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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落尽梨花月又西(古风,江湖,HE)[第4页] |
作者:用户名它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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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有个想法,就这么结文怎样 |
看大家反应如此强烈...我还是继续写吧 |
今晚没有文哦,明天考科三,祝我通过吧,通过就更文~ |
(沈湛篇) 【1】 江州到长白崖,相隔五洲十八府,快马也要走八天。长路漫漫,我孑然一身,难免想的多了些。而所有这些思绪,最后又难免都缠绕在江州竹舍中的那两人身上,夜不成眠。 第六日傍晚,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那天夜里突然蹦出来暗杀我反被我险些废掉一臂的那个男子,沈昭还为了他吼我来着。 我临行前,沈昭吞吞吐吐地跟我说:“那天那个男子,你要小心。不过...千万不要伤他性命。” 我翻了个白眼,“要小心他,还要留着他,你不嫌麻烦?” 他皱起眉头,“我和他有过命的交情,你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又翻了个白眼,“你没皮没脸,居然还有面子?”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到底还是没有拔剑就砍了他。我止住马扶着剑柄,“你要怎样?” 他一身青衫落拓,朝我抱了抱拳,笑道:“只是恰好碰见,来打个招呼。” 我注意到他右手缺了一根小指和一节无名指,像是曾被人斜斜的一刀砍断。我没说话,鬼才信他只是来打招呼。 他继续笑容可掬道:“在下姓夏,是沈昭的朋友,我...” 我打断他,“我没工夫听你说废话。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笑道:“只是来打个招呼。”说罢彬彬有礼地向我抱了抱拳,催马离去。 这个人绝不是善茬,我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琢磨着要不要追上去干掉他。要是干掉他,估计沈昭不会同我善罢甘休吧。转念一想那又如何,他教了我那么多武艺,现在他就是想揍我都未必抓得着呢。再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横不能一见到沈昭就跑吧。 这算是我卖给沈昭的人情,下次见面要让他还我。 我催马又走了一段,旁边树干上突然掉下来一具僵硬的身体,双脚勾着树干倒吊着如僵尸一般。我不耐烦的抽过去一鞭子,“这把戏你都玩了多少年,不嫌烦吗?” 火离嘻嘻笑着跳到我马背上,坐在我身后紧贴着我,“公子,你为什么每次一见我都要赏我一鞭子?” 我忍无可忍又是两鞭子砸过去,“你姥姥的,火离!滚下去!” 他哇呀呀的松开手,抚着手上的红痕,蹭的跳下马。 “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如何?” 他正色道:“查到的东西不多。公子可知十五年前被岭南夏家谋害的引剑阁?老阁主次子名沈曜,当年江湖上风头很盛。但是沈曜闲云野鹤,带着妻子退隐山水之间了。沈曜有一子,就叫...沈昭。” |
只有一子?” “直到他退隐之时,只有一子,时年四岁。后来江湖上再无他的消息,是不是还有另外的子息便不得而知了。” “引剑阁被灭的时候,沈曜也不曾出现吗?” “不曾,这些年来他如人间蒸发一般,音信全无。不过公子,有一点好玩的...” “什么?” “沈曜娶妻楚氏,正是我们先掌门的独女,已故掌门夫人的结拜姐妹。沈昭这个人,算是掌门的外甥。” “楚氏...楚泽?”我心念一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好像这些年很少在长白听到有人提及这位...唔,姑母啊。” 火离朝我摊摊手,一副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我琢磨了一会,困惑道:“当年灭引剑阁的是岭南夏家,有仇也扯不到长白啊...” 火离又道:“不如问问掌门?或者云大哥?” “别!”我连忙止住他,“记得我叮嘱你的话,我让你查的事情,绝不能透漏一丝风声出去,尤其是云大哥。” 开什么玩笑,临州的时候云生只是有那么一丝怀疑,就毫不犹豫的把沈昭打得吐血,他若知道,还不马上杀到江州去。 火离问我,“那沈昭这个人,还查吗?” 我沉吟片刻,“不必查了,回山。” 是不必查?还是不敢查?那天晚上我本可以直接跟沈昭问清楚,但是事到临头还是很没出息的退缩了。我不敢从他嘴里听到真相,却忍不住要自己去挖掘真相,这种心态着实微妙,我只能解释为吃饱了撑的。 遇到沈昭的这五个月,我的心情堪称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从初见时满心盘算如何让他死得惨不可言,让他姥姥的敢抽我,到后来的谈笑无羁同起同卧。不管我嘴上如何,我心里已认了他是哥。 我自认不是什么好人,我有恩必偿有仇必报,除此二者,其余都不过路人而已,若有谁碍了我的路,我可以杀的眼睛都不眨。我不是良善之辈,但我还不至于不分好歹。 其实要没有这五个月的相处,若有人把沈昭和我师父摆到我眼前跟我说,“你哥和你师父,只能活一个。”我会毫不犹豫的刺死沈昭,管他是我哪门子的哥哥。然而如今,我只能刺死我自己。 再行两日,千杒寒峰层冰积雪,长白崖已在我眼前。 |
其实写到这里突然有点没信心了,坑应该是不会坑的,但是我担心以后会崩 先打个招呼,要是以后楼主驾驭不了了,开始天雷滚滚乱洒狗血了,大家不要拍我 |
长白崖在大陆之北,终年严寒,山脚下还是草木葱葱,山顶上却是千年积雪。我沿着青石阶拾级而上,一路走到琼寒殿前,迎面撞上一个熟面孔,想不到回山遇到的第一个人竟是他。 我笑吟吟的打招呼,“萧师兄,早啊。” 萧玉麒二话不说拔剑就来捅我。 我轻飘飘的闪开,嘴上还不忘揶揄,“萧师兄好身手,可见临州的八十杖伤已痊愈了,白白让小弟悬心了!” 他一连十二招快剑,连我衣角也没沾着,蓦地收了招式,阴森森的望着我,“林惊澜,你等着!” 我拢了拢衣襟,颔首微笑,“甚好,小弟随时恭候。”说罢行云流水的从他身边走过,分寒柏,踏玉阶,转过琼寒殿往山上走去。 火离跟在我后面煽风点火,“公子,萧玉麒那小子威胁你诶!你怎么不揍他一顿呢?” 我目不斜视道:“好啊,交给你了。” 他兴高采烈,“真的?我现在...”话未说完他突然闭了嘴巴,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我马上知道为什么了,小径那头走来了火离的天敌,白衣负手落落无尘,云生。 云生算我半个师兄,都由师父授艺,只是他始终没能入师父的门墙罢了。不可否认他是个天才,但是我看着他的时候,常会有些不寒而栗。他杀人的时候,优雅又慵懒,好像在做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我曾问过师父,为什么不把云大哥收入门下呢?师父说,云生此人,视人命如微尘,冷绝有余而人情不足,可重用而绝不可交心。彼时我还年少,从此再也无法直视云生,总觉得他身上冒出森森寒气,三伏天里连冰块都省了。知道他欺负过沈昭之后,大概出于一种诡异的护食心态,我看他愈发不顺眼了。 云生对我拱拱手,冰凉凉的剜了火离一眼。 云生还未做临州坛主的时候,专门负责训练门人,精英虽带出来不少,却没一个真心爱戴他的,不过他倒似也不在乎,只管做自己该干的事情。火离这种上房揭瓦的脾性都怕他怕得紧,云生手段冷酷,可见一斑。 我不动声色道:“火离,别跟我晃悠了,去跟师兄说一声,我回来了,一会就去看他。” 火离感激的看我一眼,一溜烟的跑路了。 云生见我堂而皇之的包庇火离擅离之罪,眉头轻蹙似有不悦,却不能说什么。 我道声告辞,再向山上走。越往上走温度渐低,两旁松寒柏翠,冷意森森。师父去岁中毒后,耗费元气救治重伤垂死的我,以致余毒难清,这一年一直在山上别院中静养。这一次下山时日不短,心里着实有些思念。 我轻轻叩开房门,悄没声的溜进去。屋内铺着一室灿阳,师父立在案前,悬腕而书,剑眉凤目,清隽儒雅,周身都沐着光芒。 |
他下笔不停,眉眼不抬,笑道:“嗯,不错,还知道回来。” 我笑容灿烂的贴上去,“师父,您写什么呐?” 师父转头看我一眼,向地上一指,“跪了!” 跪了?我才不跪!我继续没皮没脸的往他身上贴,笑得见牙不见眼,“师父大人,惊澜快马加鞭赶回来,气都没喘过来就来看您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您舍得罚弟子跪吗?” 师父让我缠得没辙,当然,他拿我向来没辙,就坡下驴的转身坐到软塌上,拉过我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养得白白胖胖的,三催四请才回来,看来玩得不错,乐不思蜀了?” 我顺势坐在塌边给师父大人捶腿,“没有,想您想得紧,这不回来了么!” “清剿黑龙帮时伤到了哪?无碍吗?” “无碍,这都多长时间了,早好了。” 师父点点头,沉着脸道:“下次再敢这样不声不响的不回家,我打断你的腿!” 回家...我心念一动,思绪飘飘悠悠的却闪到了江州竹舍上,想起了屋前清晕似雪的梨花。一念及此,那始终朦胧不清不敢触摸的往事又如一片阴翳,挡在我眼前。 我的手不觉停了下来,师父觉出异样,问道:“怎么了?” 我连忙掩饰,“我在担心我的腿。”说着低头继续揉,“师父您近来身子怎么样?毒可清的干净吗?” “老样子罢了。”师父语气淡淡,却听得我心如刀割,愧悔道:“都怪我,要不是...” 师父轻咳一声打断我的话,把另一条腿也伸过来,“那你还不好好伺候伺候我?” 我老老实实的揉了一会儿,又道:“对了,师父,鹰首环还在我这...” “你拿着吧。”师父随口道:“早晚是要给你的。” 顿了顿,师父又道:“下个月我打算再闭关一次,务要将余毒清尽,所以急急的叫你回来。届时你和元澈云生要打理好门中事务,莫要让萧廷一手遮天。” 我点头应是。 “你也不要闲着,这个月跟在我身边,我再授你些剑法。若敢怠懒,老账新账一块算。” 我虽对最后一句话甚感凄惨,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下,才告退出去,自去后山寻我的师兄苏元澈。 今日是初一,师兄必定在祠堂里祭奠。其实我不明白那种阴冷冷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可是师兄偏偏对祠堂极上心。 我推开大门的时候,一束阳光笔直的射进去,青霭袅袅中,师兄细细的拂拭着尘埃,周身缭绕的细尘中,他纤尘不染。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谦谦君子,世无其二。 师兄闻声回头,温文而笑,“惊澜,回来了。” |
【2】 我的师兄苏元澈,准确的说,是我的大师兄。他和我一样,都是师父捡回来的,再准确的说,他是我那位早逝的师母捡回来的。我一直在想师兄的父母是多么的不开眼啊,平白让师父捡了便宜。可是师父似乎不这么想,虽然他很倚重师兄,但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若即若离。 我以奴隶之身初入山门,背着弑主私逃的重罪,因为幼年坎坷性情孤僻,面对无数人的明嘲暗讽,终日沉默,冷眼旁观。师兄那时助我良多,读书习字都是他手把手教我,不夸张的说,我现在这个德行全是师父和他一手惯出来的。就算我上房揭瓦,他也不曾有一句重话说我。 因此可想而知,当我意识到那个把我揍个半死且每日和我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的王八蛋沈昭可能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哥哥,我心里是多么的百感交集。 “既然来了,上柱香吧。” 我依言上前,先拜列位祖师,再拜师母,师母旁边是两个小小的牌位,一为灵雀,一为夏至,我早夭的师妹和师兄。 我不自觉的伸手抚了抚灵雀的牌位,闭上眼似乎还能听到她语笑嫣然的唤我“小师兄”,可她已走了三年。 灵雀的死是我心上拔不出的一根刺,我总在想若我那天没有自作主张的瞒着师父带她下山玩,若我没有和她在山下拌嘴任她一人先走,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灵雀死后我一度失了理智,不饮不食一心以死谢罪,最后是师父把我揪到灵雀的灵堂上,一顿板子打到我皮开肉绽求饶为止,然后他对我说:“清醒了没有?灵雀是我的女儿你就不是我的弟子吗?你这样折腾自己,无非是亲者痛仇者快。我任风的弟子没有这样寻死觅活的懦夫,是男人就给我挺起腰来抬起头!” 我入门十年,师父只对我下过这么一次重手,刻骨铭心的深刻。而他打过我这一场,这一页就从此揭过,疼爱我犹胜以往,对于女儿的死,他从来不曾怨过我。 于是我又忍不住想,若有一日师父和我母兄终究免不了要对峙,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不觉已出神良久,直到师兄问我,“有心事?”我才猛然回过神来,这一趟下山,心境倒似苍凉了许多。 我移开目光,随口掩饰道:“我在想二师兄他是什么样子的,小小年纪就夭折...”我的话声突然一顿,“我记得二师兄出身岭南夏家?” 师兄的神色突然一凝,随后淡淡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心知有异,再接再厉道:“夏家风光百年,如今却落了个绝后的下场,不知算不算报应。” |
师兄的目光低垂,修长的手指抚上夏至的牌位,半晌才道:“夏至其实很可怜。师父雷霆一怒,将夏家倾覆,他那时不过七岁,哭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轻哼一声,“那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师祖的女儿不就嫁去了引剑阁吗?听说她当年风华绝代,尤善岐黄,可惜也被夏家害死了。” “你是说姑母?她早就与夫君携手江湖了,倒是躲过一劫。我幼年时还曾见过她一面。姑母带着儿子回娘家,还送了我一把很好看的匕首。” 我差点咬了舌头,“她的儿子?” “嗯,叫沈昭。那年好像才四岁,生得粉妆玉琢活泼可爱,我还带着他在山上玩呢。” 粉妆玉琢,活泼可爱?沈昭?呵呵。 我心里默默的吐槽完毕,倒有些兴奋起来,万万没想到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母亲既是师父的师姐,且情分匪浅,他们之间的冤仇是否还有开解的可能? 我急切的问:“那如此说来,师父和沈氏夫妇是至交好友了?” 师兄默了一瞬,转过头去淡淡道:“或许吧,我不清楚。” 师兄入门最久,知道得也最多。这幅神态哪里是不清楚,分明是不想说。我原本生出三分雀跃的希望,这一下又被打入谷底,突然觉得心意索然,“师兄,那我不打扰你了。” 转身走了没两步,师兄在我身后温和的问道:“惊澜,你跟师兄说实话,这一趟下山到底是什么绊住了你?这些陈年旧事,你何曾感兴趣过?” “呃。”我一时语塞,师兄向来如此,虽然总是神情淡然不急不徐,却将世事洞若观火。我犹豫了一下,挑了个较可信的理由,“我在山下遇到了一个古怪的男子,自称姓夏,飘飘乎乎像鬼一样。方才我恰好想起二师兄也是姓夏,所以就想起了那个古怪男子,然后又联想到了岭南夏家,然后又联想到了引剑阁...然后就这样了,呵呵。” 师兄淡然一笑,显然不信我的鬼话,顺手拿起二师兄的牌位细细擦拭,“姓夏的男子?多大年纪?有什么特征吗?” “年纪不大,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嗯,右手断了两根手指。” “咔哒”一声,灵牌在师兄手中发出了一声细细的裂响,“你在哪里碰到的他?” 灵牌上闪烁的黯淡光泽不住的跳动,师兄的手在发抖。这样激烈的情绪本不该出现在温和如水的他身上。 那一瞬间我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大胆而荒谬的念头,我干巴巴的问道:“师兄你不会是要告诉我,那个人就是死而复生的夏至吧?” 又是“咔哒”一声,这回灵牌彻底断作两截,简直等于招供。师兄拿手指摩挲着断纹,眸色幽暗,并不抬头看我,“惊澜,有些事情不必好奇,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会活得很辛苦。” |
他转身衣袂飘飘而去,徒留我一人在祠堂里怔忪,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极慢,一下一下沉重得撞击着胸膛。许多存疑的细节在此刻如同闪亮的星子,等待着我将它连成一串。 隐约的猜测其实早已在心间朦胧成型,只是我一直不敢深究,不敢细想,不敢相信。 然而师父并没有给我太多时间细想,他要我第二日就随他练剑,若有怠懒好好算账。以我此刻心境,学得好才见鬼,因此我根本就是去找揍的。 师父虽宠我,但是有些事情上他从不惯着我,比如练功,我要是偷懒他就毫不客气的甩开戒尺教训。当然勤奋聪明如我,很少因为这个挨揍就是了。 如今师父教我的已是长白不轻易传人的绝学了,“斩苍”七式连环,每招每势里都能演变出千变万化。夺魂剑在师父手中几如活物,望而生寒,剑气纵横捭阖,摧得林间枝折叶落。 斩苍本是我心心念念想学的,奈何如今心不在焉,看不上四五招就开始神游天外,待师父问起只好作沉痛状,“这招斩苍太过深奥,恕弟子愚鲁。” 师父近来耐心很好,一遍遍给我讲解,如此过了五六日,斩苍七式我连一式都没学明白。于是师父大人终于怒了,抄起练习用的木剑噼里啪啦一顿抽,也不管我鬼哭狼嚎,勒令我捧着那把木剑坐在一边看着,下月之前要学不完就要我好看,简直丧心病狂。 然而疼痛确实有助于排除杂念,似我此刻顶着个肿痛的屁股坐在这有棱有角的石头上,手里还捧着摧残我的凶器,哪还敢不尽心,简直是发愤图强。如此一月过去,在师父闭关之前,我总算把斩苍七式磕磕绊绊的学完了。 师父闭关前抚着我的头欣慰的说:“斩苍七式常人起码要学一个半月,不期你真能在一个月内学完。” 我甚无语地看着他,凄凄惨惨道,“多亏师父,教导有方。” 目送着这老狐狸步入静室,我为他落下门窗,默立片刻,暗暗祈求老天保佑,师父此次闭关圆满,长乐安康。 从这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中解脱出来,我大松一口气,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不必朝夕面对师父那张脸了。那些纷杂的思绪每每涌出,常让我有当面质问他的冲动,在引剑阁和夏家那一场往事中,他扮演的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可我不敢,他若将我的怀疑一一证实了呢? 我漫步上崖顶,立在悬崖边上,脚下翻滚的云涛波澜壮阔,呼啸的狂风鼓起我单薄的衣袍,冷冽如刀。我凝视着远方苍黑的天幕,突然无比的思念沈昭,想念跟他斗嘴,想念跟他躺在一起胡侃乱吹,甚至想起他烧的那些难吃至极的饭菜,想起他抱着我说:“我答应你永生不与长白为敌,你只管放心。” |
如果我猜测的都是真的,那他什么都知道,他将灭门的仇恨轻易放下,来成全我的自由。 可是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如何还能自由?我并不在乎引剑阁,一群早就入了土的死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我在乎我母亲,我在乎沈昭。如果他们过往的所有悲惨都是师父一手促成,我该选择报复?还是宽恕? 我久久的站在悬崖边上,眼见得日头落了又升,风露立通宵,却仍然得不出结果。 刚刚回到房间,就有人来通知我,萧护法让我马上到琼寒殿去,有要事吩咐。 我骂了一声老不死的,如今他暂理长白,为着我打了他儿子,还不知要如何刁难我呢。碍着他师伯的辈分,我不好与他闹得太难看,只得匆匆换下了被露水打湿的衣裳,转头往琼寒殿去。 到了才知道,原来是真出事了,我被师父抓去练剑的这一个月,长白崖上有人趁夜潜入,盗走了一朵珍稀的天山雪莲,两枚绝品的鲛珠,三棵千年的灵芝,四株成形的人参,五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所有珍藏的虫草。此贼已经造访了三次,次次来得张扬走得潇洒,据说还堂而皇之的偷喝了萧廷的血燕羹,换了一盏鸡血给他。 我觉得挺好笑的。萧廷在上座吹胡子瞪眼,不住口的强调这对长白是多么大的侮辱,一口气说了两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果然被灌了鸡血的人就是不一样。 师兄,我和云生被迫站在下面听着,师兄仍旧一脸谦和,我是越听越想笑,云生则是越听越冷肃,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萧护法,我愿意去擒拿贼人,可否先行告退以做准备?” 萧廷道:“我觉得此事交由林师侄更加妥当,毕竟是执鹰首环的人么。元澈云生,你们皆听惊澜的调遣。惊澜,我可给了你最得力的干将,若有失手,绝不轻饶。” 我就晓得他不会让我舒坦了,不过是个嚣张的毛贼么!我笑道:“师伯有命,惊澜不敢不从。此贼既然本领高强,就请云大哥在长白崖的四处出路上都布下阵法,再派人一旁埋伏,瓮中捉鳖,保管他插翅难逃。” 云生眉头微蹙,我知道他是觉得他的阵法用来对付毛贼大材小用了。可我不管那么多,云生的阵法堪称一绝,可保万无一失。 师兄望着云生布下的结阵,摇头道:“为了个小贼,值得你摆这么大阵势?” 我笑道:“不止,还得麻烦师兄和云大哥各守一阵。萧廷不是想借此收拾我吗?如此一来绝无失手,我看他怎么刁难我。” 然而世事无常,我很快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这番布置果然是万无一失,可我万万没想到,扣住的人他妈的居然是沈昭。 |
楼主今天去短途旅游了,去长白山实地考察了 预计很晚才回家,所以大家明白我的意思 |
小哥是谁? |
楼主刚到家,已累成狗...so今晚没文大家都知道了哈 另外补充一点,为毛大家都以为小贼是沈昭...哥哥哪有这么无聊去长白偷东西 |
【3】 抓到沈昭实是我意料之外,当时我听到南边传来兵刃交格之声,还幸灾乐祸的想着这小贼合该横死,竟撞上了云生。 我本是兴致勃勃去看热闹的,云生正与困在阵中的一黑衣男子缠斗,我悠哉的抱着手看了一会,提醒道:“云大哥,别下杀手,抓活的。” 我一出声,那黑衣男子突然一抖,转脸看来,我触到他的目光,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晃,不由站直了身子,凝神看了一会,猛然一激灵。 沈昭!虽然易了容,可那绝对就是沈昭! 我在云生背后好一顿比划,意在提醒他坎位转离位,便可出阵。他虽然看见,却依然东冲西撞。我这才意识到,他居然不懂九宫八卦! 这个认识让我顷刻间汗湿重衫,我一直以为沈昭他除了下蛋什么都会,没想到他居然不会这个! 眼看沈昭处处受制,云生细长的刀一挑,血色乍现。我来不及想别的,疾步抢入阵中。便在此刻,云生猝起发难,一刀刺进他胸口。 我将将抢到跟前,终究晚了一步,大怒道:“我说了让你抓活的!” 云生刷的拔出刀,沈昭的血箭一样飙出来。云生冷然道:“刺的是右胸,死不了。” 我极力控制着不冲到沈昭身边,不一剑捅死云生,笑道:“云大哥的刀法自然绝无偏差。此贼落网,云大哥当记首功。” 云生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昭,“此人恐怕...,三公子,我觉得此事还是告知掌门比较好。” 我佯作无所谓,走过去扳过他身子点穴止血,“师父在闭关。别叫这小贼失血死了,把长白十三道大刑过一遍,问清楚来头再回师父。” 云生仍在踌躇,突然弯腰伸手摸他脸。我吓出一身冷汗,恐怕他揭了沈昭的易容面具,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云大哥,你不是要掐死他吧?” 云生皱眉,又锲而不舍的伸手,“我怀疑...” 就在此刻,东边突然一阵嘈杂,云生的手一顿,我忙道:“师兄那边好像出事了!云大哥你快去看看!” 云生犹豫一下,道:“三公子,务必看好此人。”说罢纵身而去。 我赶紧扶起沈昭,把他教我的那些止血的法子一股脑的用上去,血流虽缓,然他半边身子皆浴血,仍让我心惊胆战。 |
他睁开眼睛看看我,温和的笑了笑,“怕了?我死不了。” 我用力按着他胸口伤处,咬牙道:“你他妈闭嘴吧!” 他这个样子不能挪动,可是此地也绝不能久留,时间紧迫,我扬声叫道:“火离!” 默数一二三,火离蹦了出来,我二话不说扯了他外衣,把沈昭裹了裹交给他,“把他藏起来,藏到...藏到我屋里去,马上就去!你要敢问一句废话我就砍了你!” 火离果然没废话,抱起沈昭消失在夜色里。 我三两下把云生的阵破了个干净,再瞧瞧地上散落的几枚梭镖,捡起来照着左臂拍进去两个,弄得血淋淋的,再揉了揉头发扯了扯衣服,凄凄惨惨的模样。 云生回来得很快,脸色青黑地盯着我,“他人呢?” 我按着伤口无力的说:“我一时疏忽,破开阵法想带他走,反中了他暗算,火离已经去追了。”随手指了个方向。 云生横刀在手,杀意森森,身形如电转瞬就没入林间。 我暗道赶紧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刚爬起来,脚步声又近,师兄匆匆而至,惊问:“你怎么了?云生不是说抓到了...” 我摆摆手,“跑了。师兄你方才是怎么回事?” “我看到树林里有人影,追上去就不见了,想来是一伙的。”师兄说着撕下衣襟给我包扎了臂上的伤,“萧护法问起来,就说是我的纰漏,他看你久已不顺,你切不能大包大揽。” 我哂笑一声,“师兄这是什么话,人是从我手里跑掉的,岂有让你为我担责的道理?” 得知我失手,萧廷那老不死神情甚是得意,有意集齐了门人在琼寒殿上。我急着回去看沈昭,迫不及待道:“萧师伯要怎么处置我?” 他罗里吧嗦半天,中心词就是“重杖八十。” 我冷笑,我打他儿子的,他这是要原封不动的还回来呢! 师兄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此事并非惊澜有意,护法如此量刑未免太重。”随后便不断有人站出来给我说话,其中不少是随我清剿帮派的属下。施刑的重杖厉害,四五下就能破皮见血,我不敢一味逞强,默不作声的听他们讨价还价,一路把数量砍到了二十,估计再无转圜余地了,便干脆利落的跪下准备受杖。 |
掌刑的人执杖站在我身后,犹豫着道:“三公子,你应该...” 我应该趴下,杖刑的受责部位是由背至胫,我自然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不等于我要照做,众目睽睽之下我屈膝一跪已是让步,别指望我会趴到地上的尘埃里。 我道:“杖背。” 掌刑的人瑟瑟的看了萧廷一眼,萧廷哼笑,“随他。”杖背更易受伤,弄个内伤出来也是常有的事,他自然喜闻乐见。 “咚”的一杖砸下来,擂鼓似的响亮,我身子往前一倾,差点咬了舌头。这一杖下去,连皮带肉一直痛到骨头里。 去他姥姥的,怎么这么疼!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动不喊不皱眉,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然而身后接二连三落下的木杖甚是狠辣,仿佛要把骨头一道砸碎,不多时突觉背上一下犀利剧痛,随即便觉一片湿热洇开,见血了。 这一下痛得极是极是鲜活,我一时间手软脚软,不由得单手扶了一下地。如今要保持良好的风度已然十分困难,我低头看着鲜血自右手臂上蜿蜒而下,一滴滴流到青石地上,冷汗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后背痛得如有火烧,我只能勉强不吭声,然喉咙里已涩痛得要命。 好在二十杖结束得极快,我单手撑地缓了一会儿,心想现在后面保准很惨烈,面前突然出现一条黑斗篷,我抬头一看,是火离。 火离冲我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我晓得沈昭已被他安置妥当,略略放心,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站起身,展开斗篷披在身上,好歹遮一遮。 萧廷又训了几句话,大手一挥放人了,瞧着我幸灾乐祸的。我转身就走,耳听师兄在后面唤我,但我不想耽搁时间,走得飞快。 直到我住的院子旁边,四周安静下来,我才放慢脚步,剧痛之下,顿觉全身发软。他妈的,我在长白从来就没这么丢人过!要不是沈昭个王八蛋......他干什么事不能跟我打个招呼吗? 我越想越气,转头问火离,“那王八蛋死了没有?” “没有。” 我恶狠狠道:“没死你去把他给我捅死!” 火离呵呵一声,“不用捅了,已经快断气了。” 我脑子里霎时间轰的一声,推开他就往屋里冲去。 |
屋里漆黑一片,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我一眼就看到沈昭脸色青白的昏晕在床上,周围凝着大片大片的血迹。胸前的伤口已草草处理了,但还在渗血,他在发热,全身滚烫。 我手足无措的问火离,“这怎么办?” 火离显然不在乎他,一门心思的皱眉看我的后背,“你这伤要赶紧处理,一会衣服都黏上了。” 我赶苍蝇似的摆摆手,突然想起沈昭说不定随身带了药,去他身上一翻,果然翻出三个小药瓶,万幸都是他教我认过的,一瓶外敷,一瓶内服,还有一瓶是强效的止痛药,沈昭告诫我说那是危急时刻保命用的,副作用大不能久服。 我决定亲自动手了。沈昭教过我很多处理伤口的手段,他若知道自己就是我手下的第一个试验品,不知作何表情? 我痛得双手都在发抖,于是我拔开瓶子吞了一粒止痛药下去,管他有什么副作用,现在就是危急时刻。 火离这一刀甚是刁钻,重伤了他的肺,虽不会就死,但若无医师救治,怕也熬不过几个时辰。我手上不停,心道沈昭你要敢死在我床上,小爷就把你剁碎了做成鱼食喂王八。 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我总算把他伤口处理好了,又喂他吃了两颗药。我不知道我处理的方法对不对,握着他的手腕试他的脉搏,那一下下渐渐有力的跳动让我心里安定了不少。 火离突然在旁边低低的叫了声,“你们俩的血...” 我扭头一看,我背上的血和沈昭伤口里的血顺着我们交握的手流下来,滴在地上的水盆里,一滴滴交融在一起。我盯着水盆看了一会,嗤笑道:“滴血验亲这玩意儿,原来是真的。” 火离脸上现出了悟的神情,但他没说什么,提起我坐到桌前开始撕我衣服。过了这么长时间衣服早被鲜血干结黏在身上,火离撕一下就骂一句。我只觉脑袋边盘旋了一只巨大的苍蝇,有气无力道:“你闭上嘴成吗?” 我能感觉到背上的皮肉被扯动,但是一点都不疼,好像被撕的人不是我一样。我晃了晃瓶子里的止痛药,这东西真不是一般的好使,于是我把它揣到怀里,没收了。 夜色已经很深,我却仍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便对火离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火离皱着眉不动,“那他怎么办?他要是被人发现了...” 就在此刻,床上的沈昭低低的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 我大松一口气,慢慢的走过去,“呦,还没死呢?” 他微蹙眉头望着我,似乎还处于迷茫阶段。我见他嘴唇枯白,便起身端了杯水,扶他靠在我身上喂他。他喝完了水人也彻底清醒了,盯着我血迹斑斑的衣服问:“你怎么了?” |
我狠狠的剜他两眼,“呸!你好意思问!” 我把他重新放倒,居高临下的骂他:“我早就说你有病吧?你要什么东西我给你拿啊,你好死不死的跑到长白来偷!” 他一脸茫然的望着我,“我偷什么了?” 不是他干的?我拧起眉头,“那你做什么?” 话音才落,突然传来敲门声,云生冷淡的声音响起,“三公子,开门。” 恐怕是他追不到人又回来了。我一个激灵跳起来,与火离对视一眼,他的脸色比我还白,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我平静应声,“这么晚了,什么事?” “先开门,我有要紧事。” “我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此事耽误不得。” 怎么办?我大脑飞速运转,考虑着如何才能瞒过云生,沈昭突然拉了拉我袖子示意我俯身,耳语道:“书房里那个镶珠的书架,将那颗最大的明珠左转三下,便可打开密室的门。” 密室?我怎么不知道有个密室?然而现在显然不是质疑他的时候。我匆匆闪到书架前,将信将疑的转动了那颗最大的明珠,便见脚下的青石板无声无息的开启,露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 我目瞪口呆的盯着洞口,隐约还能看见向下延伸的长长石阶,我在这屋里住了十年,竟从不知有它的存在! 火离安置好沈昭从洞口飞身而上,我重新关闭石门,这才开门见云生。 云生脸色已经等的不大好,我道:“云大哥,有什么要事?” 云生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冷冷的盯在火离身上,突然毫无征兆的扬手就是一记耳光。这一巴掌极狠,火离直接被打得歪倒在地,半边脸充气似的肿起来。他是云生一手训出来的,被云生的手段收拾得服服帖帖,如今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怂样。 我横跨一步挡在他面前,冷声道:“火离已经不是你的属下,你要动手是不是也该问问我的意见?” 云生勾起嘴角,又是那副冷淡而慵懒的模样,“火离办事不力,居然没有追到一个重伤的逃犯,我训出来的人没有这样的废物,他怎么不该打?” 我轻笑,“恐怕是云大哥自己没追到,找人来撒气吧?” 云生哂笑,“有人不想我追到,我自然追不到。三公子,你说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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