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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无责任父子文(应该不是 虐 文 吧 ?)[第3页] |
作者:陌上花开何须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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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矜云并非轻信之人。是以,在他看出墨言川并无意主动提及并告之过去种种时,他连口都未曾开一下。他只能确定一点,他之所以能够死里逃生再次活过来,是墨言川救的他,因此,无论墨言川说的是真是假,是有心害他还是帮他,至少此时此刻来说,他只能选择以默认的姿态与不卑不亢的态度慢慢理清一切,静候时机再做下一步打算。 在他看来,墨离是个很奇怪的人。他见过墨离在墨言川面前极度乖觉,收敛锋芒到几乎失去自己的样子,见过墨离在外面时所表现出的平庸到泯然众人的样子,也见过墨离在面对自己这个兄长时透出的骄傲不羁,恣意轻狂。 有些东西,光靠演,入不了矜云的眼。矜云只是觉得,以前的自己,想必同墨离关系很好。但这不等同于现在抑或将来会与墨离交好,毕竟,他依旧记不清以前一星半点的事,毕竟,他不喜欢有人主动‘讨好’般粘着自己。最重要的是,他从心底看不惯墨离对某些事情上小心翼翼的态度。 在墨离挨打受罚时,矜云没有干火上浇油的事,也没有试图帮过什么。大多数时候,他会选择避而不见。 每次墨言川动手的原因,在矜云看来,无非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得不重却也不轻,之所以觉得不重,是因为他从未看到哪天墨离是因为挨了打动不了而不来吃饭的。 矜云不知道的是,墨言川曾对墨离说过,饭,每顿都过来吃,送饭到房里的规矩是没有的。 虽然他没有在搭理墨离这件事上显示出多大的热情,但墨离每天都会来找他说上几句话,有时也会带些好吃的糕点过来,因此,当墨离忽然这些天不来缠着他了,他反倒念起自己这个所谓的胞弟来。 他想起上一次他连续三天没见到墨离的情形。那个从未叫过自己哥哥,一向以‘阿云’,有时用‘黑云’戏称的人儿,第一次叫了自己‘哥’。他怔了怔,有些不习惯,刚想开口说声‘你不必这般称呼’时,瞥见了正有些局促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儿的嘴角上还有未消下去的淤青。 “这个称呼,挺受用。”矜云不觉说了这么一句话安慰墨离。 墨离有些不满得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得坐在了矜云对侧,道:“不必受用,我又来烦你了。” |
矜云想着想着,便自觉走到了一扇房门前。父子三人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而他居然有好些天没有看到墨离了…… 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矜云停在门外,滞了脚步,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想起来来看看墨离。 许是不习惯吧,他这样对自己解释着。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轻声笑了一下,笑自己想得真多,想来,便来了,哪来那么多理由与解释。 他敲了敲门,在短暂的沉静后,才从里头传来应门声。 此刻,墨离正坐在桌案上写些什么,见矜云来了,也没停下笔来。他右手有些僵硬地拿着笔,左手撑着椅子,整个身子看起来有些僵硬地倾斜着维持一种姿势,待矜云走到他跟前,他从左侧一叠纸中抽出一张,指着上面的留白直接道:“你会么……” 矜云看着眼前的人儿,额前薄薄一层细汗,脸色不大好看,耳根染上了少许红晕,看起来似乎有些着急。 将目光移到纸上,才发现他不过是在默写一篇还较为耳熟能详的名章。而其指着的那张纸的留白处,正好缺失了两句话。 而纸上的字,只能勉强算得上工整,笔迹不大流畅,行书也略显生硬,矜云默了默,有些不解道:“你没学过?” 但矜云的认识中,字,不应该会有人写得这样一般的。而那篇文章,虽说长了些,可也算是颇有名气,倒背如流,是很正常的。矜云这样想,其实并没有错,在他们现下所住的城镇上,尤以文墨为重,怕是家家户户的少年都会,而这字,确实可以算是不好的。 “我不喜欢读书,所以以前也没怎么翻过。”墨离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得也很坦然,以前,不想做的事,不会没人来强迫亦或是能够强迫他分毫的。“本来是不成问题的。可我写到那总觉得不大对劲,应该是我漏看了,你看,那空白处是不是还漏了几句话?” 本是想顺口答了,然后,就在目光触及到墨离一副认真着急的小模样时,他心底难免起了几分心思,他怔怔得看着墨离道:“我这与你说了,算不算帮你作弊?” 墨离很显然没想到等了半天是这样答案。眸子里划过几分愤懑与不甘,又迅速黯了神色,垂首盯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页纸不做声。 他注意到墨离将双手垂在桌下,左手有些用力得捏按着右手手心,而正是此刻,他才看到墨离右手手掌肿得不成样子。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听不出?” 尚在恍惚中的他,被墨离第一次冷冷的话语激得缓过神来。而刚清醒过来的他,又似乎陷入下一段沉思,他只是觉得,墨离这个语音语调很熟悉,他以前应该听过很多次,而且现在听起来,似乎也没有给他带来不舒服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这才是墨离对他该有的态度。 |
矜云没有直接走出去,也没有正面回答墨离的话,只道:“漏了那几句话,会如何?”他没有问墨离为何以前没被要求看这些书反是现在才忽然被抓那么紧,也没有以此为要挟问墨离以前发生的种种,只是不放心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或许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帮这个还不熟悉的小弟,也觉得墨离会不会被苛责亦或者如何被苛责与自己无关,可是……他有些担心自己某日会后悔。 而这种担心产生的源头,他并不是那么清楚。 “哥……”墨离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满不在乎的玩笑之意道:“你觉得,少一个字,或错一个字,多少下,比较合适?” 矜云皱了皱眉,不知是心有不忍,还是觉得墨离那句称谓刺耳,他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他知道,即便他此刻愿意教他,他也不愿意让他教了。 旁晚十分,墨离站在墨言川身侧,一边端着饭碗吃着,一边目不转筋得盯着摆在桌上自己默写的厚厚一叠纸。 审查进行到一大半,并没有发现到什么错处。墨言川一手撑着前额,一手不停摩挲着纸面有些蜷曲的边角处。 “可还合口味?”蓦地问了这么一句。 神经有些紧张的人儿‘咕咚’吞下一口饭,心里默默嘀咕道,还是觉得这个肉太硬了,米太软了,蔬菜不新鲜……但想到接下来大致不会好过,便也没了那么心思讨论饭菜的问题,闷闷得说了一声:“可以吃……” 待墨言川翻过一页纸,便看到了眼前这张的中间一段竟是空了几行。 墨离虽没有天赋异禀到过目不忘,但瞧上一边也能记个大概,一般过目三遍后便能精确地记住,而平时大部分错处集中于一些笔画复杂易混淆的字与虚词的错用,刚开始墨言川让他将所记的默写在纸上时,一篇不过千字的文章,就被查出了十多个错字。 理由很简单,他觉得那些生僻字长得都差不多,所以把他们看成了同一个字。 是以,当墨言川看到有那么一大片的留白时,便抬头望了望一脸无辜的墨离。 “好像前后连不上来……我想,应该是我不小心看漏了几个字。”这一句话,越说越轻,到后来几乎就没了声。 墨言川将那页纸单独搁置在一旁,继续检查下面的。 “想来,你不仅看书不过脑子,连基本的理解能力也与常人也有所偏差。”这明明是好几句句子,却被硬生生说成了几个字。 墨言川将剩下的查完,从外头放完碗的人正巧回来。他将那张在墨离看来格外醒目刺眼的纸推到其跟前,道:“自个儿数数。” 有些没想到墨言川会与自己如此较真的小人儿白了一张脸,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我刚吃饱。”他瞧着纸上空白处已经被他爹好看的字迹填满,却怎么样也不愿意去数到底有多少个字。而这句有些另类的讨饶的话,在墨言川听来,是白白添火的。 “掀起来。” 墨离再次听到这他恨得牙痒痒的三个字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求饶求错了方向。过去十多天里,似乎是为了方便挨打,随时挨打,浑身上下他除了穿了一条亵裤,就是一件及脚踝的墨绿色大袍。而为了让字尽量写端正些,他也只能坐着写。 许是看不惯没有利索些摆好姿势的人,墨言川直接拿起桌肚里的一柄紫檀戒尺,“啪”得一声直接打在了他身后。 墨离整个人往前一冲,差点跌倒在桌面上,反应过来时,便觉得身后的皮肉一麻,继而刺痛感铺天盖地蔓延过来,而不受控制的左手已死死捂住后面。 他不过是掀袍子掀慢了些,不过是还没有准备好,不过是漏了几句话而已……墨言川直接略过少年眼里敢怒不敢言的委屈之色,一把抓住其右手,往本就肿起的掌心上盖了三下。 “你与我记住,身后疼,不是你用手挡的理由,正如你手上疼,不是你字写歪的理由一样。你若不愿意在这安安生生的,现在就可以把那些书烧了,回你的凌轩宫去。” |
“你与我记住,身后疼,不是你用手挡的理由,正如你手上疼,不是你字写歪的理由一样。你若不愿意在这安安生生的,现在就可以把那些书烧了,回你的凌轩宫去。” 语方落,方才还训得焉焉地少年猛地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悉数推到了地上,有些恶狠狠得抬眸望着墨言川道:“你说过……不会再对我说这种话。” 墨言川是答应过,答应过不再对墨离说让他走这种话。 平心而论,方才那句狠话,确实过了头。他没有回避墨离的眼神,沉默片刻后,道:“爹与你道歉,不会了。” 少年红彤彤的眼睛扑闪几下,大致是没想到墨言川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愤怒一溜烟都消得干净,而先前一副恨极了的模样立刻转换为三分委屈,三分尴尬,四分害怕。 他弯下腰去,默默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捡上来,随后,掀起自个儿后襟往身下一压,顺势趴在了桌面上。 整个上身伏贴在桌面上,脑子半埋在臂弯里,只留出一双眼睛,有些哀怨得瞅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红木桌面。 白色的亵裤正好包住了肿胀的臀部,大腿上已经淡了许多的板花透着或青或紫的痕迹扎眼得布满了大半个大腿根部。 这挨打挨多了,大约是有默契的。墨离刚咬住嘴边随便叼来的衣袖管,耳边就是一阵破风声。 说实话,墨言川没有挨过打,也不知道这硬木戒尺砸在已经不好受的伤处有多疼,他只知道,至少在过去几个月以及现在,将来数月的时间内都一直认为,墨离是知道疼了才会有所收敛的人。 他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打人多有道理,他只是觉得,大概只有以这种方式,眼前这个看似乖乖的儿子才会听话一些。而从某种角度来说,墨离也是因为承认自己是那种天生不安生到处惹事的人,才会对挨打一事不作任何反抗。 这其中,有太多情势所迫,在太多心结未解,慢慢地,那种‘你狠狠打,我死死抗’的怪圈逐渐变成了习惯。 那留白处,一共缺失了三十四个字。以前,一个字十下的有,一个字三下的也有。 当墨离浑浑噩噩数到三十四以为要停的时候,更狠厉的一下便砸了上来。 他没忍住,叫了一声,便整个人滑到了地上。 “本以为你有所长进,昨日还是一字未错,今日倒是给了我好大的惊喜。”墨言川将人从地上揪着胳膊提起来,按在桌沿上,一把将褶皱不堪的亵裤褪下。 那块最后的遮蔽物一下子滑到了脚踝处,瞬间暴露出的臀肉早就没有一块好肉。板痕重重叠叠,颜色不一,新伤旧伤全落在那两个巴掌大点的地方。 臀腿之间已没了界限,腿根处胀得和臀部一样高,墨言川将戒尺压在那处,训道:“辛辛苦苦隐姓埋名,借了别人的身份才在这处安定下来,难不成要因为你背不出这些文绉绉的胡话而暴露了身份?”墨镇崇文之极致,甚至以此作为贵贱之标准,家家户户的人无论贫富,会这些的背诵都已成了基本。 况且,他们顶替之人的身份,也算是书香小户。 少年不知是从何时起低低哭得有些泣不成声的,他是真的疼了,他也不想哭出声的。 他左手被墨言川钳制着,手中像救命稻草一般抓了他爹的一缕衣袖,右手扒拉着桌沿,指节发青:“我会认真看书的……唔!” 尺子落下前,大约是少年感应到那块要挨打,墨言川清晰得看到儿子微微发颤的臀腿处收缩了一下,伴随着沉闷的响声,对应的位置颜色更深了几分。 整片伤处,淤血印在里头,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 墨言川没有卸力,再往同一处落下一板时,觉得自己真的在往一块死肉上砸,眼下的人儿伤处发僵发硬,抽落声愈发沉闷。 大约觉得真的不能打了,墨言川将人拉起来,让他在自己面前站好。 见他实在站不稳,才指了指一旁的床道:“趴着好好背与我听一遍,此事就算揭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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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觉得真的不能打了,墨言川将人拉起来,让他在自己面前站好。 见他实在站不稳,才指了指一旁的床道:“趴着好好背与我听一遍,此事就算揭过。” 还未意识到对方已经停了手,墨离就被拉了起来,身后惨遭荼毒的皮肉被这么大浮动一扯动,他疼得脑袋发昏,虚软的腿弯了弯,手下意识得就揪住了墨言川右手衣袖边缘的一小块布料。他是真还没来及搞清楚什么状况,就又被勒令要去趴着背书了。 墨言川见他满头的细汗,脸色涨得发红,嘴唇却被疼得没有了色彩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忍心催促。过了一会,他那带着水汽的眼睛茫然地往墨言川指的床那头瞥了一眼,又有些慌张得回过头来,想来是觉得这顿打还没有完,便自觉地将手收了回来。似是思量了许久,墨言川刚想去反握住正扯着自个儿衣袖的手,墨离正巧就缩了手。 望着儿子一瘸一拐往床那儿走,伤处被袍子遮着,墨言川抿了抿嘴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回过身整理桌上被弄得凌乱的东西。 方才,墨言川拉他起来的那一下并不温柔,从其抓他的力度与角度,甚至鼻间气息的深浅与频率来看,墨离觉得他爹还是很生气的。虽然他有些不清楚他爹为何还那么气,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乖乖得挨打了,虽然他觉得他爹说出那句话的过分程度比起自己把桌上东西摔了一地还过分可恶得多…… 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想那么多,直接跪在了地上,上身趴在了床沿上,缓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背起来。 |
想把这个番外继续写下去。。或者说 就当正文写下去。。。喽喽终于搞完作业,可以开始更了。。。 |
这个要求并不算为难,不出意外的话,也不应该出现错处,而背的过程中难免的一些磕磕绊绊与短暂的停顿,墨言川自认讲道理得不说什么。 收拾着墨汁撒得到处都是的桌台,墨言川手上不免也沾了不少墨渍,他想起从前,那个如今正乖乖背着书的孩子还不是什么‘善茬’的时候。那时,墨离每每与他置气,轻则桌椅,屏风,被褥等家居器物遭殃,重则便是墨言川本人的贴身物品被污损。 然而,时至今日,拜数月不甚留情的打法所赐,虽然墨言川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儿子对他的害怕与小心了,但今日还是沦落到帮儿子收拾残桌的境地。 有人说,当一个人内心各路情愫纷杂在一起时,大多会以一种清冷肃然之态呈现出来,而墨言川收拾完毕朝墨离那走去时,便是以这样一番不大好的面色加上些若有若无的余怒未消之意。 本是背得还算流利的少年听着墨言川愈发近的步伐声,本能地心慌起来。他能感知到墨言川心情不大好,心中有气难平,却很难推测这是墨言川自己在和自己生气。 语速渐渐急促起来……他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满脑子想着的是要不要自觉地撩起袍子,到底是顾不得嘴里到底在背些什么。 墨言川直接走上前去,将跪趴着的人儿一把捞起来,按趴在床上:“看来你的没自信,还是颇有道理。”见有些不明就里的墨离看着自己,也不再多做解释,只道:“算了,从上一段开始背吧。” 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先前他喊墨离去床上趴着,并不是跪俯在床沿上,更没有继续揍下去的打算,因为这不是刁难,他也足够自信儿子不会背错。但就在刚刚,墨离很不争气得还真背岔了,而且还错得浑然不知。 “咚咚。”还没背到几句,再次被打断。 “云儿?”墨言川听见外头的人道了是,便喊了声进来。 矜云开门进屋,墨言川正好也走到门口。 “可是打扰到你们了?我一会再过来。”墨言川对矜云这副淡淡的调子与疏远的语气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连眉头都不带挑一下阻了矜云又要出去的脚步,“现在你虽不愿认我信我,我也好歹算救你一命,作为报答,你是不是该为我解决一些头疼的事?” 矜云踌躇半晌,虽感知到应该不是什么好差事,但对方的说辞着实在理,只得点了点头。 “这样,你去为我盯着他背,如果你觉得不好抑或哪错了……该如何,云儿想是知道。”说完,墨言川便朝着敞开的大门走了出去。 矜云在门口愣了一会,想了想,着实有些为难。矜云不是一个下不去手的人,但若真要他拎着个板子抽别人,他还真觉得别扭。毕竟,他若要对付某个人,用的手段绝对不会是以这种训诫的方式,若是不想对付的人,他定是懒得动一下手。 况且,他若真动了手,岂不是等于承认了这父子关系? 当矜云慢慢迈入内室时,墨离已经将自个儿整个身子挪到了床最里侧的位置。 没有多余的话,,不到半柱香时间,整个房间回荡着背书声。 矜云背手站在其不远处,墨离刚一收声,便听到那与墨言川极其像相像的声线从耳边响起:“三处,都为……” “你胡说什么!”他这点记性还是有的,明明是一字不差!墨离气得撑起上半个身子,通红的眸子死死瞪着一脸平静的人。 矜云沉了口气,道:“我并非落井下石。虽说我记忆有损,却不至于连这些都不清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即便是句中停顿处落得不同,意思也不甚相同。” |
许多东西,或因习惯,或因打心底的依赖,即便努力去改,尽力去变,往往也起不到很大的效果。连墨离自己也震惊于其对矜云的态度,竟是反反复复,好好坏坏,心头一急,便不管不顾,又任性地恶语相向,怒目而睁了。他看到矜云明显诧异的神色一闪而逝而后又平静地和自己解释,心中是后悔自己方才的态度的。 从识时务的方面来说,尽管墨离心中有九成把握矜云不会动手,他还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恶劣态度让那一成变得更多。更何况,那个失去记忆的矜云,早已经不是墨离认识的矜云。或者说,墨离到现在才发现,他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自己这个胞胎哥哥。 “你想知道什么……”若说矜云是因为于心不忍来看自己,未免太过牵强,墨离双手怀抱着枕头,也不看对面的人,直截了当的说道。 “我不想为难你,你说你能说的便好。” 墨离瞥了矜云一眼。这小眼神,分明在说:你要贿赂,也得有个贿赂的样子。 这个画风让矜云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想了几秒,说道:“我不打你。他若不问我,我也不会主动去说起此事。”矜云觉得自己已经给了对方十足的好处,无奈等了半天,趴在床上的人儿依旧给他一个闷闷的后脑勺。 他目光掠到墨离身后那片高高肿起的部分,觉得有点好笑,道:“亦或者……我抽空去外头帮你买几瓶外伤药来?” 墨离抬起头,没有表示不好,也没有表示满意,那有点郁郁的神色中,大概意思是:我还需要更多好处。 锁眉想了会,矜云摇了摇头:“那……我先欠着,来日你需要什么,我定会帮忙。” “好!那你一会出门帮我买药的时候,记得带点镇南江家的糕点回来。”墨离还没等对方答应与否,也不管矜云眼里流露出的少许不耐,直接说起来:“你推断的不错,你从小并未与我们一起生活,直到两年前与我们才相认,至于为什么……原因有些复杂,其中一部分原因,爹说,是你太蠢太混,我也觉得你有点笨,有点闷,不过还可以接受。嗯……不知道为什么,你失忆后,就好像比以前聪明了,只是还是很闷……” “你偏题了。”矜云觉得脑仁有些发抽,忍不住打断。 “嗷……你是想问我,我们为何隐姓埋名于此么,还是想问……我们什么身份……还是想说,我们到底是你什么人。前两个问题,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至于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是反复考证过了么,难不成,你认为……”墨离说到这,神情有些纠结与气愤:“难道你认为是我想和你做兄弟到故意在你身上刻上一模一样的胎记的地步。” 矜云听到这,忽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他根本不应该抱希望于从这个弟弟嘴里掏出些有价值的信息。 实际上,墨言川不过是觉得让矜云自己想起来会比较好,而且,在这个不对的时机恢复记忆,继续帮着小儿子一起犯浑么?墨言川想,自己大致还没幸运到再把儿子从鬼门关捞回来一次的地步。 可这些简单的逻辑,被墨离这么拐弯抹角,越描越黑地一表达,似乎变了味,再经过矜云复杂得想了一通,便生生抹上了一层阴谋的味道。 |
墨言川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见矜云出来,也没多问,只道让其回去好好休息,便再次进了屋内。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矜云的身子也好了大半,不过在饮食起居上,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这一点,墨言川盯得紧,矜云也从未违背什么,毕竟,当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还算不得难。 每日的饭菜,都是由家里唯一一位哑仆做的。细说起来,那位哑人长得也算清秀,年龄比墨离还要大上三四岁,平时吃饭的时候,也是与大家一起吃的。至于离小凡觉得这饭菜不可口,大约是墨言川每日都会特意嘱咐那人放些养生的食材与佐料去。于是,这饭菜的口味,自然便顾不上那么多了。 由于墨言川是矜云出去的时候进来的,这门也就一开一关了一次,墨离心里想着事情,也没有意识到墨言川正站在边上有意无意得打量着自己。他脑袋埋在右手臂弯里,一头乌发没有任何冠束,就这么肆意得洒落在床头。大概是有几日没洗了,再加上方才一顿打出的汗,发丝并不是很柔顺。 目光落到儿子身后,墨言川顿了顿,眉头急蹙又迅速舒缓开来,索性将头撇到窗外,假意清了清嗓子。 墨离觉得身后疼得发怵,不敢直接揉伤重的臀部,只好用左手小心地蹭着伤处边缘,这会听到有声音,一抬头,才发现他爹就站在他面前。一时间,他不知道将揉伤的手往何处放,只得撑起半个身子有些恍惚地喊了声‘爹爹’。 他想起来,墨言川适时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顺势将他要起来的身子按了回去。连日挨揍挨多了的人儿还以为又要被打了,有些惊慌地捂住了身后,随即,又想起来不能挡,便将手迅速缩了回来。 在做了这一连串好笑的动作后,墨离睁着一双尴尬无辜的眼睛瞥了一眼上头的墨言川,见对方只是一脸平静得看着自己,反而觉得有些委屈了。 “我若要打你,自然不会让你那么舒服地挨着。”明明是温柔的声音,听得却让他有些欲哭无泪。 墨离捏了捏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被角,鼓起勇气说道:“我…..我以后我尽量少挨打的。” “希望如此。” “今日……还有要背写的书么?” 墨言川望了望一侧的桌案,不着痕迹得低叹一声,反问道:“你倒是能坐得下去?” 这是被赦免的意思么?“可,可你不是说来不及什么的么?”墨离目光焉焉得看着墨言川,心里还是担心。若是今日漏掉的功课明日还要补回来,那他便只能缩短背记的时间,这也意味着更多的错处。 这大概,很得不偿失。 “接下来,你不必每日默给我看,就按照之前的标准给我背好了,若有不懂的便问。那么些天的苦头吃下来,我想你也不敢阳奉阴违。”墨离认真得听着,当墨言川说到这最后一句时,连忙表示赞同地点了好几下头。 “再过半个月,便是去书院的日子。一日呆上三个时辰就可以回来了,不过是去做个样子,凭你现在的水平,他们也发现不了什么破绽。”这儿的规矩,即便已是成年的男子,只要家里还算有门有面的,都得每日去书院呆上几个时辰。不过不同于一般的私塾,那里没有师者授课,不过是集合子弟学士们读书而已。 总的来说,那其实就是由官方组织管辖的读书所。 |
先发一点 不要打我 |
对墨离而言,每日去书院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在里头,没有严格的分制与编排,学生们可以随意选择在室内或室外读书,不过偶尔有师者来回走动查看。 然而,即便没有过多的监管,整个书院却安静得出奇。这里,令世人瞠目的不仅是此镇对读书的重视程度,更是‘读书’一词在镇上之人心目中的崇高程度。没有大声喧哗捣乱的学生,没有在书院内外大声说话乡民,连做小买卖四处吆喝的小贩们也会尽量避开这里。 当然,这儿也不是真如想象中的如此美好。一些自认为学识高的学生自结一派,压根不屑于与其他人交流,有时,虽不至于明摆着欺负人,但言语间或多或少的奚落也是屡见不鲜。 这一点,在矜云与墨离进院的第一天,便是很明显了。作为新面孔,并没有多少人见着他们主动来打招呼,询问其姓甚名谁,而一些穿戴较好的少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时,不过朝他们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交谈着。 墨离跟着矜云进了偏僻处的一座矮亭,许是因着年久失修的缘故,这座亭子就这么被废弃在书院的一角,此刻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在亭内。 矜云随意坐了下来,幽幽得望了墨离一眼。直到四目相对,有些在状况外的墨离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跟了矜云那么久。他目光有些不自然得往四周瞟了瞟,再次看向矜云时,眼里带了些无辜,意思大概为:我……我只是和你选中了同一个地方,并没有一直跟着你。 “爹爹给你准备了什么书?”其实墨离对矜云手里拿的手并没有一丝兴趣,不过,他觉得也许这是一个可以打开话题的问题。 矜云将手中的书举起来,封面对着墨离,道:“这不是个好问题。” 这的确不是好问题,也由此打不开任何实质性的话题,因为,他们每天所带的书是由墨言川准备的。虽然他们每日来书院不过是装装样子,但墨言川油然觉得要装还是装得像一些比较好,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有一天墨离会带着三字经来书院度过三个时辰。 墨离并没有坐下来,而是后背紧贴着亭柱,颓然得站着,他埋首想了一会,还是想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讨论点,沮丧间,无意瞥到了远处几个少年。那几个人正坐在湖边的一座石雕凉亭内埋首看书,桌上摆放着笔墨与茶水,身旁的几位书童站在一侧随时候命。 “哥,你看前方那几个人是不是很可笑?”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矜云,确定矜云是在听自己说话并也同样看向那几个人时才放心继续说道:“从左往右,第一个人的穿戴很不协调,第二个人一边看书一边抓耳挠腮,第三个人……长得好矮…… ” 没听见矜云有任何回应,墨离疑惑地回首,却看见矜云正扬了一张笑容不明的脸对着自己:“然而,这与你我何干?” 墨离一愣,似是想到什么,脸色忽得不好起来,他挺直身子,走到矜云面前:“然而,有些事与你有关,也不见得你如何。” 这种不阴不阳的话,矜云听多了,也就没了感觉。起先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只觉是习惯了。他觉得墨离这个人还算可以,性子算不上惹自己讨厌,却也有时让自己喜欢不起来。不知为何,他是那种重感觉与感情大于单单纯纯的‘血脉’,‘亲缘’之人,所以,在他想不起一切的情况下,他根本不会因为你是我弟弟,我就真的要把你当弟弟看。 是以,直到后来墨离自己走了,他也不甚清楚其究竟是何时走的。等再次见到时,他诧异地发现,墨离身边居然跟着一个人。 |
虽说是没报多大希冀,却终究到底还是存着矜云会稍稍嫉妒下的念想。墨离也未曾想到会在这书院遇到当日三番两次来避雨的人,只是那人就这么厚颜无耻地贴上来了,还那么热情,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也许这可以好好刺激刺激自家兄长。 但这招似乎并不怎么奏效,不管是在墨离偷瞟观察他反应的时候,还是其他任何时候,他当真没有在意墨离与另一名少年似乎打得火热的现状。 矜云走得时候没叫墨离,而墨离,演戏容易出戏难,等回过神来,自家哥哥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了。 他们是前后脚到的家,不过就这一会功夫,墨离似乎错过了什么。 晚膳时,墨离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这诡异的氛围。以往饭桌上墨言川虽是鲜少说话,却还是会常规性得说几句,碰上心情好的时候,帮人夹菜这种事也是有的,可今天……就连筷子间相互碰撞发生的细小声音,墨离都觉得有些刺耳。 现下天气渐渐开始转暖,而今晚又不知为何,尤为闷热,墨离往嘴里扒拉了几口白饭,因为口味不喜欢的缘故,他并没有吃多少菜,这些日子,他也习惯多吃些白饭来填饱肚子。墨言川与矜云均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他想问原因,犹豫了一会,斟酌了下用词,又考虑了那么一下下……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选择把将想说的话与饭菜一起咽下。 用膳完的碗筷,是由墨离负责洗刷的。并非墨言川故意为难他,实在是因为家里唯一一位哑仆人在这个时候,需要一心一意得煎药。很明显,这等重要的事情,墨言川觉得墨离做不来。 就如此刻,墨离用着恨不得手脚并用的劲儿,笨拙地蹲在满是泡沫的大盆边洗着里头方才用过的碗筷。他一边闻着从屋内飘来的苦涩药味,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洗快一些。至少,他应该在药煮好之前就把碗洗好。 平日里,都是墨言川亲自来取煮好的汤药,再亲自端过去给矜云服下。墨离记得,这些日子以来,墨言川唯一一次对矜云大声说话便是因为药的事。 等墨离将碗筷冲洗好,药刚刚熬好,哑仆见墨言川还不来,便直接将一碗乌黑的汤药递给墨离。 在此之前,墨离并未看过矜云喝药时的样子,如今一看,倒是被吓到了。只见矜云迅速几口将药汁灌入腹中,随即用手紧紧捂住嘴,整个身体抽搐着歪倒在床上,似是全身气血逆行将死之态。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墨离还未来及伸手去扶住矜云,他便自己撑着床沿站了起来,一副没事了的样子。明明墨离还可以看见其凌乱的发丝,额头密布的汗水,甚至那因为剧烈疼痛而皱乱的衣摆,然而这一刻,他便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得站在你面前了。 “你……每天都这样么?”墨离问得有些内疚。 “第一次喝,我吐了六回,等到第七回墨言川灌我时,我还真以为他要我的命。”在墨离面前,矜云称呼墨言川从来是直呼其名的。 见矜云坐下,墨离倒了杯水递给他,却被他推掉了:“一个时辰内禁口。你……将水杯水壶拿得离我远些。”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不和我说的。”他不知道矜云不能喝水,不知道矜云每夜喝药会这么难道,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些什么。 矜云口中发涩发干,胃里翻江倒海,血脉酸疼胀痛,他是没有心情听墨离这个时候和他说道歉之类的话的。他难受得听不进一句话,也不想说话,但他更想让墨离即刻离开,于是,他尽量让自己吐息平稳后缓缓开口道:“我若是你,并不会选择把时间浪费在讨好失忆的人身上。墨言川……今晚被我气得不轻,你想问什么说什么,也许是个好时机。” 这一席话,说得并不虚。至于成功与否,全凭墨离如何去问,去说。毕竟,墨言川这个人,在他情绪没有波澜的时候,大致很难真的去理你。 |
我也说不清哥哥是在整阿离还是帮阿离,呵呵呵呵呵 |
云儿现下的状况,我是并没有心情与他置气的。那药误了时辰喝下,便会消减药效,这事,我并不敢完全托付给阿离去做。于是,顺理成章成了梁上君子的我在屋顶确保云儿将那汤药喝得一干二净才放下心。 不知阿离是否猜出个大概,当日我带回的那孩子不过是个药引,云儿清醒过来那日,那孩子体内的血已被我放得干净。他身上流动之血世间稀有,虽非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境地,却针对这罕见蛊毒有奇效。 左右不过被人抓去放血炼药,我自不会放过救活云儿的一线希望。说后悔,说内疚,均没有,硬要说有,那便是看到那孩子因供血不足而昏睡的样子时,让我听怀念阿离儿时的睡颜,而那时,阿离被我打得只能在床上趴着动弹不得。 那些日子,我睡得浅,阿离疼得睡不着,我也能感觉到他小幅度得辗转身躯与鼻间略微深重的吐息。似乎是怕把我吵醒,夜里,他有时会哭,有时醒着难受想调整姿势,有时又想起身干些什么,然而,无论如何,他都会尽量不发出声音。那时,我整日把心扑在云儿身上,又要想方设法阻止幽烬的人找到我们的下落,再加上……我着实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因此,我下手没有轻过。 敌人的可怖之处,从不在于人多势众,而在于其对你的了解。也许这世上,单凭内功,几乎无人能伤得了阿离,但若有心人可以抓住他性格上的弱点,不费一兵一卒,也可致他于死地。 在过去的十八余年里,他运气太好,而我也对他太好。想来,这也是我的错。 我回房后没多久,阿离便只穿了一身里衣里裤跑来找我。 这着实让我惊了惊。 云儿如果没失忆,便也不会说那番话。换而言之,如果云儿了解阿离就会知道,选择今天来找我谈,多半是来找打的。而我吃惊的,是阿离真的会跑过来。 他此刻有些局促得站在距离我大约四五米的距离,大概在想何如开头。磨蹭个半天,见我并不看他,才弱弱得说了一句:“他喝完药了。我看着的。” “嗯。他是谁?”我没有抬头,继续翻我手中的书。 |
这样明知故问把他弄得更加别扭,好久,我都没有听到他出声,待我回过头来时,他才支支吾吾地对我说:“我看着哥哥把药喝完了。” “嗯。早些回去睡。”我下了逐客令。 一方面,我不想打他。半月前的伤刚好得七七八八,若是因为我心情不大好再挨打,似乎不大好。另一方面,我自认和他没什么好谈的。有些事,我没说,却也没故意瞒他,他猜得到;其他事情,他都知道。我现在只求他不要惹事,安安稳稳地,等一切过去了,什么都好说。 等到了那时候,即便不会像从前那么惯着,我也不会像现在压得那么狠,左右就是……多盯着,他惹了什么事,我评估评估,大事化小,小事就这么随它去。 我想睡,他却不尴不尬得死死站着,看着都累。 “靠近些。” 他拖着鞋跟,一步步移到我跟前,瞥了瞥我手中的书,很郑重其事得对我说:“我觉得……我们缺少沟通。” 怎么听,这话都不像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我也配合着很严肃得回头看他:“你想今晚沟通?” 他不明所以得看我,顿了一会,好似想通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 不知云儿的说服力何时那么大,我都暗示他下次说了,他还是很坚持。两鬓的碎发被他很干净得束到了后头,脸颊微微发红,由于他正对着桌台上灯盏的位置,一双小脸被烛光照得很柔和,我可以很清晰得看见他那一双眸子里闪着微微的水光。 他那副态度,认真地让人心酸。 起身巡视了一圈,我走到屋外,拖了把椅子进来让他坐在我身旁。 他没有坐下,扭捏了半天,开口和我正式承认错误:“其实……哥哥很早就开始每晚出去,他说他要想事情,不过我都跟着出去的。” 我听着,想了一会,大概是他觉得今个儿我因为这事生气了,有一半是他的错。亦或者,他觉得我不舍得对云儿动手,但可以找他出气。而出完了气,他觉得我姑且能更好得听他说他想说的话。 “你哪儿错了?”我问他。 他睁着眼睛怔怔得盯了我一会,干脆自个儿趴在了我刚刚为他辛苦搬来的椅子上。我坐在他旁边,他的臀部正好摆在了我手边,高度正好,也很顺手。 |
这种感觉很特别,我没有要打他的心思,私心也并未觉得他做错了什么,然而,他就这么乖乖得把自己的肉递了出去,任我宰割。我默了一会,忽而想到,阿离现在再怎么乖顺,也不会主动为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来找打。 将手覆到他左边的肉团上,感到他一阵瑟缩后,不带含糊得直接将他亵裤扯下一些,转而凉凉地问:“上次打得不疼了么?”。 那裤子被我脱得一半卡在其臀腿间,一半还坚挺地卡在其腰间,因此,靠着我一面的左臀已经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一半只是露出了半个。 一些未消的疤痕还深深浅浅得印在里头。 椅面不够大,没法整个上半身趴在上头,他手撑在地上,上身悬空着,裤子被我扒了一半后,撑得更是令不从心。 “起来说吧。”我拉他起来,他却不肯,与我死犟着,掉下了椅子,自己又重新爬上来,裤子在挣扎中反而又穿了上去。我只得恨恨朝他身后抽了两记,厉声警告:“给我起来。” 他不动,默默忍着,我早知便是这样的结果,也知道自己不想打他,却又气不过,直直抽到自己手掌发麻,连巴掌着肉的声音都变得沉闷起来才堪堪停了手。 “你满意了?” 他好不容易有了反应,手绕到伤处揉了几下又缩回去。方才一时顺手,巴掌全部落在他左边的肉上,一下下的重叠让那块肉肿得失了样子。 |
以先,我打得再狠,也有个揍人的理由,今日面对他被我打肿了肉团,我一时失去了底气。我用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爬起来,而他,居然在楚楚然地哼唧几声后,岿然不动。 我与他道:“想说什么我听着,你且起来可好?”与我说话,还要用屁股对着我,我大概是不能理解的。 等不及他自己磨磨蹭蹭得起身,我提着胳膊将他拎起,不轻不重地放在椅子上。屁股磕的疼,他两条眉毛随着他身体扭动了一会,还是坐稳了。显然,他认为自己计划得逞,又觉得我不会再生气,连表情都丰富起来。 他将双手乖乖得放在两条膝盖上,缓缓抬头,认真地说:“现在……哥哥也回来了,我们躲在这处应该没事,所以……”他抬头看一眼我的反应,继续道:“所以你该原谅我了。” 感情他一直以为我没原谅他。我故意垂了半天眸子,不以为意得思索半晌才回到:“我若没原谅你,就不会到处带着你这个累赘乱晃了。” 他阴着一张脸不说话,估计在为我说他是个累赘而不开心。他似乎搞错了重点,明明应该为我说原谅他而开心的。 我还得解释道:“你若觉得我罚你罚得没道理,以你的性子,会顺着我么?能将你哥哥就回来,算得上是我的运气,这种运气想来也不会有第二次。在这特殊时期,我换种方式管你怎么了?” 他闷闷得摇摇头,脑袋下埋着的表情复杂极了。 “那些日子,若不是我这样,想你也早就把那孩子杀了,我辛辛苦苦找来的药引就被你随随便便给断了……阿离,你害你哥不该是这种害法。” “那……我觉得你打我太重。”他面上还是一副神伤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就不知围着我蹦跶了多少圈。 “哦?”我挑眉看他,“所以,你今个儿千方百计找我谈,就是为了让我打得轻些?” “不可以么?”他盯着我。 我没有犹豫,很坚定得笑着回了他一句不可以。令我后悔的是,如果我知道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我根本不会给他这次来和我谈的机会。 |
第一人称结束,看不惯你朋友可以直接不看这段,哈哈 |
墨镇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私塾机构,一些富贵人家多是重金聘请有学识的夫子来家里传道授业,而一般人家只能由父母来传教。如此发展下去,往往家境贫困者之学时见地远远落后于家业优渥者。 在书院里头,可以大致分为以上两种人。而当日曾与墨离有过几面之缘的少年恰恰是那为数不多的第三种人。他名唤勤书,姓易,父亲是书院里头的大学士,上头还有一位长其两岁的兄长。每每书院内的月测,他兄长必定是榜首的位置,而他,大多数情况就是占领最末的位置,即便运气好些,也必定在末十名能看见他的身影。 很早,他就嫌自己的名字太呆板,便自作主张帮自个儿改了名,逢人便说:“叫我易少艾,易少艾。”他爹不是没揍过他,只是他叫得喊得比谁都响,不但街坊领居来劝,连一些书院的人都来劝,最后,他爹为了保住最后的颜面,还是无奈妥协了。 毕竟,你让一个叫‘勤书’的人总是排在各个考试的末尾,委实太怪了了些。 他自认是相信缘分之人。数月下来,他有事没事便会再度‘离家出走’走到那荒芜人迹的地方去找墨离,如今竟在书院相遇,他当真高兴地一夜没睡,由于动静太大,还害得他爹半夜爬起来找棍子要抽他。 一大早,他便守候在书院门口截人。 老远地,墨离便看到有人朝他招手,他下意识减缓步伐,走在了矜云身后。 “嘿~~阿离兄。”少年见墨离不理自己,便是更来劲,不顾旁人侧目,直接冲到其面前,举起手中还热乎的小甜心往墨离怀里塞。 墨离接过,带着‘此人多半有病’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对方,忍了许久,还是默默地闭上了嘴。 “你们两认识?”站在一旁的矜云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没有。” “是呀,我们以前……嗷。”一声痛呼止住了将要说出的话,少艾摸了摸被捏的手臂,大眼瞪着对面这个公然施暴的人,墨离波澜不惊得抬起眼皮回瞪着,大有你再废话,老子捏断你手臂的架势。 显然,少艾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而且,这硬……还吃得甚为香甜,他就是觉得,难得有人这么凶得对待自己,很是不一般,而不一般的人,他很是喜欢就对了。 只是,他还没来记得对墨离这番举动表达喜爱之情,就像见到了鬼似得一溜烟跑了,墨离回过身,便看到一席人朝自己走过来。为首的那人神色严肃,看上去有些刻板,身后跟着的几人好生面熟……墨离想起来,这不正是昨日占据了全书院风景最好的那座凉亭的三个很可笑之人么。 若是按着墨离的性子,他此刻就应该过去挑衅了。可即便他不念着还隐隐作痛的身后,也该顾着这几个月来吃的苦,学的乖,于是,他就这么毫不掩饰得盯着那几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全程都不带一下眨眼,就那么默默得死死盯着。不让动手,不让动口,那只能动眼了,面对这几个明显看不顺眼的人,墨离只能眼巴巴得干瞪眼。 “他们似乎被你盯得不开心。”矜云推了推还在出神的小孩。 “嗯?”墨离回过神来面对矜云的那一霎那,立刻换了一副迷离涣散,又夹杂着一丝丝愧疚委屈的小眼神,“我好像不大喜欢他们。” 矜云挑了挑眉,莫名被他这句话给都逗得有些乐,嘴角难得抿了弯度反问道:“我似乎也不大喜欢你,可我到底不能成功把你撵走。” 左右这些话也听习惯了,冷水被泼多了的墨离很自然得回呛道:“大概这辈子你撵不走了。可我,却有朝一日会把我看不顺眼之人一一报复回来。大概,那一日不会太远。”矜云惊了惊,不曾想到墨离今日心情如此之好,惊讶之余,又听到其继续说道:“虽说我不太善于死记硬背,但对记仇这事……尤为热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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