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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奇冤报(古风,父子,兄弟,虐)[第9页] |
作者:一世惊狂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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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出尘在幕后唇角勾起一痕冷笑,看一眼侯亟,侯亟会意的将案上的一个东西从帘缝隙扔了出去,直落在王舒眼前,是一条嫩粉色的汗巾子,上面还绑着一个荷包。但已经因年久而褪色。 “王公子,可是认得此物?荷包里,有你王府的腰牌,你的私印。“王舒一惊,颤颤巍巍的捧起那物事仔细分辨,又惊又急的指了康俞哭骂:”你,你这老匹夫害我!你若寻仇,也不能等了这些年,拿这千刀万剐的罪名害我呀!当年,你那女儿,可也是,你,那也是你府里送她来投怀送抱,怪不得我呀!“ 帘幕里传来嘿嘿的冷笑,似是讥讽。 ”王大人,你做何解释?“帘幕内幽深的声音问。 ”奴才!快说呀!“王尚书喝骂,恨不得将儿子锤死。 ”爹爹,爹爹,不是呀,那是康家的大小姐,是康俞的前妻之女。是康家的舅爷,对对,就是齐国舅送给我的呀。都是孩儿好色,齐国舅他,四年前,儿子少不更事,交友不慎,那齐国舅许了儿子二十两银子,请儿子去……”他偷偷窥一眼羞红了脸无地自容的康俞说,“齐国舅说,康府有个奴婢生得姿色好,可以送给儿子春宵一度销魂解闷。事后依他所说的,就说是康府大公子不求上进,拿了这美婢来色贿儿子,来求取榜上提名的。康大人好颜面,必然不敢声张。可谁想,那康家的大公子那夜闯来,儿子才知道,身子下压的那哪里是康府奴婢,是康大人的长女。” 康俞原本羞得无地自容的眼睛顿时瞪大,木然的神色愣了片晌,忽然暴怒的冲去卡住了王舒的喉咙骂:“你说,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王舒拼命挣扎,一把推开康俞咳嗽着喘息了骂:”你好狠毒,你想害我满门抄斩,如此栽赃陷害。你那大女儿,是因为天底下有你这种糊涂爹才害了她。人是你妻舅送我的,我却之不恭。可你真就信了齐世杰编排的那套鬼话,把个女儿剃了发出家了还不说,还把个儿子给逐出家门了。听说齐世杰还把你这对儿儿女一个卖去了青楼,一个给阉了卖去娼门做相姑。这陈芝麻烂谷子多年了,你如今还翻出来害我!“ 王舒急于为自己脱难,哭骂了说出一切。 康俞更是惊如五雷轰顶,瘫坐在地。他的嘴唇蠕动,仿佛不会说话,目光愣愣的,就是茫然的摇头说:“不会,不会的!”难道王舒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是齐世杰勾结了王舒来害碧秀的清白,又嫁祸给祖贤这孩子?可是齐世杰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会,不会,世杰他不会如此,不会!“康俞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仔细回想那夜,他被祖贤这畜生令人发指的劣迹气得险些背过气,是世杰和齐氏好言相劝,更是世杰去替他教训盘问祖贤那逆子,还在他盛怒将祖贤逐出家门时,建议将祖贤送去书院读书。一定是王舒在信口开河。 |
“会不会的,你自可以去问你的内弟齐世杰呀!我可是冤枉他了?齐世杰这个无赖,他应了我买掉那丫头前再让我风流快活一晚,可他自己靠我牵线搭桥卖了人得了财就溜之大吉了,就连许我的二十两银子都赖了去。”王舒咬牙切齿的骂,歪给头,梗个脖,瞪个白眼,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有你这种王八乌龟爹,你康府的女儿都得变成骚货!你若想拉个替死的,寻谁不行,偏偏来寻你小爷的晦气!“ 眼前乱作一团。忽然帘幕一动,一根绿头签嗖的一声丢出来砸在地上,幕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喝:”咆哮公堂,重责四十。“ 左右狱卒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个王舒抓起,挂去旁边的刑架上,麻利地扯去衣衫,挥舞了竹杖噼里啪啦一顿打,打得王舒鬼哭狼嚎哭爹喊娘。王舒是双手被缚吊在刑架上,吃疼不住两腿狂踢乱踹,出尽丑态。吃了不到二十下板子,细腻肥厚的臀腿已经血肉模糊,竟然吓得王舒尿了一地。 王尚书也是惊得脸色惨白,一面大喊“舒儿!”要冲过去,有急的跺脚回身拱手要向幕后的官员求情。 “敢问后堂是哪位大人当差?”王尚书紧张的问。好歹他也是当朝一品,锦衣卫的指挥使周彤也不如他。但帘内迅速传来不急不许的声音:”皇命难违,下官奉旨行事。凡事涉嫌毒害龙嗣一案的,都要严刑审问。” 一句话抬出了皇上,王尚书立刻气焰消了几分。 “王大人,你也听到了,令郎同康府千金果然是大有渊源。四年前同康府长女通JIAN被擒,康大人会吃了如此奇耻大辱反不言语?这鬼话皇上听了可会信?分明是巧舌如簧的诡辩!本官问他,同康婉儿如何勾结毒害皇嗣,他却扯七扯八谈他同康府长女的苟且之事。戏弄公堂!若再不招供,大刑伺候!“ |
一旁的狱卒手中的竹杖沾水,高举重落继续着。不消片刻,王舒鬼哭狼嚎声中皮开肉绽,屁股上那两瓣肉早已血肉横飞,惨不忍睹。王舒起先还在哭号求饶,打到后来都不成人声。 王尚书转向康俞。 ”康大人,你可要凭良心说话。犬子,纵然平日荒唐顽劣,可万万不敢毒害龙嗣,你可不能血口喷人!“王尚书终于沉不住气,紧张又心疼的看一眼儿子,再看一眼康俞。 康俞眼神呆滞,他沙哑了声音说:“不必问我,你问他。他所说,可是句句属实?那夜,令郎亲口告诉下官,他说是我那逆子,为了向大人你求得榜上有名,拿了亲姐姐的清白去贿赂他。”康俞颤抖的手指指着王舒骂,“衣冠禽兽,禽兽!我那女儿,好端端清白的身子,被他作践了,他还编出那谎言说得真的一般来欺骗我。天理难容!”康俞气恨交加,对了幕后叩首凄然道:“皇上圣明,天理昭昭,大人,一定要惩治王舒这小人无赖!” “你,你血口喷人!”王尚书气得一口气没上了险些厥倒。 王舒更是哭喊:“屈打成招呀!” “果然是个刁钻之徒。不用大刑,量他不肯招供。”侯亟在帘后说,吩咐一声:“来人,上猴王椅!“ 几名狱卒上去,抓臂扯腿的将王舒架去一旁。王舒定睛一看,就见靠墙角的碳火盆旁有坑地火,上面驾着一烧得火红的铁椅子上,滚热的热气扑面而来灼热,如火焰山上架起一把猴王椅。 狱卒左右分开王舒的腿就要将他向那铁椅子上按坐。慌得王舒哭喊:”爹,爹,爹爹救命!” 惊得王尚书大喊:“大人,手下留人!”王尚书深知锦衣卫是受皇上亲命,这些人手段歹毒,进了北镇抚司诏狱九死一生。他缓和了口气求道:”求大人,明察秋毫。“ 狱卒狞笑了问:“王公子,想妥了没有?招是不招呀?这若坐上去,可就真成了孙大圣了,屁股烫没了皮毛不说,怕是日后子孙也只有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了。” 王舒哭号着,眼见自己的下身就逐渐接近那通红滚烫的铁椅子,怕是一沾上,立时骨肉都化为焦炭。他的眼珠都要紧张的掉下来。心里一急,额头身上的汗噗打打落下,刺啦一声沾了铁椅就化为一团白气蒸腾。王舒彻底崩溃了,凄厉的声音哭喊:”我招,我都招,让我招什么我都招!“ |
“不能招,不能呀!畜生,你要害死全家吗?”王尚书吓得面如纸色,数十载混迹官场,多少风浪他都经过,如今在朝中虽说不上呼风唤雨,这些年百官对他也敬畏几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区区锦衣卫三、四品的小辈们和几个喽啰就能将他满门立时推向绝境。 谋害皇嗣,况且是如今皇上唯一的根苗,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虽然他不知道儿子王舒到底如何得罪了康齐两家,但这罪名分明是栽赃的。王尚书惊怒之余指着帘后怒吼:”我要去见皇上,你们,你们乱用私刑逼供,屈打成招。你们……“ ”王大人,若有不服自管入宫去告御状,看看皇上是否会理会你父子的狡辩。康婉儿一口咬定,这投毒的装麝香的香囊是令郎给她的。人证物证俱在。“帘幕后的侯亟懒散的说,声音立时尖利的嚷一句,”让他画供!“ “那锦囊,那锦囊的麝香,是当年学生同那康大小姐同房时带去的,怕她误怀了我王家的种纠缠不清。不是毒害贵妃娘娘之用呀。”王舒恍然大悟,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大陷阱里。而极有可能害他的人就是康家,眼前这个貌似懦弱忠厚的康俞侍郎。四年前,他眼睁睁的看了女儿被糟蹋都不敢声张吃了哑巴亏只敢去同儿子耀武扬威,还送了他出门。他那是真是看不起这男人。可谁想到这康俞老儿是憋了心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在这里等他呢。王舒如今是欲哭无泪了。 隔了那条帘缝,傅出尘托个腮歪个身子扫一眼跪撅在地上颤颤巍巍画押的王舒,此刻的王舒再不是昔日赤露双腿高高的翘了拈着粒粒葡萄仰头丢去嘴里戏耍地斜睨他胡言乱语猖狂的模样。他还记得那丑恶的嘴脸,姐姐捂脸缩在他脚下哭泣,他却谎话满口毫不羞愧地说:“唉,我说康大公子,你怎么信口开河呀。什么奸WU,分明是你把亲姐姐强塞给我享用,求我在家父面前美言几句,保你今科榜上有名的呀。唉,我劝你,还是心思花在正路,我早就说,家父为官清廉,不是我为老弟你美言几句,家父就能首肯的。你看,你还如此盛情,哥哥我也是却之不恭呀。不过,令姐还真是,国色天香。” 想起那段往事,傅出尘就气得周身颤抖。他的双拳紧握,如今,他要让这恶人生不如死,他要让这纵子行凶一手遮天的王尚书付出代价。 王舒的供状一画押,王尚书双腿一软瘫坐在地,目光呆滞。 |
想看,想看,还是想看? |
傅出尘摇头一笑,看一眼身边的侯亟,拍拍他肩头以示鼓励。 侯亟这才起身吩咐将涉案人等都押下去,待禀明皇上再审。 不多时,那哭嚎声远去,狱卒差役们打扫刑房,打开了帘幕。有顽皮的就凑个头过来问:”鸡都叫了几回了,兄弟们都饿了,早就巴巴地候了王府给大人送来的点心解馋呢。如今我们这些猫儿的嘴可是被养馋了,夜夜都盼有夜审的差事能混点心吃呢。“ 傅出尘才忽然想到以往夜审,无论何时,父王都会遣人送点心来给他,总怕他饿到,或是诏狱的饮食不洁净。而今夜……傅出尘一笑说:”今夜免了,皇差急,没惊动王爷。这样,等下子我做东,去飞白楼点一桌上好的酒席端来这里,吃几杯驱驱晦气,这个王舒,铁嘴钢牙的滑头。“ 狱卒们都起哄的齐声称好,也没计较什么王府的点心。但傅出尘心里酸酸的。 侯亟看一眼傅出尘懒洋洋的样子就问:”可不是今儿这桩案子太急,皇上把大人从被窝里揪出来了,倦意还未散呢?“ 傅出尘知道他今天至始至终几乎未发一言,都是他指点侯亟出面在主审。侯亟才觉得有些奇怪。 傅出尘看了狱卒们灭了猴王椅的炭火,抬了炭盆出去去打水冲地,这才毫不避讳地苦笑说:“说来这桩案子反是救了我。老王爷今夜发疯,把我们兄弟都暴打一顿,现在屁股还疼呢。若不是皇上袒护急传了我入宫接这案子,怕是今儿都不能下地了。” 儿子挨老子打也是家家有的常事,况且傅出尘年少,侯亟一听他竟然连这些丢脸的事儿都能坦诚的说给自己听,就愈发觉得傅出尘拿他当了兄弟看,认真的问:“这可真是,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怎说急就急了。可是疼得厉害,若说青红伤,咱们卫所的药是最灵验的,我就去取些来。” 傅出尘拱拱手说:“谢过,不必了,我从宫里来,这些子,早了了,你明白。” 皇上赐药了。侯亟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知道这十三太保深受皇上眷怜。 话没说几句,外面的狱卒欢天喜地的奔进来,端着提笼放在案子上嚷着:“来了,来了!” 扑鼻的香气,傅出尘笑骂一声:”果然是猴子猴孙,还真手脚麻利。“说着搓搓手就要去揭盖子。 狱卒提醒一声:“才要去飞白楼,就见王府的马车来了,送来了这个,两大提盒呢。” 父王?傅出尘心里一动。一旁的侯亟噗嗤笑了,笑着摇头说:“这才是一棒子一蜜枣,如今这枣子来得快。王爷果然是有心的。” 傅出尘迟疑片刻,还是揭开了盖子,里面的点心花样齐全,各色都有四例。提盒共有四层,狱卒七手八脚正要一一摆开,傅出尘问一句:“送点心来的,是什么人?” “没见过,像个跟班小厮,同大人身边的火儿还说得火热的,放了东西就走了。” 傅出尘心头一沉,他明白了,这多半是哥哥们心细体贴他,怕他在卫所丢了面子,有意为他布置好一切。 “这里这么血腥,挪西面那耳房去吃。”傅出尘提议,掩饰自己神情的尴尬。 众人七嘴八舌,仿佛打了胜仗说, |
众人七嘴八舌,仿佛打了胜仗说个不停。 “主犯和幕后主谋都供认不讳,料也无法翻案。” “这王尚书可真是,败家子怕就是如此,王家难逃灭门。依往例,纵是皇上法外开恩,王家最轻也落个发配充军,女眷官卖为奴。” “倒是康家,因一出嫁的女儿遭此横祸才是冤枉。” 众人谈论正欢奏凯还朝般的兴奋,倒是傅出尘忽然问:“那李康氏现在关押在哪里?此案若要完结,尚有一些悬疑,你们先去吃,将那李康氏和康俞提来,本官亲自审问。将此案坐实。” 兄弟们都有些诧异,倒是侯亟问:“大人,若是大人身体违和,不然,我留下。” 傅出尘拍拍侯亟的肩头说:“不必,已经辛苦你一晚。我只是怕康婉儿有齐妃娘娘那层关系信口翻案反诬锦衣卫酷刑逼供。我吓唬她几句就是。” “酷刑?还不等上刑,只拉她去看了个骑木驴的女犯,就吓得康婉儿腿软供认不讳。”一阵哄笑。 众人散去,傅出尘坐回幕后,一排惊堂木,那帘幕一落,隔断天地。内外就是天界和地府。 康婉儿披头散发的被押来,噗通跪地吓得周身不停的发抖。待看到康俞被押来,她才忽然痛哭失声:“爹爹,爹爹,婉儿怕!”康婉儿扑去康俞怀里。康俞忙上前搂住她,紧紧的揽在怀里生怕爱女受惊一般拍哄着轻声:“婉儿,不怕,爹爹在,爹爹在。离地三尺有神明,上天自有公断。” “噢?果然离地三尺有神明吗?果然上天有眼?”帘幕后传来幽深的一句反问,于是四下一片沉寂。 康俞定定神,眉头紧拧,他对了幕后不屈地问:“你还要如何?冤有头,债有主,若你要报仇逞意,你对我来,不要对妇孺下手!” 一句话反激起傅出尘无比的愤怒,不知是妒忌还是痛恨,他冷冷地反唇相讥:”康大人是说妇孺吗?本官倒觉得有趣。才听人犯王舒讲起康大人的长女,不知康大人那位令嫒含冤未雪反被康大人为保乌沙息事宁人送去剃度为尼及至卖去青楼时,康大人可动过恻隐之心?“ 康俞的面色惨白,牙关打颤。 傅出尘问:“人犯李康氏,本官问你。本官念你年轻无知,此案还有诸多疑点,想为你开脱,却无奈人证物证俱全指证你投毒。本官且问你,你说那王舒那麝香荷包不是你的,可分明锦衣卫是在你的卧房搜出,丫鬟婆子们指证是你前几日从娘家拿来的私房妆奁内夹裹之物。你作何解释?” |
康婉儿惊恐之余,丝毫没听出问话这位官员竟然是大哥康祖贤。康祖贤当年被害离家时年少,声音还有些嫩涩,如今他有意压了声审问,康婉儿更是毫不察觉想到康祖贤,他只顾为自己分辩:“大人明鉴,民妇前些时日确实是曾回娘家拿过些妆奁首饰。可民妇也不曾仔细看那些东西,哪里知道里面有没有那麝香香囊……” 帘幕内一声无奈轻笑:“你倒也实在,没有一口推诿,令人生疑。依你此言,这麝香香囊倘若不是你康府所来之物,那是谁放入你的妆奁内?” 那必定是仇家栽赃或有宿怨的人。康婉儿想了想,抽抽噎噎想了想哭诉:“许是民妇的大娘,她同民妇犯相。自民妇入到李府,就备受他欺凌。” “大娘又是何人?”傅出尘问。 “大娘是民妇的郎君的正室嫡妻大娘子,她为人善妒欺凌民妇,民妇为了能在李府日子好过些,才向娘家母亲讨来些银两首饰打点下人用。”康婉儿可怜巴巴的模样,说到伤心处,更是涕不成声。 敲叩桌案沉思的声音从幕后传来,那声音寻思了问:“你说你不曾投毒,那东西在李府被搜出,李同知的嫡妻善妒欺凌你在先,那,或是他暗害栽赃嫁祸于后?这嫁出门的闺女泼出的水,还能回府讨银子,不通,不通!” 婉儿絮絮道:“ 大娘善妒,视民妇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忌惮民妇出身官宦人家为妾,更见不得夫君对民妇多看一眼。府里的丫鬟女眷若谁被李居赫多看一眼,大娘就必除之后快。民妇初入李府新婚第二日敬茶,有姐妹夸赞民妇面如桃花娇艳,夫君就多看了民妇几眼,大娘就气恼的打碎了民妇献的茶,反诬民妇对她不敬,当众批颊,打落了一颗牙,满口是血。” “可李夫人的供状言道,你嫁入李府前在宫苑失德失仪在先,不守妇道,她本就对你各外提防。你对李府怀恨在心,才起了歹心要害殷贵妃的皇嗣。” “不,不是的!大人。大娘她信口污蔑。府里人人都见得的,那日晚宴时,夫君夸赞民妇的绣襦衣缘绣工鲜活,眸光就挺在民妇脖颈处多看了两眼,夸赞民妇肌肤细腻如脂。大娘就吩咐人当众剥了民妇的衫子用竹条抽打双乳……疼得民妇昏死过去。”康婉儿哭得提不成事,康俞听了女儿受尽的非人折磨气得牙关颤抖,脸色如灰。 “婉儿,这可是真的,你为何不早说?”康俞惊问。 康婉儿哭哭啼啼的摇头诉道:“我对娘讲过,娘说不许对爹爹讲。娘说舅舅设法会救我,让婉儿暂且忍忍。每次婉儿回府告状,娘亲稍对李府有问询,于事无补反是那大娘变本加厉的祸害女儿。那次女儿哭得惨些,娘亲忍不住去问,那大娘竟然反诬了女儿同家院眉来眼去,将女儿剥光倒吊在庭院大树上抽打,女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我想死,又怕,大娘还逼女儿认罪,承认自己是YIN贱种子,若不认罪,若不认罪就抽烂…….”康婉儿哽咽不成声,而康俞已经气得周身毛发倒竖。仿佛那一鞭鞭一下下抽在自己身上那羞耻的地方。 |
“呵,如此听来倒真是天报了!说来也蹊跷,那李夫人倒是提起,说她近些月总觉得身上有恶鬼附身,难以摆脱。说有个自称是令兄的冤魂附在她身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折磨你,实非她所愿。”幕后那话音一字一顿,阴风习习的刮来,仿佛从脚底地下飘出,康婉儿倒吸一口冷气,慌得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之极的事儿。 “李康氏,你要如实供认,那厉鬼附体,可是令兄?到底同你有何仇恨他要来如此害你?若你的话有半句虚假,怕是非但本官无法救你,就是那厉鬼,也会继续纠缠如法炮制的报复你。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康婉儿惊愕,瘫软在地,身边扶住他的父亲康俞也惊的追问:“婉儿,你大哥出事那年,你才不过十一岁,你做了什么?” 康婉儿想来委屈,十一岁的女娃,本比少男懂事早,豆蔻梢头的青春将至,正是春心萌发,处处好奇。她羞得面颊一阵嫣红,仿佛躲在窗外偷窥康祖贤被倒挂在房梁双腿乱踹挣扎被舅父折磨时那羞处时又惊又好奇的害羞。 “婉儿,你说呀!”康俞催促,他更为今晚的真相震惊,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孽,他的儿子,遭受了多时屈辱和冤枉,只是因为他不想听闻,不想去回顾自己年少时那段在济宁傅府的往事?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舅父,舅父唤婉儿进去看大哥哥出丑的,是舅父将大哥哥吊在房梁上,打,打那个地方,大哥哥疼得嚎啕痛哭,舅父就喊婉儿去羞他。婉儿那时不懂事,不过就随了两个哥哥起哄胡说了几句,大哥哥就骂婉儿不要脸。婉儿才信口胡言让舅父抽烂他…….”康婉儿脸一红忙辩解,“婉儿年幼不懂事,是二哥三哥撺掇了,婉儿才如此说的,自己也不晓得厉害轻重。况且,舅父说,就是婉儿不说,爹爹也让舅父打烂大哥惹祸的根子的。舅父说,是爹爹吩咐下的,大哥只要招认他JIANWU了吟虹那丫头,就饶过大哥,若不然就继续打,打到招供为止。大哥熬不过打和羞,就供认不讳了。” 康婉儿绘声绘色的描述那夜齐世杰如何戏辱折磨少男康祖贤,女孩子口中说出这种事儿,听得康俞血向上涌,脸胀成猪肝颜色。天下没有如此令人羞耻的事儿,而发生在他儿子身上。天下也没有如此令人发指的恶行,竟然是他妻弟用此恶毒手段对付他的儿子,世杰为什么如此呢? 康俞正在想,傅出尘替他问出:”李康氏,你说了这许多,可是你为了替自己开罪信口胡言?你那时不过是个十岁大小的女娃,怎敢如此大胆,康府家教如此吗?非礼勿视,男女七岁不同席,康大人竟然令十岁的女儿去观看十四岁的长子……“轻蔑的声音令康俞无地自容。 “后娘继子,鞭打芦花也是有的。康府这事,匪夷所思,耸人听闻。康大人,齐世杰令内弟,为什么?” “是位了嫁妆,大姐姐的十里红妆的嫁妆。舅舅说,只要大姐姐和大哥哥不在,二姐姐就能嫁去许家,嫁妆就能分婉儿一半,日后嫁个好人家。舅舅还说,是爹爹偏心大姐姐。我们姐妹的嫁妆都给了大姐姐了。” “康大人,可是如此?” 康俞面色惨白思量女儿急乱吐露的真话。 “那嫁妆,本身下官的前妻,留下给长女碧秀的。”康俞冷漠的说,整个人已经呆楞住。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或许一切他早该猜到,他不想去深究,但没想到那个伤口下的疼痛不是忍忍能过的,而是蚀骨的腐烂,惨不忍睹的伤。 |
窗外已是酷日炎炎,牢内却是阴冷如三冬潮寒。康俞觉得周身透骨的寒冷,那凉意蚀骨般疼痛,令他无处躲藏,仿佛又回到了济宁那落魄街头乞讨的岁月,但都没有此刻难熬。 脚步声沉稳地移来,一步一步的迫近。康俞心头被踩得一抖一抖,是他,他知晓是他来了,但此刻他却抬不起头,丝毫颈骨被打断,疼痛无力,支撑不住那颗高傲的头颅。想他康俞苦心钻营一世,最终逃不脱囹圄桎梏的命数。 那道阴影如乌云将他笼罩,康俞看着脚下那无忧无虑爬来他身上的蚂蚁,苦笑问那道压来他头顶的阴影:“你来做什么?我亏欠你的,你自可以讨回去,不要牵累无辜。我冤了你,却不欠你的。”那脚步就停住,无语。 或是牢内阴湿潮冷,人心都是冷的。直到今日,父子牢狱相见,康祖贤却没有感觉出丝毫快意恩仇的畅快。一切都在他的运筹中,一切却都那么愁云惨雾般的让他难见日光的失落伤怀痛得锥心。康俞丝毫没有忏悔懊恼,反是视他入陌路人。他曾经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康俞会跪地磕头苦求他饶过康氏满门,哪怕是留下一条血脉。但康俞没有,仿佛疼得麻木,无感了。 “世上果然是因果报应,原本含冤受屈的不只我一个,我何必替天行道去报复你?”傅出尘说,他宁愿忘记那个耻辱的名字-康祖贤。 “你知道婉儿是蒙冤的?一切都是你算计的?为什么?他们害了你,老天自会报应,你为什么连累无辜?” “无辜?你无辜吗?还是你那些孽障?”傅出尘忽然觉得想纵声大笑。一切都变得如此的无奈,他后悔自取其辱。 “大错铸成,无法弥补,多说无益。贤儿,我不配做你爹爹,我本也不想做你爹爹,我……唉,作孽,作孽!“ 回到东厢,兄弟们乏了饿了,吃得正欢,汉王府送的点心,恰成了弟兄们通宵达旦夜战后的早点。 ”傅大人,身子可还挺得住,是否去厢房歇息片刻?“侯亟问。 傅出尘望着窗外旭日天光,丝毫没有朝阳初升的暖意,他揉搓了手说:”不必,早些结案,向圣上交差要紧。“ ”供状属下们来整理,大人歇息吧。“众人异口同声。 “好!“傅出尘应了说,又提醒,”又一事未明值得推敲,康婉儿供认是从王舒处得来的麝香,王舒要咬定是齐国舅同他勾结不清。若说齐妃娘娘和殷贵妃娘娘争宠夺嗣,这还需要圣上圣裁才是。趁热打铁提审齐世杰,刻不容缓!“他疑虑的望一眼侯亟问,”你可以吗?“那担忧的目光分明是提醒,”这些都是皇亲国戚。“ |
傅出尘边说边用手支腰,微微皱眉身子前倾,一副痛苦难熬的模样。 侯亟一抱拳,爽快应着:”大人放心,定不辱使命!“ 傅出尘拍拍他的肩头说:”有劳兄弟们了。出来一晚,我还要赶回王府给老爷子请罪哄哄他。人老了,反是老顽童脾性,六月天孩子脸一般,说变就变。“那话音里满是宠溺,反是他做儿子的斑衣戏彩哄老人开心似的。但这话令人又羡又妒。 傅出尘当然知道侯亟定不辱使命。侯亟是李居赫一手提拔的左膀右臂,平日又好大喜功,只是从千户一步步升成这个位置不易,又没什么朝中的靠山,所以一直依赖李居赫。李居赫如今回避不能审此案,但侯亟就是李居赫,他岂能轻易放过这个扳倒齐妃的机会? 傅出尘离开镇抚司衙门,烈日升空已经有些灼热,但幸好是清晨,还带有夜间的朝凉。他吩咐人套了官轿回府,才转过来远远就见汉王府门口车辚辚马萧萧,猎犬狂吠,士兵列队整装待发,出征前的样子。傅出尘觉得奇怪,好大的场面,许久没有了,更有汉王那匹千里追风赤兔马哕哕的叫着,原地盘旋迫不及待的要飞驰般等待主人,这是什么状况? 傅出尘忙吩咐人落轿。若父王在此,他岂能在轿上? 傅出尘下了轿走几步向前,有仆人见是他忙上前见礼说:“一大早十四殿下要去狩猎,王爷就来了兴致点兵出城。这马备了,鹞子引了,猎犬牵了,就等汉王爷一声令下了。 傅出尘看看天,若是狩猎当日出前出城才不燥热,况是秋狩居多,怎么烈日炎炎的打猎? 他再向前,就看到四哥在大门口吩咐来往下人们抬弓,五哥在一旁吆喝了马夫替他备鞍,仿佛一切匆忙。哥哥们昨夜被他连累挨了通堂鞭鞭见血,若是烈日里随同去狩猎必定是遭了大罪。傅出尘正要上前去问,互听一个青嫩的声音甜甜的喊:”十三哥,十三哥,你回府啦?“ 傅出尘一回头,看到父王那匹赤兔马旁摇了马鞭立着十四弟岳恒,眨巴着大眼睛笑望着他。 ”十四殿下,这匹是王爷的马,太高,奴才给你备匹马驹子骑。“一个小厮陪个笑脸过来劝。 岳恒马鞭一扬,看似无意却刮了那小厮哎呦一声惨叫捂脸,脸色被刮了一道血痕。 ”狗奴才!马高也不知道给本殿下备马凳吗?“岳恒气愤骂。 “恒儿,如何了?“一个声音。岳恒一抬头,见是父王,高兴地嚷,”父王,孩儿要骑父王的马。“ ”喔,父王的马吗?我儿若是能骑上去,父王就将这赤兔马让于你骑。“汉王爽快道,目光里满是宠溺。 傅出尘心头一酸,说不出的难过,却面上颇为平和上去给父王见礼。 还不等父王搭理他,小十四岳恒一把拉住他的臂说:”父王说话算数,十三哥,来,你趴在地上给恒儿当马凳,看恒儿能否骑上赤兔马不?“ |
猜猜小十三如何面对? 1.大丈夫能屈能伸,趴地上给14当马凳忍了,免得惹父王动怒。 2.揭竿而起饱揍那欺人太甚的14臭小子一顿,再被父王在府门口拾掇一场。 3.大智大勇的13给王爷和14一个难堪,让他们无可奈何的有苦难言。 |
傅出尘惊呆了,他没有想到这初入汉王府的毛头孩子竟然敢如此对他说话。他不由偷眼看一眼一旁的父王。汉王顾做不查地仰头看天,还叹一声:“这酷日当头,还需快些启程了。” 旁边的老管家鲁爷也随声附和说:”可不是,日上三竿了。“ 傅出尘强咽下一口气。汉王府从来是尊卑长幼分明,他最小,在父兄们面前从来不敢有丝毫僭越,对哥哥们都是毕恭毕敬的。即使平日依仗了父王恩宠难免有些恃宠而骄,却毫不敢在哥哥们面前卖弄造次,他仅有的恃宠而骄是耍小聪明顽皮捣蛋,但哥哥们都是容忍的。眼前这十四太保岳恒可真是与众不同,藐视王府家法不说,竟然父王也置若罔闻。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傅出尘心里并不恼这孩子,稚子无知,但是大人是有知的,父王为何会如此? 傅出尘从来不想把他对外的心机用在家里,但此刻却是不得不。想他傅出尘是谁?文能步瀛洲夺魁首,武能治国安帮,阳能进出王府纵横朝堂,阴嘛,锦衣卫怕就是人间的阴曹地府,他怕什么? 傅出尘呵呵一笑揉拳擦掌的上前,故弄玄虚应一声:“好呀,咱们的十四太保人还没马背高,就要效仿哥哥们扬鞭跃马了。” 他走近岳恒,在众目睽睽下将灼目华贵的飞鱼服的前襟向腰间一掖,前腿一曲,弯下腰去。 ”十三殿下!“鲁爷就惊得呼一声,似惊讶而心有不忍。 可就在小十四眉开眼笑准备抬脚踩了眼前的人肉马凳上马的瞬间,小十四岳恒忽然觉得一臂将他拦腰抱住,他一惊还不等回过神顿悟,那另一只手在他屁股上用力一拖,已一把将他妥妥的扔上了马背。 小十四岳恒措手不及,他吩咐小哥趴下给他当马凳,小哥却顺手将他扔上马,这下子可是省了。 岳恒又羞又急,他挣扎了扭了身子闹着:“我要自己上马,我要自己爬上马,谁要你多事!让我下去。” 此刻,傅出尘不对这初来乍到的小弟抱丝毫幻想,他曾猜是岳恒恃宠而骄不知深浅,如今看…… 两旁的侍卫就要上前搀扶摇摇欲坠的十四太保下马。 傅出尘喝一声:“放肆,不速速替王爷牵马,还要让王爷在大日头下等你们耽搁吗?” 他沉个脸上前勒马一把握住了岳恒的胳膊吓唬:“小弟,才听府里谣言四起说你是假的十四太保,许是父王错认了你,说你孱弱胆怯爱哭,丝毫不像父王的救命恩公那个裨将之子。你果然害怕骑马,上得马都要摔下来吗?“十四果然惊住,不哭不闹的眨眨大眼睛无辜的望着他。 “坐直身子,拉住马缰。仔细摔到。”傅出尘吩咐。 ”你才是假的,我不是!恒儿是父王的儿子!“ 傅出尘陪笑了拍拍马屁股说:”走吧,随父王去狩猎,乖乖的。“ 说罢就向一旁的汉王深深一礼送行。 |
汉王居高临下的扫他一眼问:”打你的那地方,还疼得紧吗?这马你是不能骑了,回去好生歇息吧。“ ”谢父王!“傅出尘恭恭敬敬的应道,退去一旁。 汉王上去摸摸岳恒的头说:”来,向前些,父王陪你一道骑,恒儿就不会掉下来了。“ 傅出尘低个眼自当没有看到。 忽然汉王问:”那桩案子,审得如何了?“ 傅出尘此刻集中心智,不假思索的答:”回父王的话。此案,似是奇峰突转,这幕后的主谋竟然牵扯到礼部王尚书的儿子,那个京城纨绔王-王八公子,叫王舒的。“ ”管他乌龟王八?本王问你,真凶是谁?“汉王显得没有耐心。 傅出尘应着:”主谋是王舒,从犯是李居赫的十房小妾,康俞侍郎的三女儿。听说是因为在李府被大娘打压欺凌,她又同王舒在出阁前就有染,才内外勾结去报复殷贵妃。不过是为了除去李居赫在朝内的靠山。看来,应当同齐妃娘娘无关,倒是这李康氏是齐妃的外甥女,连累怕是有的。但论亲疏,似是那李康氏同殷娘娘更亲近些。喔,案子是北镇抚司的官员们主审,儿子昨夜身子不争气,喉咙沙哑不成声,就由侯亟主审。“ 汉王冷眼打量他,然后一阵冷哂,一连说了几句:”很好,很好!“就纵身上马带了岳恒去狩猎游玩了。 望着马队扬尘远去,从门内跟出的四太保左精忠才上来不放心地说:”真让哥哥们提颗心捏把汗。适才听冰花那丫头来禀告说你偏巧此刻回府了,哥哥们就怕你同他遭遇上。“ 傅出尘一笑说:”劳哥哥们费心了,十四弟年幼率性,不过是争强好胜。“ 左精忠深知他这话言不由衷,平日小十三就是如此乖巧善解人意,心里再苦也强咽回去不说。 ”小弟,哥哥就不信了,这是个什么地方的邪神?他是父王恩公的儿子?你看他那模样可像?登鼻子上脸的东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卢芳痛骂着,毫不忌讳,也不顾一旁的左精忠拉劝。 八哥段彦超也看看远去的烟尘,回头看一眼傅出尘说:”小十三,你在锦衣卫,没有什么查不到的。你去查查这孩子的来历,哥哥们怎么觉得此事如此的蹊跷?父王就像被灌了迷魂汤似的。“ 傅出尘倒是毫不介意的一笑说:”是与不是都无妨,只要父王喜欢就好。“ 他平日性子就是那么不温不火的,急得卢芳直跺脚为他着急,可这一跺脚,牵拉得伤口疼痛,他又呲牙咧嘴的干嚎起来。 ”小弟,快回房,哥哥给你上些药。“八哥段彦超忙说。 傅出尘反是玩笑般说:”八哥,锦衣卫是什么地方,什么药少得了就是这青红伤药少不得。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话说,小弟还因祸得福了,兄弟们得知我被老爷子教训了一顿竹笋炒肉,都不忍我辛苦煎熬审案子,昨夜那么棘手的官司,他们都自己去审,反让小弟去歇息。待哥哥们的点心送来的时候,恰是案子才落了眉目。“傅出尘得意的说着,一回身,看到了三哥薛致远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
”三哥,出尘给三哥请安。“傅出尘忙规矩的见礼。 ”正中下怀!避嫌避得妙。去吧,回房歇歇,趁这会子耳根子清净。“三哥摇摇扇子轻笑,似早识破他的小把戏。 傅出尘堆出平日那副心满意足的笑容乖乖的应了声回房去,身后就听了八哥不解地问:”三哥,小十三这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心死了?那小混蛋如此蹬鼻子上脸,就忍了他?“ 傅出尘耳中听着,心里反有了些宽慰,毕竟哥哥们还是心疼他的。 可他脚步才进青龙苑,就见自己的房门外堆了许多书籍衣物,仔细一看,可不都是他平日的物品。他嗜书如命,这是儿时的爱好,外公疼惜他就由了他去收集各种书籍,经史子集到杂书话本应有尽有。外公总在笑骂:“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果然是那康俞穷酸的种。”想来,他心里就是酸楚带了些甜意,但如今看到他的挚友被扔出来,眉头就皱起了。 ”小弟,你挪去同三哥睡,三哥进来睡不安稳,你陪陪三哥。“薛致远紧随进来忙轻描淡写的带过,但一看就知道有意掩饰什么。 傅出尘又气又笑,险些笑出声来。三哥何等孤傲好洁净的一个人,平日独来独往,从不同人同榻,便是二哥都少有同三哥抵足而眠如此亲近的时候。二哥还总笑骂三哥黄花姑娘碰不得。不止三哥,就是三哥的东西也是弟兄们不能去沾碰的,这点弟兄们心知肚明,可如今三哥竟然邀他同住。 傅出尘心知肚明,若非逼到绝境,三哥不会出此下策。十有八九,怕又是岳恒出了什么幺蛾子。 ”啊,是青龙苑又要修缮吗?”傅出尘猜测着似毫不觉查异样的目光看向他,他痛快的说,“三哥有事尽管传唤。小弟,搬去二哥书房榻上去睡。锦衣卫案子堆积成山,怕小弟一旬也难得回府几日的。“ 冰花在一旁忍不住撇撇嘴不忿道:”是新来的小殿下闹着要来向三殿下讨学问,看上了十三殿下您的房间要改做他的书房,王爷竟然应允了。“ 这是扫地出门了?傅出尘心头反是轻松许多,淡然一笑说:“无妨,空置了那房子也是浪费。再不然我去白虎苑磨四哥五哥去。 正在说话,外面小厮火儿风风火火的进来,见有人,就不好说。傅出尘自当没看到他,说笑了向二哥的房间去,忽然回头看到火儿吩咐:”你疯去哪里了?一上午不见人影。还不速速把东西挪到二哥房里,摞一边别碍事。待我翻捡后再定夺放去哪里。“ 兄弟们觉得不平和辛酸,又不好面对他。就由了十三借口回避了。 火儿这才哈个腰鬼头鬼脑的抱起一堆书紧随傅出尘进了书房,看左右无人偷声禀告:“宫里的小太监来禀告,说什么玉树披红了。要殿下麻利些。” 傅出尘一惊,这是齐妃传出口信约他入宫,她好快,狗急跳墙了不成?是敌是友,齐妃就如此信他?傅出尘可不信。他平静的说:“晓得了,皇上那边急于知道案情。我看,我还是先入宫一趟吧。” |
傅出尘离开王府,满心满念都是那个十四太保岳恒,越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反是情难自已的想起他。于是他动了个心思,为什么自己千辛万苦无法寻来的这对儿母子,父王竟然寻来全然不费功夫。可既然父王能自己去寻,为什么假了他的手升天入地的求个遍? 入了顺承门,早有太监在候着。 “傅大人入宫了?皇上就掐算了您一准得来,皇上在回春阁品茶纳凉呢。”傅出尘有些意外,向皇上复旨的差事他早就交给了侯亟去做,一来让他露脸邀功,二来也好让自己脱离干系。算来侯亟早该来过,皇上为何还要宣他,还偏偏是齐妃寻他入宫的时候。 傅出尘只得随了公公向回春阁去。 皇上新得了几地供奉的云雾香茗,案前一字码开汝窑雨过天青的小茶盏,那各色茶汤或浓若琥珀色,或淡如青烟色。 傅出尘上前见驾叩首,皇上摆摆手说:“何必费事,起来吧。” 然后兴致勃勃的指了茶盏问他:”来看看,哪个茶汤清亮?“ 傅出尘拱手道:”臣不过是行伍中的粗人,哪里有这雅兴?“ ”朕的新科状元郎,你若是粗人,奈天下书生如何?“ 说罢尽是笑了。 “案子审出眉目了?“皇上问。 傅出尘应:”依仗皇上龙威,都供认不讳了。“ ”听闻,是康俞的那个嫁给李居赫的女儿生了歹心?如此恶毒妇人,心如蛇蝎,留她不得,或是凌迟,或是点天灯吧。“ 傅出尘神色一惊忙解释说:”那康婉儿也是可恨可怜。她被李居赫的正室嫡妻欺凌过甚,李居赫又不肯为他做主,她一时歪了心思,铸成大错,也是追悔莫及。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好在龙胎无恙,皇上,饶她一命吧。” 傅出尘恨康家这些恶人,但是他却不想弄死她们脏了自己的手。世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活着的折磨和煎熬,让你永远生活在耻辱中,死不能,活了又无颜。 “怎么?动了恻隐之心?这可不是锦衣卫所为。十三呀,你呀,还需要历练。什么一时动了歪心思,什么被嫡妻欺凌过甚。这些日子你父王对你可公平?那小岳恒也不是处处同你为难?如何你不起了歪心思去报复?“皇上哼了一声骂,”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想了想又说:”不过,既然你悲天悯人替她求情,那你说,那个康婉儿,如何处置?“ ”让李大人休了她就是。息事宁人吧。“傅出尘建议。 “只休了她?“皇上问。 傅出尘想想又说:”皇上以为,量刑轻了些?“ “让她改嫁,煞她的刁蛮性子,让她嫁个脾气暴烈的男人。“皇上说。 正中傅出尘下怀。他故作平静说:”皇上圣明,臣即刻去办。“ |
忽然,皇上话锋一转换做温婉同情的口气安抚:”朕知道你受委屈了。朕是个惜才爱才的,见不得这个。你是个有气量的,不和一个孩子计较。“ 傅出尘拱手应了声:“是!“ 皇上叹息说:”小十四,小十四,不过,那日你给朕出的法子,可行。朕已着礼部去如此办了。不日传旨,让那岳恒入宫,做储君之选。“ 傅出尘心头一阵落寞,难道真是老天无眼?岳恒这种顽童若是做了皇上,天下还不大乱?” 皇上拍拍傅出尘的肩头说:“你呀,你是不知道你二哥。他喜欢天马行空无拘无束,这皇位,他没放去心上,不过是皇叔左右相逼。若皇嗣一事尘埃落定,想他是最欢喜不过。更有,岳恒这孩子性子不好,需要严加管教。依朕看,这能做太子师,日后做帝师受天下举子敬仰的只有一人。” 皇叔凝视十三的目光一字一顿:“你,傅出尘。新科状元郎!” 傅出尘更是大惊失色,不想这七转八绕的怎么回到自己头上来? 傅出尘撩衣跪倒请辞:“臣何德何能担此重任?翰林院的夫子数不胜数。求皇上另选高明。” “怎么,果然同十四负气呢?”皇上笑问。 傅出尘一本正经道:“臣所言数实。若是太子师,一定要选个德高望重者担之。” “朕说你能,你就能!”皇上一锤定音。又捏一把他的肩头说:“帝师,古今有几?名垂青史,你日后一定能行!”好大的诱惑,皇上的老师和皇上的义弟必,孰轻孰重?取舍自明。 出品春阁时,傅出尘已经心烦意乱。皇上要过继十四,让十四做太子,他本身汉王嫡长孙,虽然身份不能公诸于世,但血脉传承要紧。只是如此一来,二哥就与皇位无缘,无法大展身手。而他更发愁的是,若是十四日后当天子,如此的性子,让群臣如何同他相初?但皇上信任,责任重大。 他来到那日同齐妃夜里分手的所在,却不见人影,心里不由生了几分警惕。 他转身才欲走,齐妃就来了,面容有些憔悴,看他一眼说:”你去趟白云观,去对齐世杰说,这些日子皇上疑心重,我哪里也不能走动。“话音急促有些负气的样子。 傅出尘想,许是齐世杰为了康婉儿的案子殚精极虑呢。但转念一想,齐世杰是彻头彻尾的小人,这种小人无底线,他们不会关心他人,只关心自己眼前。那齐世杰纠缠齐妃所为何事?再看齐妃那羞红未褪驼红的脸颊反有几丝十八九岁少女的姿态,傅出尘便猜出几分。 好在他把守宫门,举手之劳去送信。但他并不想去见齐世杰。 他看了齐妃一眼冷淡道:”娘娘还是少生事端。这些日子李居赫查守的严,更有皇上那边,已经决意要过继一远房宗室之子来做太子。娘娘日后就是生个龙种,怕不过就是个依靠。既然如此,何必急在一时呢?“ 齐妃恨恨道:”哪里是我急?“但听了傅出尘的话似有些失落问,”可是真的?“ 傅出尘点头说:”皇上才对我讲的,娘娘听听罢了,不要传了出去。还是待礼部草拟了诏书再说。“ 齐妃的双腿一软坐在栏杆旁,这才是人算不如天算。皇上动了心思去过继一个,她岂不是白辛苦一场?她酸酸道:”只是如此一来,你那位英才盖世的二皇兄就眼睁睁的看了皇位飞走了。“ ”那又如何?不是这个宗室之子,也是万岁之子,横竖都是如此。“ 齐妃见激他不成,也有些心灰意冷,却仍不甘心的说:”不定是个什么货色呢。“ |
病了,身体不好,抱歉啦。 |
不过瞬间,齐妃忽然醒悟到什么,她望着傅出尘玩味的一笑:“十三太保,怕是你这心里也是打翻了醋瓶般烧心难过吧?听闻这位十四太保颇得汉王爷宠爱,胜过亲生。亏得你妙计安天下,撺掇了皇上弄他到宫里来,好给你腾挪地方。” 傅出尘的脸嗖的赤到脖颈,仿佛当众被揭开衣服露出难以见人的伤疤般难堪。他愣愣地望着齐妃,然后无奈的一笑:“彼此彼此罢了。我哪里有这算计,怕是皇上被那些腐儒老臣逼着宗庙传承的事儿狗急跳墙出此下策了。”傅出尘平日谨慎,今天忽然变的口无遮拦,齐妃就觉得他对此事也颇为忌惮。但她还是对傅出尘将信将疑,就要他挟说:“近来本宫宫苑里那株老樟树上总有那雀儿被撑死落下,可怜可叹。分明小小的身子却贪吃无度得陇望蜀,结果送了卿卿性命。所以说,这人呀,不能不知足!”说罢,她咯咯一笑笑声妖媚,笑声未落,那张小脸陡然一沉,话音冷冷地要挟说,“若果然立了什么新太子,这日后的太子师也未必能给个来路不明的人去做。你那段丑事,呵呵呵呵。”齐妃笑了拂袖而去,分明是给傅出尘下个决绝的死令,若是不阻拦此事,就必将他的身世公诸于众。 傅出尘望着齐妃的背影惨然一笑。 |
白云观。观后有一处精舍,是昔日玄风道长下凡炼丹之所,空置许久。 齐世杰在精舍内徘徊不定,摩拳擦掌翘首企盼齐妃的到来。 齐世杰自从上次得手后,对齐妃回味无穷,这皇上的女人果然不同。这个妹子不过是他爹娘收养的一个“瘦马”,早些年他就想对她下手,无奈爹娘看管得紧防贼一般,后来齐妃又入了宫,他更是眼巴巴的看着嘴边的肉飞走只好作罢,如今可是天助他送回嘴边。他假着急于让齐妃怀上“龙嗣”为名,要挟她偷偷出宫幽会。但齐妃自以为要挟得了傅出尘借种,哪里还用齐世杰那腌臜货。 转眼天色渐渐放暗,齐世杰的心头又失望又负气,这女人分明把柄握在他手里被他吃得死死的,如今胆敢不听他的驱使。做了什么妃子就了不得了吗?齐世杰原本就是无赖,如今更是无赖性子上来,狠狠的擦擦阴冷的精舍内冻出的鼻涕,推门就要出去。 正要开门,耳听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蹑手蹑脚般的声响,似有女子低低的喘息声。齐世杰心头一喜,这女子,始终是逃不脱他手掌心的。就如当年他任意摆弄那对儿姐弟,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他就是他们的阎王爷,手里握着他们的生死册! 齐世杰嗖的一下闪躲去门后,含了坏笑,心头痒痒的就听了那门儿吱呀一响,一个墨色白梅斗篷紧裹的身影窈窕的闪入,小心翼翼的背手掩门。 就在那一刹那间,齐世杰从后面冷不防的扑上去,将齐妃紧紧搂住,饥不择食的连呼几声:“心肝儿,可是想杀哥哥我了。” 也不顾那身下的人挣扎,就将她扑压去地上一阵轻薄揉弄。那身下的齐妃起先还挣扎,后来竟然半推半就,任由齐世杰宽衣解带的销魂一番,嘤嘤的哼哼几声。 忽然,齐世杰觉得有些异样,鼻子边闻到一股恶臭,臭得令他倒胃,借着窗纸破陋处那缕光线,他定睛辨认,眼前一个皮肉烂肿的癞头上,零散的几根发如秃毛鸡一般丑陋,尽管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满是惊恐委屈,齐世杰还是惊得嗖的跳起来狠狠擦了嘴巴问:“如何,如何是你?你怎么来了?” 甥女儿碧娴,他万万没想到此刻被他轻薄的竟然是齐府如今人人视作灾星的二小姐碧娴。碧娴自许公子因见她送去的婴儿肉而惊吓过度惨死在诏狱后,碧娴就成了千夫所指的毒妇,加上她头上生疮,溃烂恶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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