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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沈家二三事(兄弟)[第4页] |
作者:lan_llan2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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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罚了凌宇,沈靖辰自己也不好过,心里压着事,身上还要担过两家的事务,整日繁忙,甚至少出现在沈家宅院。凌宇被沈靖辰放了长假,一为了让他好好养伤,二是他与沈靖岚之间的误会,需要时间去缓和。 。 沈靖希最近也非常忙碌,自打那日被沈靖辰打发出去以后,第二日回家,直接被大哥叫去书房安排了一大堆功课,足够他继续忙一个月的。沈靖辰倒是抽了时间与木匠师傅们细细询问了一番,沈靖希甚至知道大哥帮他又找了些图谱,还安排人去寻找合适的木材,然而他被大哥安排的功课压的,别说弄这些了,连沈靖岚他也就见了一面打了个招呼,就被木头拽回房间,千叮咛万嘱咐说大少爷给的功课不能不做。沈靖希自然也是敬畏大哥的,哪怕心里不愿,还是强迫自己坐在屋里做这些东西,暗暗懊恼为什么之前几年不好好努力,现在临阵磨枪,再怎么用心,功课完成的速度也是慢的像乌龟爬,连大哥找来的那些图谱他都来不及仔细看一眼。 。 沈靖岚情绪有些低沉,然而照顾凌宇不敢不用心,过了两日甚至有些废寝忘食的趋势。凌宇看着床边眼底有些黑色的三弟,心里十分不痛快,虽然还没有机会与大哥细细询问那日靖岚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何如此消沉,但是现在大哥给自己放了假,又让靖岚来照顾,这用意凌宇不会不懂。凌宇心道,看靖岚的反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误会在。但再想想大哥的反应,哪怕第一日没想明白,后面两日凌宇也隐隐有些猜测。这些误会自己知道不知道并不重要,或者说,这些误会不应该干涉对他和沈靖岚之间的关系。大哥一直没把当日的事告诉他,或许是因为没机会,或许是因为大哥觉得时机不对,然而无论如何,两人能不能破解这样尴尬的关系,总有人要迈出第一步,何况凌宇如今自知大错在自己,总该做点什么。 。 凌宇又想到以前大哥说过,人与人交往,最重要的是真诚。若脾气相合,自然而然能成为朋友,若脾气不和,也可以相互以礼相待。以前在沈靖岚面前,凌宇总是身处矛盾之中,自己身为兄长,想爱护教导弟弟,然而背负着母亲的怨恨,又不能坦诚的对待这个孩子。于是两厢较量,凌宇就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对功课要求严格,使沈靖岚动辄得咎,不像一个哥哥,倒像是收了个十分不满意的弟子的先生。可是,这真的是自己么?凌宇爬在床上数手指,不仅和靖岚之间的关系扭曲,连自己的脾气都扭曲了。 。 好在经历了共同照顾张秀才的事,加上大哥强迫靖岚改口一定要叫自己哥哥,哪怕现在靖岚看上去十分消沉,但凌宇心里明白,沈靖岚的心防已经被撬开一条口子。像是伤口一样,这时候或许会疼,然而这身上多余出来的东西,剌掉了,才能真的好起来。 。 靖希和靖岚之间的事凌宇自然也知道,这时候倒是有点儿羡慕二弟这种大大咧咧,嫉妒喜欢都放在脸上的性子,大哥说的没错,真诚才能让彼此之间冰雪消融。 。 “坐下陪我吃饭。”在下人报告沈靖岚又一次午饭只吃了两口青菜以后,凌宇看着给自己端食物进来的沈靖岚,拍拍床边的凳子,说道。 。 “好。”沈靖岚当真“坐”在了一旁,看着凌宇。 。 “我是说,坐下,陪我,吃饭。重点在最后两字。”凌宇勾勾手指:“一个人吃饭很无趣。” 。 “给,不准比我先放筷子。”凌宇分了一大半吃的把碗塞在沈靖岚手上:“咱们这儿有个说法,吃饭的时候得陪且,意思是你不能比客人或者长辈先放下筷子,否则是催人家赶紧吃完了走。我这几天也去不了厅里吃饭,你就三餐过来陪我吃,好好陪我吃。” 。 沈靖岚接过碗筷,低眉垂眼的倒是没什么推却的表示,却是开口说道:“宇哥哥你吃吧,不用担心我。” 。 凌宇挑了挑眉:“这不都懂么?既然懂,就好好吃,要不咱俩就都饿着,回头让大哥知道了大不了再打我一顿。” 。 沈靖岚听到“打”这个字,不由自主的蹭一下站了起来,转而又自暴自弃的坐下,埋头往嘴里扒饭,眼角有些酸涩,凌宇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 。 沈靖岚也不是不饿,只是这两天实在头脑很乱,也没有心情。被剥落伪装,说谎被拆穿。有羞耻,有尴尬,更多的是自厌和对自己的不满。不满自己拙劣的表演,让宇哥哥受了罚,让大哥发了怒,悔恨自己的出身无法改变,让沈家凌家如此为难。 。 可是沈靖岚也有点委屈不愿,委屈委屈在明明已经习惯了,哥哥们好像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自己,可为什么要在自己开始沉溺于哥哥们的关爱的时候给他一次当头棒喝,把他打回原形?被迫回忆自己的原罪,讲述自己为何不配留在沈家。沈靖岚不敢怨大哥,可他不愿离开沈家,不愿离开大哥,宇哥哥还有才玩儿到一起的二哥,不愿再回到母亲生病神志不清那几年的情形,孤独无助。 。 于是,也许照顾好宇哥哥他就该走了吧?既然这样,反正所有的伪装已经全部被扒开,唯一庆幸宇哥哥还不知道自己那些罪过,还肯给自己笑脸,那就让他最后放纵几日,贪恋一下被关心被爱护的滋味。 |
“这样不挺好么?该吃饭了就吃饭,是不想吃还是吃不下,问你的时候大大方方说出来,整天自己憋着,能把人急死。”凌宇看着埋头吃饭的沈靖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指,在床头当当当敲了三下,最后一下尤其响亮,可见平时凌宇面对沈靖岚时候有多么憋气。 。 沈靖岚吃饭的手顿住,抬头看了一眼凌宇,只见他的宇哥哥嘴角微微翘着看着他,眉头里却有些无奈。 。 “宇哥哥讨厌我么?”沈靖岚抬着头问道。 。 “怎么会!”凌宇伸手敲了敲沈靖岚的额头:“就是教你什么你不会什么,特别没有成就感。在大哥那儿聪明伶俐的小孩儿,到我这儿变成个文武不通的小笨蛋,你这不骂我呢么?感觉自己跟个**似的。” 。 凌宇趴会床上,长叹一声,这些年憋的这口气总算原原本本的给沈靖岚吐出来了。幸好这孩子没真被他糟蹋成个**,不然凌宇心里肯定这辈子都舒坦不了。还好大哥回来了,还好仍有机会让靖岚变回应该有的样子。 。 沈靖岚默默不说话,脑中回想起大哥那句话:“你怎么不问问他愿不愿意?虽然他们是母子,可终究不是一个人。” 。 “哥这些年对不住你,哪怕你不愿意学,学不好,无论什么原因,哥不该这么苛责你。哥没控制好自己,伤你伤的这么重。”凌宇并不知道沈靖岚想到了什么,如今却已决定要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给弟弟听。靖岚也已经十五了,是有自己决定,有自己想法的少年了,无论他最终作何决定,凌宇都希望,他再是看着假象,凭着猜测去做判断。 。 沈靖岚认真的听着,却没有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沈靖岚遮掩不住,只能埋头扒饭,眼泪掉在饭碗里也不抬头。凌宇也不点破,自顾自的趴在床上,双臂交叠搭在下巴下面,慢慢的说着。 。 "哥以前不对的地方,你忘不了,哥也不会忘,哥知道过去的东西弥补不了,也不说什么空话了,且看以后吧。”凌宇说着,握了握拳,却因为用力牵动了身后的伤。这次本来就伤重,稍微动一动疼痛就会加重,凌宇猝不及防倒吸了一口气。 。 沈靖岚听到凌宇因为疼痛变了的声调,连忙放下碗筷去看,却被凌宇摆摆手:“没事。”说完,看着沈靖岚打趣般的笑了一下:“好了,你别这么一副好像欠我似的表情。这顿打本来就是我该挨的,大哥才不是因为让我替你挨才打了这么一顿,他早想揍我了。不过大哥下手还真重,我是比小时候能抗打了,也禁不住他这么折腾啊!这段时间劳你好好照顾我哈。” 。 看着沈靖岚欲言又止,凌宇假装瞪了他一眼补充道:”知道你跟大哥亲,但是我刚刚说的不准告诉他!” 。 沈靖岚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得点点头,凌宇仿佛满意了似的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开始品评今日的午饭厨子是不是用了心,下了功夫。 。 只是内心没说出来的话,是这顿打与其说是大哥要打,不如说凌宇自愿挨,嘴上说着大哥打的重了,心里却是觉得自己挨得请了。沈靖辰看似坚决的藤鞭,后面一半在止不住颤抖,凌宇感觉不到鞭子落下来轻重的差别,因为每一下都给他带来剧烈的疼痛,可凌宇却懂沈靖辰。被两人逼迫着对弟弟下如此重手,最苦的,还是大哥吧。凌宇面上不露分毫,心里却默默向大哥请罪。沈靖辰一直在亲身教与他,如何做一个哥哥。 。 凌宇整整在床上趴了半个月,才能如常行走,剧烈的动作还是不行,好歹可以出屋了。沈靖岚自然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两人偶尔也会说笑一二了,沈靖岚还去问了沈靖希,能不能把送他的木器带去给宇哥哥看看。 。 沈靖希这阵子被大哥给的功课压的头都没时间抬,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过了明路不再遮掩,于是就只来得及摆摆手,让沈靖岚想干什么干什么,顺便奉送了一张拉的老长的苦瓜脸。甚至连靖岚被逼出口,凌宇被重责这些事他都知道。 。 “宇少爷,大少爷让您去一下祠堂,后院那间。” 。 凌宇听闻,有些诧异,转头一想,也许是大哥要与自己说那日靖岚的事。便谢了来传话的人,整整衣服向后院走去。 。 沈家供奉着两间祠堂,这本不合规矩。然而沈家为让子孙不忘边关铁血,更不能忘一将功成万骨枯,沈家将门却是每一位无名士兵用骨血堆成的,于是沈家除了自家宗祠,还有一个祠堂,供奉边疆凌家沈家军中阵亡的有名的无名的将士。 。 沈靖辰叫凌宇去的就是这一间祠堂,凌宇一时诧异也是因此,大哥并未叫他去宗祠,而是这间将祠。 。 “大哥。”凌宇在门外再次整整衣装,迈入祠堂,却叫沈靖辰正挺直的跪在最前排中央偏左两位的排位前,那副排位,属于白术。 。 “你不必跪。”沈靖辰头依旧面向前方,对凌宇吩咐到。 。 凌宇算是少将军,虽死者为大,在兵士面前也是不必跪的。沈严每年会带几个孩子来次祭拜一次,也只要求靖希和靖岚行跪拜礼。一是因为两人未真正上过战场,敬畏之心本就不如沈靖辰和凌宇,二是两人年幼,在此供奉的哪一位都可算他们的叔叔伯伯。 。 何况,这间祠堂首排还有一位,是沈靖岚的亲生母亲。 |
“这些年,靖岚从没有单独来祭拜过他母亲么?”沈靖辰看着面前的牌位,和只摆放在祠堂正中的香火盆问道,声音中难掩自责和遗憾。 。 凌宇沉默以对,沈靖辰便明白了果真如此。 。 “白姨与父亲之间是阴差阳错的孽缘,父亲不愿,未见得白姨就愿意。她身为女子却在边关独自闯出一席之地,境界和见地自然与普通人不同。常人总认为两人之间,是父亲不喜不愿,可有几人能会想,最不甘,最该怨的,是被迫挂上妾名的白姨呢?”沈靖辰依旧侧对着凌宇,跪姿庄重丝毫不动。“白姨的灵位在这边,不是因为父亲不许她进宗祠,而是白姨生前自己要求的。” 。 凌宇听至此,神情一愣。姑父每年带他们祭拜,从未单独提起过白术,凭着少年时候的点点印象,凌宇也未曾问过,正如沈靖辰所说,在凌宇心里,也是认为姑父不愿意白术入沈家祠堂才安灵在此。可沈靖辰的话确实如条细鞭,打在身上轻微的疼痛,却令人深思。 。 “父亲从未提起,是因为他确实认为当年是白姨不慎,才让奸细抓了空子,下了毒药。”沈靖辰接着说道:“然而父亲却一直敬重白姨医者身份,边关将士的性命,也因为这些医者们,多了分保证。所以,虽然从不曾提起,却依旧将白姨的牌位,与两位前辈副将并于第一排。” 。 凌宇点点头,若没有几家恩怨,他对白术也是敬重甚至有些依赖的。少年时候,边关本就女眷不多,在外抛头露面的更是少之又少,白术,几乎代替了沈靖辰和凌宇两人母亲的位置。然而出事之后,白术的离开,凌夫人日日以泪洗面,终于磨灭了凌宇对白术的牵绊,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怨恨的旋涡。 。 “靖岚他隐瞒自己的医术,是他怕重蹈母亲的覆辙。”沈靖辰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白姨去世前两年,一直拉着靖岚,向沈家道歉,向凌家道歉。靖岚也是从此背上了副枷锁。” 。 凌宇闻言,心里一揪,那时候靖岚才几岁?明明这些仇怨和他没有关系,为何要将他牵扯其中! 。 “可那时候,白姨神志已经有些糊涂了,她道歉,只是因为没能更早的察觉出酒有问题,避免那场悲剧。”沈靖辰微微抬头,看着白术的牌位,眼底除了自责,便是敬佩:“白姨道歉,不是因为她害了人,而是因为她身为医者的责任感,不允许自己出一点差错。” 。 凌宇一愣,当年的事,难道另有真相? 。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奸细的事,是后来凌将军和父亲,为避免家事影响军心,编出来的故事?”沈靖辰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等待很久,他知道很多人是这样认为的:“其实这件事是真的,药,确实是奸细下的,或者说,是奸细换的。” 。 凌宇本还站在一侧,现听大哥准备将往事一一摆开的样子,便对着沈靖辰跪坐了下来,然而沈靖辰依旧没有转头正面看过凌宇,跪立的姿势丝毫不动,继续讲着。 。 “当年白姨送来的那坛酒里面,有两种药。一种吃了只会让人肚痛难忍,却不是剧毒,两三日也就好了,另一种分量虽小,却是致命的药。”沈靖辰回想着自己听到的和后来查到的种种,内心揪痛,却又十分无奈,孽缘孽缘,不只纠结在父辈之间,竟然还在弟弟们心中缠绕了这么些年:“奸细后来供出,他看桌子上已经有了一份药,只不过不是致命的东西,为了不引人察觉,就把自己准备的毒药混在了那份药之中,后来果然见一女子把这包药倒在了酒里,真是苍天助他,自己没直接动手,就把药下了进去。” 。 凌宇心惊,原来果真有奸细!父亲并未与自己说过,母亲或许也不知道真相。所以母亲那时候那样怨恨白术,恐怕是认定了那致命的药是白术下的吧! 。 “凌将军和父亲知道的,也就到此为止。”沈靖辰这时说着,拳头却紧紧握了起来,挺直的躯干也弯曲了下来,双拳锤在身体两侧,低下了头。 。 凌宇敏锐的抓住了大哥情绪的变化,加上所谓“到此为止”,心中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 。 “大哥……” 。 沈靖辰并没有理会凌宇的打断,慢慢说道:“那年家宴,父亲邀了白姨来,母亲必然是不愿意的,就准备了一坛加了药的酒,想让白姨知难而退。”沈靖辰声音发涩,却强迫自己讲下去:“白姨虽然温和,却也有气性。她根本不愿意做什么沈家的人,自然不愿意来这家宴。没想到母亲送来坛酒,见了这酒,白姨认为这是正室高高在上,赏赐些什么东西,告诉她你就是个沈家伺候人的妾,白姨气不过,干脆应了这家宴,带着沈靖岚搬着酒,直接又送回了沈家,当着众人的面把这坛酒分给了舅舅,父亲和母亲,意思是你们自己的酒自己喝去吧,我根本不稀罕。” 。 沈靖辰讲到此,终于第一次与凌宇对视,看凌宇张大的双眼,想他也猜到了事实:“是啊,那坛酒,在白姨分给众人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打开过。奸细所说的‘一名女子’,不是白姨,是我母亲。” 。 凌宇闻言大震,摔坐在了自己的腿上,身后的伤痛都没让他发出半点声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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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靖岚其实还算是救了我一次。”凌宇试着开口,询问当年他和母亲离开时候的事。 。 “怎么?”沈靖辰却是转头看了凌宇一眼。 。 “当时情况危急,我看他冲了过来,身后是个举着长刀的刺客,也没多想连忙将他扑倒。”凌宇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我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也有个举着刀向我砍过来的人,若不是扑靖岚那一下子,我就不只伤到肩膀了。” 。 沈靖辰听闻,不知该作何态度,人道无巧不成书,然而这种悲剧的巧合,为何偏偏都加在了那个曾经聪明伶俐的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他那么小,那么敏感,又偏偏伶俐到什么都懂,什么都记得住,却又懂事的怕别人为难,全都自己压在心里,哪怕棍棒加身,也从来不讲! 。 “你骂他了?”沈靖辰看着凌宇问道。 。 “当时情况紧急,我受伤不轻,顾不得他,我以为他是跑出来玩儿,偏偏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我快坚持不住了,就骂了他几句让他快走。”凌宇低着头说道:“就见他自己爬起来跑到我母亲身边,好像过了一会儿,又跑走了。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 “是靖岚来报的信我们才赶了过去。”沈靖辰言道:“靖岚只记得你拼着自己受伤救了他的命,还骂了他。” 。 “我不知道……”凌宇轻声的自语:“所以,无论我怎么苛责他,他都没抱怨过半句么?”虽是问句,却是笃定。为什么他这些年都不曾意识到靖岚对他抱着这样的心思? 。 “他以为这样能让你舒心些。”沈靖辰苦笑道。指责靖岚乱想瞎猜么?可这么多年没人引导没人开解,小小年纪背着父辈和自己身上枷锁,让他怎么不多想,让他怎么能释怀? 。 “他……”凌宇只觉当头棒喝,几日前那顿责打,仿佛又重新加在了身上,然而他无比希望当时大哥打的再重些,再狠些,甚至,面对将士英灵,面对白姨的灵位,他根本不配跪在这里!“我母亲……是不是说了什么?” 。 “子不言母过,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沈靖辰摇摇头。 。 沈靖辰虽是拒绝,凌宇却也明白了里面有事。沈靖辰默认,却不细说,一是揭沈靖岚不该有的伤疤,二是如同无论白术有没有错,事不关沈靖岚一样,凌夫人说过什么,也事不关凌宇,何必细细讲这些已经过去的悲剧让凌宇再心生郁结,何况,凌夫人惨死当场,对凌宇来讲,那一刻既已承受了丧母之痛,再承受母亲过错的罪责,这种折磨,岂不是与沈靖岚日夜承受的一般?已经有一个弟弟为不该承担的事情糟蹋了这么些年,沈靖辰怎么能再让另一个弟弟陷入这种折磨之中?由此,也引出来沈靖辰的第三个理由,他不希望靖岚对凌宇的顺从是因为父辈恩怨,当然也不希望凌宇从此对靖岚的改观也因为背上了父辈债仇,父辈的事已经由已故之人带走烟消,弟弟们之间或深或浅的缘分,或浓或淡的情谊,无论如何,只求出自本心,唯有赤诚。 。 “靖岚知道么?”凌宇见沈靖辰不欲多言,也不再追问,不知自己是否理解正确,但隐隐能感觉到大哥的用意,他不希望从此以后,自己对靖岚态度的改变是为了母亲还债。虽然自己当然不会这样想,可若是有那么一刻靖岚从哪里得知,以这孩子敏感的心思,一定会再把好容易裂开一条缝的心防再度紧封,以后自己与他才真是再难真心相与。 。 沈靖辰果然摇摇头,有些无奈,也有些哀痛:“白姨去世半年前我才找到他们,那时候白姨已经几乎卧床不起,人也糊涂了,我请来的郎中都已经无能为力,后又只来得及为她安排了后事就因边关事紧,带着靖岚颠簸了一年,有时候就莫名想到白姨糊涂之中有些没头没尾的话,当时只觉得是她病中胡言,后来得空偶尔回忆到时候才对当年的事有了怀疑,也不敢多加人手去查,只能自己打探,半年时间也只才画出了事情的大致的模样,确定必另有真相,本以为当年事件全貌早就无迹可寻,却幸好白姨确实一心只挂念靖岚,留了些手札笔迹,其中一册对当年事情经过详细却平直的记录了一遍,却没有半点怨责的情绪或者评判,只言道记录事情真相,并不是她自己想某一天给自己找回清白,而是怕若是某天靖岚被人抓住这个把柄欺负,她做娘的不能成为儿子的污点。所以最高深医册里不起眼的一页竟是这些内容,几乎不会引人注意,写在这里,恐怕也是白姨心中早有盘算,若是自己在世,亲自教导靖岚,就不用管事情真相,她有把握给靖岚一片晴空。若是自己逝去,靖岚学到这册医书的时候,医术一定已经小有所成,心性也已经安定,可以承受这些真相。而且,白姨一直不说,也存了让靖岚误以为她确实有所失察,从而导致沈凌两家的惨事,自己被迫带靖岚远走的心思,以警示靖岚学医者身上的担子从来都是生死之事,容不得轻忽。“ 。 沈靖辰想到那个温柔而高傲母亲般的人物,感动于慈母心肠,敬佩于医者责任,却更苦笑于造化弄人,老天为什么要这样糟蹋白姨的一片拳拳之心,这样残忍的对待靖岚。 |
“白姨的医术手札,随着医术由浅至深,册子里也偶尔加一两句此时对靖岚的寄语和期许,我也是从这些册子里,才明白了白姨的全部心意。”沈靖辰再次感慨道:“白姨独自抚养靖岚,没有人托付,靖岚又还小,很多事不懂,白姨就这样一点点写,一点点记,大概是希望就算自己去世了,也如同一直陪在靖岚身边教导他一样吧。” 。 白术的心思很明显,不愿再与沈家牵扯,希望哪怕自己去世靖岚也可以独自成长。想让靖岚继续学医最终有所成就,或者至少能独立温饱。却没想到,靖岚因为幼年时似懂非懂的点点记忆,不敢再随意学医,母亲留下的手札后面几册只敢珍藏,不敢翻看。更没想到,事与愿违,靖岚最终还是回了沈家。沈靖辰一时自我怀疑,当年自己一股脑儿非要找到流落在外的白姨和弟弟,非要恢复沈靖岚沈家三少爷的地位,送他回家,是不是做错了? 。 “哥后来也没有告诉靖岚么?”凌宇有些不明,大哥应该不会任由真相埋没。 。 “事务繁忙,能信任的人也多在军中有要职,不能随意调离。后来好容易腾出空手,还恰好有个亲信因为战场受伤无法恢复,职务不再合适,我便一边派人护送靖岚并白姨的灵位回沈家,一边将这些真相说与那名亲信,白姨的手札我没有动,只等靖岚成长过程中,依旧如白姨所愿的一点一点读懂母亲的期许,于是我就口头嘱托亲信回到沈家千万把真相告诉父亲,并留了自己写成的书信。”沈靖辰继续讲述着:“既然白姨已经去世,别人懂不懂她的清白或许她不在意,可我们沈家却不能放任自己被她这样牺牲维护。加之那时候,靖岚依旧年龄不大,看白姨手札记载,我也就默认了靖岚对当年的事没什么记忆,也没挑起话头去直接问他,所以就想着,真相只要父亲知晓了,就不会有问题了。” 。 凌宇心思微转,这些年,沈姑父不像是知道真相的样子。沈靖辰证实了他的猜想,因为他接下来又道:“过了不足三月,沈家来回话的人来,告诉我‘一切顺利,诸事妥帖’。” 。 沈靖辰轻微动作了一下,跪的更直,却低下了头:“路上没出什么事,时间也没耽搁,一切确实顺利,听到回话我也就有些过早放心而疏漏了。只问了靖岚是不是好,白姨的灵位有没有妥帖的安置之类的。” 。 “回话的人也算是细细说了,而且言说父亲本就在祠堂留了白术的位置,听闻白术去世,见靖岚回来,也是多有感慨。回话的人后还言道,该嘱托的都嘱托了,叫我放心。那时候战事又紧张起来,回来的人很快也被安排回了原来的位置,我也就算把这事先放下了。”沈靖辰低下的头轻轻地摇了摇:“好一个一切顺利,诸事妥帖。” 。 凌宇看出大哥压抑着悲愤,静静的继续听着。 。 “战事不断,战场自然无闲人,就算是我亲弟,护送他安全回家也不算特别危险必须专派人手的事。于是派出送靖岚回去的,要么是该退的老兵,要么是不得不退的伤兵,军营这边该办的手续都办好了,送靖岚回去后,就自行回乡。我嘱托带着信与父亲讲的那个亲信,是伤兵,送靖岚回去的路上竟然染了疫病,连人带行李全被烧了,我那封信也跟着没了。”沈靖辰不知该作何表情,或许世间本不该有悲剧,正是因为这些人力无法预判无法避免的各种意外相互交叠,才最终成为了悲剧。“本就是被迫遣散回乡伤兵,对于军营这边来讲,已经是记下的战斗损失,后面是生是死并不是必须要回报的事情。后来回话那位都是父亲从家派出来的,一起回去的人既不知道那位担着其他的任务,何况战场受伤最终能活下来的本没一二,也没把路上有位伤兵不幸没扛过去当回事,加上又很快各自返乡了,沈家来回话的,恐怕都不知道有那么一位。” 。 “白姨的书,还在那儿好好放着,靖岚倒是没让它们落了灰,可也再没翻开过。” 。 凌宇不知道该如何评述,如白姨,如大哥,他们想到的,该做的,能做的,并未遗落,然而,依旧是天意弄人,把这些巧合而成的悲剧全部压在了靖岚身上,何其悲哀。 。 “去把靖岚叫过来。”沈靖辰不打算继续再与凌宇说下去,他知道凌宇现在也很难接受这些事实,同样需要时间。 。 凌宇也没再问什么,站起身告退去叫了沈靖岚过来。 。 祠堂中香火点点,忽明忽暗,映衬的周边十分安静,沈靖岚进门时,见大哥跪在一副灵前,心中一愣。那个位置,哪怕他一年只进这祠堂一次,也早就刻在心里,那是母亲的位置。 。 “大哥。”沈靖岚心中不定,低声叫到。并且顺势并跪在了灵前,只身子微微转向沈靖辰。 。 “你一次都没有单独来祭拜过?”虽是问句,可沈靖辰早就从凌宇那里知晓了答案。于是并不等沈靖岚反映,接着说道:“你可知白姨的灵位在此,是她自己要求的?因为白姨只自认做边关为伤病将士谋福抢生死的游医,从未曾认同过自己是沈家的妾氏。所以,她被安灵在将祠而非宗祠。” 。 沈靖辰知道这番话对沈靖岚会造成怎样的冲击,然而今日,该说的真相要讲,一股脑说出来反而更容易些,无论对讲述者来讲,还是对听者来讲。 |
如同对凌宇一样,沈靖辰再次回忆起过往之事,这些事,对于新听到的凌宇和沈靖岚来讲是痛苦,对沈靖辰来讲,每一次的回忆,每一次的自述,又何尝不是折磨。 。 声音不急不缓,这一次沈靖辰并没有带上过多的情绪,靖岚不像凌宇,他太敏感,又牵扯太深,沈靖辰怕自己一点点或遗憾或悔恨的心情,会被靖岚敏感的察觉,从而让他亲手撕破白姨用心为儿子筑起的一层保护。沈靖辰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些过于自大,却在如今面对沈靖岚时真的不敢再做一丝一毫试探,再留一点余地让他抉择。这个聪慧而敏感的弟弟,只会用苛责自己的方式做出选择。是的,沈靖辰怕他的一点点情绪泄露,就会让沈靖岚再次陷入“我的错”的深渊,哪怕真相是白姨清白,沈靖岚也会因为自己令大哥为难了,令大哥自责了,令大哥伤心了,而将这些都归罪于自己,恐怕,他会宁肯不承认真相,认为这些是大哥说来哄他让他安心的,于是会背着那副枷锁,不肯放下。 。 沈靖辰慢慢的讲,沈靖岚安静的听。除了沈靖辰说话的声音,就只能听见沈靖岚呼吸的声响。初时有些急切,而后转缓,后变得粗重不匀,急切短促,直到他的呼吸声重新变得有些均匀缓慢,沈靖辰也没有特意去注视弟弟。一切,从变化的呼吸声中就能明白。 。 沈靖岚初时以为是因自己的缘故,而让大哥为难,所以急切,随后终于意识到这是真的,才渐渐心绪转平认真听着大哥讲述,随着那悲惨的故事被一点点揭开,沈靖岚终于看到了母亲的苦心,而自己却如此误会了母亲,呼吸变得沉重而难耐,再想到自己这些年,哪怕压抑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不甘不愿,不去想那些委屈,可终究还是记得的,心里的平衡被真相打破,呼吸变得焦急而短促,无法说服自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接受。沈靖岚情绪大起大落,沈靖辰却一如既往的平静的陈述了该道出的事实。 。 “大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沈靖辰的声音终究有停下来的一刻,沈靖岚红着眼眶,第一次有些大声有些质问的面对大哥。 。 “真相如何与你在沈家如何生活本没有关系。”沈靖辰依旧没有看向沈靖岚,用沉稳的声音说着。 。 “大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沈靖岚固执的追问,仿佛并没有听到沈靖辰的回话。 。 沈靖辰心中又是不忍又是难过,可面上依旧保持着方才那不动声色。故事讲了,却与跟凌宇说的有那么些不同,白术的用心,白术的清白,沈靖辰一五一十的说了,父亲并没有怨恨,沈家并没有人意图指责,沈靖辰也说了,只是,他隐瞒了母亲那节,也没再提及凌宇的误会。 。 沈靖辰也有私心,靖岚委屈,而靖希也是同样的年龄。阴差阳错已经让一个弟弟心里产生了巨大的裂痕,沈靖辰不能因为补一个人的裂痕去在另一个人心里重新挖一道沟。当年的事,只全归罪于奸细作祟,所有人都有失察之责。沈靖辰并不是刻意隐瞒母亲的罪过,而是他看到了“母亲罪责”对一个孩子是多么沉重的伤害,他自己可以背这罪责,却冒不起让另一个弟弟也背上罪责的险。另外,他希望沈靖岚真真正正把自己当成沈家一员,而不是认为现在所有的缓和都只是因为补偿。 。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沈靖岚终究是无法忍耐,最后冲沈靖辰吼道,连大哥也没有再叫,转身跑出门外。 。 沈靖辰并没有阻拦,只是在沈靖岚迈出门槛前抬高声音说道:“你一不该自说自话的不信你母亲,二不该自以为是的看低了你两个哥哥。” 。 沈靖岚没有回应,只顿了顿重新抬脚跑出祠堂,头也没回。沈靖辰也没有再说话,更没有阻拦,依旧面向灵位跪在地上。 。 然而就算没有回应,没有阻拦,沈靖岚也明白为何大哥跪在那里,也知道大哥会跪很久。沈靖辰更清楚沈靖岚会猜测,甚至会补全全部真相,却不会再问。 。 沈靖辰希望沈靖岚能痛痛快快哭一场,他知道弟弟委屈,委屈了很多年,而这些委屈,无论如何弥补也是发生过的事情,雁过留痕,何况是伤痕。唯希望沈靖岚能放过自己,任由这些委屈发泄出来。 。 而沈靖岚,虽然有些怨,却不想大哥苦着自己,他知道不是大哥的错,他对大哥只有敬佩和感激,可是,事情由大哥告诉他,沈靖岚心里堵得慌,与大哥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在心下默默想着,却无力消化真相和自己骤然而生的委屈,怨闷和茫然,自暴自弃的抱着双腿蹲在墙角,眼泪默默流满了面颊也浑然不知似的,擦都没擦过一下。 。 这一日,三兄弟都不曾再互相说过一句话,只有沈靖希浑然不知,还一头大汗的受着沈靖辰留下的功课的折磨,渐渐坐不住,还生出点儿埋怨。明明跟大哥讲了自己的喜好,大哥也不曾反对,可为什么还要拿这些不相干的东西折腾他,耗尽了他的时间,难道是大哥嘴上不说,但故意用这种方法让他放弃?沈靖希有点不高兴,可也被激起了点斗志,既然大哥嘴上是同意了的,他就当真了,这些东西还磨不平他的喜好。 |
夜,终究会过去,第二日的太阳升起之时,无论心思多么混乱,情绪多么难耐,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 。 先打破僵局的是凌宇,一早起来,见沈靖岚没有照例来他屋子询问伤势,心想肯定是昨天大哥与他说了实情,如今不知该如何面对众人。凌宇想罢,却没太多犹豫,抬脚向沈靖岚的院子走去。 。 昨夜,凌宇也是想了整晚,终于也是完全理解了大哥的顾虑和决定。他一开始并不十分理解为什么大哥不率先告诉靖岚真相,甚至如今还隐瞒一二。不说姑母的事情,凌宇是明白的,因为还有靖希。可自己母亲的事情,大哥也并不打算再提。凌宇自己是想跟靖岚全部说明白的,他不怕靖岚怨恨于他,可大哥仿佛并不赞同。过了这一晚,凌宇才渐渐想通,靖岚最大的心结是母亲有罪,这一点澄清了,他心里总会好过一些,剩下的事,哪怕大哥不说,靖岚也会有所猜测,最终选择问清楚,还是就此了结,全部由他,而且事实摆在那里,靖岚会不会怨恨本不由他们决定,全看靖岚的心思。大哥有些事情略去不说,最重要的,还是让靖岚明白,这些日子,几人间相处方式的变化,态度的不同,从来与从前的事情无关,也并不是补偿。他们这一代人肩上,从来不需要压着上辈子恩怨的担子,兄弟之间情谊如何,全看自己经营。 。 希望靖岚能明白大哥的苦心,别再钻到另一个牛角尖儿里去。认为哥哥们对他好只是愧疚补偿,自己依旧是沈家之外的人,与这一家子格格不入。 。 院子本没有多远,凌宇分心走神的想着,脚已经迈进了沈靖岚的院子。果然小孩儿已经起来了,早就收拾整齐,小药箱子如今不用避人,收拾妥帖在院子里放着呢,只是药箱子的主人似是在犹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向着门口,一会儿又退了回去,低着头皱着眉,下不了决心的样子。 。 凌宇轻声靠近,弯下身子探头试着看沈靖岚的神情,见他轻咬着嘴唇,额头有些皱起,表情却还算生动,没有死气沉沉或者对所有事都全无所谓的漠然,凌宇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晚上,靖岚也想了不少,而且,也没再钻了牛角尖儿。 。 “喂,要撞到人啦。”凌宇看着沈靖岚低着头又一次走向院门,就要冲着自己撞过来,轻笑着叫了一声。 、。 沈靖岚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凌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却什么声响也没发出,两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在两边衣摆上无措的搓了起来。 。 “你这当小郎中的,病人伤还没好,你就撒手不管了?”凌宇戏谑的道,故意用这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无所谓的态度,试图打破初识真相的尴尬。 。 “没有。”沈靖岚下意识的反驳,一声过后,想到了凌宇身上伤还没好,赶忙上去搀扶:“宇哥哥你赶紧进屋休息。” 。 凌宇听得那声“宇哥哥”,心中一暖,眼眶却有点儿泛酸,靖岚一点怨恨的情绪也没有,哪怕知道了真相之后,他还是那么善良温柔,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和苦楚,终究还是他自己吞下,不肯释放出一点恶意在他这个不称职的哥哥身上。 。 凌宇不着痕迹的偏过头,故意两步走在前面,怕红了的眼眶被沈靖岚看见,进了屋子,也不扭捏推辞了,直接趴在了弟弟刚刚收拾好的床上,头偏向一边,道:“你要是委屈想撒气,都冲着我来,别折腾大哥,不过,那也得等你把我照顾好了再说。” 。 凌宇本就伤的重还没全好,昨日又陪着沈靖辰跪了好一阵子,加上一晚没睡,今早就感觉原本在靖岚照顾下逐渐好转的伤势又恶化了,现在他趴在床上,还真是有点起不来了。 。 沈靖岚在凌宇趴下后就顺势去解他的衣带,这些日子本就是他在照顾凌宇的伤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解开衣带,看到本在转好的肌肤又肿了几分,透着青黑色,每次看到这些伤势都想到这是宇哥哥替自己挨的,沈靖岚也着实不好受。本来还在心疼,可听到凌宇这么说,沈靖岚突然胆从心中起,不满的拿手指戳了戳凌宇臀上一块青肿的地方,“狠狠”使了使劲儿。 。 “诶!”凌宇一点准备都没有,沈靖岚上药向来手法轻柔,从来没什么疼痛的,这一下子,说不上真那么疼,倒也是把凌宇惊了一回。 。 凌宇翻过身来瞬间拎起裤子,瞪着沈靖岚:“你个小孩儿长胆儿了!” 。 沈靖岚也不害怕,微微撅着嘴看着凌宇,眼神里满是对方才言语的不满。“我现在是郎中,宇哥哥你好好趴着,不准乱说话!” 。 昨日刚刚得知真相,沈靖岚一时间却是有些难以接受,然而他怎么可能埋怨大哥?昨夜一夜无眠,趴在床上翻看母亲留下来的手札,事情全部记在上面,是他自己误会至深不曾翻看。而当年若不是大哥找到他和母亲,沈靖岚自问恐怕早就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何况大哥还在百忙中去搜寻真相,他沈靖岚有什么资格说一句不满?昨日祠堂里冲口而出的两句话,已经足够沈靖岚后悔自责一晚上了,今晨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在自己院中犹豫。 |
大哥最后的两句教诲,沈靖岚也是清清楚楚他听在耳朵里,记在了心里。他不该怀疑母亲。只是好在虽然这些年不曾单独去祠堂祭拜,可沈靖岚与母亲之间本有仅属于母子二人的纪念方式,母亲从来都活在沈靖岚心中最温暖的一角,从来不曾离开。加之虽然沈靖岚以为母亲做错事,却只想着替她偿还,而不曾一分一毫怨恨过母亲。也幸好如此,让沈靖岚不至于因为怀疑母亲多年,而悔恨已晚。 。 而对于哥哥们,沈靖希对他的好意就如同大哥所讲,与上一辈人的恩怨无关,全由他们自己争取。而凌宇对他的救命之恩,更从来都不是假的。那些打罚,沈靖岚低头想,是他自找的。这些还要归于他的错,明明是想让宇哥哥开心的,可是却用错了方法,被大哥点醒才明白,自己不仅没能让宇哥哥开心,反而让他备受煎熬,这些都是自己带给宇哥哥的。沈靖岚哪里有一点埋怨,却又不敢再认罪请罚。他倒是不怕挨打,可自打明白过来每次宇哥哥教训他时,不仅不会高兴,反而因为既教不会弟弟而毫无成就感,又要被大哥责罚打骂,沈靖岚就不敢再说打罚的事了,只好极不熟练的撒了个小娇。 。 凌宇被沈靖岚推回床上,重新趴回去让沈靖岚给他上药,时不时讲一讲自己和大哥小时候的事,时不时回忆一下靖希和靖岚小时候的事,沈靖岚安安静静的听着,也不再说话。 。 这边两人上完药,又休息了一会儿,想去见见沈靖辰。却见祠堂中并没有人,凌宇和沈靖岚又去了沈靖辰的小院,却也不见人。这时候两个人才有些慌了,重新跑回祠堂,方才没有看仔细,这次进来,才见桌上放着三封信,分别是给凌宇,沈靖希和沈靖岚的。 。 凌宇和沈靖岚先拿到属于自己的信,连忙拆开,只见上面写道,大哥被派去剿灭山贼,今早已经出发了。 。 沈靖岚看到大哥只留了信,都没有见一面就离开了,想到昨天自己对大哥的态度,眼眶立刻红了。求助的看着凌宇,凌宇见沈靖岚这个样子,再念及大哥虽说有事走的急,可也不至于急到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离开,也瞬间明白了大哥可能是怕靖岚暂时不愿意见到他,给彼此留了空间,借时间去缓解。凌宇暗暗头疼了一下,心道,可大哥没想到,靖岚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埋怨不满,你这一走,他心里才难受呢! 。 果然,就见沈靖岚眼泪都已经止不住开始流了下来,抬手就要扇自己的耳光。凌宇赶忙拦住:“你干什么啊!” 。 “是我不敬大哥,说错了话,应该我走的!”沈靖岚抬头看着凌宇,满眼都是自责。 。 “你呀!就你这小身板,剿得了匪?”凌宇故作镇定的敲了敲沈靖岚的脑袋:“想什么有的没的呢?大哥是将军,朝廷有事当然得立马动身,来不及通知也是常有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 凌宇也是担心沈靖辰,不过一是要安抚沈靖岚,二是细想之下,觉得这次任务并不困难危险,凭大哥的本事不是什么难事,不需要过分担心。 。 于是,凌宇便拿了给沈靖希的信,拖着沈靖岚出了祠堂,不让他再乱想。 。 沈靖希依然埋头在无边的功课之中,埋头了好几日,桌面上展开放着一封信,赫然是沈靖辰离开时候给他留下的那封,言道:师傅和图纸都已经给你找好,只是,大哥想看看你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究竟能努力到什么地步。 。 是的,沈靖辰是故意留给沈靖希一堆功课的。除了让他避开他们三人解决上辈恩怨之事,也是为了让沈靖希静一静心。若他想当个纨绔,学着玩儿玩儿,沈靖辰也并不是非逼他有所成不可,但若是他自己的选择,沈靖辰就不会放纵他去游戏以后后悔。 。 时间过得很慢,沈靖辰离开了三个月,却还不见回还。时间又过得很快,转眼已经过了两个季节,沈靖希原本要用一天才将将完成的功课,如今已经能在两个时辰内完成了,大哥给他找来图纸,早就让他跟师傅一起研究开了。凌宇安顿着沈家和凌家的产业,甚至已经将一些东西交给了沈靖岚。沈靖岚则是除了医术,又重新拾起来了当年忙母亲算账的本事,让凌宇轻松不少。只是虽然凌宇安慰,沈靖岚却依旧每日早晚去沈靖辰房中请安,恐怕还是不肯轻易原谅自己。 。 又过了两个月,沈靖辰终于带着十几个护卫回了家。沈家大门前,凌宇带着两个弟弟,面上满是意气风发的笑意,与第一次回家时候的情形,相似又全然不同。沈靖辰看过去,凌宇依旧俊朗,身上沉稳的气质更甚,靖希和靖岚好像又长高了些,靖希稳当了不少,再没有纨绔子弟的虚浮,而靖岚也跟在凌宇身侧,脸上带着欣喜,不再是一个人躲在角落瑟缩的样子。 。 “大哥,你回来了!”凌宇上前一步接过沈靖辰的行装。 。 “大哥!”沈靖希也蹦跶着上来叫到。 。 沈靖岚也跟着上前一步,却是先一步跪在了地上,才叫了一声大哥。 。 沈靖辰连忙上前将他扶起,上下打量了一下, 见沈靖岚又恢复了小时候那伶俐的样子,心下安慰,赞许的看了凌宇一眼,顺势右手搂住拍了拍沈靖岚的后背,左手却是一伸,把沈靖希也揽了过来,一起抱住。 。 弟弟们虽然已经大了,沈靖辰却是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安慰和喜悦,就在大门口把他们抱了个满怀。当时留信离开,除了时态紧急,也确实是他自己存了一点逃避的心思,还好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走着。 。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以后有你们忙的。”沈靖辰一边带着众人往大门内走,一边挨个儿点点。 。 这次除了剿匪,另外就是专门培养了个能接班的副手。朝廷猜忌既起,轻易不会消退,侥幸边关多年,也幸得安稳,沈靖辰自问无愧天地无愧黎民,家里有三个弟弟等着,他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急流勇退并不遗憾,这次索性多花点时间安顿交接完毕,踏踏实实回家过安稳日子! 。 “爹过阵子也就回来了。”沈靖辰带着弟弟们走进家院,继续说着。 。 时不时听到凌宇,沈靖希和沈靖岚询问的声音,沈靖辰就不厌其烦的讲着边关和剿匪的事,引来弟弟们时而兴奋,时而崇敬的呼声。声音渐渐消失在沈宅深处。 。 时节正好,有兄弟在,何时都是好时节。 |
完结啦!开心! |
重发另一篇,先来这里挖一挖 = = ! 不纠缠(古风父子,兄弟,师徒) |
楼主的新帖子又被删了……原因不明……显示被举报我也不知道为啥,然后,过来吐槽一番,跟过去看新文的宝宝们悉知一下,要等三天处理结果,要是恢复不了的话我再重新发。 嗯……楼主真的非常佛了,被删帖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只不过大家不要着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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