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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奇冤报(古风,父子,兄弟,虐)[第11页] |
作者:一世惊狂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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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是秋闱第一日,康俞被罢官后就郁郁寡欢,足不出户。心灰意冷后,他唯一的心思都放在了祖孝祖隽那对儿双生子身上,亲自督促他们读书赴考,想他们能有朝一日夺个功名光宗耀祖重振家风。虽然祖孝祖隽不似当年的祖贤聪颖才思敏捷,但是这些日子在他督促下也还是小有精进。 康俞总觉得不甘心,他这一生饱经坎坷受尽屈辱,好不容易挣扎熬到人上人,却忽然被一竿子打下云端。报应,报应! 康俞来到府门口,守门的家院见他忙起身道一句:“老爷。” 虽然他如今不是工部侍郎,但他好歹还算皇亲国戚。只是如今门庭冷落车马稀。 他立在府门口望望天,有些秋凉,他衣衫单薄,家院劝一句:“老爷还是回府去等吧。两位公子入闱还需几日,老爷莫着了风寒。” 但康俞还是心里不安,那忐忑的心情如当年康家遭难时他心情紧张,久久的突突乱跳着。 日头正午时,两名小厮如丧家之犬奔跑回府,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扑跪在康俞脚下。 “老爷,大事不妙,不妙!” 康俞的头嗡的一响,那不安的预感就在眼前渐渐成了现实,耳边是小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声。 “小的们送两位公子入闱。那贡院门口要搜身盘查,偏偏在两位公子的尻眼里搜出了夹带。当场就被叉出去,在贡院门口痛责。还吩咐老爷亲自去领人。” “二公子不服,顶撞几句,同考官言语冲突,被差役们用乱杖痛责,打伤了要害,昏死过去!” ”混账奴才!不是叮嘱再三,让你们力阻这两个不成器的畜生夹带作弊,从里到外好好搜查吗?“康俞气急败坏,他曾知道儿子有此恶习不成器,也恫吓要挟过两个孩子不得胡来。他防微杜渐,竟然还是难免今日。想他康俞如何清高,当初读书真是寒门出公卿,这两个畜生自小锦衣玉食,竟然如此不争气,丢尽祖宗颜面! “老爷呀,小的们冤枉呀,伺候小爷们出府时,从里到外都是仔细验看过。可谁想,小爷们,将那劳什子藏在那种地方呀。”小厮们哭丧个脸,康俞也无可奈何,如今多怪他们于事无补,只好去拼了老脸去领人。 齐世杰闻听赶来,劝康俞说:”姐夫,你等等,还是我去,这些奴才狗眼看人低,好歹我是国舅。他们多少要忌惮一二。“ |
黄昏时分,两个儿子才被接回府来,祖孝昏迷不醒,太医看过摇头说,这人已经废了,就是醒来,也没了人道,不能传承子孙,废人一个了。 而祖隽惊吓过度只是抱头大哭乱奔乱跑,最后蜷缩做一团依偎在墙角瑟瑟发抖:“别,别打我,不要呀,我不敢了,不要了,我招,我全招!呜呜呜啊啊。” 齐氏眼睁睁看了赶来的太医为祖孝疗伤,那双丘打得皮开肉绽不说,就说中间一个血洞漆黑流了黑血,分外吓人。 “儿呀,我的儿呀,这是,这是怎么了?”齐氏哭晕了过去,被丫鬟婆子们捶背揉胸的唤醒,只剩嚎啕大哭。齐氏哭喊捶打着齐世杰闹着:“你说过,去接他们回来安然无恙的,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谁让这两个畜生把东西藏那个地方啦?”齐世杰声嘶力竭的咆哮,忍不住暴怒。一片沉寂。 “世杰,这是怎么一回事?就是科场舞弊,谁给他们这胆量如此私用大刑?”康俞义愤填膺。 齐世杰跺脚摆手:“姐夫,你省省吧,算咱们背运。皇上要抓选贤举士,尤为看中今科各省的科考。殷贵妃如今母凭子贵,就替他父亲揽了这差事,就是贡院门口的护卫都是锦衣卫李居赫的人,生怕有人闹科场有闪失。谁想他们擒获了两个外甥,如获至宝,公报私仇,当众剥了祖孝祖隽的衣衫追打戏辱,招惹无数人来围观取闹,无所不用其极。打得两个孩子满地爬了躲避无处可逃,怕是吓到了。” 康俞头疼欲裂,喝斥夫人:“莫闹了!世杰已是尽力,是你儿子不争气!畜生,不成器的孽种!我康家如何有如此败类!” 康俞出了房门,在庭院里徘徊,一轮孤月,疏竹扶面。他想哭却无法出声。心头的悲痛,女儿们自取其辱,丢尽他的颜面,更有儿子科场舞弊,自毁前程。难道是天觉康家?忽然,他想起一人,不,不会如此的轻巧,一定是他,是他从中做鬼!怕是一切都要有个了断,迟早而已。 |
八月十五,正值中秋佳节。 皇上大宴皇室宗亲,也要借机宣布召汉王府养子,朱氏宗室远房血脉朱恒入宫一事。 清晨,汉王府外满是锦衣卫把守。 傅出尘在门外看到李居赫,李居赫也笑了望望他,懒洋洋地说:“小傅呀,恭喜恭喜。总在算计花落谁家,怎么也没想落到汉王府一枝冷枝桠上。”那话音酸酸的,透出几分嫉恨。傅出尘知道他为殷贵妃腹中的孩子鸣不平。分明殷贵妃有孕在身,这太子就该是殷贵妃腹中的孩子,谁想皇上竟然忽发奇想,从旁系左枝里过继一个太子过来。这怎么能令人服气? 傅出尘慨叹一声愤懑地抱怨:“你当我甘心?那小畜生如何生来的好命?闹够了汉王府又闹皇宫,鸡犬不宁。我那二哥,唉,可惜!”他一句话提醒李居赫,倒霉的不止是殷贵妃,汉王府也是深受其害,毕竟还有二殿下朱照昳这御弟王如今也与皇位无缘了。 果然李居赫闻听此话后面色随和许多。无奈惋惜地拍了傅出尘肩头说:”汉王府的事儿,哥哥或多或少听说了一二,也够为难你的。“ 傅出尘的眼眸渐渐蒙上一层湿雾,侧过头含了几分羞愤说:“李兄,请吧!” 李居赫随了傅出尘进到王府内院,才来到王爷书房清流轩外,就听到汉王的咆哮声传来:“孤就知道你们一个个没安好心,容不下恒儿,想方设法的将他赶走。好了,这回你们总算逞心如意了,恒儿这一入宫,你们眼前清净了?” 李居赫同傅出尘面面相觑。 傅出尘望一眼垂手两厢的几位哥哥们,因为有几位哥哥已起身去了边关,汉王身边所剩无几,各个恭恭敬敬的聆听庭训。 三哥薛致远恭顺的上前,轻声对岳恒说:“请皇储登车辇入宫。” “十三哥!”岳恒猛一侧头就看到随了李居赫走来的飞鱼服绣春刀的十三哥傅出尘,如遇救星般扑了过去,一把紧紧抱住了傅出尘窄实的腰哭喊:“十三哥,恒儿不走,恒儿就留在十三哥身边。凭十三哥责罚打骂都使得,恒儿就不要入宫去。” |
傅出尘心头一酸,心生怜悯。旁人看这孩子一脚出了汉王府登天台,而他知道今天是他无底的地狱。 “十四弟,圣命难违,走吧。”傅出尘轻描淡写道,伸手去分岳恒抱住他腰的手臂。 岳恒还是紧紧抱住他不肯放手,撒娇般央告:“十三哥,恒儿不要去,恒儿怕。” 傅出尘还没说话,汉王就冷嘲热讽:“去吧,你若不入宫,你十三哥日后如何做帝师呀?” 傅出尘一阵语塞,白净的面颊时红时白,沉默不语。 “父王!”薛致远都听不入耳,出言阻止。汉王一拂袍袖转身进了内室。 傅出尘护送哭哭啼啼的小十四入宫,才到宫门,迎候小皇子的仪仗銮驾就早铺天盖日般的壮观。加之宫内本就是中秋盛宴,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岳恒坐在高高的步辇上,扯扯旁边扶了步辇送他前行的傅出尘偷声问:“十三哥,这些都是为恒儿准备的吗?”仿佛目光里露出些自豪和兴奋,嘴角一翘,露出天真的笑意。 傅出尘点头说了声“是!”忽然,他心头一阵热潮翻涌,难道人人的命数都是早有设定,在岳恒入宫的第一步,其实早已注定他的不归路,那是个貌似金光万丈的通途大道实则通往万丈深渊,而岳恒却浑然不知。而他命运,是否早就握在别人手里操纵,早有既定的结局,而他自己只不过是不知而已。就像齐世杰,就像康家那窝摄协鼠虫。 |
盛宴笙歌,一片歌舞升平。 岳恒叩拜了皇上在一片恭维声中入座,他显得有些拘紧,反没有了在汉王府中的笑模样。虽然他身边陪伴着自幼养大他的姨娘,不时低声提点他,但岳恒目光却紧紧望着一旁的傅出尘,仿佛眸光中满是哀求,满是不安。傅出尘避开他的眸光,极力的平静自己的心神,同众人应酬着,觥筹交错。 傅出尘的余光在酒宴众人中寻找齐妃,今日的大戏非她莫属,可寻遍左右,竟然没有齐妃的踪影。傅出尘不由有几分懊恼,这个齐妃果然是个色厉内荏的,心里不服岳恒为皇储,可真要她冲锋陷阵去打拼时,她却胆怯了。 傅出尘推杯换盏同众人应酬着。 皇上忽然喊了岳恒到身边,满眼都是柔和疼惜。岳恒胆怯地望望傅出尘,十三哥并未看他,旁边的姨娘起身送他过去龙椅旁。 ”恒儿呀,去,替父王给你的诸位母妃敬酒。“皇上吩咐,爱怜的摸摸他的头。 岳恒拼命眨眨眼,他如今满头都糊涂了,他喊汉王做父王,皇上尊汉王为叔父,而他却要尊皇上为父皇。这是什么辈分? “殿下,快遵旨呀。“姨娘督促着,替岳恒从太监手中接过那御赐的酒盏,捧了酒伴随小岳恒缓步向陌生的珠光宝气的嫔妃身边走去,嫔妃们自然恭维笑脸相迎。 只是到了殷贵妃身边,殷贵妃也不去捧酒盏,只是起身对了皇上故意拖长声音娇滴滴道:”臣妾恭喜皇上,觅得龙嗣。这酒本当一饮为敬。只是,臣妾身怀龙子,多有不便。“ ”不能饮,就不必饮。“皇上淡淡地说,似不在意她。 殷贵妃笑笑说:”可总不能薄了小皇子的一番孝心,来,母妃为你准备了一件贺礼。想必你喜欢。” 殷贵妃眸光里浮出难以捉摸的笑意。 宫娥捧来一个楠木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层淡金色的锦缎,再打开,是一对儿陶土的铃铛似的东西。岳恒眨眨眼,又疑惑地望望殷贵妃。 “你可认得此为何物?”殷贵妃问。 岳恒摇摇头。 “你不是江南易厢生人吗?如何不识得此物?”殷贵妃大惊小怪地问。 姨娘忙过来说:“殿下,您忘记了吗?小时候,你玩过的,这是普拉娃,祈福求平安的,小孩子都喜欢,不过你小时候手沾泥土就红肿溃烂,所以老爷就不许你沾这东西了。想必日久,就忘记了。” 殷贵妃一笑,亲手将盒子递给姨娘,姨娘双手来接,却被殷贵妃一把握住了递来的手拍揉抚弄着她的纤长笋尖似的手指赞美:“看,这手生得细嫩,你不过二十来岁上下,同我一般年纪。如何能有这么大个外甥呢?”说罢咯咯咯的一笑,又说:“你们看,这细皮嫩肉的,真是吹口气都怕破呢。” 忽然她旁边的宫娥惊讶地叫了一声:“呀!梅花烙!” 姨娘慌得猛去抽手,看手腕被殷贵妃好奇地握住端详问:“让我看看,什么是梅花烙?” “啐!休得胡言乱语!”李居赫喝止一声,疾言厉色生怕她给殷贵妃惹祸。 “那梅花烙是北地青楼女子才有,休要胡言乱语!” |
有内监厉声制止那宫娥,宫娥却委屈地申诉:“娘娘,奴婢并没有胡言乱语。那年奴婢曾在昌泰王府做奴婢一年,后蒙太后怜惜留在宫里,后来有幸伺候娘娘您。奴婢曾在昌泰王府里见过王爷养的苏州清吟小班的歌姬,各个皓腕如雪,上面烙个梅花烙,就是这个模样。” “你可看仔细了?”殷贵妃拿捏般拖长声音问,”昌泰王当年谋反被满门诛戮,连条狗儿都没活命。” 宫娥打量那故作镇定的姨娘,忽然惊叫一声:“惊容!你是惊容!你额头发髻里有道疤,是当年王爷要你侍寝,你不从,王爷拿镇纸打伤你的。你可还记得我,我是弄萧呀。如今我们娘娘为我更名做弄玉。“ 弄玉一番话,姨娘惊得面色如纸惨白,她侧脸强作镇定说:“姑娘想必认错人了,我不认得你。” “惊容,你口音都不曾变的。是你,怎么会认错呢?呀,这孩子,生得如此像那反王。你可不能欺蒙圣上呀!” 宫宴一片大乱,姨娘急得要抽手逃避,却被殷贵妃紧紧握住,笑了问:“你怕什么?还不招供,是谁指使你拿个孽种来蒙蔽皇上?”姨娘奋力挣扎,却不及殷贵妃的手有力,推搡中,岳恒大叫一声:“放开我姨娘!”冲上前来狠狠地推撞了一把殷贵妃。 “恒儿!回来!”傅出尘惊呼出声,此刻,他已看出端倪,如今的殷贵妃是不能碰的泥菩萨胎子,摇摇欲坠的龙子就在那一碰间,可怜的恒儿却浑然不知。 但他话音出口,已是晚矣。就见殷贵妃一声惨叫整个身子向后面倒仰摔去,砸在身后的酒席案上,几个翻滚滚落一旁,哎呦呦的哭喊不已,一片碗碟摔碰,更是一地狼藉。 忽然那宫娥失声惊叫:“娘娘,血!见红了!太医,来太医呀!” 傅出尘心头一冷,无奈的闭紧双眸,岳恒才真正是一颗过河的死“卒”,难为殷贵妃唱出这大戏。 一片混乱,众人齐围过来,殷贵妃蜷缩在地,惊恐的双手是血挥舞了大喊:“我的孩子,皇上,我的孩子,我的龙嗣呀!救救孩子,不要管我!”说罢,殷贵妃昏死过去。 何等的赤胆忠心,奄奄一息还顾及龙嗣忘却自身。 |
傅出尘心里冷笑。他终于明白了,事情并非他所谋划,出了偏差。因那药效只三个月,过了三个月无法再隐藏。为了能挟制齐妃和齐世杰,几日前,他寻个人设法偷偷透露给李居赫,那白云观的仙方似有问题,否则为什么殷贵妃如今小腹平平?他本想让齐妃和殷贵妃之间狗咬狗,依着宫里这些后妃争斗的惯例,殷贵妃会首先会设法栽赃给齐妃。但出乎他意料,殷贵妃如今更忌讳的是岳恒,她竟然栽赃给了小岳恒,更是招招逼命的要除去岳恒。他不知殷贵妃已知自己龙嗣不保后是如何的失落和一番煎熬,又为什么不去对付死敌齐妃,反去对付岳恒。 太医赶来,不敢挪动伤倒在地的殷贵妃,只一把脉就摇头说:“龙嗣,落了!皇上,恕微臣无能为力。” 千夫所指,无数目光都瞪向了惹祸的秧子岳恒。 李居赫穷凶极恶的对了岳恒喝一声:“闪开!” 岳恒哭缩在周身发抖的姨娘怀里,姨甥二人抱头痛哭,显得极为无助。 “皇上,求皇上将这对儿乔扮欺君的歹人下诏狱审问,审出幕后指使!”李居赫不依不饶。 更有无数人附和责怪岳恒行凶杀害了皇嗣。大殿内气氛凝重,仿佛就等皇上一声旨意,将岳恒拖出殿去严刑拷问。 “父王,我要父王。十三哥带恒儿回府去,恒儿不要做什么太子,恒儿不要在皇宫,恒儿只要父王。”岳恒哭得满脸花,揉了泪眼惊恐地奔去傅出尘。此刻,傅出尘也是心思大乱仿佛自己精心谋划好的一盘棋,却遇到一个胡乱下子的,几子就搅得阵法大乱。 他拉住了岳恒,上前跪地叩启皇上:“皇上,臣不敢苟同李同知的说法。皇嗣所选是经过了礼部和宗亲确认,若是姨娘身份有嫌疑,也不能说明朱恒是假。再者,如宫为皇嗣也并非恒儿所想。若要查恒儿是如何被臣的父王寻来,又是如何的身世,臣愿同李同知一道去查。只是,求皇上暂且饶过恒儿。误伤贵妃,恒儿是有罪,也是臣护卫失责,臣愿替恒儿领罪。” 一句护卫失责,李居赫也噤声不语,一个孩童,竟然当了大殿内外这么多侍卫锦衣卫而轻易撞伤了娘娘掉落龙嗣,岂不也是他的失职? 而皇上此刻犯了沉吟,望着傅出尘的眸光都满是揣测。若果然让锦衣卫当真的查下去,那岳恒的身世就浮出水面。岳恒不过是他来寻来迷惑老王爷的障眼法,不过是为了让老王爷信以为真这孩子是昔日大太保的根苗,而心甘情愿的力挺这岳恒当太子。岳恒还是个孩子,如果岳恒做太子,他的王位可以安稳些年岁,总比身边有个虎视眈眈为群臣推捧的朱照昳要强过百倍。 |
见皇上面带犹豫,李居赫噗通跪地梗个脖子力荐道:“皇上,殷贵妃腹中所怀是皇上的骨血,这新入宫的皇子竟然冒犯于前,伤了皇嗣于后,不忠不孝,用心险恶。纵然是护卫失力,其大祸已酿成,若不严惩,难服天下人之心,难平天下人之口!” 皇上的脸在抽搐,犹豫不决,仿佛痛心自己痛失爱子,又碍于什么不敢擅动岳恒。最终,皇上无奈地望着傅出尘说:”也罢,此事就交给傅爱卿去办,李同知协同。汉王皇叔的养子自然不会来历不明。怕是其中必有缘故。来人,快快扶殷贵妃回宫,朕要去陪陪爱妃。“ 皇上口口声声提及皇叔,似颇有忌惮,又把此事派给傅出尘,自己丢了皇嗣都不敢深究,仿佛显得过于忍辱负重了只有傅出尘心知此事是个连环套。但傅出尘却从皇上那深深的眸光后看出一抹阴邪,隐隐的,一掠而过掩饰无痕。傅出尘顿时心里一抖,他暗自庆幸,亏得父王早就觉察出这孙儿是假的,是皇上故意拿来要挟他的。否则父王一定不顾一切的去救岳恒。想到这里,傅出尘记起皇上在他面前提起死去的大哥和父王这个“孙儿”时假惺惺的泪眼,忙上前几步为难的启奏:“圣上,事情查明前,还恳请圣上许了臣带皇储暂回汉王府,待事情有个了断再回宫。“ 皇上的唇角抽搐片刻,才要艰难地说声:”准奏!“ 李居赫却跪前两步哭泣道:“皇上,不可!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毕竟是人命关天。” 皇上又望望傅出尘一脸无奈道:“卿也见到了,朕也为难。国法,人情。还是先押进诏狱吧。” “皇上!”傅出尘坚持着,皇上摆摆手难过的离去。 李居赫跪在地上,望着傅出尘只剩冷笑,那笑声越来越阴冷。 “傅同知呀,果然神机妙算,将我李居赫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傅出尘不想李居赫竟然向他发难,纳闷地问:“李兄这是何意?出此意外,我也不想。” 李居赫摇头叹气:“皇储,帝师,好算计。” 傅出尘心头一动,皇储不算什么,这帝师只他同皇上及哥哥们得知,随后父王就不许再提此事。那透露给李居赫这个秘密的,难道是…… 傅出尘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如当年在沙场厉兵秣马等候一声金鼓齐鸣纵马杀向疆场时的紧张。果然帝王心不可测,皇上是不会让两个臣子过于亲密的,这离间计使得好。 傅出尘苦笑道:“恒儿获罪,怕父王不会饶过我。我生死未卜,还顾什么帝师?倒是殷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儿……” “仙方,好兄弟,你的仙方,你自然明白。”李居赫见左右无人凑上前挑衅般笑了,“可惜,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仿佛是他看穿了傅出尘的诡计,逃脱陷阱向傅出尘炫耀。 傅出尘诧异地望着他浑然不解地问:“什么明白?仙方如何了?娘娘都身怀六甲,谁想这个结局?“ |
“你信?”李居赫依旧不依不饶,然后低声问:“你以为皇上不生疑?她腹中平平。” “可这不该有假”傅出尘坚持道。 李居赫甩袖起身离开丢了句狠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亏得齐妃娘娘的姐姐道破天机,否则我险些中了圈套。“ 傅出尘不由一笑,齐妃果然是自作聪明,这姐妹两个,自作孽不可活。他正抽寻不到一个适当的罪名去灭那齐如燕,如今可是巧了。 傅出尘急了出宫去诏狱照看小十四,生怕李居赫为难这可怜的孩子。 这时,火儿来偷偷禀告,那宫内的红绸挂上了。傅出尘知道,是齐妃恼羞成怒,给他最后的通牒了。若他再不从,怕是齐妃就要狗急跳墙。反正齐妃如今借刀杀人干掉了殷贵妃腹中的胎儿又逐走了皇储岳恒,若她能怀上一男半女不管是齐世杰的骨肉还是谁的,那她就是后宫之首。 傅出尘对火儿耳语几句,低声嘱咐:“仔细了!” 德信宫,皇上对御医吩咐:“胎死腹中,那胎儿可是要取出来?” 殷贵妃原本假扮堕胎,一听这话吓得忙哭道:“怕是化做血都落了。” 然后痛哭失声。 她正在忐忑,那御医却依着皇上的话说:“皇上圣明,怕是胎儿算来已是过了荷月,这时日久了些,该成型了,是要取出。” “准奏!”皇上摆手示意御医和太监去做。殷贵妃慌得花容失色,痛哭失声喊着:“皇上,不必,皇上!” 李居赫在殿外听了殷贵妃的惨叫失声,他在锦衣卫见过如何对付那些妇人,如何将活生生的孩子取出。 不多时,太医捧了血呼呼的一团胎儿出来跪禀:“皇上,都成型了,是个男婴。” 李居赫惊呆了,皇上也惊呆了。分明是假胎,难道是他们错了? 皇上的牙关颤抖,他深信自己无法生育,可是也毕竟有万一。若说殷贵妃行为不检,他不信。那这孩子是他的?还是谁的? 李居赫更是失声大哭骂道:“齐妃,都是齐姨娘,那个齐如燕,她设的诡计!他说殷贵妃腹中的胎儿有假,说她腹平不似安胎。” 太医无奈道:“这也分人,不是谁都挺个大肚子的。” |
齐妃正得意的在那冷宫旁的僻静所在等着傅出尘的到来。她倒要让他看看,谁是后宫之主,什么是蚍蜉撼树!她像要的,什么得不到? 脚步,声音迟疑在门外停住,旋即门动,闪进来一人。 “你都看到了?可是心服口服?”齐妃得意炫耀,声音悠长甜腻,她迎上前去话音未落就惊得花容失色,怎么眼前来的又是齐世杰? 齐世杰如何知道她此刻在这里? 齐妃又羞又惊又恨,想来自白云观求子开始,齐世杰如拿捏了她的把柄寻了机会就要挟她就范,将她折磨得担惊受怕生不如死,怎么他又阴魂不散的跟了来? “还在等那个小嫩肉吗?今儿个打算如何同他销魂呀?”齐世杰戏弄着凑近齐妃,勾起她尖尖的下巴耍弄般笑完,忽然,他脸一沉,骂一句,“贱人!”一把将齐妃推撞去墙壁。 齐妃慌得忙解释:“皇上,皇上在宫里,我在等傅出尘问问他锦衣卫审殷贵妃案子的事儿。皇上在宫里,你莫胡来,不如,改日可好?”齐妃的语气顿时软了,眼里透出几分惊恐。齐世杰那无赖的模样望着他垂涎三尺令她恶心,但齐妃知道这无赖最是不好惹。 “皇上如今在德信宫忙了伺候殷贵妃娘娘清理腹中死胎,哪里有心思顾你呀?啧啧,惨呀,殷贵妃这身孕怀的,空欢喜一场且不算,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活罪可是比死罪难熬呀。”齐世杰无赖的样子又凑来,“你可想试试?李居赫扬言要你好看呢。你乖乖的从了我,生个儿子,母凭子贵,在这宫里一辈子冠压六宫可好?” 齐妃假意迎合着,身子却偷偷向门边挪。 她瞄了一个机会推开齐世杰撒腿就跑,却被齐世杰一把揪了头发拖回来,疼得齐妃哭嚷起来。 “喊呀,喊来了人,你比殷贵妃还要生不如死!” 齐妃极力忍住痛,耸肩抽泣着央告:“哥,我求你,不要今日,我都从你。” |
齐妃惊得无处躲藏不敢动,齐世杰却眼疾手快,听了脚步声逼近,也不顾了齐妃。一把捞起地上散落的衣衫,推开对面的窗,四下望无人,翻身跃出逃窜。 齐妃本还低声喊:“绳子,绳子放开!”越是焦急越是呼不回吃饱不抹嘴就逃窜的齐世杰。 门轩大敞,齐妃的眼前一黑,头嗡的一声,完了,完了。 “何人放肆!这,这不是……”齐妃羞得四处扭头躲避,无奈身子无法动弹,那份难堪令她死的心都有。 李居赫! “呵呵,这,不是齐妃娘娘吗?” 李居赫酸酸的问。 齐妃一见是李居赫,李居赫双眸带血如遇仇敌一般,冲去窗边四处查看寻找。齐妃急中生智,一咬牙高声呼喊:“来人呀,来人呀!救命呀!李大人,不要,不要呀!” 李居赫原本是得知齐妃和傅出尘在私会,他原本想抓个把柄寻到齐妃和汉王府联手害殷贵妃的线索,万万没有想齐妃和傅出尘间能有什么不耻大胆妄为之事。但如今撞见齐妃如此光景,他也是吓得不浅,他本认定逃走的必是傅出尘,要对傅出尘下狠手。这是灭门大罪。可谁想齐妃忽然开口喊人,还反咬一口。 李居赫在锦衣卫多年,身经百战,什么刁钻的犯人没见过,齐妃这一叫,他立时警觉,冲上去一把捂住了齐妃的口。齐妃踢踹挣扎,却抵不过李居赫的手有力。李居赫忽然犯了狠,心想若是纠缠起来也是必死无疑,毕竟他看到了皇上的女人的身子,他活不了。心里那股无名火更旺,手下一用力,就把个齐妃卡了脖颈掐死了。那女人的小脚踢了几下,终于无力的垂下。李居赫办案多年,清理了四周的痕迹,看那女人身上的痕迹和地上的残物,不由计上心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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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居赫将齐妃从房梁上放下,又从容的掩饰可以掩饰的一切痕迹,他退出掩上殿门,四下望望,加紧脚步出了宫苑。他疾行几步,恰看到一队御林军巡视过来,于是他从廊子下冲出去大声对了出事的宫苑方向喊着:“傅贤弟,傅贤弟,你在哪里?” “什么人?”御林军厉声喝道。 李居赫一看他们气恼道:“嚎什么?”随手从腰间摸出御赐在宫里随意走动的金牌问:“你们几个,可看到了锦衣卫的傅同知进了哪个宫苑?”御林军还在含糊,李居赫就向相反的方向望望嘀咕,“果然是汉王府的殿下,脾气还不小。错怪他几句,竟然丢下我独自走了不理不睬的。这不是奉圣谕查殷娘娘落龙胎的案子嘛,又不是针对汉王府!你们还不快去寻寻?他气头上,莫误入了什么禁地,可是要掉脑袋的!“ 御林军认得李居赫,当今国舅,皇上眼前的红人,更听了他提到圣谕。就自当是皇上的密旨办案,不敢耽搁更不能多问,就陪了几分小心四散了去找。 李居赫则有意寻去旁边的一座宫苑,不久就听到了惊呼声,御林军的甲胄脚步声。 ”李大人,出事了,死人了。“ 李居赫故作糊涂地骂:”慌慌张张的落了魂儿了?“ ”旁边的那座废弃的紫凝宫,死了个女扮男装的小太监。怕是被人JIANSHA的。“ ”是宫娥?哪个宫的?“李居赫疾步跟出,还顺口问,”可是寻到了傅大人?” 紫凝宫被御林军围住,李居赫吩咐众人守好宫门,又吩咐四下勘察。 他则凭了平日办案的经验,寻了那齐世杰逃离时大开的轩窗一路去查。只寻了那脚步摸索去,就见前面几名御林军押解了慌手慌脚战战兢兢的齐世杰过来。 “什么人?”李居赫问。 “是李大人呀。齐国舅在内苑乱闯,言语慌张。属下依律押解去盘问。” 李居赫说:“紫凝宫出了人命,锦衣卫在擒拿凶犯,交给我吧。” “不,不,我什么都没做,不是。”齐世杰解释,还在为同齐妃销魂为人察觉的大罪害怕。 李居赫押他向一旁,四周无人才问:“齐国舅,私自在内苑乱闯,所为何事?” 李居赫丝毫不曾想到齐世杰是凶手,毕竟以为他和齐妃是兄妹。 他猜想,或是齐世杰如此张皇,他定是看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那凶手就是傅出尘。 “齐国舅,看到什么尽管对本官说,本官还是公私分明。说,你可看到了杀害齐妃娘娘的凶手?”李居赫逼问。齐世杰一个哆嗦如遭雷劈,定了神问:“什么?”惊恐的瞪大眼。 “齐妃娘娘在紫凝宫被害,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齐妃娘娘一死,你们就不是皇亲国戚。不要指望忍气吞声就能苟且偷生。” 齐世杰惊了,妹妹齐妃死了?是羞愤自杀?不,她被绑着呢。拿就是发现他们的那个人杀害了齐妃。是谁?齐世杰唇在颤抖,然后想到了一个人,傅出尘!难道是他?是他诱了他妒忌恨意追去戏弄齐妃,是他随后来嫁祸他报仇? “想到什么就说,若晚了,我也帮不上你。”李居赫威逼利诱。 |
齐世杰张张嘴,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声。仿佛大梦一场,转眼间的荣华富贵就要随了妹妹齐妃的香消玉殒而灰飞烟灭。而他此刻说不出是后悔还是自责。早知如此,什么女人他不能沾惹,如何就动了这份歹心思去吃天鹅肉? 看他小眼一转,看李居赫既不喊人,也不想声张,分明殷贵妃同齐妃是死敌,如何李居赫国舅寻到他的不是却不声张。转眼,齐世杰恍然大悟,李居赫并没有猜疑凶手是他。是呀,凭了是谁也不会想到是他这个“哥哥”杀害了“妹妹”齐妃。于是齐世杰不由心里庆幸,李居赫难道是急于破案居功心切?于是齐世杰眸光一转就说:“李大人呀,事情如此。才臣正欲同齐皇姨出宫,却被齐妃娘娘喊着要稍候须臾。说是这些日子娘娘夜夜梦到送子观音去了一处冷宫旁的废弃宫殿在召唤她去为前世的她的魂魄招魂。说是前世里居在这紫凝宫,因难产而暴毙,所以须得安了魂儿才能怀龙嗣。臣就在宫里等,觉得今儿娘娘去的时日久了些,就尝试了去寻。谁想,宫苑大,走迷了路,竟然被御林军擒拿了。李大人你适才说什么?我妹妹,不,齐妃娘娘她,她如何了?” 李居赫的眼泪落了下来,他心里咬牙,但他深信如今宫里宫外最巴不得他兄妹几个不得好死的只有一人—康祖贤! “哦?果然如此,那可巧的很。本官是看到傅出尘大人向紫凝宫那边去,急了追上他去向他分解误会告罪,谁想他一晃就不见了。唉,也巧,就这个时候,御林军报来说,齐妃娘娘遇害。齐国舅呀,你在禁苑,可是看到了傅同知大人?” 李居赫阴冷的话,句句落地有声。齐世杰顿然醒悟,又是个狠主,这分明是暗示他。这可是得来不必费功夫。齐世杰忙应了说:“才一个影子晃过,奔命似的朝那边逃了,看背影,像是傅大人。“ 李居赫笑了,笑得跟阴沉,然后说:“这便是了。此事可大可小。谁想齐国舅不走运,偏偏是这个时候误闯误撞的。还有日后,唉。” “全凭大人指点照拂!”齐世杰噗通跪地叩头,立刻贴附上去。李居赫只当他是胆小如鼠,又是个识时务的,知道齐妃一死他没了靠山,才对他言听计从了。 于是李居赫说:“如此,你可要实话实说了。”李居赫放重话音,齐世杰心领神会的频频点头。 |
傅出尘出宫送了小弟岳恒去了诏狱,一路上岳恒就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落泪也没有哭声,嘴里不停问:“十三哥,你不会丢下恒儿不要吧?” “十三哥,父王会生恒儿的气吗?父王会打恒儿吗?恒儿怕挨打,恒儿不要,十三哥救救恒儿。” 傅出尘情不自禁的搂紧他,轻声哄他:“父王不会平白无故的打人。” “父王说过,恒儿犯了天大的错误,都会饶恕恒儿的。十三哥,今儿的错,比天大吗?” 傅出尘不语,岳恒却紧张的不停的问,看大眼睛闪闪的,眸光惊游不定,看似这孩子生来没吃过苦头。傅出尘无奈的笑笑,揉揉他的头极力宽慰:“恒儿不怕。父王既然说过不会怪罪你,那就是不会的。”但傅出尘忽然觉得自己的话好虚伪,父王在密室里眸光后那份老谋深算,提起岳恒时毫不在意,仿佛不过是一具玩偶。 岳恒更是眨眨眼望着傅出尘分明不信他的话,很是犹豫地问:“十三哥,父王生气时很凶吗?” 傅出尘有些疲惫了,不语。 “犯了大错都要被打那个地方吗?”岳恒的第一句话傅出尘起先没听清楚。他“嗯?”的一声,似答非答。 岳恒眨眨眼又问:“打那个地方狠疼吗?” 傅出尘的脸腾就红透,昔日的耻辱又突然如潮水般袭来,仿佛措手不及将他呛得难以喘息。他动动唇说:“不怕,有十三哥陪你。“ 岳恒噼里啪啦的掉了泪珠摇头说:“可皇上狠生气,父王会打恒儿的吧?十三哥,咱们这是去哪里?才过了府门外那条道,怎么绕远了?” “你乖乖的在十三哥的卫所等了,父王那边不气了,十三哥就送你回王府可好?” 岳恒才眼泪噼里啪啦的落着抽噎着点头。 |
圣旨到召傅出尘火速入宫时,傅出尘尽管在预料中却还是有些紧张。他安慰了岳恒都不能回府向父王禀告,只吩咐火儿回王府送信,自己就匆忙赶入宫中。 来到御书房时,李居赫赫周彤大人都已赶到。锦衣卫指挥使周彤到同知都奉旨入宫勘察此案,因事关皇家体面,还不能声张。 李居赫看着傅出尘的目光满是怪异,周彤是一脸浑然不知,似有些吃惊还在问李居赫:“都是今儿发生的事儿?” 傅出尘显得面色苍白,听了众人议论才问:“什么人最先发现的?” 李居赫望着他幽然一笑,他心里庆幸,好在他机智果敢,不然就中了傅出尘的诡计。 皇上驾到西桂殿书房,汉王爷也奉旨赶到,宫里出了大事,如今是宫门紧闭,御林军严加把守。 齐世杰姐弟哭哭啼啼的被带到,才进殿就噗通跪地一步一叩首砰砰的拿头撞地痛哭失声:“皇上,求皇上为臣做主,为齐妃娘娘做主呀,齐妃娘娘死得好惨呀!” 齐世杰哭得涕不成声,齐如燕却悲痛欲绝,忽然昏死过去,被皇上吩咐拖下去传御医来诊治。 傅出尘就掂量这齐世杰是釜底抽薪唱得哪出? “齐国舅,你不要惊慌害怕,有皇上和王爷替你做主,你自管从实招来。你信不过本官,还应该信得过皇上和王爷,信得过本朝王法,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李居赫说罢跪地道,”皇上,臣恳请回避。齐国舅口口声声怕臣挟私报复。” 周彤皱皱眉头说:“锦衣卫一心只有皇上,哪里有什么私心,齐国舅多虑了,但请直言。” 齐世杰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四下担忧地扫视一圈,忽然眸光避开俯首叩地哭道:“皇上,有人欺君罔上,为非作歹,被齐妃娘娘查明底细要报与皇上得知。被那贼人得知先行下手杀人灭口。皇上,齐妃娘娘冤恨似海,求皇上为齐妃娘娘伸冤做主呀!“ ”欺蒙皇上?“汉王眉头紧拧问齐世杰,”此话如何讲,你但讲无妨!本王和皇上都会为你做主。“ 齐世杰才惊慌地说:”此事,事关皇室,臣,不敢。“ 看了齐世杰紧张的样子,无尽的担忧和恐慌,仿佛真有幕后天大的秘密。汉王同皇上对视一眼,都更是好奇,异口同声喝:”讲!“ |
齐世杰周身发抖,忽然骨气勇气指着傅出尘大声道:”皇上,傅出尘胆大欺君。他本不姓傅,他姓康,是康俞侍郎的大公子。过去不过是康家一个品行不端声名狼藉的逆子。四年前因心术不正,JIANYIN 母婢,偷鸡摸狗无恶不作,更用自己亲姐姐的身子去卖官鬻爵,被康大人痛责后逐出家门。如今他改头换面,欺瞒了皇上和汉王爷,竟然做了汉王府的十三太保,实属罪大恶极,求皇上严办!”齐世杰叩头启奏,还说,“娘娘出事前,是邀臣来辨认傅大人可就是那康祖贤。定是康祖贤被娘娘识破身份,才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傅出尘曾想过千百遍此刻的情景,忽然,他被人认出,当场揭穿身份,在父王面前,哥哥们面前,或者是皇上面前。可是,没想到是如此个盛大场面,仿佛那压轴大戏忽然落在了他身上。 齐世杰哭诉着痛哭失声,周身因愤慨而抽搐。无数目光都望向傅出尘,傅出尘撩衣跪倒,一言不发。 汉王有些震惊,却将信将疑问:”傅出尘,你如何说?“声音里很是冷漠。 自从有了十四太保岳恒入了汉王府,这位十三太保就不如当初受宠被汉王冷置,如今汉王目光里更透出些厌恶。 ”父王,孩儿冤枉。孩儿,实在不明齐国舅说得什么。这种咄咄怪事自孩儿入京以来屡见不鲜,齐国舅总拿此事来纠缠孩儿,说孩儿是什么康祖贤,是康俞大人的公子。孩儿也曾同康俞大人打探过……“傅出尘停了声看一眼父王怯懦道,”康大人说,或许是长得颇有几分像,世上形似的人颇多,不足为奇。“ “皇上,臣的话句句属实,敢对天盟誓! 傅出尘淡淡一笑,似置身事外犹在观戏般禀道:“事发时,臣奉旨去押送皇储去诏狱,锦衣卫、御林军及守卫宫门的内监都能作证。臣才听闻了案情,依着娘娘升天的时间看,臣还真是分身乏术。” 齐世杰望向李居赫,李居赫拱手说:”皇上,齐妃娘娘的尸体未寒,虽然看似一个时辰内,但天暖,很难界定具体出事的时辰。倒是臣是得知傅大人送皇储出宫一事的。“ 李居赫撇清了自己,更设套说案发时间可能更早。 ”傅出尘,你此前并不认识齐国舅?无冤无仇?”汉王问。 “儿臣不曾见过齐国舅,句句属实。” 齐世杰呵呵冷笑了抹把泪问:“你敢说你不姓康?你此前从未入京?前些时候,你可是去过白云观,有意扮鬼去吓齐妃娘娘?” |
傅出尘面色一紧,但仍是坚持对汉王叩首说:“儿臣是曾去过白云观,可是是随哥哥们去烧香为二哥祈福保平安。儿臣在观内是曾遇到齐国舅,可儿臣也遇到了李居赫大人偕同女眷来烧香呀。白云观香火旺,怎么见得去了白云观的就必是同齐国舅作对?儿臣不曾要挟过什么人,倒是眼见了李居赫大人的夫人责打齐国舅的甥女,闹得惊天动地的。” 一提白云观,这对皇上可是讳莫如深,皇上的脸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白云观的一场求子大戏久久不能收场,仿佛无数耳光四面八方的抽打他的面颊。 “朕的家事,诸位爱卿倒真的是亟君所亟,鞠躬尽瘁呀!”皇上阴损地说一句,慌得李居赫随了傅出尘跪倒。 齐世杰一见傅出尘狡猾,就冷笑了继续追问:”傅大人,那你又如何解释康家二女婿许文博的死?如何解释王尚书的惊疯和王公子的死?更有康家三小姐婉儿在御花园突然失仪。桩桩件件都同康府有牵连,都同大人你密不可分。“齐世杰手中的套儿仿佛越收越紧,傅出尘都慌得目光忽移。 李居赫跪在一旁恍然大悟般提醒:”是了,臣也记起。那夜主审许文博是傅同知单独提审的,后来许文博就突然自尽。还有北镇抚司夜审王舒涉嫌主使康婉儿毒害龙胎一事,那夜傅同知也在幕后,虽然托病不语,可是他后来单独提审过康婉儿和康大人。有一番密谈。“ 傅出尘忽然瞪大眼睛,出离愤怒般吼一声:”李居赫你血口喷人!审许文博是你滥用酷刑逼得他生不如死才令他万念俱灰轻生而去;康三小姐宫苑失仪受益者是谁我自不必多说;至于王舒一案,所有审讯都有笔录,都依制不敢有半分疏忽。便是有不妥之处,李大人入锦衣卫多年,总强过我才入锦衣卫数月的后辈。见到不是之处,理应当面指出,才是你我做臣子为朝廷效力的本分,如何要等到打错酿成此刻才说?可不是有些处心积虑了?“ 李居赫被傅出尘几句话顶得立时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先时看傅出尘有些神慌紧张,仿佛被揭穿底细般的惊恐,如今看他却犀利不减平日。 “傅出尘,你抬眼看本王!”汉王忽然沉了声喝道。 傅出尘徐徐抬头,也显得有些忐忑,眸光才同父王交接,一记狠狠的耳光抽在左颊:”畜生!还不从实招来!你还记得,本王最恨什么?“ ”父王,父王,孩儿不曾欺瞒父王,是……”傅出尘委屈地望着父王,面颊肿了起来,但是目光却透出惶恐。 |
“说,你是何方人氏,祖上三代姓甚名谁?如何来到本王身边?”汉王一字字的逼问。 傅出尘想想,徐徐的报了一遍早就编得烂熟于心的家世,但是偷偷看一眼父王黑沉的脸,更是心惊。 “啪!”又一耳光狠狠抽在傅出尘的面颊上,傅出尘哭出声来,“父王,儿臣……” “再说!” 傅出尘颤抖了声音重新回复,随即又是狠狠的一记耳光,“继续说!” 如此打得傅出尘头晕恼胀,最后的底线就有些崩溃。 “父王,父王,儿臣,儿臣实在不知是如何有此劫难,哪里得罪了齐国舅要如此害儿臣?” 齐世杰见汉王爷起了疑心,心里暗喜,皇上也皱眉问:“傅出尘,你从实招来,无风不起浪,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居赫这才从那唇枪舌剑的争锋中撤下阵来,暗自心里得意,眼见一场大戏,他从台上走到台下悠然看戏。自从锦衣卫来了这个十三太保殿下,就多尽他的风光,过去他只在周彤指挥使一人之下,如今却横插个十三太保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他本就对傅出尘的来历生疑,如今误打误撞,齐世杰可是天赐助他。 正在一触即发之际,苏醒后的齐如燕被带上了殿堂。 ”康齐氏,你可是认得眼前这人?“汉王指了傅出尘问齐氏。 齐氏含泪抽抽噎噎的点头,还沉浸在丧妹的痛苦中,仿佛从噩梦中没有醒来。 ”他是何人?“汉王继续问。 ”他,他……“齐氏显得犹豫,又看看齐世杰。 ”姐姐,你就从实讲吧,皇上和汉王爷深明大义自会给你做主。“齐世杰催促。 齐氏这才说:”他是家君的长子,妾身的继子,康祖贤。失散四年,不知如何做了汉王爷的太保。” “你,可是看仔细了?”汉王问。 齐氏点头说:“不会错,不会认错的。” “哦,夫人如何就如此肯定?”李居赫挑衅地问,提醒道,”如此说来,这康大人的公子身上必定有什么印记可以辨认身份。或是胎记,或是什么异处,不妨一验。”仿佛胸有成竹。 齐氏初来时还有些心慌,不过此时已经孤注一掷了。若是齐世杰JIAN杀齐妃的罪名坐实,她满门死无全尸。她发狠般叩头禀告:“皇上容禀,家门不幸,那孽障康祖贤的左侧鼠蹊沟处有一块黑痣,生了黑毛;臀沟有一片青色胎记。“ 话音才落,傅出尘呵呵的笑了,笑得摇头无奈,讥讽般问:”康夫人,皇姨大人,这可恕微臣难以从命当堂校验了。怎么?康府的规矩,这继母连继子如此私密处都可以了如指掌吗?” 齐氏这才知失言,腾的面红耳赤。当年她只顾了看康祖贤出丑受折磨时惨状自己快意,不想如今说漏了嘴。 傅出尘目光锐利如刃逼视她,反令她吱吱呜呜目光闪避了分辩:“妾身,是听族弟替家夫行家法时说起,就记下了。”口中如此说,她记起昔日那痛快淋漓的一幕,康祖贤被五马分尸般吊绑了,兄弟齐世杰带着祖孝祖隽二兄弟手握那藤条对他尽情的戏辱责打,仿佛得到一具玩物。 祖贤的哭喊求饶声,那身上的每寸肌肤惨遭屠戮都显得格外可惜。齐世杰用藤条捅着他康祖贤那里对她戏言:“让他就此不可能承继康氏香烟,姐姐放心。” “周彤大人!”皇上喝一声,“既然如此,你领了傅出尘去偏殿验看。” “不必了!”汉王爷大喝一声,“就在这里,皇上,康齐氏既然这么肯定她见过,就不必回避。让在场众人都看个清楚。” “父王!”傅出尘惊呼出声,他拼命摇头,深深叩首道,”父王,饶儿子个脸面,凭父王差人去偏殿,如何验看都使得。“ ”皇叔,事情未分真伪,不必如此。“皇上劝道,摆摆手示意周彤领傅出尘下去。 |
”皇上!“傅出尘忽然转身噗通跪倒砰砰地叩了几个响头,”臣愿如实招供,求皇上为臣做主,求父王为儿臣做主,事到如今,儿臣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傅出尘不肯抬头,将个头深深埋在地下膝盖间,身子在抽个不停,泣不成声。 齐世杰的心里忽然旗开得胜般的得意,果然,康祖贤终于被打回原形了!什么十三太保,不过就是男昌馆里的一个人人玩弄的贱奴,竟然敢摇身一变当什么小王爷欺瞒君上。齐世杰不由一阵冷笑,自己略施小计就令他原形毕露,毕竟康祖贤还是少不更事。其实什么鼠蹊处黑痣和臀沟的青斑胎记都是胡乱编排的。关键是这裤子不能褪,一旦去了那层遮羞的物事,那他十三太保身上有没有,有什么,他心里最是分明。该有的没有,该多的多了,他那令人震惊的无根之躯和那私处难以洗刷的耻辱烙印,就是印证他卑贱身世过往的证据。凭他再会隐藏,也难逃今日光天化日下的曝日。 亏得他当年谨慎,也亏得那位老龟有那些防犯男昌出逃的刁钻法子。才令他手握对付康祖贤这贱种的杀手锏。只是如今,这真相无法从他口中道出,不然就会将事情的矛头引向他兄妹虐杀康俞前妻之子的恶行,这也是罪大恶极,他何苦引火烧身?若是汉王偶然得知他的义子出自贱籍,只此一条,傅出尘就从天上被打落地下,无人庇护,任他宰割。 傅出尘争辩:”皇上,朝廷重臣科考为圣朝选士殚精竭虑,实在不敢荒唐于此。文章千古事,十年寒窗成。区区四年间,就能从一个如此无赖不羁色贿考官之徒摇身成为御笔亲点的状元郎,那岂不是羞杀天下皓首穷经的读书人了?“ 是呀,若说眼下的傅出尘就是那位了夺功名而色贿考官之子的康祖贤,谁也不信。分明他有本事拿状元,怎么会为了在区区秋闱榜上有名就动了这折兵损将的歪心思?况且眼下的少年文武双全英俊儒雅,是家家盼而不得的麟儿,同那齐妃姐弟口中腌臜不堪的畜生简直是云泥之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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