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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兵荒马乱(现代师生)[第4页] |
作者:用户名它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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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成绩的第二天,他去周克君的办公室领班里的默写卷子。周克君懒得设课代表,有事都是随手抓一个学生来跑腿,自从章林进了一班,这个活就由他长期负责了。章林熟门熟路地进去在桌角上那堆一摞摞横竖交叠的卷子中点数,一边随口抱怨道:“老师,这些东西还要翻来覆去默写多少遍啊?我觉得大家都已经会啦。” “谁说都会了?你们班的默写部分哪一次没有人丢分?”周克君反问他,“继续背,两周默一次,默到做梦都不会错为止。” “那就让错的人默写就好啦。”章林小声嘀咕,“已经做梦都不会错了。” 周克君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问他,“这次语文多少分?” “一百三。” “你们班最高分呢?” “一百三十五。”章林怏怏垂了头,“哦,我知道了。” 周克君又端起了保温杯,他有咽炎,嗓子时常不舒服,每天都要喝很多水。带着一班高三的学生,其实不只学生累,他也一样很累。算一算他已经有三天没和萌萌说上话了,每天早上他出门女儿还睡着,晚上他回来女儿也睡着。在A市这种小地方,外人都羡慕A中班主任薪水高,用他们自己的话讲,那是“有命挣,没命花。” 他撑着脑袋看着章林把试卷一份一份地点数好,分门别类的放好,突然发现章林看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头发是新理过的,短短的很精神,不像从前乱蓬蓬鸡窝一样;校服里头的穿着异常干净整洁,鞋子也擦得纤尘不染。章林本来生得就不差,却不自知,大大咧咧从来不在衣着上多留心,如今拾掇拾掇,居然看起来还挺顺眼的。 这可不太对劲。周克君微微皱了眉头想,高三课业繁重,大多学生都顶着黑眼圈终日蓬头垢面睡不醒的模样,章林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始注重仪容了。这不对,很不对,通常来讲,这种情况百分之七十是因为他有了暗恋的姑娘,或者,干脆已经谈上了。 好啊,小猪都学会拱白菜了。周克君把椅子转了半圈,若无其事的同他说:“这次的名次有点下降,高三了,注意点。” 章林“嗯”了一声,“其实还好,我个人觉得是上次期末的名次有点虚高。我高一高二那段时间太散漫,学得不扎实,现在开始总复习了,我也在注意查漏补缺。” “对了老师,咱们班这次的第一名是谁啊?” “你猜呢?”周克君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章林的眼神闪了一闪,“肯定还是叶盈?” “嗯,”周克君点点头,“她排30.” 章林失笑道:“又卡在30,她一定气死了。”他仰起头想了一想平时跟她自习的情景,摇摇头道:“她文科很强,还是数理两科薄弱一点。” 周克君皮笑肉不笑,“说得对,你比我这个班主任还了解她。” ---------------- 刚刚查了一个很重要的考试成绩,过了好开心哈哈哈哈 |
【21】 章林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惴惴地闭了嘴。 然而再到周末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要往五班跑。叶盈咬着吸管在喝一杯茶饮,见他进门朝他高兴地招手,“你来啦。” 章林把手里提着的一碗皮蛋瘦肉粥放在她桌子上,“歇会再学吧,吃午饭。” “可是我不饿啊。”叶盈挥挥手指间捏着的一块小熊饼干,“我吃了零食。” 章林于是亲手帮她把粥碗打开,耐心地说道:“零食怎么能当饭吃呢,再说一碗粥而已,你这么瘦,难道还怕吃胖。” 叶盈弯着眼睛笑起来,把手里捏的饼干塞进嘴里,接过章林递来的勺子。叶盈平日在班级里有点高冷,不怎么爱和别人说话,男生们都不太敢招惹她。接触多了才发现,叶盈不仅不高冷,还很可爱。她很健谈,爱八卦,热衷于各式各样的小零食,每次和章林一起自习的时候,嘴巴里总在嘎嘣嘎嘣的嚼着东西,然而等到同学们都在的时候,她又一秒钟回到了清淡自持的模样。 章林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瞅着她,觉得她真是怎么样都好看,就连不小心把粥粒洒在桌子上慌慌张张拿纸去擦的模样都那么好看。从前看书时翻到那些酸诗,他总嫌矫情,如今才知道真是半个字都不夸张。 于男女情爱一事,章林开窍很晚。小学六年级时第一次有小女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家,他嫌烦,总是伙同李越在前面一溜烟地疯跑,把人家累得气喘吁吁追不上了才停步。小姑娘蹲在地上委屈巴巴,他们俩像打了胜仗一样蹦蹦跳跳。 初中二年级时他收到了后座女孩的情书,浅粉色的信笺纸上用稚拙的词句一行行写满了对他的爱慕。章林看完大惊失色,心想这姑娘居然早恋这还得了,连夜认认真真地抄了一篇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文章回给她,女孩收了信,从此再也不肯跟他说话了。 初三他在动员大会上发过言以后,在学校里小小的出了次名,有一个外班的姑娘大胆地将他拦在走廊里,开门见山的表白,“章林,我喜欢你。”那姑娘发育得早,穿着也大胆,在同龄女孩还是一根根干瘪的柴火棍时,她已然有了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常常把路过的男生看得脸红心跳。初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男生女生若有了点暧昧,全班人都跟着起哄。章林那时脸皮薄,被大家打趣了好长一段时间,因此在女生又一次找上门来时,他义正言辞地告诉她:“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你再骚扰我,我就告诉你们老师。”女生被当场气哭,后来每次在学校里碰到,都绷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讲不出什么道理的,来得无声无息又猝不及防。章林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喜欢上叶盈,也许是在那天午后注视着她阳光下笑微微的脸,也许是听说她仗义相助的时候,也许更早,在他坐在座位上看着叶盈在讲台上干净利落的领晨读的时候,那时候他心里想着,这姑娘可真厉害。 叶盈悄无声息地侵占了他心里的每个角落。白天他的生活被数不清的题目充斥着,他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别的,但是在每个失神的瞬间,她的影子都会从他眼前飘过,那时他整颗心都是酥软的,笑容绷都绷不住。沈泉好几次说他,“成天吃了老鼠屎一样傻乐。”章林感觉生活真美好,前所未有的美好,只要每天能看到叶盈的笑,就算卷子多得做不完依然很美好。 章林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喜欢她,他也可以肯定,叶盈也不讨厌自己。有几次他从书页后头专注地看她的侧脸,被她一偏头逮个正着,那时她会红着脸羞赧地笑,伸手掠一掠鬓边的碎发,那样子真的是好看,看不够的好看。 章林开始忍不住每天晚上发晚安给她,然后等她回复晚安再心满意足的睡去,渐渐发展到恨不得每天都能看看她的样子。十一月的某一天晚上,他们吃了晚饭回来肩并肩地走过校园里的老榆树,西方的天空正燃烧着瑰丽无匹的晚霞。叶盈一边走,一边踩着地上的红格子,发梢一跳一跳的扫在他身上。章林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叶盈,我喜欢你。” 叶盈突然僵住了。 章林双手发抖,紧张地捏成拳头插在口袋里,“高考完以后,做我女朋友好吗?” 她抿住嘴,大眼睛惊诧得越发大,定定地望了他足有一分钟,然后坚决地摇了头。 章林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他脸皮僵得几乎做不出表情,勉强端着若无其事的面孔,强笑道:“那么,嗯,对不起打扰你……” 叶盈却忽的笑了,红着脸颊红着耳朵,看着他的眼睛嫣然而笑,“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那一瞬间,章林感觉自己的心花,“砰”的一声,全开了。 |
章林开始正大光明地约叶盈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回家,晚自习中间二十分钟的休息也要同去操场上散步,临睡前握着手机蒙着被子私语着说也说不完的话。初初确定关系的那段时间是恋爱中最甜蜜的时刻,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干,就在小径旁的长椅上一起坐着都很满足。 有变化的不只章林一个。叶盈一向素面朝天,如今也对着镜子认真研究起自己的相貌来。她觉得自己的眉毛好像长得有点散,有点淡,于是买了眉笔眉刀认认真真学起了画眉。初学者难免手生,第一次画眉时足足折腾了她一个小时才画出自己满意的样子。章林作为一只标准的直男,并没看出她有什么不一样,但是他确实觉得叶盈要比往常更好看。为了章林这一句夸奖,叶盈开心得又研究起口红来。 高三的课业本就繁重,他们俩既要抽出额外的时间打扮,又要熬着夜打电话,还要抽些时间胡思乱想,放在学习上的精力就难免打些折扣。十二月底的二模成绩出来,章林掉到第二十二,叶盈退到了五十一。 这是叶盈上高中以来最差的名次,她拿到成绩单的时候眼圈就红了,倔强地咬着嘴唇佯装无事。周克君在大考之后例行开班会总结,同时出示了一份学校去年前二百的毕业生流向表。叶盈下课时也去看了看,虽然她只退步了二十一名,能报考的大学却已经掉了一个档次。她一直是乖得不能再乖的那种姑娘,从小优秀到大。从前她也是三中的,和章林一样拿到过特招的资格,只是中考前夕不慎扭伤了脚不能参加体育考试,才导致中考失利只排了全市八十多名。她要强,也自律,因为一场恋爱就无脑地耽误了学业,叶盈从心眼里鄙视自己。 晚上放学她在老榆树底下一看到章林,当时就哭了。“我不想自己变成这样,我知道高三不应该分心谈情说爱,可是我忍不住想跟你在一起。我知道我晚上应该学习的,可是我就是想跟你说话。”她抽噎着眼泪滚滚而下,“我就是控制不住。这个时候放弃学业,我连自己都对不起。这都怪你,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喜欢我?” “别哭了。”章林小心地给她擦去眼泪,“天太冷了,你会把脸冻坏的。” “如果跟我在一起让你很困扰的话,我们可以先分开半年。”章林拉着她冰冷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困难地开口道:“分开半年,我们什么都不想,专心学习,就和从前一样。高考之后……” “你这是在说废话。”叶盈哭着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一样?难道你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吗?” 当然做不到,章林苦笑,如今哪怕一天没看见叶盈的脸,没听见她的声音,他都心慌。叶盈的顾虑未尝不是他的顾虑,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魂不守舍成绩下降,那还没什么。可要是连累了叶盈,他真是百死莫赎。 “你明天不要来找我了。”叶盈擦了擦眼睛,把手抽回来,“我想静一静,想好了,我会去找你。” 叶盈不是矫情的女孩子,她说不想见章林,那必然是真的是不想见而不是撒娇。章林纵有千百个不放心,也只能暂时压下去。第二天晚自习前他被周克君叫去办公室整理卷子,进门才发现叶盈居然也在,一见他进来登时慌得眼神闪躲。 章林的心开始砰砰砰的跳得飞快。他感觉这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的紧张,一沓卷子数了半天都没数清楚。 周克君背对着章林好像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只一门心思的跟叶盈讲话,“……你的成绩本来一直很稳,但是这一次波动得有点厉害。有几个老师都跟我反映过,你最近上课有点心不在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叶盈,为什么?” 叶盈紧张得双手绞在一起,欲盖弥彰地朝章林瞥去一眼,章林在周克君背后担忧地看着她,“我,我就是,最近有点累,嗯……” “只是有点累?”周克君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索性开门见山的问她:“有位老师跟我说,有一天看到你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的背影,很亲密。这个男生是谁?” 叶盈惊得一哆嗦,死死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往章林那边飞,“我,我不知道,我没有和谁……可能是,可能是那位老师看错了……”声音越说越小,她忐忑地垂下头不敢再看周克君的眼睛,几乎是哀求的开口道:“周老师,这次只是意外,我保证下次会考好的。” 章林听不下去了,他受不了叶盈因为他被讯问得可怜巴巴的样子。周克君摆明了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叫自己到办公室来。一股火从他心口里窜上来,他把手里卷子往桌子上一撂,慨然道:“周老师,是我。” |
精神紧张,不想写文~然而我又很想看回复 纠结 |
【22】 周克君不做声,手指哒哒哒的敲着桌面,目光在惊慌失措的叶盈和色厉内荏的章林身上来回打转,末了轻笑一声,和颜悦色道:“叶盈,你先回班,晚上英语老师不是布置了听力题目吗,去领着大家做完。” 叶盈站起来,忧心忡忡地向章林投去一眼,章林朝她笑了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走,她这才低着头悄悄退了出去。 “敢作敢当,还像个男生的样子。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就上次王喆那件事以后。但是,但是直到上个月才在一起的。” “哦,合着这根红线还是我给你们牵的。” 章林从周克君椅子后面绕出来,双手在背在身后不安地扭着,轻声问道:“老师,您生气了吗?” 周克君反问他道:“我不应该生气吗?或者我应该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你的班主任?” 我的班主任。章林咂摸了一下这话里泾渭分明的滋味,有点怏怏地失落,“赵老师并不怎么管我。老师您明知道,您的话我会听。” “如果我要你们分开呢,你听吗?” “我……”章林无辜地睁大眼睛,“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啊。我知道这个时间不合适,可是这种事情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学生又不是考试的机器,我们也有七情六欲。难道六月九号以前谈的都叫早恋,都是违纪,六月九号以后就叫自由恋爱,该被祝福吗?这根本没道理。” 周克君有点想笑。他发现学生们振振有词跟他讲歪理的模样特别有趣,绷着脸皮异常严肃,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那种莽撞捍卫着自己的认知,他既感到可笑,又觉得动容。虽然站在一个阅过风雨的成年人角度,这些孩子发表的论调大多幼稚而固执,有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轻狂,但是以这些孩子的年纪,那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所以你是不打算分开了。” 章林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快的吐出一个“不”。他原以为周克君应该是讲理的,没想到也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棒打鸳鸯,他心里不快,语气里就不免带上了抵触,“我不打算和她分开。您也不必再去为难叶盈,有气冲我发就好了。” 周克君眉头皱了一下,这回真的笑了。他本来没打算动手,但是章林这么积极,不满足他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他开始翻抽屉找那根戒尺,“诶,我那根棍儿呢?” 章林板着脸说:“在后面的书架上。” 周克君“哦”了一声,从书架上取下戒尺,在手心里掂量掂量,“打哪比较好呢?右手给你留着写字,左手的话,手指头刚长好吧?得了,还是打屁股吧。”他绕到章林身后,“你说,该打多少下?” 章林的脸整个红透了,窘迫地说:“您,您说了算。” “这次考试,你们俩总共退步二十八名,二十八下?或者说,你们在一起一个月了,三十一下?” 章林愕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要打这么多!周克君下手素来狠,上次气头上打了他二三十下,足足让他坐卧不宁了一星期。再说,上次是他犯了大错,打也就打了,他活该,可这回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啊! 周克君笑眯眯地问他,“你说,打多少?” “二十八……”章林红着脸低声说,尴尬地转回了头。 “你不是让我说了算吗?我说了算的话,还是打三十一吧,打疼了长记性。” 章林:“……”他开始感觉不大对劲,周老师这个语气,这个表情,不像是生气的模样。 周克君在他身后抡起戒尺,“呜”的一声风响。章林条件反射似的头皮发炸,敏jie地/往/pang边/一/闪,戒尺“咣”的一声砸在桌子上,打得杯子里的水晃晃荡荡。这一下子要抽在身上…… 章林惊魂甫定地喘了口气,陪着笑央告道:“周老师,我一会儿还要上晚自习……” |
我的妈呀,看到中间抽的那些楼层了,我用二分法一句一句试的。然而我还是不明白,敏jie的一/闪,到底怎么敏感了 |
“上什么晚自习?不是逞威风吗,不是让我冲你发火吗?要在你那小女朋友跟前装英雄,皮肉受点苦都挨不过去?”周克君佯怒道:“给我站过去不许躲!” 章林缩头缩脑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又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生气了,磨磨蹭蹭地站回去,苦着脸道:“周老师,您其实可以尝试一下口头教育……” 周克君一板子抽过去,冬天身上穿得颇厚,声音沉闷,热辣辣的疼痛马上浮起来,不那么重,可也绝对不轻。周克君这才接话道:“口头教育,你就给我老实些,别三句两句的就炸毛。” 章林牙缝里吸着气动了动腿,很想伸手去后面揉一把。 “你们两个的成绩都在下降,又不肯分开。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是因为我们才刚刚在一起,状态都没有调整过来。老师,影响了成绩是我的不对,我一定会注意的。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调整状态要多久?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你自己算算还有多长时间高考,我能给你一点时间,高考能吗?我再问你,你们两个在一起了,能保证不吵架,不斗嘴,不发生任何影响心情的事情吗?” “不需要那么久,我们很快就可以调整好。”章林诚恳的说道:“再说,我们也不会吵架。” 周克君摇着头笑了,“你们如今蜜里调油,是觉得处处都好。可是牙齿还有碰到嘴唇的时候呢,难道你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爸妈吵架?” 章林张了张嘴,又沉默了。 “你们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学生,唔,你还是算了,成日里给我惹是生非。叶盈是从小品学兼优的姑娘,如果因为这最后的半年没能把持住,让她没能进入心仪的学府,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不觉得很遗憾吗?再往远了说,你跟她在一起了,你考虑过未来吗?你是仅仅因为当下的心红眼热,还是认真想同她天长地久?” 章林咬紧牙关,“我不是为了一时冲动,周老师,我是想跟她永远在一起的。” “我当了这么些年老师,见过的那些小情侣每一对都跟我说是爱得死心塌地。然后呢?”周克君耸了耸肩膀,“章林,别轻易说永远。人生那么长,你知道时间能改变多少事情吗?” 章林扬起头,郑重道:“至少我是认真的。”他抿了抿嘴唇,深吸一口气道:“如果,如果叶盈觉得这段关系会耽误她的学业,她想怎么办,我尊重她的选择。我不知道时间能改变多少,但是我绝对不会是先放手的那个。” 周克君抬手,三记板子结结实实抽在他身后。“你把所有事情都丢给叶盈一个女孩子做决策,你还觉得这是尊重她?那你在这段关系里付出了什么呢?除了拖垮了她的学业,害她添了一肚子伤心,说了些一文不值的情话,你还做了什么?” 章林低低的“哎呀”一声,忍不住伸手去背后揉了一把,茫然道:“我……可是是您说……”他忽的抬起头,双眼放光地望向周克君,“周老师,我会马上调整状态,叶盈做不到的话,我保证尽我所能的帮助她。如果我们两个不耽误学业,您能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我什么都没说。”周克君凝视他道:“我只是告诉你,你是男孩子,你应该为你的选择负责,为你们的将来负责。” 章林怔怔地听着。 “堵不如疏,我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并没什么用处。老实说,学生情侣我见了那么多,十对里头有八对荒废了学业,虚掷了年华,长大以后该分的分,该散的散。这样的爱情有什么用呢?你觉得你每天跟叶盈谈谈情,约约会,这就叫爱她了吗?爱情从来不是这么廉价的东西,如果你只是满足于眼下的一时之欢,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章林深吸一口气,“老师,您说的我明白了。我会和叶盈好好谈谈,如果我们还在一起,我会换一种方式和她相处。您再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 “六月初就是高考,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挥霍。一个月以后就是三模,你们分也罢不分也罢,我只看成绩说话。要是毫无起色,”周克君扬手十成十的力气抽了他最后一记,“我拿你是问。” “是。”章林疼得龇牙,拿起桌子上整理好的卷子慢慢地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忽的转身,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周老师,谢谢您。” 那天晚上在老榆树底下,叶盈踩着她的小靴子急惶惶的一路跑过来,红色围巾在身后飘扬,像是冬日里燃烧的火焰。“周老师同你说什么了?没有难为你吧?” 章林笑着摇摇头,拂去长椅上的积雪,“你坐。他后来是不是又找你喝茶了?” 叶盈点点头,拍了拍身边道:“你也坐啊。” “我不坐,我站着给你挡风。”章林心道,坐着疼啊,好不容易能站会,“他跟你说了什么?” 叶盈垂下头搓着围巾的下摆,“他说,如果我不能调整学习状态,还是跟你分开为好,让我好好考虑清楚。” “他也和我说了差不多的话。”章林笑了一下,给她捋了捋垂下来的碎发,“可是我不想。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上一所大学,在一起工作,永远不分开。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叶盈站起来,眼睛里像是有水波在转,让章林恨不得溺死在里面。她低着头,缓缓地上前一步,两步,然后忽的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吻。 刹那之间章林只觉耳边轰的一声,全世界都寂静无声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似轻飘飘地在云层上飞,只余心底里满足的喟叹。值了,他想,挨多少打都值了。 |
说一下今天这一段吧~我在写的时候认真考虑过,周老师默许他们继续交往一个月以观后效的行为是否妥当。事实上我遇到的老师面对这种情况要么置之不理要么棒打鸳鸯,所以周老师的做法其实是我的臆想,或者说理想。 我表哥高中时候早恋,被老师家长发现想强行拆散,反抗得很厉害,离家出走四天才被找回来,后来就没人敢管了。我也见过学霸情侣携手进复旦的。包括我的初恋,我成绩还凑合他是贪玩不学习的那种,高三我威胁他不好好学习就分手,然后就见证了他八个月的时间从年级一千六百名的专科水平冲进二百多名的奇迹。虽然他没像电影小说里那么惊人的逆袭,我们在两年异地后还是game over了,但是每每回忆起他那段玩命读书的时光,心里还是很感慨。 早恋这种事情,可能一起奋发也可能携手堕落,那需要很强的自律性和清晰的目标,成的少败的多,而且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只怪当时太年轻,是人是狗没看清…… 现在我站在一个老阿姨的角度回想我的高中时代,是否谈过恋爱,是否疯狂过,时过境迁,这些都没有影响我什么,唯一影响我的是那时终日浑浑噩噩(就是章林开头的那个状态)没能考进更好的大学,是永久的遗憾。 所以看文的中学生朋友,港真好好学习才是正道,别的都是扯淡 |
【23】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章林解完一道解析几何,抬头看见iPad屏幕里的叶盈已经连着打了三个哈欠,不禁笑道:“你困了吗?” “嗯,”叶盈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低着头写完最后一道化学题,“你怎么还这么精神?” “我属夜猫子的,能熬夜,不能起早。”章林耸耸肩膀,“困了你就先睡,我做完这套题就睡。” “好,我明天早起半小时把剩下的题目做完。” “那你做完题目以后电话叫我起床。” “你自己不会设闹钟吗?” “闹钟没有你好听啊。”章林恬不知耻地说,“我不管,你不叫我我就不起了啊。” 叶盈咯咯笑起来,“那我六点钟叫你。晚安啦。” “晚安。”章林伸出食指摸了摸屏幕上她的脸,默默注视着视频界面重新弹回聊天窗口,有点疲惫地揉了揉脑袋,低下头继续奋笔疾书。章林感觉自己上了这么多年学,从来没有像这两个星期一样刻苦过。周老师的话像是悬在他头顶上的利剑,三模成绩没起色拿他是问,那时挨打都不是要紧的了,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分手。 章林知道一班也有两三对小情侣,有一对两个人的成绩都在前三十名。别人可以,他和叶盈为什么不可以呢?如果他们能考去同一个城市,甚至同一所大学,那该有多好。周老师那天说的话,有一句他觉得特别有道理,他不应该只贪恋于一时之欢,他如果真心喜欢叶盈,就该为他们两个人的未来负责。未来有多远呢,他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对于当下,双双升入理想的学府,才不辜负十年寒窗。 章林拿着成绩单认真研究过他的优势和短板,自我感觉在数学和理综上上升空间已经不是很大,语文基本可以保证在130分以上,英语却差一些,三模只考了128,学校里英语最好的是个姑娘,每次都稳在145左右。有一天晚上他和叶盈一同回家,一路走一路争论着一道数学题的解法,到家吃林瑜给他准备的夜宵时,还直眉瞪眼地想着题目。 “你最近睡得太晚了吧儿子,我那天起夜看你快一点了还亮着灯。”林瑜一边擦着油烟机一边随口跟他聊天。 “嗯…”章林心不在焉地舀了一勺粥,忽的发问道:“妈,你不是英语专业的吗,你说我英语怎么才能考到140?” “考那么高干嘛?”林瑜随口道:“差不多就行了,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 “别人家的爹妈巴不得孩子考高分呢。”章林无语地往嘴里塞了一口皮蛋,“你就不能对你儿子我有点更高的要求?” 林瑜笑起来,把抹布丢去一边,“那你拿卷子来,我看看。” 章林跑去卧室把文件夹里的二模试卷拿过来递给林瑜,喝着酸奶眼巴巴地瞅着她。林瑜看完把卷子又还给他,问道:“你上小学的时候,我每次辅导你功课都让你分析错题,你现在也把这张卷子给我分析一下,为什么错。” 章林挠了挠头,从前在五班里他的英语也算拔尖,因此从未在意过。没有更优秀的参照物摆在前面,人就很容易固步自封。如今到了一班,这成绩却陡然成了劣势,逼得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一张卷子仔细研究完,他发现一个不得了的事实,这张卷子总共扣了22分,足有16分是因为看不懂才丢的,生词太多,理解困难。 “所以我应该背单词?” “词汇量是学英语的基础。你从小我就要你背单词听听力,你就总是偷懒。”林瑜说着生起气来,“你看看这么基础的词汇你怎么能不认得?” 我的天,又唠叨上了。章林心里哀嚎一声。细想起来,英语的确是他花心思最少的一科了,常常连单词都懒得背。事实上林瑜在他小时候还比较重视对他的教育,因为自己是英语专业的出身,小学就要求他背了远超课标要求的词汇,看了不少原音的动画片。大概也正是因为小时候底子打得好,他整个初中英语学得轻松无比,甚至他高一高二散漫得完全不碰英语书,考试也能稳在120以上。 但是他若再想进一步,终究还是难了。这世上从来没有坐享其成的美事,除非天才。何况他只是个凡人。 “成吧,”章林收起卷子,亲昵地搂了搂林瑜的脖子,“谢谢我的母上大人。” 从十二月底到二月初的三模,共有四十天。这四十天里章林切实体会了一把学到两眼冒绿光是什么样的销魂感受。起初他是怕考得不好没法在周克君那里交差,到了后来,就纯出于自愿。钻研到一定程度,学习也是会上瘾的,就连和叶盈约会的时候,话题都脱不开数理化生。章林也想看看,自己已经这么努力的情况下,到底能拿到什么样的结果。 三模结束,成绩终究还是赶在新年前出来了。章林第四,叶盈,二十七。 |
腊月二十九,A中高三终于迎来了姗姗来迟的寒假。章家过新年的习惯是要回老爷子家的,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打牌,游戏,吃团圆饭。但是今年章林不打算在爷爷家待太久,他已经和爸爸妈妈说好了,年夜饭的时候再回去,白天他要留在家里学习。 过去的一个月里,他已经把考纲词汇滚瓜烂熟的过了两遍,四级词汇也过完了大半,三模的英语成绩首次破了130,趁着新年这几天假,他准备猛攻一下阅读部分。从腊月二十九到大年初五,章林背完四级,又生啃了大半本六级词汇,平均每天要背过500个,连刷了40篇完型50篇阅读,做好了错题分析和整理。除了六个小时的睡眠加一个小时的进食,章林几乎17个小时连轴转,数次把自己逼得险些情绪崩溃。 章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上高中以来他的好胜心已经淡去许多,一年前他还觉得考个985就很知足了。或许是因为三模得胜,让他窥见了一个从前不敢想的,光辉灿烂的未来,那些沉寂许久的争强好胜的心思又全都静悄悄地复苏了。赵静仪在给他们做动员的时候说,人生若没有一段想起来就热泪盈眶的奋斗史,这一生就算白活了。而他不想白活。 初五晚上十点半,章林躺在阳台上的藤椅里看着对面人家红通通的灯笼,隔着窗子望见远方连绵的烟花,给叶盈拨去一个电话。 “我刚从姥姥家过完年回来。”电话那头叶盈的声音小小的,怕被父母听见,却难掩兴奋,“你在做什么?” “在想你啊。”章林懒洋洋地在椅子上翻了个身,“你看到烟花了吗?好像是百货大楼那边,很漂亮。” 他听见叶盈拉窗帘的声音,然后她在那边笑了,“我在看。” 听筒那头的烟花声与这边此起彼伏,如同缠绵不绝的回响,“我现在很想你。”章林低声道:“听说橘子洲的烟火特别美,我们明年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叶盈坐在窗台上,从抹去了霜花的一小块玻璃上凝视着远方的一片灿烂,“你还要陪我一起去三亚,去西藏。” 章林心满意足地笑道:“还有三个多月。” “一百一十九天。” 一百一十九天,校园里的硝烟味道已经越来越浓了,课间望着操场上嬉闹的学弟妹们,常常感觉这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高三教学楼前拉出了红底黄字的横幅:寒窗苦读,今朝千般辛苦;蟾宫折桂,明日无限风光。 正月初六重新开学后,模拟考变成了一周一考,考得章林都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模了。他的英语在大量的重复训练后,终于稳在了140上下,连着多次模拟考,章林的总成绩都稳在了前五名,最好的一次考过全校第二。 校长三月中旬,将上次模考的前五名唤到了他的办公室,三男二女并排坐在长沙发上听校长铿锵有力地阐述对他们热切的期望。A中已经两年来没出过清北了,校长迫切的希望他们五个人里能考出一位清北,弥补他两年来的缺憾。 临走的时候校长单单叫住了章林,意味深长地对他说:“你可不能辜负了学校和老师对你的期望。” 这话让章林陡然想起,他和其余四人都不一样,他是有处分背在身上的。他之所以还能在那场风波过后安安稳稳地继续学业,是因为A中相信他能给本校添一个高分,加一分光彩。这个认知并不愉快,如同在章林已经紧绷的神经上又加上了一枚秤砣,回班级的路上他焦躁地不断扯着衣领,胸口窒闷的喘不上气来。 |
这几个月来,章林养成了夜跑的习惯。天气日渐转暖,两节晚自习中间去操场上跑一跑,让夜风吹吹脑袋,有助于放松神经。这几天他实在太累,累得连跟叶盈说话都打不起兴致。他的成绩在一段时间的上升以后,也到了一个恼人的瓶颈期。A中常年雄踞第一名的是个异常聪明的男生,名叫陈逸兴,每次比他们高出来的分数也不多,三分,四分,五分,分明是个触手可及的高度,可是章林头顶上就像挡了一面透明的天花板,他怎么够都够不着。 种种事端堆在一起,章林近来脾气格外暴躁。连他爸妈和他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话不对劲炸了他的毛。就在今天下午他还和周克君吵了一架,因为周克君将他的作文批了个不及格的分数。他不服,认为自己的文章无论从破题立意还是遣词造句都应属于50分段的,无论如何都不该只有可怜兮兮的32分。周克君给他的解释是:“你这篇作文通篇立意就很丧气。论点从根上立歪了,语言再优美也不可能及格。” 那篇材料作文的材料大意是这样的:2岁的小女孩在家门口的马路上不幸遭两辆汽车相继碾压,随后的7分钟里,18名路人视而不见,直到一名拾荒阿姨将女孩救起。请自行确定立意,体裁不限,诗歌除外,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 章林不服气地说:“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您当它是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吗?我批判一下人性的黑暗面,怎么了?” 周克君一句话就把他怼了回来,“高考考纲上写的清清楚楚,作文首要的是思想健康,积极向上。你高考完以后就算想去当第二个鲁迅我都不管你,但是现在,你老老实实按着应试的套路来——除非你不想要分数。” 高考,高考,又是高考。章林感觉自己这段时间好像已经失去了为人的意义,人生的全部价值只剩了一个,就是高考。他硬邦邦的答应了,甩了卷子抬腿走人。 过了半个小时,章林慢慢平静下来,自己也想通了。或许他今后的人生会像高三誓词说的那样无限风光,无限风光却尽在险峰上。高考或许是教条的僵化的,但是他要先攀到峰顶——攀到峰顶才能一览群山,死在半路上的人,是没资格指责山路枯燥的。 章林准备回教室的时候,顺路拐去周克君的办公室想跟他道个歉。语文组里亮着灯光,孤零零地只坐了周老师一个,看起来异常空旷。 周克君并没有责怪他,朝他包容地笑了笑,“你最近大概是太累了吧。也是,别说你们,我们这些老师都快累垮了。”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最近压力很大?” 章林毫不见外地坐下来,朝着周克君大吐苦水,“很累。学习也像到了瓶颈,怎么也没法再往前一步。您看陈逸兴,他简直就是个理科天才,数学次次接近满分,我上140的时候都少,人家理综回回280以上,我上270都费劲。这就是智商的差距。”他半死不活地在椅子上瘫成一团,“老师我跟您说实话,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全力以赴过。以前总觉得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成功,现在我发现,有些事真是你再怎么努力都办不到的。”说到这里他停了停,语调里透着对自己浓浓的怀疑,“我可能是个傻子,我可能就不适合学理。” 周克君一时间很想笑。他想起章林高一时那个惫懒的样子,那时候他很自负于小聪明,热衷于考前突击,还吊儿郎当地洋洋自得。现如今,居然也能说出这种话了。“差不多行了啊,你要再说自己是傻子,别的同学还活不活了?你现在已经很棒了,你只是,想要的太高了。” “够不到的话也就不想了,明明就在眼前了,怎么可能不想。”章林苦笑道:“我就奇怪了,怎么A中年年出个清北这么费劲,省中每年都包场一样考上几十个?我就不信这么多城市,县城,乡镇,十几万考生加在一起,就没有比它省中的学生更聪明更勤奋的?难道所有聪明人都生在省会了吗?” 周克君缓缓地说:“不是所有聪明人都生在省会,而是生在省会使他们更优秀。” |
【24】 “我曾跟着学校去省中观摩学习过。省中的氛围跟A中完全不一样,他们很少补课,不像A中恨不能365天都把学生锁在教室里。他们有各种社团,学生会,夏令营,国际交流,外教。我旁听过一个老师讲课,这位语文老师有个爱好,上完课闲着没事就给他们讲物理题,讲得还头头是道。他是南大的硕士……” 章林愕然道:“哪…哪里的硕士?南大?南大的硕士为什么要去做老师?” “为什么不能做老师?你知道省中的薪水和福利有多好吗?” “不是,我以为……” “你以为全天下的老师都像A中一样,是一群二三本的师范生甚至还有大专生?那也不奇怪,因为从小你见过的老师都是这个水平。” “不不不不……”章林尴尬得红了脸,“我没这个意思……” “你有这个意思也无妨。”周克君笑起来,“本来我们就比不上他们,事实如此嘛,没什么好避讳的。接着说,省中优秀的学生高二的时候已经开始搞各种竞赛,佼佼者早早的就拿到了保送或者加分资格,高三自主招生又会有一批人拿到名校的加分,这些A中都没有。或许像陈逸兴那样很有理科天赋的孩子,送去省中让专业老师指点过,现在也就不必死磕高考了。你们要凭着裸分跟人家竞争,真的太难了。” “其实这几年,你从十一班到五班再到一班,也应该能体会出好的老师和环境对学生的帮助有多大。” “这真是…”章林怔怔坐在椅子上,如同被闪电劈透天灵盖,喃喃道:“生在省会,还能有个努力考省中的机会,生在A市,就算成绩再好,除了A中也是别无选择啊。好不公平。” “哪有什么绝对的公平?旁人看你,也觉得不公平呢。”周克君说得喉咙痛,于是又端起水杯喝水,“你高二的成绩能大幅度的提升,是补过课吧。A中的老师一对一的那种?” “补过一段数学。”章林诚实地说:“那时候发现太久没听课,数学有点吃力,拿着题目去请教过数学老师,她…呃,她经常讲着讲着就把自己绕晕了,我感觉她自己都稀里糊涂的。所以就找别的老师补了两个月。” “这种一对一的辅导,是一小时二百多吧?你父母都是读过书的人,也有体面的工作,从小提供给你的就是A市最好的教育。你要补课,他们掏钱掏得心甘情愿眼都不眨。要是没这些外力的帮助,你一个人要额外付出多少努力呢?你知道这种级别的补课费是多少同学都负担不起的吗?” “周老师,”章林干巴巴地说:“您真的是在开导我吗,您不是应该说些,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学海无涯勤砺为舟之类的?我怎么听完…感觉…更绝望了……” “如果家庭,环境,乃至双亲的教育水平已经框定了孩子的命运,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努力?我徒步赛跑,别人却骑着车。他们许给高考生一个前程似锦的愿望,你却告诉我,就算我付出再多努力可能都填不平这种先天带来的差距。那我的努力,意义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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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克君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别和别人比,和自己比。你的每一分努力,都在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这就是意义。” “这话听起来很像心灵鸡汤。”章林苦笑道:“可是高考本来就是一场竞争,没人在乎你有多努力,没人在乎你是从什么穷山恶水里出来的,成绩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不是吗?” 周克君微微侧过头,“可是,扪心自问,你真的已经足够努力了吗?” 章林愣住,半晌才苦笑了,“是,您说的对。我听沈泉说过,陈逸兴从来就是最认真的一个,高一就学完了所有数学知识。我呢,混了一年半,学了一年半,还惹过一堆篓子,凭什么要求自己成绩更好?的确没这个道理。”他往后一靠,脖子搁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叹气道:“其实也很公平,只怪我自己。现在后悔了,真后悔,可惜晚了。” “那也没必要,后悔是最没用的东西。不是有那么句话么,栽一棵树最好的时机是十年前,其次就是现在。我今天跟你说这些的意思其实是……”周克君略略沉吟,方继续道:“作为你的老师,在学业上我已经无可传授,你现在比我厉害太多了。我只是想作为过来人,给你一点建议。” “不要为了竞争而竞争,想清楚你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这世上没有人会十全十美,以彼之长攻己之短,你怎么赢?等你走出A市,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太大了,优秀的人也太多了,盲目的比拼,就像你今天这样,除了让自己心态崩盘,别无益处。努力是重要的,找准自己的定位也是重要的。凡事只要全力以赴了,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你只知道头疼自己的数学理综,你知道陈逸兴也找过我好几次,苦恼如何提高语文吗?” 章林忍不住笑了。 “还有两个月就是高考了,把心态放平和一点,你不会有问题的。我也只能送你到这里,我注定是一辈子要耕耘在A中了,而你,未来还有无限的广阔天地。”周克君说到这里,微微一笑:“你看,年轻多好。” 章林突然间觉得很感动。他想,如果在高中生涯里,他不曾遇见周克君这样一位师长,在每一个关键节点上鞭策他前行,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依旧浑浑噩噩醉生梦死,最后只能考取一所普普通通的学校;也许在那场作弊风波里,他就已经断送了所有前程。那么,他就不会有今天触摸名校大门的机会,也不会有机会结识叶盈,不会有今日所有所有的美好。 “周老师,”章林脱口而出道:“我做过很多蠢事,也犯过许多大错。您会不会,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周克君有些讶异地笑了,“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章林固执地追问道:“您会吗?” “每个人都会犯错。”周克君笃定地望着他,“我看到的是,每一次打击都使你变得更加出色,你从来没有一蹶不振,你一直在成长。说实话,你也让我很有成就感。”他在椅子上微微向前欠了身子,轻声道:“章林,你很优秀。” 那一刻,身背处分的压力和触碰到天花板的绝望都轻飘飘地不见了。章林吸了吸鼻子,一时间感动得差点涕泗横流。 |
窗外在飘雪,路灯的光晕里一团一团的落,特别漂亮,天空都被映成暗红色的了~^_^ 想起白居易那首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为了不辜负这么安静的雪夜,我要滚去睡觉了。今晚没文,大家晚安~ |
和周克君谈过那一次以后,章林的心头云销雨霁,久违的澄明。他静下来自己琢磨了几天,也便渐渐释然了。陈逸兴就是比他强,承认了又能怎么样呢?人家比他勤奋,比他自律,比他有规划,凭什么不比他强呢?同样的,考取清北对他来说就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似乎也就没什么了不得的。 章林躺在床上问自己,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全力以赴了?是的,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好吧,那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了。这样想完,他觉得胸口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落了地,翻身睡去,一夜无梦。 心态平和下来以后,章林的成绩反而有了小小的提升,之前稳在前五,如今没再出过前三。当初一同去校长室听讲的五个人中,已经有两个人被甩出了这个梯队。现在,除了陈逸兴始终一马当先,只有章林和另一个姑娘你上我下地紧咬在他后面了。章林在走廊里碰到过几回校长,以前校长看他如同看失足少年,如今眼神都变得热切充满慈爱了,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五月份天气回暖,街边的灌木丛吐出了新绿的嫩叶,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都酥了。因此章林吃完午饭没有急着回去,跟叶盈手牵手地在外面一圈一圈地瞎逛。 叶盈的成绩已经稳在了20多名的样子,她咬着奶茶的吸管不无遗憾地说:“唉,我还希望能跟你考去一个大学呢,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章林不假思索地说:“那我高考就少答两道题嘛,好去陪你。” “你敢!”叶盈瞪起眼睛,嗔怒道:“你敢这么干,我就让你人财两空!” “那怎么办?我可舍不得跟你异地。”章林笑道:“那就考到一个城市去,哪个城市大学最多?北京?” “嗯…或者上海?你喜欢南方还是北方?” “都行。你喜欢哪儿我就喜欢哪儿,我跟着你。”章林说完,低头望着叶盈,见她笑生两靥,眼角眉梢都盛着团团的喜气,得寸进尺道:“你难道不给我一点奖励?” “奖励什么?”叶盈含着吸管懵懂地望着他。 章林忽地低下头,在她唇角飞快的一啄,尝到了奶茶甜甜的味道,随即恶作剧得逞似的笑起来。 叶盈羞得满脸通红,做贼似的瞟了圈周围往来的行人,跺着脚气恼道:“哎呀,章林你这个流氓!” |
【25】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黑板上的倒计时一天天的擦,终于变成了一个“3”. 六月初夏,阳光穿透小径上的绿荫,斑斑点点地跳跃着,时光在午后被拉得细密又绵长。这是A中的高三生在校的最后一天,过了今日,一切就都结束了,数不清的习题结束了,没完没了的考试结束了,朝六晚九的中学生涯结束了,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穿这肥肥垮垮的校服,再也没有那三尺讲台和底下的七十张课桌。 赵静仪最后站在讲台上不无怅惘地说:“过了今天,你们中的有些人,只怕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末了她拿起板擦,黑板右侧写了两行字,是她在高三开始时写给他们的寄语: 投至得云路鹏程九万里,先受了雪窗萤火二十年 如今她将雪窗萤火尽数擦去,只留下了四个字:“云路鹏程”。 想象中的离别总是悲壮的,但是事实上,这一天欢欣得如同校运会的前日。大家都在闹,都在笑。章林被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拖去拍了一堆相片,闹了很长时间,同学们开始三三两两的散了,他也捧着桌洞里清出的一大摞书打算回家去,不料刚走到五班门口,就被里头的喧闹声勾得驻足侧目。 一班的欢庆已经散去,五班却正在高潮。章林还没等看清,就被两双手大力一推。周梁扳着他的肩膀大嗓门的嬉笑:“走什么走啊,都毕业了也不回来看看。怎么着,去了一班就忘了自己的娘家人了?”章林踉跄撞进门里,正和讲台边上笑眯眯坐着的周克君打了个照面。将近一年没以同学的身份回到这里,他一时间有点拘束,抱着一摞书腼腆地笑。 这时候底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叶盈,你男朋友来了!”瞬间整个班级都炸开起哄叫好声,气得叶盈卷了书欠起身子追着她打。章林常来五班陪叶盈自习,已被众位同学撞见过许多回,他们俩的交往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拍着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两位忸怩不堪的当事人被大家生拉硬拽地坐到了一处。撑在讲台边上笑呵呵看了半天热闹的周克君这才慢悠悠的发话道:“亲这种事情还是留给他们私下解决,给他俩拍张照吧。” 章林一边笑,一边脸红,但还是牵起了叶盈的手。叶盈羞得不行,根本不敢看他。于是相机里就留下了这样一幕:阳光正好,桌子上两人的手十指紧扣,叶盈红着脸侧着头,蓝白校服里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章林抿嘴笑着看她。画面漂亮得像是电影里的海报。这张照片后来被章林拿去做了很多年的手机壁纸,就像时光也永远停留在他们十七岁的时候。 看考场的那天章林约着叶盈一同去了图书馆,说是自习,实际只是坐在小树林里的圆桌旁喁喁私语。叶盈带来了高三攒下的一大把空笔芯,那本是她的癖好,想留着看看高三这一年能用掉多少笔,后来被章林看见,他说:“未来是我们两个一起的,努力也该是一起的。”就把自己的空笔芯也拿来攒在一处。如今高三结束,笔芯绑在一起是十分壮观的一大把,默不作声地见证着那些逝去的光阴和痕迹。 叶盈把头靠在章林肩膀上笑道:“我要把这些笔芯一直留着,将来有了宝宝,我就给他讲,这就是你爹和你娘奋斗的历史。” 章林从书包夹层里取出一条红丝带系在她的笔袋上,“上周末我妈带我去庙里跟文殊菩萨求的,说是开了光保学业的,我就偷偷地给你也求了一条。讨个彩头也是好的。” 叶盈摸着红丝带笑问:“你还跟菩萨求了什么?” 章林装傻道:“还想去求月老来着,问问你将来会不会是我媳妇儿。” “哎呀,”叶盈朝他肋骨上捅了一下,嗔道:“说正经的。” “还能求什么?”章林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求你的高考顺顺利利,考个好成绩,这样我们大学也能在一起啊。” 叶盈抬起头,下巴拄在他肩膀上,大眼睛认真地望着他,“你没给自己求吗?” 章林摇摇头,“老和尚说,一次只能求一件事,求多了就不灵了。” 叶盈不说话了,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重新靠回他肩膀上紧紧搂着他一只胳膊,呓语似的说:“章林,我好喜欢你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章林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情到浓时,那天他们一起去三中看完考场出来,还拉着手腻腻歪歪地走在一处,以致于他被一位中年男子拦住去路时,满脸的笑都还没来得及收敛。 那男子身材微胖,穿着合体的西装,客客气气地对他说,“小同学,能借用你半个小时的时间吗?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聊聊。” 骗子。这是章林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下意识把叶盈往身后护了护,“对不起我没时间,我们要走了。” 那男子却追上一步,和气地笑了,“你认识王天启吧?我是,他爸爸的朋友。你别怕,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章林脑子里瞬间轰的一声闷响,一年前那段噩梦似的经历又翻滚着涌了上来。他几乎马上就明白这男人找他来做什么了,手心里满是冷汗,慌张道:“不,我不认识,你找错人了……” |
“这怎么可能认错呢?”男人不依不饶,“小兄弟,这么不给面子啊。就半个小时,我请你俩去那边的咖啡馆坐一坐。小同学,我跟你说,好事儿。” 章林连连摆手,拉着叶盈试图绕过他离开。男人把手臂一拦,压低嗓门道:“章同学,这可是事关你高考的大事儿,你不来可别后悔。” 这句话让他陡然想起,王天启从前声色俱厉的威胁:我过不了会考,你也别想上大学!如今偏偏在这个时候,在高考前日,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出现在这里,他到底要干什么?章林一时间心乱如麻地迟疑了。 ----------------------------- 小小的饮品店里萦绕着香甜的味道,章林和叶盈并肩坐在二楼靠窗的长椅上,对面坐着挖冰淇淋吃的男人。为了谨慎起见,章林没有去男人指定的那间咖啡馆,而是随手指了这间饮品店。 男人翘着二郎腿晃着穿着铮亮皮鞋的脚,指着他们面前一动未动的饮料,热情地招呼道:“喝呀,别跟叔叔客气,饮料里又不会下毒。” 叶盈低低地哼了一声,不屑地把面前的饮料拨到一边去,在桌子底下暗中狠狠拧了章林一把。方才她百般阻挠,章林却糊涂油蒙了心似的非要过来看看,惹得她现在还气鼓鼓的。 章林疼得一咧嘴,偷偷揉着手肘,一边望着男人道:“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说好了我只有半小时。” 男人撂下盛冰淇淋的玻璃碗,笑眯眯地问道:“你这小子,不会像上回一样,还偷偷藏一个录音,摆我一道吧?” “你不做亏心事,干嘛害怕别人录音?”叶盈伶牙俐齿地反问道。章林深吸一口气,清除了手机所有后台,连着叶盈的手机一起放到桌面上,冷冷道:“这样行了吗?” 男人这才直起身子,亲切地拍拍章林的手背,“章同学,我今天找你,是想给你介绍一件轻松挣大钱的好差事。这件事交给谁都不如交给你,你脑子活,成绩好,胆子也大,这素质是百里挑一。”他咧开嘴笑道:“其实,叔叔不说,你也应该猜到是什么事了吧?” 章林轻声道:“又是作弊?” 男人的手指在桌面上一敲,赞赏道:“聪明!” “你疯了吧?”章林皱起眉头,“这是高考,摄像头屏蔽仪金属探测器,连文具都是统一发放的,你要我作弊?上次会考的事情我已经倒完八辈子的霉了。” “这回跟上回不一样。”男人笃定地一挥手,“上次是王天启太笨了,递个纸条还能被人看见。这回我不用你做任何事,你只管答题,轻轻松松把钱赚到手。” “是吗?”章林冷笑着抬眼,“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男人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点,从口袋里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绿豆大小的小玩意儿,“知道这是什么吗?针孔摄像头。你就把这个戴在身上,然后安安心心答你的题,别的什么也不用干。” “这不可能。”章林说:“这东西入场肯定会被检出来的。” “你这就不懂了吧?”男人洋洋得意道:“他们高科技,我这玩意比他还高科技,什么仪器都测不出来。说白了,我就是买你一份答案,然后呢,帮一帮别的考生。你照样上你的清华北大,顺道帮一帮成绩不好的同学,那些人要求不高,过一本线就好,两不耽误,白花花的银子就进了你的口袋了。上回我那个小侄儿给你六千块,还劳你出谋划策,这回我什么都不用你干,每科都给你六千块。怎么样章林,坐着收钱的美事,不赚是傻子。” 章林没有吭声。 男人了然于心地笑了,“嫌少,我再给加两千,每科两千,总共就是三万二。行不行?”他把绿豆大小的摄像头重新放回口袋,笃定地望着章林微笑。章林能为六千块答应会考作弊,就意味着他是一个能被金钱收买的人。既然他能被收买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只是迟与早,只看钱多与钱少。再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能见过多少钱?几沓人民币足够砸得他晕头转向。男人在社会上滚打多年,对此,他胸有成竹。 章林依旧没有吭声。男人狠狠心,“我再加两千,四万块钱,四万啊章林。想想吧,什么都不用你干,白拿四万。”一张银行卡被推到他面前,“这里面有一万,算是我的定金。你答应的话,现在就可以拿走去花。” 叶盈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掌都是一般汗津津的,用力摇了摇。章林捻起那张薄薄的卡片,摸着黑色的磁条,沉吟不语。 --------------------------- 这一段故事的原型,可以百度,松原高考舞弊案 |
谢谢楼上诸位! 本楼所有小伙伴,2018集体开挂,此锦鲤见者有份 元旦要回爷爷家去,如果今天不更文明天一定更! |
【26】 男人志在必得地开始笑了。小孩子就是好骗啊,几万块钱就足够让他们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四万块钱买章林一份答案,而他一转手,却可以从中牟利几十万。他端起冰咖啡啜饮了一口,双手十指交叉微笑着等待章林心理防线崩溃前的最后一刻。 章林把磁卡轻轻放回桌子上,然后重新推到他面前,轻声道:“我不干。” 男人愣了愣,咬着牙挤出笑来,“还嫌少?” “不是钱的问题。”章林笑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帮别人作弊了。您找错人了。” “哎,你这不是犯傻吗。”男人嗤笑着把卡重新推回去,“这么好的生意,不损人又利己,你真的不干?钱的事还可以再商量……” “只怕是损人又损己。”章林摇摇头,拉着叶盈站起身。男人惶急地伸手来拉他,章林就势握住他的胳膊,恳切道:“这位先生,我无意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我不想挣这份钱,也无心去举报你,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和我的朋友了,好吗?我们辛辛苦苦上了这么多年学,为的无非就是这么两天,实在不想就这么毁于一旦。您想必也有子女,应该能理解我们的感受吧?” 男人眼神闪了闪,不说话了。片刻后他把胳膊从章林手里挣出来,流里流气地说道:“你不用威胁我,我教育局警察局都有熟人,全是兄弟,你举报,没用!” 他端起咖啡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下去,叹口气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是吧?小伙子,好好考吧,祝你念个好大学。” 章林有点愣住,居然就这样放他走了,这男的,好像也没那么坏……他拉着叶盈匆匆奔出饮品店,径直拦下一辆出租车,坐在里面心脏还扑通扑通跳得发慌。 “你,你方才吓死我了。”叶盈摔开他的手,嗔怒道:“我以为你真的要答应。” “我怎么会?”章林无奈地笑笑,垂头手肘撑在膝盖上,郁郁道:“有了上回的教训还嫌不够吗?” 叶盈从来没从他嘴里听说过关于那次会考的分毫,她也从不问。她记得当时那场轩然大波,也记得随后的满城风雨,更记得那段时间章林整个人潦倒的模样。她重新握住章林的手,安慰似的搓了搓,笑着把脸凑去他的颈窝,“我知道~我的小哥哥是最棒的~” 章林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揉着她纤细的指尖,疲惫地把头靠在椅背上,失神地轻声道:“我现在觉得心里好慌……” “你陪我去找一下周老师,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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