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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与山比肩(现代 师生 短篇)[第2页]

作者:雀巢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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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又一次愣了,等反应过来后,赵竞川已经又坐回自己的椅子,拿起旁边的钢笔自顾自地批改起作业来,连个眼神都不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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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彻底地傻了,离体育课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他已经在这里足足磨蹭了十五分钟,关键是这十五分钟他居然什么都没有搞定,想起每天墙角的两个小时如今变成每天三个小时,自己还没怎么着,膝盖就条件发射似地开始疼了。他端着戒尺足足在赵竞川身边站了将近两分钟。办公室里落针可闻,时光仿佛在一点一点地抽走他身边的空气,一层薄汗漫上他的额头,早晨的光线在一点点地变强,打在姜怀旁边的地板上,折射出一片光晕来。小孩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突然反应过来赵竞川的话有所指:他拿错戒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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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明白这个问题后,姜怀崩着的劲头突然卸下来一般,难怪老师说他认的是他爸的罚,这是立场问题,他站错了方向,再怎么认错,老师都不会认为他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在老师眼里,他是因着他爸的权威而对老师屈服,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不愿意的吧。想到此,姜怀微微动了下麻木的双腿,将戒尺轻轻地放在赵竞川办公桌的旁边,“对不起,老师,我能换下戒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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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姜怀又恢复了抿唇低眉的表情,仿佛过了很久,他低着头感受着身边的空气重又流淌起来,心里又一抽一抽的,他是真怕赵竞川依然不言不语地晾着他。就在他感到绝望准备自暴自弃地转头就走的时候,耳边响起赵竞川的声音,“自己拿。”只见赵竞川错开身去,空出办公桌后的一片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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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这才重又看向赵竞川,赵竞川脸上又恢复了那份平淡与柔和,依旧是不动声色地抱臂看着姜怀的动作。姜怀咬咬牙,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赵竞川那把红木戒尺,他能感觉到赵竞川在他身上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般,把他内心全部的心思都拨开来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姜怀窘迫难耐,他端着戒尺迟疑了一阵后,转向赵竞川,正对着他,“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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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这才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道了句,“知道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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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无疑像压倒姜怀骄傲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舔了舔嘴唇,内心异常躁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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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三个字后,一股燥热由内而外往上涌,直到姜怀的小脸和脖子都漫上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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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站起身,从姜怀手里抽出戒尺,用戒尺的顶端点了点姜怀的左手,又点到小孩的右手手心向下压,示意姜怀放下。姜怀随着戒尺的力道将左手端平,右手垂到身侧。室内有风流动,刮过姜怀的左手,带过一片冰凉,有汗从姜怀手心缓缓溢出,还未打,姜怀便已经像打了败仗的士兵,一身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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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下挟风而过,准确无误地敲在姜怀左手掌心,瞬间带过一阵剧痛,由内而外丝丝缕缕,蔓延开来,掌心先是白,渐而转红,映衬着小孩涨红的脸,当真是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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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缓缓开口,“是在这挨打,还是回家接着跪?”一个选择题抛过来,姜怀心里哎乎,“我哪个也不想选啊”心里是这么想,不选绝对是不可能的。他微微张嘴,“挨打吧。”他是太讨厌罚跪了,尤其是这种无限期的罚跪。这种错犯一次,他就不敢再犯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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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要我这老师干什么?”赵竞川看着姜怀窘迫的样子,颇为促狭地又想逗一逗面前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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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羞愤欲死,他怎么听不出来赵竞川夹枪带棒的讽刺,偏偏又没辙,只能小声地又问了一遍,“挨打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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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找打,我怎么能不成全你。趴这,裤子脱了!”赵竞川神色一敛,顿时又恢复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他抬手用戒尺敲了敲桌面,当当当的声音直入姜怀耳膜,直捣胸腔,一直砸上他的心头。姜怀被后面那句话定在原地,他抬头迅速看了一眼赵竞川,但见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一种无名的情绪从四面八方袭来,他抿了抿唇,使劲地看了看面前的地板,却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眼前氤氲的雾气,不一会儿的功夫,蓄积的眼泪便溢满了眼眶,一滴一滴地沿着脸颊往地上淌。他却又怕赵竞川看见般,将头埋得越发的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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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也没想到小孩这么大反应,感情以前的满不在乎都是装出来的啊。他站在原地端详了好一阵小孩,“还没打呢,就先哭上了,我是打还是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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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闻言,更加地不好意思了,他顺势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强装镇定道“谁说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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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哭,那我就准备打了,趴好了吧”赵竞川促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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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能不能不…不”姜怀迟疑了半天终于从嘴里把要表达的意思讲出来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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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什么?”赵竞川挑眉佯装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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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脱裤子….”姜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声地答道,说完脸上又飞上了红霞。
赵竞川颇觉好笑,他用戒尺点点桌面,“过来,趴好了。”他未言明,大概就是应了的意思。姜怀不傻,机会来了当然得抓住,他侧身双手撑在办公桌桌面上,腰微微下沉,臀部不可避免地耸了起来。这一番动作下来,姜怀的小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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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着姜怀微微发红的两只耳朵,以及一副低眉敛目驯服的姿态,也知道小孩是想早点结束。他倒是不着急,悠悠闲闲地往门口走去,“咔”的一声,落锁的声音轻轻脆脆地传进姜怀的耳膜,却像一把锤子再次将姜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敲得叮咣作响。姜怀没来由地一惊,这个架势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是一只小白兔慢慢掉进了猎人的陷阱的赶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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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赵竞川又走了回来,他用戒尺虚虚地点着姜怀的臀部,“这次就算了,瞧你这性子,以后挨打的机会估计也少不了。我既然接了你爸的戒尺,就表明了立场,在我手底下三年,你爸怎么管你,我就怎么管你。但是,你也不用庆幸,我比你爸的要求只高不低。不是睡觉么?我的课可以睡觉,但是睡觉就给我高效率地睡,第二堂课如果还睡,你就等好了。再有,鉴于你一贯睡觉的作风,想必成绩也是手拿把攥。以后睡觉用成绩说话,既然敢睡觉,成绩就得达到我的要求,达不到要求,睡多少觉,就用戒尺补。听清楚没?”
话音刚落,不待姜怀应答,“啪啪啪”一连五下挟着风声刮过来,姜怀完全被这五下打蒙了,他做好的疼的心理建设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他爸打人也疼,但是他爸都是细水长流型的,赵竞川这五下戒尺完全是疾风骤雨型。叠加起来的疼瞬间便布满了整个臀峰,姜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像被人扼住了喉咙般,难受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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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劲咬着牙关,堵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等赵竞川停手,这才断断续续地答道,“听…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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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又五下甩了过来,“大点声。”赵竞川冷眼瞧着姜怀的侧脸,小孩怕也是疼得紧了,撑着书桌的手,不自觉地攥了起来,与桌面接触的位置,明显被汗打湿,小孩脸上表情更是丰富,想喊又刻意地压抑着,眼睛里溢满了痛苦,那种飞扬的、放肆的、轻狂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顺、乖巧、沉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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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从疼痛的漩涡里挣扎了好久,两条绷直的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稳了稳身子,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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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下,撑住了。”赵竞川不再为难小孩,抬手尺落,由腰部往下,漫步到臀峰,又接连到臀腿交接处。再从臀腿交接处往上打回来。他打得很有技巧,快而不乱,每一下间隔两秒钟,一尺挨着一尺。等二十下打满,姜怀只剩下大口喘气的份,北方的四月,白天的温度接近三十度,姜怀薄薄一层运动裤根本抵挡不了什么,这一共三十下抡下来,姜怀明显地感觉到身后肿大了一圈。整个臀部像是被浇上了一层热油,噼里啪啦的疼从肉里争先恐后地向皮肤外面钻。姜怀缓了好一阵,这才慢慢地直起身,满脸的表情都写着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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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打完扔了戒尺,又搬开椅子,坐了下来,他抬眼看着姜怀煞白的小脸,“道理不多说了,我盯了你三个月,你怎么就一点觉悟没有?上赶着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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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慢慢地将头垂下,盯着眼前的地板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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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说话呢,什么毛病?”赵竞川用脚踢了踢姜怀的小腿,“自己把凳子拉过来,坐这,抬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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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这才有了表情,他抖抖索索地抬起头,眼里都是惊愕,我刚挨过打,你让我坐着?!我去,我爸也没这么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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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坐着还是接着打?”赵竞川看着在原地一脸震惊的姜怀又拿起戒尺,敲了敲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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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坐”姜怀这才彻底地怕了,他挪着腿慢慢地把旁边的凳子搬过来,又慢慢地坐了下来,这一坐不打紧,简直要了他的命,他的屁股刚挨上凳子又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他瞧着赵竞川的神色,这才期期艾艾地说道,“老师,我真错了,我不敢了……”
“坐下”赵竞川不为所动,眸子里射出寒冷而凛冽的光,直让姜怀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姜怀扁扁嘴,脸上写满了悲怆的神色。他咬了咬牙,没再说话,狠着心往凳子上坐。想的时候大义凌然,做的时候无疑又是一番心情。屁股刚一挨到凳子,便不可避免地压到了伤处,怎一个销魂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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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冷眼瞧着姜怀的表情,等他坐稳,坐正。这一番折腾下来,姜怀的鼻尖已经微微渗出了一层薄汗。赵竞川挑了 挑眉毛,仅这一个细微的表情就被姜怀迅速捕捉到了,姜怀扶着凳子借力的手慢慢绕到了身前,规矩地放在了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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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这才满意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让人心情瞬间暗淡的微笑,“这才算规矩一些。你的毛病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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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强忍着身后排山倒海般一浪高过一浪的疼,不想吭声,猛的又想起刚才没说话得到的教训,这才小声地答道,“我一直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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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这才露出一个冷笑,他把面前的红木戒尺咣当一声仍在姜怀的身上,“这个滋味好受么?你如果还是一直这样,不说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你跑不了,恐怕以后你连凳子都不想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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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抱着戒尺,尴尬地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手中的戒尺长了刺一般,扎手扎的难受。他小幅度地动了动屁股,试图缓解一下疼痛,这一个小动作坐下来就忍不住得想左动动,右动动。姜怀心想,“我现在就不想看见凳子。”想是这么想,话到了嘴边就变了方向,“我以后尽量改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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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冷笑,“尽量?你还真会在我这虚与委蛇,你也不用言不由衷地在这搪塞我,你这样的学生我也不是没见过,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这个不服,那个不忿的。你在这个学校是优等生,老师宽容你,学校捧着你,等你出了这个门,你就知道自己的眼界有多窄,你觉得自己聪明,是因为你一直在坐井观天,却犹不自知。你拿着一道做了三天的奥数题沾沾自喜的时候,不知道别人做这道题连十五分钟都用不了么?尊师重教,你连最起码的尊师都没有,再聪明也是有德无才!”这话说的字字铿锵,如雷贯耳。直说得姜怀面露愧色,脑袋埋得更深,恨不得把眼前的地板盯出一道縫来,好容自己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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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骄傲惯了,在这个学校遇到的同龄人里对手并不多,自然而然就养成了一股傲气,在同学眼里,他永远是不羁而狂妄的,但他也是有求必应,碰到同学问问题,他大多数也是不遗余力地去解答。在老师的眼里,他再是狂妄不羁,也会助人为乐,功过相抵,老师们也就不计较他是不是骄傲的过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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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不一样,他允许你语文课上睡觉,允许你语文课做别的科的作业,甚至允许你在课下的时候称兄道弟,但,他决不允许你去挑战老师的权威。作为老师,如果连学生都管不了,那就是误人子弟。干着这个职业,就得担起育人的职责。"老师"二字不是你备好一堂课,讲好一道题就成了老师了。如果那么容易,这个世界上恐怕就都是一些机械加工出来的残次品。他不会做这样没水准的老师。古语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他也是从年少轻狂的时候走过来的。比你聪明比你优秀又虚怀若谷的人大有人在,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在求学的路上必须保持足够的谦逊才会在以后的路上越走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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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着姜怀露出来的红透的耳朵,也知道自己的话小孩是听进去了,但听进去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像姜怀这样心高气傲的孩子,他对你一时的服气并不会像他爸的权威那样长长久久深入骨髓。所以,未来三年,小孩怕是需要时不时地敲敲打打。
【10】
那天体育课满满四十五分钟,赵竞川大概也就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给姜怀简单地讲了讲道理,对于这种聪明的孩子,矫枉过正,过犹不及。说多了他也听不进去,所有的语言只需要点到为止即可。用赵竞川的话来说,细水长流,方能源远流长。小子,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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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回到教室的时候,体育课已经结束了。他纵是行动再不便,也不能这么张牙舞爪地满世界吆喝他挨打了。所以后面的课上的都漫不经心,好在他基础好,够聪明。这些课用上五分的心思也能游刃有余。上课大部分还算是静若处子,当然,他的静大概要么就是睡觉,要么就是高效率地听课,虽然睡觉的时候居多,但下课他也是典型的动如脱兔。偏偏今天一天,他受了点小打击,就没那么兴致高昂了。同桌陈卿是个非常聪明的女生,剪了一头利索的碎发,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得整个人清清爽爽。她看见姜怀没去上体育课,上课时又是左右不安分,下课也没那么大精力,早就有所怀疑,她凑到姜怀耳边,“怎么了?失恋也没见你这样过啊?川哥怎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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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在座位上站着,歪在墙上,神情怏怏,“失恋,咱那叫恋爱么,连手都没牵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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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卿笑嘻嘻地翻着练习册,“不是你说的么,谈恋爱也就看看电影,压压马路,牵着小手,没意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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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啥意思,天天老师看着,家长管着,就像好不容易看见天空的鸟,想要往外飞,发现脚上绑着一根无形的线。你说有意思么?”姜怀挑眉微笑看着陈卿,“不如收收心,等三年,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了,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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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卿微嗔,瞪了姜怀一眼,“滚,看你的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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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有气无力地笑,想想赵竞川在办公室跟他说的话,“人为多愁少年老,花为无愁老少年”,他抬头看了看教室墙上的挂钟,最后一节自习在十分钟后结束,窗外是落日余晖,昏黄的日头带着最后一点光和热给整个天空镀上了一层金黄,目光所及之处,是遍布天际的霞光,有鸟鸣“咻”的一声划过整个天空。这天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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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的各种小测,姜怀几乎全面碾压第二名。但姜怀有个特点,所有的小测试卷,尤其是数学小测,答题步骤全面省略,需要十步完成的,他用五步,需要七步完成的,他用三步,需要五步完成的,他写一两步几乎就已经很给面子了。但凡碰到三步能答完的,他大概就在试卷上明晃晃地写个:“答”字,然后后面附上答案。回回小测,回回如此。数学老师看着眼前的明明能拿满分的试卷,就好像故意一般在145到147之间徘徊的姜怀,表示万分无奈。小测没关系,老师对这事情也就不多做计较。偏偏三个月后的月考,姜怀交上来的试卷,依然是明晃晃的147。张沁心里又喜又怒,喜的是,真有人把最后一题做出来了,怒的是,姜怀居然还是我行我素般,保持着万年不该的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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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成绩汇总,姜怀依然保持着傲人的优势,就连语文成绩都比前一次有所提高。赵竞川非常欣慰,他在心里感慨,响鼓大概就需要重锤,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除了在他的语文课上睡了两三次觉,别的老师还真没反映过姜怀再次睡觉的问题。
一个月下来,赵竞川对于姜怀私下的表现暗笑不已,小孩懂得见好就收,还算识时务。赶上睡觉的那几次,也是他讲完了课上的知识点后,默许大家可以做一些别的理科题目。姜怀抓住机会,睡了个天昏地暗。期间赵竞川在课堂下来来回回走了多次,同桌陈卿实在看得心惊,用胳膊肘捅了姜怀两次后,因为姜怀太过投入,没醒,反倒陈卿非常尴尬地冲赵竞川笑笑。赵竞川看了看一脸无奈的女生,又看了看睡得香甜扯着嘴角微笑不知道梦见什么好事的姜怀,只是冲陈卿摆了摆手,示意她做自己的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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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几次小测和这次月考的语文成绩,小孩百尺竿头还需更进一步。较之以前,知识点掌握的更扎实和宽广一些。这些私下里的功夫,想必也是做的足够多,才有底气和胆量在课堂上不露声色地下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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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赵竞川所言,一中的孩子光聪明不行,姜怀之所以骄傲,也有骄傲的资本。他再是轻狂不羁,底下该做的功课也一定是做足的。他有自己的学习方法,上课一定是专注而高效的,课下作业别人是按时按量地完,他基本上是挑着做,他有一个错题本,记录的都是做错的题目,题型和知识点。这一本堪称“葵花宝典”的习题集曾经一度在班级里传阅,风靡一时。当然在对待作业上,老师们一般也不轻易检查。所以因为作业做的快,导致谁都看不见他将作业拿回家去做。像语文这种硬性背诵,考察基本功的科目,姜怀大多都是把这些文科科目当成一种变相的休息。比如回家的路上,因为他家是城中村,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独行,所以在路上他会拿着专门记录诗词的小本本对照春夏秋冬,不同的景色、心情背诵不同的诗词。这种在路上玩着就能掌握的知识也大大提高了他的知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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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英语这种纯靠词汇量考察的科目,对他来说就更加的简单。他喜欢研究电脑游戏,很多游戏的原装大部分都是英文版本。他在玩得过程中就自然而然地掌握了英文的词汇。尤其同桌陈卿,家庭经济条件比较好,用的化妆品大部分都是海外代购,里面的说明书都是英文,他在下课的时候就爱琢磨这些个说明书,久而久之词汇量也就上去了。这种知识的掌握都是化无形变有形。时间短看不出来效果,但时间长了,尤其在备考的时候,在阅读理解和作文上就能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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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数学,这个没别的,第一就是他善于总结,第二,没别的,他就是聪明。对于能答150分的卷子,他答道145到147分,也不能说别的,只能说懒。但如果说他故意答成这样,还真有点冤枉他。他从小学到初中,数学没这么复杂,步骤也没这么繁琐,基本上一两步就解出来了。到高中,一道大题,真要是把步骤写满了,就他这种答题的方法,一张卷子肯定写不开。所以他就自动忽略步骤了。在草稿纸上演算完,让他再往卷子上誊写步骤还不如杀了他。
周五下午三点以后是惯常的订正数学试卷的时间,一周一次小测,三个月,十二张试卷,两个小时,订正完错题就可以回家迎接周末了。通常这个时间,姜怀都是用来画画、睡觉的。他的小测成绩几乎都接近满分,每次小测,张沁都第一个看他的卷子。作为一个数学尖子生来说,张沁对姜怀干净的卷面和接近满分的成绩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虽然他总丢那么两三分,在心里预期上总有那么点差强人意。张沁也找姜怀谈过几次,奈何最后的答题做出来的人少之又少,姜怀又明着应了背地里依然我行我素,张沁没办法,自从见过赵竞川在办公室里收拾过姜怀一次后,张沁就把姜怀十二张接近满分的试卷一起全拍在了赵竞川的桌面上,“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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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用手捻着摞起来的试卷,一个个鲜红的145、147、148跳入眼前,就像窗外迎风招展的柳条,说不出的柔和温暖,“这成绩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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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沁面无表情,用手拂着额前的碎发,“您仔细看看,成绩是不错,看看最后一道题,他怎么答的,看看扣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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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这才翻过卷面,细细看起姜怀最后一题的解析和步骤,这一看不要紧,每一张试卷出现的都是同样的问题,答案都正确,但解题过程与演算步骤无一例外地都有所忽略或者欠缺。眼看着赵竞川的眉头越蹙越紧,张沁也没再添油加醋,她缓缓地说道,恢复了一贯温和的脸庞,就像谈论今天的饭菜不错一样的语气,“您也别太较真了,这孩子得顺毛捋,慢慢来,他平常这样答题答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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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摆摆手,看了眼左手的腕表,“张老师,您去上课吧。我看完他的卷子,一会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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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沁看赵竞川又埋下头开始分析姜怀的试卷,自顾自地点头,她拿起教案向门外走去,“那赵老师您先看着,我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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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订正错题,前一个多小时都是试卷发下去大家自己改正,有不懂的,或者比较经典的题目,张沁在后一个小时负责串讲知识点。整个教室都是同学们埋头改题签字笔划在纸张上的沙沙声。谁也没注意赵竞川是什么时候从后门进来的,他站在姜怀的桌边,看着姜怀一抹一勾一挑,勾勒出一只麻雀的轮廓,然后用铅笔在开始涂涂抹抹,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并不炽烈,姜怀的位置靠窗,阳光斜照在他的身上,侧目能看见他唇边清晰的绒毛,也别说,如果不是在画画,他心无旁骛的样子还真是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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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仿佛更静了,有订正完错题的同学瞬间察觉到教室的异常,前前后后陆续有人抬起头来,但都步调一致地又匆匆低下头去,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空气在风的吹动下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地流动着,一时间除了姜怀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清凉的空气慢慢地变冷、凝滞。
姜怀看着跃然纸上的麻雀,微微一笑,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距离下课还有一个多小时。这一个沉思的瞬间,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距离他不到两步距离处渊渟岳峙般站着的赵竞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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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只觉得心跳突然加了速度,一股不可名状的怯意瞬间袭上了心田。他低眉看了一眼桌上的稿纸,那只麻雀的周围挡着几张验算完的废弃纸张,然而他画的太过投入,那几张废纸早已经被发配到桌子的边边角角。他的手抚上画画的稿纸,慢慢地向书本里推,赵竞川冷冷的声音自上而下灌下来,带着冰雪初融的寒气,仿佛瞬间就能把人冻住,“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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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仿佛被这冰冷的声音摄住了灵魂,足足沉了十多秒的时间,他才勉强找回了三魂七魄,他把凳子挪开,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画纸递到了赵竞川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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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摊手看了那只麻雀几秒钟,扬手从斜上方对着姜怀的脸拍了下来,这一个动作快得姜怀只来得及闭眼等着巴掌炸在脸上。赵竞川却在手离姜怀的左脸不到一寸的距离徒然改了方向,只余那张纸因为灌了力落在了姜怀吓得惨白的脸上,然后又像一只蝴蝶轻飘飘地飞到了赵竞川的脚边,姜怀低头缓缓睁眼,就看见那张纸,吞吐着白色的信子,落了满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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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一教室的同学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这场战火里最无辜的牺牲者。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的声音敲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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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卷子呢?”赵竞川开口,依然没有任何温度。他这么温和的人,在教室里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要说怕,大多数的同学并不承认怕他。但是今天,他的气场全开,教室里气压低得惊人。每个人心里都在打鼓并琢磨着以后再也不能跟班主任开玩笑了。至于川哥,谁敢叫,老子跟谁姓,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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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定了定心神,开始思考他的卷子的去向。说实话,他真不知道。每次小测后课代表统计完分数后,课下惯例的错题每个人都会去做一套。但姜怀几近满分,没有错题可订正,自然也就不关心自己的卷子在哪里。赵竞川这么一问,他还真就带着迷茫的眼神站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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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着姜怀的神态,并未给他回答的时间,他把左手那一打卷子换到右手上一把拍在姜怀的胸前,“我还真低估了你的本事了!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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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仓皇伸手接过试卷,不可避免地,那一打卷子一大部分散落开来,飘飘洒洒地飞到赵竞川的辐射范围内。一张一张的卷子,醒目的分数张牙舞爪地诉说着抗拒与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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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又一次低下头,手里拿着劫后余生的几张卷子,慌张而犹豫地放在了书桌上。却在低头看见地上的卷子时又一次不知所措起来。
十二张试卷,除开姜怀放到桌上幸存的四张,剩下的八张散落分布到各个角落,其中两张明晃晃地落在了赵竞川的脚步,姜怀满脸的尴尬和心有余悸,他抬头带着探寻的目光看了赵竞川一眼,只见赵竞川冰凉的眸子里仿佛能渗出水来,愤怒、叹息、失望还有恨铁不成钢!赵竞川面无表情,“捡”,一个字铿锵有力,带着沉重的仿佛能砸进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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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非常没出息地又哆嗦了一下,他从座位上挪出来,才惊觉刚才那几个小插曲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两条腿就像跑了几千米刚刚从运动场上下来一般,软得就差摊在地上。他努力缓了缓情绪,蹲下来去捡散落的卷子。其中六张很快就捡了起来,姜怀一张一张叠起来,又起身放到了之前那四张上面。另两张,姜怀顿了几秒钟弯腰低头挪到赵竞川的脚边快速地捡到手边,拿到手上的瞬间,姜怀虽低着头却明显能感觉到赵竞川灼人的目光,他抬头看了一眼赵竞川,不可避免地与他目光交汇,两相对望,姜怀一寸寸移开,节节败退,最后连眼光放到哪都不知道,只能仓皇低头将最后两张试卷一起放到桌上,然后站在座位上等待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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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的确,明明刚刚还温暖明亮的教室好似也通了生灵般,一阵风过,带起一片冰凉,姜怀这才察觉由脊背到额头,早已不知不觉冒出一层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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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出来,别耽误大家的时间。”赵竞川转身出了门口,临出门前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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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出了门,教室里才又恢复了刚刚的状态,张沁一直站在讲台上没有cha话,等教室里窸窸窣窣的私语声慢慢地响起来,有女生心有余悸般小声道,“吓死宝宝了”,还有男生的唉声叹气,“老班这是宇宙爆发了!”各种声音从桌前一层一层往外涌。张沁这才从讲台上往下走,“大家做题吧,赵老师轻易不发脾气,但他真发起脾气来,也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能承受的,尤其是你”,张沁转头看向姜怀,“赵老师最恨仗着成绩好胡作非为的学生,你还偏偏往他枪口上撞,自己没卷子不知道要?就这一点,你班主任那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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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惭愧地低头,没说话,半响才咬咬牙抬头看向张沁,“张老师……”,张沁侧头看了姜怀惨兮兮的小脸,柔声道,“我没关系,你去吧,认个错,服个软,你老师没准也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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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这才觉得以往自己在数学课堂上实在是混账极了,他看着张沁一本正经地问道,“老师,您还缺课代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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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沁笑,“原来让你做你不做,现在想做也做不了了,你们班主任早打算好了。去吧,别让赵老师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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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带着一腔的忐忑与不安,从后门走了出去。张沁在姜怀走后,又给大家补充了一下赵竞川的履历:六年奥数出题组组长,十年奥数教学经验,连续三年所带的学生拿到全国中学生奥赛一等奖,两个二等奖。同学们又一次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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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傍晚,夕阳透过窗子打在教室里,明晃晃地一片金光,姜怀这一片光线里,带着一腔的孤勇,满怀的胆怯,矛盾又纠结地站在了高一教研组的办公室门口。
停下来收拾好心情,姜怀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教研室在学校走廊的正东方向。最后一个屋子,把着一栋楼的一侧,最大的特点就是安静,丝毫没有学生走走停停的嘈杂声。这一刻的静,就仿佛万籁俱寂下的柔光如水,但姜怀此时的心情却与这间屋子的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内心的波动大有一泻千里之势,他手里拿着那一打卷子,温热的手变得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一般的冰凉。光线向西移去,寸寸时光散落在这一片方寸之地,像月光下的白磁盘泛着慑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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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敲门瞬间敛了万千情绪,手刚触到门上,“吱呀”一声,门开了,姜怀微愣,完全没想到赵竞川直接出来开门,“架子够大,你再不来,我怕是要再亲自去请你一番!”这话讽刺意味十足,赵竞川不咸不淡的语气却像喷涌的火山一般,所到之处都是点点火光。姜怀缓缓低头,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突突地往外蹦。他木木地站在原地,说了这么长时间里的第一句话,“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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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冷冷地瞥了一眼姜怀,没说话。姜怀被这一瞥又没出息地哆嗦了一下,旋即开始自我鄙视起来:至于吓成这样么?但事实上,真的至于。“跟过来”赵竞川转身锁了办公室的门,姜怀歪头看了一眼:房门悠悠转转随着赵竞川手的力道把最后一丝射进屋内的光挡在了外面,仿佛抽掉了他心头揣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两条腿没来由地又软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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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从办公桌侧面的饮水机接了一杯水,透明玻璃杯里的茶叶随着水位线上升一点一点漂浮,舒展,开出一朵一朵绿色的葳蕤的花。姜怀直勾勾地盯着赵竞川手中的玻璃杯,只觉得那茂盛的绿色的叶子就像赵竞川的魂魄附体一般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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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悠悠坐到办公桌位的椅子里,一条腿非常闲适地搭在另一条腿上,他斜斜地往椅背上靠下去的样子就像邻家的哥哥一般,带着悠闲、舒适与说不出的轻松,他敛了气场淡淡地看着姜怀手里的试卷,“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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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这才收回了目光,把手里的一打卷子递了过去后,又开始直勾勾地看赵竞川脸上的表情。只见赵竞川用手捻着试卷,一张一张地摊开在办公桌上,捻到最后一张时却微微蹙了眉,姜怀眼看着那道好看的眉毛皱成两条对称的45度角的斜线时,他的心才又一次提了起来: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画的那只麻雀也卷在了卷子里。擦,他心里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在教室里太紧张都没看一眼这一打卷子,他把地上的收集起来后便匆匆拿了起来,谁成想把那只麻雀一块带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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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赵竞川只一瞬间的蹙眉后,又扯了嘴角微微一笑,那份意味不明的笑意让姜怀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几度张嘴,最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老师,我错了。”.
你们大家都看过什么师生文,给我推荐一下,我学习学习怎么写,小萌新瑟瑟发抖啊,古风师生,现代师生都可以。蟹蟹,蟹蟹。
赵竞川冷冷看着姜怀,伸手拿起那张素描画纸,“你倒是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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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未发一言,心头却奔腾而过一万头草原马。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赵竞川,面上悲戚之色显而易见,但眼神里传递的却是“我不是故意的”。姜怀盯了赵竞川足足五秒钟,又自暴自弃般垂下头去。屋内的门关着,仿佛把身外一切也都关在了门外,连带着姜怀目空一切的坦荡和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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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姜怀不说话,也知道自己曲解了他的意思。他也没多做计较,把画纸放到边上,又拉开抽屉,把那两把戒尺拿出来一把拍在桌上,一只原木色,一只红色,那个装戒尺的小盒子并未闪亮登场,倒也省了一步。姜怀被这咣当声敲得心头越发地不安,他甚至能感觉到从头皮到身上的肉都开始发紧。赵竞川把戒尺扔在桌上后,并未看手足无措张口结舌的姜怀一眼,又把那十二张卷子打了一个扇面,只露出一个清晰的睁着血红眼睛的分数,清一色的数字,并排分布,一个数挨着一个数,排列组合般的异常有规律。145,146,147,147,146,145,144,145……一个个字符简直亮瞎人的眼。果真,赵竞川打开扇面后,便拿起那只红木戒尺,“近前点,考得不错,自己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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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稳着波涛汹涌般的情绪,赵竞川夹枪带棒的明嘲暗讽让他有一种想逃的冲动,然而,门锁着,他纵是想跑也出不去。理智还在上峰盘旋,胆子却已经丢兵卸甲。他往前挪了两步,入眼就是红溜溜的一串数字,他的眼前仿佛有一排红色的字符争先恐后地向他邀功,哦,不,是向他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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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戒尺从右前方拍在他的大腿根部,“再近点”,三个字冷意寒凉,直击面门,像武侠小说里的小李飞刀般,一击即中,打散了姜怀眼前的红色的飞舞的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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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被这一下敲醒,他猛然醒悟赵竞川刚才的话,这才接着话头,支支吾吾,“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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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又三下,灌着风生生改了方向,直直敲在姜怀的屁股上。仿佛是对他回答的这三个字的不满一般,“你再说一遍!”赵竞川的声音夹着一些怒气,不再冷,却是带着刚刚烧开水的热气腾腾,散开到空气中,连周围都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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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额间的汗瞬间沿着脸颊滑落下来,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热的。明明心里在抖,可是背后却燥的难受,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努力咽了下口水,吸着气道,“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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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又是三下,顺着臀峰排到臀腿处,依然是三个字三下,密密麻麻的痛诉说着皮肉对身体的不满,也传递着赵竞川对他回答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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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弄谁?你告诉我,你糊弄谁?”赵竞川仿佛觉得坐着不够发挥尺子的威力,扔了卷子在桌上,蹭地起身,站在姜怀身侧,一句一下,一字一下。“你这态度是求学的态度?仗着聪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很聪明?那还坐在教室里干什么?三分两分你不在乎,五分十分你也不在乎?这个学校一千人,本市不算下属区县乡镇就十个高中,两分在同一档中,能考同样分数的,一个城市不下千人,一个省多少人?全中国多少人?你很牛么?你那是蠢!”赵竞川越说越气,嘴里训着,手上却不停,转眼就从臀峰到大腿来回敲了两遍。即使不数,四五十下也肯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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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起初还不以为意,满不在乎,在听到赵竞川后面的话的时候,这挟风带雨的话也如溪流一般淌进他的脑海心头。他当然不傻,他想,不是没高考么?高考我就改了。赵竞川抡下的戒尺起初他还能忍受,越到后面,力道越重,虽然隔着一层裤子,却清晰地能感觉到尺子扫遍了他整个屁股,身后明显在戒尺的反复下慢慢肿胀。
身后的疼排山倒海般袭来,姜怀本来是站着挨的,挨到二十来下的时候手便不自觉地撑了桌子借力,这样一来屁股自然而然后翘,反倒更方便赵竞川动手了,赵竞川持着戒尺心里冷笑,这小子打傻了似的,这么低眉顺眼一声不吭的样子反倒比原来可爱多了。看来,还是打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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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要是知道他给赵竞川留下这样欠揍的形象,豁出去全校师生都知道他挨打的脸面,他也会叫出声的。他忍得辛苦,实在是辛苦,呻吟堵在喉咙里,往外溢出来就成了小声的嘶嘶声,他身子崩成一截弹簧,挨一下弹一下。赵竞川为了防止他乱动,侧着身子,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不客气地挥着戒尺,这样一来,姜怀就彻底成了案板上待宰的肥美的鱼,只剩下嘶嘶喘气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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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多久,身后的戒尺有如夏天的暴雨般,来得猛烈去得也快。只余绵延不绝丝丝缕缕的疼缠在姜怀身后,姜怀扶着桌面缓慢地起身,却因为牵扯了身后的疼,腿一软差点磕在桌子腿上。赵竞川顺势拉了他一把,姜怀扶着赵竞川的胳膊,只一瞬,赵竞川面无表情的侧脸映入眼帘,姜怀雾蒙蒙的瞳仁里看到的便是赵竞川那一弯漾着春水柔光的眸子,那里面含着的是作为一个师者该有的期待,是作为一个长辈对小辈的要求。姜怀脸腾地红了起来,他想,他可能大概真的有点自视甚高,孤芳自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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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静静等着姜怀站好,他偏头看着姜怀布冒冷汗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脸,非常好心地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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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哆哆嗦嗦地接过纸,抬手擦着脸上的汗,这一放松下来,身后的疼又一波一波的涌过来,姜怀两条腿都是软的。他把用过的纸揉成一团,却发现纸篓不在外边,只好尴尬地蜷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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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摊手,示意。姜怀低头看了眼纸团,心领神会又不好意思地把纸团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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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侧身一个弧度便将纸团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动作像抡戒尺一样娴熟而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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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愣了一秒钟后又看到赵竞川拿起他爸给他的那把原木色的戒尺,使劲甩了甩。姜怀猝然瞪大了双眼,带着疑问的眼神不甘心地看着赵竞川,他这回真是吓坏了,再挨下去,他回家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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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鼻音,好看的侧颜写满了“不用惊讶,给你惊喜。”哦,不是惊喜,是特.玛惊吓。他用手把发配到桌边角的那张麻雀素描拿到手里,点着轮廓指指点点,不紧不慢说道,“左手伸过来,二十下,让你挨得明白点,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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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开始,身后已经疼的五迷三道,姜怀现在都已经疼到了心尖上,难怪老师那么好心让他擦汗,感情是还有一场。他艰难地张了张嘴,一开腔才发现嗓子干得冒烟,声音像是没有接受到信号的收音机一般,“老师,我服了,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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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笑,用戒尺轻轻碰了碰姜怀的手背,“伸过来,我没问你服不服气,你答非所问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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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慌忙改口,“老师,我错了,以后改,我真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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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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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后端正态度。保证不投机取巧,不画画了。”姜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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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句对了,后半句不对,伸手!”赵竞川冷冷宣布着结果,对于姜怀的承诺丝毫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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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别让我按着你打!”赵竞川一戒尺又拍在姜怀饱经风霜的屁股上,直打得姜怀向前窜了一步,又扶上桌沿疼得唉唉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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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勉勉强强撤了手,右手垂到身侧,左手平举过胸,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赵竞川。
我想吐个槽,我这么兢兢业业的更文,是真没人看,还是真没人~没人~看,或者,没人~看啊
好吧,我写文就是为了自娱自乐,没人,也没关系,我在。
“啪”一下拍在掌心,这根实木戒尺陪了姜怀七年,他太清楚它的威力,这一下打下来,除了疼,就是疼的钻心,疼的要命。仅一下,生理性泪水就已经模糊了姜怀的视线,他勉力稳着手,只听赵竞川不急不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这幅画,表达内容不够深入丰富,首先,动物素描讲究认识能力,观察能力,造型能力,表达能力还有审美能力。从这副画里可以看出,你的基本功太差,地基打的不牢,认识不够深刻,观察的不够仔细。再看它的形体、比例和结构,完全没有规矩可言,无迹可寻。这就好比你连功,站都站不稳,功夫摆设再好,也只是花架子。素描分到位和拉开,你的结构特征不到位,再填充的黑白灰的布线和虚实的疏密表现的就不到位。整体来讲,你觉得这只麻雀的轻巧和传神已经表达的很到位,但实际在内行人眼里,它就是一只没有生机的看不出是什么的鸟。你的画画成这个样子,结合你的成绩来看,你犯的毛病可以非常不夸张地讲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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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进耳里,再是逆耳也是忠言,从理论到实际,姜怀对于赵竞川对素描的理论知识表达的如此精确表达了非常难能可贵的惊讶之情。他甚至忘了左手上还悬着戒尺的事实,眼神里的潮水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诚和钦慕。姜怀还没从这种不由自主的示好里走出来,“啪啪啪”挟着风的戒尺又把他拉回了现实,他这次反而没有躲的本能,左手向前伸得更近,掌心保持的也更加平整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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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也看出了小孩的态度,他心悦诚服的伸手,他打得也便更加的得心应手。“孺子可教,当不负我。”这么想着,手上的力道并未有丝毫减弱。一下比一下砸的实,转眼,姜怀的手中便肿起了一指厚,红彤彤地透着亮度,顷刻间,姜怀的眼泪又布了满脸,心里诚服,并不能缓解手上钻心的疼,他最终还是在打了十五下的时候抽了手,他把肿胀的左手抱到胸前,哀哀哭求,“老师,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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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赵竞川本来已经缓和的面色又黑了几分,握着戒尺的手点了点姜怀的胳膊,“再不听话,就从头打。”这话说得震慑力十足,“还有,以后,你老实点,戒尺也就挨得轻点,如果再让我看见你画成这样……”戒尺又移过来点了点画纸,“可就翻倍了。”这话说得轻轻巧巧,却足足让姜怀反应了好一阵子。“居然不是画画,而是画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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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惨白着脸直愣愣地又把姹紫嫣红的手送到赵竞川眼前,只听“嗖”的一下,吓得马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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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戒尺灌着风,并没有打在手上,这一下恐吓的意味十足。“睁眼,看着”赵竞川用戒尺挑了挑姜怀的手腕,压着掌间的红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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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睁眼死死地看着那戒尺一下,两下在左手手掌上画着一朵鲜艳欲滴的娇艳的花,瞬间汗水和泪水就铺了满脸。好在只剩五下,再是疼痛难忍,也终于像到站的车,有了方向和尽头,只是久远的疼却像四面八方的旅客汹涌而至。
五下像狂风暴雨般呼啸而至,打完也不过几秒的时间。赵竞川扬起第六下戒尺,带起一阵风,无疑又让姜怀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赵竞川看着小孩的神情,眉眼间挂着疼极的恐惧,眼角还带着泪,汗水打湿了发根,一缕一缕地附在额前。他挑眉看了姜怀一眼,嘴角笑意毕现,“多大的人了?至于哭成这样。”说完,一把扔了戒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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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眼瞧着那戒尺被扔在桌上,像是要赶走那只被批的体无完肤的麻雀一般,这才全身放松下来。精神和肉体的放松必然又唤来因紧张而麻木的神经:他的左手是那种火烧火燎的疼,带着丝丝缕缕的针刺般的又麻又痒。屁股是钝钝的痛,像是砸进了肉里,胀胀的,突突跳动着。腿是因为站得时间久冷不丁放松下来,酸酸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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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偷偷看了一眼赵竞川,胡乱抹了一把脸,这才带着点男孩子特有的不好意思,“我没有”,说完又开始眼睛四处乱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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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没有啊,那咱俩再聊聊?”赵竞川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和,语气融融,像三月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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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这样,姜怀却是又一次手脚冰凉,他是体会了聊聊的深层含义,上次的事依然心有余悸,他哪敢再聊!姜怀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揪着校服的一角,这才定了视线看着面前办公桌的一根桌子腿,“老,老师,别,别聊了,我真记住教训了,我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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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教训我信,你说改我也信,但是”
赵竞川突然起身,欺身上前,盯着姜怀的眼睛,“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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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这一个站立,就像一座山一样,压力扑面而来。姜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赵竞川的眼睛,“但是,你改的了改不了的问题还得另说。”姜怀嘴唇轻启,喉咙蠕动了半天,才道,“我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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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极轻,像笼罩在湖面的青烟,缥缥缈缈,赵竞川看着姜怀嘴唇的动作,也未再说要求他重复一遍的废话。这种事情都是习惯成自然,要改也不是一朝一夕。你真信了学生的承诺保证,那当老师也太容易了些。这个世上很多职业都是付出与回报成正比的,就好比计件一样,你多做一件就能多赚一件的钱。但唯独教师这个职业不是这样,他需要你付出极大的精力与耐心,即便这样,你所付出的也不见得能得到家长和学生的理解。管得多了,碰到溺爱孩子的家长会说你多管闲事,管得少了,又会被扣上不负责任的帽子。老师与学生,老师与家长,说穿了,不仅仅是老师认可了学生的可塑性,学生还得认可老师的管教与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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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将目光直直地定在姜怀身上,仿佛要把他内心的波澜乃至每一个细小的涌动都看穿一般,“改不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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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登时心跳又露了一拍,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带着惊惧异常的眼神,好半天才又沉了心思,放下揪着的校服衣角,“我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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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罚!”赵竞川语气平淡,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生生又逼出了姜怀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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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的心跟着这三个字上下起伏,接着又狠狠一抖,他咬着嘴唇,松开,又咬上去,如此反复再三,直到唇边清晰地咬上两个牙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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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嘴角弯了弯,他上前轻轻拍了拍姜怀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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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羞愤欲死,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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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今天太晚了,不聊了,自己回去吧,这点小伤疼两天也就不疼了。”赵竞川悠哉悠哉地开始收拾桌子,头也不抬地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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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老师,我走了。”姜怀恍然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阵阵寒气从脚面直逼头顶。然而,窗外的夕阳却映了漫天的霞光。
【11】
周一早课姜怀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签字笔,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若有所思。陈卿刚刚交作业回来,神秘兮兮地看着姜怀,用手在姜怀眼前晃了晃,“喂,愣什么神呢,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早课愣神,上课也愣神,也别说,你最近怎么不画小猫,小狗,小麻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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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回过神,攥着还隐隐有些疼的左手,漫不经心地道,“不画了,不画了,再画,我怕是没手看见你了,你没看见我这手差点让你们心目中的男神给打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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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赵竞川在教室里发了一次脾气后,他的地位不降反升,已经一跃成为女同学们心目中的新一代男神了。姜怀看着陈卿笑意盎然的样子,眯着眼睛,笑,“老实说,如果老班再年轻十岁,你们是不是都是花痴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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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卿拍了姜怀一把,好看的眼睛瞪得溜圆,“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正事,你知道咱班要来个新同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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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我又不是班干部。又不是课代表,我哪知道?是女生么?漂亮不?”姜怀转头看陈卿,一副吊儿郎当包藏色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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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是个男生,貌似比你帅,比你聪明,好像篮球比你打得也好。”陈卿斜眤着姜怀,语调上扬,大有“你服不服”的盛气之势。她只是在办公室对新来的男生打了个照面,个子高高的,据说家里很有钱,至于聪明不聪明,篮球打得好不好纯粹是她自己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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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个叫周玉宁的男生真对得起陈卿的那一嘴说辞。不仅人帅,学习好,而且篮球打得超级棒。,典型的高富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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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课结束,第一堂课之前赵竞川就把人领进了教室,周玉宁没有丝毫刚转学的局促不安,自我介绍那叫一个自然大方,仿佛这本来就是他的地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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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就有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对于姜怀也不例外。自从周玉宁转学过来,姜怀明里暗里跟他较劲,无论学习,还是玩,周玉宁都以一匹黑马之势技压群雄。二人几乎不相上下,如果非要比较,周玉宁比姜怀更多了一些底气,而这种底气主要来自于家庭的经济条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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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宁转过来不到两个星期,已经跟班里的无论女同学还是男同学都打得火热。比如打完篮球,他会主动去给大伙买个矿泉水或者冷饮。这种恩惠虽小,但在这群被限制零花钱的高中生身上显然很受用。周玉宁是那种典型的比你聪明,比你帅,比你努力还有钱。
周玉宁是那种典型的专注而努力的人,加上性格好,篮球打得好,很快就成了众女生评头论足的对象,他的同桌是个叽叽喳喳的玲珑小巧的女生叫付潇潇,人如其名,小姑娘也是极度潇洒而付诸行动的人,每天拉着前后左右的女同学在球场上给周玉宁加油助威,课下便是围着周男神问理化一类难解的题目。而周玉宁又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这就出现了当初姜怀独霸全班,如今二人平分天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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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虽面上淡然,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小醋坛子虽然没打翻,但也在春夏交接之际冒着丝丝缕缕的酸气。他的反应主要表现在,篮球打得少了,即使去打也会有意避开周玉宁。而最明显的就是话说的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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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同桌陈卿一直在他旁边有事没事打趣他,“呦呦呦,今天又不开心?来来来,小爷给我笑一个?不笑?要不我给你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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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姜怀,赶紧的,帮我把作业收了,我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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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题怎么这么难,你别光袖手旁观啊,给我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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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实在佩服陈卿化解问题的能力,她那么游刃有余地介于周玉宁和他之间。姜怀不是看不出来周玉宁对陈卿的好感。少年的心思敏感而细腻,尤其在春心萌动的时期更是微妙。周玉宁给别的女生讲题跟看陈卿时的眼神明显的不一样。那意犹未尽的眸子里射出的都是含情脉脉的光芒。姜怀有一次无意间撞见陈卿收周玉宁的作业时,周玉宁看陈卿那一眼,那清澈透明的眼神满溢欣赏与爱慕。姜怀不淡定了,他突然就后悔了没有好好和陈卿谈个恋爱,老师看着如何,家长管着又如何,即使没有结果,也好过连过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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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就在这种患得患失中迎来了第二次月考,他非常长记性地一步一步地答了数学的大题。答完后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所有步骤没有遗漏才心安理得地交了卷子。全部结束后,各科成绩统计下来,姜怀依然稳居第一。但是姜怀心里却并不舒服,周玉宁仅以八分之差位居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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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姜怀都甩第二名二三十分,这种差距让后来者望尘莫及,而周玉宁初来乍到,与他差得分数连两位数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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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观察力极强,他能拿第一并不是偶然的发挥超长,而是他长年累月的总结调整学习方法中慢慢摸索着得到的经验。很快他就发现周玉宁不仅上课专注,下课效率也极高。最主要的一点是,周玉宁来的特别早,他的早并不是一天两天的早,而是每天都第一个进教室,他转学这一个多月,天天几乎比别人早一个小时。而姜怀属于夜猫子,典型的起床起不来的。大多数即使不是踩着上课铃,也是将将收拾好书本装模作样看会书也就开始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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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周玉宁这个学习的趋势,反超姜怀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姜怀下定决心要改变战略方针。所以当他第一次踏着清晨第一束光来到教室与同学们一起上早课的时候,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种作息时间上的变化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轻而易举,但对于姜怀来说绝对是铁树开花。他坚持了两天后,很快意识到这种学习方法对他并不适用,然而他过早地立下了flag,而且弄得人尽皆知,如此再出尔反尔倒显得他言而无信。如此这般,坚持了一周之后,又有赵竞川的戒尺在头上悬着,他并没有太大的出格动作,然而一周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一周之后,姜怀便再也坚持不住,虽然是每天早来,但也仅仅是早到教室,摊开书本后开始旁若无人地睡觉。这种早课补觉的问题间接就影响了别人上早课的效率。甚至于很多早到的人也开始打瞌睡,每天早到也不过是装个样子,看别人努力,自己在家睡觉总归于内心并不是特别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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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看别人学习,自己也会焦急,但落实到行动上往往就打了折扣。努力的孩子做十分,他们也会装着做十分,但也只是学到了努力的孩子的皮毛,而没有学到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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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在几次早课上对于姜怀的洗心革面也表示了万分的惊讶,毕竟他盯了姜怀这么多天,就没见过小孩到的有多么早过。一中的早课纯粹是自愿,有些努力向上的孩子愿意来得早些背背英语单词或者语文课文。老师们也就给提供了方便,甚至还排了班次进行值班。但显然姜怀并不是努力中的一员。他对于早课所传达的信号,除了懒,就是懒。所以当赵竞川在第一次早课上看见姜怀神采奕奕的小脸时还特意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莫非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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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第三天乃至于这一周赵竞川把小孩的表现看在眼里,只当是因为来了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小孩有了危机意识。危机感,赵竞川的确没有说错,面对这样的对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心里暗暗比较一番,没有点变化那才叫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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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以后的早课上,赵竞川看到姜怀竖着语文课本,脑袋埋在书底下的时候,只当是小孩学的累,非常好心地提醒了几个打盹的同学:”大家如果精神不太好,可以站起来养养精神。”这话说的已经万分温柔了,果不其然,三十多个早读的从坐位上站起来十多个。赵竞川看着站得东倒西歪明显缺觉的学生们无奈笑笑,没有过多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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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整整一周,每天都有在座位上站着背书的人,每天十多个,轮流坐庄,但每天这十多个人里总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姜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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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在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
赵竞川的这一节语文课明显带着一些情绪,往常上课幽默诙谐的川哥一反常态,进门就板着脸,他这一沉下脸来,还是足够威慑这群孩子的,尤其是目睹了上次当堂整治姜怀上课画画的问题后,以及姜怀出了赵竞川办公室的门一不小心“崴了脚”。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地会然一笑,默不作声。气得姜怀牙痒痒,“你们这群吃瓜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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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姜怀铁杆著称的周峻露着一口白牙,笑得异常灿烂,“来,来,来,给大家讲讲你的英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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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撇撇嘴,嘬着牙花子,语气沉重,“pi英雄,我特.玛的是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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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姜怀真的称不上英雄,赵竞川的脸一沉下来,他就莫名其妙地想起他跟赵竞川那两次交锋,腿肚子就不由自主地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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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事出反常,肯定没什么好事。赵竞川这节语文课就是来整治班风的。姜怀坐在下面觑着赵竞川的脸色,灰溜溜地埋下头装小白兔,就听耳边赵竞川不疾不缓的声音徐徐响起,“咱们班上了这么长时间的早课了,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姜怀听着话音,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赵竞川,这一看不要紧,他的目光正好与赵竞川的眼神交汇,姜怀突然心领神会,他好像知道赵竞川接下来要说的话了。这一个电光火石猝然让姜怀躲开了目光,就好像一不小心踩上了电闸被电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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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看着仓皇躲避的姜怀,嘴角勾了勾接着说道,“最近的班风很差,至于为什么差,你们应该心知肚明。”赵竞川眼光一排排地从讲台下扫过去,所到之处,一排排脑袋都像长熟的麦穗般垂了下去。动作整齐划一,堪比天.安.门.阅.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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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把头抬起来!”赵竞川突然就带了怒气,厉声道,“你们来干什么来了?在这装模作样给谁看?每天早起就是上这睡觉的么?在这找心理平衡有什么用?你们在这糊弄自己就那么心安理得?”整个班都是一派凄然神色,想低头又不敢低,尤其以早课睡觉的同学为主,更是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再看姜怀,更是眼神四处乱飘,躲躲闪闪,生怕又一个不小心与赵竞川的眼神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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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周内早课睡觉不超过两天的站起来”赵竞川看着众人,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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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陆续续地有六七个个同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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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瞟了一眼,心里冷哼一声,又道“三四天的站起来。”又是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声,稀稀拉拉又有两三个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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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天的站起来”所谓五六天,大多是隔一天学,隔一天睡,人数也不算多,有那么三个。姜怀虽坐如钟,但心里却如踹了小鹿一般,撞的他五脏六腑都像揉到了一起,怎么抻都抻不开的难受,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书桌。赵竞川威严敛目看着众人,又看看依然坐着就像刚做了阑尾炎手术的姜怀,也知道两周睡五六天都是高看了他了,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看看咱们班是不是真有天天早课上这来睡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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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过,掀起书本的折页,嗖嗖作响,整个教室,站着的,坐着的,都像被失了法术一般,没有声音,没有动作,静的让人心惊。约莫过了半分钟,姜怀扶着桌沿,慢吞吞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时间,姜怀感觉所有的目光都聚到他的身上,他就像被聚光灯照射下穿着皇帝的新衣的那个.赤.身.裸.体的人一样,被明晃晃地舞台灯光照得无处藏身,他把头低低地埋下来,两只手使劲地搅在一起,曾经他有多坦然地不上早课,今天就有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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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却并不想就此放过他,只听灌着凉气的声音从讲台上传过来,:“姜怀,你还真让我开了眼界。这是学校,不是你们家炕头上!睡觉回家睡去,在这装模作样给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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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教室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那种静仿佛像万物沉寂一般,风不再流淌,空气不再流动,就连呼吸都是一顿一顿的,外面冉冉升起的太阳也像静止了一般,柔柔的光线里隐隐地埋藏着呼之欲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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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穿过姜怀的耳膜,直入胸腔,直击心底。姜怀依然埋着头,他心里不是没有波动,他以为每天的早到,例行的早起已经是很大的改观了。然而赵竞川火药味十足的一席话,到底是无情地剥开了他道貌岸然的伪装,”装模作样”四个字就像一把无情的刀,劈开了他这些日子里每天挣扎着的一点点的细微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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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依旧埋头,他用余光都能看到周玉宁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目光坦然,直视前方。姜怀有片刻的失神,他从来没有如此期待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墙上的挂钟一秒一秒,滴滴答答地规律地旋转着,惬意中带着自在与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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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竞川在讲台上慢慢地踱着步子,从这头到那头,一步一步,缓慢的步调里充斥着的是沉重的叹息与怒气,从讲台上向下蔓延,所到之处,就像被暴风波及了的麦田。为数不多的坐着的人里,周玉宁就那么泰然自若地抬着头,像一束光,明亮而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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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怀想,曾经他也是那颗耀眼的星子啊,怎么如今,好似被月亮遮了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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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加地沮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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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6 23: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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