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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尘埃(纯父子,清水文)[第5页]

作者:汐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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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觉此事蹊跷,不明就里,见她神色如此慌张,也不似装出来的,便允诺了她。而后又见她自云袖中掏出一支墨玉长笛,对我道:“此物奉主仙使之命,甄岄特地前往圣宫中取回,请代为转交给羽儿,就说是他师父送与他的。请务必让他带在身边。”
我接过那只笛子,入手之时颇觉寒凉沁心,通体透黑又暗蕴灵光,在心里思忖许久方才想起这与师尊常用的那个可以吹得六月飘雪,腊月惊雷的白玉笛是一对,当年为圣主所有,圣主走后便不知下落,原来是藏在圣宫之中。虽不知为何师尊要着甄岄去急急取来让羽儿带在身边,但这墨玉笛既为我圣宫中物,自然内含玄妙,轻忽不得,兴是与羽儿的修为有关,于是我点了点头,揣测着羽儿陡见他师父送他一只不会用的笛子会有什么反应。
她临走之前,我又叫住了她,问道:“你们是否有何要事故意瞒着我?”
甄岄回头怔然看着我,踌躇片刻,点了点头。
“是师尊下命不与我说?”
她果真又点了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明了许多,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羽儿此时坐在床上,拿着手中一尺三寸长的墨玉笛,翻来覆去,又转上两圈,看不出个端倪来,最后终于找到了下口的地方,放在嘴边使劲一吹,吹出“嘘”的一声,片刻之后,窗外方还叽叽喳喳的鸦雀尽如惊弓之鸟,聒噪着飞走了。
看来这事果是师尊的意思,多半是他嫌自己一只白玉笛还吹不出天下最悲切的曲调,又觉得自己曲高和寡,只能着羽儿学了此道去陪他,我深知此后耳朵要受折磨,决定去棉坊买上一包上好的棉花,以备以后时时用来安神养心。
师尊笛子虽吹得好,我却是死也不肯学这种不务正业的门道,于琴棋书画虽都颇为在行,笛子却是不曾吹过,于是当羽儿巴巴地望着我希冀着他万能的老爹能如以前一般对他答疑解惑的时候,只能摊着手说:“羽儿莫急,爹爹明日便去寻了乐坊的师傅来教教你这里面的门道。”
这扬州城中最好的乐坊师傅姓东郭,我听着这姓颇觉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这老师傅年过五旬,半截身子已入了土,却还在乐坊里带着一帮子的徒子徒孙,我去请他时,花多少银子他都不肯挪一挪地儿,我只得把他一正在斟酌宫商之调的小学生一把拎开,夺了他的位置,埋头弹上一曲人世间失传多年的流水调,方才请动了那个老先生与我走一遭。
羽儿初学音律,也是好奇得紧,日夜吹奏间,竟连夜夜笙歌的梁上鼠辈都全然不见了踪影。那老师傅教了羽儿三日,过来与我说:“此子天资愚笨,朽木不可雕也,老夫教不了。”便自个走了,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里虽想骂将两句老不死的我看你才是天资愚笨,连我这触类旁通,聪明绝顶的羽儿都教不了,但还是颇为兴叹,罢了,罢了,由他去吧。
此时隔壁笛声又起,我黯然用棉花塞了耳朵,闭目养神,自得其乐。心中撺掇,难不成师尊知道这日后情形,故意予了羽儿这只笛子来让我欢愉欢愉,好还了前两月我腹诽他那十二句的债务?
棉花隔音虽好,却是隔不全然,但听得羽儿一曲五音全无的笛曲飘过,觉得这笛曲得了高山流水之调,又蕴含闲云流霞之色,高深莫测,一语难尽,恍然回味间,听得街坊深处传来一声凄厉如杀猪的声音:“杀人啦!杀人啦!”
约是羽儿也听见了,笛曲戛然而止,但顷刻又没了声息,街坊邻里一切安好,仿似有无聊之徒开个玩笑而已,于是又吹将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
那声音又凄厉了几分,我冲至窗前,往外探望,却只见羽儿也隔窗顾盼,见到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与我相视而笑,道:“爹爹安好。”又回得屋去。
笛声方再起时,那“杀人啦”果然又应声而来,似空谷回响般连绵不绝,而且此次已不是一人高喊杀人,而是一呼百应,如四面楚歌,将这小小至如归客栈团团包围,我几欲跳窗而出赏那些听着小曲不给门票还要喝倒彩的人一人一个耳光,却听得羽儿朝窗外大喊:“我不吹啦!别叫啦!”
圣主在上,善哉善哉。
羽儿伤口痊愈时,五月已过去了两旬,我决定带羽儿出城去往恩远药行的供药之地,扬州城北百余里外,瘦西湖畔蜀岗村中游览一番,散一散心。
相传瘦西湖畔多生芍药,此时正是芍药花开,遍地璀璨的季节,我与羽儿坐于车中,一面望窗外夏初之色,一面回味往日种种温馨,心中畅然,含笑自若。
把一切认为可疑的地方都加上点点圈圈,改上一改,终于发上来了,阿弥陀佛,虽然颇有瑕疵碍眼,但是也是无可奈何,将就看吧。
近日事多,诸君懂得(逃……
<二十>
“白芍镇痉,镇痛,通经,赤芍散淤,活血,止痛,泻肝火。”车驶入蜀岗村境内,羽儿趴在车窗上看窗外满目姹紫嫣红看得呆了,我便徐徐吟得此句书中的典故。羽儿八岁以后虽跟我长大,却终是在青山深林之中,没见过这般人间劳作下的万紫千红,此时已是兴奋得就差还没跳车而下奔入那烂漫花丛中。羽儿痴痴地看了半响,终于转过头来,尤还带着满面惊诧,问我:“这便是书上所写的芍药吗?可是为何羽儿在书上见过的是一片一片的?”
我浅笑着看他,心中长叹一气,尽信书不如无书,果不其然:“你当所有写医书之人都是画家?”一面又想起了当年羽儿爱不释手的那本《百草经》,嗯,那本误人子弟的书羽儿还未看完,已被我一把业火烧掉了,误人子弟,贻人前途,他日我若找到那个长溪先生的祖坟,一定不忘着人掘上一番,种些一片一片的芍药在上头。
“可是也不会差得这许多……况且,羽儿也见过药房里的芍药……”
“芍药全株只有根可入药,你见过的是已被晒干切好的芍药根。”见羽儿满脸不可思议,我又道:“羽儿你若真想学医,左右这番还有半月时日,不妨去找个医馆做一回学生,亲自去望闻问切一番可好?”
听得此句,羽儿果然又是满面喜色,却忽又凝重下来,转身对我一拜,问道:“羽儿若去医馆做了学生,如何服侍爹爹,爹爹不会怪罪羽儿吗?”
我心中暖意阵阵拂来,对他欣然一笑:“为父高兴都还不及,如何会怪罪于你。”天下父母,就算再喜欢儿女绕膝,享得天伦,但又有哪个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女能历一番人世沉浮,多懂得些立身之道,最后事业有成,使家业腾达,子孙满堂。
羽儿似得了什么莫大的恩赦,对我叩首道:“羽儿谢过爹爹。羽儿一定不负爹爹期望,学以致用,悬壶济世,做一世良医。”
这还没开始做医生,就想着悬壶济世了,我暗暗有些好笑,又道,“你老爹也没对你悬壶济世抱多大期望,你这辈子就真算做了医生,能如你娘那般能续人悬命也就算旷古绝今的良医,尽了人事了,但也只能救得一时,真要想普济天下苍生,还是要修道成仙,掌握天地之序,才是正途。”末了,又道:“这道理你不是早懂得了?”心想这孩子虽然懂是懂了,看来还是放不下他行医救人的梦想,以后估摸着要寻个机会让他去经历一番,他才能善罢甘休。
那日于蜀岗村中查探一番之后,还不忘带羽儿去近郊瘦西湖一览,时值日过正午,我见那湖畔景致,双峰云栈,山亭野眺,临水红霞,绿稻香来,一一而过,目不暇接,浅吟一句:“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
这江南水乡,湖畔美景,哪是羽儿所曾见过,他伫立湖畔,凭柳而望,我见他此时虽身形尚小,却已有傲人之态,看似清瘦幼弱,实却已英姿卓绝,又想起前些日子那赌场财主对我羽儿的四字评价,“人中龙凤”,那时尚还觉得是他心有恶念,故意说好话与我听,全不在意,此时看来,用这四字来品判我的羽儿,都显得太过孱弱。
我的羽儿,难道真的是云上注定的真命天子,终是要莅临苍生,主掌天道,俯瞰人世尘土,手握沧海云山。
含笑不语间,却听得羽儿叹道:“昔日羽儿只知昆仑巍峨,壮美绝伦,以为世间,再无景致可与相较,如今到这瘦西湖畔,才知天下万物,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绝不是一言可定,造化之工,天地浩瀚,又岂是我等渺茫生灵可相比拟。”
我忍不住问:“羽儿,若他日这个世界落于你手,你将会如何去造化于它?”
羽儿并未发觉我话中深义,只眺望湖岸长堤春柳,碧玉交流,答道:“辟其不整,开其不工,临其不幸,抚其不安,虽难予之齐天盛平,但不阻其泱泱长载,使天命不负于辛劳,天道不绝于悭吝,生灵有续,万世不绝。”
这大道纵论听得让我讶异了好半天,忽又觉得在哪里听过,不由得又问:“这番话可也是从书上看来?”
羽儿回过身来,对我俯身一拜,恭敬答道:“回父亲,此乃云上先圣主去世前所留后世之言。”
元夕抱一个,话说最近真的只有每日一更了啦,原谅我,这上有父母叮咛,下有羽儿在膝,端的是让我做人做得好泪流满面。
<二十一>
江南园林之美,若未亲身体会,“雨惊诗梦来蕉叶,风载书声出藕花”这等意境,我等仙人也是难以企及。所以我于十年之前初来苏州,便在苏州城西购得一处僻园,虽小巧玲珑,却山水皆存,虽略显拥挤,却怡然其间,于是我为之取一名,曰怡园,结果发现和哪家的大宅子重名了,为避人耳目,只得改名珍珑园。
其实这园子若与那曾经同名的宅子一比,显得也未免太过寒酸,但我还是颇为喜欢这个小园子,是以虽然只有一所厅堂四间小屋,其中一间小屋还是书房,我还是坚持要住在这里,把一应随从全都打发了去住客栈,留得寒影,羽儿与我同住。
此夜苏州四处戒严,一片死寂,我在书房中听寒影汇报近来工作,奔波了三日的身子早已有些疲倦,自陷在椅子里慵懒地躺着,此时才知这场仗还未全然打起来,苏州城已被围了半月,皇朝与藩王的军队却都是按兵不动,也许还在交涉之中。我忽而发现还有个貌似无关紧要的问题没搞明白,便问:“这苏州城现在是属于哪一边的?”
寒影困顿半响,回答说:“属下失职,未曾探查清楚……兴是那什么辰王的吧。”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对:“也可能是当今皇帝老儿的。”还觉不对,更正道:“皇帝小儿的。”
我等仙民,只不过来清扫善后,这战事累累,孰胜孰负,不过是王朝更替,百姓遭殃,却与我等并无太大关系。固然可以悲天悯人一番,却也全然不是我等所能左右,也不是我等当去左右。除非他入得城来斩尽杀绝,顺便把我的宅子烧了,我可能还会恼上一恼。故而听罢此句,我也只觉得好笑,却并不觉得寒影失职。
羽儿煮了上好的西湖龙井来,我久未闻这茶香,仿佛见了阔别多年的兄弟般,他方为我沏上一杯,便被我一饮而尽,未想此时身边两人俱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怎么?没见过老夫喝茶么?”
听得寒影自在一旁呢喃阵:“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又问我:“前些日子听闻主上发了一笔横财,可真有此事?”
我想起那日之事,仍是喜不自禁,强忍了笑意,道:“我拿甄岄去赌,赢了二十万两回来,也不甚多。”
“二十万两?我宫中名下药行,一年的营收,除去开销,仔细算来也不过就四五万两银子……”就差没把下半句说出来:原来那个脑袋不清醒的仙女竟然如此值钱。也不知他会不会盘算着哪日吓一吓甄岄,趁她犯病将她拿去卖了。
我听得他说此句,又自觉不把话说完甚为不妥,帮他补充道:“还要除去寒大人中饱私禳的部分,算下来去年营收四万四千六百两。”
寒影此时颇显凄凄,尴尬笑道:“主上也知寒影家中拖家带口,高堂妻小实在……”
我仰头望向这木屋的梁柱,那梁柱映着灯光,很是亮眼,定是上漆不久,显然寒影知我要来,好好打理了一番,竟连那房梁都不放过,也不知那房梁立在上面,到底高兴不高兴,反正我的荷包是不甚高兴。又叹道:“你高堂妻小的荒坟,也有四百多年没修缮过了吧。”瞥见他虽已答不上话,还是堆着满脸笑意,我便也报以一笑:“我已着人去帮你好好修缮了,你且放心吧。”
于是寒影又呵呵干笑了两声,我尚还能把持得住,一旁的羽儿却已是扑哧一声,转头轻咳,又恭身站定,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
啊,现在是早上吗……早安啊~

完了,我又昼夜颠倒了
手一抖,就更了。
<二十二>
那一夜,羽儿在我怀中哽咽了一个时辰,直至三更已过,月已西沉。
我看着他跌撞着走出门去,走到院中的小池旁,自怀中取出那支一尺三寸的墨玉长笛,在手中摩挲。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场景,我竟丝毫未想去如以往一般拒绝他的笛声。
我亦去得院中,凭栏而立。看他踌躇半响,将长笛横于唇边,顷刻,萧萧笛曲响彻耳际,宛如春草离离,又如秋风凄凄,我本非悲切之人,此时却也愁肠百结,心中郁郁,不得自解。
仰望苍天,夏夜星空茫茫,只是羽儿一曲笛声,吹得这夏夜点点繁星似是闪着冬雪的荧光,弥漫苍穹,延绵不绝。
我看着城外荒魂缕缕幽蓝,随着这声笛曲拂过,寥寥如烟,飘散天际,我看着白日里以自己的鲜血布下的缚魂阵法浸出的渺渺血光,在他的笛曲下直上霄月,笼罩天地。
寒影此时也走出房门,怔然看着院中的羽儿,和我一般默然不语。
片刻过后,羽儿一曲终了,放下长笛,复回万物沉寂,我听得他一声喟叹,默然不语,拖着身子幽魂一般飘然回得房去,却不想再去问他为何吹得这支笛曲,也不想问他感觉到了什么。
这支笛曲,昔年我曾听过一次,那是在四百余年前的塞北战场,一场大战过后,由圣主于绝壁之上吹奏而出,此后四百年,世间再无人听得此音,我当时随着师尊跟在圣主身侧,听得师尊问圣主:“圣主此曲,可是由感而发。不知此曲,唤作何名?”
“就叫,渡魂罢。”
圣主怅惘的声音,至今犹在耳侧。
那三日间,我夜夜听羽儿独立在院中吹奏笛曲,夜夜看他孑然独立,在月影下孤寂如斯,却全不知当如何去陪伴于他,仿若自己与他,不在一世。
三日之后,玉溪赶到之时,城外的荒魂早已随着羽儿的笛曲飘散殆尽,玉溪来往我院中,颇觉奇怪:“属下带人急急赶到,好不辛苦,可此地不是方经过一场大战?为何会如此干净?”
他一身灰土,衣冠不整,青丝凌乱,显是长途奔波,不曾休息。羽儿看罢此景,忙整理了自己的寝居让与了他,玉溪颇为感动,来对我说:“主上这位随侍真是好人哪。”
我对他笑了笑:“你该称他少宫主。”但此语一出,心中却如此彷徨。
那夜羽儿无处可住,我让他也去客栈落脚,三更过后,还是辗转难眠,我正推开房门想要外出散心,却见羽儿抱着他的霁月,蜷着身子坐在门口,将头埋在臂弯中浅眠,此时天际已无月影,只着了点点星光,看他瑟缩着身子,显是不适这夜间风凉。怅然浅叹一声,将他抱回房中床上,方为他掖好被子,他却醒了。
“爹爹……”他见得此景,忙从床上下来对我跪拜相加,我将他扶起,问他:“羽儿为何不去客栈,门外夜寒露多,怎能好好休息。”
羽儿垂首道:“羽儿不敢擅离爹爹左右……”
我呼噜了一下他一头略已乱了的青丝,笑道:“你迟早是要离开你爹的,到时候难道要日日哭鼻子么?”
哪知羽儿竟是受了惊吓般,忙拉住我的手抬起头望着我,惶惶问道:“羽儿为何要离开爹爹,爹爹又生气了吗?爹爹是不是不要羽儿了?”
他的手此时尤还冰凉冰凉的,我将他的手握在手中,笑道:“羽儿迟早要长大,长大了自然就要去做自己当做的事,你爹又不是闲人,怎能日日陪着你。”
这话羽儿听得似懂非懂,满脸失落,我按了他的肩膀,让他乖乖上床:“你先睡吧,我出去走走。”
“羽儿陪爹爹同去。”我手方一离开他,他又直直地站了起来,看似死都不肯好好睡了,我笑问:“你那藤条带了么。”
羽儿被这问题问糊弄了,估摸着心想自己这几日乖觉得紧没犯什么错吧,看我也不像生气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羽儿带了。”
“宫里的规矩又忘了么,是不是又想讨打?”我又笑问。
哪知我这乖儿子听得此句,居然就要转身去寻那藤条,我忙把他叫住:“我还没说要打你你怎的就……”
羽儿有些茫然,回头来问我:“羽儿不遵上命,当是该打,爹爹为何……”
我干笑两声:“你上床睡你的觉你爹就饶过你。”
他竟也不肯好好从命,走到我身前跪下,抬头问:“羽儿睡得此地,爹爹如何休息?羽儿去门外歇着便好,爹爹明日不是要去渡那荒魂,今夜不睡好觉明日如何去得?”
这儿子不知何时学会了这一招,知我不会打他,竟然就将计就计,我心知中计,却端的是无可奈何,只得与他道:“你不知你这三日夜夜吹的笛曲叫什么?”看他一脸茫然,我又道:“此曲名叫渡魂,一曲而过可抚万里荒芜,只是当年圣主作下此曲后不久便陨落南极,云上再无人奏得此曲,成为千古绝唱。”
羽儿惊异间从怀中掏出那只笛子,愣愣地看着它,道:“羽儿那日太过悲伤,夜里听得有人似在羽儿心中说话,让羽儿取了这只笛子随感而发,未想居然吹出来竟不似以前那般难听。”
而后我终是没有拗过我的羽儿,只得由他在屋内倚着我的床席地而眠,自己却在床上梦寐难安,我又在梦中梦见我的婉儿,梦见她于那昆仑山麓,长溪之畔,与我笑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清婉一生,但复何求。”几番醒转,见身侧羽儿已在地上缩成一团,直恨自己为何不打他一顿而后将他塞回床上,于是拖了被子下得床去,将他抱在怀中,与他相拥而眠。
翌日我早早醒了,去踹那寒影的房门,将他从他的发财梦中拽将出来,对他道:“给我滚去客栈睡觉,你的房间是羽儿的了。”
寒影被我推出院门去时,还不忘一路大叫:“鸠占鹊巢,鸠占鹊巢啊!”也不知是对羽儿说的,还是对占了羽儿房间的玉溪说的。
约是攻城的一方知道苏州难破,不是易争之地,竟就退兵三十里外,而后十数日间,城内虽是百废待兴,但终究是平静下来。羽儿也得了个空闲,向我告了假,日日去那苏州城的医馆里治病救人去了。此时这珍珑园中,只剩了我与玉溪两人,互相吹嘘了些家长里短,他得知这万余荒魂竟都被羽儿渡了,喜不自胜,直夸我教儿有方。我听在心里虽是颇为受用,还是不免尴尬,羽儿的这手本事真的是跟他老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又回想昨夜在门外看得羽儿,心中颇觉温馨,自想着羽儿若是哪日离我而去,不知心里届时该如何难受,想着想着,竟就要无言涕下,幸好被玉溪一句话从自顾自的胡思乱想中叫了回来:“属下久不曾与主上相见,主上南巡也不顺道来我黄山赏光,可是嫌属下幽云宫待客不周?”
我笑道:“玉溪何必自谦,黄山胜地,我久已向往,只是这次南巡,事务尚多,回程之时,定要叨扰一番。”又想到那黄山秀绝天下,羽儿定是未曾见过,自己去不去不打紧,却一定要带羽儿去一饱眼福。
又寒暄一阵,我忽而想起玉溪擅弈,不在我之下,暮云宫中也就他可与我一较高下。忙自书房取了棋桌棋子,来得院中石桌上,要与之厮杀一番。
我让了玉溪执得黑子,一局棋下得是难分难解。难得棋逢对手,虽是颇费脑筋,还是心中暗喜,步步为营。半个时辰过去,黑白棋子打得不可开交,直至一步不慎,入得困笼,咬牙踌躇好大半天,才举得子来,却实不知该往何处落下。
此时手中白子竟被人双指夺过,而后直往棋盘一处隙漏着下,顷刻之间,成围城之势,一局险棋,竟就如此被生生翻盘。我尚在讶异这一招绝世妙棋,却听得耳边响起:“不肖孽徒,真是不学无术。”
这声音端的是如雷贯耳,绝无戏言,只听得玉溪起身拂衣,跪地而拜:“暮云宫门下行宫幽云宫宫主,玉溪拜见主仙使。”
我呆坐石凳,不知是该起还是不该起,尚在奋力回想师尊怎的找到此处这些时日他去忙了何事我是否又有什么把柄被抓了是不是又是过来找我算账,听得师尊在一旁道:“玉溪免礼,我与悯儿有要事相谈,你自去回避,三个时辰内不必再回。”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什么事情要谈上三个时辰。
又听得玉溪拜道:“是。”自出门去了,我已僵得如一块石头般的身体方才有了些知觉,关节总算是扭得动了,硬掰了一身死硬的骨头,自石凳上跌下来,拜在师尊面前:“师尊大人在上,徒儿,徒儿……”
师尊方还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此时似有了三分欢愉:“乖徒儿好本事,竟然派手下日日替为师守起门来,为师甚是欣慰。”
我自呵呵笑道:“师尊高见徒儿自不敢让外人随意扰师尊清修。”
“为师不过回一趟圣宫办点小事,乖徒儿居然就偷偷溜了,为师看这苏州城大战方过却一片太平,乖徒儿端的好本事啊。”
“师尊在上徒儿怎敢给师尊丢脸师尊饶命啊……”
“真难得乖徒儿近日居然未曾日日惦记着咒为师两句,为师甚是感动,特地寻了个徒儿的乖儿子不在的空闲来会会为师的乖徒儿,乖徒儿为何却如此惶恐得紧?”
“师尊大人饶命啊……”我此时除了饶命,居然已经连别的话都不知该怎的说了,心里编排的无数理由居然一个都吐不出来,自顾泪流满面间,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也不知是哪儿传来,险些就将我吓得昏死过去。
不是,这个抖上来的部分纯属意外
将就看看娱乐下吧

这个美好的愿望明天满足你...
我现在需要一点时间研究晋江的文案和封面制作
貌似很久没用过PS了,纠结中


上面那个字是汐岚花了二十分钟用橡皮擦擦的,各位,想笑就尽情的笑吧
橡皮擦擦出来的字给人感觉就是不一样……我越看越觉得自己这手擦字的功夫快要赶上码字的功夫了,虽然两者都是能把人雷得外焦里嫩的。
这封面本来是准备留给另一篇文章的,但是觉得也比较符合尘埃这两个字,取萧索渺茫,迷惘沧桑的意境,然后我承认我已经偏题了。
不过这上面真心没有落日……
我哪敢不从,就算下半身已是一片狼藉,除了剧痛交加毫无其他知觉,还是喘息着自地上乖乖的转个身滚起来跪着,见面前地上血迹斑驳,知是自己所流,看上去颇感酸楚,甚是凄凄。
方还以为师尊要继续数落我的过失,哪知他却叹道:“二十年前,为师曾于心中发誓,此生再不捶楚于你,可你这不肖徒儿,端的是能把为师活活气折三千年修为。”
我仔细回想,甚是委屈,这二十年来虽常在心中腹诽于你,可也实在未曾犯过什么大错,如若说失身于婉儿,那也是颇有无奈之事,况且也并未引得什么不堪的后果,我心中长叹,却无话可说,只默然跪于师尊身侧,不着一辞。
“你还不知你做了什么,那药鼎我当年让你好生保管于暮云宫中,也好让圣主命魂自渊尽归来时,能辨得方位,寻得云上大门……”
我颇觉奇怪,难道,难道……难道羽儿不是……
不可能,你们如今虽事事隐瞒与我,可也不是说能隐瞒便能隐瞒得了,就前夜渡魂之曲,一切皆已了然,哪还需要什么药鼎。
我又听得师尊一声嗟叹:“你既已知晓,为师也不瞒你,如今圣主虽是命魂得归,若无那药鼎,却炼化不了圣主命魂,圣主之魂便只能永世寄托于羽儿体中,不得苏醒,可我云上将临大劫,圣主命魂若是不醒,哪还有这许多时间去培养羽儿,让他于丙午年七月十五之前,修得通天彻地之能,继先圣主帝位,承天道圣旨,庇佑我云上苍生!”
丙午年七月十五,距今也不过就一年而已,我茫然望着我的师尊,只觉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满头银丝竟已褪了许多白色,在阳光下看着竟似是透明。“丙午年七月十五,会有……”
师尊叹道:“十六年前我感知圣主归来,前往你暮云宫奏清音曲觅他所思,圣主借我一曲浩劫托知我此事,便循了往生之道,去找他意中的圣母了。”
圣母,那是说我的婉儿么……
“是。”师尊斜睨于我,道:“她虽曾是我云上阶下之囚,不过一介凡人,却乃圣主托付之人,是我云上仙界,注定万世景仰的圣母娘娘。不过……”又听得师尊笑道:“你小子未免太辱没太上圣尊四字,不如让为师代劳罢。”
听得师尊这句戏言,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羽儿,羽儿,到得那时,还会是我这个乖巧可爱,惹人心疼,绕我身侧,不肯离去的羽儿么……
“圣主灵魄俱已在深渊陨灭,空留一注孤魂,已然不能再往生我界,也不会占据羽儿之身,连前世记忆都已无法保全,但羽儿既有圣主命魂,能往祈神坛握九天之道,掌万世轮转,圣主之位,非他莫属。”师尊说罢此句,话语中已有七分悲怆,我自是知道,师尊与圣主情同手足,相扶相依,数千年来,共辟我云上仙界,同受万仙九拜之礼,十六年前,他得知失踪四百年的圣主噩耗,恐怕心中悲切,不亚于我此刻分毫。
片刻后我心中方稍稍释然些许,忽而想起一事,抬头对师尊道:“那日我着寒影将那药鼎寻一处香火胜地送出去,却不知他送去了何方,师尊为何不去多问问寒影?”
师尊只仰天叹道:“为师早去问过,寒影也记不清切,只说似是随便扔了。”
听得此语,我也不知是该气该恼,感情我这一顿皮肉之苦,全是拜寒影所赐,心中思忖回得暮云宫去,不扒他两层油皮,我罔为仙人!
我凄然跪于地上,浑身剧痛难耐,虚汗淋淋,扶着身旁的石凳,心中五味陈杂,茫然不知所以,而我师尊似是气犹未尽,对我道:“你的属下如何处置为师无权过问,但此番责打你挨得不冤。你在这好生跪两个时辰,为师尚有要事,也懒得听你胡诽乱耳。好好待你儿子。”又知我这等不肖徒儿,绝不肯好好听话,竟对我施了个定身咒,方才腾云绝尘而去。
我此时才想起自己连裤子都还尚未穿着,就这样将下半个身子晾在空气之中,方才还苍白至极的脸上忽地染过一阵业火,烧得透红,却没有丝毫办法。以师尊与我修为相较,这咒定是要不折不扣,两个时辰后,方才解得了了。
圣主大人在上,师尊大人在上,这两个时辰,那些什么寒影小子,报信的随从,不知哪儿去了的玉溪,还有我的乖羽儿,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回来!
哪知我心里刚喊完这句话,门外就传来了应景的敲门之声,听得寒影拍门大叫:“主上!主上!”声声如惊雷入耳,就算我远在十里之外也该听得见了,让我是气急败坏,直想捶胸顿足,寒影啊寒影,你是不是我风悯命中的债主克星,我上辈子占了你的房,抢了你的妻,夺了你的地,还卖了你的儿子,你要来我这里讨债来了!
又拍了一阵,寒影见无人答应,却大约有何事甚是急切,竟就破门而入,直绕过门墙闯入我院中。
话说,这真的纯属意外,我现在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准时发文的说,因为偶尔早上会喜欢睡懒觉……
审核无良……
泪流满面的表示这审核要卡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甚清楚。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1306227&chapterid=24
晋江上面更了...这里我表示继续等审核....
我把所有可疑的地方都打了点,结果还是卡审批,我已经要撞墙了!!!!!!!!!!!
<二十四>寒影一路狂奔卷土而来,一面大叫:“主上!主仙使大人!我想起那药鼎丢往何处了!”
这夏日正午的太阳端的是十分耀眼,忽而一朵乌云蔽了阳光,天地一阵沉暗,似有阴风卷过。我抬眼望着天上,心里一字字慢慢重复: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也不去看对面的寒影到底露出了何种神情,心中终于是如我所愿地平静了许多。
果然这小子终于乖觉了一回,进来看了我这凄惨的情形,竟然没有指着我又一番大笑,而是背过身去,大声往门外喊:“主上,主上你去了哪里,主上!”又冲出院去,还不忘随手把门带上。
寒影方走,那蔽了烈日的云彩也随之而去,我在这夏日正午,树荫之下的石桌旁,长跪不起,已经痛得虚脱的身子,还在不断叫嚣着我的不闻不理的伤口,随着双腿流下的鲜血,尤甚酸痛的双膝,无一不在挑拨着我已经不甚清楚的神识。
正当我觉得天地一片昏沉,眼前已泛黑晕,几就真要失去知觉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奇怪的阵阵“嘘”声,这声音我听在耳中,和着满脑袋的麻乱,搅了一搅,忽而就在警觉与惊讶中清醒了几分,这该不会又是我那羽儿在当街吹笛吧……
那嘘声由远及近,颇为刺耳,待到门前时,忽然止了。听得门口传来羽儿的声音:“寒大人为何在这门外等候,不入屋内一坐?”
我方知原来寒影还在帮我看门,颇感欣慰。但转念一想又颇觉不对,这天赐良机,摆在面前,他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我,约是以往在此事上吃亏吃得太多,我心中方才落下的巨石又被凌空吊起,只等着朝我头上砸将下来。
哪知这次居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院子现在进去不得,你也进去不得,陪我看门吧。”
“这是为何?这烈日炎炎,让客人守在门外,实非待客之道,只怕主上要怪罪羽儿,寒大人请随羽儿进去吧。”
我的乖羽儿哪……
幸好寒影还是把羽儿拦住了:“主上有命说现在任何人不得进屋,我不与你废话,你现在若是进去,主上非但不会说你待客有道,只怕还要把你揍上一顿,你难道拜了主仙使做师父,就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由是羽儿终于明白这院内有什么鬼怪,估摸着虽好奇已极,还是忍了,在门外和寒影一起呆着。
“寒大人这是来找主上有何要事吗?”我又听得羽儿在门外问。
“方才主仙使又来问我药鼎下落,我还是没有记起,哪知主仙使刚说去寻主上,我便忽然想起那药鼎是被我丢进了自黑海而下的昆仑河中,正要来知会主上与主仙使大人。”这句话他说得格外大声,显是说与我听的。
羽儿显是好奇心又窜将上来:“主上他在屋中?”
但听得寒影一阵干笑:“在是在的,只是他现在不见外人,连你也不见,着我在这替他看门。”
我感动得那是一个泪流满面,寒影啊寒影,虽我得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但就冲你这番守门有功,我回去也可以格外开恩少扒得你一层油皮了。
“那羽儿何时可以进去?”
听的寒影一声轻叹:“我也不知,等主上叫我们再说吧。”
两个时辰漫长得几如无尽的黑夜,几番乌云蔽日,又几番晴空再现,那定身咒终于得解时,我已经全无了一丝活着的感觉,瘫倒在地,挪着尚还能勉强动得的手,一寸一寸地摸到一旁衣襟,遮住下半身的狼狈,使出仅存的那点气力,勉力喊了一句:“你……你们……进来!”
而后我见寒影与羽儿同时冲进了院子,寒影奔到我身边,脱了外衣,和着我的下衣一起将我裹住,一面急急转头对身后看得呆了的羽儿道:“还傻着做什么,快去烧水拿药给你爹治伤。”背起我便往正屋里去。
我匍匐在他背上喘着一丝虚弱的气息,颇为认真的谢他:“多谢……寒大人救命之恩。”
哪知那寒影也不给我好脸色,只邪邪一笑,满脸不安好心:“想不到主上您也有今日,寒影真是大开眼界。”
我也笑道:“那你回去,也得让我大开一回眼界,这才公平。”
羽儿坚持要为我处理伤口,我使了千般力气万般无奈都拦不住他,于是只能趴在床上,任着他鱼肉。回头看着正仔细为我清洗上药的羽儿,见他两眼泪眼模糊,就差没有把泪水滴到我的伤口上让我再受一遭活罪了,不由得笑他:“怎么,自己挨打的时候都没见这么悲切,你老爹我还没死呢。”
我知我必是伤的不轻,这两个时辰的煎熬下来,已被生生剐去了一层皮,此时虽已在床上休息了有大半刻,仍不见得清醒几分。我听得他道:“爹爹,爹爹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心里一声哀叹,圣主在上,我怎就没想到最后还是要让羽儿看见,早知如此,两个时辰之前就叫他进来把我抬床上不是更好么。
哪知这被我打发在屋门口看门的寒影就在门外笑了起来:“老爹打儿子,师父打徒弟,天经地义,天经地义啊。”
我已没那么多精力去与他发火,只得冷笑着打发他走,图个耳根清净:“药鼎的事我已知了,寒大人你可以早早滚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主上卸磨杀驴,切莫后悔,切莫后悔!”这声音虽是扰人安宁,但终是越来越远,滚得还算不慢。
羽儿的眼泪好不容易才干掉一些,仔细地与我上着药,一边愣愣地问我:“爹爹,伤这么重,可会留下什么顽疾,这可如何……”
顽疾?我不由得乐了一乐:“皮肉之苦而已,顶多留点伤疤,这种隐蔽之处,又无人看得见,有何打紧?”
况且,你老爹又不是第一次屁股开花,这方面的经验只怕比你还多上百倍,哪用得着你这般伤心。但我想了想,尽管羽儿此时抽噎得让我颇感心疼,这话终究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我闭目神游片刻,忽然想起一事,问羽儿:“羽儿你身上那些伤痕是如何来的?以前在牢里经常挨打么?我暮云宫中的牢房可没有滥用刑讯这一出。”
想得幼年的事,羽儿如今已经能淡然许多,但不免还是十分伤感:“有一年,娘常被带去刑房,但后来他们发现逼问娘亲问题没用,便将羽儿拖出去打……”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震惊顷刻压过了浑身的痛楚。那应是“剿灭余党”的最后一步,大约便是羽儿五六岁时的事,当时甄岄还为了那次刑讯写过备案,要逼问婉儿说出他们族的秘境所在。只是那时虽已过去六七年之久,我尚还在气恼婉儿欺骗于我,前夜方还与我欢好,隔日便偷我名牌入宫中窃取系命草,又总觉无颜去面对她,便没有去看那备案写了什么,这么说来,他们也不算滥用刑罚。只是那刑房我虽只去过一次,那阴森恐怖便难从记忆里抹去,我可怜的羽儿,居然才五六岁时便要在那种地方遭受折磨,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也难怪我的羽儿受我责打时那般忍得,估计是小时候在牢房里早已练了出来。
我又听得羽儿道:“其实羽儿只去过两次刑房,第二次被寒大人撞见,他不允他们这样待我和娘亲,此后便好得多了。”
“好得多了?”那也就是说还是没完全好?
羽儿对我很平淡地娓娓叙来:“他们没再为难娘亲,只是羽儿有时顽皮,尤其娘亲走后,羽儿一个人在牢里,不知该怎么过……若没书看,孤寂得慌了,便喜欢在门边哭叫,偶尔便会有人来打羽儿,不过也不打紧,至少比爹爹打羽儿的那一顿好得多了。”
我知他是说那夜我为了他一句让我断他根骨的话打他的那一次,只是这些事他自己说来仿还觉得无事一般,我只听着心中却已是抽痛不已,和着身上难耐的伤痛,火上浇油般地扑上脑海,几欲让我昏厥。
那时我心里只有一点思绪还算得正常,那便是回去之后定要把那牢里的刑房连根端了,片瓦不留。
我的伤并不甚打紧,只是后来被定身咒定在地上跪得虚脱,是以好得也颇快。翌日我已然能下得床去,急忙将药鼎下落写了一封急报着了一应随侍中最擅腾云之术的灵雨送回圣宫。
苏州这边的局势也好得和我的伤势一般的快,据说是皇帝小儿招安成功,那藩王又继续做他的藩王去了,我颇觉不解,问寒影:“这苏州已是摇摇欲坠,整个江南都将要陷入他手,他如何还这么便宜地就将自己卖了?”
寒影也觉不解,回道:“兴是和我等一般,觉得打仗不好玩吧……”
因急报虽传回圣宫,甄岄与师尊却不知寻那药鼎寻去了何处,既然有了眉目,此事又如此紧急,只得提前着手准备结束南巡,北上黄河沿岸,逆流返回昆仑,兴许便能先于他们寻得药鼎。
在苏州修整三日,玉溪与我拜别时,还在直夸羽儿孝顺懂事,让我等择日定去黄山一游,又吹嘘了一阵黄山四季景致如何风华万种,羽儿听得是两眼放光大有就此跟着玉溪私奔的趋势。我连忙对他笑说,你那黄山地面说起来也算是我的东西,何必如此先入为主把自己当了主人,而后便急急驱他走了。
乙巳年七月十五,我等一行人驶入青州界内,距离师尊所说之日,已不过只有一年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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