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潇湘溪苑 -> 【同人】与吾同归(古风父子 甜宠 爱莫能弃续) -> 正文阅读

[潇湘溪苑]【同人】与吾同归(古风父子 甜宠 爱莫能弃续)[第5页]

作者:soliJoyce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11]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三十七】
这客栈虽是小镇里数一数二的,最好的上房还是略显简陋。男孩子趁他爹打水的功夫,跳下床想去看看房内有没有浴桶什么的方便洗漱,谁知后身全是肿起来的硬块,腿抖的站都站不住,一迈步就摔在地上。
谢审言打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孩又痛又哭得想爬又爬不起来的模样,好不可怜。
“又闹什么?”不满的语气,伸手把小孩抱起来小心地放到床上,细细帮小孩上上下下擦洗了两遍,又上了一层消肿止痛的药,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衫,瞅着小孩才总算恢复了点神气。
小孩瞅瞅他爹的右手,嗫嚅着小声说:“爹爹......也抹点......”
“嗯?”当爹的诧异的抬眼。
“药......”小孩揪着衣角,挪挪嘴,“手......”
谢审言了然,轻哼了声,“你若能乖些,爹也不至如此。”
小孩眼中又积攒了一层水雾,声音微不可闻,“下次......爹爹还是别用手了......”
当爹的一挑眉,“还有下次?”
“没有!”小孩猛的抬头,一脸正色。
当爹的似笑非笑,“再有下次,爹就只能拿藤条抽了,抽够20下,没抽烂就继续抽。”
果然把床上的小孩吓得浑身一抖,转念一想又不对劲,他明明亲眼看见他爹在以为他在睡觉的时候把那玩意扔出车外了。
当爹的好像看出了小孩的心思,戏谑道,“当爹买不起藤条?”
小孩赌气地伸手用被子把自己一蒙,缩在里面像一座小山。
当爹的生怕小孩把自己捂死,坐到床边去扯他的被子,慢悠悠地说:“你是不是忘了要跟爹交代些什么?”
小孩本是攥着被子挣扎,听见这句一下停住了动作,任由他爹掀开了被子。小孩慢慢往床里侧靠了靠,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什么?”
“比如你为什么胆子那么大,敢给我下药。”
小孩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咬咬唇,老半天才开口,“以前在米家的时候,有次偶然跑出来,发现了一个山洞,就是爹爹找到我的那个地方。那里原先关着一个青袍怪人,会一些奇怪的练功大法。抓我的那个人,好像是他的师兄,让我带他去找那个人留在山洞里的什么东西练什么绝世神功的。”小孩低着头,还是刻意避开了些蛊虫的真相,那些说出来会又让他爹伤心焦虑不安的真相。
谢审言定定看着他,眸色黝黑深不见底,好像多看一眼就会将人吸进去。好半晌才低声道,“我看你伤还没好就忘了疼。”
威胁的意味激得小孩一颤,急忙开口:“钰儿去找他是因为......以前......米家的人总是欺负我......我帮那个青袍怪人做了些......帮助他的事......他就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方法......那天在茶摊......我看那个人跟他带着一样的配饰......很是好奇,不知道我走了之后,他有没有逃出去......所以......所以......”他偷偷抬着眼看他爹的神色,还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小孩一起势就哭起来,“就是怪钰儿以前总是受欺负,要不然也不会惹出这些事,呜......钰儿真的过得很不开心......呜......爹娘也不来找钰儿......呜......”
谢审言心里猛地一紧,成功地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赶忙把孩子搂到怀里哄,“是,是爹娘来晚了,让钰儿受苦了。”
小孩见状更是哭得一发不可收拾,趁机把一路的委屈全倒了出来:“那个家伙真的不是好人!天天把我放在马上颠!让我睡在地上!只给我吃馒头片儿!对我又是踢又是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爹爹一见面就打!打得那么重!我都说了知道错了爹爹还打!怎么求怎么哭都不停!爹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梗着脖子嚎完了这堆直喘气,觉得屁股好像又疼了,伸手到后头揉了揉。
谢审言只觉得脑仁给他吵成了两瓣,他无奈地摸摸额头。小崽子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不再因为惧怕他扭捏着装乖,他也放下了一颗心。
小崽子抽搭了会儿,似乎觉得火候还是不太够,哽咽着继续,“好多天都是吃一点点馒头,我都快饿死了......我好想吃桂花糕和冰碗......”
当爹的眉头一皱:“不是才刚吃过饭?”
小崽子嘴一瘪,眼见着又要嚎,当爹的赶紧制止,吩咐下去速去买来,小崽子这才收了声。
不知为何小食是老板娘亲自送进来的,她盯着谢审言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离去。
小崽子啃的一嘴黏糊糊的糖,表情严肃地跟他爹说道:“爹爹,我觉得吧!你出门得带个斗笠,不然娘亲在家里会担心的!”
现在是这样的
有的小可爱希望小钰一直长不大
可有的小可爱希望小钰能长大
如果一直写小时候 完整的剧情会在五章内结束 然后结文
如果开始长大了 下章结束就会变十五六岁的少年了 剧情可以延伸 一直写下去
大家是怎么想的呢 是五章内结文还是长大继续写
长大的话 也可以在以后的番外里写小崽子的事
【三十八】
剩下的路程只有两三日,眼看了过了白石,谢之钰自然是不敢再动偷跑出去找鼎的念头。不过他倒真的擅自让王准去买了斗笠,虽然谢审言头一次看到的时候脸色不是那么友善,但在人多的时候竟然还会戴一下,男孩子有时做梦想起这事儿都会忍不住笑上好一会儿。
入了剑川,男孩子就明显感觉到常言哥哥的情绪低沉了许多,面上尽是愁苦之色,他想开口问却又怕说的不对伤了哥哥的心。
谢审言将小钰在客栈安置好,便陪着常言去拜会赵老太爷。谢小钰倒也想跟着去,但估摸着这场面自己好像也没什么露脸的必要,只好乖乖在客栈等着。
等了整整一日,太阳都落山了,二人才回到客栈,常言双目微红,泪痕尤在,赵老太爷弥留至此时就为了见独脉重孙最后一面,心愿一了便匆匆归去。因着常言始终不肯改名,无法认祖归宗,守孝也无从说起,但毕竟是亲太爷爷去世,他亦决定留下来过了烧百日后再回去。谢审言虽是无奈,但也没有过多干涉常言自己的选择。
“爹爹,哥哥不跟我们回去吗?”男孩子望着伫立在窗边一言不发的谢审言,小心翼翼地开口。
谢审言神色无恙,只轻轻应了声,好像在思索什么。
“那......哥哥还会回来吗?”男孩子知道烧百日是何意,除了三日后的出殡外,还要烧七个期,每期七日,共四十九日,然后是烧百日,过世后一百日。但他知道事事都会有变故,他突然有些不确定哥哥会不会动摇自己的选择了。
“钰儿......”谢审言好像并没有听见男孩子的问话,墨黑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又松开,喑哑着嗓子开口,“如果原先那米东,对你很好,你还会回来吗?”
男孩子很认真地想了想,发现无论怎么回答他爹都会伤心,如果回答会,他爹会因为常言哥哥伤心;如果回答不会,他爹又会因为他伤心。
男孩子表情纠结,突然说,“我会回来,因为爹爹会对我更好。”果然看见他**上浮上一层轻微的感伤,男孩子接着说,“可是哥哥的亲生爹不在了,没有人能比爹爹对他更好了。”
谢审言似乎是有所触动,眸中有了些许光泽,他转过脸,玩味地瞅着儿子:“谁对你更好你就跟谁了?那有天爹对你不好了你就要跑了?”
男孩子转了转眼珠子,挑挑眉头,一本正经道,“没错!所以爹还是要对我好一点!以后别再打我了!不然......唔......我长得也还算不错,应该是能找到个真心对我好的人家。”
当爹的狡黠地笑道:“我尚书府跑出去的小贼,我倒想看看谁家敢要?”
小崽子的脸瞬间鼓成了包子,忙不迭地申讨:“爹爹你欺负人!”
谢审言笑得像清泉的波纹,上手就把男孩子拦腰抱起来搂在怀里。
“哼,爹爹对我不好!打我欺负我!”
小崽子在怀中还是哇哇乱叫唤,眼帘忽闪忽闪,腮帮还气得红扑扑的,尤其灵动可爱,看得谢审言一个愣神,在他乱嚷嚷的当口亲了一下他鼓鼓的脸颊,笑道,“就打你,就欺负你了,怎么样?”
小崽子用手拼命擦自己的脸,叫道,“爹爹你还把口水弄我脸上了!脏死了!”
当爹的脸一点点黑了......
只有轮回的四季,没有轮回的人生。岁月总是那样公平,不会给任何人多一分,也不会给任何人少一分;不会因为痛苦绝望带人快速迈过,也不会因为开心幸福带人驻足不前。经不过似水流年,逃不过此间少年。幼稚到成熟,冲动到沉着,纯真到心思缜密,也不过十年的光景,小男孩终究会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似烟花绽放,似桐叶纷飞。
【三十九】
在这京城的黄金地段,坐落着一两层楼的饭店——“香远阁”,那对面便是朝中得皇上恩宠十七年不衰的谢审言尚书和他公认的搭档钱茂大人的府邸,周围是各色高官大户的宅所,多是为了与谢大人和钱大人离得近而安家此处。
“香远阁”的老掌柜七十多岁了,常笑吟吟地坐在门附近的一张小桌子旁,守着一壶茶,主动给人们讲讲这生意旺盛的饭店的发家史:谢大人和钱大人当年来看对面宅子的时候,还是在他的旧茶棚落的脚,喝了他的茶。他总这么说,可就说出了名声。许多要去拜见谢大人和钱大人的人们,都会来见见这位老店家,了解一下谢大人和钱大人私下的情形。久而久之,这块地儿就时常聚集着些闲杂人士,喜欢碎着嘴儿讨论些不该讨论的事儿。
今儿不知是刮得什么风,楼下一片人声鼎沸,大家伙儿不自主地就将话题往街对面那处上引。
“听说当年谢家遭难,被那董家小姐得了机会,抓了谢大人进董府。那谢大人重刑将死,都没说一句话,可后来怎么会娶了那董家小姐呢?!”
“不是说迫于那时太傅的权位……”
“那后来太傅退了,谢大人在朝中的位置不比太傅高上多少,干吗不停妻再娶?”
“是不是,谢大人再也找不到别人了?”
“你以为谢大人是你呀?!谢大人用找人吗?多少人要找谢大人!”
“那你们说谢大人为何娶了害他的董家小姐?!”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一个约二十三四的青年人突然开口,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看来只有一个原因了!”
“什么原因?”
那个人压低声音道:“那谢大人……有断袖之癖……”
一处单间传来一声巨响,大家都往那个方向张望,有个伙计跑到单间的门帘处问道:“客官安好?”
里面一个极好听的男声带着掩盖不住的怒意轻哼道:“安好,不必打搅。”
众人回过神,一些看客开始表达不满的情绪。
“你别胡说八道!”
“找抽呢吧?!”
“你自己才是断袖呢!不然怎么想得起这事儿?!”
……
只见那青年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两片薄薄的嘴唇轻轻勾起,“你们想想,当初谢大人诗坛夺冠,得京城第一才子之称。多少人求婚谢家,谢大人就没一个看得上的!那时的谢大人方才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怎么能不想娶个媳妇?愣选不出一个可眼的人!结果,凭空生变,被卖成奴,被那董家小姐,折腾得……后来谢家复了官,再后来,当了官,半年之内,就平步青云呀!你想想,皇上是不是……”
“你再多说两句,脑袋大概就保不住了!”
“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说,谢大人不喜欢女的!”
“不喜欢女的干吗还娶董家小姐?!”
那家伙继续煞有其事道:“就是为了遮丑啊!你想想,一方得了如意郎君,虽然……但总比没有好,还是自己害的,就认了。另一方,借着这亲事掩盖了……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说说!”
“啧!你怎么这么不动脑子呢?”
“那你说,谢大人到底喜欢谁?!”
“当然是钱大人了!”
“就是!他们两个人十几年的搭档,如果不是钱大人,那就是郭将军!你们想想,这十几年,有谁见过谢大人接近过什么女子?”
“没听说,好像谢大人连有姑娘的酒宴都不去。”
“对呀,大家都知道!这么多年,谢大人没有沾任何花花草草。你想想,谢大人长得那般俊秀不凡,这么高的官位,没有妾室丫鬟,平常在外面也没有风流韵事,这不对啊!依我看,谢大人该是偷偷在家里养了些男宠?”
那个单间又是一声大响,大家这回只看了一眼,有人说:“怎么那么大响动?”
“喝多了吧!”
【四十】
“啊——”
青年人被逼进幽暗的死胡同内,前无出路,退无可退。他捂着已被打落牙的血口,左臂也被打折了骨头,痛苦地伏在地上,满是仇恨的双目瞪视着还在步步紧逼的来人。
“你、你别过来!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爹谁吗?”
离着不过几丈远的少年人轻笑出声,听得青年竟是一抖。少年握着手里的折扇轻敲了几下手掌,那墨色的小长衫便很有律动地一抖一抖,他的身材虽还是未成年人的瘦削,但气韵逼人,浑身散发着摄人的魄力。两道漆黑的眉毛,像他父亲一样秀美,那双眼睛尤是澄澈见底,此刻闪耀着犀利的光芒更是晶莹剔透。
“你爹是谁我可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你爹没把你教好。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撕烂你的嘴已经算便宜你了。”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那青年牙已被打落,漏风得厉害,话都说不利索,只死死盯着面前那一脸鄙夷不屑的少年,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
少年屈身避开才追赶上来营救主子的小厮,轻咧了下嘴角,悠悠道,“等着你啊,下次见到还胡言乱语,可就不这么便宜咯!”
说罢少年便在那人漫天恨意的目光下抬脚走了,留下一个清绝孤傲的背影。
今日本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适合在这小馆儿里品品茶点休憩耍乐一番,谁知竟遇上这样糟心的人和事,少年有些累了,动动手腕,在这周遭又晃悠了几圈。路经长乐赌坊时,少年不自禁停住了脚步,有些失神地望着那十来年依旧人头攒动的大门口,想到了些往事,莫名地呆了一会儿,忽然间从唇角轻泄出一阵暖暖的笑意,映在少年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煞是好看。
圆圆的春月,像九天仙女手中轻摇的一柄团扇,扇去了迷蒙的夜雾,给大地送来了和暖的柔风。
少年回府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穿着官服怒容满面的老头子,他只道是来寻父亲议事的大人,便微微侧身施礼道歉。那老头子正眼都不瞧他一眼,骂骂咧咧上了轿:“府内外没一个长眼的!不可理喻!”
少年人正诧异地瞅着轿子远行,突然被人从后能猛拍了一下。
那几乎是跳出来的十六七岁的小子衣服有些零乱,衣摆处沾着些泥点儿,也不理会对面之人颇为不满的小情绪,大刺刺地将他一搂:“小钰你可真行啊!小舅舅特意来找你,竟然消失了一天,说!去哪逍遥了!”
谢之钰颇为嫌弃地打掉他的臂膀,不置可否地挑挑眉不说话。
董玉澄瞅了眼他眼神的方向,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外甥你是干坏事了吧,方才那周侍郎在姐夫那大呼小叫了半天让他给个交代,好像说你打伤了他那如珠似宝的老来子?打的人家满身是血?”
“嗯?”谢之钰眉心一动,等着玉澄说下文。
“我隐约听到那人说他家的小厮认得你,让咱们别想抵赖,可以当面对质。”董玉澄将声音压低,慢慢说,“不过你不用担心,姐夫不知道跟他说了句什么,当场把他气得夺门而出,一路上骂他冥顽不灵盲目护短,看来明日姐夫要收到几本参他的折子咯。”
“爹爹才不会在意那些。”少年人瘪瘪嘴,思索片刻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行去,全然不顾玉澄还在其后絮絮叨叨跟了老长一段路。
【四十一】
十年岁月如梭,男子却益发沉稳平静。眉目如画,灿若星辰,脸上依旧是一片清冷,飘渺冰冷,似冬日的雪花,清冽幽然。
少年像儿时一样,背着手乖乖站在一旁,安静地像颗郁郁葱葱的小树苗。
待谢审言一放下笔,早已站累了的少年立刻开口,“爹爹今日先考什么?《周易》、《洪范》我都看完了!”
谢审言抬眼,看向少年的目光和煦温暖,与方才清冷决绝判若两人。小崽子这一两年个头倒是冒的挺快,在他面前却总还是那般孩子气。轻笑着招手:“过来些,今日不考了,同爹说说话。”
少年唇角微翘,蹭着挨过去,不甚自然地靠着他爹跟前站着。
“今日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不中听的话了?”温和的语气,不含一丝怒气。
少年神色却陡然一变,想到在府门前玉澄说的那些话,内心闪过片刻的慌乱,转瞬又消散无影了。十来年的依赖与信任,对一个人的了解早已深肉入骨。
“是......孩儿实在是看那人不顺眼。”略带着些委屈,迟疑了下,问道:“爹爹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为何要生气?”
“那些人那样说爹爹......还总说娘亲......”
“钰儿,那些人说的,是你的爹爹和娘亲吗?”
“自然不是......”
“既是如此,那些人不过是将信了传言后自己想象的人物表达出来罢了,并不是真实的爹娘。”
谢审言看向少年的眼神是那般柔和,似一波清泉。
“说的人,说的是自己的理解。听的人,听出的是自己的心。那些人得出来的结论,或真或假,不过是各人的选择,本就与爹娘没有什么相关之处。世人都会相信自己内心想去相信的,就像钰儿坚信的那些一样,不是吗?”
“我明白了,爹爹。”少年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兀自去一边的博古架上取了板子,轻轻放在他爹面前的桌子上。
那板子长二尺,檀木质地均匀,本是一个远房姨娘听闻谢审言没有教训小孩的趁手工具特意送来的,单是瞧着就觉得肉痛。当年小崽子满心以为他爹回会向平日一样,淡淡然回绝“多谢,不必”,谁知他爹竟然想也没想就欣欣然收下了,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摆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为此当年小崽子还生了好久的闷气,好段时日都不愿搭理他爹,不过所幸的事当爹的许是心疼儿子,确实也没怎么用过。
少年将旁侧的东西往边上一推,直接俯身一趴,咬着牙低声说,“打伤一个算十下,加上之前那五个人,共六十下。爹爹打吧,钰儿不躲。”
说罢微眯着眼偷偷看他爹的动作,余光看见他爹真拿起了那板子,惊得一颗心像小兔子一样砰砰直跳,身子也不自主地倾斜了几分。
谢审言提着板子,眼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下,朝小少年的后面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愠怒的语气:“又跟爹耍心眼儿,爹会为这事儿打你吗?真打个六十下,爹是不是得命人把你抬回去了?”
小少年提着的一颗心一下放下了,长长的睫毛抖了几番,手背到后面揉了揉,只是一小块麻麻的。
谢审言也不再理他,挪了个位儿继续写字。好半晌看儿子还趴在那儿像睡着了般,奇道:“还不起来?爹可真喊人搬条凳进来赏顿板子了。”
小少年本是走了神犯迷糊晕乎乎差点睡着,听见这话一个激灵跳起来,揉揉眼睛,像只小猫儿样儿偎到谢审言身边,“爹爹今日真的不考功课了?那钰儿能不能回去睡了,钰儿困得狠......”
谢审言抬眼看看身边的儿子,长睫卷翘,眉眼俊美,一时间晃了神,十年前男孩子那娇嗔萌趣的可爱模样好像还在眼前,转眼都是及肩高的少年了,却还是带着些天真,嘴角总有若有若无的软甜微笑。
轻叹了口气抚平了少年方才趴着时弄乱的发髻,轻声道:“过段时日爹要盯着你好好习武了,若是日后遇到厉害的对手,换了你被打得满身是血跑回家可如何是好......”
【四十二】
还能在这偌大的京城碰见米来财,是谢之钰做梦也没想到的。
整整十年了,当初谢审言说已将他带去边塞交给郭将军了,谢之钰以为他早已死在了战场。可那人竟然还好好的站在眼前,没缺胳膊没少腿,面上再没有年少时的轻浮淫亵之气,整个人都像刚从乞丐堆里出来的模样,耷拉着眼,毫无生气。
今日本是出来去布庄帮他爹挑些上好的衣衫给他娘亲亲做衣服的,刚出布庄没有多远就看见那人躲躲藏藏缩在人群中,好像早看见了自己又怕被发现。
过往的旧事,少年心里已然淡去无痕。只有多年来最有分量的悉心爱护和宠溺无度,才能将记性深处最痛的回忆彻底冲刷和淘洗散尽。他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无时无刻想着要报仇要杀了米来财甚至不惜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小野狼了,他现在只想好好陪着爹娘兄妹,做他无忧无虑的谢府小公子。
但他心里总横着一根刺,一根拔不掉的刺。
金蚕蛊虫在体内本该早已开始反噬,正如秦项当年所说,五年后,也就是他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该发挥效力,可他惴惴不安等了这么些年,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他甚至产生了种那蛊虫已经自己消散了的错觉。
当年漠七曾说自己若是后悔了,用那涂抹了特殊药剂的神农鼎注油引虫再火烤炼制七七四十九日,将那剧毒的残渣服下即可以毒攻毒杀死体内的蛊虫,可那神农鼎被米来财藏起后便再也找寻不见,他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告诉他爹这些真相。可......一开始或许是不愿意说,时间越久,就越无法开口。他不确定他爹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发疯。
如果终将面临别离,他倒宁愿没有回来过。
可是现在,那人又出现了,他开始怀疑是上苍怜爱,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他很平静地带米来财去附近的饭庄小坐,给他点了一些小食。米来财似乎是长久以来没吃饱过饭,狼吞虎咽地像一只饿急了的狮子。罢了才开口,“那东西离这儿不远,我可以带你去找。”
谢之钰双目直直盯着米来财,眉间猛地跳动了一下,那东西......竟然在京城吗?
米来财漫不经心地,似在自言自语:“我以为我会死掉......没想到还能回来......”
谢之钰跟着米来财在城外的小林子中东绕西拐,静静看着他从一堆泥泞里挖出那个鼎。他皱着眉接过来,上面已是遍布几层灰泥,从外表甚至根本辨不出它的样子。
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浑身竟不可控地轻颤起来。
米来财眼见着谢之钰拿着鼎离去的背影,原本黯淡无光的神色忽然间像被注入了一道闪电,他眯着带上了些恨意的眼,唇角轻斜,身子得意地一阵抖动。
暗处走出来一个身影,立在米来财身后,低沉的口吻:“很好,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你要的,我会履行承诺。”字与字之间似乎漏了风一般,口齿让人听不清晰。
“多谢恩公,恩公可真是九世善人。若不是恩公,小的早就死了。”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米来财又恢复了当初那欲求不满的丑恶嘴脸,陪着笑像条狗一样跟在周文杰身后。
周文杰冷笑了一声,抬脚走了几步,回身左臂抽剑抹了那人的脖子。随着米来财嘶喊倒地,周文杰收了剑,一身的寒意。
“利用完的棋子,我从不留着。”
【四十三】
谢家小钰睁开眼的时候,正躺在他爹的怀里,娘亲也坐在床边抹泪。谢审言好像几天都没睡过觉的模样,疲惫的浑身无力一般。
少年皱着眉回忆了下,米来财找出的那鼎就是个假的,他只扒开几层泥打开了一半里面就钻出一天小黑蛇咬了他一口,他一把就扔了那鼎,那鼎便碎了稀烂。小黑蛇剧毒无比,他眩晕了片刻反应过来,怀中有董明谊给他防身的解毒丸,能解百毒,他一口服下片刻便清醒过来,正准备回头去找那骗子算账,谁知没走几步又晕了过去,人事不知,再也没清醒过来。
到现在也不知过了几日,谢小钰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躺了许久,周身都酸疼酸疼的,被娘亲伺候着吃了些好吃的,就听他爹在一边站着,面色极为不善:“从明日起辰时起来,爹会教你一套剑法和一些内功心法,你每日练四个时辰,等爹回来检查。”
小孩本是专心喝着粥,一听这话立刻喷了小半口出来,四......四个时辰......四个时辰?那岂不是除了吃饭睡觉去茅房基本都在练功了?!那他的休息耍乐时间呢?!
正要反驳,他爹一记眼刀杀了过来,只得讪讪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他昏迷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似乎也是没人愿意告诉他的样子,他爹如此这般,是气他又被小人暗算了吗......还是怕他以后被什么厉害的对手给伤了?谢小钰这会儿脑子虽是不太清醒,但也实在没太把他爹说的话当回事,毕竟......照他爹的脾性,应该逼着他几天见他老大不乐意就会松懈下来了罢......
第二日他起来时尚未到辰时,平日里这个时辰他都还在会周公,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状态,根本没怎么看清他爹的耍的那套剑,内功的心法也只七七八八记了小半。
所以到傍晚谢他爹下朝来查他练功情况的时候,他憋红了脸硬着头皮连蒙带猜地耍完,里面不知加了多少他谢小爷自创的招式。
收完最后一招,他便见他爹沉着脸转身进屋去架子上拿板子,站在那案边敲了两敲。
谢小钰那一刻有些发愣,这些年他爹教他读书教他习武,虽是一日不得懈怠,偶或严厉,但大多是雷声大雨点小,若是真惹急了他撒个娇卖个惨也就蒙混过关了。这样正儿八经地拿着板子追着打着教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过来!”
一声厉喝,打断了少年走神的思绪。从小到大,他最头疼听到这两个字,这两个字一出,他就没有违抗的胆量。
磨磨蹭蹭挪过去,一直偷看着他爹的脸色,没一点儿往日的温存。心底凉凉的,俯身趴下去,恍惚间觉得那冷硬的桌案比他的心还冰一分,但少年还抱着一丝侥幸:爹爹这还是吓唬我呢......马上就要让我起来了吧......
直到第一板真的砸上身,谢小钰才惊觉他爹这是来真的。这么重的力道,他一下子就痛得挺直了上身,痛叫了一声,立刻就跳起来准备要跟他爹翻脸了。
谢审言一把又将他按下,抬起手就继续打,一板接一板,不带丝毫停顿。
初时是麻,而后就是直往肉里钻的痛。谢小钰一张小脸紧紧贴在桌案上,动弹不得,后身一波紧追一波剧烈的痛感直直逼上脑门,疼得不知所措,一直大声喊着爹爹。
这样重力的板子谢审言打了十下,松了手,将板子一掷,退了小半步微喘了两口气。
谢小钰趴在案前疼得直吸冷气,身后火辣辣疼成一片,隐约觉出衣物下的皮肉都在叫嚣发着肿。
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接受了他爹真的动手打他的事实——不过就因为他没好好练功而已。他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眼眶早已红了一片,却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他不敢去看他爹的脸色,若在平时,他爹应该主动来抱他了。可他等了好久,他爹只扔下一句,“出来,再看一遍。明日继续。”便自行又进了屋前的小院。
眼前迷糊一片,少年隐约想着,爹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今天这是拿我泄愤儿呢吗?......
哥哥视角的番外
我从未见过爹那个模样。
他双臂死死搂着弟弟,眼底尽是无助,尽是绝望。
弟弟紧紧闭着眼,已昏迷许久。他的皮肤因为苍白透明,连肤下的血管也清晰可见,脸上每隔一会就飞快地闪过一道黑线,像是有条沙虫在皮肤下面游走,脸色白得近乎透明,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嘴唇早已被咬破,黑色的血丝从唇上浸出来。
即使失了意识,弟弟蜷在爹的怀里还在瑟瑟发抖,污血从双唇滑到下巴。转瞬间,那缕黑线又飞闪过手背,在手背上盘旋两圈儿,又嗖嗖地飞上手臂,弟弟昏迷中的身子剧烈地一抽,全身都僵硬了一般,细线慢慢地延长,像缓缓生长的草茎。
爹颤抖着手,擦掉他下巴上的污血。弟弟身上那条黑线仍在缓慢地生长,尖端渐渐地卷曲起来,昏迷中全身仍不停地轻颤,仿佛不能忍受那剧烈的痛苦,身子痉挛地抽搐。
爹就那样抱着他,一次次帮他擦掉污血,他的袍子也早已被血迹染黑。他轻轻唤着他的名字,跟他说着很多小时候的事,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见。间或弟弟的手指会稍微动一下,爹黯淡的眼神中就有了些许亮光,搂得他更紧了些。
张神医来了之后,让我们都出去,爹却执意要留在房内。
整整三个日夜,娘亲几乎要哭到昏厥,张神医从屋内走出来,告诉我们弟弟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但要日日修炼一套完整功法抑制蛊虫生长。
原来这金蚕蛊毒在弟弟体内存在了十年之久,不知是何人种在他体内的,这蛊虫厉害非常,宿主心神俱裂之时自行割开皮肉放出蛊虫,无论怎样的敌人都能当场毙命,但宿主也会在十日之内五识尽丧而亡。这蛊虫本会在五年内反噬宿主,让宿主全身血肉枯竭而死,但不知为何蛊虫在弟弟体内竟发生了异变,日渐强大之余宿主竟毫发无损。这次毒蛇的毒汁侵入弟弟体内,立刻唤醒了蛊虫,解毒迫在眉睫。
张神医虽然已经施针将蛊虫压制在奇经八脉之外,再加上修炼功法,可保一年性命。一年后若还是找不到种蛊之人解毒,待蛊虫冲破约束便是无人可阻。
这金蚕蛊毒似是南疆的一种奇毒,解绛之法也只有巫蛊门唯一嫡传的弟子漠七知道,可此人几十年来行踪诡秘,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相貌。
我去求赵爷爷和林姥爷,请他们出动江湖势力去寻找漠七,他们应允不日便会前去南疆。钱老爹也派出了丐帮的力量打探漠七的下落。
弟弟整整昏迷了五日,爹娘也在房内守了五日,几乎没怎么睡没怎么进食。每次我去劝爹娘,就见爹抱着弟弟喃喃自语些什么。有次离着近了,便听得清楚了些。
“小 混 蛋,快醒来,咱们好好算算账。”
【四十四】
“什么时辰了?”
少年还在做梦,迷糊中听见他爹清冷的声音,似平地惊雷般一个激灵睁开眼,见他爹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脸上好像还写着不悦。
少年揉揉惺忪的双眼,刚洗漱完毕换个件衣服就被他爹扯到了屋外。
“昨晚那套,练一遍。”
少年本是歪歪斜斜还犯着困,顿时吓得惊醒过来,今天又换路数了?昨晚那会正哭得专心,哪看清他爹耍的什么......
接过他爹扔来的剑,扭捏着摆了几招,五下一过,忽的一道火舌扫过左臂,顷刻间鼓起一道细细的红痕。
“嘶——”少年咧着嘴捂着左臂,看向火舌的方向。
他爹正拿着个小竹条对着他,好像随时就准备来上一下子。
谢小钰这把是彻底清醒了,他爹这毛病看上去还是没好......昨晚的火烧了一夜还没消呢?
他不敢再怠慢,匆匆耍完接下来的招数,好在少年天资不错,错的也不算离谱。但他错上一下就挨上一下,全部耍完,少年的手上、背上、腿上都挨了好几下。他蹲在地上疼得到处搓,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练个功而已......那么凶做什么......”
谢审言也不理他,拿剑又耍了一遍,特意放慢了速度,让谢小钰有个记忆的时间。最后一招结束,谢审言低声道,“刚才的错处都改了,连带昨日教的心法,今日用四个时辰练熟,等爹回来查。你常言哥哥会间或看着你。”
谢小钰有些呆滞地站在那儿,好像有些不认识他爹了。
......
一天要花那么长的时间练,谢小钰真心挺崩溃,晚上查功课的时间缩短到了半个时辰,他还得花午休的时间来背书。他整天都在想,他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这样逼着他练功是做什么,难不成他爹成立了个什么训练打手的地方,要把他培养成第一号杀手不成?
傍晚见到他爹时,他都没力气讲话。第一层的剑法耍的基本不差,心法也只背漏了一段。少年想着今儿也该满意了,毕竟我也不是神不是......
可看着他爹一言不发,又转身去拿板子,谢小钰一双眼嚯地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瞅着他爹,动也不动。
谢审言锁着眉头,没有半分松动,见少年没有动作,又敲了两下桌面以示警告。
谢小钰知道他爹这样神情便不是与他开玩笑了,浑身一下子松软下来,鼻头一阵又阵发酸。他爹偶尔拿他泄愤可以,总不能天天这样......谁受得了......
“爹......爹......明日不会再错了。”他使劲眨着眼瞅着他**上的表情,照他对他爹的了解,只要他爹有一丝缓和的迹象,就可以扑上去笑着讨饶了。
可谢审言依旧那般,怒气甚至有隐隐上升的趋势。
谢小钰只得识时务地上前趴好,自觉解下腰带褪了裤子,留了层亵裤,但依旧是不甘心又委屈的语调,“爹爹轻些......钰儿......还疼着......啊!”
谢审言道他褪了外裤就是赌他心疼,这个时候还在跟他耍心眼,心里又痛又气,抬手就是一下重的。
惨叫顷刻间溢出喉咙,一点不留情的板子抽在还隐隐发肿的皮肉上,疼得少年一下就哭出声来。他两手本是紧紧抓着桌角,抠的指尖都发白,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五下过后,实在忍不住,右手背到后面就想挡住凌厉的板子。
谢审言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他的手,用力将他压下几分,冲着身后那两处肉就是一阵狠打。一板一板,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少年被摁在腰上的右手紧紧蜷在一起,苍白纤细的手指深陷入掌心,凄厉的哭叫一声接过一声。
依旧是昨日那样重的力道,整整十下,盖在旧伤上,待谢审言打完,少年已经疼得一身冷汗,后面一片滚烫灼人,如置火炉中。
你是不是疯了......
唇角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少年伏在桌上,脸颊下的桌面一片水花,嗓子像被什么塞住一样,难受得紧。这样的谢审言让他觉得陌生又害怕,不讲一点情面。
“哭完了,就起来。站在外面背,背好了再进来。”
少年听到他爹冷若寒冰的声音,又缓了好一会儿,用袍子擦掉眼泪,费力地站起,一步一瘸地走出门去。
身后注视着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温暖,夹着淡淡的心疼,然而少年没有回过头,不会知晓。
再打一天崽崽要咆哮了

【四十五】
本来每日的午膳少年是跟娘亲一起吃的,但因着练功的事连着挨了两日的打,他只觉得丢脸丢到家了,便是不愿意跟着大家一起吃,自个儿站到一边随便吧啦了几口。
常言自十二三岁接了掌家的重任,每日午休后一个时辰都要去账房清点家用。他反反复复叮嘱了谢之钰好几遍爹说为他好切记不可偷懒,少年耷拉着脑袋点头称是,手背在后面揉了又揉,练完了,也背熟了,还一遍遍折腾我这个负了伤的做什么。
一切皆在料想之中,傍晚谢审言回来的时候,少年忍着痛耍的行云流水,背的一字不落。
少年心想着过关了,今天不用挨打了,就被他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谢审言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似从雪地里刨出来的一般。锁着墨黑的眉,又抬手想剥开他的头发看看耳后那根白线。
小孩以为他爹要打他脸,吓得头一偏就躲开了,他爹的手就僵在那处。
“你偷懒了。”冰冷彻骨的口气。
“我......我尽力了......”少年转动着已蒙上水雾的眸子,声音已带上一丝哭腔。
“你没尽力。”谢审言盯着少年,一字一字慢慢道。你尽没尽力我会不知道?
谢小钰瘪瘪嘴,微微侧过身不去看他爹,也不想理他。那么痛,还要练那么久,换你来试试?
“过来。”
谢小钰浑身一抖,转过头见他爹又去拿了那该死的板子,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他锁着眉,委屈到了极点,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火气直涌上脑门,根本顾不上别的,哑着嗓子就开始嚎:“老打我是干什么!爹爹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鬼上身了!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谢审言置若罔闻,只站在那儿等着他。
少年气势降了大半,开口却还是不甘和委屈:“我不练了!我练不好!只能练成这样!”
听见身后板子放下的声音,少年舒了一口气。好半晌,他爹的声音传出来。
“不想练,现在就走。回去当你的米田共。”
这句杀伤力极大,话一落音谢审言就稍微有些后悔,他抬头去看儿子,那个位置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见那小肩膀一耸一耸,频率和幅度都在加大,声音却是极微弱的哽咽,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哭声。
少年就那样背对着他,哽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案前时,头虽低的厉害,脸上的泪痕还是清晰分明。
他俯下身趴好,整个身子抖得厉害。
谢审言又拾起板子,略微思索了片刻,伸手褪下了他的裤子。最后一层遮掩褪下后,少年轻微地啜泣了一声。谢审言看他身后横着一道道红中带紫的板痕,交叠处还肿得老高,眉头轻蹙,手下却是未待犹豫。
“啊!......”
层层叠叠伤叠着伤的部位再次迎来成片的钝痛简直像在撕裂的表皮上泼了一层热油,只落了一板,少年便嘶嚎了声整个人滚到了地上,痛哭流涕,颤抖不止。
他越哭就越觉得痛,越痛就越觉得委屈,索性半跪在地上专心致志地一直哭。下半身的衣物在一番折腾下早扭成一团,搭在脚边好不狼狈。
少年并没有哭多久,又被一股死活挣脱不开的力量提起,再一次按趴在桌案上。
“别......爹爹......我痛......”即使伤心绝望到了极点,还是忍不住哀求,这十来年的宠爱和包容,他不明白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回应他的是一板接一板毫不留情地责打,少年身子剧烈地一阵阵发抖,嗓子中发出一声声抑制不住的小兽般痛苦的低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来不及再说一个字。
知道小孩痛到不行,谢审言最后三下没有落在高肿的位置,甩在了臀腿交接的地方。那处皮肉细嫩,一板下去就是一道红痕,伴着三声惨哭声结束,谢审言拿着板子抵着少年的伤处,淡声道,“能不能用心练?”
少年疼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拼命点头,冰冰凉的板子就抵在那,他怕极了他爹又抽下来。
手劲一松,少年浑身脱力跌到地上,长衫盖住了伤处,因疼得剧烈,他也不敢伸手去碰,只觉得那火热灼烧难熬得要命,索性双手捂着脸发泄一般哭个不停,好像哭出来就能减轻点疼痛似的。
谢审言看他像死了爹一样哭得伤心欲绝,只得弯下腰伸手去抱他,想着还是安慰几句。
手刚触碰到他的腰际,少年浑身一抖,不假思索地就用力推开了那手臂。
谢审言没有任何防备地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微微站定,神色变得复杂。自打这个孩子来到他身边,从没推开过他的怀抱,顿时心像油煎一般。
谢小钰本以为他爹是又要扯他上去挨板子,推开那一下只是本能反应,见他爹后退了几步,一下便泛起后悔的情绪。
好了,崽崽知道练功不是闹着玩的了,可以发糖了



【四十六】
谢审言静静站着一边看着他,一时间想起很多他小时候发生的事,隐约还记得自己曾说过不会那么重打他的话,可现在......越是了解,越清楚无论最终结果为何,自己终究不能给他个解释,他不确定在寻到方法救他之前,这个孩子会在何时绝望到要放弃求生的意志。他宁愿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简单到仅仅让他觉得只是这个爹变了,变得凶巴巴,变得不再那么好说话,变得对他的撒娇求饶视若无睹,唯一能做的只是乖一些,听话一些。而这些一切,都与生死别离无关。
谢之钰见他爹离着他远了些,也不说话,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下生气了,他想开口道歉,又不知该怎么说,就在那儿想说又不说地扭捏纠结着一脸无辜。
“起来吧,把衣服穿好。”谢审言想来此时自己也不好再去碰他,只得尽量缓和些语气。
少年不敢违背,只好抽搭着,扶着桌角站起来,痛得双腿直发抖,艰难地把衣服穿好,又是一头的冷汗。
刚穿好,几个下人便进来送了好些饭菜,吓得少年往案后躲了大半个身子。
“你娘亲说,你中午也没好好吃几口饭,饿了吧?”
温和如初的语气,在小凳上铺了厚厚几层软垫,就招呼少年过来。
“我......我站着吃就好......”少年看看他爹,跟刚才打人的那位判若两人,一时间无措极了。他缓着步子走过来,疼得龇牙咧嘴。
此刻真的是又累又饿,满桌还都是自己爱吃的,他就吃的狼吞虎咽。就好像回到小时候,每次在爹爹这边总能吃到各种各样好吃的夜宵小食,那时的爹爹也从来不这样打人,想到这些少年又是委屈的眼泪直滚。
谢审言见他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落,戏谑道:“别夹菜了,眼泪可以拌饭吃了。”
“唔......那样......就太咸了......”
少年余光瞥见他爹没憋住的唇角轻翘了一下,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些许。这几天来他爹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他一度以为他爹以后都不会好好与他说话了。虽然不知道他爹变成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隐约感觉,只要他乖乖听话些,慢慢也都会好起来。
......
谢审言是在酉时去的谢之钰的房间,这个时间段是小崽子睡得最熟的时候。当爹的常去看看,给他盖上被踢落的被子,亦或给他擦去做噩梦时沁出的汗水。
谢小钰趴着正睡得香甜,全然不知下半身的被子已被掀去。
当爹的墨黑的眉蹙着,看儿子身后那大片又是红又是青紫的胧肿,棱子淤痕盖印似的一道道梗在上面,就知道他根本没上过药。
暗骂了声,上药的手便重了些,谢小钰闷哼着动了一下,谢审言道他是醒了,便停了动作。
谁知谢小钰只是哼唧了一下,嘴里嘟囔了句大约是“好痛......”“不要赶我走......”的呓语,又沉沉睡去了。
谢审言登时心疼得好像被人挖去一块,轻轻上完药擦了手就侧靠在床边,把谢小钰搂进怀里,让他半趴着枕在自己膝上,轻声说:“别怕......没人会赶钰儿走......”顿了顿,“爹没有吃错药......也没有鬼上身......”
他把谢小钰的手握在手里,还是冰冰凉凉。张神医说过,金蚕蛊虫虽是至寒之物,但只要每日坚持练功四个时辰,就不会手脚冰凉。谢审言内心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又是懊悔,若不是宠得太过,他也不至于这么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
耳后的降引线已经延伸到了高骨穴,一旦到了双颊位置便回天乏术。谢审言细细看着,心下一片悲凉。
谢小钰不知什么时候醒得,身后凉凉一片已经不怎么痛了,他半眯着眼抬头看着谢审言,表情有些微妙。张开小嘴,认真的表情,“你是在心疼吗?爹爹......”
“不是。”
“爹爹......明天不打了好不好......”
“看你表现。”
“那.....轻些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我收藏的那些全都不更文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四十七】
翌日谢小钰练功的时候,已经不是疼得那般难忍了。昨 日 他爹说既然醒了就把伤处的硬块揉开吧,小少年自然是死活挣扎说着不要,就那样肿着!当爹的也不逼他,只悠悠地说,不揉开,明日更疼,练不好,又得挨打了。小少年苦了脸只得乖乖应承。揉伤的当口他死死揪着被子两条细长的小腿一个劲儿猛踢痛得大呼要死人了要人命啊,当爹的一记爆栗敲上,“再胡说再挨一顿!”
他谢小钰到底还是怕疼怕打,乖觉了好些天,觉着他爹的脸色也日渐缓和,偶然还会向以前那样看着他笑一会儿。但每日只要到了晨起教授和傍晚检查时,他爹就突然变成了玉面修罗,脸色总铁青铁青的,冰冷的目光一射过来,他就乖顺的像只小兔子。不过好在他只要不偷懒懈怠,动作心法皆完成的很好,他爹也就不再动板子。谢小钰身后的伤一好,便开始寻思着要想个天衣无缝的法子把那该死的板子给丢了。当然,那也只是想想罢了。
今日的晚膳早很多,平日吃完常言哥哥总会在这个时辰陪他说说话,帮他捏捏酸疼的手臂腿脚,但他发现哥哥的眼神里总带着些他看不懂的悲悯难言。不过凭他对哥哥的了解,他下定决心不说的事情,任谁也套不出半句来。
可今日晚膳之后常言就不见了,谢小钰便想着去找,才刚走到前厅院内,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你个不知好歹的孽障!皇上对你许以高位,你竟这种态度!圣心难测,今日你仗着皇上信赖倚仗于你,他日可难说不变成你有违圣意的一宗罪!”
谢之钰听出这是爷爷的声音,不自禁地头皮一阵发麻。爷爷极少来家里,但每次来跟爹爹都是争吵不休,冰冻三尺的关系让大家都无所适从。
谢之钰偷偷摸到门边,偏了个脑袋往里看,今日议事的那些官员早已走了,屋内留下的只有谢御史、董太傅、谢审言和钱茂,竟然......还有常言。
谢审言对那番言辞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淡淡道,“方才我已说过......”
“你说的那些都是废话!”谢御史火势正旺,“你愚笨无比!根本不配当官!懂得什么朝政?!”
钱茂听着这话直皱眉:“人家不配当官也好歹当了那么多年......皇上还一直......”
谢御史一把打断就斥道,“不明进退!恃才自傲!目中无人!辜负圣恩!”气咻咻地好似怎样也无法宣泄内心的愤怒,转脸就把火烧到了旁侧的常言身上,“还有你这从小养大的儿子!他这般年岁了!也该入仕为官了!好歹日后也有个照应!”
谢审言辞色突然变得锋利起来:“他有他的选择,就不牢父亲大人费心了。”
谢御史大骂起来:“不孝的孽障!从不听从父训,妄自尊大,一意孤行!放着生路不走,偏要找死!你死去吧!我懒得理你!”
谢之钰看看一旁的常言神色惊变,身形微动,好像就要顶嘴了。
“你在这做什么!”
熟悉的低哑声音正对着自己的方向传来,小少年一个哆嗦,目光转了一边,见他爹正扫视着他,连带着众人也都看向他。
他避无可避,只好浑身不是地从门边角走出来,行了个礼站着,一时间恨不得寻个地洞钻进去。
谢御史面色又沉了几分,“这听墙角的毛病这么大了都没改!他儿时我就让你管!你只知一味护着!真是慈父多败儿!”
谢审言毫不搭理,只几步过去,把门边正对着风口的小孩拉进来些,“今日好好练功了吗?”手不甚自然地就握住小孩的左手,一片温热。
“目无尊长的毛病跟你一个样!”谢御史还在继续发难,“你就这样惯的他学也没上过几天!不带他面圣也不带他接触朝廷官员!他以后入仕为官要怎么办!你这个目光短浅的**!”
董太傅叹息了声,过去搀谢御史的胳膊,说道:“孩子们已经长大了……”
谢御史摔开了董太傅的手,颤抖着身体,“你总指使着他和我作对!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好了,圣心有了芥蒂,他很快就要死了!看你还能干什么?!我儿子死了!你们这些人满意了吧……”
审言低声缓慢说道:“有劳父亲大人担心……”
谢御史看着谢审言,有些歇斯底里:“你能怎么样?!你不孝!你有违天道!你不遵礼法!你……”
谢审言道:“时候不早了,请父亲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转身对向董太傅,“爹,审言送您出门。”说罢一手拉了常言,一手拉了小钰。
谢御史神色怪异,一时间梗着口气说不出话。
董太傅路过谢之钰身侧时,突然想起了什么,“钰儿,玉澄那孩子近来成日不着家,是来找你了吗?”
少年眨眨眼,认真回话,“小舅舅以前来的勤,最近......没怎么看见啊。”
小崽子小时候听墙脚被发现的小番外有人想看不
没有暴力拍拍只有温馨拍拍
番外——小崽子听墙角被抓包
说起小崽子的听墙角史,由来已久,而且从未落网,真可谓是不出门而知天下事。就好比现在,小崽子又忽闪着大眼扒在门边,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这几日爷爷总来刁难爹爹娘亲,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爷爷总看娘亲从头到脚都不顺眼,张口便是一通难听的......
“别以为你给我谢家生了孩子就是我谢家的人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尽浑身解数,就要得到我家审言。我以前就说过,我府缺了刷马桶的下奴!你要是以后真想进我谢家的祖坟,现在就......”
“父亲大人,我已说过很多次,是我倾慕痴缠欢语,她不是之前害我的那位董小姐。”
“少跟我扯那些怪力乱神,我还没老!没老眼昏花!非要入我谢家!就别怨命苦!我家自有家法!先好好学学谢家的规矩吧!我可给你烈女贞妇传,你要日记一篇,我来考察你的功课,不背诵于心,就不准……”
“公爹,我不识字。”
噗嗤——听见娘亲的声音,小崽子一个没忍住笑出声,赶忙捂住嘴。
屋内的人好似没有听见外面的动静,谢御史继续冷笑:“当初来我家提亲时,说什么太傅之女,从小识字,外加琴棋,还精女红,简直是个多才多艺的女子!现如今,怎么为了不学烈女贞妇之行止,竟撒起谎来了?!”
谢审言轻咳一声,宋欢语赶忙又说话:“公爹,以前的确是,可我大病一场,都忘了干净,平时审言读书时,我给他拿着书,才认了几个字。您可以把书给审言,让他有空给我讲讲。”
爹爹自然是没空咯,娘亲向来是把爹爹当挡箭牌,有什么都让他担着。小崽子挑挑眉,女人啊......
忽地眼前一片阴影,还未待反应,小崽子整个小身子被横空抱起,掉进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在这听了多久了?”谢审言瞅着小崽子想逃跑又逃不掉的焦急样儿,皱着眉颇为不满。
小崽子转着眼珠子研究爹爹的表情,突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爹爹,我想你了。”
谢审言一点点掰掉小孩的爪子,轻斥道,“才几个时辰?......别扯开话题,爹是不是说过,不准偷听长辈说话的?”
“唔......”不知道自家爹爹会不会马上就要举手耍巴掌了,小崽子努力挤出两滴眼泪,“我......我记住了。”
“我看你是没记住。”
小孩猛地朝屋内大声嚷嚷,“娘亲!娘亲!抱钰儿!”
谢审言一阵头疼,回屋将小崽子递出去,不悦道,“爹抱你哪儿不舒服了?”
小崽子在娘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声若蚊蝇,“哪儿都不舒服。”
谢御史在一旁冷冷道:“你若是不会管孩子,我可以带他回去帮你管。”
谢审言淡着语气:“父亲大人勿需操心,审言自会管教。”说完微侧了下身子,脸撇开,把后脑勺给了谢御史。
谢御史气得脸色铁青,张口便骂:“你这不孝的孽......”
谢审言轻声说:“父亲大人如果看不过去,请回府休息,免得因怒伤身。”
“不可理喻!你简直不可理喻!”
“公爹,我送您。”宋欢语怕父子二人又起争执,忙陪了笑脸,把谢小钰又递还给谢审言,欠了身要送谢御史。
看谢御史骂骂咧咧地走了,谢小钰回到他爹的怀里浑身不自在,一个劲左扭右扭要下来,只要他谢小爷挨了地面,拔腿就跑可不是什么难事。
当爹的终是被他惹火了,在他身后盖了一巴掌,小孩哀嚎一声立刻不动了。
“爹爹别生气了......”小崽子眼泪汪汪的模样好生惹人怜惜。
“爹爹生气了吗?”谢审言最是见不得小孩这般模样,立刻心软了,蹲下身将小孩放下来。
“钰儿不知道,爹爹生气的时候和不生气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
“......”
“爹爹知道钰儿为什么突然跑来吗?”
“嗯?是因为想爹爹了?”
“钰儿早上没吃完的芙蓉糕丢了半块在这,现在又想吃了。”
“......谢之钰你给我去床上趴好!”
......
在谢小爷的逃打史里,这绝对算得上是逃的最快也是最成功的一次。



对不起各位小可爱,崽崽太萌了,爹爹下不去手
【四十八】
旬日后,南边方向飞来的信鸽上书——
“南疆喀什寻得漠七下落。”
窗前的男子先是一怔,继而眼角微微扬起,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多日来的忧心忡忡终于换得一个稍好些的消息,他闭了眼,舒开一口气。
朝中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却分毫敌不上此事对他精神的摧残。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身受蛊毒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他那纯朴无知的孩儿。
......
午膳后又是谢小钰一日中难得的休憩时间,今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特别适合在树下打个盹儿什么。他刚半眯着眼正昏昏欲睡,就听见董玉澄做贼似的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做什么?”谢小钰睁开眼,歪着头,看看只在院门后只露了脑袋的董玉澄。
董玉澄朝他招招手,咧开嘴笑道:“过来,陪小舅舅去个地儿。”
谢小钰咽咽口水,干笑道,“我可没空。”我也不敢......
“哎哟!”董玉澄一把跳进来,扯住谢小钰的衣服,“帮个忙!人家指名道姓要见你,小舅舅我也没办法啊。你帮小舅舅这一次,以后你要帮什么忙,小舅舅都满足你!”
“什么人要见我?”谢小钰皱眉。
董玉澄显出神秘莫测的表情,“你知道最近京城新冒出的诗派‘倾城四杰’吗?”
“略有耳闻。”
“就是‘倾城四杰’之首颜倾宇。”
“他要见我做什么?”
“可能是......”董玉澄的目光稍带闪烁,“久闻你的大名?”成功看见谢小钰眸间闪过极度的不信任,赶忙改口,“再或者是有事要求姐夫,试图拿你当切入点?”
见谢小钰一脸不屑,抬脚就要走,董玉澄神色变得慌张起来,紧紧拉着他的袖口,“算我求你了,好小钰,乖小钰。你不是一直都想要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吗,我听说颜家有藏卷,你去会会,说不定他一时起兴就给你了呢!”
谢小钰神色一变,大有心动之意。
董玉澄见有了转机,忙不迭地继续再加一把火,“我们去去就回,小坐片刻,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那......”谢小钰想了想,“最多半个时辰。”
“没问题!”
谢小钰这辈子都没见过董玉澄这般猴急样儿,以迅雷之势差了人去给颜公子送讯,然后拉着小钰就去了全京城最鼎盛的酒楼,选了二楼一个雅间,点了些精致的小点,就静候颜公子的大驾。
“来了来了!”
在谢小钰催了三次、急火攻心准备要打道回府的当口,董玉澄收回一直张望着楼下的脑袋,猛地坐下急急念道。
谢小钰伸头张望一下,刚进来那人着淡青色衣衫,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极是飘逸优美,果然与身边众人气韵不同,尤为显著。虽是俯视的位置,大约也能看清那人半张脸,一头乌黑茂密的冠发绾着,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好一副不俗的皮相。
谢小钰见董玉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慌张,颤颤巍巍着整理衣服缕齐发髻,双手还在面颊上反复掸灰,生怕自己仪容有何不妥之处,那模样活似一个大闺女第一次见未来夫君。
谢小钰猛然想起外公那次找自己问玉澄的行踪,再加上这段日子来的反常,他到底也是十六七岁的懵懂少年了,自然不会不明白这样的举止和神态是什么意思,他僵化了般愣在那半天不得动弹,好容易才回过神,抖着声音问:“你、你、你......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11]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潇湘溪苑 最新文章
【原创】帝师(师生)
【原创】师尊徒弟的那些事(古剑奇谭二同人
【原创】苏宅记事(琅琊榜同人,苏流,蔺流
【原创】一引懂进退,苦乐都跟随(琅琊榜,
【原创】小黑屋(梅长苏飞流)
【原创】娶你为妻(攻挨打,小受温柔腹黑)
【原创】琴殇  新人(处女作)。。。
【原创】古风,严重虐身虐心,微SM,后妈来
【联合】我家的少爷
【原创】父爱不迟 (原贴:不能“惯”着你)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0:48:19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