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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一遇风云便化龙(兄弟)[第7页]

作者:良家小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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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景“嗷”的一声,直接给踢到门外去了。
林建生麻药劲儿还没过,忍笑忍的特憋屈,纪山河在一旁笑话他,“建生,你笑的怎么像手机震动似的?”
张亮更没常识,竟然一本正经的提醒林建生:“你别笑了,别把线给笑开了。”
张亮就是这么一个热心、沉稳但还有点暴脾气的善良大哥。
随后医生来了,在医生的口中张亮和纪山河得知,林建生的阑尾绝对不止发做过一次,林建生的阑尾已经烂在了肚子里,医生做过这么多年的阑尾手术,头一次见到这种程度的阑尾溃烂。
医生将这一现象直接归结为家人的疏忽。并且劈头盖脸的把张亮给数落了一顿。医生的话说的很不好听,纪山河和林建生都听不下去了,几次想开口,都被张亮用眼神给瞪回去了。
张亮足足听了医生二十几分钟的数落,全然一副认错态度良好,虚心受教的模样,后来林建生对纪山河说,当时张亮无意中抬手摸了摸鼻子,林建生吓的半死,以为张亮终于忍不住要打那医生一拳呢。
在门外听了全程的大景说,“那大夫说够三分钟的时候,我心里就想,完了,这大夫的小命儿算是玩完了。”
可是谁都想象不到,张亮竟然从头到尾的虚心,诚恳,据说他临走之前还去那位医生办公室,给人家塞了二百块钱。
医院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大景说他还是第一次给生病的兄弟陪床,以前到医院来陪床,都是有人打架受伤,或者被捅了,徐哥派他来照顾伤号。
大景绝对所言非虚,因为林建生的病房对面就是外科病房,在林建生住院期间,有六七波人因打架住了进去,这些人往往都是半夜十二点以后,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酒后生事直至被捅。
这些人成天骂骂咧咧,一副仇视社会的姿态,而且直至他们出院,也不见有父母亲戚过来看望,倒是有很多像他们那么大的小混混成天出出进进,一副同甘共苦同仇敌忾的模样。
纪山河每天白天在医院照顾林建生,到了晚上张亮就派大景或是其他兄弟来医院陪床,除了需要纪山河回林建生家给林建生的姑姑宽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让纪山河在林建生住院期间惹上麻烦。
因为那段时间徐云鹏打电话问及纪山河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过他问及所有事情的次数了。
张亮敏感的察觉到纪山河的身份不一般,但他一直以为,派徐云鹏照顾纪山河的人是单晓东,因为林建生住院以后,单晓北隔三差五的到医院来,看似是陪床,其实是陪纪山河,纪山河一走他肯定也告辞,纪山河不来的时候即便他到了医院,也只是坐几分钟肯定走人。
而张亮知道纪山河和陆国庆关系的时候,是在林建生出院之前的一个晚上。
那天也属偶然,张亮到医院来看林建生,正瞧见纪山河和单晓北从医院大楼里走出来,这俩孩子穿着气质都十分像,所到之处十分引人注意,更引人注意的是单晓北那天骑了一辆崭新的本田CB400,黑色的,十分拉风,那可能是泷安至今为止街面上能看到最酷的一辆摩托车。
男孩子对车总是有着天生的喜欢,刚开始单晓北要带着纪山河,俩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单晓北很认真的看了纪山河一眼,然后开始逐步给纪山河讲解起来,张亮当时正在楼下抽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俩好兄弟,觉得这俩年轻人站一块儿看着可真让人顺眼。
可是单晓北讲了一会儿,忽然就把头盔摘下来递到了纪山河手里,纪山河带上头盔,直接坐在了驾驶位,单晓北坐他后边,紧接着就听“轰——”的一声引擎声。
摩托车“嗡”的一下开走了。
张亮嘴里叼着烟,半晌才回过神来。张亮绝对看的出来,纪山河以前肯定不会骑摩托车,可这小子竟然听了两句就敢上手,还是在医院门口的闹市区,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当然了,单晓北胆子更不小,明明知道纪山河不会骑,还敢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
俗话说的真对啊,十七八的小子,命最硬啊!
张亮当然不敢和别人说这事儿,单晓东家法严,对弟弟从来不手软,而且张亮对纪山河印象真不错,他也不想让纪山河落了徐哥的埋怨。
而此时的单晓北和纪山河正朝着六中篮球场去。当年六中修了全市最大的一个篮球场,纪山河从来都没去过,下午单晓北来医院接纪山河,说是让纪山河帮他打场球,纪山河也挺跃跃欲试,可早上出来的之前林建生的姑姑让他晚上买点菜回去,纪山河挺为难。
大景一听就自告奋勇说要帮林建生姑姑买菜,单晓北又说,打两场球时间也不长,到时候他也去林建生姑姑那蹭饭吃。
单晓北可不是轻易到别人家吃饭的主,他这么一说纪山河还能再说什么,直接跟着出来了。
到了六中门口,俩人的那辆摩托车一出现,立刻引起少男少女无数双眼睛,六中是初中,暑假各种补课班正到了下课的时候,而约球的一帮人里赫然掺杂这几个体校生。
纪山河问单晓北:“这是和哪儿的人对场啊?”
单晓北:“我也不知道,我小兄弟问我有没有篮球打的好的给他介绍一个,我就想到你了。”
纪山河有点无语,篮球打的再好也讲究一个配合啊。单晓北和他贫:“我这不是听说你前两天又遭了难了吗?想个办法给你活血化瘀,你还不领情了。”
纪山河被打的那几下早就好利索了,他侧着脑袋认真的看了单晓北一会儿,一胳膊就把单晓北脖子给拐了下去,单晓北拿头盔抡他,乒乒乓乓吓得周围人够呛。
单晓北的朋友以为他和别人打起来了呢,呼啦啦过来一堆,结果瞧见俩人嘻皮笑脸的,都有点错愕。
单晓北朝纪山河一指:“这是纪哥。”
纪山河看着对面足有二十几岁的一群人,心里这个不舒服啊。
人群里有个人走到前头来,“你是不是四中的啊?”
纪山河也觉得这人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了,那人特客气亲切的说:“我是张大磊,去年在文化宫门口咱们还一块儿进过局子。”
这张大磊说的可够隐晦的了,他就是帮着吴斌对付纪山河最后一块儿进了派出所的那小子。
纪山河一愣,“啊……啊!哦!”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大磊对纪山河印象不错,那次打架之后吴斌根本管也没管这些人,但纪山河临出派出所的时候还帮着他们说了不少好话。
“不打不相识,听小单哥说你篮球打的好,一会儿多靠你了。”
不是纪山河没风度,实在是吴斌后来干的事儿让他很是不齿,张大磊帮吴斌在文化宫门前打他,他可以不计,可他忘不了林建生那手指头是怎么断的。
张大磊估计也看出了纪山河的冷淡,他也没上赶的贴呼,转头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单晓北小声问纪山河:“认识?”
纪山河摇头:“不熟。”
单晓北也没往心里去,这时候学校里边走出一个人,也就是单晓北说的那个朋友,小跑着就从学校里出来了,这孩子也就十五六岁,和纪山河单晓北身高差不多,而且长的又憨又壮,看见单晓北之后十分亲昵的叫了声“小北哥。”
单晓北对这孩子也特亲切:“下课了?来,给你介绍介绍。”他挨着介绍了一圈儿,最后介绍到纪山河:“这个是你山河哥”,又对纪山河道:“这个是小远,彭致远。”
虽然只说了个名字,但纪山河还是想起了唐僧口中的那个彭三爷。
而从彭致远口中纪山河才知道,原来他是六中校篮球队的,因为六中和附中离的十分近,放假以后每个周六下午附中的高中生总来六中打球,一来二去就和他们有了摩擦,彭致远上个星期被一伙人给打了一巴掌,让单晓北给发现了,非要帮他平事儿,但彭致远这孩子特懂事儿,不想让单晓北把事弄大,单晓北的兄弟就出了个主意,约附中的人打一场球,文明对战。
纪山河也觉得篮球对决这方法带劲,单晓北要是贸然帮彭致远出手,先不说打的过打不过,就说单晓北在的时候还好,若单晓北不在了,彭致远还不被人给黑惨了啊。
一群人往篮球场走的时候,纪山河问单晓北:“这个小远是彭三爷什么人那?”
单晓北挺意外的看了纪山河一眼,“你知道的挺多的啊?还知道三叔呢?六哥告诉你的啊?”
“唐僧说的,你知道唐僧吗?”
“就那个说评书的?”单晓北不太瞧得起城南的那些市井混子,平时和单晓北玩儿在一块儿的多数经济条件都很好,能玩儿到一起,也能谈到一起,就像林建生虽然是纪山河的朋友,单晓北也对林建生挺客气,但那感觉就只是朋友,绝对谈不上是兄弟。
单晓北问纪山河:“那你知不知道四哥?”
纪山河想了想,“你说的是彭海啊?”
“小远是四哥的侄子,按辈份还小咱俩一辈儿呢,在外面叫我哥,在家里得叫我叔呢。”
纪山河恶寒,而且觉得陆国庆他们这排名太乱了,他问单晓北:“彭海不是比六哥小吗?怎么叫他四哥啊?”
单晓北:“他们哥五个排名的时候六哥还当兵呢,后来六哥回来他们就开玩笑给六哥弄了个第六,再说六哥是这些人的精神领袖,不一样。”
单晓北的一句“精神领袖”说的纪山河特受用。
到了篮球场,对方的人都到了,除了附中的几个人,还有两个体校的学生,和张大磊都认识,但大多数都是剃了寸头的小混混,拉里邋遢还特NB。
小远走过来说:“他们找了挺多社会上的人,再不今天别对了。”
单晓北笑了,慢悠悠走过去,因为他已经瞧见了熟人:“哎哟,我当是谁呢,老孔啊。”
那边出来一个瘦瘦小小但年纪颇大的混子,“擦,单晓北,我说这些小B崽子怎么这么NB呢,合着是你单晓北罩着啊。”这个叫老孔的说话挺不客气
单晓北脸色没变,还笑了一下:“您这把老骨头还打的动球吗?”
老孔斜着嘴角:“老哥我就是来看看,咋的,不让看球啊?”
单晓北像是挺无语,这个老孔显然是帮人压场子来的,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那几个体育生在场子上下黑手,他有点担心纪山河。
双方也没怎么废话,先各自热身十分钟,在热身的过程中纪山河和小远以十分惊人的速度达成了联盟者的默契。
纪山河弹跳力,精准度都十分惊人,小远身体素质好正适合防守。
单晓北篮球打的不好,在一边一再强调让纪山河和小远注意安全。在篮球场上迅速建立起革命友谊的俩人,一齐侧过脑袋给单晓东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单晓北气的半死,“嘿,俩白眼狼,行……真行……”
很快,两队准备好了开始。不仅自己人围观的多,六中放学的学生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纪山河从初一开始就是篮球校队的前锋,在东北,像纪山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是篮球高手就是足球高手,最不济也是个乒乓球、网球、羽毛球的高手,反正东北人的运动细胞总是要比别的地方彪悍一些,好听的就是“猛”,不好听的就是“虎”。
而十九岁年纪的纪山河身上,这股“虎”劲儿正是最“猛”的时候。半场结束,比分四十九比二十二,纪山河这边领先,纪山河本人投进12球,六个3分六个2分,整整三十分都是他拿到手的,可谓是震惊四座。
这种又帅又*的帅哥形象,正符合初中学妹们情窦初开时对男生幻想的一切标准,而且彭致远在学校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学习好,球打的好,三好学生,各种考榜的前三名,而且今天原本就是六中学生的主场,场外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观众情绪高涨,把单晓北他们也弄的十分激动。
老孔那边脸色眼看着就开始差了,老孔将那些人叫道身边嘀咕了几句.
单晓北知道,下半场他们肯定要捣鬼了。
第二场开场之后不久,三个体校生专门死防彭致远,一个染了棕毛的小子一直围着纪山河转,不犯规,但胳膊肘一直往纪山河肋下拐,一下两下纪山河不查,但是拐了三次,纪山河丢了不止三个球,纪山河的火气就点往起窜了。
可纪山河哪里是吃素的,球场上的那点使坏手段纪山河可比谁都做的溜,他给张大磊使了个眼色,让他走前锋的位置,自己则专门治这个小棕毛。
他不是愿意用胳膊肘吗,纪山河两次虚晃,他胳膊一往这边伸,纪山河就照准了直接往他的胳膊肘顶,他不是愿意拐肋下吗?纪山河也用同样的招数,不仅做的滴水不露,杀伤力却是小棕毛的好几倍,与此同时张大磊频繁进球,虽然进的没有纪山河多,但两边的比分拉的太远,根本没有了追上的可能。
终于,棕毛怒了,接了篮球直接往纪山河头上敲过来,纪山河避过之后棕毛一个踉跄,正好闪到了彭致远面前,那棕毛直接拎起了彭致远的衣领,飞起一拳就要打人。
纪山河就算能让他打到自己,也绝对不会让他打到彭致远。
就见纪山河朝那棕毛膝窝上一踹,手抓住他的后脖领,一拉。
棕毛“砰”的一声仰倒在地,就在他倒地的同时,纪山河就像踢足球似的一脚踢在了棕毛的肋下,就听那棕毛“嗷”的一声惨叫。
对方三个体育生一齐扑了过来,单晓北早在对方动手的时候就垮过护栏跑了过来,老孔那边自然也不能干看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都干什么呢?”
六中校警原本是来看球赛的,这时候也发挥了职责,一声断喝。
这一声喝没把打架的人吓住,却让纪山河清醒过来,他连忙去拉单晓北,“小北,小北……出去再说……”
单晓北把那个棕毛打的挺惨,一听纪山河这话也反应过来了,他们都不是六中的学生,他们打架没什么,小远估计得受牵连。
纪山河自从单晓北过来帮忙,就一直把彭致远护在身后,刚才他踢小棕毛那一脚实在是太狠了,没人敢来和他对打,单晓北倒是着了别人几记暗拳,纪山河和彭致远都没伤着什么。
校警见纪山河帮着拦架,挺欣慰,而且刚才这校警也见识到了纪山河的篮球水平,对纪山河的印象不错,而这时候老孔几人才压轴似的跑到球场。
“哎呀,小孩子打个球也能干起来,人伤的怎么样啊?”
老孔息事宁人,毕竟先动手的是他们的人。
小棕毛已经站不起来了,使劲捂着肋下。
老孔深沉的看了纪山河一眼,然后吩咐手下把小棕毛送到医院。才冷冷的对纪山河说:“小子,你下手挺黑啊。”
纪山河没搭话,拍了拍彭致远的肩膀,对单晓北使了个眼色。纪山河给单晓北传达了两个意思,一、把彭致远给安置妥当,二、放开手干吧。
纪山河骨子里蠢蠢欲动的好战因子,彻底给激发了。
单晓北了然一笑,觉得和纪山河还真是对脾气。
“老孔,找个地方吧?”单晓北朝老孔约战了。
“晚八点,附中旁边,老冷台球厅!”
单晓北愣了,他是要和老孔谈打架,他选了个台球厅什么意思?
老孔下一句话单晓北就懂了,老孔说:“咱们商量商量医药费。”
单晓北想纠正一下他的话,却被纪山河打断了:“行,那就好好商量商量。”
出了六中,单晓北问纪山河:“你钱多啊,赔那小子医药费?”
纪山河笑了笑:“我可没说给那棕毛医药费,我的意思是,给这个老家伙准备点医药费。”
单晓北和彭致远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纷纷从纪山河这句话里听出了热血豪情啊。
“纪山河,你现在怎么这么*啊?”单晓北哭笑不得。
彭致远挺担心:“小叔,你们晚上会不会有危险啊?”
彭致远比单晓北还高一头,但单晓北还是安慰性的拍了拍彭致远的肩膀:“我让张大磊送你回家,你这两天小心点儿,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彭致远知道单晓北的脾气,也不再劝,和单晓北道了别,又大声朝已经过了马路的纪山河喊:“山河哥,再见啊。”
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崇拜。这孩子在刚刚的篮球场上已经把纪山河当成了偶像,纪山河打架时帅呆酷毙的动作更让彭致远热血沸腾,之后纪山河把他挡在身后,那种专属于东北爷们儿的担当,已经彻底收服了彭致远。
单晓北看着彭致远对纪山河依依不舍的样子,张口结舌。心想:你纪山河是不是吸铁石转世啊,怎么我身边的朋友看到你以后全都对你崇拜的五体投地呢?
单晓北很憋屈,可他还不得不追上纪山河商量今晚的打算。
老孔从前是跟着灰四玩儿的,原先在附中外面的胡同里卖光碟、烟和学校里禁止但这个年纪孩子十分好奇的那种刊物。
卖了两年规模变大了,就在学校门口开了个小卖部,外头卖些香烟酒水零食饮料什么的,赚些小钱,从小卖部的后门出去,连着一排昏暗的仓库,老孔买了两台二手电视机,成天的放光碟,顺便也卖一些光碟啊书啊这些的“启蒙小助手”
学校里大多数的男学生都知道那窝点儿,但因为老孔经营的性质特殊,也没有人吃饱了撑的去举报,所以老孔这两年正经赚了挺多钱。
老冷台球厅其实对单晓北和纪山河来说也是熟悉的地界,上次在游戏厅打架那次,后来就靠在了老冷的台球厅,这次老孔选的地方,单晓北也不能说不合适,首先在场所上单晓北和纪山河就处了劣势。
再者就是找人,单晓北名声在外,可身手好的人不多,而且单晓北和纪山河有一种默契,那就是想要做什么事绝对不靠着人多成事儿,相反了,俩人都觉得单刀赴会或是以少胜多的场面比较有面子。
所以在商量人手的时候,单晓北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叫刘玉成和大衍压阵,二是就小哥俩人。
纪山河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
上次打董平原太顺手了,而且纪山河自从用格斗术痛打了董平原,就一直刻苦钻研格斗术的其他招式,比如今天踢小棕毛的那一脚,也是在格斗术中总结出来的应对反应。
单晓北这时候实在是没忍住,问了纪山河一句:“六哥那边没事儿啊?”
纪山河咬了咬下嘴唇:“那你说今天这事儿还有的选吗?不去?”
单晓北想了想,端起啤酒就干了:“早知道不找你来了。”
纪山河斜他一眼,“不差事儿,要不我怎么说就咱俩过去呢,打他们一顿他们也不敢说出去,说出去多丢人,他们不说,咱俩也不说,六哥上哪儿知道去。”
单晓北给纪山河倒了一杯酒:“你就作吧,作的欢死的快。”
纪山河端起酒和单晓北碰了碰,意思是,现在不作,等老了还作的起来吗。
时间到了晚上约好的八点,纪山河,单晓北双刀付会。
走到台球厅门口的时候俩人愣住了,他们看见张亮领着两个小兄弟在门口等着他俩呢。
单晓北说:“亮哥你怎么来了?”
原来,张亮到医院去看林建生,要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他们下午踢进医院的小棕毛往对面的病房里住。
那些人骂骂咧咧的一口一个纪山河,一口一个单晓北的,张亮听的一知半解也明白了什么意思。后来听说他们晚上约在老冷的台球厅,张亮就开车过来等了。
在徐云鹏的这些手下里,单晓北和张亮的关系最好,所以张亮不由分说的一句:“别进去了,我带你俩去玩儿。”
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亮从七点半就在台球厅外面等,老孔他们早就到了,刚开始还拿不准张亮等的是谁,现在张亮开口就这么说,早就老孔的小弟进去禀报了。
老孔笑嘻嘻的走出来:“哎呀,亮子啊,进来玩儿两杆?”
张亮根本看不上他,招呼自己带来的小弟:“你,把摩托车送小北家去。”然后示意单晓北和纪山河上车。
单晓北和纪山河谁都没动,老孔笑了,走过来倚在车边上:“走啊?那咱们哪天再谈啊?”其实小棕毛的医药费不多,老孔看到张亮的时候其实也认栽了,毕竟和两个毛孩子能弄出钱来,和张亮这种混道儿的未必就好说话,现在连灰四都不敢和单晓东他们这伙人明刀明枪的干。
但老孔毕竟年纪大一点儿,他说这话其实是为了保面子。
张亮刚迈上副驾驶座的脚顿了顿,收回来和老孔面对面的站着:“谈?”张亮的脸上一丝儿表情都没有,那双眼睛就和狼崽子似的,“你确定?”
不仅老孔脸色变了,纪山河也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单晓北听见声斜了纪山河一眼,心想,你都能被自己人吓唬住,怂的也忒标新立异了,我竟然相信你赤手空拳的来单挑,得,啥也别说了,走吧。
单晓北把老孔往边上一把拉,上了车。
纪山河随后也上车了,在这个过程里,张亮一直顶着老孔,最后张亮嘴角轻蔑的一挑,拿手背在老孔的脸上拍了两下,上车,走人。
老孔牙根咬的嘎嘣响,老孔的手下气不过:“老大,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老大,这要是传出去咱们可怎么混呐?”
有的时候,人的理智总会在特定的时候特别的脆弱,比如被羞辱,被欺负,被挑拨,被煽风点火。
老孔的理智本来就不多,经这么一撺掇,就像在一盆热油里浇了一瓢水,一下子就炸了,“他们不谈,六中不是还有个小子吗?咱们去找他谈。”
46:动手就要动彻底
纪山河和单晓北被张亮带到大排档吃烧烤,还是前两天纪山河来的地方,一进门看见大景和林建生也在,纪山河特意外:“建生,你这是越院了啊?”
林建生:“我没事儿了,憋的慌,刚才办了出院了。”
大景对张亮说:“我就告诉建生徐哥今天回来了,建生就死活不在医院呆了,这犟驴。”
张亮摆摆手:“差不多了,搁我三两天就得出来。”他把林建生手边的啤酒杯拿了过来,随手倒在了地上,杯子往桌上一磕,意思不言自明。
林建生笑出一口黄牙,大景腆着脸:“嘿嘿,酒是消毒的,建生这不还差两瓶药没打呢吗?我就琢磨着用酒给补回来。”
张亮斜着他,看见纪山河也没心没肺的在那笑,一拍桌子:“纪山河,我那天怎么说你来着,你那脾气就不能收收?”
纪山河对张亮挺敬重,垂着脑袋不说话了,林建生和大景都是一愣,他俩是碰巧碰见张亮他们仨的,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大景问:“山河,你又闯祸了啊?”
林建生给纪山河打圆场:“亮哥,山河我了解,他就是一炮仗,别人不点他,他肯定自己不响。”
纪山河抬眼,隔着俩人拍了拍林建生的肩膀,意思是:兄弟还是你了解我。
张亮那个气啊,拿筷子使劲在纪山河脑袋上敲了一记,“小兔崽子”
单晓北一边吃花生米一边儿在旁边乐,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是张大磊发来的短信,八个字:“快来,老孔来六中了。”
单晓北脸色就变了,跟张亮说了一句:“亮哥我给我哥回个电话。”就出了烧烤店的门。
单晓北的反应别人没看到,纪山河看的可是一清二楚,他跟着走出来,听见单晓北在招人:“有多少来多少,先去照应着,我马上到。”
纪山河就猜到了什么事儿:“老孔是不是去六中了?”
单晓北不置可否,他朝里面看了一眼,“这事儿别跟亮哥说了,徐哥回来了,他掺和这事儿肯定落埋怨。”
纪山河点了点头,“那你等一会儿,我就说单叔叫咱俩回去吃饭。”
单晓北知道这事不带纪山河,纪山河肯定不干,“我去说吧。”
单晓北和纪山河一块儿进了屋,“亮哥,我嫂子叫山河我俩回去吃饭,您看这……”
张亮一愣,倒没往别的地方想,就是心里更加肯定纪山河和单晓东一家有关系:“去吧去吧,让大景送你们。”
单晓北:“出去打个车就行,你们吃吧。”
单晓北平时就是这么个范儿,谁也没当回事儿,林建生突然拿了大景的车钥匙站了起来,“我送你吧。”
他笑着往外走,“反正也不让喝酒,送完你俩我回家睡觉。”
张亮骂他:“你TM把帐给我结了。”
林建生特没脾气,屁颠屁颠给老板押了二百块钱,“不够记我账上,我明天肯定来结。”
老板早和这些人熟透了,也不废话,隔着林建生问张亮:“亮子,建生请客,上点儿贵的不?”
“上,我TM给他陪了三四天床,给我烤个羊腿,我补补。”
林建生笑着走了,出了烧烤店,看见纪山河和单晓北靠着墙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林建生笑意更浓了:“走吧,去哪儿?”
原来林建生也看出来这俩人有猫腻,他虽然不了解单晓北,但他了解纪山河,纪山河跟着单晓北出去,林建生就觉得他俩之间有事儿。
单晓北挺不好意思:“你刚出院……”
“没事儿。”林建生一边走一边露着大黄牙笑,“这两天也真TM憋坏了。”
纪山河一直没说话,他知道林建生只要碰上他的事儿肯定不差事,这会儿叫他回去,林建生肯定不高兴,可他毕竟是跟着徐哥混的,掺和进这事儿里来,回头再挨了家法,纪山河得毁青了肠子。
林建生看纪山河那闷不吭声的样就知道他在琢磨如何劝他走呢,林建生也不废话,拍了拍纪山河的肩:“我也就这两年能帮帮你。”
“啊?”单晓北先不明白了,“你要出远门儿啊?”
纪山河也挺警惕,他没听说林建生要出远门啊,怎么一副生离死别的口吻。
林建生叹了口气,和单晓北说:“他那脾气,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年,早晚腿得给打折了,趁他还能蹦跶,我也陪他折腾折腾。”
单晓北一阵的憋笑,纪山河脸都绿了,抬脚就往林建生身上踹,“我先把你给弄折了。”
仨人吵吵闹闹的上了车,林建生开车真叫快啊,全市出租车都开不出他这水平,不过仨人一路狂奔还是来晚了,车刚到六中门口,就听见六中旁边的胡同里乒乒乓乓一阵叫嚷。
纪山河和单晓北都没等到车停稳,直接冲了下去。
好在张大磊叫的人不少,单晓北打电话也叫了一群人,刚进胡同就看见刘玉成那个大熊式的汉子以一敌四正在抡棍子呢。
单晓北上手就打,纪山河在人群里搜寻彭致远的身影,有人朝他挥拳头他都没还手,直接冲到了彭致远身前。
彭致远和张大磊在一块儿,俩人脸上都挂了彩,都是一副打急眼的样,纪山河二话没说,拽住一个人的头发就往墙上抡,一个,两个,三个,下手之狠,几乎是抡一个就软一个。
马上到纪山河身边的人多了起来,纪山河这几天的格斗术不是白练的,而且他迷上了腿功,两手拽过对方肩,膝盖往腹部一顶,对方身子往下一软,倒地的纪山河就往背上补两脚,没倒地的直接踹肋条。
纪山河百忙之中祝福张大磊,“带小远往边儿上靠。”
张大磊知道纪山河的身手,更没有想到短短的一年时间,纪山河从一个打群架比较凶猛的小子,一下子升华成了会打架,拳脚不错的狠角色。
打人的就剩下单晓北、纪山河还有刘玉成等人,纪山河一直在彭致远的身前两三米处,只要有人往彭致远身边凑,纪山河肯定下狠手招呼。
但老孔的人着实不少,纪山河和单晓北打架虽猛,以寡敌众总归体力不支,这时候改变战局的人出现了,就见林建生拎了一根长棍子,一路走一路前后左右的抡,甭管是对手还是自己人,很快就被抡得散了营,大景的面包车就停在巷子口,只听林建生喊:“山河,把口子堵住了,闷着打。”
这话可把纪山河他们全都点醒了,当即大伙都把老孔的人往巷子中间逼。林建生挥舞着打棍子就像是打狗似的往死里抽。
张大磊认出了林建生,这就是文化宫前面半路杀出的那个孙悟空啊?
林建生这一年多虽然跟着徐云鹏,可身手还是原先那样,挥棍子的模样一点儿没变,刘玉成还被他抡了一棍子。
不过战局也在林建生加入后的一分钟得到了彻底的改观,老孔的人见事情不妙撒丫子跑了。
单晓北气喘吁吁,走到彭致远身边问:“小远,你怎么样?”
彭致远满头满脸都是汗,鼻子下头抹了一把血,估计是被人打中鼻子流出来的,但彭致远身体素质极好,除了脸上的一块肿,身上没怎么受伤:“没事儿。”
好在老孔还忌惮着单晓东,没让小弟们拿刀子,要不今天彭致远可要受苦了。
单晓北气的胸腔起伏,掏出烟来给每个人发了一根,走到纪山河身边把烟递给他,俩人蹲在路边上一边抽烟一边沉默。
这俩人不说话,也没人说什么,林建生开了车门,寻思找一找有没有水给大伙分了,水没找到找到一箱啤酒,他朝刘玉成他们招了招手:“啤酒漱漱口行不?”
男人,打一场架就都是兄弟,刘玉成他们对林建生的印象都特好,啥都没说,分着就把啤酒给喝了。
纪山河的烟也抽完了,他朝单晓北看了一眼,俩人虽然不说话,但都看明白了对方眼睛里的意思。
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完了。
这时候刘玉成忽然叫了一声“哎呀,你这衣服上怎么有血啊。”
纪山河心底一惊,因为刘玉成和林建生正站在一块,说的血正来自于林建生。
纪山河扔了烟头就跑了过去:“建生,你伤着了?”
林建生也挺纳闷,把衣服撩起来,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他抡棍子抡的太起劲儿了,忘了自己手术线还没拆,结果刀口给挣开了。
纪山河赶紧上车,他怕单晓北自己去找老孔,就把单晓北和彭致远都带上,还带了张大磊和刘玉成,还有单晓北的两个小兄弟。
纪山河还给了其他兄弟三百块钱,让他们去大排档吃点东西,明天再好好聚一次。
2002年的三百块钱可是真不少了,单晓北虽然花钱也大方,可没纪山河这么周到,也说了句:“兄弟们辛苦了,明天海鲜城,我请。”
海鲜城是泷安最有档次的饭店,这些市井混子去过的少之又少,连刘玉成都未必去过,当即喜不自胜。
纪山河这才发动引擎,朝市医院去了。
林建生一副无所谓的样,“山河,你TM给我慢点儿开,我开个刀口死不了,你这么开得把我吓死。”
单晓北第一次见纪山河开车:“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啊?”
林建生:“前两天,开了还不到五次呢。”
车上的人几乎同时把安全带给扯了出来,后边没有安全带的,牢牢的抓住了车座,一副“我不想死”的样子。
一路上就听见单晓北和林建生扯着嗓子嚷嚷:“纪山河,你TM给我慢点儿……拐弯你不减速,找死啊?……你TM还给我漂移……”
甭管怎么样,一车人又来到了医院,医生一看林建生那刀口,再看眼前这些人的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纪山河因为瞎开车遭到了众人的集体不满,所以被推选出来在医生面前挨了半个小时的批,纪山河被大夫骂的特没脾气。从值班医生办公室灰溜溜的出来,一抬眼,愣住了。
原来纪山河刚才踢人踢的太狠,把老孔的一个小兄弟的肋条也给踢断了。
又是肋条,纪山河踢肋条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
老孔晚上没参与六中那场架,那是因为老孔觉得他在混子界怎么说都算是个前辈,去欺负一学生说出去怎么都不好,所以就叫了一群生猛的小兄弟,给六中那小子个教训,谁知道教训没给成,让人家给打成这样。
老孔憋着一口气,纪山河憋的那口气更大,谁都没想到俩人竟然在医院走廊上遭遇了。
老孔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瞧见纪山河“蹭”的一下往右边儿逃了。
纪山河若没有“逃”这个动作,老孔还没寻思在医院里动手呢,纪山河做了这个“逃”的动作之后,老孔心里的那股子气儿像得到了鼓励似的,一下子就撩拨起来了。
“追”
老孔首当其冲,身后五六个小兄弟一齐追了过去。
可纪山河的“逃”可不是怕,他刚才极为快速的看了一眼楼道上方,2002年的市医院虽然破旧不堪,但当地民营企业家为医院捐助监控设施的事儿,在当时也算是家喻户晓了,纪山河是看到走廊上的监控,才做出了“逃”的姿态,这样无论他接下来把老孔等人打成什么样,自己都是被害方,是防御过当所致。
这是纪山河在听了陆国庆当年打灰二的那件事里总结的经验,一、必须沉着冷静,二、思考自己的胜算,将自己的伤害值减到最小,三,事后责任分摊时,确保责任最低。
纪山河也没跑多远,他发现楼梯拐角是监控死角,就在靠近走廊的台阶底下守株待兔,老孔这个首当其冲的可是倒了血霉了,刚追到楼梯口,就被纪山河眼疾手快的扯住了衣服,一带,整个人顺着六层高的台阶一下子栽了下去,就算平地也摔的不轻啊,何况是水泥棱子的台阶。
不过老孔还真经摔,疼的要死还能爬起来,不过他刚弓了弓身子,纪山河又往楼梯下踢了个小混子,正好砸在老孔的身上,剩下的几个小混子,两个绕道去看老孔的伤势,两个就在楼道里和纪山河斯吧起来。
毕竟是楼道间,纪山河拳脚再好也施展不起来,好在老孔那边伤的不轻,就两个人和他交手,纪山河没吃亏,却也没捞着好,打着打着医院保安就到了。
随后而来的是单晓北和刘玉成等人,他们在手术室外头等着林建生缝针出来,正无聊的时候就听见走廊里一阵吆喝,“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叫保安……”
他们原本还没当回事,后来一想觉得不对,当即撒丫子往这边赶,赶到的时候就见楼道里的那副惨相,纪山河正被一个保安抵在墙上喊呢。
“你是受害者?你是受害者把人打成那样?我还真没见你这么狂的受害者呢。”
单晓北几个人往楼底下一看,乐坏了。
纪山河这口气可算是撒出去了,而且纪山河也特识时务,一口一个保安大哥:“您实在不行去看看监控,我被这些人追着打,我就躲这墙后头来着,他们几个没刹住车直接栽楼下了,和我没关系。”
单晓北寻思,得,这事儿解决的可真漂亮,还不往给纪山河竖起了大拇指。
可保安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这几个人全整没电了。
保安说:“瞧你这样还是学生吧?先跟我们去保安室,让家长来领。”
我是说过不让催更吧?既然你们这么不给我面子,我不治服你们也不是我的性格。
我只能用杀手锏:断拍!!!!!
你们好好反省反省吧,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我什么时候把拍发上来。
(还治不了你们了呢……哼)
你们好好反省,我晚上回家给你们发文!!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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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吭吭唧唧
纪山河知道这会儿该叫的家长是谁,可纪山河实在是没那个勇气自己找死,更愁的是彭致远,这会儿快到晚上十点了,他一初中生也不能在外头过夜,可带着满身的伤回家,肯定得挨揍。
纪山河在保安室里唉声叹气,彭致远在保安室外边唉声叹气。
单晓北挠头啊,更挠头的事情来了,老孔腿骨给摔折了,他手下不知道是哪个手忙脚乱,竟然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直接到了保安室,老孔的手下竟然指着保安室门口的一堆人,“他们都是一伙的。”
几个人直接傻眼了。
以往都是单晓东的手下大衍来处理单晓北这种事儿,可今天大衍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了,他给单晓东打电话:“大哥,小北进城中派出所了。”
单晓东应对这种事情也不止一次两次了,语气甚为平静:“接回来扔麻将馆,这次再让他跑了,他该挨的板子就抽你身上。”
大衍支支吾吾:“大哥,听说还有山河那小子,您看用不用跟六哥说一声。”
“是嘛?”单晓东声音大了一点儿,饶有兴趣的:“说,为什么不说啊,给你六哥打电话。”
大衍仍然欲言又止:“大哥,除了山河还有致远那孩子……”
“什么?”
大衍的耳朵都快震聋了,单晓东可是真急了,“这俩猴崽子,活够了是吧?”
蹲在派出所地上的单晓北,几乎能想象得到单晓东此时的暴跳如雷。
几分钟前纪山河还给他出馊主意:“再不别叫六哥来了,你让大衍直接把我也领出去吧?”
单晓北见纪山河那怂样,叹气说:“别侥幸了,六哥这次是不来不行啊。”他朝不远处的彭致远看了看,“我哥都不敢去小远家,小远的事儿就得六哥出面,要不小远他妈非把小远的皮给揭下来。”
纪山河愣了,看着不远处正埋着脑袋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彭致远,有点过意不去。
其实纪山河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彭昌明的大儿子彭江和彭海差了十几岁,彭海从小就被他哥彭江给教育大的,对他哥他嫂子的感情十分亲,对彭致远就像对自己亲儿子一样,可自从彭昌明被人暗害,彭江彭海两兄弟瞧没声的南下广州给父亲报仇,一个丢了命,一个收了监,彭家的天也就像塌了似的。
彭江的爱人叫唐丽娟,公公和丈夫死后,唐丽娟的父母都劝他改嫁,唐丽娟不仅和父母翻了脸,还像照顾亲妈一样照顾婆婆。1998年南方洪水的时候,唐丽娟找到陆国庆,说她和婆婆商量过了,把彭昌明和彭江、彭海这些年留下的钱全都捐出去,他们连别墅都卖了,就留了当年彭江给唐丽娟的一笔聘礼,十几万的样子,唐丽娟用这笔钱弄了个化妆品代理,开了全市最大的一家日化超市。
可唐丽娟当年捐出的钱,就有四百六十万。
唐丽娟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彭江的那些朋友,她不想再让儿子参与到黑社会里去了,她们要走一条正常人的路,不管是什么人,都别再来打扰他们了。
如果说这么多年唐丽娟还和彭江的哪个朋友联系,那便只有一个陆国庆了。
陆国庆不仅帮彭致远把户口转到了唐丽娟父母的名下,还时不时的来看彭致远,如果说彭致远对自己父亲的印象是笼统的,那么他心里树立起的父亲形象,则完全来自于陆国庆。
可唐丽娟对儿子的管教也极严,学习不好可以原谅,但一旦出去打架,出去惹事,唐丽娟肯定不会手软,彭致远从小就比别的孩子长的虎,身高又高,体制又好,小孩子打架也是难免的,但每次回到家,不管是不是自己受委屈,唐丽娟肯定上手就抡鸡毛掸子。
彭昌明的爱人,也就是彭致远的奶奶,每次看不过去都悄悄给陆国庆打电话。
单晓东和陆国庆一直觉得对不住彭家,所以当听到彭致远也被拉进了派出所,单晓东和陆国庆这两位江湖大哥,二话不说直接到了派出所。
老孔那边报警的小兄弟刚录完笔录,另外几个年轻人在一旁陪他,全都是愤愤不平,誓死都要追究到底的模样,可一抬眼,城中派出所对面马路上忽然开来好几辆豪车,已经数不清有几辆奥迪了,但陆国庆那标志性的JEEP赫然其中。
老孔那小弟一下子腿就哆嗦了,他们虽然知道得罪了单晓北,可单晓东早对外声称,他弟弟的事儿他懒的管,之前有人得罪单晓北,也都是大衍出面平事儿,从没见到过单晓东亲自来领人,更没见过连陆国庆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也到场了啊。
老孔的人在哆嗦,纪山河这边也跟着哆嗦,特别是陆国庆进门后准确无误的落在纪山河身上的那一眼。
纪山河腿肚子差点抽筋。
张大磊是第二次见到陆国庆来派出所领纪山河了,他忍不住怼一怼纪山河:“你哥气场还是这么大啊?”
纪山河和单晓北双双侧过脸来,目光带着刀子似的哀怨。
张大磊不禁往旁边靠了靠,正贴住彭致远,“唉,致远,你哭什么啊?”
彭致远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目光也有点哀怨。
这时候就听陆国庆对派出所民警说:“彭致远我先带走,纪山河先在这蹲一会儿,过一个小时我再回来。”
“啊?……啊!哦!……”
全部的人都和民警一样错愣,特别是彭致远,他有点纳闷纪山河的身份,怎么陆国庆亲自过问纪山河的事儿呢?
彭致远还没想明白,就见陆国庆办好了手续在朝他招手,彭致远心灰意冷,乖乖的跟着陆国庆出了派出所。
老孔的手下估计是被刺激狠了,好死不死的叫了一声,“我们大哥还住着院呢。”
陆国庆脚步一停,慢慢的转回了身,老孔的小弟吓的连退了数步,直接躲到了警察叔叔身后。
陪他来的人壮着胆子说:“我老大腿骨都断了,我还有个兄弟也是被纪山河打得断了肋骨,现在说不是他的责任就不是他的责任?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刚才派出所民警可没提这件事,此话一出,单晓东特幸灾乐祸的乐了,“山河你小子手真狠呐。”
民警也不知道是讨好陆国庆,还是真觉得这事儿纪山河有理,反正特一本正经的说:“医院的录像我们都看了,这位纪山河同学的确是逃跑未遂,那位姓孔的伤员也是去追打的纪同学,在这件事上纪同学的确是被动者,在判定责任上属于正当防卫。”正经的话说完了,民警笑了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这么多人打人家一个,伤着碰着也怨不得人家吧?”
老孔的小弟据理力争:“我们那时着了这小子的道,这小子就躲在楼道口玩儿阴的。”
“是啊,就算老孔这事儿说不明白,那在六中旁边,这人还踢断了我朋友一根肋骨呢。”
陆国庆站在门口平平静静的听着,半晌低低的笑了一声,转过头对向纪山河:“你伤着了吗?”
纪山河眨巴了两下眼睛,特实诚的摇了摇头。
陆国庆转向老孔的小弟:“你老大好了让他来找我吧,我给他准备医药费。”说罢,转身就走了。
这话说的,简直太慎人了,老孔的小弟再无知,也知道陆国庆说的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警察叔叔你听见了吧?”老孔的小弟都快哭了。
民警说:“听见了,人家不是说了要赔你医药费了吗?你还想怎么样。”民警是真不懂。
大衍这时候也给单晓北办完了手续,单晓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手下人挥了挥手,就见俩人把单晓北架了起来。
单晓东对纪山河笑了笑:“你是和我一块走,还是等你哥回来?”
纪山河觉得这两个选项都十分危险,他垂着脑袋,什么也没说。
单晓东对民警十分客气的说了声辛苦,又对老孔的小弟说:“你们别这么苦大仇深的了,你们大哥不是腿断了吗?这小子的腿今晚没准儿也得断,你们就消停的回去陪床,懂点规矩。”
最后四个字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现在的混子越来越不上道了,一打架就找白道,太TM讨厌了。
单晓东正说着话,那边单晓北刚被人拉出门,两胳膊一挣,竟然又要跑,就见单晓东两步冲出去,直接把人给放倒了,拎起来就往单晓北屁股上踹了三脚,踹的单晓北倒在地上起也起不来了。
单晓东才喘着粗气对单晓北旁边的人说:“今天晚上我这气出不去,就全撒你们身上,拉起来,回去。”
民警都吓的够呛,站在门口劝:“小孩子,好好说说,别动手。”
单晓东仍然很客气:“不打记不住,谢谢您了。”
纪山河肠子都悔青了,张大磊和刘玉成都被大衍给弄走了,派出所墙根边儿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纪山河。
民警走过来走过去,还有个警察阿姨特心疼的给他倒了杯热水,“孩子,回家好好跟家里人认个错。”
纪山河哭丧着脸,哪还有心情喝热水。
陆国庆过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才回到派出所,在门口和火急火燎的徐云鹏碰了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陆国庆没和徐云鹏说这事儿,而且俩人正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原来张亮和大景刚刚吃完烧烤,医院就给张亮打过电话,说是林建生的刀口开了,在手术室里进行二次缝合,本来好几个小子送他过来的,可林建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因为上次住院是张亮办的手续,这次就直接找到了张亮。
张亮这才暗叫不好,赶到医院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又听说刚才楼道里打了起来,轻车熟路的去了保安室询问,这才知道小子们全都到城中派出所了。
因为里头有个单晓北,张亮觉得这事儿他自己肯定处理不了了,于是就给徐云鹏打了电话。
俩人一商量,直奔城中派出所了。
张亮看到陆国庆来了也是一脸懵,随后就听徐云鹏劝陆国庆:“你来了就好了,我还担心山河吃了什么亏。”
陆国庆笑了笑,“他还能吃亏?又一个断肋骨的,还有一个腿骨折了的。”
徐云鹏和张亮面面相觑,张亮说:“这事儿也怪我,她们去老冷的台球厅谈判,我挡了一道,寻思着把俩人接回来吃顿饭,事儿就了了,我也没想到小北他俩半路得了消息就去六中了。”
“和你没关系。”陆国庆也特喜欢张亮,拍着他的肩,“听说建生刀口都给挣开了?人怎么样了?”
张亮:“已经安排好病床了,大景在那陪床呢。”
陆国庆点了点头,嘱咐徐云鹏给林建生把住院费给交了,徐云鹏哪里是差事的人,早就料理好了,徐云鹏现在就担心纪山河的小命,“六哥,我觉得吧,山河这事儿……”
徐云鹏语顿了,作成这样他连说句好话都没词儿了。半天憋出一句:“别在气头上打孩子。”
陆国庆笑了,拍拍徐云鹏的肩,进去赎人去了。
没一会儿,纪山河耷拉着脑袋,又乖又怂的跟着陆国庆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张亮看得眼睛都傻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热血小子纪山河吗?一直到纪山河跟着陆国庆上了车,张亮才忍不住问:“大哥,山河是六哥什么人?”
徐云鹏一语道破:“冤家!”
张亮若有所思,徐云鹏缓过神儿来,盯着张亮骂道:“建生什么时候能出院?”
“最多十天。他原本伤都好了,这不是遭了二遍罪了吗?”
徐云鹏拿手指着他:“出了院,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TM给我护犊子,不给那小子长长记性,下次指不定捅出多大的天呢。”
张亮急了:“哥,这事儿可不能怪建生,建生是见义勇为……”
“放屁!”徐云鹏历喝:“小事儿他敢瞒着你,等到了出大事儿的时候,我看你怎么给他收拾烂摊子。”
张亮不敢嘻皮笑脸了,低头应了个“是”,林建生在烧烤店的死后瞒着他和大景去给纪山河帮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陆国庆一路无话,却没把车开回家,而是直接开到了单晓东的麻将馆。
麻将馆大厅里一人儿没有,黎璐坐在一个单人沙发里抽烟,她旁边坐着单晓东的几个兄弟,陆国庆走进来的时候,除了黎璐外,大家都站起来叫了声“六哥”。
陆国庆也看出来了,单晓东肯定是一回来就让人把客人撵走了,看来今天晚上单晓北没跑了。
陆国庆也没多说什么,抬脚往楼上走,纪山河闷头跟上,到了二楼楼梯口,就听见单晓东的雷霆断喝。“我TM是不是告诉你别去找致远?……我TM说没说过……”随着他的问话声,还能听见板子扣肉的声音。
纪山河心里惴惴的,特不是滋味,陆国庆开门之前不忘在纪山河身上盯了一眼,盯的纪山河更是浑身发毛。
门开了,纪山河站在门前连脚都迈不动了。
单晓北被绑在长凳上,不知道被打了多久,满头满脸的都是汗,因为没脱裤子,还看不见他身上的伤,但瞧他那脸上的白色,纪山河心好像都被挖了一刀。
“别打了。”纪山河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他不敢去夺单晓东手里的板子,冲过去就贴着单晓北跪下了。“东哥,你别打小北了,这事儿怨我,您该打他多少全打我身上吧。”
单晓北用胳膊顶他:“别捣乱,边儿去。”
纪山河纹丝不动,紧紧盯着单晓东。
单晓东给气笑了:“你小子真行,找打是吧?”
板子作势往纪山河身上打,纪山河不动不躲,将了单晓东一军,单晓东龇牙,手一拐,直接拍在了单晓北的身上。
单晓北闷哼一声,纪山河急了,老母鸡似的护住了单晓北:“东哥,我求你了,你打我吧。”
单晓东看了看进来后就做在一边儿喝茶水的陆国庆,骂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别把这小子带我这来瞎掺和。”
陆国庆笑着看他:“你现在脾气和你爸一模一样。”
“陆国庆?”单晓东瞧陆国庆那神态,不可置信的问:“你脾气不会变的这么好了吧?就这小子,下手这么狠,一根肋条一根腿骨,不打个半死你还等什么呢?”
陆国庆仍然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致远没事儿,我和嫂子说清楚了,跪俩小时嫂子火就消了,你也别太较真了,我觉得这俩孩子今天干这事儿没错。”
屋子里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盯着陆国庆看。
陆国庆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纪山河给气疯了?
单晓东嚷嚷:“没错?陆国庆你刚才说他俩没错?”
“是啊。”陆国庆还挺理直气壮:“致远有事儿找到小北了,小北不帮忙,你不得打死他啊?”
单晓东被噎的,可是真不清,单晓北也扬起了脖子,“六哥,还是你讲道理。”
话音未落,单晓东那板子夹着火气儿往单晓北屁股上招呼,纪山河给挡了两下,胳膊上,背上各挨了一下,疼的嘶嘶抽冷气。
单晓东怒了:“大衍,把这小子给我拉开。”
大衍看了看陆国庆,没敢动,陆国庆笑着喝茶,“行了,你也别打了,让大衍一人打二十板子就得了,没啥大事。”
“陆国庆?”单晓东像见鬼似的看陆国庆,“你傻了啊?有你这么护犊子的吗?我算看出来了,要不是你在后边惯着,纪山河也没这么能作。”
陆国庆挺没脾气,放下茶杯来拉单晓东,单晓东拿着板子指着陆国庆,“行,你真行,你就惯吧,等你兜不住的时候我看是你先气死还是我先气死。”
单晓东还能说什么啊,首犯纪山河都从轻发落了,从犯单晓北难道还要再打下去吗?
当即把板子往大衍身上一扔,“打,每人二十,把裤子给扒了。”
陆国庆盯了纪山河一眼,拉扯着单晓东出门了。
陆国庆一走,纪山河肩膀和后背上挨的两下火辣辣的疼了起来,纪山河“哎哎哟哟”的坐到地上,跟趴着的单晓北搭茬:“你哥真狠,这哪是打人啊,这是杀人。”
单晓北没搭理他,把那带别到一边儿,“大衍,你先打他,让我缓口气儿。”
“……”纪山河险些爆粗口。
大衍手里拿着板子,笑着看纪山河:“山河,东哥在气头上,一会儿肯定得验伤,衍哥就不能放水了啊。”
纪山河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您公事公办吧,我刚来之前还以为不死也得撂下半条命呢,现在就感觉中了彩票似的。”
有小弟给纪山河搬了个威风凛凛的红漆凳子,纪山河虽然任命,却没挡住脸红,他作势要往凳子上趴,大衍拦住他:“山河,刚才东哥吩咐了,你这裤子……”
“啊……啊啊啊啊,瞧我这记性。”纪山河脸红的和这凳子差不多了。
到底是在外人面前,纪山河动作挺痛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大衍手里虽然拿着板子,但纪山河心里的那点惧怕却是微乎其微的,这和陆国庆打他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纪山河趴好,大衍朝手下招了招手,那手下走过来直接把纪山河的腰捆到了凳子上。
纪山河面子上挂不住:“不用捆吧,就二十下。”
别着脸的单晓北没忍住强压了压嘴角。
大衍说:“山河,你忍一忍,一会儿就过去了啊。”
纪山河说的特仗义:“没事儿,来吧。”
大衍也有点想笑,大衍跟了单晓东有十几年了,近五年处置家法都是他上手,不为别的,就因为大衍下手极狠,而且从不留情。
大衍板子在空气里挥了挥,纪山河那边特没志气的哆嗦了一下,紧接着,手起板子落,就听“呃……”的一声闷哼,纪山河额角的青筋,全都要崩出来了。
单晓北憋笑憋的不行,转过头奚落他:“能行吗?要不要我替你?”
纪山河眼冒金星,还没来得及把眼前的星星给晃走,大衍的第二下就落下来了。这一下纪山河直接“嗷……”的一声吼了出来。
震的单晓北直缩脖子。
门外抽闷烟的两个男人,一个强忍着笑了笑,另一个直接翻了个白眼。
大衍的板子落的又狠又快,纪山河第三下就嚷嚷:“停……停停停……”
大衍停了下来,看见纪山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怎么了山河?忍不住了啊?”
纪山河喘了好几口气儿才小声说:“大衍哥,你就不能放放水吗?”
大衍还没说话,就听门外冷冷的一声:“大衍,别放水啊。”是单晓东的声。
果然,紧接着就连着打了三下,打得纪山河嗷嗷叫,单晓北实在没想到纪山河挨个打竟然这么怂,有点不耐烦了:“大衍,你一气儿全打完了,省得咱们耳朵受罪。”
“单晓北你个……呃……停停停停”
纪山河又叫停了,趴在那哼哼唧唧,纪山河快悔死了,他宁可被陆国庆打死,也不想受大衍这份儿罪。
大衍看他半天不说话,知道他缓的够了,再没心软,一连气儿把下头十几板子一次敲完。
纪山河这次喊的比较有诚意,只喊两个词儿,“哥”“救命”。陆国庆在门外喝着茶水,撂起眼睛看单晓东:“这回行了吧?”
单晓东白了他一眼,“行什么行?那是你弟弟,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
陆国庆有点语重心长:“小北大了,你再这么打他,你俩之间还能再和一块儿吗?”
单晓东现在冷静了,也明白陆国庆这是用纪山河来给他打岔,怕他真把单晓北的心给打伤了,单晓东闷着声不说话,他知道这两年单晓北之所以还肯在泷安待着,全靠陆国庆在中间调和。
可单晓东心里知道归知道,嘴上却一点不让人占便宜,“你也别说我,里头那个比单晓北主意更正,你陆国庆真是点儿正,认个弟弟认的都是极品。”
陆国庆仍然是笑着,放了杯子,“晓东,你还记得我姥爷当儿子养的那匹枣**吗?”
单晓东斜着眼睛不搭腔。杨志有一匹堪称汗血宝马的蒙古马,从小养到大,取名枣泥。
“我姥爷只有在枣泥犯倔撂挑子的时候才拿皮鞭抽一抽它,大多数时候都用新鲜的胡萝卜喂它,闹饥荒的时候我姥爷都没断了枣泥的胡萝卜,你啥时候看我姥爷有事没事儿就抽马玩儿,我姥爷告诉过我,想要让马听你的话,马鞭的作用其实真不大,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是缰绳,养人也是一样,只要关键的时候拉的住他,平时喂点胡萝卜,娇惯着就行了。”
单晓东没听懂:“合着我还要惯着单晓北,我哪那么贱的,你看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仇人似的。”
陆国庆平心静气的劝:“你和枣泥关系不好,我举这例子你可能会比较反感,那你想想以前江哥管小海,那是怎么管?江哥厉害不厉害,咱俩看着怕不怕?可小海哪挨过几次打?我印象里就那么两次,一次他想去佛山拜师,三婶儿不让,他偷了三婶儿一千块钱,最后在火车上让他哥给逮住了,江哥当时说,你要是不偷钱,我就闭闭眼睛放你走了,结果小海惨不惨?还有一次,你把李老瘸子给捅了,不敢回家,在小海宿舍躲了一星期,后来事发把人家小海连累了……”
“行行行行。”单晓东一提从前那些糟心事儿就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意思?”
陆国庆表情如初:“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学你爸那套,你得学我姥爷和江哥,打孩子也得打的有理有据,得打得人家福气,你看看小北今天服不服。”
“他敢不服?”单晓东嗓门又拔高了。
陆国庆感觉头又要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话就说到这儿了,你慢慢体会吧。”
说着起了身,推开门进屋了。
纪山河正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扶着后腰,正在吭吭哧哧的缓劲儿呢。单晓北刚挨完打,满头满脸都是汗,嘴唇都咬出血了也没吭声。
陆国庆走进来,纪山河本能身上就是一紧,紧接着就倒抽一口气。
陆国庆朝他招手,“回家了。”
纪山河一瘸一拐的走过去,陆国庆看着直想笑,拉过来扯了他裤子看了看伤,沉声问:“丢不丢人?”
纪山河从耳根开始一下子红起来,垂头耷脑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单晓北看着他就觉得丢人,打架打的比谁都勇猛,挨打一下子成狗熊,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陆国庆看单晓北那表情,笑意深了深:“小北,像山河这样才是正常,你和你哥,都不太正常。”
单晓北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所有的表情消失的干干净净。
单晓东也听见这一句,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口嚷嚷,“你TM骂谁不正常?陆国庆你全家都不正常”
陆国庆走到楼梯口的脚步顿了顿,单晓东也意识到自己嘴上没刹车,说错话了,陆国庆没转身,带着纪山河就走了。
单晓东贱兮兮的追出来,站在台阶上喊:“唉,当真你就输了啊,别TM跟我闹脾气,我不是我老子,我可不惯着你。”
陆国庆把正在往车后座钻的纪山河拎出来,扔到副驾驶座上去,少年疼的“哇哇”乱叫,陆国庆关了副驾的门,朝露对面的单晓东比了个中指。
单晓东撒腿就往车这边冲,可惜只来得及吃一嘴车尾气,陆国庆和纪山河已经扬长而去了。
纪山河在副驾上坐的歪歪扭扭,陆国庆:“坐直了。”
纪山河吭吭唧唧:“坐不直。”
陆国庆踩了刹车,扭着脖子看纪山河,纪山河把五官全都挤在了一块儿,在没有比这更苦的表情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忍着剧痛把身子坐直了。
这分明就是变相的体罚啊。
陆国庆松开了刹车,车子慢悠悠的往家里开,纪山河几次欲言又止,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陆国庆终于问了:“有话说?”
纪山河“哼哼”了两声:“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吧?”
纪山河怕陆国庆回家再收拾他。
陆国庆冷笑了一声,把车停在拐角一药店门口,说了一个药膏的名字,让纪山河下车去买。
纪山河这个重伤号花了十多分钟才买回来,再上车直接趴后座死活都不起来了。
陆国庆也没再骂人。
回家后陆国庆在车上迈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让纪山河打了一激灵:“回屋趴着。”
纪山河都快哭了:“哥,还打啊……欠着吧……”
陆国庆一把拧住纪山河的脸,恨铁不成钢:“欠着?欠着?你TM就是欠揍。”
纪山河疼的快哭了,“哥哥哥哥……”
陆国庆掐够了,松开手,拿手指着纪山河鼻子:“这次饶了你,下次我也去买块板子,挂你屋墙上。”
“别别别别”纪山河算是领教了板子的威力了,一边摆手一边摇头,“不过哥,以后打我这活儿你能不能别假他人之手,别人打我效果肯定不如你亲自来……”纪山河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贫了。
“亲自来?”陆国庆又要撸袖子,纪山河呲溜一下钻屋里去了,留下“唉唉呀呀”一阵吭叽。
陆国庆叹气摇头加心累,把车停到车库里,烧了开水,拧了毛巾,进了纪山河卧室。
纪山河到底是有了经验了,就穿了个工字背心,两条大白腿在薄毯外面耷拉着,听见陆国庆进来还不忘耀武扬威的吭叽两声。
陆国庆搬了个椅子坐过去,把水盆放到纪山河的床头柜上,“挪过来,我给你把肿了的地方揉开。”
“啊!啥?”纪山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扭着脑袋看过来。
陆国庆没跟他磨叽,一把就把杯子扯了开,“过来。”
纪山河又要吭叽,他知道陆国庆所谓的揉肿块是什么意思,今天纪山河挨的板子威力挺大,屁股上厚厚的棱子肿的特吓人。
平常陆国庆抽的肿块揉一揉都特闹心,可想而知今天这种程度,肯定算是二次上刑啊。
“哥,咱不揉了成吗?我就老实的在家趴着,有个一星期也该好了。”
陆国庆二话不说把纪山河往过一拽,“啪”的一下拍在了重伤部位上,纪山河疼的半天都没喘上气来,陆国庆把热腾腾的毛巾盖上去,随口问:“你和致远是怎么认识的?”
纪山河吭吭叽叽:“就今天小北找我去六中打球,认识的。”
“哦?”陆国庆挺好奇,“致远怎么把你夸的像个英雄似的?”
纪山河挺得意:“人格魅力。”脸上的那股高兴劲马上被陆国庆的动作给搅和没了,再一次成了哭兮兮哭丧着脸的样子:“哥你轻点,疼疼疼。”
陆国庆开始往手上抹药膏,又随口问他:“致远这孩子怎么样?”
纪山河发自肺腑:“真挺好,和单晓北不是一挂的,和我倒像是一路人。”
陆国庆脸又要黑,把热毛巾从纪山河屁股上取下来,上手就是一顿捏,纪山河疼的像个案板上扑腾的鱼。
陆国庆不耐烦:“你给我老实点儿。”
“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别别别,你轻点……”
陆国庆手劲儿奇大,“肿块不给你捏开,明天你连路都走不了。”
少年拔高嗓子喊:“我明天不需要走路。”
陆国庆又是一巴掌把纪山河给弄老实了,“我明天带你去北京。”
“啊?”纪山河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朋友后天结婚,带你过去玩玩。”
纪山河脸就要往下耷拉,他扭着身子看陆国庆:“你别告诉我,又要让我去当童男吧?”
陆国庆笑了,一脸不知可否。
纪山河:“哥你朋友里到底有没有童男?我怎么听说您老人家也是童男呢?”
唐僧曾经信誓旦旦的对纪山河说,陆国庆肯定是童男,要不他不可能有那么婚后的男性气场。
纪山河忘了,现在天时地利人,全都不和啊,就见陆国庆愣了愣,随即把椅子往后一踢,纪山河跑都没地儿跑,让人家按着就敲了个痛快。
“揉太慢……这么这……速度快……效果好……长记性……”
每个省略号依然是陆国庆的一巴掌。
恩哼!你们的拍,下次更文之前别让我看到催更哦……………………
我这两天太忙了,过几天再更,你们先看看别人家的文
我还没写到拍,你们看看别的,乖
48:英雄和恶魔
第二天,纪山河屁股上的肿消了大多半,只是不影响走路,但坐下就有点熬人了。陆国庆让人退了机票,买了去北京的软卧。
虽然他没说是为了考虑让纪山河能趴着,但纪山河还是这么以为来着。
火车是上午九点半的,宋征来家里接的二人,陆国庆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拿,纪山河就像要去郊游似的,装了一背包吃的。
他虽然自己霸占一整个车后座,但到底不好意思在宋征面前太随意,但因为时间有点紧,宋征开车的速度略微有些快,两个减速带过去后,纪山河就认命了,老老实实往车后座一趴,爱咋咋地。
陆国庆摇头发笑,偶尔和宋征搭上两句。
别人开20分钟到车站,宋征9分钟赶到。
纪山河深深的服,进站的时候听陆国庆说:“你宋哥在部队里开过两年车。”
纪山河微愣,然后小声嘀咕:“你们部队领导倒是不怕死。”
宋征耳朵长,闻言和陆国庆呵呵笑了起来。
纪山河被派去排队取票,两个大男人站一边儿等。
此时的三人都不知道,2002年震惊泷安的第一特案在火车站这不足五百平的候车大厅里发生了。
就听“砰”的一声响,纪山河以为谁把炮仗带大厅里来了呢,正回头,就听人群里“啊——”的一片尖叫声。随即“砰砰砰砰”连着几声,纪山河才意识到,有人开枪了。
人们在面对危险的第一意识就是跑,电视上那些一听见枪响就蹲下的场面都不现实,纪山河跟着人流迈步,胳膊就被人朝侧面一拉,后脑勺处感觉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按着,稍稍用力一带,人就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抬头,陆国庆!
他几乎是用身体护着纪山河到了逃生通道,因为纪山河一路上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得到他胸前的T恤布料。
“别进去,上外头车里等我。”
陆国庆就交代了这么一句,转身又往回走,纪山河大叫了一声:“哥!”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里带了哭腔。
可陆国庆走的太快了,等纪山河逆着人流走到通道口朝大厅看的时候,傻眼了,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妇女一个车务人员。大理石柱子后面隐约能看见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头发半花白,戴着个半旧的鸭舌帽,一手揽着个年轻人,一手举着枪,朝对面的几个车务人员威胁。
“别过来……别过来……”
纪山河努力的搜寻陆国庆的影子,终于在候车厅那几排不显眼的座椅过道上,纪山河见到了陆国庆和宋征。
纪山河呆了,因为这两人正用一种匍匐的姿势朝着那名歹徒而去,因为有柱子的掩护,那地方正好是视线死角。
纪山河的心揪的疼,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傻了似的。
这个年纪的少年对英雄的崇拜都局限在电影和小说里,而现实是残酷的,灾难来临的当下才是对人真正的考验。
陆国庆和宋征,爬到过道边上,两人用简短的手势做了交流,只见陆国庆轻巧的一跃,人就贴靠在了柱子上,纪山河吓得连忙捂住嘴,因为陆国庆和那名歹徒此时就隔着一个圆柱子。
宋征则是向另一处过道身形一闪,这动作足以让神经紧绷的歹徒警觉,就见那人猛的朝宋征的方向掉转枪头,胳膊刚一移动方向,就被陆国庆一把抓住,手腕在陆国庆的猛拽之下迅速向前,重重的磕在大理石柱子上,人质被歹徒带倒在地,正压在歹徒的右腿之下,陆国庆拽着歹徒的胳膊猛踹那人的肩胛骨,被歹徒牢牢抓住的枪一下子落了地,陆国庆再将那胳膊一掰,就听:“啊——”的一声惨叫,胳膊断裂的“嘎嘣”声清脆响亮。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人质给救了出来,又有车务人员将歹徒给控制了起来。
从枪响到现在,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陆国庆和宋征又齐齐去看倒地的两个人,此时二人身上高档的T恤都染了血迹,陆国庆的一双白色休闲鞋上也全都是脚印,可此时此刻的陆国庆却是纪山河眼睛里唯一的景致,他怔怔的站在逃生通道的走廊边,像个傻子。
警车和救护车一块儿来的,两名伤者一名已经确定死亡,另一名在宋征的心肺复苏下抢救了过来,被救护车带走了。
两人在一片嘈杂忙乱里,默默的退场,有车务人员追出来致谢,俩人挺客气的摇头,执意离去,走到门口陆国庆才看见仍然在逃生通道口立着的纪山河。
陆国庆愣了一下,走过去用手扒拉了一下少年的头:“吓坏了吧?”
纪山河想说“你俩真帅”,可一时间眼睛鼻子剧烈发酸,没来由的哭了,好像亲眼看到陆国庆走了一趟生死关。
陆国庆挺意外,两手扳起少年垂着的脸:“哭了?……好了好了好了……”一边说一边用肩膀护着少年,走出了候车室。
纪山河在车里哭了十分钟,陆国庆和宋征俩人就在车外的路牙子上头坐着抽烟,俩人之间没有交流,却都有一股英雄落迫似的一点孤寂。
大概此时的陆国庆和宋征都想到了他们那一去不复返的军人岁月。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纪山河感觉自己特衰,他扒着车窗户看陆国庆:“哥……我哭完了。”
陆国庆抬头,又好气又好笑,拍拍宋征,“得,回吧。”
宋征说:“向臣那边你不去了啊?”
去北京的火车早晚各一趟,飞机只有早上一班,人家明天结婚,怎么算都来不及。陆国庆舔了舔嘴,看样子挺纠结。
宋征拍了拍他:“得,开车去吧。”
“cao”陆国庆很少见的骂了句脏话,“开车少说得九个点儿。”
宋征已经起身了:“我快。”
“……”
“……”
于是三人的自驾游旅程开始了,两人先是到商场买了替换的衣服,毕竟这俩人身上全都是血,这么过去非吓死几个不可。陆国庆给纪山河买了个MP3,说:“路上给你听歌。”
纪山河挺高兴,鼓捣了半天发现里面就一首歌,陈楚生的“有没有人告诉你”,而且这首歌车载光盘里分明就有了。
纪山河再一次对陆国庆的生活技能产生了怀疑。
更烦人的是,陆国庆生活上粗线条,但在某些事情上又格外细心,他在后备箱找了个钓鱼时坐的气垫垫子塞到纪山河屁股底下。
纪山河吭吭唧唧的在后座趴着。
陆国庆连打带拽的帮他把安全带给系好,三人这才上了路。
可想而知,这一路上纪山河遭了多少罪。
宋征开车快如闪电,五个半小时到了北京,还包括沿途的一顿午餐。
陆国庆的朋友叫赵向臣,是一个连的战友,宋征说陆国庆当兵四年,唯一一次丢掉个人格斗赛冠军,就是丢在这个赵向臣手里。
只是三人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长途跋涉的过来,却终究没参加上战友的婚礼。就在两个小时之前,在陆国庆见义勇为当了英雄之后,泷安市当年第二起恶性特大案件发生了。
他们的车出北京高速路口十分钟之后,陆国庆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单晓东打来的,说了五分钟,陆国庆一直沉默的听着,听完之后说了四个字“先送他走。”
纪山河戴着耳机,什么都没听见,宋征预感到了有事,他微微侧头看了陆国庆一眼。
陆国庆说:“老宋,掉头吧。”
宋征明白了,这是家里出事儿了。而此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赵向臣派来迎他们的凯迪拉克,就在前方一千米左右的国道上,等了已经两个小时。
纪山河没明白为什么要掉头,他以为是走岔道了呢,他骨子里就是个少爷胚子,管他走哪儿了呢,反正有陆国庆和宋征,他才懒得管别的事,两个耳朵里插着耳机。
等车再次上了高速公路,纪山河才发现不对劲,他坐起来朝外看了一眼,摘下耳机正要问,就听见陆国庆打电话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那正在抓典型,人一定会交给你,我只一个要求,江洋不能是首犯。”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陆国庆笑了笑,“我自然会给你个首犯。”
电话那边长时间沉默,然后便听见一声很大的叹息声。
陆国庆挂断电话,在钱包里取出一张旧电话卡,有条不紊的装进手机里,然后拨了个电话号码出去,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陆国庆只说了一句话:“我让人去接你。”
陆国庆说完这句话后,沉默了足足三个小时才叹出了一口气,“真险呐。”
此时的纪山河尚不知这三个字包含的意思。
几个小时后,在即将进入泷安的国道旁边,宋征把车停了下来,没一会儿,一辆普普通通的北京现代车,在他们这辆车旁边停了下来。
徐云鹏从车上走了下来,和陆国庆在路边说了一会儿话,总共不超过三分钟,随后两辆车向着两个方向绝尘而去。
此时的纪山河亦不知道,全城都在通缉的江洋,就藏在现代车的后备箱里。
纪山河是第二天上午在单晓北口中得知这件泷安恶性案件的。
和在2002年全国动工盖楼房形成的工地般的祖国大地上,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但在2002年的泷安,却是性质最恶劣的一次。
城郊混子高大宝,是农村拆迁发酵期里催化出来的具有代表性的混子。
城郊与农村接壤,善良的村民普遍有愚昧和耳根子软的毛病,在拆迁这样的事情里,一旦有人带头闹事,几乎就是连成片的趋势。
高大宝是城郊大户,家里开农机商店,十分富裕,别人家不过三两间房子,他们家足有十一间,这也导致高大宝在城郊称王称霸形成了小股势力。
当江洋负责的拆迁队迎上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80后愚昧混子的时候,火花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这个工程其实已经拖了有一年多,当时要不是江洋身后有个拿着小皮鞭时刻盯着他的陆国庆,恐怕这场恶性案件就要往前移上一年。
在高大宝无数次的挑衅后,江洋选择了视而不见,可是江洋忘了,他身后有个理智的陆国庆,高大宝身后却是一群愚昧无知已然被他的金钱利益观洗了脑的无知村民呐。
昨天中午,江洋得力手下蟑螂,带着几个人到村里去游说村民,村子里的村民普遍立场不坚定,他们忌惮高大宝,更忌惮城里的这群混子,蟑螂这个人打架不行,但人长的随和,白白胖胖的,农村出身,早就和村里的几户打成了一片,眼看着就要说动一批人签合同,这时候高大宝得到了消息,带着村里三四十个劳力把蟑螂给打了一顿。
蟑螂的绰号可不是白来的,他跟着江洋混了七八年,身上至少挨过三十几刀,可无论多严重的伤,他都顽强的活了过来。
这次也是一样,村里的砖头都快把他给埋起来了,送到医院全身六处骨折,脾还被打坏了,抢救了一个晚上,又一次顽强的活了过来。
蟑螂活了,江洋身体里忍了快一年的火气也活了,据说蟑螂抢救了两个小时的时候,抢救室旁边的第二抢救室的灯开了,半个小时之后,第二抢救室的灯又灭了。
高大宝没有蟑螂那么顽强的生命。当天中午,高大宝正在睡午觉,家门口忽然来了三辆车,乌泱泱进去了一堆人,五分钟后,人走了,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把血葫芦一样的高大宝给抬走了。
人究竟是不是江洋捅的,无从得知,因为紧接着两天过后,一个自称是江洋得力手下的河南人,去公安局自首,承认自己砍掉了高大宝两个手腕,并在他身上连捅了十七刀。
泷安市2002,“8.12”大案,在纪山河复读后的一个月后,高调告破,首犯河南人,被判死刑,江洋组织斗殴罪被判三年六个月。同一天,也是发生在8月12日早上的火车站劫持案,也结了案,当日充当人质的被救者家属,在当地新闻黄金时段连播了一个月的寻人启事,寻找当天在火车站见义勇为的两个退伍兵。
时间回到2002年8月22日,距离8.12案十天之后,陆国庆终于走出了他那个人来人往像个窝点一样的房子。
十天前的早上,陆国庆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仅仅过了十天,他就在自己的书房里,在等待电话和拨出电话之中,亲自策划并实施了一场对恶性杀人犯的营救。
纪山河不知道陆国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但当他在书房里整整待了十天,走出屋子后望着天井上并不蔚蓝的天际时,纪山河的鼻子酸了。
成神与成魔,真的只是一瞬之间。
“你还有几天开学?”
胡学宾已经在复读班给纪山河报了名,这个月末开学。
“不到十天了,31号报到。”
陆国庆坐在院子里鱼塘的池沿上,看着纪山河给鱼喂食,过了一会儿,听见他淡淡的问:“省师范大学在咱们这儿是不是有个附中?”
纪山河喂鱼的手一顿,“恩”了一声。他已经明白陆国庆什么意思了。泷安如今有两个附中,一个在市区,就是单晓北曾经上过一年的附中,还有一个是师范附中在新城区,学府路一带,离市区开车要一个多小时,是一个交通设施还不完备的半封闭式学校。
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陆国庆要防患于未然。陆国庆这是打算让纪山河远离这个环境。
纪山河这两天心里一直惴惴的,他一直以为陆国庆这次非得把他送回他姥爷家呢。
“我在哪儿上学都行,哥你看着办吧。”纪山河这两天格外的乖觉懂事。
陆国庆很欣慰,揽了纪山河到身边,琢磨:“我在那附近买个房子,这地方咱不住了。”
“啊?”纪山河挺纳闷。
陆国庆环顾了一下房子:“太不消停了,等我买了,你谁都别告诉。”
纪山河挺心酸,他觉得他的狮子大人,太可怜了。
陆国庆看着池塘里的几尾小鱼,笑了笑:“买个对门,你南姐有洁癖,她过两年出狱了肯定嫌你邋遢,到时候你就滚到对门儿住,三餐过来吃。”陆国庆说着,竟然呵呵的笑了两声。
纪山河没再看他,那个笑脸戳的他心疼。
第二天,陆国庆开车带着纪山河走了两个多小时,来到了一个村子,村口有个不起眼的牌子,写着潦草的“杨家鱼塘”。
这里是本市一个很有名的天然湖,湖面非常大,再往前走十公里,一个比较大的村子被开发成了风景区,本地游客络绎不绝。
杨家鱼塘所在的村子,因为没有修路,湖面比较窄,游客比较少。
从村子往后走,开车过半个小时,有一个罐头加工厂,是个做鱼罐头的小企业。
陆国庆的车拐过一个小山坡的时候,纪山河就看到那个厂子里停着的一辆北京现代,正是那天从北京回来,国道边上和徐云鹏遇上时,他开的那辆现代。
陆国庆只说是带纪山河来钓鱼的,他此时还不明白,陆国庆到这里来的真正意义。
车子开进厂区,直接进了车库。陆国庆和纪山河从车库后门走出来,就看到仍然穿着十天前那件衣服的徐云鹏,倚在一摞箱子旁边抽烟。
徐云鹏问:“今天回去吗?”
陆国庆接过徐云鹏递上来的烟,抽了半根后,才说:“我买了点菜,你掌个勺吧。”
徐云鹏点了点头,陆国庆把剩下的烟抽完,招了招纪山河,什么都没说,往厂区最后面的库房去了。
张亮和李明守在门口,看到陆国庆来,全都站了起来。
“六哥!”
“六哥你来了!”
陆国庆点了点头,“去帮你们老大打个下手,菜在车里。”
张亮和李明应了一声,小心的走远了。
陆国庆抬手把卷帘门抬起来,招纪山河进去,纪山河不明所以,猫着腰走进去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库房不算大,不足200平,空空旷旷的,没有窗户,只装了一个灯管,四面墙有三面都堆放着杂物,有股鱼腥味。
这些都不足以让纪山河挪不开步,真正让他挪不开步子的是江洋,他坐在角落里一个破旧的席梦思床垫子上,看到来人费劲儿的站了起来,他的胳膊被反捆在身后,是武警捆人时所用最牢固的捆法,脚上并没有束缚,但他和纪山河一样,都没迈动步子。
陆国庆把门合了起来,手掌在纪山河后背推了一下,纪山河木然的挪动步子,想叫一声“洋哥”,可他明显感觉到气氛里的不对劲,也不知道陆国庆带他来这儿做什么。
“哥你来了……”江洋局促的向前迈了一步。
但不知道陆国庆给了他什么样的表情,江洋只迈了一步就抖着嘴角停下了。
陆国庆一路推着纪山河,指了墙角一块儿空地让他站着。纪山河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老老实实靠着墙,与江洋有十几米的距离,不算近。
陆国庆盯着纪山河,“站在这儿,别说话,别动,睁眼睛看着,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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