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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与山比肩(现代 师生 短篇)[第3页]

作者:雀巢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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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的时间对于沉默的人来说总是显得格外的漫长,然而真正过去的其实也就那么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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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课间操每人罚跑五圈,姜怀,滚出去外面站着!每天来睡觉,你大概也不稀罕在教室里了,外头清醒清醒。”赵竞川停下脚步,面对台下,严肃而冷静地下着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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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诡异的静,带着心有余悸的劫后余生,众人又一次看向站成一棵木桩的姜怀,只见他缓慢地抬头,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竞川,眸子里似有泪光,忽闪忽闪的,带着一丝不合时宜的倔强。他的手死死地掐着大腿侧的肉,却再没有别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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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赵竞川看着姜怀徒然拔高一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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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的心跟着赵竞川的声音爬上了一个陡坡,又嗖的一下滑了下来。他将手握成拳头,又松开,终于在赵竞川将眼光再一次聚焦到他的身上的时候,微微侧身挪了位置,这一动,他突然就生了一些愤懑,那种说不出的燥和烦,他的眼神里清清亮亮的水汽慢慢被蒸发,再与赵竞川对视的时候就变成了怨怼与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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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离开的瞬间,姜怀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桌面上还立着那本语文书,他用手一带一扫,将书扫落在地。“啪”的一声,充斥到安静的教室的边边角角,里里外外,仿佛撕裂了空气一般的刺耳。姜怀漫不经心地从座位上离去,好像刚刚的举动与他无关。但,其实,在书本掉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然而,做都做了,他再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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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在那本书掉下去的时候,脸色并未有更多的变化,他只是在姜怀迈出门之前,异常平静地叫住了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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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顿住脚步,转头看向赵竞川,对视片刻后又恢复了特有的满不在乎的神色,他微微翘着嘴角,缓了缓情绪,这才带着调皮的语气,“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便紧走两步弯腰把书捡了起来。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后,他才站起身昂着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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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冷眼看着姜怀,若说不生气,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当着周玉宁的面呵斥他还是让他觉得丢了面子,再是轻狂不羁的孩子也有软肋。他早起怕也是因为遇到了对手,觉察到了危机感。只是长久的懒散,决定了他并不适用这样的学习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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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让站着的同学坐下,又交待了几句,便出了教室门。果不其然,他看到姜怀的时候,小孩还是一副站没站相的吊儿郎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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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看见赵竞川,不由的又气短了三分,他现在也是勉强的维持着表面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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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姜怀躲躲闪闪的眼神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飞起一脚便踹上了姜怀的屁股,只听“咣”的一声,姜怀便趔趄了两步撞到了墙上,走廊大概有三米的距离,赵竞川两步走到姜怀身边,又飞起一脚,将他踹到了另一边的墙上。姜怀被这两脚踹的腿都是软的,什么尊严,面子早就被这两脚踹到了九霄云外。他扶着墙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心跳起伏跌宕,一会冲上云霄,一会俯冲下海。这会他是真的真的知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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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没有声响,隔着一面墙便能听到“咣咣”的声音,夹杂着赵竞川的清冷低沉的声音,“睡觉你还有理了?仍书?你再仍一个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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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故意的?你把别人都当傻子?滚办公室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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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咣咣声和偶尔姜怀低低的啜泣声,走廊渐渐归于平静,一眼望不到头的静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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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被踹了这几脚,裤子上都是脚印,往前迈步的时候才发现两条腿都是抖的,赵竞川这几脚听声音判断挺吓人,但其实并不是很疼,只是声势浩大,他的腿之所以软完全是吓的。这几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小孩完全清醒了。姜怀这一清醒腿便更加的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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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教室外走到办公室门口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到了门口他就停了下来,再也不敢往前走了。虽然赵竞川的最后一个指令是:滚办公室去等他。姜怀可不敢堂而皇之地进门了,他犹豫了再三,觉得还是在门口等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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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在走廊的那一头冷眼瞧着办公室方向的动静,他点了一只烟夹在手里,却并不抽,眼神跟着盘旋而上的烟慢慢飘向了窗外,那颗梧桐树的叶子茂盛而浓烈,太阳光斜斜地穿过叶子的缝隙,被分割成若干似有似无的线,看得见,却摸不着。那个孤傲的身影恐怕也像这光线一样,似有似无的小心思冒着泡,打着滾地寻找着着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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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烟燃到底部,赵竞川看着忽明忽暗的烟火,不由得暗暗叹气,他侧身熄灭了烟蒂,转手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向办公室门口那个身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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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自始至终低着头,乃至赵竞川到了身旁都没有察觉,“跟进来。”赵竞川推门而入,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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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没说话,再抬头看见的就是赵竞川高大挺拔的像山一样的背影。他连忙抬脚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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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在离赵竞川一米的位置站定,姜怀揣着的万千的心思开始慢慢发酵,像即将烧开的水一样,热气腾腾往外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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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脾气?”赵竞川整理着桌面却并不抬头看他,语气是一贯的清贵冰凉,语调是上扬的,就是是问你早饭吃的怎么样的一种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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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闻言,却是禁不住地又抖了一下,他的腿更软了,他咕嘟了一下喉咙,小声道,“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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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侧目,眼神一瞟,又一挑,顿时横眉怒目,周边一尺范围内似黑云压境,让人顿生冷汗。姜怀的头更低了,像不堪重负一般,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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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一声,赵竞川抬手将桌面上的一本书扫了下去,这一声响像扑面泼了姜怀一身的冷水,只一瞬,鸡皮疙瘩就从身体里钻了出来,“捡!”,一个字,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却长驱直入,刺入姜怀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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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缓缓蹲下来,将书捡起来,他努力稳着手臂不哆嗦,双手慢慢给赵竞川递过去,还未近前,又被赵竞川一下掀翻,“次啦”一声,书又以抛物线的规律飞了出去。“再捡!”赵竞川并不抬头,自顾自地批着手里的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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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不能摸鱼了,码文龟速,楼楼用手机码的,快来表扬我!)
我想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给我一点不弃文的动力啊
姜怀猝然抬头不可置信般看着赵竞川面无表情的侧颜,赵竞川并未给他多余的眼神,姜怀盯着赵竞川好一会,眼圈慢慢泛红,有朦胧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赵竞川映入他瞳仁里的影像。姜怀心绪起伏,像涨潮的浪花,一波一波带着委屈和不安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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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敛着情绪,死死地咬着嘴唇,肩膀一耸一耸的,又蹲下身挪到两步远的位置捡起那本因为贯力而翻飞的书,又一页一页地小心铺展平整,用手擦了擦封面沾染的尘土,这才站起身又两步挪到赵竞川身边,双手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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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赵竞川又一次将书打飞了出去,这一次他没有留力,这本本就装订并不结实的书直接在空中散落,书页翩翩芊芊飞得满屋子都是,乍一看,像洋洋洒洒的雪花纷飞起舞,一室的静谧掺杂着书页细微的哗哗声,在姜怀的心里崩起了一根根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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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捡”三个字清清脆脆敲到姜怀的心里,琴弦乍断,只一瞬,姜怀努力维持着的不决堤的泪水便溢了满眶,然后以不可逆转之势顺流而下,大滴大滴的泪水砸落在姜怀脚下的地板上,他手足无措的又看了一眼赵竞川,只见眼前的人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姿态坐在那里就如一座难以翻越的山川,眸子里是坚定不移,是安如磐石,也是没有商量的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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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用手抹着泪,沉了片刻后又转身,蹲下来一页一页地捡着那本散落的书,时光一秒一秒地从指缝间穿过,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的漫长,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的情绪从心底,眼里,传到手臂,指尖,传到那一页一页的书里。这一次他更加地驯服而虔诚地整理着每一页纸,他将全部散落到角落的书页都捡起来站起身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心里的阴霾和不快竟然也如被揭开了一般的明亮而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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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将姜怀的变化一点一点尽收眼底,看姜怀站起身远远地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赵竞川不经意地牵扯了一下嘴角,冲姜怀招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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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现在看到赵竞川心里就发怵,他没往前走,反而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抿着唇眼睛红红的无辜地看着赵竞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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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姜怀的小动作,心里冷笑,面上又恢复了冰山一样的脸色,“过来,别让我一句话总说两遍!”泛着寒气的声音清冷干脆,没有丝毫拖沓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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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心里一紧,脚下发软,这才不情不愿地挪到赵竞川一尺远的地方,低头敛目,手里那本书死死地抱在怀里再不敢往身边的人面前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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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过来”赵竞川开口,把手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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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书递了过去,赵竞川用手把住书的对角,往自己方向带,却遇到一股阻力,只见姜怀恋恋不舍地用手攥着书的一角,若有所思。赵竞川轻飘飘地瞥了姜怀一眼,“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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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这才回了魂,仓皇松手,垂到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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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曲起手指哒哒地弹了两下书的封面,这才漫不经心地扔到桌面上,再一次面对姜怀而坐,语气淡淡地,“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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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闻言,刚刚回落的眼泪又不听使唤地往上涌,他低头掩饰着情绪,却发现眼泪有了低势的先觉条件反而流的更加的肆无忌惮,他慌乱地抹着泪,低低地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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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够了抬头!”赵竞川把纸巾扔到姜怀的面前,又转身拿起笔接着批作业。
姜怀扯过桌上的纸巾擦着泪,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利索了,这才敢抬起头,无奈赵竞川像没他这个人似的,批的作业后面的老师评语都快写成小作文了!姜怀红着脸,两只手抓着校服的一角,小声叫道,“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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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提笔又写了几个字,这才把面前的作业收起来,拧紧笔帽后开始拉抽屉,“哭够了,咱就办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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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的脸更红了,但一听到后面那句“办正事”又看到赵竞川从抽屉里拿出那把红木戒尺,脸色急转直下,由红变白,他感觉脸颊都在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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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拿起红木戒尺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心,“仍书,耍脾气在家里不用受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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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手也开始抖,他爸的规矩是错哪打哪,这种事让他爸知道,手能给他打折了。他小的时候有一次闹脾气,他缠着妈妈要买变形金刚,因为那天妈妈有事,回来的比较晚,变形金刚给他买回来已经晚上了,他就闹脾气,把玩具给仍地上摔了个粉碎。那次妈妈没说什么,却一个人在卫生间待了好久。他爸刚好进门,就看见地上摔的粉碎的变形金刚,那次他爸把他的手打得好多天拿不了筷子。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爸跟他说,“不高兴可以说,但不准闹。妈妈已经很辛苦了,爸爸都舍不得让她哭,你是男孩子,尤其不能欺负女人,更不能欺负我的女人,你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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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紧紧抿着嘴巴,没有说话,惨痛的往事想想就不寒而栗,这段时间,他怕是昏了头了,把不该做的事都做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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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没有理会姜怀的态度,他用戒尺轻轻拍了一下姜怀的腿侧,云淡风轻道,“哪只手仍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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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飘飘的六个字带着自身沉重的压力,将姜怀侥幸的心思砸得荡然无存,他哑着桑子认命般自暴自弃道,“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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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等什么?等我请么?”赵竞川起身,清冷的声音由上而下,如雷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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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吓得一抖,这才把左手不情不愿地伸出去,再一细看,脸却更加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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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说明白了,省的心里不服气”赵竞川用戒尺的一端点着姜怀的掌心,“心里有事可以说,闹脾气给谁看?你不是六岁的孩子,你今年十五了。你还是个学生,自己做错了事,最起码的尊师重道都不懂么?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怎么控制?今天你是在我面前仍书,没关系,我可以原谅你,明天呢,你可能会因为别人一个动作,一句话的挑拨带着情绪去杀.人!你要记着有问题可以问,有不满可以提,有诉求可以说,但唯独不能用这种小孩子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仍书,拍门,这种事情都是没情商的人做出来的事情,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这一种是最不可取的。听得懂么?”最后四个字落下,赵竞川抬手一戒尺便拍在了姜怀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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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书什么感觉?没捡够的话,我不介意让你接着捡。捡书的过程就是你仍书后所面临的后果,但你解决这个后果可能会比捡书要难得多。甚至于你都无力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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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错事在先,原本只需要你一个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你仍书徒然增加了解决问题的时间,你不仅在浪费自己的时间,浪费的也是别人的时间。因小失大,你说,你该不该打!”说完,赵竞川也并未等姜怀回答,急嗖嗖地往下落着戒尺。姜怀被这一连串的痛击打得心都跟着揪在了一起。他的两团眉毛蹙在一起,疼的五官都不协调了,赵竞川落一下戒尺,他的眼皮就跟着跳一下。整整十下,姜怀的左手就像被按在了烧热的铁板上,热浪汹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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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哆哆嗦嗦稳着手,面上惨白,这一次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赵竞川的话随着这十多下戒尺一起砸进了他的耳膜,心底。他带着惭愧和羞赧的情绪就像清风拂过水面,飘飘荡荡地游荡在他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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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着小孩的神色也知道他听进去了这些道理,他用戒尺点了点姜怀的左手,“怎么着,没挨够?”,语气又恢复了促狭和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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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慢慢褪去红霞的脸又像掉进了红色染缸里般,红彤彤的,他尴尬地收回手,在腿边蹭了蹭,说实话,这十来下戒尺只是一瞬间的暴风骤雨,停下来,手心也只是泛红肿胀,并不是那种延绵不绝难以忍受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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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挨够了。”姜怀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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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应该干什么?”赵竞川收回戒尺好整以暇地看着姜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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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瞬间瞪大了眼睛,看了赵竞川半天才心领神会,从善如流道,“对不起,我错了。”这错认的是仍书的错,认的是态度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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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原谅你了。”赵竞川弯起眉毛,拍了拍姜怀的肩膀,一抹春风漾在眼底,跟刚才仍书让他去捡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姜怀本来做好了先挨一顿打再被狠狠训斥一番的准备,奈何赵竞川轻飘飘的“我原谅你了”五个字就把他所有的心里建设全盘击溃,他站在原地,似有似无的小情绪早已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闹脾气之后的那一点小小的怅然若失与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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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那异常尴尬地感觉着窗外射进来的微微刺目的阳光,感受着赵竞川自上而下传过来的殷殷切切的目光,感受着静谧空旷的屋子里缓缓流淌起来的气息,手掌微微蜷着,低头逃避着赵竞川若有若无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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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这件事揭过,就此翻篇。接下来,我们谈谈早课睡觉的问题。”赵竞川把椅子往外拉了拉,又坐下。恢复了一如既往面对他时的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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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姜怀突然觉得,他还是习惯了赵竞川惯常对他的冷眼。那种刻到眼睛里,手臂上,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举手,一投足的气场生生让姜怀后背又起了一层的薄汗。明明那么怕他的这种语气和眼神,却好像有那么点习惯一般。他默默地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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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软着腿往前又挪了一小步,瞪着两只红红的还带着一点朦胧雾气的眼睛,傻了一般地看着赵竞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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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自己说过认了睡觉的错,”赵竞川又拿起戒尺端详着,漫不经心地说道。“后面怎么说的,我给忘了。”赵竞川抬头看姜怀,姜怀站在那里,却感觉赵竞川仰视他的目光更加的具有穿透力和威慑力,那寒光一闪,不偏不倚正摄进姜怀躲藏不及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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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微微抿唇,掐着被打肿的手心,一股刺痛由手底传入脑门,额头的汗一瞬间就溢了出来。他张了张嘴,努力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嘴唇动了动,“挨打我也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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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着姜怀的上下翕动的唇,自然看懂了他的话,他微微挑眉,“你是知道我看得懂唇语,考我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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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没出息地又哆嗦了一下,这才又使劲掐了一下手心,松开,匆匆说了一句,“挨打我也认”。他低着头,无地自容的样子让赵竞川紧蹙的眉毛慢慢地舒展开来。
(说好的短篇呢???!)
赵竞川看着小孩面红耳赤,局促不安地站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从在教室外踹他那几脚,到捡了三次书,再到挨了十多下手板,小孩脸上情绪起起伏伏,就像刚刚坐完过山车一般,飞驰而过后的感知里尽是劫后余生般的忐忑与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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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这么早就是来学校睡觉?”赵竞川拿着戒尺敲了敲桌面,“当当当”的声音在静寂而空旷的屋子里传动,折返回来,交叠在一起,更加的清晰而明朗。然而敲进姜怀的耳膜却如催命符一般,他也不想睡的啊,他只是忘了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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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头皮发麻,此刻再让他回答任何一句话都无异于在他手上又拍下戒尺一般的煎熬。他舔了舔嘴唇,两只手背到身后,扁着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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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乐,“错,错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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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该睡觉,带坏早课纪律。”姜怀期期艾艾,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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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拿着戒尺一甩手,“啪”的一下,甩在姜怀的大腿根部,“我上次是因为睡觉教训的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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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被这一下打得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汗毛都立了起来,他用手捂着被打的位置,抬眼看向赵竞川,小鹿一样的眸子里满是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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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你这是什么毛病?!”赵竞川用戒尺拍了拍姜怀胳膊,蹙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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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我错了,老师我错了”姜怀心里一抽,竭力稳着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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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忙着认错,你知道错哪了?”赵竞川收回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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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瞪大眼睛,脑子突然就短了路,他看看赵竞川,又心虚地快速地低下头左顾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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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着面前的小孩就气不打一处来,感情前面挨这一顿揍,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赵竞川拎起戒尺,噌地站起身,一手揽着姜怀的身子向下压,一手照着姜怀被迫撅起的屁股抡戒尺。一连串的“啪啪啪”声音在姜怀的身后此起彼伏,姜怀被赵竞川压着只剩下小幅度挣扎的份,奈何他越是动,身后的戒尺落得越重,只二十多下戒尺抡完,姜怀明显感觉宽容的校服裤子已经快容不下自己的屁股,那种肿胀的热痛从深处丝丝缕缕地往外冒出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姜怀就被bi出了一脑门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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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身后的戒尺停了下来,压着自己的手也松了下来,姜怀趴在桌上缓解着身后的痛,好半天才敢偷偷地瞄了赵竞川一眼,看到赵竞川不辩喜怒的面色,再结合前几次挨的打,姜怀非常长记性地直起身,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实话实话道,“老师,我不知道。您,您能告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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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心里冷哼,他不说话,在那站着就有层层叠叠的压力铺面袭来。姜怀感受着自上而下贯穿过来的目光,明明说“不知道”的时候语气是那么的坚定,说完后却又是没来由地心虚一场。他的心随着脑袋垂下来,而跳动的更加激烈,身后仿佛也更加地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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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沉默半响,缓缓开口,“你几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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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午夜惊魂一般,姜怀的心好似跳到了嗓子眼,再也下不去,好半天,他才答道,“十一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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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是夜猫子,典型的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类型,他睡得晚还真不是为了学习。作业在学校几乎就做完了,到家预习一下第二天的课本,满打满算也就九点多,剩下洗漱半个小时,其余的时间几乎就都是闲下来摸鱼的时间。打个游戏,刷个小说,一晚上就过去了一半,所以他说的十一点多,呵呵,多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赵竞川笑,他抬脚踢了踢姜怀的小腿,“十一点多?十一点多多少?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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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腿都在抖了,身体像被过了电一般,心狠狠地揪在一起,他低头看了看赵竞川手里的戒尺,确认没有太大的浮动以后,才缓缓道,“十一点多,不到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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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你的不到十二点的定义就是十一点多?”赵竞川挑眉,语气不带一丝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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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遍全身,姜怀感觉全身都僵硬了,嘴唇不听使唤,哆嗦着认错,“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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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说我错了,你嘴里还能说出别的什么来么?”话音方落,赵竞川抬脚走到姜怀身边,侧身站立,左手扶上姜怀的后背,又把他按压下去,右手挥戒尺挥的虎虎生风。一连串的十下这会彻底把姜怀打趴下了,他扶着桌子哀哀呻.吟,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左手是肿的,没法用力,只能用手背蹭着桌子,两条腿抖的不成样子。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惨白着小脸看向赵竞川,再次开口,依然还是“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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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用戒点了点姜怀的后腰,示意他站起来。他声音清冷,语调平和,缓缓开口,“睡得晚也没关系,早课全凭自愿,你天天起这么早,跟谁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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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谁较劲?姜怀心里当然知道跟谁较劲,可是他能说么?他在原地垂着头,神色怏怏,这三十多下戒尺就像把他扔进了火炉里又拉了出来一般,身后的肿胀像要刺破肌肤,寻找出口,但又在中途迷了路,左突右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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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不语,但又怕赵竞川说他“问话不答”,这才抬头小心翼翼地说道,“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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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总盯着别人有而你没有的,以已之短攻彼之长,你傻不傻?你的优势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学习方法,天天学周玉宁搞疲劳战术做什么?你有危机感是好事,省的没有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就把自己活成温水里的青蛙。”赵竞川扔掉手里的戒尺,拉过椅子坐下继续道,“保持好自己的状态,学习不是你每天装着很努力就能搞上去的,它是一个循序渐进,厚积薄发的过程。周玉宁每天都在全力以赴,你看看自己用了几分力?自己长点心,明知道早起不适合自己,就及时止损,调整战略,跟别人比早起,然后在早课上睡觉,看你那点出息!”赵竞川揶揄、奚落的话让姜怀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般,他忍着身后的疼,小心消化着赵竞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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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不学习打游戏了?”赵竞川语气缓和下来,就像闲话家常一般稀松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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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看赵竞川的意思也知道这顿打划上句话了,他偷偷地把手背到身后,小心地摸了一下被打的地方,这一摸就像被虫子咬了一般,嗖地把手又缩了回来,这一摸感觉更疼了。他低头应了一声,“嗯,有时候也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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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给你一个月时间调整,先把游戏和小说的时间坎半,换成学习,学什么我不管。下次考试我要看到你跟第二名的差距在两位数。明白?”赵竞川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我很看重你,记着,不要盯着自己没有的,每个人都是一颗星子,在不同的地方发光发热。你不要妄自菲薄,多看看自己的优势,然后将它发挥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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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一只手拨开了他心头的薄雾,这好像是赵竞川第一次对他说“看重他”,姜怀突然就觉得心头阵阵酸楚向外涌过来,那种看到周玉宁时形成的关于经济上的巨大落差突然就变成了委屈和难过,星星点点,斑斑驳驳,穿过他看似骄傲的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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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那些委屈和难过尽数变成泪水从他的眼眶往外涌,他尴尬地站在那任窗外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落下一片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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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着笼罩在阳光下的小孩,任他哭了一会,这才淡淡地道,“打疼了?哭得这么难过,要不我给你看看?”说着便佯装起身,抬手拨姜怀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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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这回真吓坏了,眼泪一下就
憋了回去,他慌乱地一边用手挡着,一边急急叫道,“不疼,不疼,老师打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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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次再犯错,怎么打?”赵竞川笑眯眯地看着羞窘难耐的小孩,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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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重地打。”姜怀脱口而出,说完他恍然大悟般看向赵竞川,这才发现对面的人笑得就像抓到猎物的猎人,在清点着自己的战利品,姜怀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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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光阴寸寸是金,这屋子里却是他难买的年少青春。
【12】
姜怀自此消停下来,恢复以往的作息规律,他但凡上点心思,效率就奇高。周玉宁依然以打了鸡血的状态追赶着姜怀,姜怀后有追兵,也不再是以前上课画画,睡觉的姿态,他收起心思,成绩就能往前窜一窜。几次模拟考试下来,不多不少总能甩周玉宁十几分,最多的一次是十八分,但却从来没奔过二。虽是如此,但好歹也达到了赵竞川超第二名两位数的目标。成绩虽然碾压周玉宁,但经济上的差距依然是横贯在姜怀心中的一根刺。在姜怀与周玉宁的关系日渐向好的方向上发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导致姜怀直接在期末的考试中弃考了最后一门语文。那次成绩统计下来,姜怀在弃考一门课的情况下,排到了年级五十名开外,班级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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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一共分三天,众所周知,语文虽然是主课,但在后期复习上投入的精力却是最少,平日积累还是占主要因素。鉴于此,学校安排考试和考场的时候对语文考虑的并不是特别的周到。一中的同学们的语文考试往往安排在最后一科,有同学打趣,最后一科的语文是为了调整大家过度紧绷的神经线。放松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姜怀和一众同学一样,把语文考试当成一种放松。在其他几门考试结束后,还剩下转天的一门语文考试,学校考完再布置一轮作业后就着手准备放假事宜。对于期末考后的关于放假的好消息和当日考完排名的坏消息比起来,众人几乎自动屏蔽坏消息。每次考完其他科目,憋久了的小伙伴们都很会给自己找放松的项目,这些项目包括但不限于打球,打农药,K歌。各有各的玩法,姜怀的娱乐项目目前只放在打篮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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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凑巧,其他考试结束当天是周玉宁的生日。周父当天开着奔驰车来学校接周玉宁的时候,大刺刺一挥手,那气魄有如拂去天边的浮云一般,带着与生俱来的沉稳大度,“大家一起走吧,晚上在家里有个生日Patty,”好像是提前准备好一般,周父不仅亲自开了一辆车,司机也开了一辆车。众同学一阵欢呼,七八个一起打球的整理好书包就都钻进了周父的两辆车里,唯有姜怀一个人抱着篮球远远地看着篮球场外热闹而丰盈的场景没有动,也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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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宁揺下车窗,探出头来,冲姜怀招手,“姜怀,走啊,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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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不去了,我晚上不能回去太晚,你们玩吧,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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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倆个一起打球的同学也从车窗探出头,冲姜怀喊着,“去吧,你不去多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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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看了看远处的白杨树在夕阳的余晖下变得越发地朦胧,风吹动叶子沙沙的响声在他的心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他微微侧头,“不去了,不去了,你们也知道,我爸自己做不了饭,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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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那你回去小心点,我们走喽。”周玉宁仔细回味着姜怀话里的意思,他并不了解姜怀的家庭情况,但也没深究,揺上车窗,带着众同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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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远远地看着那两辆666和888的牌照号码,一时间五味杂陈。过了一会,随即又自嘲地笑笑,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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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的路程让他生生走了二十分钟,他没来由地心烦意乱,这种感觉从他爸出车祸以后,他妈忙着在外面赚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了。他之前过生日虽然没有生日趴,但妈妈也会烧一桌子菜,给他煮长寿面吃。自从他爸出了车祸,肇事者逃逸后,家里就变得异常的冷清,妈妈几乎都是在九点以后回家,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他知道妈妈的辛苦,要给爸爸赚医药费,要还债,要给他交学费,所以他虽然调皮惹事,但也会非常把握分寸。即使惹得老师家访,也是因为他在极度冷清的家里想得到一些殷切的,关怀的,哪怕是严厉一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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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家里都好的时候,老师来家里告状,妈妈在老师走了,他挨了打后总会细心地给他揉伤,一边揉,一边心疼地揪他的耳朵,“你就不能少惹事,少惹你爸这个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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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姜怀总会嘿嘿地笑,嬉皮笑脸地跟妈妈说,“阎王你还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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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怎么了,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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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窝在床上冲妈妈各种吐槽,这就是传说中的撒狗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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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种种历历在目,然而再是温馨的生活也敌不过没有钱带来的烦恼。贫贱夫妻百事哀,妈妈爱爸爸,爸爸也爱妈妈,可是他们一样要经受贫穷的磨难。任何耳鬓厮磨,海誓山盟的爱情,都得在金钱面前低头。
姜怀回到家中已收拾好情绪,他简单地做了两个菜,端上餐桌,冷清的家里,父子二人话并不多,姜怀埋头扒饭,就听到姜父低沉的嗓音从对面传过来,“你妈今天打电话晚一点回来,她工作的家里有些事情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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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了,再晚还能晚到哪去。他扯了一张餐巾纸,匆匆擦了下嘴巴,微微嘟着嘴,不无抱怨,“哪天也没早过啊,天天她回来我也说不上几句话,她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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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父闻言,抬头看了看姜怀,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情绪波动,但很快又掩饰好,他微张了嘴,“吃饭吧,吃完看会书,就睡觉吧,今天别等了,你明天还有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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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看见他爸眼神里的变化,说完那句话他就后悔了,但听到他爸转了话题,他也没傻的再往前翻,徒增他爸的烦恼,忙不迭地应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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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意兴阑珊,姜怀安置好他爸,便主动收拾了碗筷,一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他做惯了这些倒也不觉得难,天知道,他刚开始烧菜能把一屋子搞得到处都是油烟味。现在做的不也很好嘛。
我大概要佛系写文了。
当晚姜怀到底没有等来妈妈,他从十点钟窝在床上,数着窗外的星星,夜风微凉,深夜的静如水一般流淌,他以趴着的姿势就那么睡着了。妈妈进家门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她轻手轻脚地进了姜怀的卧室,给他掖了掖被角,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这几年来,她同时兼着做几家的钟点工,时间上都是纹丝合缝的,几乎都是做完这一家又去赶那一家。她跟自家儿子聊天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有时候姜怀也会等她回来,但赶上她累的时候往往也聊不上几句,她也就单方面终止了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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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儿子安静而好看的睡颜有时候也会觉得这些年确实是冷落了他,好在儿子也懂事,从来都没抱怨过。他还是一如既往低跟她皮,跟她闹,逗她笑,她的儿子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一样。她能看得懂姜怀,突然经历家庭的这种变故,她在变,她的丈夫在变,她的儿子不可能没有变化。姜怀依然成绩好的令人欣慰,依然不动声色地在外面该调皮调皮,该闯祸闯祸,他不是聪明,他是太懂事了,懂事到用这种表象去掩饰他内心受到的伤害。姜怀不想说,他们不敢问。都是相互爱着的人,却无端地竖起一面透明的墙,他们走不进去,姜怀不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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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姜怀爸爸与妈妈小声地聊着天,“今天怎么这么晚?你也别太拼命了,这两年经济状况好转了不少,你天天这么做,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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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客厅昏暗的灯光越发地衬得这一室的静寂无声,姜妈妈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一天的疲惫,“这一家给条件比较好,虽然占着早晚两端,但工资却是丰厚,再过两年怀怀就上大学了,我再多做两年就挣出来了。你也是,以后你和儿子都不用等我啊。你先去睡。我把明天的早饭给你们准备出来,怀怀明天起来后热一下就行了。”这边说着,姜怀妈妈便向厨房走去,边走边不忘念叨,“你睡吧,我明天可能还要早一些,你早上起来告诉怀怀一声。”厨房里不一会便传来细碎的淘米声,水流刻意调小后的哗啦声以及放轻的匆忙的脚步声。不同的声音彼此交织起来成了这个方寸之地经久不变的旋律,虽然静中带着响动,但并不突兀,无论是客厅里的姜爸爸,还是卧室里的姜怀,他们应该是最期盼又不愿听到的。期盼是因为这久违的日常最温馨的画面一直存在的,不愿大抵是在并不适合的时间里难免让人无端地生出很多的心酸与无奈。
姜怀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姜妈妈已经出门了,这样的日子对姜怀来说才是日常,像昨晚后半夜厨房的景象更确切地说是只属于妈妈一个人的时光,他心里清楚却也无可奈何。吃着软糯香甜的白米粥,姜怀早已又恢复了漫不经心无所畏惧的神态,这边一碗粥匆匆喝完后,不忘顺手又给爸爸盛了一碗放在右手方便够到的位置。他拿了一张餐巾纸擦着嘴巴,另一只手将空碗收到厨房,边走边说,“爸,你吃完饭放桌上,等我回来再刷啊,我还有一科考试,今天考完拿了成绩就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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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父亲最后一口粥也喝完了,他抬抬头,看着姜怀的小脸,颇为欣慰地笑,“行,考完早点回来,你妈走没来得及告诉你,她让你好好考试,今天她也能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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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失落的情绪从脸上转瞬即逝,他牵强地笑笑,“我知道了,爸”说着又像反应过来“今天她也能早回来”的意思一般自言自语,“中午让妈妈给我包饺子,我想吃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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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等妈妈回来我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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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盼来很久的饺子,并没有吃成。那天姜妈妈确实回来的很早,她早上六点出门,作为钟点工其实只是给主家上学的孩子做早饭,其余的时间并没有多少活,收拾屋子,去菜市场买菜把中午的菜买好,她在十点钟就可以下工了。往常同样的时间段,她都是这一些事情,但比起其他主家,这一家给的报酬是其他人家的三倍,原因就是她做饭好吃。主家那个上学的孩子胃不好,每天早饭和晚饭她都绞尽脑汁准备一应食材,久而久之竟然治好了这孩子的胃病。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常驻这家。往常她买完菜就可以下工了,这天收拾房间的时候,偏巧赶上收拾出一张掉进茶几底下的准考证,她拿起那张准备证一看日期,赫然是当天上午九点半的语文科目。她匆忙放下手中的抹布,给主家的孩子拨了一个电话,“阿宁,家里有张准考证,是不是你们同学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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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宁接电话的时候正赶上同学们陆陆续续起身去考场,他夹着书看着腕上的手表,问,“茹姨,准考证上是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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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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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场语文考试在9:30,学校为了杜绝作弊现象,随机做好的准考证号,每个人都根据不同的年级,班级以及学号生成一个准备证号码,但是,如果不进考场,谁都不知道跟谁挨在一起。这个准备证号的末位有一个自动生成的校验码,这个码只有进了考场才知道跟谁挨在一起,所以,没有准考证连考场都进不去。周玉宁接着茹姨的电话停下了脚步,侧头问离他两步远的张文远,“你准考证落我家了?”虽是疑问的语气,但明显并没打算得到他的回答。张文远这才后知后觉般翻过后背的书包,还没拉开拉链,只听周玉宁道,“别找了,昨天玩的太嗨了,我家阿姨在茶几底下扫出来了,我让她给送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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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远拍着胸口长长呼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九点钟,随即又紧张起来,“来得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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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宁暼了一眼张文远,像是在说,“早干嘛去了。”隔了几秒钟他还是安慰张文远,“来得及,茹姨已经出来了,咱去校门口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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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的车程,辛茹来过一中,所以走的并不算辛苦,周玉宁说在校门口等她,她倒也没往心里去。她做什么工作,在哪做,做什么,姜怀是不清楚的。所以她想着不进校园,也就不会碰到姜怀,她从来不觉得尴尬,以前家境好的时候,她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家境差了她依然可以挑起家庭的担子。人有一双手,总归会绝处逢生。但是姜怀不一样,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敏感、多疑、好面子,该照顾他的情绪的时候,辛茹一点不打折扣地全都照顾到。然而今天,她低估了万中有一的小概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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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宁和张文远在校门口等辛茹的时候,也是赶巧,姜怀刚刚从校外的便利店出来,他拎着书包,往学校走过来,靠近校门的时候,正看见辛茹行色匆匆地停在周玉宁不远的位置,语气焦急,“阿宁。”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身影,那一瞬间,姜怀猝然停了脚步,循声望去,只见辛茹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周玉宁,她看向周玉宁的眼神里尽是温情款款。她仿佛在嘱托着什么,又好像着急走,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周玉宁的肩膀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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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不远不近地站了有几分钟的功夫,他看着辛茹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的身影,心里波涛翻滚,像是打翻了几坛醋一般,周身都凛冽着酸楚。周玉宁和张文远拿了准考证便转身向考场走去,他们并未注意到与他们背对不远处站立的姜怀。一阵风过,六月流火的季节,像是小孩的脸一般,说变就变,转眼间,初升不久的太阳便躲进了云层,凉风习习,姜怀顶着六月的风,向校外走去。这一场语文考试的缺席注定成了他高中三年来唯一的遗憾,但是他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却从未有过后悔。三年后,当他站在中国最好的学府畅游校园,与陈卿忆及往事的时候,无奈笑笑,“那时候年少气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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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卿拂着长发,灿若繁花,笑意盈盈,“只是年少气盛?怕是欠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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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羞赧万分,却依然牵过陈卿的手,正色道,“我感谢他,是他让我站在了山顶上,让我有机会看这世间的千种风情,万种风景。”
那个,跟小伙伴说一声,最近事情比较多,忙到飞起。虽然也没多少人,但是不会坑。
姜怀一个人去了学校附近不远的一个小公园。满怀的希冀变成了委屈和自卑,转眼便下起了小雨,浓浓的绿荫再是厚重也遮不住细雨湿透的衣衫,更遮不住他渐渐泛着酸涩的心,他就那么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小公园里从语文开考游荡到下课铃响,雨并不大,但也弄得衣衫尽湿,狼狈至极。姜怀并不是任性的孩子,所以在下课铃响的那一霎那,便彻底回了魂,思维意识转瞬清醒的好处就是所有的感官都一瞬间像拨开了迷雾,清明的不要不要的。首先第一感觉就是冷,他一手捂着嘴巴仍然是堵不住忽然而至的喷嚏,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头发一缕一缕地,他非常懊悔地胡乱抹着脸上的雨水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书包没带,作业没带,他再是不情愿也
吞了
不是吧,图片也不行?


还有一段,发不上来,我一会再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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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6 23:4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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