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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无责任父子文(应该不是 虐 文 吧 ?)[第5页]

作者:陌上花开何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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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墨离才意识到,他爹是真的在故意为难他了,定标准的是他爹,评判的尺度也在于他爹,若非墨言川松口,大概这十下,永远也打不完。
剧痛过后,只觉浑身酸痛,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这样一趴,更是难受,心底的绝望与惘然紧紧交织,他抬起眼皮,支起脑袋,不知所措得望了望自个儿湿漉漉的手,手上有一些小口子,不知道何时弄上去的,又望了望被自己抓着的毛毯,再往向墨言川衣襟的衣角,可是他不敢去抓。
若是墨言川可以看到,便可以瞧见少年直直的眼神,恍惚无助地望望这个,瞧瞧那个。其实,墨离不过是潜意识地在寻找坚决的办法。
许久,终是想到了什么。墨离突然单手往身后一身,手背轻轻往臀上伤得最重处抚了抚,手背上皮肤敏感,触到了伤处的肌肤已明显不平整,发烫地炙热。往往人们以为臀上肉厚,伤重了也无大碍,便下了重力气,死死打在那面积不大的一处。而墨离最怕的,便是这般,痛是一点,但心中更多的是痛极了产生的惧意,皮肉打麻了,没了知觉,只有铺天盖地的痛不知从哪里传来,那种感觉,好像肉已被人活活剜去。
如今摸了摸,才觉得痛成那样,肉还是好端端在那里的,这样,才算是心里有了底。
他挺了挺身子,后背往后蹦着,用尽了力气。墨离记得,他曾听过一种说法,将皮肉蹦到最紧时,身体本能的反应会少些。
一板子抽到发皱的皮肉上,声音闷大,一时颜色也看不出变化。皮被打松了,肉绷着紧在一起,整个臀部看不出原有的形态,只有一条条皱着的纹路。
果然,这下是一动不动。墨言川未置声,再想挑毛病也挑不出,只是硬硬地往下抽落。
十下不多,却足以打得人而卸去了最后一丝气力,最后一下落完,上半身直接坠在了床面上,短暂的眼前一片漆黑,瞬而又恢复清明,嘴里含着的毛毯还在,止住了嘤嘤的哭声。
用这熬刑的方式硬生生挨完了十下,墨言川并未对其的行为与态度有多少感念。换做从前,他是下不了这个狠手,而如今,心疼之下更多的是愤怒,气恼墨离都疼成这样,还与他死犟。
也许在墨言川眼中,墨离还是之前的墨离,不过换上了一层乖巧的外壳,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儿子确实变了,大半年截然不同的时光,足以或多或少地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墨离会记得每一次挨打的原因,会在挨完后很认真地在心里默默念上很多遍,直到确保自己不再犯,会很敏感地默默观察墨言川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声叹息,一句听似无关紧要的话。
有时在饭桌上,他甚至会打量和比较他爹夹给自己与哥哥的菜,谁被夹到碗里的肉多些与好些。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墨离几乎可以很肯定地得出结论,他爹确实对矜云要宽容些,温柔些。
开始他会觉得气愤难平,但现在,他觉得也没有什么,都是应该的。毕竟,抛开一切不说,他确实是事事不如矜云。
而墨言川不是没有试着与之谈过心,可自己态度刚刚缓和些,墨离便又惹出这么一桩事,这实在叫他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本来私心里便觉得所谓谈心便是多费唇舌,他墨言川养大纵大的儿子,难道还要时时刻刻表态以展现自己疼他爱他的心意不成?如今,更是一句也不想多谈,多说。
身后的伤肉看着凄惨,到底是没有破皮流血,想着没有大碍,便将墨离侧放回床上,简单看下有没有碰到膝盖上的伤便自行离去了。
墨离只觉昏昏沉沉,从打完被安置到床上,到迷迷糊糊睡着,再到不知不觉醒来又睡着,如此来回多次,竟不知已经过去多久。他有些恼这磨人的低热为何还不散去,又有些害怕马上又要挨那十下了。
裤子卡在臀腿间没有被拉上,身上的毯子正好将肚子与大腿盖住,他空空得想了想,应该是许久没吃东西了,可他并不是那么饿。
没过多久,矜云便来给他送吃的,一口一口喂的,他吃的很温顺。重新换膝盖上纱布的时候,他问了矜云时间,矜云告诉他,已经是第二日了。
他心中一凉,想必,等换完,他爹便又要过来打他了。他拉了拉矜云的袖口,略带乞求得让矜云换得慢些。
换药的时候,矜云注意到他膝盖上的伤并没有好多少,裂开了口子的肉上还白森森的,没有愈合的痕迹。虽说对以往记忆依旧没有一星半点的印象,但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心境到底不如之前那番清冷。
或许用矜云自己的话来解释,那不叫心疼仅仅认识了几个月的胞弟,只是看不惯,觉得不舒服罢了。
“我倒还是喜欢你有时候的样子……”矜云觉得,墨离时不时表现出‘天下唯吾一人,众人皆蝼蚁’的态度,嚣张得没有任何理由,却很好玩,而让矜云觉得好玩的东西,又并不多。是以,墨言川喊矜云来帮墨离换药,矜云是不排斥的。
墨离让他上药上慢些,他以为是自己手脚太重,便也配合得慢下来,上药包扎这手艺,对有的人来说是熟能生巧,对有的人,天生就可以做得很好,譬如矜云。
“虽说我不通药理,却也知晓,伤了膝盖不宜多动。”
“我没有!”本是不愿开口说话的人一听到这句责备,还是提着一口气低吼了出来。墨离这人,本就受不了冤枉,墨言川不信任他,还把他打成这样,要不是觉着自己确实有差错在身,确实给易少艾的哥哥下了毒,而那件事也确实可能和易少艾外出寻解药有关,他不会这么一声不吭地受那么多苦。
而现在,明明是因为昨日又挨了打才牵扯到膝盖上的伤。
矜云未料想到墨离有如此大的反应,目光略过盖在腰间的毛毯,沉了口气道:“昨日他又动手了?”
没有太多的尴尬,只是觉得这句话从矜云嘴里说出来,让自己显得又可笑又可怜,墨离举起右手,掩盖性得用食指揉了揉湿乎乎的眼角。
矜云抓住墨离的手腕,俯身道:“不过下个毒,你至于连腿也不要与他犟?”意识到有些失态,松开手,看着墨离有些莫名的目光认真道:“这样,你把事情推给我?”
墨离坚定得摇了摇头,道:“我答应过他,不再撒谎的。”
矜云嗤笑一声,不予评置,看到墨离一手一直战战兢兢地搭在自己腰间,仿佛生怕被人掀了似的,愣了愣,还是移开目光,对上墨离纠结的眸子,道:“我先说说我的猜想,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我或许有办法帮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躺着的人半信半疑得点了点头。说实话,如果墨离坚持一个字不说,墨言川虽真不至于把他打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他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别的很重要的事情,然而那件事情你并不知情,或者说,你是无意识的间接导致者,又或者那是一个很大的巧合。至于给易少艾那兄长下毒的事情,只是你不小心说漏了嘴。”矜云顿了顿,见墨离点头,才继续说道:“至于这两件是否有联系,你并不知情,打算先熬过这关再去查?”
墨离怔怔得看着矜云,有些出神,自己根本没和他多说,他怎么几乎猜全了整件事情。
矜云看着墨离无力的眼睛睁得眼溜溜,低头敛去到嘴的笑意,安慰道:“按照我的判断,你该是很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帮衬才是。今日我心情不错,左右没什么事。”
“你……算了,你不要惹他生气。”
矜云并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坐在床头,头靠着床柱,闭上了眼睛。墨离勉力撑起脑袋,看了看上头的人,心莫名踏实起来。
墨言川来的时候,身后的哑仆拿了笔墨纸砚,见他们兄弟两个在那,也未说什么,只是自顾自落座,研起墨来。墨离偶尔抬起头,目光遇过矜云的膝头,看看墨言川,他正一丝不苟得来回摆动手臂研着,神情专注,面容平静。
大约沉默了小半个时辰,矜云突然睁开眼睛,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来。
他朝着大门走去,却在离墨言川不远处停住了。
“今晚,大概不回来了。”
墨言川没有抬头,知道这是他故意的,就等着自己问呢,便也顺了他心意,问道:“去哪?”
“易少艾那。他刚回来,想必急着我去。”矜云平平得吐出这个字。
墨言川抬头,看了矜云一眼,研磨的手停了停,又当做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继续动起手来:“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通知你,我看上他了。”矜云说得认真又平静,清清楚楚得告诉墨言川,墨离不过是在瞒自己看上易少艾这件事而已。

这是以前写的一个番外,发过,但又删了,现在还是经某孩子要求发上来。看过的直接忽略。
(本番外不涉及任何剧情,纯属yy)
我叫墨离,家里有两口人,住在离市集挺远的一间破屋子里。不过,我倒没什么不习惯的 ,除了在吃的方面有些委屈,其他都挺不错。
因为常常一个人蹦跶到市集上去玩,那边的大叔大姨都认识我,大概是我人缘太好的缘故,那些大姨们人虽然长得丑了些,但对我还是很喜欢的。这不,家里好多东西,甚至是吃的,都是从她们家拖回去的。
她们有时候会很烦得问我:你娘呢? 我也会很烦得回答,没有。这时候,她们就特别可怜得看着我,我觉得她们肯定是在打我爹的注意,所以,后来我去就尽量只拿些吃的了。在我看来,寻常人家所谓一家三口的生活是很可怜的。我爹这个人本来就闷闷的,本来说的话就少,如果还要被一个话很多的女人抢了去,那和我说话的机会就更少了。
更何况,睡觉也不方便。家里本来有两张床的,可是我嫌那张小床太硬,太小,根本不够我来回翻滚几圈。一般我会跑到我爹的床上,然后趴在他身上睡,肋骨部分硬硬的,垫个小枕头就差不多了。
令我奇怪的是,我每回醒过来,都是躺在自己床上。我曾今很气冲冲得去质问过他,它通常是淡漠得瞧我一眼,再很默然得摇摇头。到了夏天,他就更气人了。直接把厚厚的被子往我身上一盖,热得我眼冒金星,这样,我也只好恹恹得回去睡了。
白天,我一般会去外边溜达,一般就是抓抓鱼,爬爬树之类的,不过,他只允许我到那种很浅的河里去抓,爬那种天生发育不良矮矮的树。
有次,我窜到一颗很粗很大的树上想抓摘鸟窝,小笨鸟是拿到了,可我已经下不去了。当时我抱着一根树干就那么僵持着。大概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终于来找我了,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喊他来救我。
他一下子飞到那棵树上,与我不过几尺的距离,就那么冷冷看着我。我又累又饿,瞧他根本不打算救我,便哭得更起劲了。那个时候,我恨死他了,他不但见死不救,还把我的胳膊,腿摆摆好,说是这个姿势不容易掉下去。他在我快要扒不住的时候,把我抱了回去。为了这件事,我很多天没理他,他好像也没说什么,但是那几天,晚上睡觉他没再把我抱回自己床上。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就这么跟着我那呆爹过了一年多。
不知从什么时候,我爹变得更呆了。
他好像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让我时常觉得我在和一根木头讲话。一天早上他难得主动开口对我说话。他告诉我,有个哥哥要住过来。我很平静得哦了一声,觉得有人要来被我欺负几天也挺好玩的。
他可能以为我理解了哥哥的意思,就开始讲一个很长的故事,这是他有史以来讲话最多的一次。我大致听懂了,总之他的意思就是,他还有另一个儿子。
老子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得掉了下来。可能是觉得以后什么东西都要分成两份了,就很委屈,很生气。总之,我摔了筷子就闷了被子睡觉了。
自从我那所谓的哥哥,和一个傻不拉几的老不正经的小白脸大叔来了之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我喜欢叫那个整天缠着我爹的人“大齐”,他好像很喜欢我,具体表现在,他第一次见我就睁大了眼睛捏了捏我的脸颊,再把我一手抱起来,直到我很用力捶他,他才把我放下来。
而在大齐身边和我个子差不多大小,看起来呆呆的,时常作严肃状的,就是我那个所谓的哥哥。我第一次见到他,觉得挺好玩,有点像照镜子(好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们挺像的,长大了就有些截然不同),而他很自以为是中规中矩地叫了声弟弟,然后凑近也把我抱了起来。还没等我挣扎,他就把我放下,对我说:“好轻。哥哥以后会把你养得胖胖的。”
我觉得他这话很讨厌,好像他比我胖那么一丁点也是值得炫耀的事一样。纵然我想不通他为什么有力气可以把我抱起来,我也不打算深究,绕开他,跑到外头看一车有一车的东西朝这运过来。
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虽然他们带来的人把这屋子重新修葺了一边,运来很多家具,还有瓶瓶罐罐的装饰物。虽然大齐很会做菜,每顿都弄一桌子。虽然那个小孩看起来什么事都让着我。
对了,那个小孩,就是和我长得差不多的人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情-----他不让我和我爹一起睡觉。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我爹和大齐没有帮他重新辟个房间出来,于是,他就和我挤在一张床上。我本来想是说,这样也好,我把床让给他,我就可以陪我爹一起睡了。谁知道他看起来很小白的样子,其实心里坏得很。他喜欢装作大人一样面无表情得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每当我想挣扎逃出去的时候,他就用两只手两只脚把我抱住,一言不发是。一般情况下,我挣扎着,骂着,就莫名其妙得睡着了。
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他,叫他哥哥。反正也没人逼我。自从----
自从他搬进来之后,我就一直在和他作对。可是,他就像快石头,我怎么欺负他,他也不在乎。我有种越挫越勇的感觉
那天,我第一次主动拉着他陪我出去玩。
我们来到那颗很高高的树下。我骗他说,很高很高地方,树叶是蓝色的。若是他能摘一片下来,我就叫一声哥哥。
他特别认真得看着我了我一会,又仰起脖子看看有点望不到树顶的大树,也没质疑什么,就开始爬了。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厉害。我觉得大齐应该教了他很多厉害的功夫,比如说,爬树。没一会,就爬到了很高的地方。他一手扒拉着树干,一边停下来四处寻找着,一边问我多高才有那种树叶。
我有些慌得说了声不知道,可能要再高一点。我心里正想着要不要叫他下来,他就继续开始爬了,树上不时有树皮和树叶掉下来,我开始紧张下一个掉下来的是不是他。
“阿离…怎么还没有?”好半天,终于有了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另外一个时空传过来的一样。
我一直抬头看着,阳光很刺眼,我有些看不清他到底在哪了。
“你,你下来吧。没有就不要找了!”我扯着嗓子对上面喊。
“你下来呀!”
我彻底急了,因为上面没有声音传下来的,只有树叶窸窸窣窣得飘下来。
此刻,被吓得腿发软的我就一路奔回家找救援了。
他被我爹救下来的时候,头发里还插着几片绿油油的树叶,脸黑黑的,衣服,裤子不知道破了几块。
回了家,黑了一路脸的大齐从同样黑了一路脸的我爹怀里把依旧面无表情的他抢到自己怀里,关了房门,上好门栓,接着就是很大的巴掌声。被吓得手脚冰凉的我很没出息得红了眼眶,听到响声心里更是一紧,再转过头看看站在一旁的瞪着我的爹,心里就更没底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哭了。
我跑到我爹身边,呜呜得拉拉他的衣摆,他不理我。
那一声声很清脆响亮的声音来一下,我就被吓得哼唧一下。因为里头一反常态没有大齐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没有他大哭的声音。
很奇怪的是,除了巴掌声,只有我哭的声音。
很显然,我当时并没有觉得奇怪。脑子里很浆糊似的,心里就是很难受,眼看我爹不睬我,只好挪到门前用手指在门帘上戳了一个大洞,把头贴着那洞偷窥。
“呜呜..大齐…大齐…”
那狠心的大齐把大云放在腿上,好像打红了眼,一手压着上半身,一手就是高高拍下来,和拍面团一样。那小小的肉早就肿了,从我这个角度看,很红很红,边上还布满了凌乱的手指印,而大云一动也不动,裤子堆在脚跟处,两手埋在头底下。
当时我不假思索,一边上抖擞着腿,一边哭着回头对我爹喊:“哥哥被打死了,呜呜…出血了…”
我没见过人挨打,更没挨过,所以见红成这样,第一反应就是出血了。
就这样,我爹就破门而入,把人救下了。
我跟在后面,等到进了门,大云已经被我爹抱起来了。我看他头发湿湿的,贴在脸上,而眼睛有些肿,鼻子红红的,但依旧没什么表情。我踮起脚尖想把还粘在他头上的树叶儿弄下来,可还没够着,他就斜了身子,摸自己在脚踝处的裤子。我爹抱着他,帮他提了提 。
我站在我爹脚边,怯怯地看着大齐。若是搁在平时,我早就冲过去和他对打了,可那时,我没那个胆子。我有些犯懵。
大齐被我爹低吼了一句够了,表情更加不对了,呆在那,眼看着就要哭出来。最后,他上演了夺门而出的戏码,就这么消失了。
其实大齐挺可怜的,每天像跟屁虫一样,拿他的热屁股贴我家爹的冷脸。虽然我不知道大齐那么生气,委屈是为了什么,但想想他平时傻傻的样子,真的有点可怜。
还没从这么多事里缓过神来,我就被我爹拉着一只手拖到了他房间。他拉我的时候好用力,我手很痛,就一个劲得叫,蹬腿。因为我怕他被大齐传染,也打我一顿。
就这样,大云和我被带到了床上。他趴着,我在床上一脸戒备得抱腿坐着,时不时还抽泣几声。我爹拿来药膏,脱了他裤子,我偷偷往那瞟,刚刚在焉了吧唧趴着的人立刻撑起身子用手遮住我眼睛就是不让我看。
他扭来扭去,我爹就火了,在我两头上各拍了一下。哼,谁稀罕看他屁股。我找个旁边一小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侧过脸来,看到他他两手揪着枕面,微微发抖,好像很疼的样子。我抽了抽鼻头,想替他分散点注意力。
“刚刚,你,你怎么不哭啊…吓我一跳。”
果然,这招有用,听完,他好像不疼了一样转过头来看着我。
“哭了。”
“都没声!”我朝他叫道。怎么可能…我都没听到。
“因为你哭得太吵了。”
此话一出,犹如一声惊天霹雳,不过,没炸到两个说话的当事人身上,反而把躺在床上的墨离吓得心里一个咯噔,浑身鸡皮疙瘩都腾腾冒了出来。
即便他哥哥很想救自己,也不该什么这么个救法……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矜云为了自己即将卖身给那易少艾的画面,他把脑袋死死埋进枕头,只露出一只眼睛,扑闪扑闪的眸子带着些许‘不可直视’又担心害怕的味道,愣愣得盯着墨言川与矜云。
墨言川不徐不慢得研磨,直到砚台中有些发干,才加了些清水,矜云说完那话整个人落落站在原处,已是有好一会了。
“所以……你今晚打算去把他变成你的人?”气氛尴尬了半晌,墨言川就这样突然开口随意问了那么一句。
墨离的脑子里仿佛塞满了打结的毛线球,将脑袋卖力一缩再锁,最后只露出半只眼睛。
事实上,墨言川这个问题,只要回答‘是与不是’便可以了。可偏偏回答‘不是’又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矜云没想多久,一声‘是’便干干脆脆地说了出来。
墨言川从头到尾都像个没事人一样,没有情绪上的波动,问得也不急。“嗯。以后可以把他带到家里来做。”
本意是气一气墨言川的人儿,此刻终于绷不住,暗暗紧了紧右拳,舒了一口气道:“我出去了。”
“站住。我准你走了吗?”
矜云定住,没继续往前走,僵持了会,还是回过头来。砚台里的墨汁已是浓得发稠冒泡,这是研磨之人用力过重的结果。
“云儿,坐到我边上来。”矜云听着那努力克制下波澜不惊的语气,心里不免有些发怵,待坐落于其身旁,墨言川反是站了起来。
墨言川走上前,一把抱起床上的人儿,再把其往凳子上一放。墨离只感一阵天旋地转后就屁股一痛,条件反射般双手在墨言川胳膊上抓着,不敢松手。
“松手……”
疼得低声呼痛的小孩压根不敢松手,墨言川将其手指一根根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强迫他坐好。
墨离此时才想起自己裤子没穿,虽说有毯子遮着,但臀部还是赤裸裸地直接与凳面接触,他本就消瘦,屁股上两根骨头磕着椅子,青紫的臀面挤压着硬凳子,一时疼得话都说不上。他右手放在下面,撑着凳面,稍稍缓解了压力,右手压在腿上的毛毯上,生怕毯子掉下去。
“你坐端正些,我便饶过你了。”
墨离听此喜上眉梢,松开左手的支撑,刚刚上扬的眉头瞬间疼得垮了下来。
墨言川将两张纸推到兄弟二人面前,一人递了一支笔,又走到矜云身边道:“云儿,你想成家,也得有成家的觉悟。你倒是将如何做那事的过程写下来,给我看看?”说完,又转向墨离道:“你兄长写什么,你也跟着写,写完再起来。”
矜云右手冰凉地持着被亲自递到手里的狼毫,上半身在听了墨言川让他写的内容后瞬而僵硬了,他抬头望了望对面如坐针毡却极力忍耐不发一言的墨离,神色变得更为难堪。他的本意一是为了帮墨离逃打,二是故意想让墨言川难堪,谁知墨言川竟顺着他的话变着法的来为难他们。
写做那事的过程……矜云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握笔的手。
挣扎了会,心知墨言川不过是在等他认错求饶而已,便故作谈定地松开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够了。”
“这便是你认错的态度?”声音不大,语气却腾然严肃冷峻起来,略微拔高的音调让矜云心中莫名染上几丝心虚。
墨言川等了一会,到底没有等到矜云有多大的表示。
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摊开手掌,对还在死死僵持着的矜云命令道:“笔给我。”
墨言川一手握着笔头,一手将矜云的右手手腕抓过来,继而将其五根手指抓住往下压了压,单薄的手掌便呈现在面前。
矜云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却也不敢真的用力去挣。失去记忆的他虽是知道眼前之人确实是他有血缘之实,但那声‘爹’到底喊不出口,他也更无法设身处地地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体谅墨言川不告诉他以前发生之事。但即便有再多隔阂与不信任,他还是没有立场去太过违背墨言川。
如今手被抓着,也只有挨打受痛的份。
“你听着,有些事,你纵着阿离是应该的,但凡事也该有个尺寸与底线。等你哪天恢复记忆了,身子再好些,我还有一账要好好同你清算,今天,便当给你提个醒。”说完,便朝着矜云手掌处快速地落了三下。
笔尖的墨汁也跟着烙在了拇指下方的手掌处,三道清晰的红痕在掌丘处,只是略微肿些,当然,比这更突兀滑稽的是那三道墨痕。
三下打完,墨言川松了手,矜云立刻将自己的右手缩回来,蜷曲手掌,缩在桌下。
打在手上虽也疼,但矜云更觉得浑身不自在,本已打算要死要活痛一番了,谁知就那么容易过关,还弄得满手墨汁。
墨离从头到尾都握着笔杆,左手扯着右手袖口,有些呆滞得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不是不内疚,也不是不想开口求情,他只是觉得他爹不会拿他哥哥如何,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低着头,不想触及任何人的目光,隐隐得有些难过,身后很疼,在这里坐着很尴尬,可是,没有允许与他人的帮助,似乎连起来都是件困难的事。
墨离正胡思乱想着,身子再次被抱起,正面朝着床外,侧躺,就像个不会动不会说话的破布娃娃,任人摆弄。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在他的理解范围内,墨言川是气矜云不该拿那种事开玩笑,亦或者是气矜云有心帮自己开脱,可是,若说责任,自己顶多占个百分之三十。
他不明白,为什么墨言川要让他带着伤坐下,也不晓得怎么又突然饶过他了。
他看着墨言川在抱完自己后返回去拉起矜云的手看了看,隐隐还能看到他爹的眉头皱起来稍许。
下次,他也要回头看看墨言川在打他时的表情。
想着,他一点点手肘使劲,让自己转了个方向,脸朝着床内侧,蜷曲了身子,将毯子摊开,把自己整个身子盖住。
身后的伤痛都被暂时性封住似得,除了刚起来时疼得厉害,现在只有星星点点的蜇痛,墨离闭上眼睛,开始什么也不去想。
意识朦胧间,耳边的声音渐渐没了,突然,背上一热,他感到一只手抚了上来,随之而上的紧张感让他整个人颤栗起来,他彻底清醒了。
“你……你不是说,要饶了我么?”墨离背对着墨言川,下意识便说出了这么一句。
墨言川只当自己抚上了儿子背上的伤,掀起上衣,才发现方才自己手掌触碰到的地方一片白皙,其他地方倒是一块块的浅色青痕。那顿打,确实是没了章法,也过于凌厉了。
“自个儿上药了?”墨言川没有回答他上个问题,手伸到其腰际,轻轻拍了拍。
墨离点了点头,墨言川见他裹在毯子里,像条小虫一般蠕动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他一下子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姿势,面朝内,臀部翘着,对着外头------也就是墨言川的面前。
果然,还未来及做任何补救措施,毯子就被掀开了。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他低呼出了半声,剩余的声音被强行压制在喉咙口,化作不情愿的沉声呜咽。
整个伤处油光发亮,显然,这药膏是墨离自己用手抹上去的,除了不均匀之外,有些地方根本没涂到。而方才压迫在椅面的臀峰至臀腿处,淤青发硬,生生坐平了一大块。
墨言川看了一会,面上几现哭笑不得的表情。他以往打得都不重,几乎是刚打完,墨离就可以活蹦乱跳折腾自己了,好不容易几次重的,他也是专门从宫里取了多种上乘的药一个劲往上敷。
如今这镇上的伤药效果不佳是可以预料的,墨言川向来对这种伤也是束手无策,之前几次严重的,他都眼不见为净躲过去了,现如今,想好好处理一下,都不知如何下手。斟酌了下,颇为无奈地问了句:“要揉么?”
墨离听罢整个人往里缩了缩,小声道:“不是说饶了我么……”
墨言川沉了沉气,知道儿子误解了他,却也不解释,大致是被这三番两字的求饶闹得不顺心,再开口便有些清冷:“那你是不是该饶了我?回过身来,看着我。”墨离再次换了个姿势,转了身子,抿唇看着墨言川。
“你只需点头或摇头,可听清楚了?”
墨离上下摆了摆脑袋。
“当时我带回来那孩子,不过是为了让他乖乖留下来为云儿续命,你因那事与我闹脾气,我打了你手。除了那次我委屈了你,你说说,还有哪次是我屈打了你?即便是此次这一桩,你敢说与你半分关系也没有?”
墨离摇摇头,细细想来,确实如此,那一桩桩,一件件,墨言川确实都有言在先,他明知故犯在后。
“每当我对你疾言厉色,你便收敛些,一旦我对你好些,你便总能折腾出新动静,是不是?”
墨离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视线却不敢闪避,若论事实,确实是。
“你如今觉得我待你不好,却对云儿和颜悦色,你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墨离点了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
“我昨日说过,一日十下,现下我不过打了一日,便停手了。而你不过仗着我的不忍心便与我死犟到底。你说说,到底是谁待谁更过分?”
在墨言川眼里,他不过是不想让事情重蹈覆辙,不想让墨离与矜云主动或被迫重新卷入争斗中,而墨离的所作所为,不管是有意无意,只要有一丝可能暴露身份的机会,他都不会允许。对于伪装者来说,只有彻底收敛光芒,改头换面,甚至尽量减少与他人的接触,才可混迹人海之中。
而经过那事,墨言川更是意识到从前自己对儿子的态度与教育方式存在太大的偏差。以往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墨离好,是因为‘挨打’一事,对儿子来说没有必要,因为他既不要求儿子可以名扬四海,也毫不顾忌旁人是死是活,而现在,‘责打’作为一种必要的手段,他是可以做到尽量克制心底情绪的,毕竟,只是皮肉上的伤痛。
只是,墨言川不明白的是,许多事,都是情有可原,墨离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也有自己的心性,即便再委屈求全,即便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他也不能做到事事尽墨言川的意。本来,这些矛盾都是可以通过沟通与商量化解的,只是,墨言川这个人太过自负。
他相信墨离知道自己疼他的事实,也相信墨离会事事来与他相商,如果没有,那便是墨离本性难移,宠惯了,不听话,还想到处折腾。
然而,墨离只是觉得很愧疚,时常有些害怕与担心不安而已。有的事情,他只敢思量之下偷偷一个人去做,他想得或许没那么多,但他已经尽力在弥补。
此刻,他被墨言川说得哑口无言,无可辩驳,他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一声声质问,似乎就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割在心头上,清清楚楚刻上:我对你很失望。墨言川没有亲口说出来,但他却可以一遍遍感受到。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受到惩罚,身上都很疼,一直很疼,可是,也不能获得救赎。
墨离从来都没这么讨厌过自己,就连矜云被自己害得曾死在自个儿面前的那一次都不及今日,因为如今连墨离自己也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有可能害死他亲哥哥第二次。
ps:发成黑糖了。。不过是个很重要的转折点。
其实楼主脑子里有个很复杂的剧情体系(就是关于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没看过前几部的,甚至看过的孩纸们可能也不太明白),那个剧情楼主没有明着写,也不打算那么做,因为太狗血,而且不适合。不知道我这样很隐晦的侧面描写前因后果你们有没有懂。。诶呀。。不然这个文章真是毫无逻辑呀。不想搞明白的就默默看拍吧。想搞明白的楼主可以用几十个字简单说明一下
细密的雨丝织成一片片灰色的帷幔,从天而泄,外堂那些花花草草轻摇身姿,被雨水打落地低垂着脑袋,颜色倒是愈发鲜亮了。
空气中潮湿的泥土味,带着些温热的气息,充斥着整片天地。如此这般断断续续的阵雨,这些日子,天天如此。
雨后,门窗洞开,墨离拄着一根被裁打过的木棍,站到了门边。他已经有五天没出过房门了,此刻望着外头阴沉沉的天,倒是觉得舒畅不少。身上穿的墨绿色袍子被洗得有些褶旧,颜色也深了几分,远看上去,像是身上挂了一件宽大的灰黑色床单,袍下的身形消瘦不少,整张小脸白白的。
他上半身靠着门扉,和前些天比起来,到底算是多了几分精神。昨天,矜云已经帮他洗了一次头,夜里雨不停,到现在,头发都显得湿漉漉的。
墨离把额前耷拉着的头发用手撵起来,轻轻皱起了好看的眉头,瞅了瞅,缕到耳垂后头去了。
膝上的伤只好了一半,他尽量放缓动作,一步一步往厨房走,眼睛盯着地面,走得很小心,他并不熟练用拐杖,而且膝盖也疼得有些厉害,多少走得有些胆战心惊。
正午送来饭菜时,他并没有多少胃口,现在饿了,却离晚上那顿还有一个半时辰。于是,他便自己跑到这来吃些垫肚子。
灶台一旁的碗里还放着早膳剩下来的甜馒头,他拿起来放到嘴里啃。
眼睛看着外头,正巧看到墨言川不知从哪走了出来,在外堂石桌边燃起了火盆,不一会再回来时,手上抱着一团衣物,直接将手中的东西扔进了盆里烧尽。
他看不清他爹烧了什么,却注意到其中一件是他爹前不久才给他买的衣袍。
ps:睡了。。。先发一点,后面的需要一气呵成发。。
墨离整个人空了一下,又很快缓过神来,将手中的馒头快速啃了起来,近似疯狂的咀嚼,咽下,然后又趋于平静。生疏,往往发生在漫漫时光中,可他似乎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他和他亲身父亲,已经很是生疏了。
他望着外头墨言川的背影,如漆墨般的乌发及背,浅蓝色的发带慵懒得垂着,时而隐在发丝中,时而被风吹得飘起来。他没有立刻怒气中烧得跑过去质问,也没有气得眼泪婆娑,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只是觉得冷,不知所措罢了。
他掩在门后等了许久,待墨言川走后,再出来回房。
晚饭前小半个时辰,墨离便自己到了外堂等着。天气闷热,他们将桌子搬到了外堂,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虽说天暗得早,但月色明亮,普照大地,整个堂内光线也不算太暗。
闻着油烟味,墨离可以判断出今晚有哪些菜,不是因为太过熟悉,只是统共也就翻来覆去这么几个菜色。旁边的药罐很早就开始熬了,大约一会吃完饭,正好可以喝。
墨言川与矜云是一起出房门的,两人没有想到墨离会拄着拐杖站在外头干巴巴等着。墨离见他们盯着自己看,立马解释道:“我可以出来吃了。爹,不用让哥送饭了。”
“也好,我也有桩事要与你说。伤好些没,可以坐?”
从语气上来说,墨言川的话没有任何不对劲,甚至比这些天的任何时候都要温和。墨离只是轻嗯了一声,便撑着一步步到了椅子边上。膝盖不大浮度动弹的时候疼得没那么厉害了,只是觉得使不上劲,现在有个东西撑着走,疼虽疼些,倒还算稳当。
看着他们坐下,墨离才一手撑着桌面,放下拐杖,慢慢坐了下来。
热菜端上来,冒着热气,墨离到底没沉得住气,直接问道:“我们是又要搬家了么?”如若不然,为何要烧掉那些衣物。即便这样解释不通,墨离也愿意去相信。
墨言川抬头,对执着地盯着自己看的墨离笑了笑,没有着急回答,反是举手夹了几块肉分别往矜云与墨离碗里送了好几个来回,再淡淡开口:“就在今日正午,幽烬君主死于我境都城内。接下来的事……虽说成竹在胸,却也繁杂。”
墨离好久没反应过来,这么说……以后不用躲躲藏藏过日子了?可是,为何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这个消息,这件事情,发生得那么悄无声息,那么得无迹可寻,墨离呆在那,总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兴奋些,却又什么表情都做不出。
“阿离,等到明日,你便先回凌轩宫。云儿会与我一道回去,等事情大致处理完,我们再与你回合。”
听着墨言川的安排,墨离抿了抿嘴唇,把筷子放下,双手藏到桌底下互相揉搓了几下,脸上却是一副乖顺的模样。
“你凌轩宫里应该不缺医术精湛的人,让他们给你好好调理下。”
“还有,我境与幽烬的事,你不许参与,免得多生事端。”
“……”
墨离全程半垂着脑袋,研究着自己的手指,掌心处还有上次被打破的疤痕未消,看上去不明显,摸上去却凸凸的。
他自顾自揉了一会,突然抬头,像是陈述事实一般,轻声说了句:“我不回凌轩宫,你们带个我。”
说罢,便夹了一筷子青菜到自己碗里,埋下脑袋一口口把饭划到自己嘴里,唯独不碰墨言川帮他夹的。
“吃了剩下的。”
墨离依言重新拿起筷子吃下。“我吃了,你们带上我吧。”
这是他第二次恳求,却依旧没人理他,连近日态度转好的矜云也似是回到了最开始,旁眼冷观。
@江矜溯
用一楼来艾特你 看我多爱你。
觉得我wei更的打她!她就是那个写 且许 年华错的!







。看文的早晨目测可以看到
易少艾偷偷溜进来找墨离时,墨离正侧躺在一张新搭建的‘床’上。
那床是用几张条凳拼接而成,上面铺着一层被墨离不知从哪拖出来的被褥,墨离整个人躺在上头,一条毯子将其身子盖得密不漏风,而那张突兀怪异甚是奇特的床,就堵在了大门口。
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墨离的易少艾瞪大了眼睛看了老半天才磕磕巴巴道:“诶……你……我……你,不,热,吗?”
完美地送给易少艾一个后脑勺,墨离用行动告诉他:我并不热。
易少艾也很完美地转了半个圈,蹲下身,近距离地对着墨离,“凭借机智勇敢的头脑,绝世无双的才干,我,易少艾,终于找到了解药。”说完,不顾墨离拧巴在一起的眉头与嫌弃的眼神,易少艾将脸凑近了几分,神秘兮兮道:“而且……还有个意外的收获。我就知道我不是一般人,这个小镇子……压不住我的运气。”
“发生了什么?”之前墨离还不知如何从其喋喋不休中开口问正事,现在易少艾却主动提及了。
“这个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对了,我们家阿云在哪里呢?”易少艾直起腰杆东张西望起来。
“哼……如此看来,那事并非子虚乌有……”墨离开始只是觉得易少艾见一个缠一个,现在看来,当初矜云戏称自己看上易少艾了……倒有几分真。
易少艾被墨离一句话弄得惘惘然,低头问道:“嗯?什么?”
那傻乎乎的模样,墨离在心中再次肯定‘此人多半有病’的事实,随即转过脑袋,闷闷地回了声:“不告诉你。”
“其实我就是来看看你们,你知道现在出趟门不容易,有什么传染病之类的,总之很可怕,听说都城好多人都染上了……诶?对了,你在这睡做什么?小心蚊虫!你看,我手上有很多包……”说着,易少艾撸起来自己的袖管。
“嗯?你怎么又发呆……”易少艾余音未落,墨离便是起身,正是疑惑中,便看到了被掀开的毯子下两个被包裹肿大的膝盖,他愣了愣,吐口而出:“你……瘸了吗!”
墨离一听,动作停了下来,也不着急起来了,他坐在‘床上’,两脚赤裸得踩在地上。
“不,不不。我是说……难,难不成……是你爹弄得?”此刻的易少艾还并不知道自己曾见过墨言川,墨言川在其脑袋里的形象大概与凶神恶煞整天发疯打人的大汉无异。
“要不,你们以后跟着我混吧,离开你们那爹……他那么揍你,指不定你不是亲生的也说不定。”
墨离嚯地一下蹿起来,将一旁的易少艾猛推一下,后者立马不带悬念地跌了一个大跟头,可怜的他摔倒在地,疼得眼泪汪汪又不敢大叫,只得气得牙齿大颤,一手指着墨离,另一手捂着嘴巴。
“你才不是亲生的!”
“我……我本来就不是亲生的。”易少艾站起来,一脸苦相地低吼道。
诚然如易少艾所说,他的确不是亲生的。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那便是:他爹那种呆板无趣的人,怎么可能生出他这么富有建设性与创造性的儿子。他还是不肯将那所谓的‘意外收获’说出,就在墨离恼羞成怒要带伤对其进行逼供的时候,易少艾充分发挥了他腿长跑得快的优势,顺利溜走了。
隔日一大早,墨离从‘床上’醒来的时候,耳边还嗡嗡直响。
他想了想,大概是被易少艾吵的。
正当墨离用手一根根捋着被睡毛糙了的额前几根小碎发时,矜云与墨言川再次从同一间房里出来了,矜云面色倦怠,似是没怎么睡好,墨言川倒是显得很平日没什么区别
那么大了,还要陪睡么……
墨离默默地将小拐杖藏到身后支撑着,虽然姿势有点扭曲,但从正面看算是站直了,他微微嘟着嘴,神色闪躲了几下,还是选择直视正迎面走来的二人。他看起来面色平和,可神态里满是委屈,心里还不停地腹谤着他亲哥哥很矫情。显然,他是彻彻底底忽略了一个事实:以前的他,经常恬不知耻地跑到他爹床上蹭睡。
待墨言川与矜云在他面前停下时,他停下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不由紧张起来。墨言川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再抬头时,微微皱了下眉。
紧接着,墨离也对着墨言川惘然得皱了下眉,大约是觉得有些无助,他又将目光投给了一旁的矜云,求助之意甚浓。
“鞋子。”矜云垂下头,提醒道。
墨离也低头下去,这时,他才看到自己的窘况。方才,由于起来得太急,鞋没好好穿,此刻的他,不仅左右鞋穿反了,鞋跟拖沓着没提上,右脚的小脚趾居然好笑地漏在外头。
“阿离……难不成,你以为你在门口躺着,我们便走不成了?”
“可……我没答应让你不带我走。”说完,墨离低了双眸,僵持了一会,然后将拐杖拿到身前,一瘸一拐走到矜云旁边,躲在了后头。
他一只手攀上矜云的手腕,大有揪住了不松手的意味。诚然,如果墨言川真的不打算带他走,他也是真的没有办法的。可是,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毕竟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该好起来才对。他想,如果就这么守在门外,也许他爹就会心软,也许……就真的可以跟去了呢。
他害怕,如果一觉醒来,他爹带着他哥哥就这么招呼都不打地走了。
矜云只觉他将自己抓得很紧,胳膊有些生疼,下意识回头望他时,他也正小心地盯着自己看,笑了笑,轻轻将其紧攥着自己的手松开,弯下腰去,帮他把鞋子穿好。
站起身来,矜云搀着墨离往前走了几步,“爹爹这么吓唬小弟,是不是不大应该?”
墨言川昨夜才把以往发生的一切统统告诉了矜云,虽说矜云现在还想不起来,却到底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是以,现在矜云帮着墨离,大约是心疼了,想维护弟弟了。然而,不能忽略的是,矜云现下的所作所为,还是有很大成分与墨言川作对的心思。
墨言川直接忽略了矜云的话,朝着墨离摆了摆手。
深知这控制权还是掌握在墨言川手里,墨离虽还想躲在矜云那,却不得不乖乖得一下一下拐到墨言川跟前。
“阿离,即便我不准备带你一同回都城,也不会把你一人留在这里。你在外头带伤睡了一夜,到底是在给自己找打,还是在给我找不痛快?”
墨离蓦然抬头,眼睛都亮了起来:“那……你要带我一起了吗?”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墨言川顿了顿,看向门外,过了会,马蹄声渐渐大了起来,“燕徙到了。”
门栓拉开,随着吱呀一声,跟在两人后头的墨离便看到一熟悉的背影。待其转过身,似是很熟悉得朝这边颔首示意时,墨离才看到他的长相。
想必,那人便是墨言川所说的‘燕徙’了。墨离估摸着,此人大致比自己年长几岁,却也大不到哪里,容貌儒雅,气质俊逸谦卑,乍一看觉得有些熟悉,可想不起哪里见过。
墨言川走上前去,与燕徙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便招呼矜云与墨离上马车。方才墨离站得离他们不算远,能听到讲话声,却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作为伤患,墨离是第一个上马车的,还是被墨言川环腰抱上去的,起初他还在担心如何‘坐’这马车,现在倒是不用想了,直接被人抱完放趟下来。墨离蜷曲着双腿,脸朝着前方,侧躺在马车最内侧,一切都正正好。
他头在左面,双足缩在右面,墨言川与矜云分别坐在马车左右侧,除非他选择闭着眼睛,否则,难免不时时刻刻与矜云对视。
到底他哥哥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态度没以前那么阴晴不定了,墨离此刻也不刻意避着,纠结了一会,还是选择睁大了双眼,目不斜视得开始盯着矜云。
墨离真的很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燕徙哪来的。很明显,他哥哥知道,三人中,也只有他不知道。
矜云被他这么持续盯着有些把持不住,垂下目光,与之对视:“你真的不认识燕徙是谁?”
墨离将视线下移到自己胸口,不说话。他……难道该认识么?
上头传来一声轻笑,墨离抬头,正好看到墨言川一脸和煦地在看他。他不明所以,他是真的不认识那个燕徙啊。
墨离抿了抿嘴唇,干脆闭了眼睛,将身子缩了缩。是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就应该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添乱了,现下虽是坐上了车,却时刻都有可能被赶走。
中秋番外
Ps:本番外是奠定在无任何剧情基础上的YY,番中阿云还是包子,阿离还是小小小包子。
“咚,咚咚!!”
敲门声混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显得有些小。
大雨刚过,雨势渐弱,墨言川好不容易刚进入浅眠,就被这三下颇有规律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是阿离……墨离敲门,习惯“咚”一声敲过,停顿一秒,再加以连续两个重击“咚!咚!”
墨言川起身开门,揉了揉额头,清醒了些。
“阿离?”
小小的身子刚及墨言川大腿,门一开,小人儿就糯糯得扑了上来,将其一把抱住。墨言川拉过环抱着自己膝盖的小手,牵着进了房。
只是还未走两步,墨言川便停了下来,“手怎么这么凉?”墨离鼓着腮帮,没想到那么快被发现,想了一会,直接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认真道:“手小,不聚热。”
月色甚好,从窗户透进来,照得墨离黑漆漆的瞳孔闪着光亮。墨言川觉得,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撒谎撒得那么真诚。
默默沉了口气,将有些冰凉的小人抱了起来,温温地:“嗯?”了一声,墨言川这是假装自己没听懂,给撒谎不打草稿也不脸红的小孩第二次机会。
墨离将有些湿漉漉的小脑袋靠在墨言川肩上,懒懒得说了实话:“我去屋外抓虫子了。”
“虫子?”墨言川有些不明白,他家儿子曾对踩虫子有过浓厚的兴趣,现在算是重操旧业,越活越小了?
“喔……萤火虫。我要把它们包在明晚的月饼里。”
墨言川将墨离放在床上,从抽屉里取出一套干净的里衣,迅速得剥光小孩,再换上。
大致是玩累了,小孩有些累,就这么躺着任由墨言川摆弄。
“爹爹怎么不问我要干什么?”墨离等了很久,终于憋不住反问了一句。事实上,墨言川知道儿子这是等自己问呢,可他偏偏就不想如小孩的意。
墨言川躺下来,搂过儿子,将被毯边边塞在其身子底下,以防漏风。床上的小人挣扎几下,嘴里不满得哼唧几声,最后还是精疲力尽得安稳下来。“放心,爹爹嘱咐过厨房的人,不让你踏进一步。”
之前不知多少次,墨离偷偷往大伙吃的食物里放奇怪的东西,导致下人们纷纷拉了肚子。
听完这句,小墨离再次不安分起来,他伸脚踢了踢被子,暖乎乎的被窝瞬间抽进大量的冷风。墨言川皱了皱眉,将搂着小孩腰的手移到其臀部,“再不安分,明天就是两碗姜汤了。”
“我不要喝姜汤,我没有生病。”墨离抗议着,又抬腿两脚踢在被子上。
呼哧呼哧……被窝彻底凉了。
“不喝?那便是想受教训了。阿离,中秋节挨打,会长不高。”
墨离在心中猛得摇头,他才不要长不高,他现在已经没有他双胞哥哥阿云高了,虽然只矮了一丢丢,但是他就是气不过。
“那……我睡了。”墨离洗了洗有些冰凉的鼻头,将自个儿同样冰凉的双手伸到墨言川脖子上。“爹爹晚安。”
半个时辰后。
“咚。咚。咚。”三下间隔时间相同的敲门声响起。
“爹爹,阿离在你那里吗?我刚刚帮他抓了一缸萤火虫。”
天刚暗下,马车驶入另一路口,没过多久,便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周遭来往的人甚多,大街小巷纵横着,吆喝声卖唱声不断,熙熙攘攘的人群昭示着此地热闹的夜生活。
墨离刚醒不久,眯着眼睛往外一瞅,脸色有些僵硬。墨言川来扶他下来时,他故意没有拿放在一旁的拐杖。
脚刚触及地面,便猝不及防地弯了一下,幸好墨言川正搀扶着,才没有摔倒,墨离适应了一会,试着往前走了几步,除了有些疼,走得不稳当,倒是可以走的。
“云儿,搀着他。”
紧攥着墨言川袖口的手指松了松,墨离回头望了望矜云,同时松开了手。
客栈的房间是早订好了的,不过只有三间。墨言川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墨离拖到这里,只是后来临时改变了主意。回去的事虽急,却也不在乎这一两天,亲自将墨离送回去,也比较稳妥。
当面临只有三个房间的境况时,墨言川想了想,将兄弟两个安排在了一起。
此地喜食偏甜,晚饭时,他们四人点的一桌菜都糖分甚高,墨离本就不喜,再加上路途奔波,也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汤后就一直在往嘴里送白饭。
各自回房没多久,墨离便饿了,矜云见他腿脚不便,主动提出要帮他到外头买些吃食。前些日子不明真相,矜云尚且可以无动于衷,现在知道了,总觉得该做些什么。不为别的,单为眼前那人确实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
墨言川将以往发生的,事无巨细,一桩一件,详尽地告诉了矜云。此刻的矜云自是明白从前的自己对墨离有多上心,如今虽说不能回到从前那般,但出门买点吃的东西倒也没什么问题。
燕徙端着热腾腾的汤药敲门时,墨离脱了袍子,一身简装,刚刚从柜子里拖出一条新的被褥正准备往床上放。
“药好了,需及时喝。”燕徙声音轻柔低沉,细听之下仿佛是从腹腔传出来的。
墨离放下手中的伙计,磕磕绊绊得走到门边,“药先放这搁着吧,一会等他回来再热热。”墨离指了指右手边的内置卧榻,示意其将药放到那边去。
燕徙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墨离一把拉住他,“不可误了时辰喝,那么久了,你不该不知道。”墨离的确知道矜云每晚喝药都在一个固定的时间上,可谁也没有告诉他非那个时辰不行,住在镇上的日子,墨离不敢和矜云谈从前的事,顺带着,连喝的什么药,为何要喝药都没有详问。而墨言川更是很少与他说太多的话,除了一些普通的询问与告诫,似乎再也没有其他。
矜云拿着吃的东西回来时,直接被等在客栈门外的燕徙请到了墨言川的房间。
“不过晚了一盏茶的时间。”矜云踏入门内,入目的房间与自己和墨离住的那间无异,墨言川正坐在左侧内室的榻上,几案上除了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还有一青瓷碟子与两袋零嘴。
他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却被墨言川一句话挡了回来:“话,喝完药再说。”
端起碗,吹几口气,两三口便喝尽了。
缓了一会,抬头看时,碟子里多了两颗剥好的甜杏仁。墨言川将碟端起直接举到矜云面前,见对方傻站着不接,才回过头来提醒道:“以前不准你喝药后吃别的,是怕坏了药性,现在你身子好得差不多,吃着解下苦也没什么大碍。”
矜云伸手接过,塞到嘴里。
与此同时,墨言川将手伸到另一个袋中,掏出两颗蜜饯含到自己嘴里,继续若无其事地说道:“只是,注意着些喝药的时辰。这药,再喝一个月也差不多了。”
矜云瞟了一眼,这才发现两个袋子中,一袋蜜饯,一袋杏仁,这分明是变着法地在治自己。面对这类似对付小孩的‘惩罚’,矜云略微惊了惊过后又觉得无法可说。
带回来的吃食都快凉了,矜云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以早些回去歇息为由头也不回地走了。
矜云回房时,门是敞开的,墨离正一个人呆坐着出神,“墨离?”。
“你喝药了吗?”墨离站起身来,有些急。
“喝过了。天色也不早了,带的东西不多,你也少吃点。”说罢,便把买回来的东西往几案上放。
放下时,矜云意外得注意到了放在一旁榻上的一根青黄色藤条。墨离知道对方已经看到了,也省得纠结不如开口,咬了咬唇角后,直截了当道:“你打我吧。若不是我该吃东西的时候不吃,也不会让你误了时辰喝药。”
矜云不解,看了他半晌,便自顾自坐在踏上开始将买回来的东西一样样打开,“抱歉,我没有打人的习惯和经验。”
“阿云……”过了许久,墨离突然喃喃开口道。
矜云一滞,停下手,反问道:“以前你是这么称呼我的?”
“你就当是帮帮我,爹爹肯定生气了。我想与你们一起回去,本来已经有回转余地了,但经此一事,定然……”墨离说到这,忽然说不出话来。
“墨离,你知道,我不喜见你这副样子。他没有生气,更没有想要因此罚你,你又这般委曲求全给谁看?”矜云无法理解墨离,甚至有些不喜欢,他觉得,既然觉得那么委屈,何必要硬生生走在一起相处。
墨离急了,一下子拉住矜云袖口,又把桌上的吃食一样样快速塞回袋子里,放到一旁,“你不明白,他会在意这样的细节,他会生气。就当是我求你动手,说不定,他便不计较了。”他知道墨言川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惹麻烦,担心矜云慢慢地又对自己千依百顺。
“松手。”
“我不松!”墨离揪住矜云的袖口,指甲扣住布料,似是要把衣服扯破。
“我只是提醒你,你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矜云看着他,再次向其确认。
也许吧,也许真的会事与愿违,可是,也许他爹爹真的就心疼了,不再摆着脸了呢。他想赌一赌。
矜云看着他的脸,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我可以帮你。你自己说,多少下,多少力。”
墨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独自穿过内室的屏风,走到右侧摆放的一红木书桌旁。双手撑着桌面,身后凸起的肉正好卡在桌沿上。
明明是墨离自己求来的处境,等到真的摆好姿势,他只觉心中五味俱杂起来。这比想象中的还要难过,丢人与委屈,他从未想过矜云会对他动手,更为想过自己会给其动手的机会,可现在,他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卑微地来求他们不要丢下自己,哪怕是暂时的,他也不愿意。
说他赌气也好,赎罪也罢,总之,他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双手撑在桌上,光滑的桌面在手掌边缘冒出白白一层水汽,他是真的有些紧张。他并没有把整个上身都伏上去,除了脊背倾斜地弯下些许,整个身子看起来还是站直的。
思绪间,矜云已经走到他身边,将藤条摆在他手旁,生疏地将右手袖口一点点卷上,再拿起藤条时,墨离竟不可抑制得颤了一下。
“你……”说了一个字,墨离就尴尬得住了口。矜云知道他这是以为自己刚刚就要直接打下去,所以潜意识地喊住了自己,“反悔了?那正好,我也不是很愿意帮你这个忙。”说完,便作势要放下手中的工具。
墨离反手钳住矜云的手腕,心中莫名得有些恼火,他不过是说了一个‘你’字而已,这并不代表他要反悔。
“你在耍我么!”墨离咬牙切齿,声音却不得放到最低。都摆好姿势,纠结那么久了,难不成,他矜云就当自己是在与他开玩笑么?
今时不同往日,到底觉得所有麻烦事都告一段落了,墨离也不像之前那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墨言川的允许,还不敢用内力,他便下死力气紧紧攥着矜云手腕,指甲一下子陷到对方肉里,矜云想缩回手时,已经没有了机会。
矜云不知自己到底戳到了他哪根敏感的神经,手腕处传来的刺痛不减反增, 当下也不快起来:“放手!”墨离被些些喊回理智,刚想松手,便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巨大的闷响。
还钝痛不止的伤处似是被一条火蛇活活打裂,一阵酥麻过后,针扎般的刺痛疯狂地涌上来,墨离膝盖一弯,上半身正好跌趴在了桌面上。
“你就是这般求我做事的?”
身后的声音都听得不太真切,墨离干脆把头埋在臂弯里,藏起一下就被打红了的眸子。
矜云看了看自己右手脉搏处鲜红的指甲印,又瞥了一眼趴在前方的少年,心头更是不舒畅,说是后悔倒也谈不上,反正,本来就是对方求自己打的。
身上袍子的后襟没有被捞上,裤子也并未褪下,几层衣物的遮挡多多少少挡了些凌厉的力道,即便如此,倘若细看,也时不时可以看到少年身后的肉在微微发颤。
方才那一记,矜云没有留力气,此刻袍子上的印记还未消退。
矜云沉了一口气,也是没了办法,“你要我打多少下,多重?”
“你……你先打着,就按照方才的力道。”
这次矜云倒不再犹豫,抬手就尽量对着那块方寸之地打下去。
从肉眼来看,一记记藤条落在袍子上,刚刚打出的印子立刻会被另一记印子所代替,声音闷得渗人,不快不慢的速度刚刚好。底下的人除了刚开始几下挣扎地过了些,后面倒是动作小了不少。
这因疼痛辗转闪躲难免,矜云也不觉得看了有多么下不了手,反正也是要打的,不如快些结束。
袍下明显比之前肿大许多,连藤条落下去的声音都变了,从头至尾抑制在喉间的呜咽嘶哑声没有断过,矜云觉得差不多便停了手,“还要继续?”
这少说也有四十多下了,况且矜云下手并未留情,之前的旧伤未愈,能挨到现在,连矜云都有些吃惊起来。
“轻……轻些。”墨离埋在桌上的脑袋上下摇晃了一下,半晌,说出了这两个字。
矜云站在他身后,将藤条垂下,摇了摇头,“墨离……你这么玩,也要适可而止。我不陪你了。”
墨离试着撑起身子,刚转过头,就见本该走开的矜云突然回过身来。
“啪!啪!啪!”发狠的藤条准确地鞭落在臀峰处,墨离还没叫出声,发虚的身子就被这股狠劲的抽打给激得没了一丝力气,腿一软,直接侧着身子摔倒在地。
他疼得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意识,等反应过来,已经倒在地上,右手不自觉地覆在了伤处,指间正好遮挡在从里渗出的零星血迹上。
“来的真巧,正赶上你们演的这一出好戏。”
那三下,矜云是下了重手的,看到墨离摔下去,也未曾去搭一把手。
正如墨言川所言,就是那么巧,他前脚刚到,便响起三记藤条破风之声,待他推门进屋时,墨离已经倒在地上了。这‘巧’,自然是有意为之,但这手法,着实拙劣了些。
而矜云正是用这种方法,光明正大地告诉墨言川,我就是打给你看的,那么,你的反应呢?
这反应无非两种结果。矜云想,若此次还不能解决问题,那暂时还是让墨离离开一段时间比较好,趁此机会,也好让墨离死了心。
不幸的是,矜云不了解墨言川,他算错了一点,相比于看到儿子身后渗出的血迹所产生的心疼,墨言川更多的愤怒。之前那件事,墨言川向来将之归结为两点,一是自己纵得太过,二是墨离自作主张耍的小心思太多。
他想过要把两个儿子一起带在身边,但又害怕因墨离再生事端,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不仅验证了他心中的担心,更让他潜意识觉得,墨离太爱在不该耍心思的时候耍心思,怎么扳也扳不过来。
虽然没有看到全部的过程,墨言川心中几乎可以断定,是墨离主导了这场戏,那最后三记责下的藤条,也是墨离算好的。
矜云站在一旁,也明显察觉到了气氛不大对,至少,和他预想中的有很大差距。刚刚那三下,是他临时决意打的,现在想来,确实鲁莽了些。
“我让你站起来了?”
好似真的犯了大错一般,墨离止住了动作,愣了一会,只好干干得继续维持着摔下去的姿势。
好似真的犯了大错一般,墨离止住了动作,愣了一会,只好干干得继续维持着摔下去的姿势。
和之前许多次一样,墨离只是感觉到他爹很生气,却并不晓得错在何处,他不过是想证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而已。
冰冷的工具打在身上很疼,以前他总是忍不住会求句饶,服下软,可今天,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墨言川就是看不惯他,就是生他气,就是要让他不好过,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哥哥也没有死,好端端回来了,为什么他爹就是不肯放过他。
墨离整个人侧卧在地,左手手肘半撑起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桌角,周遭如死一般沉寂,过了一会,觉得累得撑不动了,便用手垫着脑袋,整个人侧躺在了地上。随后,他又将覆在伤口上的右手也缩了回来,挡住了大半个脸。
“何必为难云儿,想讨打,今天便让你一次挨个够。”
双眸被手臂挡着,但他能隐约感觉到墨言川已经从矜云手里夺过了藤条,墨言川的话,让他打了个冷颤,全身冰凉得发麻,身后的伤蓦自开始疼得尖锐噬心,胃里的恶心感一阵阵袭来。
紧张,害怕,难受,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清的绝望,墨离手上施力,死死将眼睛遮住,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会好些。
他是很讨厌藤条的,比起板子打在身上的钝痛,那种一下便打破油皮的力道太过集中,让他缓不过来。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你不喜欢就不用了’的道理。
“我已经打过了,你……”矜云虽不想太过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但这次自身也牵扯其中,倒是不得不出面阻止了。
墨言川垂眸就这么看着矜云阻在自己面前的手,“云儿,你忘了你答应过什么?”
迟疑了一会,终究是收回手,矜云抬头不甘示弱地直视墨言川,嘴角扬起一分弧度,半抹轻笑:“好,那我便在一旁看着,看看你如何才能满意。”说罢,便着近处坐了下来。
此刻的墨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总觉得哪里有风似的,身上很冷,他忽然有些迷糊了,在短暂的沉默后,没有听到任何人说话,是不是不打了……
还未来及验证心中所想,一道“啪”的响声先于疼痛回响在了耳边,由于手臂也同时堵着嘴巴,这一声伴随而下的痛呼,硬生生被咽回肚子里。
只一下,他就可以感到贴在眼睛处的衣袖被晕湿了一片。
藤条狠狠落在臀上那抹艳红处,本是零星的血迹连成指甲般大小的一块,他疼得腿往后一缩,臀部的伤处正好往毯子上一挤压,这么一下,又是疼得反转身子,挣扎到了原位。
墨言川看着他刚刚摆好身子,顺势就往他臀上近乎残忍得卷风抽下,一记记连带停息都没有,藤条的破风呼啸声几乎与打在肉上的钝响连在一起。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也止不住口中细碎的梗咽声,喉口粗厚的喘息声伴随着抑制不住的呻吟伴随着责打声此起彼伏。
墨离没有躲,只是疼得太过,身子随着那一下下责下的力道慢慢移动,到最后,整个人便蜷缩在一起。连绵的的抽打让他喘不上来气,每次吸气都被急促的藤条打断,到最后便是低低的咳嗽声止也止不住。
他把垫在脑袋下的左手下意识抽出去挡,挨了狠狠两下后便麻木得缩了回来,整个手背都青肿起来,抽在经脉上的两条鞭痕鼓起还破了皮。
整整二十下,打完了,墨言川停了手。
由于是侧着身子挨的,藤条自上而下甩下来,所有力道几乎集中在朝上的那一片臀瓣,藤条停下来,那片的臀峰处早就不能看了。
墨言川不知是被气得还是如何,垂下握着藤条的手也是细细颤着,手一滑,藤条掉在了地上,他就这么站着,看着,墨离左手已经握住了桌腿,右手还是挡着脸,每一下胸膛的起伏都伴随着疼痛与发颤。
多了许久,等平复好心绪,墨言川再从地上拾起藤条,“缓好了?”
“现在连认错都懒得认了么?”拿藤条顶了顶墨离的后背。
“挨够了没?”
“......”墨离没力气说话,也不知说什么,确切的说,墨言川问得这几句,根本无从答起。
藤条再次落到脊背上,虽没之前那么急了,却也一下下用了劲。墨离可以感觉到一记记抽在身上,皮肤先是发麻,发热,发烫,再是刺痛,火辣,最后肿起。
右手臂咬在嘴里,左手环着握住一旁的桌腿,手臂咬破了都不在乎,更不会在乎左手背上的伤。
和之前猛烈的鞭打想比,已经好忍多了,发出的声音不过是断断续续的闷哼声,蜷在一起的身子也不多做动弹了,肩膀随着每一下抽打伸缩着。
这一下手,墨言川便没有停下来,私心里跟墨离叫着劲,从他来开始,墨离便没有说过一句话。连个认错的态度都没有,如何饶了?
底下的人渐渐连声音都弱了下去,扒拉在桌腿的指甲发白发青却也慢慢没了开始的力道,墨言川终于停下了手,将藤条扔在了其腿旁。
“明早我亲自送你回去,这段时间,你好好一个人想想。”墨言川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矜云,没说话,便想回身离去。
忽然,一直没有多动静的人儿突然一个翻身,双臂支起身子,干呕了两声。
墨离保持着姿势不动,静默了一阵,又是几声干呕,他胃里难受得厉害,喉间有异物似的,口水也咽不下去。
矜云蹲下身子想去帮他拍拍背,却又考虑到背上的伤,故意望了一眼墨言川,更一动不动皱眉看着。
几下撕心裂肺的呕声传来,终于吐出来些汤水,墨言川站在一旁终于忍不住要去扶,却被墨离慌张得躲开,沙哑的声音虚弱却很坚定,墨言川倒是听得清楚。墨离说的是:“你……你们不要……过来,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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