:“娘亲!娘亲!” “你娘亲熬着药呢,听不见。”燕青悠着步伐迈进来,嗤笑道。 “师父!”谢小钰急急叫道,“爹爹醒了!你快看看!” 燕青看了他一眼,走到床边狠刮了他脑袋一记:“这个时候知道喊师父了?平日里给我的都是什么脸色?” 谢小钰不置可否地别过脸不想理他。所有人都让他喊燕青师父,他是老大不乐意,但依着他爹现在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他也只好妥协,兴许这个医圣还有些用处? “不错,比我想象的要醒的早几天。”燕青扬眉,淡淡扫视了下谢审言。 “你再好好看看行不行!我爹刚才还咳来着!伤口也疼!”谢小钰瞪视着燕青。对这个便宜师父他是十二万分的不满意,也不是毫无缘由。他曾一次次地质问燕青为什么他第二日就醒了,可他爹却迟迟不醒,那燕青都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一句,“把你救活了就行,我管其他人那么多做什么。”可把谢小钰气得半夜做梦都想骂人。 燕青对于谢小钰一直阴阳怪气极度不友好的态度倒是不以为意。那日他当机立断,发现那蛊虫正值体虚之际,引降时更是虚耗了大量元气,从而将它导入谢审言胸口时给了它致命一针,现在也只剩下些苟延残喘的余毒。若是它现在还活蹦乱跳地存活在谢审言体内,谢审言可永远都醒不过来。但他向来不喜解释喜欢戏谑徒儿,看那这小崽子不知道感恩图报还整天恶言恶语的模样,也实在是可爱好笑,他禁不住就想逗弄一番。 “没什么事,精神还好就行。第一天也醒不了几个时辰,要说话的就抓紧,不然等会儿晕了你这宝贝儿子又要给我脸色看了。”燕青玩味地看看谢审言,又看看谢小钰,摇摇头就走了,打扰父子二人的久别重逢可不是他喜欢干的事儿。 谢小钰根本懒得多看燕青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谢审言的身上。他低着眉眼去扶他坐起来些,打了点水给他喝。 谢审言微眯着眼看谢小钰,小少年似乎睡得很不好,身子骨更瘦了些。他想抬起手去摸他的头,可动一下都艰难地很,只好无奈地蜷蜷手指。 谢小钰看见他的动作,慢慢抬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噙着眼泪:“我都好了......爹爹......你昏迷了好久,我第二天就醒了......” 谢审言安慰地点点头,眉心一动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他轻轻抹去谢小钰眼角的泪,喑哑着嗓子:“那里......爹打的......好了吗......还疼不疼......”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谢小钰有没有乖乖上药。 谢小钰垂了头,小嘴微不可查地撅了一下,燕青那个老头子说见不得他有那么严重的皮外伤,非要他试一试新药,能让伤口红肿什么的一天就不见,立刻能活蹦乱跳起来。可那药效力佳性子也猛,整个人浸在那药缸里跟收命似得,他差点给活活痛死。 他抬起头,微微转动了下灵动的眼珠子,故意带着哽咽委屈地开口:“疼!哪有那么容易好!爹打的那么重,还绑我,钰儿疼得真想死!” “什么?”谢审言闻言墨眉一蹙,扫过一记眼刀。 谢小钰被那眼神一吓,忙不迭地收了抖机灵:“不、不想死......” |
【纯属多余的番外2】 在燕青的医治和宋欢语的精心照料下,谢审言醒来的时辰越来越长,从最初的一日一个时辰,到如今大半日都能清醒地谈笑,众人皆放下心来。 燕青所言那蛊虫虽还在体内,但也活不过年把了,坚持施针服药伤害那蛊虫,一旦它萎靡不堪便也伤害不了宿主。可燕青那些药让人苦到怀疑人生,每喝一回谢审言总皱着眉在床上闭目养神好半天才缓的过来。谢小钰对他爹抱着愧疚之心,一点也见不得他爹难受痛苦的模样,连带着对那药和那老头子也颇为不满,总觉得燕青个性古怪是故意折腾他爹。 刚过午膳一炷香时间,燕青就熬了一锅药给谢审言,冒着热气,光闻到味道就让谢小钰头晕想吐。 “呆瞪着干嘛?快喝!”燕青大声命令着谢审言,这种语气是最让谢小钰恼火的。 谢审言深吸了口气,猛力灌下,一张俊脸瞬间揪得直发青,眉头锁的拧不开。谢小钰看了跟着嘴里一阵干涩,能让他爹这么能捱的人脸色变成那样,可见那药有多么难喝! “苦口才是良药!”燕青很得意,谢小钰则怨毒的猛瞪着他。 燕青才不理会谢小钰的眼神,俯身检查了下谢审言胸前的刀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留下了长长的一条口子,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干脆给你上点猛药,把这疤痕了消了去。” 燕青才刚说完,谢小钰脸色立变,跳起来就嚷嚷:“不准!” 这老头子的所谓猛药,其他人不了解,他可是亲身体会此生都不想再来第二次的,他咬牙切齿地道:“男人身上有些疤没什么!我爹也根本不在意!”谢小钰说着,还不忘朝他爹使眼色,只要他爹说声不,料想那燕青也不会枉做小人。 谢审言好容易熬过那波苦味,微微睁开紧蹙的眉眼,看看谢小钰,并没做出什么回应。 “不行!好好一个玉器,非得磕个缺口出来变成破瓷烂瓦,你们不在意,可是我看着心里不舒坦!就这样,没得讲情!”燕青也是极度不讲理之流,说罢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拿药来。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谢小钰气极,一甩手袖口的流星镖就朝着燕青的面颊飞去,那是前几日燕青非要缠着送他教他的独门暗器,现在拿来对付这顽固的老头子再合适不过。 谢审言心下一惊,见那燕青身形一闪,躲了开去。若是毫无武功之人,谢小钰这样当头当脸扔过去,可是会出人命的。 “谢之钰!那可是你师父!”谢审言沉声低斥,平日里谢小钰对燕青冷言冷语的态度他只当是小孩心性装作没看见了,现在竟放肆成这样了。 谢小钰平素同燕青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刀里来剑里去,燕青还是如此那般对他喜爱得紧,整日缠着要教他这教他那,就连龙吟教的教主指环也要给了他,他也都来者不拒,教什么学什么,给什么要什么,要不然他谢小爷的师父是那么好当的吗。 这番见他爹发了火,他也只好收了气势,垂着眸子乖乖站着,一言不发。心里却是委屈的直打鼓,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凶我...... 燕青理理衣襟,白了谢审言一眼:“他肯喊我声师父已经不错了,要求那么多做什么。” 谢审言僵化,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更护短之人...... |
【纯属多余的番外3】 燕青前脚刚走,谢审言就冲着谢小钰招手,面色温和如初,眼角微微扬起:“钰儿过来。” 若然谢审言是刚才那泛着黑气的脸色,谢小钰是绝对不会贸贸然往上凑的,但现在见他爹冲着他笑,便壮着胆子蹭过去,在他爹床边坐下。 “燕青师父对你好吗?”谢审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东方才现出的一缕霞光。 谢小钰不明所以地轻挑了下眉头,低着头沉思了下,慢慢吐出两个字:“还好。” 他谢小爷可是最实事求是的,不喜欢归不喜欢,但人家那样掏心掏肺地对他他可不是傻子。 “是爹对你更好一些,还是你师父?”这句话出来时还未在脑中过一遍,一冒出来就开始后悔。 墨玉般的眸子转了下,玩味地抬起头去看他爹,谢小钰嘴角轻咧:“爹爹,你在吃醋。” 当爹的浮上一丝尴尬,清了清喉咙:“师父对你好,你就能那样放肆了?” 谢小钰才不吃他爹转移话题这招,继续刚才的调笑:“那老头子对我更好些,他不打人。” 当爹的成功被惹毛了,威胁地语气开口:“意图杀害自己的救命恩人,觉得自己不该打吗?” 意图杀害这四字用的极重,小崽子愣了神,仔仔细细咀嚼了翻,好像......如果......那老头子手无缚鸡之力,今天是命丧他谢小爷之手了......但他明明就能躲得开,这个假设又好像不成立......可是这个“意图”......流星镖扔出去的那一刻......他好像是有气到要宰了他的意图...... 小崽子不禁感慨,爹爹你的斟字酌句好精准啊...... 当爹的正试图换回只顾着思考失了神的小崽子,突然见他突然似大彻大悟般轻笑出声,典型毫不知错的模样,不由得又凭添了几分火气,敲了敲床沿,干脆利落:“趴上来吧。” 谢小钰大骇,这才大病初愈呢,就要打人啊!他默默向后退着步子,不愿轻易妥协。 当爹的突然掀了半边被子俯下身去床下翻找,谢小钰看着他爹的举动,先是疑惑不解,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些了什么,心脏登时像踹了只小兔子似得突突直跳,眼神直往门口瞄,准备随时从那飞奔逃窜。 当爹的翻找了片刻,直起身子,看向谢小钰的眼神喜怒不辨,但又似能直直穿透他的内心打翻他所有的小九九。 “你把爹的板子给扔了?” 这不阴不阳的腔调听得谢小钰头皮发麻,方才他还笃定他爹绝不会动手,现在他那张涨得通红的小脸直接昭示了,他有点害怕了。 “爹、爹爹放在床底下......我、我以为是不用了......废......”结结巴巴地开口,半分假半分真,那玩意被他爹扔到床底下,摆明是心疼他不让他看见伤心啊,况且那会挨得是为了逼他练功扛毒,现在蛊都解了,还用得着那玩意?怎么就不能扔了。 “藏了?埋了?还是烧了?”当爹打断小崽子,逼视的目光利剑一般射过来。 谢小钰腿一软,如实招供:“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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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属多余的番外4】 谢审言突然轻笑出声,听得谢小钰一阵惊颤,他可不会傻到认为他爹那笑是代表着心情愉悦...... “十下板子折成两百下巴掌,谢小爷请上来趴好吧。”谢审言嗤笑着开口。谢小钰估摸的一点没错,他原本可真的只是打算拿板子出来吓唬警告一下小崽子罢了。 “两、两百下?”谢小钰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爹,“太、太多了吧!!!” “那咱们折成藤条?” “不!”谢小钰头摇得似拨浪鼓,“不挨藤条!”谢小钰心想,我死都不要挨那要人命的玩意。 看见他爹又敲了两下床,谢小钰咬了咬下唇,弱弱地开口:“爹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不打了吧......用手爹爹也疼......” “爹也没办法,谁让我们谢小爷把板子给烧了呢?” 谢小钰心里直念叨,那你不打不就成了...... “过来!还等着爹去抓你?!” 见他**色沉了几分,谢小钰没了办法,打消了要逃走的欲望,乖乖过去俯身趴好。 谢审言往床外侧坐了些,伸手将谢小钰拦腰往上一抱,小崽子上半身都趴上了床,肚子顶着他爹的左腿,臀部正好被他爹的右腿支的翘起来。 感觉到他爹又去解他的腰带,谢小钰猛地抓住裤子:“不、不要......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脱好不好......” 当爹的一把拍掉他的手:“爹喊人拿藤条来了?” 小崽子赶忙收回手,最后的遮掩被除去,裸露的部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谢小钰瘪瘪嘴,做最后的挣扎:“爹爹注意身体......别用太大力......会吃不消......” “打你够了!” 话未落音,巴掌就兜着风利落地抽下来。谢审言久病初愈,手上的劲道果然不如从前,初时只是酥麻一片。这些日子以来的景象一下涌上心头,谢小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鼻头直发酸。 “你是不是觉得爹永远醒不过来了,就把板子给烧了?!” “不是!不是!”谢小钰扯着嗓子叫唤。 “从小就是这样,给你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了?!” “不开!不开!”心里早已把那导火索老头骂了千万遍。 “趁爹昏迷这段日子还做了什么混账事,一并都交代了!”厉声问责着,掌下那处已经被打出成片绯红。 “没有!没有!孩儿乖得很!”不知是不是错觉,谢小钰觉得他爹越打就越重,一左一右反复被搧,叠加了几十下,让本就怕疼的谢小钰有些吃痛不住了,梗了脖子就开始嚷嚷:“轻点!轻点打啊爹爹!” 当爹的手下不停,反而又加重了些力道,二字就抽下重重一记:“忘恩负义不敬师长,毁坏家法意图逃刑,哪样能轻?” 谢小钰被他爹的巴掌打得眼泪都快要逼出来,却咬着牙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撑着微微跪着抬起些身子,以免太过压得他爹会不舒服。可这样的姿势会让他没法绷着肌肉,挨起来就更加痛,本来在脑中默默记的数也早乱成一窝了。 “疼啊......真疼......爹爹啊......” 片刻未停的巴掌抽的身后那两块肉灼辣一片,谢小钰把头深深埋在被褥里,只觉得后面隐隐开始发着肿胀,巴掌抽在伤肿处就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呜咽声低低地传出来,细碎地传入他爹的耳中。 谢审言停下手,轻轻给他揉了揉已被打出了些淤伤的位置。谢小钰埋在被子里的脑袋抬起了些,猛地伸吸了两口气。最痛的那处被揉的麻麻酥酥的,不是那么难忍了,谢小钰一张小脸却刷的红了。 “钰儿,燕青是你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是大恩,胜似再生父母,你记住了吗?” 谢小钰抽抽酸溜溜的鼻头,带着哭腔开口:“他总欺负人,我不喜欢他。”他脾气古怪,根本没用心救爹爹...... 话音刚落巴掌又啪啪啪的抽下来,惩罚般地更重了些,抽在本已受伤敏感的皮肤上,疼痛瞬间叠加了好几倍。谢小钰咬住被角压住哭声,忍了再忍,觉得还是忍不了,咧开嘴就放肆地哭起来。 |
时间过得如同煎熬一般,屁股好像肿了整整两圈,火热火热叫嚣着,没有一处不疼,方才那样撑住的姿势再也挨不住这样的抽打,谢小钰卸了力瘫在他爹的腿上,手伸到后面去捂住痛处,触手都是一块块硬硬的檩子,小崽子委屈地哭道:“爹爹你是不是打多了!应该到了啊!” 谢审言握住他的手腕按在腰间,语气依旧低沉地很:“没到,还有二十三下。”谢小钰心里一阵哀嚎,还一下都不能少啊?! 再抬起手来已夹了两分内力,谢小钰扛不住了,难以抑制地哭着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会那样对他了!我也不敢烧板子了!爹爹轻一点!轻一点!疼!啊......疼!” 剩下那些打得又重又快,谢小钰又不敢挣扎踢蹬得太厉害以免误伤到他爹,忍得一头冷汗。谢审言一停手放开所有束缚,谢小钰就哑着嗓子含着浓重的哭腔问:“打、打完了吗?” 听见谢审言轻嗯了一声,谢小钰就抽噎着卷着被子滚到床里侧,全身包裹着似团闷虾窝着。 谢审言看着那团轻微幅度抖动的被子,明显小崽子还在里面不停地抽泣,轻轻叹了口气:“爹爹打疼你了......又要记恨上爹爹了......” 闷虾的哭声小了些许,低低弱弱的声音传出来:“没有......”爹爹为了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爹爹要怎么样罚我都可以...... 被子外的那人低低笑了声,悠悠然的声音飘进来:“你把被子都卷走了,爹盖什么?” 闷虾冒出头来,红着眼睛就把身上的被子往他爹身上推。 谢审言微不可查地笑了下,掀了谢小钰推来的被子,下床打了些冷水,浸了巾帕,倒了整瓶红色的药液,那是前些日子燕青给他的,说是消肿的良药。 走到床前,将巾帕往谢小钰红红肿肿的那处一敷—— “嗷!!!!!!!” 床上的小崽子猛烈挺起身子,痛得小脸扭成一团,一把掀了屁股上的帕子,捂着痛处就缩到床脚哭得止也止不住,那分明是燕青上次用来制药澡差点把他活活痛死的破药液。 谢审言显然是被他惊到,皱着墨眉疑惑万分地看向那红通通的巾帕,又拿起瓶子细细端量了番,这是误把辣椒水倒进去了吗? 谢小钰哭着睁开些眼,看着谢审言那番恍似不明就里的举动,一时间又气又恼又委屈:“爹爹!你跟那老头子一起欺负我!” |
【纯属多余的番外5】 谢小钰红着眼眶从他爹房里出来刚踏出院子就迎着面撞上了燕青。小崽子正昏头昏脑地想事情,抬起小脸就准备表达不满,待看清来人之后,小嘴抿了抿,低着头准备绕行过去。 “怎么哭了?”燕青看看谢小钰,不消片刻就明白过来,“又挨揍了?” 迎上那看热闹般的眼神,谢小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你管?!”说罢突然一个激灵回头去望,还好,他爹的房门是关着呢,离着这么远应该是听不见。 燕青继续玩味地笑:“疼不疼,上药了吗?为师新研制的那个药......” “不疼!”谢小钰已经快控制不住要跟眼前这人对打的心,可身后还隐隐作痛的部位还在提醒着他,方才是为什么挨得这顿难捱的巴掌。他捏捏拳头,又放下,推开燕青就想走,他真的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多说。 燕青摇摇头,自言自语,丝毫不相信的模样:“我猜打得不轻,不然我宝贝徒儿可不是爱哭的孩子。”话毕还神秘兮兮地凑近谢小钰,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道:“为师去给你报仇。” 谢小钰瞪圆了双眼,这才看见燕青手上真讨来了那什么去疤痕的秘药。一看见那个瓶子,谢小钰就全身恶寒,不好的记忆全蜂拥而来。 那日燕青把他放到药澡盆里还往他胸前解绛的那个刀口抹这个,疼得他大喊大叫哭爹喊娘,一直尖声嚷嚷着要将燕青千刀万剐了云云,前胸连带着臀腿处被药液蛰出的痛简直要了他半条命。那燕青还死活按住他的肩不让他出来,他只能拼了命扑腾着把桶里的药水全都往燕青身上浇,直直把他浇成了个落汤鸡,连着打了好几日的喷嚏。 可泡完那药澡谢小钰从上到下的皮肤光洁如新,跟换了张皮似得,伤痛红肿淤青疤痕连个影儿也没有,立刻就能生龙活虎上蹿下跳地像只猴儿一样。 那燕青也是得意地不行,一直在谢小钰面前显摆:“瞧瞧瞧瞧,我宝贝徒儿又跟个无瑕美玉一般了!身上半个口子也没有!” 可从此,他二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谢小钰一把就抢去燕青手里的药瓶,扔在地上摔得稀烂,还拿脚去踩那满地的粉末,嘴里气急败坏:“不准你给我爹抹这个!不准不准!”踩了会儿动作太大又觉得身后那处肿胀得犯疼,背过手去不动声色地搓揉。 燕青也不生气,笑看着谢小钰的举动,半晌悠悠开口:“为师还有很多。” 停了孩子气般的踩踏,谢小钰怨恨地眼神瞪视过来:“你有多少我砸多少!” “为师调出这个药只需一日。” 谢小钰没了办法,只得服软下来,墨玉般还泛着肿的眸子看向燕青:“算我求你,行吗?” 燕青一愣神,显然是很吃这套,忙不迭地应承:“好好好,不用求为师,你说什么为师都答应。”燕青其实很羡慕谢审言,这么个又好看又讨人喜欢的宝贝,怎么偏偏去了他家? “你爹怎么能下得去手打你?为师真的很不理解,你若跟我为师,为师绝对把你宠得不知道姓什么。”燕青追着谢小钰快快离去的步伐,嘴中叨叨叨没完没了。 谢小钰白了他几眼,想回骂几句,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没错,他谢小爷就是怂,就是怕他爹的巴掌。 又行了几步,瞧见董玉清步伐匆匆,冲着他爹的房间疾行而去。谢小钰站定行礼,“舅舅。” 董玉清看见谢小钰和燕青,忙冲燕青行了个大礼,换一声:“师公。”然后无措地瞅瞅谢小钰。燕青瞬间像变了个人,脸色铁青着似生铁铸成得一般。 自打燕青来后,逼着谢小钰喊他师父,董玉清每回见了谢小钰就尴尬得紧,这小外甥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师叔,面子上总归是过不去的,偏偏那燕青还是颇为不讲道理的主儿,只要瞧见他不规规矩矩喊谢小钰师叔,就满脸写着不高兴。 谢小钰咽了口口水,赶紧打破僵局:“舅舅来找爹爹有事?” “我来看看审言。”董玉清也不敢去看燕青,微动着身躯准备逃离此处。 那燕青轻哼了声,嗤道:“我的病人还需要你来担心?” “不不!”董玉清赶忙摇头,“徒孙并非来医治审言的,实在是因为朝廷上一些事钱兄分身无暇,我来帮他问问审言的意见。” 谢小钰斜着眼看看燕青,你自己不好好治便罢了,还不准别人来挑战你的权威了?想着推了推自家舅舅:“舅舅快去吧,爹爹近来精气神不是很好,看看是否需要开些补气养血的药方。” 董玉清面色一白,这摆明了公然不给燕青面子的行为借他十个胆他也是做不出来的。 谁知那燕青只是一笑,伸手搂了谢小钰就往旁边拉:“那让他们忙活去,为师再教你些好东西。”说罢还回头给了董玉清一记眼杀,再转过脸继续调笑谢小钰:“咱们的秘密不让他们知道。” “哎!你手拿开!别动手动脚的!” 微风拂过面颊,吹散了一缕碎发,董玉清呆呆立在那处凌乱了好一会儿。 |
【纯属多余的番外6】 医圣不愧是医圣,每日清晨开始两个时辰,傍晚入夜三个时辰,谢审言都在清醒如常人的状态下。昏迷的时段内,燕青会过来施针引药,破坏那金蚕蛊虫最后的生存活力。距燕青所言,最迟不消三旬,那蛊虫慢慢肢体碎化再无法伤害宿主,谢审言便能完全恢复如初。 可燕青毕竟是不甘约束的性子,早动了要离开谢府继续远游的心思,只待谢审言好了,他便打算上演不辞而别的戏码。但又舍不得好容易觅得的合他心意的宝贝徒儿谢小钰,在多次试探让他随自己一同走未果后,医圣便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缠住要教他给他些东西防身,还许诺他每隔两个整月就会回来看他十天。 谢小钰对这种“许诺”可是相当之无所谓,本就不在乎的人,谁要你回来看我来着?呵...... “小东西,为师这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燕青只要一露出这种桀桀的笑容,谢小钰就全身起鸡皮疙瘩,他迈着步子要急急逃走。 燕青不依不饶地追行上去:“只要吞了一粒,你就能立刻进入短暂的昏迷状态,能帮你避过一些祸事哦。” 脚步停下,谢小钰饶有兴趣地回头扫视了一下那紫红色的小瓶子,嘴上却还是满满的不屑:“什么医圣,尽折腾这些无聊的玩意。”话毕却伸手夺了那小瓶子揣进怀里,燕青这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他可收了不少,在他看来虽不一定用得着,但也算是些平日里不常见的新奇玩意儿。 燕青见谢小钰收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乖徒儿。”抬起手就要去摸他的头。谢小钰一个侧头闪开,转了个方向就朝他爹的房间走。 还未靠近那房间,谢御史暴怒的大嗓门就直直传出来—— “你荒于政事!即使皇上百般袒护你,群臣也已有不满之心!近日我闻听有多人上奏皇上,说你身体不能胜任,该另换有能之士统领商部!皇上虽然不加理会,但众口铄金,于情于理你都应当尽早重返朝班!” “您不清楚审言现在的状况,他根本清醒不了整日。”这是钱茂大人的声音。 “那你们说说!他到底为何会如此?!我活了这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病!你们一个两个闪烁其词欺负我老了脑子不灵光了是不是!到底是不是那女人施了什么巫蛊之术害了审言......” “父亲大人!不可......” “不可什么!你成日里维护那蛇蝎心肠的女人,看看她把你害成什么模样了?!” 谢小钰只觉得头疼得很,他爷爷平日里极少过府,但凡过府也只是争吵不休,他爹也从不将谢府发生的事跟他爷爷诸多解释,许是父子生分到了极致,他爹根本不愿与之倾心相谈。 小少年低头磨着地面,余光瞟到燕青的衣角,低声开口:“喂,帮我个忙。” 燕青一愣,笑道:“愿意效劳。” ...... 燕青直接推门进屋的时候,谢御史还铁青着脸在训人,燕青三步并两步地行至床前,给谢审言施了一针,扶着昏睡过去的谢审言躺下:“到午时了,他需要休息了,各位请回吧。” 谢御史吹着胡子瞪着眼:“你你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我还没训完这逆子!” “这是医圣燕青,您不可这么说,万一他老人家生气了......”钱茂慌地拦下要继续骂人的谢御史。 “可不是!我老人家要是生气了,你就等着给你儿收尸吧。”燕青嗤笑着,转过头去看谢御史:“还不走?给你儿准备好灵堂了?” 谢御史差点气得昏厥过去,被钱茂扯着拉出屋外还在骂骂咧咧:“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谢小钰就在那门口,看着谢御史依旧不甘心地一直往里张望,心下竟升起些许不忍,他虽是很不喜欢这个爷爷,但这刻竟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张望了好一会儿,看谢审言确实没了什么动静,才直起身子,颇显老态。他转过身瞧见谢小钰,沉下脸,淡声道:“你,同我回府。我有些事要问你。” 谢小钰面露惊悚之状,暗道不好,快速往他爹的房间瞅了一眼,突然有了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
【纯属多余的番外7】 谢小钰从小到大从未单独到过谢御史的府邸,每逢谢御史明着暗着提出要亲自教导谢小钰,谢审言都直言拒绝将谢小钰护在怀里,所以今日这遭是谢小钰始料未及毫无准备的。 他心里怀揣着不安踏入府门,一位头发几乎全白的老者就哭泣着喊着孙少爷迎上来,他说自己已跟随谢御史四十余载,是看着谢审言公子长大成人的。 谢小钰一面应承着打量着那老仆,一面跟着谢御史的步伐,却离着几丈远的距离。 正值烈日的晌午,谢御史的面上已挂了些晶莹剔透的汗珠。他已年近六十岁,头发和半尺胡须都已灰白,眉宇有几分谢审言的特征,但脸色阴郁,两颊各一条深长的竖纹。他偶尔回头去看谢小钰,眼色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得谢小钰后背直冒冷汗,对于他爹与他爷爷各不理会形同路人关系的缘由,他并非是一无所知的。 听人说他奶奶当年出身并不显赫,但美貌出众,艳冠京华。而谢御史年轻时就已入朝为官,气盛十分傲慢。在一次庙中上香时看到了谢小钰的奶奶,就一见难忘,发誓要娶她过门。谢家门庭高贵,谢御史又年轻有为,本以为轻而易举,但求亲三次,都未得到允婚。可谢御史竟像痴迷一般,非要那个女子,绝不娶他人。甚至为那女子吟诗作赋,几日就传一片书简。这么过了将近一年,那女子家突然派了媒人到谢府求亲,谢御史自然应允。 人们都说,其实是因为那女子所恋之人弃她而去或者死了,她才嫁了谢御史。那女子嫁入了谢家,一直忧郁寡欢,谢御史觉得女子应该全心侍奉夫君,加上那些传闻,心中非常不悦,常对那女子口出教训,处处挑捡指责,对她的过往十分计较,多加嘲讽。那女子更是忧伤,常以泪洗面。 谢审言出生时,他的母亲才二十岁,却已经美貌不再,甚至有了白发。他的母亲十分爱惜谢审言,可谢御史却十分厌恶他,说他与他母亲的样貌太过肖似让人望而生厌。他的母亲越护着他,谢御史就越惩罚他。他从小就动辄被罚跪,挨家法。表面是个随和的孩子,可性情却十分倔强,无论如何也不求饶,这就更让谢御史生气,下手也极其的重。哪里是贵家公子,还不及农户人家的孩子过得自在轻松。他的母亲总陪他下跪,用身体护他,就这么过了十年,他的母亲病卧在床,对谢御史说,如果他再这样对谢审言,她就绝食而死。谢御史不以为然,他的母亲真的就不再进食。也许因为她本已经精疲力竭,只五六天,她就已然垂危,人说谢御史在她床前痛打审言,说她不进食,就活活打死审言。那是头一次,谢审言痛哭求饶,承认是自己过错,恳请母亲吃东西。他的母亲哭着点头,可进食当夜就心痛大作,只来得及求谢御史照看好自己的孩子,就含泪而亡。 谢审言的母亲过世后,人们说谢御史发如霜染,性情变得更加易怒刻薄。平素里对谢审言诟骂不已,总说他克死了他的母亲。而谢审言就常彻夜跪在他母亲的牌位下,不言不语…… 谢之钰小的时候常听见他二人争吵时会提及他的亲大伯,谢审言的长兄。那位与谢御史从长相到性情都十分相似的大儿子,深受他父亲谢御史的喜爱。可谢御史当年遭弹劾被罢官时,他那位深以为荣的大儿子却惨死在了为奴之所。 谢小钰听他娘说起过,他爹脱了奴籍回了谢府时,曾同谢御史相见抱头痛哭了良久。谢小钰心想那时他爹一定在心里把谢御史当成了世上唯一的依靠,可后来,谢御史把对长子想念转化成了对他爹的排斥,甚至要对他施家法将他活活打死……那应该才是真正伤害到了他爹的地方,大概心里的难过要比身上的痛更难捱千万倍吧...... 谢御史对谢审言的怒火,他的恨,他对谢审言的责打,其中有多少是他的失望和愤怒,他喜爱的孩子没有回来,但回来了他一向以为自己不爱的…… 又有哪个孩子能受得了这样的轻慢——兄长死去了,父亲都没有爱惜他。谢小钰只要想到这些,心里就像被人揪住拼命扯了几圈一般痛,他爹一日不缓和与谢御史的关系,他也一日都不会原谅他爷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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