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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宁折不弯(耽美\/微虐)[第7页]

作者:小雨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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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慕尘挨打
猝不及防便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暖热的气息迎面而来,慕尘鼻头一酸,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吹风,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方寰拧着眉头,嘴里虽是骂着,却把慕尘抱得紧紧的,好像要把身上的热量都传给他。
一见是方寰,慕尘心头就涌起了仇恨,对方寰的亲近生出一股巨大的抗意,用力地推开了方寰的胸膛。
“不要你管!”慕尘狠狠地瞪着他,用近乎吼的声音去回驳。
自己一番好意竟如此被糟蹋,先前的怜惜顿时烟消云散,刹那间,方寰脸上不悦之色全部显露,冷声道:“朕看你这么精神分明是装病!”
“是又如何?”慕尘不知死活地冷冷回道。
方寰被气得一噎,过了一会才缓过来说道:“好,你放心,就你这副任性模样,朕会好好揍你一顿。”说着他便拽着慕尘的手往屋里走。
慕尘不依,顽固地和方寰抵抗,实在拗不过方寰的力气被拖着走时,他干脆紧紧抱着石柱赖着。
方寰的怒气被挑弄得越来越大,扒开慕尘手臂,手往慕尘的腰上一环,粗鲁地将他拽进屋。
慕尘的脚步跌跌撞撞,方寰却毫不怜惜,坐到椅子后,直接把他按到自己腿上,大掌狠狠劈下。尽管隔着厚厚的棉裤,慕尘身后照样感受到方寰发狠的力度,疼得他眉头紧皱。双手被方寰反剪压在后腰,慕尘趴在方寰腿上,挣脱不得,索性张大嘴,咬住方寰的大腿。
方寰身子健壮,倒不像慕尘容易受凉,他穿得并不厚,腿上的肉自然是被慕尘生生咬住。
“松口!”
方寰腿上骤疼,急喝道,手上的动作也没停顿,狠狠地落到慕尘臀上。他并不想运功绷住腿部的肌肉,不然慕尘满口牙都会掉的。
偏偏慕尘像是认定了一样,死咬住不放,既然逃不得打,他也不会让方寰好过!
方寰气得剑眉倒竖,忍着腿上的痛,按住了慕尘的腰,三两下把慕尘厚厚的棉裤拽了下来。这次,他下手的力道只增不减。没有了衣物的遮挡,光裸的皮肤受到击打极是疼痛,慕尘忍受不了几下,终于松开嘴哭叫出来。他一边哭,一边挣扎逃脱,几次方寰的巴掌都没落到臀上,而是落到腰上或腿上。
方寰怕打坏了他,便暂时放开他,让他先平静一下。
就在慕尘抱着一丝希望甩着手腕想要挣开方寰的时候,方寰用力一拽,慕尘的身子堪堪趴在方寰的腿上。方寰叉开了腿,将挣扎不停的慕尘按到左腿上,然后用右腿夹住慕尘的膝弯。
他撩起慕尘衣物的后摆,堆在慕尘的背上,然后将慕尘摆弄成头朝地面,屁股朝天的姿势。
这些休整倒是让方寰怒火的那股猛劲过去了,他抬起巴掌,衡量了一下力度,才打到慕尘臀上。
一连十下没有停歇,打击的声音在宽大的屋子里十分响亮。
慕尘的脸涨红,分不清是又羞又痛,还是脑袋朝地充血而造成的。方寰没有扣住他的手,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慕尘不得不用手撑着地。他咬着唇,极力忍耐。
“可知朕为何打你?刚才十下是责你咬朕。”方寰停了手,将事实说给慕尘听,然后继续说道:“这错还有十下。”
又是一连十下没有停歇,慕尘快要忍受不住,绷着臀腿的肌肉,不住地用脚尖蹬着地面。
方寰打完后,帮慕尘纠正挨打的姿势,随后大掌覆在慕尘已经变得通红的臀上来回摩挲,等慕尘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他才再一次抬起掌来。
“你装病欺瞒朕,责一百,吹一晚上冷风,责一百,接下来朕可不会停手让你歇息,好生忍着。”慕尘在害怕,方寰不是不知道,但他就是要用这数目吓唬他。
慕尘被方寰箍住身子,根本无法逃脱,听得还要挨上两百下铁掌,脸色吓得煞白,单薄的身子也颤了颤,一手不由自主地抓住方寰的裤腿。
方寰说到做到,任由慕尘如何叫喊哭泣,他也不停手。
慕尘好几次仰起头,要从方寰的膝上逃走,却被方寰用更重的巴掌打得趴回去。他的手背过去想要去挡,却被方寰扣住。慕尘毫无抵挡疼痛的办法,只能用眼泪和哭声控诉。
开始时,慕尘有挣扎的力气,他还骂起了方寰,越打下去,臀部越疼,越难忍,慕尘不得不哭叫出声才能缓解一下疼痛。他以为方寰至少会停下来一小会,结果竟是这样不间断一直打下去,而屁股越来越痛,痛得快要麻木,慕尘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哭的声音渐渐变得沙哑,变得微弱,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后来,方寰觉得自己的手也打得烫了,看慕尘趴在他的腿上有气无力地抽抽嗒嗒,模样非常可怜,心想这家伙肯定捱不下去了,便罢了手,再仔细看慕尘的屁股,已经红肿得快要破皮了,有些地方还变紫了,方寰终是不忍慕尘连个年都不好过,便将他扶了起来。
慕尘已经痛得不敢动,也不敢用力喘气,因为稍微一点动弹就会牵扯到身后的重伤。
“知错了吗?”方寰的手臂穿过慕尘的腋下,支撑着他勉强站着。
慕尘一脸泪痕交错,仍是十分倔强,嘴唇颤抖却不肯答话。
此刻,方寰终于有些能够体会到当年慕尘他爹的苦心了,慕尘这孩子实在难以管教,打了一顿也不肯老实。
就在方寰苦恼的时候,外面传来惊鸿的声音。
“皇上,丞相正在等着你回去议事。”
“朕这便去。”方寰站起身,让慕尘自己扶着桌子。他看慕尘这副犯掘的模样,不由气极,冷了声音命道:“自己走回慕云宫去。”
说完,他便在侍从的陪同下离开了,只留下慕尘在空荡寒冷的大殿里。
六十、空落
方寰走后,慕尘干脆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
臀上如同火烧一般疼得难忍,慕尘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感觉头越来越沉,不知道是因为太晚了犯困,还是吹太多风。
等到那股疼劲过去一些,慕尘才慢慢撑起身,挪了挪站麻的腿,往附近的软榻走去。
方寰虽是命令他自己走回慕云宫,他却不想理会。
若是方寰生气了要再打一顿,那就打呗。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慕尘一头扎到软榻上,直接闭上眼睛睡觉。
他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
方寰和大臣们之间的商议结束,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想到慕尘不可能乖乖地听自己的话,方寰根本没考虑先去慕云宫,而是问了揽月楼的侍卫,慕尘是否离开过。
结果可想而知。
方寰还是自己走到了顶楼。
目光在屋子里梭巡,果然见到侧卧在榻上的慕尘,方寰大跨步走了前去。
这么冷的地方也睡得着?这家伙,平时不是以违逆自己为家常便饭的吗?为何不知让侍卫用马车送他回去?
方寰挑了挑眉,不知该笑还是该恼,只是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到慕尘身上。
身上突然一暖,慕尘幽幽醒来,睁开沉重的眼皮一看,竟是方寰阴魂不散,本能地缩了缩身子。
方寰见他怕自己,不由出口调侃:“朕的命令,你直接当耳边风了?”。
慕尘清楚这样的语气就代表方寰没有生气,知道他不会再打自己,便放心地又闭上眼睛。披风有暖暖的温度,十分舒适,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见慕尘不理睬自己,方寰暗叹一声,弯身将慕尘拦腰抱起,自言自语道:“你不就是不愿走回去吗?朕抱你回去行了吧?娇气!”
慕尘脑袋昏沉沉的,连方寰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只感觉是方寰在身边,便任由方寰抱着一路下了揽月楼。
进了马车,方寰让侍卫放下厚厚的车帘。他在温暖的车内脱去慕尘的亵裤,拿出伤药为他推揉。
不得不说,方寰放水了,口里虽威胁慕尘要打他两百下,其实不到一百便停了。
对慕尘用情越深,方寰总是不由自主地仁慈。所谓惩罚,其实分量已经不那么重了。
除了刚开始慕尘剧烈反抗时打的那几下用力了点,剩下的方寰都放轻了力道。不然,以方寰那手劲,一直重打下去,慕尘的屁股非烂了不可。
饶是如此,慕尘受伤的地方还是惨不忍睹,肿得跟寿桃包子一样。
看到慕尘在睡梦中皱起的眉头,方寰知道他疼,动作更加轻柔了。
回到慕云宫已近午夜时分,皇宫之外传来百姓燃放烟花的响声,尽管很大,却没有把慕尘吵醒。
方寰亲自为慕尘换了衣服,才把他放到床上去睡。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烟花盛开的声音还有宫女围看烟花的惊异声,感觉寂冷孤独的皇宫染上几分暖意,方寰心中有了一丝动容,为慕尘掖好被子,又在慕尘的唇上吻了一下,便走到门口去观看。
皇宫之外的漆黑天幕,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璀璨绚丽,那么的夺人眼球,也转瞬即逝。
方寰叹了口气,不由得扭过头望一眼屋内,慕尘正在酣睡呢。若是没有今天的不快,他或许就可以搂着慕尘,两人同赏烟花,那该是件多么愉快的事情呀!
想到明日还要早起主持极其重要的祭典,方寰不得不回屋入睡。
当皇帝总是那么累,偏偏身边没有一个知心解意之人。
方寰撑着身子,用手温柔地摩挲着慕尘的睡脸,心里竟是一片空落。
六十一、高烧
一大清早,方寰便带着一群大臣浩浩荡荡地往宫外出发了。
而宫里,慕尘一直从昨夜睡到日上三竿,还是没有起来。
伺候他的小宫女慌了,赶忙去找秀儿出主意。
“秀儿姐姐,公子睡到现在还不起来,怎么办?”小宫女一脸快哭的表情,惊慌地问。现在太阳可是已经晒到头顶了。
“我去看看。”秀儿蹙起了眉头。平日公子贪睡,也不至于到了中午还不起床。
走到床边,秀儿喊了几声,慕尘连哼一声都没有。
秀儿看着慕尘侧趴着的姿势,心中怀疑,却不能肯定。她身子靠前去,隔着被子推了推慕尘。“公子,快醒醒!”
慕尘因她的动作翻了个身,秀儿看到他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抬手去探他的额头,不由吃了一惊。“快去请太医!”
仰躺的姿势正好压倒了伤,慕尘不悦地睁开眼睛,同时改成了侧卧的姿势。
“公子。”
好不容易梦到了婉儿,竟然被弄醒,本就身子不舒服的慕尘一点好脾气也没有,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秀儿便重新阖上眼睛。
“公子,您发烧了,不能再睡了。”秀儿见慕尘不理人,急得再次用手去摇他。
慕尘不耐烦地再次睁开眼睛,抬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发现果然烫得厉害,难怪头会那么疼。
由于过年,大多数太医都回家了,经常为慕尘看病的那位老太医也不在,小宫女只请来一位年轻太医匆匆忙忙赶来。
可慕尘根本不买账,直接撂下一句“不看!”便翻了翻身,头往床里继续睡。
他讨厌生病,更讨厌被人看病。
那年轻太医显然是个生手,皇宫里平时有其他前辈出诊,根本轮不到他。被慕尘拒绝,很是慌张,不知如何应对。
秀儿凑到床前劝说,慕尘一句也不搭理,那犟起来的模样真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双方僵持了好久,以秀儿失败告终,这个主子闹起脾气来,恐怕只有皇上能治得住吧
想到皇上,秀儿就一阵头疼。
现在皇上应该在回宫的路上了吧?可是,若是把情况禀告给皇上听,到时候公子恐怕是凶多吉少。
秀儿还是再三劝说,结果慕尘闭着眼睛说什么也不答应,无奈之下,她只好派侍卫去传信。
毕竟这发高烧不肯让人治,会出大问题的,秀儿不敢拿慕尘的性命随意。
果然,方寰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一到床边,就把装睡的慕尘从床里拖了出来。
六十二、戒尺
慕尘蜷着身子,闭着眼睛。
方寰气得在他臀上责了一掌。
慕尘疼了,也不吭一声。
“为何不让太医把脉?”方寰沉声质问,忙得焦头烂额的他对于这个犯倔之人是一点耐心也没有了。
慕尘还不应答,方寰也不是没办法对付他。
只听方寰沉声吩咐:“来人,去书房取把戒尺来!”
他坐在床边盯着慕尘的一举一动,毫无意外地见慕尘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乌黑发沉的戒尺拿到了手,方寰在自己的手上轻拍了一下,掂量着重量。
眼看慕尘将手藏进被子里,方寰冷笑一声,竟是扣住慕尘的脚腕,将戒尺使劲地打到慕尘的脚心。
戒尺刚落,从脚底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慕尘哀嚎一声,想要抽走腿却被方寰紧紧握住脚腕,忙弓起身,去捂住被打的脚掌。
“躺回去!”方寰将慕尘的手甩开,扬起戒尺又一次打下,正好打在同一个位置。
慕尘疼得眼泪往外冒,马上用哭腔求饶:“别打了!”这种疼可不是一般的疼,像极了毒发时候的疼,慕尘惧怕,宁愿舍弃自尊也不愿忍受。
方寰根本不理会他的示弱,在他的另一只脚底上也打了几下。
见方寰又扬起了戒尺,实在没办法了,心力交瘁的慕尘用尽仅剩的力气扑到方寰的怀里,用手环住方寰的腰乞求。
举在空中的手骤然停住,仿佛被石化了一般,方寰惊愕地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低泣的人。
很快,戒尺被扔掉了,方寰双臂拥住慕尘,用手轻拍慕尘因哭泣而颤抖的背。
“不打了,不打了。”连方寰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自己满肚子的火居然在这个时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把慕尘放躺到铺得柔软的被褥上后,方寰亲手脱下他的袜子为他揉刚才打的地方。
见慕尘情绪渐渐平复,方寰示意那年轻太医上前把脉诊断。
年轻太医在屋内见到这跌宕起伏的一幕,心情自是忐忑不定,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强力镇定心神,让因得见圣颜而紧张得剧烈跳动的心脏恢复到平常,才恭敬地走到床前俯身诊脉。
依师傅教的知识,年轻太医很快就下了结论。
慕尘之所以发高烧是因为受了风寒。
然后是极其程式化的讲解病情,开药方。
在这个过程中,慕尘非常安静,头扭向床里,在沉默中逃避因主动抱住方寰求饶而产生的羞赧后悔。
方寰吩咐宫女去煎药,并让秀儿端一碗清淡的粥来。
慕尘一上午滴米未进,又经过一番折腾,看上去十分虚弱,偏偏脸色因为发烧而泛红。
方寰一身冕服都没有去换掉,就亲自端着碗来喂慕尘。他舀起一点气味清香的热粥,送到嘴边吹凉了一些才递到慕尘的面前。
慕尘自己本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而且也怕拂了方寰的意会被罚,乖巧地张口,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咽下去。
一碗粥都喝完了,看着慕尘靠在自己胸前乖顺无比的模样,方寰心里是一阵宽慰。这家伙昨夜被自己打了一顿,便知道闹脾气,还拿他的身体作对,真是越来越娇气了。
慕尘在他的怀里合着沉重的眼皮又睡过去了,方寰让他重新躺回去。
拿走落在被子上的戒尺,方寰微微苦笑,这娇气还不是自己宠惯的?
方寰将戒尺给了秀儿,吩咐道:“等他醒来之后,若是不肯喝药,就把这拿出来。”
秀儿双手接过,点头应是,心里暗赞:果然还是皇上有办法呀。
方寰到底诸事缠身,便离开了。
浓黑的汤药散发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被叫醒来喝药的慕尘皱起了眉头。
他不想喝!
可是看到摆在脚边的那把戒尺,慕尘慑于方寰的威严,自己端着碗,乖乖地就着贴唇的碗口轻轻啜了一小口。尽管只是一小口,那辛味的药液一下子就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一股难言的苦涩像毒蛇一样缠裹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像触电一般把药碗放到床边,紧皱着脸,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试第二口。
方寰换身常服后又折了回来,尽管有事,他还是暂且押后处理。
依他对慕尘的了解,慕尘定是不肯乖乖喝药,想到这里,他便是头疼。
慕尘之所以生病,有一半的原因是他当时的气话,将慕尘留在寒冷的大殿里一个时辰,若是他当时打完慕尘后就把他抱回来,慕尘或许就不会发烧了。
方寰有些自责,心不由自主地软了,对慕尘的任性便一再纵容。
他端起药碗,像喂慕尘喝粥时那样温柔体贴。
可是慕尘半睁着眼皮,紧抿着唇,就是不肯喝。
“慕尘,良药苦口利于病,乖,喝了药,病就好了。”方寰耐心地劝着哄着,可一把药送到慕尘的嘴边,慕尘就扭头避开了。
如此往复,僵持许久,汤药由原先的烫手变凉,而那不知好歹之人却没喝下一点,方寰的耐心终于被一点点磨光了。他干脆直接将碗沿抵在慕尘的下唇,一手按住慕尘的后脑勺,强灌他喝。
慕尘不喜欢被这样对待,无力地挥舞着手对方寰一阵乱打。
纷乱之中,方寰手中的药碗一滑,忽的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碗摔到了地上,汤药也洒了一地乌黑。
屋内一片死寂,慕尘攥着被子,瞪着眼睛,惊恐地等着他的怒火。
方寰没让慕尘等多久。
他面色阴沉,翻开被子,揪出慕尘按在腿上,抄起置于床边的戒尺,便狠狠地敲在慕尘的臀上。
屋里还有其他人在,慕尘羞窘至极,也痛苦至极。
那夹着凌厉风声的戒尺重重地落到受伤的地方,掀起一番无法忍受的剧痛。
好疼!他拧着眉,咬着唇,俊容扭曲,紧紧抓住被单的手青筋毕露,却没有叫喊一声。
伴随着啪啪声响起的是方寰训斥的话:
“谁给你的胆?谁许你放肆?你以为朕宠你就许你如此任性?”方寰一边骂一边打,没过一会,慕尘那洁白的亵裤上便看得见红影。
“拿自己的身体折腾,算什么本事?你越活越回去了是吗?”方寰咬牙切齿,这次对慕尘是确确实实的痛责,他是真的气愤了,慕尘性格执拗就算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任性幼稚,打也打不醒,说了都不听,真是让他气极了!
慕尘眼前阵阵发黑,双唇咬破,痛苦的呻吟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唇边逸出。
方寰是铁了心要罚他一顿狠点的,下手的力气可不小,疼得慕尘身子颤抖,臀上薄薄的衣料已染上血迹斑斑。
一旁的秀儿终是看不下去了,跪地求道:“皇上,公子还生着病,请您饶了公子吧。”
方寰根本不予理会,他在等着慕尘求饶,而慕尘却还在压抑着,不大声哭喊。
方寰更是气恼,戒尺打下去,简直就是要把他的皮肉打烂。
年轻太医看得胆战心惊,心有戚戚焉。
宫里人人都传说云妃是如何受宠,皇上为了博他一笑如何用尽办法,现在看来,所谓荣宠,也不过是由皇上决定的。
泪水交错布在慕尘的脸上,俊脸已是惨白。
在方寰的桎梏中挣脱不得,更让他绝望的是,不知道方寰还要打多久才肯罢手,这无休止的痛楚折磨得他渐渐失去内心的坚守。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屁股就算了,而今他就快要丢脸地大哭出声了。
他颤着音,终于向方寰求道:“别打了……我……错了。”
方寰听到了,还是不放过他,继续责打。
慕尘难受得只想晕过去,刚闭上眼睛,身子却是不由自己掌控,被方寰一把推开,伤痕累累之处传来一阵无法遏止的钝痛,逼得他几近哭干的眼又冒出泪来。
他痛得尖叫出来,可喉咙已是沙哑得发不出尖锐的声音,只剩痛苦的呜咽在口腔中凝滞。
六十三、喂药
方寰对慕尘身后衣服的鲜红置之不理,命令身侧的侍女:“去把另一碗药端来。”他事先就吩咐人煎两份药。
侍女很快取来了。
“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方寰面目凶狠,语气冷硬,逼视着慕尘。
而慕尘缩着身子,头往床里,长发覆面,身子仍在颤抖。
方寰知道对付这种人只能用强硬手段,他端着药碗,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将整碗药含进嘴里。
汤药入口苦涩至极,也难怪慕尘不肯喝,方寰生生忍住了将它吐出来的冲动。
他拉起慕尘,一手将慕尘挣扎挥舞要来打他的双手扣在身后,一手按住慕尘的后脑勺强迫他靠近,他用力吻住慕尘的双唇,将嘴里的药一点点地送到慕尘的口中。
慕尘脸皱成一团,扭着头,嘴唇抿得紧紧的,不愿喝方寰这样喂的药。由于慕尘的挣扎抵抗,药根本没有进到慕尘的嘴里,而是漏出来流在慕尘的嘴角。
方寰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慕尘压倒在床上,将他的双手按在头顶,大手掐住慕尘的下腭强迫他张开嘴。方寰非常强硬,就连慕尘被发苦的药汁呛到眼角不停地落泪,他也不肯放弃。
将药喂进去之后,方寰擦了擦嘴角,又用丝帕给慕尘擦干净,这才审视着慕尘的脸。
慕尘虚弱地侧卧着,脸色惨白,以往殷红的唇也褪尽了血色,竟是令方寰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
慕尘下意识地将手置于腹部,肚子翻滚地疼,不知是药液起效了还是他觉得吞进了方寰的口水实在恶心,终是忍耐不过,慕尘翻身趴在床沿,把刚才方寰好不容易喂给他的一点药,吐得干干净净。
慕尘剧烈地咳着,眼泪再次不断涌出,显然痛苦得无以承受。
方寰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手上抚着慕尘后背的动作竟十分轻柔。
让疲累之极的慕尘躺在自己怀里,方寰怒视着惭愧地跪在屋子里的那位年轻太医。
“你有何话可说?”
“微、微臣无能。”年轻太医哪曾料想到这样的局面,他是第一次出诊,哪里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战战兢兢地等着方寰对他的处置。
对宠爱的妃嫔都能如此狠厉,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可是饶是如此认命地想,他还是害怕得双脚发抖。
“来人,将他……”话未说完,方寰冷绝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他惊愕地垂首,看着那只抓着他手腕的手。
“不怪他。”慕尘声音沙哑,睁开了眼,眸子是异常清澈,竟然平静地和方寰对视着。
方寰心中的某根弦被触动,缓声说道:“退下去,贬为药童,罚俸半年。”
“谢皇上饶命!”年轻太医逃过一劫,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上,连连谢恩,才膝行退了出去。
慕尘知道那年轻太医得赦之后很快就抽走了手,他求情,只是不想因自己的任性害死了别人,没想到方寰居然真的答应了。
方寰想要反手握住慕尘的手,却晚了一步。
那一刻,他仿佛被推入巨大的深渊,陷入无比的失落之中,他甚至可以看见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和慕尘发展的缓和关系,就那么轻轻地断了。
方寰张口想说出劝慰的话,祈求慕尘的理解。可是他只能看着慕尘眼眸中的清灵渐渐黯淡,长睫覆盖双眼。
慕尘晕过去了。
方寰惶然地拍着他的脸,却怎么也拍不醒。
瞥见屋内一脸担忧的秀儿,忙道:“快去将老太医请进宫来!”
六十四、针灸
“慕尘。”
方寰掐着慕尘的人中,想要唤醒他,可慕尘终究失去了意识,没有一声回应,犹如死去了一般。
屋内只剩他们两个,方寰霍然抱住慕尘,热烈地亲吻他苍白的脸颊。
慕尘,朕不想这般对你的!为何你总是要与我违逆呢?
当爱已入骨,对方的一举一动,哪怕细微如末,也能够轻易地牵动他的心。
不管慕尘做什么,他都无法不在乎,而越是在乎,便越是苛刻。
他总是要牢牢地抓住慕尘不放手。
在太医赶来宫中的这段时间,方寰令人送来热水。
被血浸染的亵裤黏在皮肉上,得小心翼翼地褪下来,才不会使血液凝固的伤口重新冒出鲜血来。方寰看得心中揪痛,可是这般狼藉的伤确实是他亲手造成的。难怪慕尘对他若即若离,他打起人来的时候的确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给对方。
方寰用热毛巾轻轻擦去慕尘臀上的血渍,洗净了再擦,没过多久,整个盆子的清水就变红了。
等处理好之后,他给慕尘的伤用了宫里上好的药。
在这个过程中,看着慕尘脸上即使晕迷也细汗密布,方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好好地过日子吗?
方寰温柔地抚摸着慕尘湿漉漉的头发,深深感叹。
老太医风尘满面地赶来,过个年都要忙活,对此他心底是有些埋怨的。本来可以和儿孙满聚一堂享受天伦之乐的,却要进宫为皇上的男人看病。
唉……
想到这里老太医不禁有些纳闷,皇上年岁可是不小了,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子嗣的问题?虽说他生有一个儿子,但身份却不行,时至如今,皇上登基十多年,竟是没立过一个太子!
老太医的手特意在炉子烘热了些,才走到床前为慕尘号脉。
看着皇上最心疼的人,老太医实在想不通这男人有什么好,若是个规规矩矩的倒也罢了,偏偏和皇上三天两头对着干又惹上一身伤,而皇上却对他那么执着,真真是一段孽缘啊!当然,这所有心里话他都没有对方寰讲。
老太医把手指搭在慕尘的手腕上,停留了许久才收回。
“他怎么样?”方寰着急地问道。
老太医斟酌着话语才出声:“公子受了风寒……”
话还没说完,方寰抢道:“朕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
老太医毕竟在宫里德高望重,根本没有被方寰的架势吓到,而是捋着灰白胡子缓缓道来:“公子之所以高烧不退陷入晕睡中,其因有三,一是受了风寒未及时防治,二是以往的病根未除被引发了,三是皇上的责打让他受了惊吓。”
方寰脸色一顿,在老太医面前也不摆出皇帝的威严了,而是放低声音问道:“该如何治好他?”
“皇上,这病自然得慢慢治,一时半会是解决不了的。”老太医示意侍者拿来药箱,他取出针夹摊开,并让侍者点燃药草制成的熏香。“公子汤药未进,如今又昏迷不醒,不如先让老臣为公子施针。”
方寰低头看了一眼慕尘,点头允诺,随后解下慕尘的衣衫,让慕尘趴在自己腿上以防他突然醒来胡乱挣扎。
侍者将针逐一熏过才递给老太医,老太医在慕尘光裸的背脊上找准穴位,才将针慢慢匀力扎入那光滑完好的皮肤之中。
皮肤上立马渗出细小的血珠,饶是方寰心硬如铁,看着这过程剑眉轻皱,觉得自己背上也有针扎般的痛。
整个背部未扎到一半,慕尘便醒了过来。老太医针刚一刺进他的皮肉,他便本能地挣扎起来,方寰不得不用手固住他。
“唔……”慕尘发出极压抑的声音,在又一根针扎下来的时候,便现出了哭腔。
他的肩背一耸一耸的,小声地啜泣着,想要逃脱这痛苦的酷刑,却无奈被方寰按得稳稳。
听他一直哭,再看背上间隔的红点,方寰心都碎了,抬头用眼神询问可否就此结束,老太医果断地摇头,拈起一根熏过的针,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拖下去,公子病情恐怕加重,到时候就难治了。”
方寰无奈,只好用手抚摸慕尘的头安慰。
慕尘却越哭越厉害,针扎入皮肉的疼伴随着药效带来的麻痛蔓延到五脏六腑,偏偏还逃脱不了,干涩如枯井的眼又冒出泉涌般的泪来。他的手紧紧抓着方寰的袍子,身子一抽一抽地颤着,脑袋下的绣锦床单一片濡湿。
方寰更受煎熬,最后想也不想地把手伸到慕尘面前,道:“受不了的话咬住它就不疼了。”
慕尘愣了几秒。
方寰等着他的反应甚是焦急,十分担心慕尘不肯,身为皇帝向妃子献殷勤被拒绝,那当着太医的面得多丢脸。
可当慕尘真的张口咬住他的手掌时,方寰顿时脸色一僵:这家伙还真的用力咬呀!尽管手掌的肉被慕尘尖利的牙齿抵得发疼,他却没有抽出来,任由慕尘泄恨般深咬着。
慕尘果然不哭了,老太医一把针扎进他的皮肉里,他就用吃奶的劲死死咬住方寰的手。
到针灸结束,慕尘满身是汗睡过去了,而方寰也满头大汗。
老太医注意到方寰手掌上那深陷的一排牙印,关切道:“皇上是否要敷药?”
方寰不着痕迹地将蜷曲发颤的右手收拢进袖子里,淡淡道:“不必了。”
老太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令侍童收好药箱,自己执笔开了药方。
方寰拿来看了几眼,发觉和之前那个年轻太医写的一样,心中瞬时释然,剑眉微挑,对侍者提醒道:“将药研成药丸。”这药熬成汤必定苦涩难入,慕尘这喜好甜食之人定是没喝完一口就吐了,到时候又不肯喝药耍脾气,方寰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慕尘气得又打他一顿。
六十五、药丸
经过一连三天的精心治疗与护理,慕尘已不再昏睡得不醒人事了。
成天趴卧在床上,身子更加疲乏无力,慕尘醒后见屋子没人,便独自撑着手肘坐起身来。床上垫了厚厚的被褥,柔软舒服,缓解了不少伤处的疼痛。臀上的伤有良药的治理,破皮的口子已经开始结痂了,甚至有些发痒。
慕尘扭了扭身子坐正,抬起疲软乏力的手轻轻揉搓太阳穴。头还是很疼,慕尘不禁轻叹,现在他的体质可是越来越差了。
病中头脑反而愈加清醒,慕尘抱着膝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回顾了一遍。
首先是除夕夜,他惹恼了方寰,在揽月楼被狠揍了一顿,第二天,他因不肯喝药又被狠揍一顿。尽管现在伤已经不那么疼了,但想起当时挨打的情景他还心有余悸,真是痛不欲生啊。
心惊之余,慕尘自嘲地叹了口气,他惹毛方寰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强了。但他转念一想,这不意味着方寰对他越来越在乎?
慕尘再次叹气,恐怕是对宠物的在乎吧?
就因自己不肯曲意迎上,所以方寰才会想尽办法来征服。
那方寰对自己,真的会有爱吗?
这个想法蓦地跳上心头,慕尘顿时陷入彷徨的思索中。
或许,有吧?或许……
还未想清楚,慕尘的思绪就被屋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打断了,仔细一听竟是方寰和秀儿,慕尘赶忙躺在床上,并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他、他还没做好准备去面对眼前这一切。
门被推开来很快就被关上了,毕竟慕尘还在病中禁不起风,方寰轻步走到床前,搓暖了手,才坐在床边,好笑地看着躲在被子里面的慕尘。
“朕知道你醒了,别装了。”
即便被戳穿,慕尘却是无动于衷。
因为屋里除了方寰,还有秀儿和那些侍候的婢女,慕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那时被方寰当着这些人的面打屁股,心里难堪如何能过?昏迷期间便算了,可现在醒了过来,叫他如何在这些日日在眼前转悠的人面前自处?
方寰不了解他的心思,拉开被子,伸手用手背探了一下慕尘额头的温度,才略有放心地说道:“不那么烫手了,看来还得吃药才行。”
见慕尘仍缩着身子不做任何反应,方寰本带着热情的心倏然一冷:他们俩之间的冷战又要开始了吧?
方寰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慕尘那冷漠如冰的神情与拒人千里的态度了。向来统筹大局泰然自若的皇帝此时竟有些心慌了。
“慕尘。”
方寰暗自吸气镇定心神,将人儿抱了起来。不得不承认,一旦他占了下风,慕尘便会如蛇缠竿得寸进尺,所以不论如何,他都要确保自己的权利。
他接过热毛巾为慕尘擦脸,而慕尘偎在他的怀里既不吭声也不抗拒,保持着那傲慢的姿势。
方寰真是不知该恼该笑。
若是换了他人,他早就一个命令下去打得你要死要活,还敢给他摆脸色?不过,慕尘是个例外。
方寰觉得自己是上辈子就欠了慕尘的,既把他当情人又把他当儿子地养着供着。
当然,小家伙挨了打是得好好哄哄,他若不采取主动,不然两人得准备冷战到什么时候?
方寰想着怎样才能让慕尘乖乖喝粥吃药,甚至打算放低身段。
思及此处,方寰不免有些窘迫,挥了挥手让侍女们留下东西后统统出去。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做那些有违身份之事时怎能让下人看见?
方寰端起碗,将粥的热度吹散,却没有注意到慕尘脸上那消失的困窘。
“慕尘,别闹脾气了好吗?老是拿自己的身子作对,最后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方寰温言软语,苦口婆心。
慕尘抿着唇,也没应一声,自己夺过碗,三五口就把清淡的粥喝个精光。
方寰惊愕之余,眼角不禁染上欣慰的笑意。这家伙倒不像以前那般又冷又硬,说都说不动了。
慕尘喝完粥后,拽起被子,身子往枕头倒,准备接着睡,却被方寰搂住腰制止了。
“刚吃完东西,别忙着睡,待会还要吃药呢。”
方寰耐心抚弄着他凌乱的头发,慕尘依旧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却是十分合作地靠在方寰的胸膛前。
“头还疼吗?”方寰低头在慕尘的额前轻吻一下,柔声问道。
慕尘沉默了很久才抬起眸子,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
方寰伸手轻抚慕尘显得病恹恹的脸颊,叹道:“那身上呢?”
慕尘微微点头,便将脸埋进方寰的怀里了。
方寰轻拍他的肩背,嘴角不知何时已经勾起了一丝弧度。
眼前的状况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糟糕,慕尘显然有些漫不经心,却不似以往那般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方寰将被子堆在慕尘的身后,以便他更加舒服,自己则下床去拿清水和药瓶。
慕尘有些茫然地看着方寰从小瓷瓶里倒出好几粒指头大小的乌黑滚圆的药丸子,而方寰微微一笑,将盛药的曲掌伸到慕尘面前。
“虽说熬出来的汤药药效更好,但你既然喝不下,朕只好令他们如此做了。”
慕尘抬手捻起一颗,缓缓拿到嘴边,入鼻的药味越来越浓烈,他嫌恶地蹙起了眉头。
慕尘抬眸偷偷打量一眼方寰的脸色,发现对方一脸正色地看着自己,心里几番计较之下不情不愿地将药放进嘴里。
苦死了!
吃完后,慕尘皱着脸恨不得吐出舌头表示自己的厌恶。
方寰赶忙将准备好的蜜饯拿给他吃。
“还以为自己是个男子汉,吃个药都怕。”方寰看着心爱之人好笑的模样,不禁开口揶揄。
慕尘嘴角一抽,立马扭过脸去。
方寰自作亲昵地搂住他,笑道:“好了,就知道你不让人说。”
六十六、和好
为了让慕尘更好地养病,方寰差人将常用的物品搬到玉华殿,却没有跟过去。
慕尘在陌生的地方待了几天也没见着方寰一面,表面上虽不在意,心里不免有些慌了。
“皇上在哪里?”慕尘靠在床上问秀儿。
秀儿好奇地反问道:“公子惦念皇上了?”
“没有。”慕尘立马矢口否认。
秀儿了然一笑,知道这位主子和皇上之间的事情不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便正色说道:“听皇上身边的侍卫说,这段时间边关不安,皇上前些日子还将昭王派去平定战乱呢,皇上如今恐怕是忙得不可开交。”
“哦。”慕尘应了一声,不禁有些失落。难怪自从融州城分别后就没有见过昭王了,现在他在皇宫里孤身一人如何成事?
秀儿看见慕尘脸上的失望,开口劝慰道:“公子,皇上不能时时来看你了,但他一定是非常在意你的。”
慕尘不知道是否该为这个体贴的宫女报以微笑,心里暗自驳道:我巴不得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现在,他的屁股还是很疼,方寰给他的打,他记得清清楚楚。
玉华殿由于临近玉池而引入了热泉,且寒风难至,因此温暖宜人,对于慕尘这个病中之人自然是十分适合疗养。
春花绽放,慕尘独自一人脱了鞋袜在院子里的石子径上走。
鹅卵石被太阳烘得暖乎乎的,光脚丫踩上去毫无冰凉的感觉。
老太医嘱咐说经常这样走可以让身体恢复得更快,慕尘便不得不忍受脚被凸起的石头硌得不舒服。
尽管他心里不服气方寰对他的教训,但是静下心来想一想,方寰确实没有说错他。在皇宫被关久了,被方寰惯宠多了,他的性情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任性、依赖、优柔寡断,这些缺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有了。
慕尘一边沿着路走,一边低着头看自己肤色苍白的脚背,不知走了多久,竟走回了出发的地方。
“石头不烫脚吗?”有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慕尘想也不想地回答:“正好呢。”话一出口觉得这个声音是那么地熟悉,有些怀疑,他猛地抬起头,却见方寰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花树下微笑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六十七、药泉
玉华殿的偏殿。
雾气氤氲中,方寰低沉的声音响起。尽管那语调听起来正儿八经,却流露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衣服脱了。”
另一方偏偏固住单薄的里衣,就是不肯松手。
“你出去。”慕尘有些郁闷,不管怎么相处,他总是像只猎物一样被方寰锐利的目光觊觎着。
“朕要看着你下去。”方寰像个小孩一样固执地说道。
慕尘真心不愿当着方寰的面将自己扒个精光,苍白俊秀的脸上红晕犹存。
“慕尘不听话了吗?”方寰的声音渐冷,透着一股严厉。
见识太多这种情况,慕尘真担心下一秒方寰的巴掌会呼啸而来落在身上,猛地一咬牙,将身上不多的衣服悉数除去。
洁白瘦削的胴体映入眼帘,方寰不免有种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感觉。
只是仔细看清之后,他心中的欲念全都化为了怜惜。慕尘的后背上还留有针灸过的痕迹,臀上皮肤虽变得光滑,却有一大片淤青尚未散去。
慕尘耳根都红了,身子在空气中瑟瑟发抖。
方寰站在池边,手搭在慕尘光裸的腰部,揶揄道:“还不快下去,慕尘这是在诱惑朕?”
慕尘是有难处的,那热泉由于浸泡了药材,水色微褐,冒着充满药味的热气,他一点都不喜欢。
两难之中,慕尘自然不愿将自己一丝不挂的身子长时间地暴露在方寰面前,只好勉强抬脚踏入水池中。
泉水滚烫,刚一碰及,慕尘马上触电般收回脚,扭头望向方寰,有些委屈地嚷道:“好烫。”
方寰哭笑不得,用手扶住慕尘,道:“烫才有效。”
见慕尘不愿下,他故意将目光放在慕尘赤条条的身子上,还专往敏感的地方瞧。
慕尘羞赧之余,只得毅然入水,浓烈的药味冲入鼻腔,还有滚烫的泉水灼烧着皮肤,实在是难受得很,他想逃脱,却被方寰盯着,不得已之下只能生生忍受。
方寰等慕尘渐渐适应了,才松开手不再按着他的肩膀,蹲起身来。
“太医说泡上一个时辰即可,慕尘可不要想着逃脱,这是为了你好。”
慕尘揪着脸,捏着鼻子,不乐意地哼了一声应答。
方寰摸了摸他的头顶,不由笑道:“乖乖的,朕就在外面,有事喊一声。”
等方寰的身影隐没在屏风之后,慕尘舒了一口气。
这药味冲得很,熏得他头昏脑胀,慕尘屏着气,双手抓住池沿,偷偷地将身子提高,褐色的水只没到他的胸口。
他大口地吸着较为新鲜的空气,感觉头脑清醒些后,才重将身子没入药泉之中。
六十八、戏君
时间渐渐过去,殿里一片静寂,翻折子、笔蘸墨水、书写的声音都消停了,慕尘察觉到了这些,又等了一些时分。
他自己估量着时间,觉得泡得差不过了,便自己轻手轻脚地起来了。
慕尘悄悄地披上衣服,光着脚丫,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不一会儿,便见到方寰两脚搭在桌案,双手叠放在腹部,上身靠在椅背上,微仰着头,双目紧阖,显然睡着了。
慕尘心中暗喜,偷偷摸摸地往门的方向走。
可没过多久,他就懊恼地返回,因为门口有两个侍卫站得笔直把关,根本不让他出去。最后他怕闹醒了方寰,灰溜溜地回来了。
慕尘心里有些忿忿不平,盯着方寰不雅的睡姿,暗自嗤声。
没想到方寰向来是个威仪端正、谨言慎行的主,竟有如此随意的时候。
无聊之际,慕尘的目光便任意在案上梭巡。
案上堆着一摞厚厚的奏折,有些摊了开来,上面留了一些朱红的字迹,明显是方寰批阅过的。
慕尘不禁感叹,当皇帝还真是不容易,连过年都没个清闲。
可是,为什么昭王想当呢?
嘲讽之余,慕尘看了一下方寰的睡脸,觉得这张脸真是让人讨厌呀,平时没胆报复,他忽然计上心来,便拿起一支笔,蘸了点浓黑的墨汁,俯着身子坏心眼地在方寰脸上作画。
沾了墨水的毛笔画在脸上又凉又痒,累极打盹的方寰很快就被弄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居然看见心爱之人正望着自己,那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微笑。
方寰直觉以为自己眼花了或是做梦了,不禁用手擦了擦刚醒来有些耷拉的眼皮,再看,竟看到慕尘如鲜花初绽般的美丽笑容,一时呆了。
方寰还是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他再一次用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
而这一次,他还听到了慕尘笑出来的声音!
慕尘是在笑他。
因为方寰原本就被慕尘胡乱作画的脸,经过方寰的手,那眼睛周围的墨迹散成一圈,看上去好像被人打了两拳,十分狼狈。
方寰蒙在鼓里的样子,慕尘越看越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还笑得捂起了肚子。
而方寰也渐渐察觉到了端倪,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污黑的手,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登时气恼。
“好呀,胆子肥了,竟敢戏弄朕!”
笑声嘎然而止。
六十九、说教
慕尘刚想逃,方寰拉住他的手腕,抬掌在他的两边挺翘各重拍一下,嘴里怒道:“去墙角面壁思过!”
慕尘不敢不听,摸着发疼的屁股,悻悻地走到墙边站着。
方寰则是去找水洗脸。
原本极具威严的一张脸竟被墨水涂抹得十分滑稽,看着铜镜中的大花脸,方寰啼笑皆非。
这慕尘不是一般的调皮呀。
脸和手都洗净之后,方寰才缓缓走了出来,抬眼就看见歪歪斜斜站在墙边还在揉屁股的慕尘,慕尘身后那衣服上还有两道墨色的掌印。
想起刚才慕尘那令人惊艳的笑容,方寰非常回味,却又轻叹一声。
第一次见到这家伙这么开心地笑,原因居然是嘲笑他!
静下心来,方寰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慕尘知道轻重,便到椅子上坐下,严肃地开口。
“过来!”
慕尘察言观色便知自己惹到方寰了,不由有些畏惧方寰的惩罚,磨磨蹭蹭的一步步慢慢挪过去。到了方寰面前,慕尘垂着头,十分懊恼自己的冲动,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可知道这般耍弄朕,是要被定罪,被杖责的?”方寰说的是事实,不是威胁。
慕尘站着,绞着手,咬着唇不敢回嘴。他确实做过头了。
方寰眉角一扬,慕尘这怯怯的模样倒是让人喜爱。心里的气恼如云烟消散,只伸手将人儿揽到怀里坐。
“怕了?不知天高地厚。”方寰揪住慕尘的一只耳朵扯了扯,哼声道:“记住了没?”
慕尘哪曾这样被教训过,赶忙用手去挡。
方寰看着慕尘龇牙咧嘴的表情,想起他之前对自己的捉弄,促狭心起,用食指沾了放在案上的朱砂,就要往他的脸上点去。
慕尘发觉了,马上扭过脸躲闪。
当然,方寰只是玩闹而已,他并没有用蛮力制住慕尘,任由慕尘挣扎逃脱。
慕尘急忙忙地逃跑,方寰笑着追过去,将他拦下压在软榻上。
一番打闹之后,两人姿势变成方寰骑坐在慕尘身上。
方寰见慕尘用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自己根本无法在他的脸上下手,便用另一手去挠慕尘的胳肢窝。
开始时慕尘还能憋个几秒,可是身上被挠得越来越痒,他再也禁不住,笑出声来,他红着脸,喘着气嚷道:“别——”
慕尘扬着手,恰好给方寰时机,他眼疾手快将食指上的朱砂点按在慕尘的眉心。
慕尘怔愣着,瞪圆了眼睛直视着方寰。
方寰一脸笑意,俯下身子,用手抚着慕尘微微泛红的脸,由衷地赞道:“呵,眉间点了朱砂,慕尘比那画像里的金童还俊俏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降落凡尘的神仙呢。”
被这样夸赞,慕尘脸更红了。
方寰贴近慕尘的脸,突然动情在他唇上轻啜一口,在慕尘的惊愕之中,他骤然将慕尘紧紧搂在怀里,自言自语道:“可你是朕的慕尘,是朕的。”
慕尘被抱得喘不过气来,用手推着方寰。
方寰清醒过来,忙撑起身,但他的腿还是压着慕尘,保持着极其暧昧的姿势。
两人四目相对,方寰深深地注视慕尘,越看情越深,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住慕尘殷红的唇。
慕尘没有扭头拒绝,就那样呆呆地接受着方寰轻柔而热烈的吻,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许久,方寰才离开慕尘的唇,依旧低头望着慕尘的眼睛。
尽管慕尘清澈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脸,方寰却知道慕尘虽然也在看着他,其实并没有看,因为慕尘的心里始终没有他。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进你的心底呢,慕尘?
方寰在内心深处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他松开慕尘兀自起身。
七十、幸福
在爱情里屡屡碰壁鼻青脸肿的方寰已明白,越爱的人越不能用强迫的方式。当初正是他的强硬造成慕尘的冷漠抗拒。慕尘这种人吃软不吃硬,得顺着毛摸,才能相处得好。
方寰不再有所动作,慕尘倒是迷糊了,眼神疑惑地望着方寰。
“不早了,早些睡吧。”
方寰抓住慕尘的腕子,将他从软榻上拉起来。
慕尘终是明白了方寰不想碰他,不由如释重负,一边走,一边袖子举起要去擦掉额前的朱砂。
方寰跟前去,抬掌在他身后的挺翘拍了一下,道:“不许擦掉。”
慕尘回头不满地瞥了方寰一眼,却是没有再去擦了,嘴角一撇就往床的方向继续走了。
方寰看着慕尘一路乖乖离开,不由欣慰一笑。
刚才两人的一番玩闹,倒是让他的精神好了许多,方寰不想太早入睡,便坐回到案前,翻开那些未处理的公文,继续着自己日复一日不敢怠慢的工作。
边关局势混乱,前段时间,他为此焦头烂额,日日眉头紧锁,不得开颜。幸好,近日频频传来捷报,才让他的担忧减缓了一些。
若不是在慕尘面前,方寰是一丝笑意也没有的。
坐在案前,写写看看不知过了多久,而夜越来越深,方寰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禁不住寒凉了,终是起身,舒展一下筋骨,才朝床走去。
床上,慕尘已然酣睡。
寝衣凌乱套在他单薄的身子上,胳膊都露了出来,一床被子被他踢到了脚边,偏偏他整个身子是蜷着的,抱在一起,像是极其怕冷。
方寰脱了外衣,坐到床上,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睡相,无奈地伸手扯过被子齐整地盖到慕尘身上。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慕尘夜里极爱踢被子,而每次都是方寰半夜醒来帮他盖好的。
方寰疲惫地躺在床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却没有急着闭上眼睛,而是将慕尘蜷缩的身子揽过来,把他抱在一起的手脚伸展开来。
方寰温柔地环住慕尘,刻满疲倦的脸上浮起一丝清浅笑意,墨色的眸子里尽是满足。
以前两人关系不好的时候,慕尘像避瘟疫一样躲着他,将他的殷勤鄙视地掷还,让他好不尴尬。在床上,慕尘还经常装睡,偷偷踢自己,方寰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点破罢了。
事到如今,慕尘显然不像当初那般抗拒着自己,反而表现出了别扭的亲昵,这是不是说明慕尘是已经动情了呢?
方寰只要轻轻一想,心中便被幸福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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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6 23:3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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