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 【原创】沈家二三事（兄弟）[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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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沈家二三事（兄弟）[第2页]

作者:lan_llan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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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看到过还叫半夏的沈靖岚跟大哥和凌宇哥哥玩闹，自己却只能远远躲在一边听他娘在他耳边唠叨怎么在父亲面前争宠爱，他不只想要父亲，他也想要哥哥！所以沈靖希一直对凌宇不远不近，对沈靖岚十分厌恶，索性凌宇也对沈靖岚动辄打骂，于是沈靖希这些年就一直冷嘲热讽，添油加醋，看着沈靖岚过得不如意，他心里才能舒服一点。
。
可没想到，大哥回来了，却依旧满眼都是那个小孩！这些日子，虽说大哥带着他和沈靖岚一起在小库的书房做功课，可是自己就仅仅是腕子上挂着东西在那儿抄书，大哥的目光全在沈靖岚身上，指点他写字，让他帮着算账，来来回回的事情都只会叫沈靖岚做，却一点也不分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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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之前受宠的时候，沈靖希恐怕生不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下人干活主子享福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他原先看着凌宇指派沈靖岚打扫小库，哪怕自己也偶尔当杂役似的指使沈靖岚，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打大哥回来，因为大哥潜移默化的让兄弟俩在一处，加上凌宇不再故意折腾沈靖岚，他才真真切切的有点儿把沈靖岚当成一个“可能会跟自己争宠的弟弟”，而不是像原来似的几乎只把他当下人。
。
沈靖希也不是故意惹事，但最近怨气酸气都堆在胸口，那家小摊上的木制机关确实是他先看上的，只不过头天少爷偷跑出门，没带小厮，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本来说好第二天拿钱来取的，谁知道店家不地道，转头卖了张秀才。沈靖希是真喜欢那个小玩意，看着张秀才却是无所谓的挑了一件，自然想要回来，可是俩人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顶上了，最后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
沈靖辰先是去看了张秀才，伤情稳定住了，于是留下郎中带了凌宇和沈靖岚回家，一进书房，就看到沈靖希在那儿毫不知错的溜溜达达，怒气一下子又升上来了。砰一声摔了门子：“沈靖希你给我跪下！”
。
沈靖希本在想事，猛听到大哥一句怒吼，吓得愣住了，忘记了动弹，也没跪下去。这下弄得沈靖辰更是怒火冲天，知道这个二弟顽劣，却没想到连他这个做哥哥的话都不听了！上前一脚踹在了沈靖希的膝弯，沈靖希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大哥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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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去拿刑杖来！”沈靖辰也不管沈靖希了，冲着凌宇吩咐，又对着沈靖岚说：“去搬刑凳，伺候你二哥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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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全身都吓得抖了起来，他是没怎么挨过重罚，可他小时候见过爹打大哥，后来也见过凌宇打沈靖岚，屁股上挨板子的滋味看着都知道不好受，大哥还叫拿刑杖！还不是藤条，戒尺之类的小刑具，这是要打死自己么？！
。
沈靖希听到哥哥怒气中烧的吩咐，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想到一会儿要挨的板子，小声啜泣起来。
。
凌宇和沈靖岚不敢耽误，沈靖希这顿打决计逃不过，磨磨蹭蹭反而拱了沈靖辰怒火，抱了板子条凳过来，两人只得假装自己不存在似的想着默默退出去。。
"站住！"沈靖辰看着退到门边的凌宇和沈靖岚一声呵斥，随后冲着门外喊到，"沈福！家里下人都过来院子里站好，关门！"。
凌宇和沈靖岚都是一惊，大哥这回是气狠了，竟然让全府的人观刑。沈靖希更是吓得声音都发不出来，嘴巴不停的抖着默默的念着"大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别打死我！"。
沈靖辰根本不想去想几个弟弟的心思，拿起刑杖掂了掂，扔给凌宇，又把麻绳扔给沈靖岚，"给我狠狠打！靖岚，去给我把他绑了！"。
沈靖岚只得接过绳子，跪下身子跟沈靖希告了个罪，把他胳膊，腰身，腿都死死的绑在刑凳上。沈靖希被这个架势更是吓的全身发抖，双手死死掐住刑凳的腿，指节都有些发白。"动手！"沈靖辰一把扯下沈靖希的裤子，漏出一片白嫩嫩没受过什么折磨的臀肉，风一吹起了一层小疙瘩。凌宇拿着刑杖，仿佛千斤重，这不是戒尺，哪怕多用几分力也没什么大伤害，刑杖本身又重又长，一下力使不好，打坏了怎么办！可又不能不动，僵着胳膊用了三分力拍下去，沈靖希本就紧张，刑杖这东西哪怕轻轻挥一下拍在身上也是疼的，他又是没受过什么打的，一下子就叫出了声。。
"不知道怎么打人么？"沈靖辰似笑非笑的对凌宇说，眼睛却看着沈靖岚。凌宇哪儿还不知道什么意思，沈靖岚更是想把自己缩在角落消失掉。。
凌宇没有办法，只得再加了几分力打了下去，沈靖希又是一声吃痛的叫声。。
"闭嘴，报数！"沈靖辰呵斥到，又指了指刑凳右前方，冲着沈靖岚说道，"跪那儿伺候你哥挨打！"。
沈靖岚看了大哥一眼，老老实实跪在刑凳一角，一是哥哥挨打他不敢站在一旁看热闹，二是这个位置恐怕是大哥想让他时时看着二哥的脸色。

板子一下一下砸在沈靖希的臀上，压下去的嫩肉弹起来就是一道白条，眼见着泛了红色，五六板子下去已经开始肿了。比板子更凌厉可怕的是沈靖辰冰冷的话语和含着怒火的眼神，沈靖希疼的狠了也万不敢违背大哥，只能用手仅仅扣住刑凳，试图缓解身后炸裂的疼痛。。
"七！八！"一声一声喊出来的报数，敲打在每个人心头。沈靖辰看着在板子下辗转的弟弟，怒火渐渐被这惨叫压了下去，可刑不能停，该罚的板子一点也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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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板子一下下招呼在沈靖希屁股上，又扛过了四五下，"等等！"沈靖辰突然脑子里闪过什么，叫停了凌宇。"去把他手绑上。"。
沈靖岚听着大哥的指令有些莫名，之前他早就把沈靖希死死绑在刑凳上了，动不了逃不了，可大哥发话不能不从，于是捡起地上剩余的麻绳准备捆绑。。
"等等，我来。"沈靖辰看了眼沈靖希的手，直接捞起自己的衣摆，扯下一条布带，撕拉一声，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沈靖希都从刑凳上抬起头，看着自家大哥一步步向自己走过来。"不要，不要！"沈靖希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惹的大哥更生气了，看着沈靖辰走过来，只吓得一边哭一边摇头。
。
沈靖辰不喜欢人挨打的时候哭嚎，懒得搭理沈靖希，心烦，手上动作却没停，走到刑凳前面，蹲下身子，从沈靖希小臂开始，一圈圈将布条平平的铺缠在两条手臂上。沈靖辰把沈靖希两个手腕并在一起，让他双手展开并拢，布条一点点一直缠到指尖，直到连一个关节都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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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疼的脑子有些发晕，看着大哥的动作，一开始是觉得大哥绝对是要打死他才死死的将他缠住，随着沈靖辰认真又细致的动作，沈靖希又突然觉得好想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但脑子早就疼的乱成一团，也想不清什么，只得用力抬头看看大哥，从他脸上又什么都读不到，不等细想，板子又重新落回了身上，沈靖希嗷一声刚张开嘴，就被沈靖辰用布堵了嘴，只能留着眼泪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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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给我好好打！"沈靖辰用布条给沈靖希缠了手堵了嘴，冲着凌宇吩咐，说完，背手转身不再看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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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看到沈靖辰转身，心下明白，这是将量刑轻重全交给自己了。看着在刑凳上颤抖的弟弟，还有弟弟早就是青肿不堪，一点原来的白嫩都看不到了的臀，凌宇觉得这刑杖真是沉得抬不起来。可是心里更明白，沈靖希这次该罚，如果真是真正儿八经按律法判决，只会刑的更重。小错不教训，就会纵容成大错，这次沈靖希虽说是有些倒霉，可十几岁了这性子，再不管教下一回就是真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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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抬起刑杖，又是控制力道，又是举起落下，两条胳膊疼的比被罚练了一天枪还累。屋外的仆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屋里除了沈靖希堵了嘴的小声呜咽，就只有板子裹挟着风声打在肉上的闷响。凌宇把板子一下一下打在沈靖岚臀上，自己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沈靖辰让他掌刑，又未尝不是惩罚他的过错？这八年来因为怕外人的言语，从没有真正像哥哥一样教导过沈靖希，让沈靖希在宠溺之中越发大胆，做事没个分寸，终究惹事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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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人家家弟弟不敢多言，更多的还是他自己没把这当责任。沈靖辰罚的板子，打在沈靖希身上，也一遍一遍打在凌宇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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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罚尚未结束，沈靖辰听着身后德声音，比亲眼看着更为揪心，不知道沈靖希还好不好，不知道凌宇怎么想，不知道沈靖岚被迫观刑会不会想到自己身上的伤痛会不会怕。听着一声一声板子到肉的声音，夹杂着传来沈靖希的痛哼，还有沈靖岚不敢大声却焦急的低声安慰，沈靖辰感到像是有块大石头重重的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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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数了十来下，沈靖辰暗暗松了一口气，三十的数到了，立刻转身就听扑通一声，凌宇托着刑杖跪在他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地面。凌宇眼眶有些红，使劲睁着眼睛看着地面怕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更怕一开口声音里带了哽咽，只能这么直挺挺跪着等沈靖辰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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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刑杖扔去一边，沈靖辰抬了抬头示意凌宇起来，可凌宇只是摇了摇头，不动。沈靖希的呻吟已经虚弱的几不可闻，沈靖岚跪在一旁，手搭在沈靖希肩膀附近像是在安慰他，看大哥转过头来，怕斥责他乱动，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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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收回目光，眼见弟弟的臀被刑杖打的肿起不下两指高，有些地方早就破了皮，旁边的刑杖上，甚至周边的地上都有点点血迹。本来手已经拎起沈靖希的衣裳下摆，想给他遮掩一二，可看见弟弟臀肉的惨状，竟是一点也不敢再给受过刑的地方加丝毫中奖。暗暗叹了口气，把衣摆轻轻放回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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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有意狠狠教训一番弟弟，这顿板子该罚，但这次事端却本不需要罚得这么重，甚至还是用的刑杖。外面家丁都在，留着人口也是为了传出去。李氏不好应对，倒不是说她无理取闹，只是太过刚强，放任不管沈靖辰也无法估计自己这不在的八年，弟弟还有没有惹出过其他或大或小让人记恨的麻烦，如若有人借此发挥小题大做，李氏或许没这心思，可有心人却会抓住把柄，沈靖希，沈家都会有更大的麻烦。还不如先下手将量刑掌握在自己手里，李氏不好再上告，这事才能化解。

沈靖辰不忍看沈靖希的脸色，怕看他哭，怕看到他面无血色，更怕看到他会怨恨自己，沈靖辰有些忐忑的走到沈靖希面前，看着弟弟惨白的脸色，额头上的虚汗，赶紧将堵嘴的布条取出，乍一拿开，沈靖希忍不住干呕了几下，惨白的脸上被激起了一丝红晕，整个人却看上去依旧毫无生气，眼睛胃胀却似乎动也不动，之前还能看到沈靖希因为害怕和疼痛的颤抖，现在却像一团软肉任由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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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呢？快叫郎中进来！”沈靖辰吓得一头冷汗，转头狠狠瞪了沈靖岚一眼，抬脚就要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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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一直跪在刑凳前面，现在也只是稍微往旁边挪了一下未敢起身，本来一心都在受刑的二哥身上，大哥突然怒吼，声音里还夹杂着焦急，沈靖岚赶紧抬头，就看见大哥已经一脚抬起准备踹下。“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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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下意识的张口，却把最后两个字生生吞进了肚子里，他想说二哥没事，可又不敢躲大哥的罚，垂头等着沈靖辰的怒火。沈靖辰是很愤怒，他让沈靖岚跪在这儿就是怕打重了，好歹有个人看着些二弟的脸色，沈靖希现下这幅模样，沈靖岚竟然一句言语都没有过？这是因为不喜他二哥，故意让沈靖希多挨几下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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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抬脚要踹，最后还是收了回去。沈靖辰暗地里骂了自己一句，板子是你自己要打的，刑杖是你自己选的，打多少是你定的，现下弟弟们畏你惧你不敢反抗，你倒是有脸把打重了这事怪到弟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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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等了一下，哥哥的脚没有落在身上，惊诧的抬头，却看见哥哥自责的神情，心里一紧，正纠结，郎中已经进来给沈靖希看伤了，沈靖岚稍稍安心，依旧没有起身，默默跪行退到一边，一句“二哥没事”依旧没有说出口。看着沈靖辰焦急的神色，沈靖岚暗骂自己没用，可冲着自己暗示几次，还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些年的打压终究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哥哥面前懦弱的生怕说错一句，行错一点，以至于遇事犹豫不决，不敢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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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沈靖辰现在根本顾不得沈靖岚怎么想的，满心都牵挂着受了重刑的沈靖希。郎中用手在臀伤周围轻轻按压，引得沈靖希一阵呻吟。“二少爷受刑过重，但好在没有伤到内里，只是郁结于心加之恐惧，才不甚清醒。我与他开些内服外敷的药，好生照应。”郎中轻轻清理了沈靖希臀上的血迹，不再动作，用一块绸子轻轻遮住伤口，“只不过这伤全好，怎么也要月余，这七天药一定不能省，免得引起其他病症就不好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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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沈靖辰谢了郎中，遣散了院中仆役，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看两边一直跪着的凌宇和沈靖岚，心下有些歉意，两个弟弟无辜承受他的怒火，却恭谨如此。“凌宇，你和靖岚照顾下靖希，记得与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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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活动了下方才背着手早就被自己按按掐的青紫的手腕，转身向家门口走去。
。沈靖辰出门，径直去了衙门。
。
家里凌宇将沈靖希安顿好，沈靖岚主动领了熬药和上药的活儿，凌宇想着自己手没沈靖岚有准头，人小手自然也轻，于是就同意了沈靖岚照顾，他也要适时提点下下人什么该说什么该当没看见。可大哥是去干什么了？去看张秀才么？凌宇边走边想，突然一道灵光，大哥不会是去衙门领“管教不严”的责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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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来不及细想，交代了沈福一句就往衙门跑，果然衙门里已经聚集了人，李氏还着人抬了还只能躺在床上的张秀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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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凌宇看见站在大堂中央的沈靖辰推开众人挤了进去，“不关大哥的事，二弟这些年是我管教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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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转头看着凌宇，气不打一处来，“滚回去！还嫌不够丢人么？”
。
吼完凌宇，拱手冲着冯县令道：“大人，这是我两家的事，我沈家会给李氏交代，或者，我还要交代什么给十里八乡么？”沈靖辰语气不悦，若是凌宇没那么焦急，恐怕能听出来大哥并不是真的生气，更多的是恼羞成怒了。
。
冯县令可是时时关注着沈靖辰，又多少多吃过几年米，见过些人，当然明白沈靖辰这是不愿意被围观，赶忙遣散众人，又叫人关闭府衙。李氏这次倒没什么意见，沈靖辰狠罚了沈靖希这事她已经听说了，怒气已经小了一半，可看着自己现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的儿子，心头还是意难平，听得冯县令召她来，说沈家认罚，她也就一鼓劲把儿子抬来了要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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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回去！”沈靖辰看着关闭的府衙，脸上羞愧的热气小了一些，看着凌宇还在，又骂了一句，非是盯着他走出了衙门口才算罢。
。
“李氏，你有什么话说？”看着无关人员都已离开，冯县令只能率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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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人，我要沈大人陪一条腿给我儿子，他肯么？”李氏抬头看着沈靖辰，语气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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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你不要信口胡说！”冯大人被李氏这不知天高地厚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喝到，也顾不上语气好不好了，“沈家最多能判赔些银两给你，何况人家已经请了郎中，你家儿子的腿可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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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用些钱，买我儿子一条腿，你们这些官家可真会算账。”李氏轻蔑一笑，儿子是秀才了，本指望他能接着考，运气好大小能有个官身，可若是残疾，这条路也算是绝了。

“你还要怎么，我告诉你李氏，这案子你就算往上告，最多也就是判沈家人徒半年，你挨多少罪上告都没用，我不是吓唬你！”冯县令生怕这个李氏又说出什么惊天言论。
。
“我不用他徒半年，谁不知道沈家家大，就算进了牢里恐怕冯大人也得是好吃好喝供着吧，我儿子在外受罪，他在里面享福，我可不傻。”李氏油米不进，也不跟冯县令讲了，直接转头冲着沈靖辰道：“还是那句话，我儿子伤了一条腿，我要你沈家一条腿来赔！”
。
沈靖辰淡淡的看着李氏，开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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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向冯县令，“沈靖希是我亲弟，他确实有错，但这次事出意外，绝不至于如此刑罚，”说完，沈靖辰又看向李氏：“况且，就算令郎腿真是因靖希而断，我沈靖辰也不可能任由外人要我亲弟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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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向冯县令拱手，“至于我，这条腿可以断在疆场之上，但不会留在这儿。其他的罪责，我替我家不争气的弟弟领受了。”
。
李氏看着沈靖辰波澜不惊的神色，暗暗叫了生好。如若沈靖辰二话不说真把弟弟腿给折了，或是自己替代，李氏反倒觉得这沈家跟迂腐的官家没什么区别，为了个名声枉顾人命，连自家子弟都能轻易舍弃，何况治下百姓？沈靖辰不拒责却也不轻家人性命的做法反倒让李氏怒气小了很多，沈靖辰对弟弟，就像她再如何强硬，对着自己的儿子，哪怕是个不成器的儿子也狠不下心。她是恨那些为了所谓颜面清规枉顾他人性命的家族，官吏，若沈家有沈靖辰这样的当家主事，李氏并不会如几年前抗争时那样怨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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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别闹了，咱们回家吧。”张秀才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安静，被几个人的气势吓得大气不敢喘，终于忍不住轻轻拽了李氏的衣角，战战栗栗的小声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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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李氏看着自己懦弱无能的儿子，也不知道该怒还是该悲，其实也没真想过让沈家赔什么腿，还不是想替儿子争口气？可拖后腿的却也是这个儿子。
。
沈靖辰看着张秀才唯唯诺诺的样子，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势也有点熄火，转头跑了个神，李氏为母过强，反倒是养出来个软蛋儿子，自己有没有过于严苛的要求弟弟？尤其是三弟，仿佛有点张秀才的影子啊…
。
“沈大人倒是直白。”李氏看儿子这幅模样，也不想拖了，早晚了事跟沈家再也不见吧，“坐牢如何我看不见，我也不信衙门。冯大人，四十板子，沈家有人当着我的面受了，我不再追究。”
。
冯县令又被噎了一回，这李氏真是什么都敢提，可还没等他说话，沈靖辰径直脱了外衣，一拱手，“我沈靖辰管教不严，四十板子我替舍弟领了，李氏，这事就此两清，令郎的腿我沈家会负责，还请你不再牵扯其他，冯大人宣判吧。”
。
冯县令和李氏都没想到沈靖辰居然二话不说就准备受刑，一时间没了言语。
。
沈靖辰倒不是怕刑杖，可这自己脱了外衣站在堂中等罚的情形，简直让他羞愤到极点。冯县令看沈靖辰脸色，算了，以后就算被沈家人怨恨报复，现在也不是干瞪眼的时候。也不敢再等李氏说出什么惊天要求了，赶忙冲着刚刚被赶去后堂的衙役喊到："来人，沈靖辰治家不严，纵容沈靖希闹市伤人，责四十杖。沈家负责照看张秀才，二十日后，令沈靖希过堂，视张秀才伤情另行决断徒刑期限，而无论其腿伤如何，李氏不得再借此上告沈家。李氏你可又异议？"
。
李氏摇了摇头，儿子断腿，心里的坎儿过不去，但情理上如此处置她都不能再要求什么。
。
衙役们提着刑杖进来，一眼不敢多看，大气不敢多喘，他们之间甚至有从边疆回来的旧兵，对着沈靖辰，有种敬畏。然而受刑的人实在是太过配合，一言不发趴在地上，嘴里咬住衣襟，手握拳垫在额头上，一副要打快打赶紧完事的样子。
。
衙役们看了眼冯县令，冯县令叹口气点点头，走两步离开正中，偏过头不去看，以视尊重。衙役一边唱和一边挥着板子，沈靖辰把头死死埋在臂弯里，真疼！身后炸开了一样，一下一下的板子清晰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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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十一，十二…"板子有节奏的落在身后，开始几板子哪怕是心里有准备，也打的沈靖辰一激灵，脑袋也闷闷的发懵，后面虽然叠加的疼痛更甚，脑子确是重新清醒了过来。
。
板子落在的部位清晰的昭示着存在感，沈靖辰无比痛恨自己现在的清醒，整个人被掌控在刑杖之下，毫无隐私毫无自由的感觉简直太差劲了。沈靖辰额头上全是冷汗，可他更是清晰的感觉到热度仿佛从挨打的臀顺着脊柱窜到了脸上，全身都羞愤的发烫，内心把沈靖希狗血淋头的骂了十遍八遍。
。
弟弟什么的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债啊！他沈靖辰不是没在疆场上挨过军棍，可那可以看做是在训练，跟犯了错被人按在地上打屁股完全是两码事！

骂完了弟弟，随着板子数目的叠加，身后的疼痛更甚，转而又担心起来。自己从小操练，身子又壮又糙，这挨了近三十板子都痛的他仿佛下半身要断掉似的。二弟从小都没吃过什么苦头，他狠心罚了三十多，可别打坏了！
。
不过凌宇执杖，肯定收着劲儿打的，郎中也说没有大碍，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想到凌宇，又觉得自己回来这些天对他是不是太过严厉，刚刚还把他骂走，他又会不会多想？不过凌宇一直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倒是三弟沈靖岚，软软糯糯任打任怨，乖巧的有些过头，这安安静静的表象下面到底是藏着什么心思？
。
沈靖辰控制不住脑子里跑马，更控制不住身后的疼痛。两厢加起来让他觉得度杖如年，恨不得把地板盯出来来个大坑把自己埋进去。身后两个掌刑的衙役，一板一板打的极有节奏，旁边唱和的那个数的一点情绪都没有，沈靖辰又是疼又是烦，心下又止不住的骂了二弟千八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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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三十七…”唱和的声音不断，沈靖辰满头虚汗却一直清醒着。衙役们的板子虽不说下了十分力，却也着实没有放水，清醒的挨过四十板子的人着实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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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这场刑杖终于结束了，冯县令顾不得管李氏如何想，赶紧上前搀扶想要站起来的沈靖辰。沈靖辰像浸了水一样，脸色和嘴唇都已经变得惨白，手指因为死死掐住地面磨出了血迹，一只手腕上掐出了青紫，另一只手被因为忍痛，被咬的血肉模糊。
。
冯县令一直侧着身子看不真切，沈靖辰又从头到尾没有过大声痛呼，本以为是衙役们懂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暗暗放水，可看沈靖辰现在这样子，冯县令感觉脑袋一晕，堂中挂着的四个大字“明镜高悬”仿佛变成了“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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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再是羞愤难当，也不得不借着冯县令的搀扶才能站起身来，小腿像没了似的，膝盖软的撑不住身子，大腿和臀却又像挂了烧红的铅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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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沈靖辰推开冯县令，低着头一言不发往大堂外走，也没人敢拦他，所幸凌宇虽被大哥喝走，可也不敢真的离开，自然也知道了大哥受刑，这时候早就叫来了郎中和轿子，遣散了围观的乡亲，看沈靖辰出来赶紧上去扶住让轿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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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冲着冯县令拱了拱手，赶紧转头重新扶住沈靖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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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知道大哥现在情绪差到了极点，大气也不敢出，一点多余的声响也不敢发出，还好现在趁着沈靖辰没有力气可以武力压制，凌宇也顾不得大哥盯着轿夫那冒火的眼神像是能把轿子烧了，一鼓作气把沈靖辰扶进轿门，吩咐轿夫千万抬稳。自己也站在了轿子最前端抬起横杆，生怕别人站这个位置抬不稳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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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凌宇赶着伺候沈靖辰，家里沈靖岚也正一脑门的汗不知道该怎么伺候沈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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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身后的伤也着实不轻，挨完板子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沈靖岚趁着二哥未清醒，忙着给他擦身子，上药。果然药上到一半沈靖希醒了，恶狠狠的瞪着沈靖岚，像是要把他撕了似的。然而身上疼得要死，又一点力气没有，只能任由沈靖岚摆布，嘴里却是要逞个痛快骂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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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当然也知道沈靖希讨厌他在这儿，可这家里也没别人了，再怎样也要赶紧给二哥处理好伤势，只得一语不发的放轻动作，一寸一寸的给沈靖希支离破碎的臀腿上药。别看沈靖希在大哥面前叫喊，这会儿疼得受不住了也只是抱着毯子死死咬住，生怕沈靖岚听到他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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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您得上药！”这厢两人一个累的满身汗，一个疼得满身汗，那边就听到沈福着急又有些心疼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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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出去！”沈靖辰忍着身后的疼痛，靠在门口不肯动，冲着面前的凌宇和沈福低吼，一个也不让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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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不敢说话，更不敢离开，让沈福拿了药来自己就这么低头戳在沈靖辰面前，嘴上倒是一句不顶，脚下却是一步不动，沈靖辰像是整个身子都开始疼，却撑着门框不肯进屋，哪怕现在就凌宇一个人在，哪怕曾经俩个人也是互相帮着上过药的，可现在这情况真让沈靖辰觉得没脸！
。
凌宇看着沈靖辰越发苍白的脸色，不敢再耽误，手里拿着药，“噗通”一声跪地上磕了个头，也不管沈靖辰怎么说怎么想，连看都没再看他脸色，直接站起身来一个手刀把沈靖辰劈晕了过去。看着安静下来愈显疲态和痛苦的沈靖辰，凌宇心里一边自责一边告罪，却是小心翼翼将沈靖辰背进屋中，放在床榻上给他上药。
。
衙门的四十大板自然比家里的家法板子重的多，加上沈靖辰这撑了一路，这时候从臀峰到膝盖以上，已经是青紫不堪，尤其是两瓣臀，早已经开裂充血，凌宇看在眼里，上药的手都有些发抖。曾经军营的棍子不轻，但都是教训为主，疆场上的战士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不是大罪军棍看着吓人，实际上伤不到根本，凌宇又是未来的少将军，身上挨得就更轻些。沈严对沈靖辰自小是严厉非常，可这时候沈靖辰却总会躲开凌宇，凌宇对于“刑罚”到底能有多重，这才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更不是沈靖辰哥哥对弟弟教育他那几藤条可以比得上的。
。
凌宇想控制住自己的手更轻些，却看着沈靖辰的臀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紫的可怕，流血的地方甚至看上去比刀剑的刺伤还吓人。疆场上受个伤，那是功勋，汉子们扛着笑着吼着这回伤好了怎么打回去就把药上清了，可现在这是真真切切的“刑罚”，是连着羞愤带着耻辱的痕迹，沈靖辰身上挨的，本该是他应该承受的！

凌宇艰难的给沈靖辰上着药，沈靖辰中途其实已经醒了过来，可这架势还是装晕比较不丢人。凌宇默默自语的道歉和自责沈靖辰都听到了，他也不是真的生气，确实是恼羞成怒占了大头，这会儿也不好再无缘无故的骂凌宇，就这么一边装晕一边老实趴着让凌宇给上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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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挨板子的消息，哪怕没人敢嚼舌根子，沈府上下也都知道了，只不过沈靖希还趴着，沈靖岚正被他折腾，消息知道的就晚了些。这边凌宇跟沈靖辰杠着的时候，那边两个小的也没消停。
。
沈靖希刚醒过来时候看到沈靖岚，气都不打一处来，他这回挨打，点儿背是点儿背，但他无所事事出去闲逛还不是因为沈靖岚？现在这幅模样，沈靖岚是跟这儿看笑话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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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自然是不敢看笑话，沈靖希身后的伤不轻，他根本不敢因为沈靖希的“不愿意”耽误上药治伤，只好努力降低存在感。沈靖希嘴上骂了一会儿，见沈靖岚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己身后的疼痛又越发明显，虎落平阳被犬欺，小爷我屁股烂了也不想被你欺，上药的时候死咬着牙没喊出声，上完药了看沈靖希还不走，干脆脸皮一扔，指挥他端茶倒水，一会儿又疼了，一会儿又烫了，反正自己不痛快了也不能让沈靖岚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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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靖岚清理了地上被沈靖希掀翻的茶杯，端过来第三杯水的时候，沈靖辰去衙门代弟领责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沈靖希的院子，不管是任劳任怨的沈靖岚还是本来还想着接着折腾的沈靖希都立马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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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大哥怎么了？”沈靖希拨开沈靖岚，额头上瞬间因为疼痛渗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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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说自己治家不严，在衙门挨了四十大板！”木头说着都快哭了，当初他要是拦着二少爷，别跟那张秀才起冲突，不就没后面这事了么？现在两位少爷都受了重刑，木头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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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听说大哥受刑，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中的碗就要往外冲，小时候跟着沈靖辰的时光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在沈家，沈靖辰也是教养过他，与他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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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迈开步，却又突然想起沈靖希现在也需要照顾，脚步一顿，可还没等他回头，沈靖希已经从床上扑了下来，直直压在他身后，还拿拳头给了他两下，“快扶我去见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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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看了一眼沈靖希，这时候心里也来了气，若不是沈靖希，大哥何必受苦？于是也不说什么让沈靖希养伤的话，直接架着他往沈靖辰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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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哎呦！你慢点儿！”沈靖希也不过是刚刚上完药，乍一行动，屁股跟要裂开似的，加上同样被板子照顾过的大腿，每走一步，就像走在了烧红的钢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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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你快点儿！我要去见大哥！”沈靖岚听得沈靖希痛苦的喊叫，也有点过意不去，没成想还没等他慢两步，沈靖希又叫唤起来让他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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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人也还有三分脾气，沈靖岚被沈靖希压着半个身子也不好受，加上怨怼沈靖希害大哥受刑，干脆也不听他喊叫了，跨过脖子架起沈靖希的胳膊，迈开步子就往沈靖辰院子里走。一路上留下了沈靖希一连串儿的哎呦，只不过他也再没说让沈靖岚走慢点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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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动静太大，凌宇刚给沈靖辰上完药拉上被子，就听见这俩小祖宗在门外折腾的声音，赶紧看了眼沈靖辰怕他被吵醒。见大哥没动静，急忙走去门外，“你俩闭嘴！靖岚，扶你二哥回去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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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哥！我大哥呢？我大哥怎么样了？”沈靖希一把推开沈靖岚倒在凌宇身上，急急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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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虽然一句话也没说，眼里也全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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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赶紧滚回去歇着！”凌宇看了眼屋子，心烦意乱，扯住沈靖希把他制在身前，“你这事儿还没完呢，回头再找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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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杀要剐冲着小爷我来啊！干嘛折腾我大哥！”沈靖希冲口而出，无论隔了多少年，沈靖辰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大哥！从小仰望的存在。这会儿知道了大哥是替他受刑，藏在心底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对沈靖辰的眷恋，崇敬跟炸开了似的，烧得他心口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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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胡说什么呢？赶紧滚回去歇着！”凌宇对着沈靖希也是气的不行，他以往很少用这种语气跟沈靖希说话，不得不说，沈靖辰回来后这段日子，潜移默化的，几个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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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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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还正拦着沈靖希，身后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凌宇转头一看，平时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听话的不行的沈靖岚竟然趁着自己不注意早就溜进了沈靖辰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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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凌宇分心，沈靖希也是一个侧身用力，冲着沈靖辰房门扑了过去，身后疼的不行，撞上了门槛连摔带磕的直接扑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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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根本不敢进屋去看沈靖辰的脸色。这动静，沈靖辰就算是真晕也早被吵醒了，何况他还是装晕！耳朵里嗡嗡嗡的声音，这几个不省心的东西，沈靖辰也装不下去了，撑起身子斜坐在床上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滚！”

“大哥！”沈靖希连滚带爬的到了沈靖辰床边，身后疼得站不起来，就跪趴在床边伸手去抓沈靖辰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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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比沈靖希伤的重的多，尤其是两双手拉在一起，沈靖希的双手在挨打时被细细的裹了，几乎毫无损伤，沈靖辰的却是指尖破裂，手背上还有牙咬出来的青紫，加上用力后有些充血，双手甚至也有些肿起。
沈靖辰看见沈靖希挨了打也不老实，也没细想这孩子是因为担心自己，只觉得怒从心中起，抡起胳膊就给了沈靖希一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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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脆响让屋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沈家家法向来很少打脸，沈靖辰绝对是气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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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沈靖希捂着带着巴掌印的脸颊，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大哥，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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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懒得看沈靖希，抬头看着凌宇并扫了一眼沈靖岚，“你们两个，现在，立刻，马上去照顾那个什么张秀才！盯着郎中把他腿给我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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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心里有火，看着凌宇还犹豫，随手抓过装药的罐子丢了过去，一个字也不想多说。凌宇只得赶紧抓住沈靖岚带他往外走，这时候非逆着沈靖辰，只会打扰他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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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毕竟和沈靖辰年龄相仿，多少明白沈靖辰现在的尴尬，方才上药是不得不上，二十多岁的人了，若是在家被父辈兄长什么的扒了裤子教训也就算了，这被拉去衙门打板子，苦主指着你鼻子说你不对，全乡吵得沸沸扬扬都知道这事，要是搁他身上，他宁肯自己敲断一条腿赔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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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着沈靖岚上了街往张家走，凌宇越发觉得，沈靖辰回来了，大哥就是天，李寡妇这么难缠的妇人，这一天多的时间让大哥把这事算是压了下来，虽说担了个本可以不属于沈家的责任，却落得个不错的名声也安抚了苦主，更重要的是没再过多牵扯，没有牵连到沈家，没有让人抓住把柄往上捅。这正是沈靖辰才从边关回来没多久，沈严被半囚半请的进了京的时候，多少人盯着，又有多少家惦记着圣上对这两家的厚爱偏袒，恨不得找个错处把两家打下马，况且如果真是如此，圣上未见得不会顺水推舟或者放任自流刚好灭了沈家，凌家有盖主之嫌的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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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这事说大大，说不大也不大。但沈靖辰能当机立断免除后患，凌宇想，平心而论同样的事放在他身上，他绝对做不到心平气和的把这担下来，少不得要跟李寡妇理论理论究竟谁对谁错，沈靖希到底要担几成责任，可若真是这一来二去，张秀才的腿伤先是肯定就耽误了，李寡妇脾气上来保不齐能再拼着命告一次状，这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不是他一个人能应付的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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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少爷，大哥他……”凌宇正想着，听到身后的沈靖岚小声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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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还好，不用担心。”离了家，不在沈靖辰面前，沈靖岚对凌宇的称呼又变成了“宇少爷”。凌宇心中一痛，却又无从指责，只是脚步顿了一下，沈靖岚一时没收住脚，撞在了凌宇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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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还是半夏的时候，小不点儿才到凌宇大腿根，现如今两个人都长高了，十四岁的少年已经快长到他的肩膀。凌宇转头看沈靖岚，沈靖岚却急忙后退一步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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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今凌宇面对沈靖岚，已经没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恨意，只是多年的疏离和冷漠一时间不知从何处挽回，想道歉却无从开口，想交心却不知对方是否还愿意，只能自己心中暗自纠结，只等沈靖岚真的也解开了心结，可能两个人才能真正的交心相谈吧。“你若不愿意喊我哥哥，就直接叫我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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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不强求，却更不愿沈靖岚还像以前把自己当个下人似的管自己叫“少爷”。沈靖岚抬头看了眼曾经带着自己玩儿，带着自己闹，后来会教导自己，指点自己武功，却又对他百般不满，甚至有时有些苛责的凌家哥哥，嘴巴轻轻动了动，“哥哥”两个字却终究叫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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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其实并不恨凌宇，他是有罪的，凌宇救过他，他的娘亲却害得凌宇没有了爹，他甚至还害死了凌宇的母亲。这样罪孽深重的他在沈家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沈靖岚已经很满足了。沈靖岚真心实意想给凌宇当个下人使唤的，只是自己太笨，什么都做不好，甚至凌宇哥哥看到自己就会不开心，他怎么能有资格叫凌宇一声“哥哥”？哪怕当着沈靖辰，也只是习惯使然，沈靖岚却真不敢想自己真的当得起沈家三少爷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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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不知道沈靖岚如此想法，却见他果然再也不愿意像小时候一样，软糯糯的喊他一声“凌家哥哥”，心下十分悔恨却又无可奈何。沈靖岚有什么错？大哥说的对，自己做下的孽，终究得花时间自己努力去弥补挽回，不是一顿打能消减的，也不是一顿鞭笞能推脱的。
“去看看张秀才吧，希望他腿没事，大哥也没白挨这一顿板子。”凌宇见沈靖岚不准备再说什么便岔开话题，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盼着张秀才腿尽快好起来。
沈靖岚点点头，摸了摸腰间偷偷藏起来的东西，跟着凌宇往张家去。

那厢凌宇和沈靖岚去了张秀才家，这厢沈靖希还捂着脸有些委屈的看着沈靖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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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沈靖辰狠狠扇了弟弟一巴掌以后，气消了大半，有点暗恼自己今日太过失态，哪怕该教训，也不该这么下沈靖希的面子，他这一巴掌，哪里能算得上正经的教训？沈靖辰向来极度自制，决不允许自己用出气的方式教训弟弟们，可今日沈靖希是大错，他不能为这一巴掌道歉而失了之前教训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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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沈靖希本就疼的发晕，加上大哥的一巴掌，哪里能猜到沈靖辰是如此想法，看着大哥转过去的头，他以为大哥这是根本不想见他，甚至不想认自己这个弟弟了！是啊，自己的错误，害大哥在衙门挨了四十板子，大哥怎么可能还愿意搭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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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被扇巴掌的委屈，沈靖希更怕大哥真的就此再不理他。虽然他受宠，虽然他偶尔纨绔，可沈家向来教导“承担”二字，唯有这点沈严也从来不纵着他。张秀才断腿，无论如何跟沈靖希有关，他绝不敢推脱，出事以后一时方寸大乱逃走了，都已经是无可饶恕的罪过，如今哥哥这样的态度，是对他失望透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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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错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沈靖希努力去抓沈靖辰的手，沈靖辰却摆手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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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沈靖辰身后疼得厉害，自然也惦记着弟弟身上的伤，只不过事情没从沈靖希嘴里问明白，疑惑加上又有些羞愤，脑子也有点乱，心里虽没那么愤怒，话出口的态度却好不到哪儿去，只想着赶紧把弟弟赶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回去好好养着，这事还没完呢！二十天以后，衙门怎么判你都得给我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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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慌张，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似的，哥哥这是要把自己送去坐牢么？本来身后就疼，听了沈靖辰这话，沈靖希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脸色煞白，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怕的。沈靖希不是个爱哭的人，向来只有他让别人哭的份儿，还没多少人敢让他哭，可这会儿，沈靖希不觉得自己是委屈害怕的哭了，眼泪却一个劲儿的止不住的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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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沈靖辰转头面向里侧自顾自的躺下，沈靖希不想走也走不了，全心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哥哥消气，怎么才能让哥哥别不理自己，腿上又一点力气都没有，只瘫在床边，双手死死握着床沿，骨结都有些发白，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什么话才能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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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哪儿有那么多想法？他也没想到沈靖希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就是疼得厉害想歇一会儿啊！转过去侧着身躺不过是为了不碰到身后的伤么，沈靖希身上也有伤，怎么还有这么大精神折腾？看来凌宇打的时候还是留着手的。想到这儿，沈靖辰反而有点安心，二弟身子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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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沈靖希在床边默默呢喃，身后的疼痛让他一通折腾更加明显了，本来板子打出来的伤就在内里，外面看着可能是青肿，里面伤的却未必比外面看上去的轻。这会儿他又是从屋里跑过来，又是摔倒在地瘫在床边，加上心里又急，这会儿已经有点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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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打张秀才，我就是想吓唬他一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摔了，还断了腿。哥…不是，不是，是我的错，是我害张秀才断了腿，哥你骂我，你罚我，都是我的错，哥你别不理我……“沈靖希昏昏沉沉却还想着怎么求沈靖辰原谅，开始解释是因为这真不能全怪他，他虽然有错，可也不能任由外人抹黑他沈家仗势欺人，当街强抢啊，所以他不敢认这个错，只想着先把事情说清楚，跟大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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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说着，更怕沈靖辰以为他是在推卸责任，沈靖希也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了，只记得两句话“我错了，大哥别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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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自然也不好受，听着八年不见的弟弟在这儿跪着哭着认错，最后的那点儿气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弟弟的心疼，更多的还是自责自己这些年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养而不教，这出了事儿就把弟弟狠揍一顿算什么本事？沈靖辰试着把自己撑起来，可他刚才也折腾的够呛，这一下没起来还把自己又重新摔了在床上，疼得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沈靖希还在屋里，沈靖辰哪儿好意思让弟弟发觉，只得自己咬牙先忍着，不敢再随便乱动，先缓一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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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点动作看在沈靖希眼里又是另一种样子，大哥不耐烦了，大哥不想搭理自己，大哥想掀被子把头蒙起来也不想看到自己。沈靖希看看自己抓着床沿的手，大哥会嫌弃的吧？转而努力在脚踏上跪正身子，双手死死撑在两侧。脚踏本就是木制的，沈家不是讲究吃用的，脚踏这种东西更没那么精细，粗粗糙糙的，沈靖希的手又握的紧，一下就被脚踏的边缘划出了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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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晕晕乎乎的脑子因为新伤反而清晰了一点，沈靖希也不敢再求沈靖辰，怕他更烦自己，只想着无论如何要把事情说清楚，“大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件木器是我头天跟店家说好给我留着的，只是忘带闲钱才没拿走，那日我去取，却见店家要另卖，我才一时生气。我与那张秀才也说了，可他非要之乎者也跟我讲这东西该算是他的，听得我好烦，就取了跟棍子吓唬他，我没想过伤他的！哥……你说句话，你说句话……你别不理我……“沈靖希声音越来越小，开始时候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悔恨和自责，还有恐惧，到后来，就全是自暴自弃带着委屈的道歉。

沈靖辰背过身躺在床上，方才那一下撞的虽疼，心倒是静了不少，反正事情已经发生，想想没有再疏漏些什么就好，弟弟的事情不早就下定决心，急不来的。沈靖希的诉说他自然也是听到了，一开始是讲事情，听得沈靖希的坦白，相信这时候弟弟不会编假话骗他，那这件事其实意外多过有意，哪怕后来沈靖希确实一时害怕逃掉了，也没忘记找了郎中去照看张秀才，行事虽然莽撞，却不至于说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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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又听到沈靖希开始道歉，哪怕刚开始沈靖辰一时间没判断出弟弟的情绪变化，现在也是意识到不对劲儿了，沈靖希的声音还越来越低，沈靖辰因为背对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得心里更是心疼还有点慌张，也别管是不是疼痛了，赶紧撑起身子，只见沈靖希跪缩在小小的脚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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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踏本就没有多大地方，沈靖希一半的小腿都在外悬着，可想那边沿压着腿骨也不会好过。恐怕因为臀腿还疼痛，只得向前倾，用双手用力撑着，可刚刚因为被划破出了血，再一压，沈靖希的右手甚至已经被染了一半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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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看到弟弟这样子，吓了一跳：“放手！”来不及想别的，赶紧吼了一声！揍沈靖希的时候都还惦记着把他的手给细细包住怕伤了，这会儿让他自己折腾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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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却依旧沉浸在自己被哥哥放弃了的委屈，恐惧和自弃中，听见沈靖辰这一声吼，想着哥哥终于不耐烦了，不想自己碰到他一点，眼泪又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只就着姿势重重磕了个头，撑着站起来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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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看到弟弟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咚！“的一声，沈靖希已经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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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身后的伤就折磨着，这会儿又在脚踏上跪了好一阵子，臀腿疼的厉害，小腿又因为脚踏边沿的压迫又酸又麻，沈靖希只知道自己努力站起来却失败了，然后就再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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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快叫郎中！”沈靖辰吓得从床上一跃而下揽住沈靖希，伸手一摸，额头已经烧的烫手！“靖希！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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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了，赶忙将沈靖希抱到床上。也亏他多年习武，身体强健，还能撑着把弟弟安顿好。郎中在沈家去而又返，沈靖辰有些抱歉的冲人笑了笑，郎中到没说什么，只是开了药便离开。嘱咐煎药按时服用，还开了一些涂抹的药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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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出诊，也不能指望着人家还给煎药涂药，沈靖辰看着留在手中的东西，嘱咐沈福去把药煎上，却是自己解下手上缠的绷带，轻轻褪去沈靖希的裤子，准备给他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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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身后的伤过了半日多，看上去却更是吓人了。原本红肿的地方，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青紫，肿块虽然被揉过，可经不住他刚刚的折腾，触手上去皮肤之下还是有结了硬块的地方。之前青紫之处已经开始发黑，迸开的血口红的更加刺眼。加之沈靖希身上已经烧了起来，这青青紫紫的屁股碰一下也是温度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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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亲口吩咐打出来的伤，沈靖辰有些后悔。尤其方才听了弟弟的诉说，沈靖希的错处并没有李氏认为的那样严重。家法是该罚，打疼了是让弟弟记住，罚是没错的，可直接动了刑杖板子，打的这么重，不能说没存着给外人看的心思，堵有心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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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这段时日，与弟弟们还没交心，就判了如此重的家法，沈靖希心里是怨的吧？沈靖辰一边尽量放轻动作给沈靖希涂药，一边心想。罚了凌宇苛责沈靖岚还没多久，现在自己岂又不是在苛责另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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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撑着给弟弟涂药，自己身上也是不好受，没一会儿就已经满身是汗，脸色苍白。就算如此，沈靖辰还是细致的处理了沈靖希身后的伤，把他安放在被子里趴好，又拿出方才被脚踏划破的手，细细的擦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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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也只是有猜测，沈靖辰怕沈靖希伤了手，这会儿趁着上药，也翻来覆去看了看，沈靖希手长得好看，细长干净，骨结清晰。不过不像沈靖辰他们常年习武的，手掌整个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虽然手掌不是那么细嫩吧，但在沈靖辰来看，也是没什么磨过的样子，怨不得剑练得那么差，看着双手的样子就不可能是个打的好的！食指和无名指处也不像书生似的，茧子长在这个地方，也是，认真练字也还是沈靖辰回来后的这段时间才开始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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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一边涂药，一边看着弟弟这双茧子位置长得与一般人不太一样的手，茧子长在食指指肚和掌心，虎口处也有，手指下端却不明显。沈靖辰摆弄着手边的东西，比划着磨出茧子的姿势，最有可能的还是像刻刀一类的小工具，还有长柄的物件。可是沈靖希又说自己并不是喜欢木雕，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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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药没有煎太久，沈靖辰动作也慢，没一会儿沈福就端着药回来了。“大少爷，您也快歇着吧，我来！“沈福看到沈靖辰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伤势，反而亲自照料沈靖希，赶紧放下汤药过来搀扶。可这会儿，沈靖希躺在他的床上，他也无处可去，跟弟弟挤在一起躺着又有些别扭，方才歇了一下，药也上过了，沈靖辰觉得自己身子也没什么问题就摇了摇头，接过沈福送来的汤药，找了个合适的姿势靠在床边，给沈靖希喂药。

沈福自然一脸不支持，沈靖辰却冲他摇了摇头。他向来自制，当然也包括对自己身体状况的掌控。沈福见多说无益，还不如任由沈靖辰，不然喂不完药他恐怕都不会去好好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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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当然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拿过床上多余的被子垫了垫，找了个两个人都舒服些的位置，才轻轻讲沈靖希扶起。“靖希，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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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叫了两声，沈靖希因为动作也牵连了伤口，哼了一声清醒了过来，“哥……“刚刚睁开的眼还带着些恐慌，更多的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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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先喝药。“沈靖辰也不废话，药端来的时候已经是合适的温度，大小伙子的也没什么一口一口喂的道理，沈靖希虽然对眼下的情况还有些发蒙，但大哥说的话下意识的就会听从，咕咚咕咚两口就把药喝了进去，连苦都不敢说，只在最后喝完了干呕了两下，却赶紧拿手捂住嘴，怕又让大哥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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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看着弟弟的动作，倒是有些想笑，说让他一口气喝了，也没真打算让他这么生灌下去啊！中间缓一缓喘口气又不打紧。摇摇头，沈靖辰看着弟弟小鹿似的还带着些害怕的眼睛，想着到底是自己罚的太重，吓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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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的伤…“沈靖希被药苦的算是彻底清醒了，看到自己靠在大哥身上，吓了一跳，却意识到大哥身上的伤势，僵住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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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沈靖辰腾出一只手，边说着边拍了沈靖希脑袋一下，弟弟刚刚清醒却惦记着自己，这一拍满满的都是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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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按住的沈靖希动不了，也不敢乱动怕让哥哥更痛，只能努力仰起头看着沈靖辰：“哥，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不敢了，你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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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看着弟弟要哭却不敢哭的样子，听着他越说越邪乎，一脑袋问号，这是怎么了这是？他有说的这么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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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为什么要跑？“虽然心里想先安慰弟弟，可理智却告诉沈靖辰要先把事情了结，教训到一半没头没尾的结束，对小孩子并没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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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虽然靠着沈靖辰，这姿势实在不怎么正规，但心里却不敢再有一点怠慢，把事情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哥，我知道了那个是张秀才，一时害怕，才跑的…后来回去看，他们已经不在了，再然后，然后就被找回来一直在家等着了，我……我没想过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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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叙说了一遍，与冯大人和李氏的说法三相对看，沈靖希没有撒谎。只是做事确实没分寸，哪怕他功夫在沈靖辰看来是差极了，但比起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或者说甚至身体更弱些的书生来讲，沈靖希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算得上“高手”了，他这一吓唬不要紧，人家不知道啊，可不就吓得直接摔断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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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太没分寸，平日里你也是这样莽撞的？”沈靖辰接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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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平日，以前，我以为自己有些本事的……“沈靖希声音越来越小，尾音都快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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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不喜欢这扭扭捏捏的回话，不过今日不想纠缠这些细节，就没说什么。想来，恐怕是二弟以前自以为有点文学武功的本事，没少出去炫耀，众人知道他身份，大概也没什么人指出来过，跟着附和的更多吧？如此想来，加上之前的查问，沈靖希这个“纨绔”的名号也来源于此吧？沈靖辰想到此处，却觉得有些好笑，倒是冤枉沈靖希了，刚回来时，一听“纨绔”两字，还以为弟弟做过多少错事呢。如今看来，没人找到家里来寻仇，恐怕之前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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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向来家风严谨，父亲宠你，你却不该恃宠而骄。你不同于普通百姓，一举一动牵扯也不只一两人，你身后还有父亲，还有我们沈家。不要求你行止绝不出错，但也该得当。不管你与店家有什么约定，钱没付清，东西便不是你的，张秀才是迂腐了些，道理却说得没错。那店家不地道，本不是你的错，可现下，谁还记得那个言而无信的店家？反倒是记住了你这个当街强抢的沈家二少爷。”沈靖辰到没有再生气，语气只是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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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却是听得低了头，以前，父亲很少说自己，凌宇哥哥也不会与他这么亲近，这么揽着他给他讲道理的只有大哥，他更不想大哥生气，更不敢让大哥不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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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是气愤于那个店家，又为何去迁怒张秀才？张秀才伤了腿以后，你又还记得那个店家欺瞒你们一物二卖的事了么？”沈靖辰接着说道。冲动行事最容易导致的结果，就是本身犯错的人被摘了出去，无辜的人反倒受了牵连，事情就是这么闹大的，因为你不高兴，就随意去发泄怒火，可偏偏那些藏着坏心的人，就等着你这一怒，他便能隐藏起来，推出来更多无辜的人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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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个东西跟人抢一抢，没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怒一怒，沈靖辰觉得这些都是人之常情，至少算不上大错。沈靖希最大的错处，一是手上没有分寸，有力量而不知控制便是灾难，二是做事没有个打算，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要做此事，想得到怎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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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随便惹事了，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读书习武，再不敢乱跑了！“沈靖希听着哥哥说自己的错处，心里真是一半悔一半怕。

“罚你，不是让你简单记住这件事，以后别出去惹乱子。是让你未来行事之前，想想分寸，想想得失。不是不能做，而是要如何做。“沈靖辰揽住沈靖希，轻轻把他转到和自己对视，他倒还真不信沈靖希就此能老老实实的，当然，他也并不想要一个老老实实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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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虽说世代从军是为了保家卫国，可也有商业，也有其他牵扯，好容易成长起来的大家，不就是为了个庇佑后人？他沈靖辰谨慎行事，打理家业，如果弟弟还要谨小慎微，那还不如早早扔了这沈家宅院，带上钱财随便找个小地方做个平头老百姓自由自在。虽说大家族规矩更多，但规矩是为了家族能常盛，为了一代比一代好，可不是为了一代比一代压抑的。手中有力量，要懂得如何用，而不是天天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假装自己是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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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迷茫的看着沈靖辰，沈靖辰当然也不觉得弟弟一顿打就能顿悟，他小时候不也是被磨搓了多少年才最终能承担边关重担，成长，是需要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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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知道了。“沈靖希低头应着，突然鼓起勇气拉住沈靖辰的手，”哥……你别走，也…别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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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这回是真愣住了：“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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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惹了祸，却害了大哥，哥你怎么罚我都好，我改，你别生气好么，也别不理我好么？”沈靖希挨了打还发着烧，一点都没了平时张扬的样子，整个人都卸了那层傲气的硬壳，看着好生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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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事一点分寸都没有，我自然生气。“沈靖辰有点想乐，”我生气就不理你？就赶你走？你把你大哥看成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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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刚才一直背对着我，不理我。“沈靖希听说大哥不会不要他，心里的委屈立马全涌了出来，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流，连同这八年的思念，父亲离开的惶恐，一起全哭了出来。“哥我好想你，这些年我好想你！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大哥，大哥一直那么好，可我却只会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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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看着哭的一脸花的弟弟，有些尴尬，他能说他刚刚就是太疼了么？也顾不上计较大男子汉的哭哭啼啼是不是像样，沈靖辰看着弟弟如此，倒是有些明白沈靖希心里的委屈和惶恐。两人虽是同胞兄弟，可自幼父亲母亲对两人的期待不同，那时候沈靖辰也不大，也有过嫉妒弟弟受宠的时候，甚至有时候被强迫带着拖油瓶小不点的沈靖希出去玩儿，他还会翻墙爬树，故意把弟弟落在后面让他跟不上，不能来烦自己。那时候小不点也是，委屈的冲沈靖辰哭，可却从来没告诉过更宠他的母亲自己被哥哥欺负。回到家，总是一副高兴的样子，跟母亲开开心心讲，喜欢跟哥哥出去玩儿，下回还要跟哥哥出去玩儿。沈靖辰那时候年岁也小，看着变脸的沈靖希只觉得好玩，看着他哭只觉得逗弄的有意思，看着他不告诉母亲倒是觉得威胁有了效果，小东西还挺识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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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想起年幼时候的情景，如今想来，自己当年是个多么不称职的哥哥！沈靖希在边关的那些年，两人基本都是这么过来的，而后就是长达八年的分离，他甚至没有单独给沈靖希写过一封信！平日的书信往来多是与父亲，偶尔也会跟凌宇聊上两句，沈靖岚因为是自己派人送回家的，甚至也给他还写过一两封，反而是自己这个同父同母的亲生弟弟，被他忽略的干净。不是忘记，而是父亲在，就想不到单独给这个以往自己觉得并没有那么亲近的弟弟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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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实际上已经长到自己肩膀高，现在却缩着身子努力靠着自己的沈靖希，沈靖辰心里一阵酸涩。沈靖希的手一直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他是想握自己的手却不敢吧？沈靖辰心道，自己总觉得与这个弟弟并不亲近，可在弟弟心中，或许他一直是那个最亲近，会带着他玩儿，会保护他的大哥。沈靖辰将手送到沈靖希的手边，果然被一把攥住，后又立马被松开，直到发现沈靖辰的手放在那里并不再动，沈靖希才又重新死死的抓住哥哥的手不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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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的手上有伤，这一握也让他着实一痛，可却什么也没有说，任由弟弟这么攥着，另一只手揉了揉沈靖希的头，记得他小时候都没这样哄过小不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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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感觉到哥哥的动作，那是他从小到大的心结。他对沈靖岚的嫉妒，就是使于那一眼，小时候被丢下后拼命找到哥哥的时候，哥哥正用手揉另一个小孩儿的头。忘记自己已经十几岁了，沈靖希抻直了腰，小心翼翼的用头顶蹭了蹭哥哥盖在上面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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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不知该说些什么，甚至也有些落泪的冲动，曾经错过的时光再也不可能回头，再多伤感也是无益，好在，未来他们兄弟还可以相互扶持，一路走下去。“好了，别哭了，大哥只想告诉你，遇事切记冲动，做错了事，要承担后果，但是罚过了，就不再翻旧账，别瞎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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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还要把我送去衙门么？“沈靖希还是有些害怕，转头问沈靖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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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沈靖辰并没有犹豫，只是接着说，“沈家没有不尊律法的儿郎，家法是罚你的错，却免不了国法。”

沈靖辰看弟弟立刻又失去光彩的双眼，伸手按住他的嘴唇，不让他开口，“这是你该承担的，不该逃避。但是，别怕，不该你的罪，不该你领的责，大哥也绝不会任由外人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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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并不怕担责，也不敢逃责，他从来怕的只是大哥的失望和抛弃。听沈靖辰如此说，心里反而开朗了起来。又放松了身子，偷偷向着沈靖辰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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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沈靖希这一靠，却忘了沈靖辰身后的伤势，沈靖辰没忍住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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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的伤！”沈靖希也突然想起来大哥身上也还带着伤，心中暗骂自己简直太招麻烦了，“哥，你快放开我，快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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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沈靖希再不敢靠着沈靖辰了，忍住身上的疼用手把自己撑起来，转身跪在床上面对沈靖辰，要伸手去扶他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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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咱俩都躺会儿行不行？”想清楚了弟弟对自己的眷恋，沈靖辰在沈靖希面前也没刚开始那么羞愤了，尴尬也消散的一丝不剩，两个伤病号还需要互相照顾，沈靖辰笑了笑就直起身，把弟弟按倒在里侧，自己也侧躺在了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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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这手，打你的时候都没敢让你伤了，现在倒好，你自己跟它们过不去。”话已经说开，沈靖辰也觉得一下子跟弟弟亲近不少，拽出沈靖希也被缠上了布带的手，轻轻在他指尖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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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沈靖希有点儿慌，这事他确实一直瞒着家里，方才挨打时候大哥去细细的缠他的手的时候他就有一瞬间怀疑，现在大哥如此说，到底是知道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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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说就算了，只不过该小心要小心，若真把手伤了，别管你想干什么都干不成了。”沈靖辰倒是并不想追问了，沈靖希的性子，如果真的信任了自己，他总会自己说出来的。“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抢劫偷盗的勾当儿，别管你喜欢什么，自去做就好，咱们沈家也算是个豪门大户了，难不成子弟们倒还不如平头百姓想做什么做什么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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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没想到大哥居然不逼问他，甚至好像连具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都不去追问也没有反对，心里一阵温暖，却又有些歉疚，刚刚那样想大哥，真的是该死！只不过，现下，沈靖希确实还没准备好说出来，于是只翻过身面朝着沈靖辰道：“肯定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儿，大哥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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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伸出手勾了勾沈靖希的鼻子，“你这么说我倒是不放心了，难不成就比杀人放火好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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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沈靖希这回倒是切切实实的知道了大哥就是在调笑自己，喊了一声哥，就伸手拽被子要把自己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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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笑着不让他往被子里缩，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毕竟都带着伤，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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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沈靖辰和沈靖希这两日只能老老实实养伤，那边凌宇和沈靖岚就没那么清闲了。张秀才的腿，沈靖辰是全全交由他们两个来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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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出事已经过了快半个月，张秀才的伤势倒是稳定了，腿也保住了，如今就看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所有人都盼着他的腿能好一点是一点，残疾无法入仕，李氏自然怕自己唯一的指望从此断了仕途，凌宇和沈靖岚当然也盼着他好，沈靖希那里还记着一笔牢狱之灾呢，判多少，全看张秀才恢复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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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如今是怎么情况了？”每日清早，凌宇和沈靖希都会早早来到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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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是保住了，能不能恢复如常还要看他经脉能不能顺畅，这几日是关键，如果能通，以后正常走路没有问题，若是不能，恐怕就只能是个破脚了。不过我看，张秀才很是幸运，他这腿比起一般伤成这样的，恢复算是很好的。“郎中收了行头，向几位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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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听了郎中的话，儿子的腿依旧有坡脚的可能，心中郁结，对凌宇和沈靖岚态度也不好，可却再没有理由发作，冷哼一声走了出去，任由两位少爷好生照顾，也只能这样出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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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注意到，沈靖岚听了郎中的话，却是暗暗舒了一口气。”宇少爷，您先去忙吧，这里我来照顾。”沈靖岚知道凌宇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就主动承担了照顾的责任，这些日子，大多都是两人一起来，沈靖岚照顾为主，毕竟凌宇还有很多家中事务要处理，尤其是沈靖辰还有伤在身，事务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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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倒不是不信任沈靖岚，只觉得让还未成年的弟弟独自处理这些事情，还要承受李氏的怒气和搓磨，他这个当哥哥的实在是太不称职。可是一人终究无法分出两身，也只能将这里的事情交给沈靖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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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还是不能改口叫凌宇哥哥，凌宇也只能责怪自己，叮嘱了几句，又拍了拍沈靖岚的肩膀，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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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倒真没觉得照顾张秀才有什么委屈的，不说他小时候跟着白术，常见病人，也没少帮着照顾一二，就是他到了沈家以后，因为身份，他也只当自己是个寄养在家里的下人，伺候沈严，敬着凌宇和沈靖希，这都是他该做的，也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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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旁人都走了，沈靖岚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门窗都关好了，转身取出怀中的东西，走到张秀才旁边。

张秀才一脸惊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沈靖岚被他这样子弄的闷气，不就是施个针么？跟要怎么样他似的！何况这都已经施过十日了，自己的腿是好是坏难道感觉不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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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如今也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只憋着一口气，小脸都鼓鼓的，按照这几日的套路给张秀才行针。方才郎中说张秀才的腿好的快了不少，看来这针有了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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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本不敢轻易乱动，可是头几日郎中的诊断说，若是张秀才本就是个郁结在心的秉性，如若腿部的气血不畅，这腿虽然能保住，但注定以后都是个瘸子了。身体残疾便不能入仕，沈靖岚心道，不管这张秀才本身有没有能力当上个官，若是因此绝了这条路，李氏未必不会暗暗怀恨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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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沈靖岚决定冒险一试，但必须要把旁人尤其是凌宇摘出去，无论能不能成，不能牵扯他人！已经有十日了，沈靖岚在凌宇离开后，就为张秀才行针。头几日，张秀才因为腿痛吃着郎中开的药，一直昏迷，并不知道沈靖岚的作为，这两日郎中不给开这药了，张秀才就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沈靖岚见行针有效，也放心了不少，也不瞒着张秀才。本以为还要闹一闹，沈靖岚都做好了挨骂受罚的准备，没想到这个张秀才性情竟懦弱至此，沈靖岚就提了一句别告诉别人，他就吓的真就一个字也不敢说！沈靖岚不知该气结还是该气笑，不过总归好办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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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觉得怎么样啊！这里有没有感觉？疼痛，或者酸胀？"懦弱的沈靖岚遇到更加懦弱的张秀才，生生被逼的有些气闷！就是神医也讲究望闻问切啊！沈靖岚自觉其他三样他都做到了，可这"问"一项，张秀才是打死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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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疼！最多这两日有点酸胀，你到底现在是什么感觉？这里感觉更明显些还是这里？"沈靖岚双手从张秀才腿根按至膝盖以上，张秀才整个人都在那儿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嘴张张合合也不知道想说着什么，沈靖岚一口气堵在胸口，无处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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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不问了，等郎中来问你吧！"沈靖岚拔了针，也闭了嘴，一言不发的开始给张秀才换药打水。倒不是他不负责任，沈靖岚这些年来，除了性子变弱了，更是对人的表情情绪极为敏感，其实单从张秀才的脸色变化，沈靖岚就已经能判断出行针效果了，只是想从病人之口再次确认，却摊上了这么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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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只沈靖岚什么都问不出来，晚间郎中来复诊，张秀才依旧什么话都说不出。凌宇不像沈靖岚那么能忍，却又不能冲着张秀才发火，无处发泄，习惯性的瞪了沈靖岚一眼:"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比你还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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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凌宇愣住了，自己又这样无辜迁怒沈靖岚！沈靖岚也愣住了，凌宇以为他会更加惧怕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沈靖岚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性子，是不是，有点招人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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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和沈靖岚各有想法，都愣住了，郎中在张秀才那儿问不出话，看向两人，也安静了，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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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腿到底感觉如何？郎中按的这里疼么？"沈靖岚打破安静，凑到张秀才身边又问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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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的那一声呵斥，沈靖岚除了楞住，多少有点委屈。本来下午单独问张秀才一句话没问出来，他就心里不舒服，这会儿情况重演，还惹怒了宇少爷。沈靖岚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凌宇不高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过于软弱的性格反而让凌宇不喜，暗暗给自己鼓了个劲儿，问话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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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倒是被沈靖岚这举动惊的忘记了方才的自责，沈靖岚在这种情况下向来不会主动出声，这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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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凌宇的思索，"有点儿酸，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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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年岁最小，长得也是低眉顺眼，柔柔弱弱的，下午单独在场还不明显，这会儿张秀才被凌宇和老郎中围着，反而越发觉得只有在沈靖岚那里能有些安全感了，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回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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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张秀才一句话不容易，郎中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疼，酸涩是见好的状态，张秀才这种性子绝对是忍不了疼的，看来，他这腿，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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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好，酸好！"老郎中难得听张秀才开个口，有点激动，话一出口，倒又吓的张秀才一缩。无法，只能摆脱沈靖岚问话。好在沈靖岚很快能明白老郎中的意思，转述的清楚明白，老郎中倒是十分高兴，凌宇在一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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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张秀才，凌宇也一直关注着沈靖岚，看来靖岚对医术有些见解，或许这会是个了解弟弟的突破口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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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诊断，沈靖岚传达，张秀才回复，沈靖岚再告与郎中。虽然把沈靖岚折腾的团团转，在郎中和张秀才之间跟个夹板似的憋气，好歹算是能相互沟通了。看着居然被逼出来点气性的沈靖岚，凌宇倒是十分想乐，反正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每日除了处理事务，来了张家以后就在墙上一靠，插着胳膊看自家终于有点鲜活，可爱起来的弟弟。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张秀才的腿状况稳定下来，安安稳稳养好，以后跑跳可能有些问题，但正常走路，只要稍微注意一些，就不会被人看出来坡脚。李氏听说就激动的哭了出来，凌宇和沈靖岚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算是能安心回沈家跟沈靖辰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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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二十日一到，最担心的莫过于沈靖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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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与沈靖希一同在家，又都有伤在身，两人亲近了不少。沈靖辰不愧武将出身，虽然与沈靖希一样都有伤在身，甚至更重，这二十日下来沈靖辰身上已经好的七七八八，沈靖希却还需要些时日恢复。二十日已经到了，保辜期满，衙门依旧不得不去，只盼李氏怒气已消，不再过分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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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才腿没问题了！”凌宇也是长舒一口气，老郎中今日下了诊断，他就赶紧跑回来跟沈靖辰讲，这些日子的担心总算没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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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也算给了李氏一个交代。”沈靖辰又细问了几句，同样觉得庆幸。“李氏也是太过刚强，倒把张秀才惯成个懦弱无能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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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郎中给他诊治，自己都不会回话。”凌宇说着，又嘟哝了一句，”还不如靖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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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自然听见了他的小声嘟囔，笑了一下，”恐怕那张秀才，性情本身就弱，又是满脑子的之乎者也，结果还因为这之乎者也被靖希给好生吓唬住了，这又知道你们是一家子，就更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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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脾气有时候真让人生气。“凌宇随手拿了杯茶，愤愤的说，这几日为了这个张秀才，几个人没少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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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默默想，确实是，自家三弟不也是这脾气，问三句答一句，推着赶着走两步。有时候真让人气的不打一处来。让沈靖岚和凌宇一起去照顾张秀才，沈靖辰也是存着一点让他担一担事的想法。“靖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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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提到沈靖岚，凌宇倒是先笑了，”大哥，你还别说，碰着个更不爱说话的，把靖岚都能逼急了。后边两日，张秀才只跟靖岚说话，郎中问话都得他转达。大哥你说，平日里无论怎么对靖岚，他都一副油盐不进，闭口不言的样子，这几日，有时候倒是给张秀才气的啊，一副小委屈的样子看着我，我都没见过他这么有趣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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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凌宇的声音有些暗淡。沈靖辰知道他是自责，于是拍了拍他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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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哥，你还记得么？靖岚小时候是会一些医术的，我怀疑他这些年，没把这些丢了。“凌宇停了一下，转而主动说起沈靖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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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沈靖辰听到凌宇如此讲，也是一激动，探过身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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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才只和靖岚交流，老郎中又什么诊断也是让他转述。我虽不懂，但看得出靖岚对郎中的诊断之言很是熟悉，有时候我或许还要问一下郎中什么‘疾在奏里’，‘温汤调养’什么的是什么意思，靖岚却立刻能明白郎中的意思，给李氏和张秀才讲明白。张秀才自述病症有时候不清不楚的，靖岚却能解释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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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还真有可能，记得之后请那位郎中也来家里问问，靖岚是否懂医术，郎中恐怕比你我看的明白。”沈靖辰想了一下，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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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点点头，应了。这些日子，他也仅仅是怀疑，郎中的心思肯定都在张秀才身上，身在张家，他也不好拦下郎中去问旁的事情，就算沈靖辰不提醒，过段时间，凌宇也想请郎中再来沈家仔仔细细的询问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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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这几日你们不在，我常去后院小库，也有些发现。“沈靖辰手指摩挲着茶杯道：”我确实不信靖岚长大后，真的会不学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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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大哥发现了什么？我这些日子也时常看着，总觉得面对张秀才和老郎中的时候，说起症状药物，靖岚可以说是思路清晰，很少犹豫，一点也不像平时懦弱退缩的样子，倒有点小时候的样子。”放下了执念，凌宇也为沈靖岚的改变惋惜，作为哥哥，更是有些痛心。：“是啊，靖岚怎么会真的不学无术呢？以往那么伶俐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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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两个弟弟的事情真的是让大哥颇费心思。有沈靖辰在前，凌宇越发感受到自己作为一个哥哥是多么的不称职，这些天，大哥切切实实的在身体力行的教给自己，应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掌家哥哥。有兄长的教导与扶持，凌宇觉得这些年来，身份处境所带来的压力一扫而空。打开心结，再看两个弟弟，果然很多事情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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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并不是个单纯的熊孩子，他处事交友的能力，并不下于自己，只是沈姑父溺爱，他也就默认了沈靖希的不堪重任，也不敢试着将一些东西交由沈靖希来处理，久而久之，沈靖希不满他抢夺沈家事务，又怎么能全怪靖希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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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给人一副懦弱无能，不学无术的样子，可他当真如此不堪么？性情能转变至此，真的只是因为在沈家不受重视的缘故么？凌宇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两个弟弟身上，或许都有各自的小秘密，而作为哥哥，他期盼着弟弟们信任他，依赖他，能将小秘密与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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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先处理完靖希这事，我也有些东西给你看。“沈靖辰让凌宇不必着急也不必过多自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么。

”大哥！凌宇哥！“沈靖辰和凌宇又说了一会儿话，沈靖希和沈靖岚也被叫了过来，沈靖希远远的就开始喊人，一点也没有即将被送去衙门的恐惧，只要大哥是信他的，爱护他的，其他的事，没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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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沈靖岚走进屋子，也不能不叫人，小声的冲着沈靖辰喊了一句，转头看向凌宇，”宇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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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沈靖辰听到这个称呼，眉头一皱，”你叫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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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对这个称呼虽然很难受，可想到是自己留下的恶果，不知道沈靖岚心里还能不能再认可自己做哥哥，更不想再逼迫沈靖岚怎样怎样，只提过让沈靖岚改口叫自己哥哥的事，却任由沈靖岚慢慢适应，于是沈靖岚一时间也还没改过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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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垂着头往后缩了一下，该叫”哥哥“的！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宇少爷“已经叫习惯了。叫沈靖辰”大哥“，却叫凌宇”宇少爷“，在别人看来，哪儿像是不习惯，根本就是在赌气！不尊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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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靖岚还不习惯，你别怪他！我……也不配。“凌宇看到沈靖辰变了脸色，连忙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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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宇少爷…不是，宇.……“情急之下，”哥哥“二字越发叫不出口，凌宇说出”不配“两字，让沈靖岚像被火烫了一下似的，他不是不想叫哥哥！他这些年是盼着凌宇接受他，认他做弟弟的，是他不敢往前走一步，怕惹得凌宇更不喜，于是他只敢叫”宇少爷“，这些年下来，确实过于习惯，”哥哥“两字，更是叫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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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了？“沈靖辰喜怒不明的问沈靖岚，却转头看向凌宇，”掌嘴，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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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不敢不听，站起身扬起手，巴掌重重的扇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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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的声音让两个小的都瞬间愣住了，五下过后，沈靖辰抬了抬手示意凌宇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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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你叫一句‘少爷’，“沈靖辰冲着沈靖岚说道，却抬手指了指凌宇和沈靖希，”叫的谁，直接自己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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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低着头，沈靖希和沈靖辰都是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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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好了，看着。“沈靖辰转头看着沈靖岚，阻止住了他往地上跪的趋势，又冲着凌宇摆了摆手，”继续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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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啪！掌嘴的声音清晰而骇人，凌宇不敢有一丝放水，哪怕在两个弟弟面前丢人，沈靖辰罚的切切实实他的错误，凌宇万不敢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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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沈靖岚更是红了眼圈，他又害了宇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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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叫什么，能习惯么？”沈靖辰仿佛还是方才不喜不怒的神情盯着沈靖岚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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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不敢再退缩，看着凌宇因为自己被罚的红肿的两颊，声音都带了哭腔，面向凌宇深深的弯腰：“宇哥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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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听到这声久违的“宇哥哥”，心头一阵暖流，方才的罚换了沈靖岚这一声“哥哥”，根本什么都算不得，试着挑了挑嘴角点了点头，走过去把沈靖岚扶起来，并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安慰似的搂了搂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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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小不点儿伶俐可爱，凌宇总爱逗弄的小孩儿小脸儿气鼓鼓的，沈靖岚喜欢躲在沈靖辰身后，冲他做鬼脸。凌宇就会仗着身高，把沈靖岚捞出来，举起来挠他痒痒，把小孩儿逗得两眼红红又笑又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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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错过了多少岁月，已经长到自己肩膀的弟弟，不怨恨他这些年的暴行，再一次喊他“宇哥哥”，看着沈靖岚微红的眼眶，凌宇也一时有了落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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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心里更是苦涩，早早就想叫声“哥哥”，可因为自己的软弱胆小，害得宇哥哥非要白白受了大哥一顿罚，如今却还冲着自己笑，没有生气，没有呵斥，没有责怪自己这些年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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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抓着沈靖岚的手臂，两人一起看向沈靖辰，却见沈靖辰却依旧是神情不明，沈靖岚心下明白，转头冲着沈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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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看大家都看向了自己，惊的站的笔直，他屁股还在疼啊！他可不想脸也疼！两眼睁的圆圆的看着沈靖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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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沈靖岚小小的叫了一声，沈靖希长舒一口气，突然有种感觉，被人叫哥哥的感觉很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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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终于满意，也板不住做出来的臭脸了，冲着沈靖岚点点头。可沈靖岚可是刚刚被吓住了，根本不敢直视大哥的眼睛，偷偷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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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自讨个没趣，心道：不该逼迫的时候倒挺凶，该逼迫的事又让他“习惯”！再说，让你自己掌嘴你至于那么实在么？看把两个小的吓的！现在坏人都让自己做了！想着就不满的瞪了一眼凌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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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本就没两个小的那么怕沈靖辰，现在明白了大哥的用意，内心翻了个白眼看天，大哥的罚，他什么时候敢给自己放水？何况，在他心里，自己该罚，也没存着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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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凌宇啊凌宇，你恐怕不只是被大哥管的死死的，看靖岚那委屈的小眼神，心里那个难受啊，以后恐怕你也得被这个三弟吃的死死的！

“靖希。”小插曲过去，终究要处理今天的正事，沈靖辰唤了弟弟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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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沈靖希确实已经得到了教训，也明白了道理。挨了打行动不便是一回事，沈靖辰没点明，却知道这段时间，沈靖希自己偷偷的在反省，不光是张秀才这件事，还有以前几年做过的混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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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写了几封信让木头送出去，有些还附带着礼物，沈靖辰都知道。沈靖辰没打算直接插手这些，却也一直让人报给他情况，有些人送回了回礼，讲并没有怪过二少爷，都当小孩子玩闹过去了，有些人原本有些不满，却碍于沈家地位只得作罢，却也算不上愤怒，这下收到了沈靖希的道歉，残存的一点隔阂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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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沈靖希不像沈靖辰和凌宇那样事事在行，可毕竟是豪门大家熏陶出来的与人相交的本事，道歉这件事虽然做的晚了些，言语，礼物却恰到分寸，不至于给人施舍感，也真诚的表达了歉意，沈靖辰对弟弟的行事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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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子还没全好，你……”沈靖辰话有些说不出口，虽然国法当如此，但亲手将弟弟送去衙门监牢，沈靖辰自问学不会那种大义灭亲时候的大义凛然，理智与情感冲撞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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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们走吧。”沈靖希却站出一步抢先说，“哥，你和爹教我的担当我从来没忘过，就算我有时候做事冲动了点吧，辱没沈家家风的事，小爷我还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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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听着这“小爷”给自己打气，站起身来捏了捏沈靖希的鼻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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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口并没有什么人围观了，这也是沈靖辰当日的预想之一。人们对于八卦话题总是开始很热衷，慢慢就忘记了。若是事发当时没有处理妥当被围观百姓添油加醋，那这事真不好了结，可过了这二十天的保辜期，围观人的好奇心早就被消磨掉了，两方也可以不受言语打搅和推动的心平气和的处理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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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不知你是否愿意与看我私下聊聊？”沈靖辰见李氏自己来到衙门，嘱咐几个弟弟先等待，自己走过去叫了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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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儿子腿已经没有大碍，何况又是人家全心全意照顾的结果，李氏如今其实已经不打算追究更多了，见沈靖辰叫，也没有什么抵触，与他一起走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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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有何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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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郎中讲令郎的腿大约再有一个月就能下地了。”沈靖岚看李氏点了点头，接着说：“恰好能赶上今年的乡试，我可以派人随令郎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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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听了一惊，她确实希望儿子去试试，可又总是担心儿子性格软弱，怕他被人欺负，不愿让他一人行动，然而孤儿寡母能力有限，哪儿有能找到人陪同呢？如今沈靖辰提出，李氏内心是十分愿意的，却多少担心儿子腿伤刚好，怕是更胆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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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不放他出去试试，他恐怕以后更不敢出去了。”沈靖辰看出了李氏的犹豫，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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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也知道自家儿子这个不讨喜的性子，见沈靖辰这样说，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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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倒是摆摆手，笑了笑：“我家三弟也这样，小孩子不放出去总是长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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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沈靖岚其实不算小孩子了，但错过的这些年，让两个哥哥总有种错觉，还希望弟弟们依旧是小孩子，这样能弥补的多一点，以后的日子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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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见沈靖辰这样说，也不再拒绝，儿子这种性格，她不是不明白有自己的缘故，于是点点头，“多谢沈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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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接着道：“我见你平日靠刺绣为生，我们沈家刚好有布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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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一愣，这些日子，想着与沈家是不是牵扯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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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要你来沈家做工，“沈靖辰见李氏误会，补充道：”我沈家的布庄，本就需要收集各种刺绣花样，那日我宇弟提了一句，说你做的花样十分新颖，若是你没有其他固定的合作商家，不知愿不愿意和我沈家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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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沉默一阵，道：”沈少爷，既然我儿腿可以恢复，我也不会与沈三少爷纠缠，沈少爷大可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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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确实觉得你的绣样不错，如果你不愿，我们自然不会强求。“沈靖辰倒不觉得被冒犯，李氏刚强，若能合作品质和信誉是能保证的，何况她做的绣样确实不错，若是其他机缘相识，沈靖辰也会想要合作，当然，如果李氏一定要认为这是为二弟脱罪的补偿，沈靖辰也不打算过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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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沈少爷，我再考虑一下，以后或许可以合作。“李氏依旧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定下约定，但话并未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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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见李氏推辞，便转了话题：”不知你对今日开堂又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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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凭冯大人做主。“李氏这话，意思是自己不会再做纠缠，冯大人怎么判，她就怎么接受，至于沈家会不会再去运作什么，她也不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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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沈靖辰舒了一口气，拱了拱手，两人回到正堂。

“如今张秀才的腿虽说是恢复了，但终究是无法跑跳，”冯大人升堂之前，还是先跟沈靖辰通了通气，“当判十日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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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人说完，想着还是补充了一句：“只不过无论徒刑长短，进监牢有十棍的杀威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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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沉默着点点头，哪怕觉得三弟受得刑罚已够，但“承担”这一课，绝不会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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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判很顺利，李氏也知道如今情形，自己在这里也只是讨个没趣，冯大人宣判后，便谢了告辞，并没有留下来看着沈靖希被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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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之前再怎么硬气，真到了要被送进监牢的时候，沈靖希还是害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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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走到沈靖希面前，实实的抱了抱弟弟：“张秀才腿没有大碍，李氏已经原谅你了，大哥也不怪你。勇敢点儿，这是你该承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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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已经明白弟弟心中最怕的是家人误解，话出口，沈靖希果然镇定了不少，埋在他肩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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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人，可否容我送三弟进去？”沈靖辰把弟弟扶在身前，转身与冯大人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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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大人自然不会阻拦，于是沈靖辰亲自拷了沈靖希，在凌宇和沈靖岚的陪同下，进了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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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下杀威棒数量虽是不多，但着实吓人。牢房的环境本就可怕，凶神恶煞的牢头动作粗鲁的把沈靖希推倒在地，儿臂粗的棍子支在两旁，虎虎生威的往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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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转过身子，凌宇也低下头，只有沈靖辰走到沈靖希前侧，让他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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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棍子很快就打在了沈靖希身上，唱和的声音拉的很长，每一下都着着实实的让人感受一番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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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受不住棍子，控制着身子不躲开，却抑制不住痛呼。沈靖辰蹲下身子，握住他的两只手，不让他四处乱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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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疼…”沈靖希两棍之间，抬头看了眼沈靖辰，见他满眼的疼惜，忍不住委屈了，然而却依旧控制着自己死死趴在地上，不曾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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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九…十……”十下杀威棒一过，牢头左右拉起沈靖希，完全不给缓和的机会，直接架着他到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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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隔着牢门又看了看弟弟，终究怀着不忍转身走开，只吩咐这十日，让沈靖岚前来照顾。饭菜不许另带，但沈靖希身上有伤，熬药照顾的事情，就通融通融让沈靖岚可以每日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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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安排，一是想让两个弟弟关系再近一步，二是沈靖岚会些医术，让他照顾最为妥当，至于他的医术到底如何，也能有个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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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和凌宇回到沈家就来到了小库，沈靖辰拿出收集的东西，让凌宇过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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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是靖岚之前的功课，这是我抄录的同样的东西。”沈靖辰先拿出左边的两份，展示给凌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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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岚的字肯定比不了大哥啊！”凌宇有点不明所以，拿过两份相同的文字左比右比，除了大哥的字又精进了，靖岚的字确实烂，没什么其他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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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看着凌宇验货似的翻弄两幅字，伸手抢了下来：“没让你卖东西！你再看这两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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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拿出来的依旧是一幅靖岚的字，一幅沈靖辰抄写的同样的文字。这是沈靖辰给两个小的留了功课以后，盯着沈靖岚在小库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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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接过两幅字，感觉靖岚的字进步明显，但大哥一定不是只让自己发现这个的，于是又仔细去看：“第二幅字，字形跟大哥的更像了。或许是盯着他练，他有意学大哥的字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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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摇摇头，拿出第三幅自己写的字，让凌宇去对比第一幅沈靖岚的字：“你再看这两幅字形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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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接过，对比一下，又对比了对比第一幅沈靖辰的字，果然，沈靖岚第一幅字，字形反而更像沈靖辰第三幅的模样。然而大哥第三幅字只能说写的一般，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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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是有些像，但你这第三幅字有失水准啊。”凌宇把几幅字摆在一起，又浏览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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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是我的错觉么。”沈靖辰拿起自己第三幅字和沈靖岚的第一幅字，重新展示给凌宇：“这两幅字形像，是因为这幅字，我是倒着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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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愣了一下，看向沈靖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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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着写……我只是把每个字倒过来书写，靖岚的情况……更像是，他在抄写文章的时候，从文章到字，仿佛都是倒着写的，甚至有一些左右也会颠倒来书写。”沈靖辰指着沈靖岚笔画的停顿处，和句子的停顿处，让凌宇仔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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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靖岚抄写十几遍也写不对文字，背不过文章，不是因为他真的记不住，而是因为，他只熟悉倒过来的文字和文章？”凌宇理解了沈靖辰的猜测，心中也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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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可能。”沈靖辰放下手中的纸张，“那日我问的那个文字，你并不是不认识，而是因为倒着看，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靖岚，却一下子就读出来并知道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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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这是真的！凌宇震惊之余，不明白为什么靖岚会用这种方法掩藏自己！这种方法不能说不聪明！他不是什么都没学到，却可以在普通的测试之中，不需要伪装的就会让人认为他不学无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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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靖辰此时却是叹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虽然心中相信弟弟的品性，可是花费如此心机假装自己无能，是不是太过了些？

有了怀疑，趁沈靖岚去照顾沈靖希，沈靖辰和凌宇两人花了三天时间，在他不在的时候好好搜寻了一番。沈靖岚留下的笔迹不多，有些关于医术的，有些是杂文游记，这些偶尔会有几张笔迹顺畅，而那些经史子集，却全部是倒过来抄写的，仔细看过去，起笔的重墨，收笔时候的飞白，出现的位置一一印证着沈靖岚之前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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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不仅如此抄写，而且还会将除功课以外的东西撕毁。沈靖辰拿着手上被撕去一半的一本医术，一半惊一半怒，到底是为什么值得沈靖岚如此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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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家还真有个能考秀才的苗子！这书籍都‘倒背如流’呢！”沈靖辰冷哼一声，把手上的东西转头拍在了身后的凌宇身上：“来来来，把《劝学》给我倒背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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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这时候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不敢出一下，沈靖岚如此整整五年！他完全没有发现！手捧着沈靖辰扔过来的东西，越看越惊心，一句话也不敢说承受着沈靖辰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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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啊！”沈靖辰却不想放过凌宇，他真是气着了！转头一声怒喝。之前只想着沈靖岚可能是故意懈怠，故意不好好学，以降低在沈家的存在感，谁知道这个三弟的本事可比他想的要高的多！谁能想到他用这种方式隐瞒了整整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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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凌宇被沈靖辰这一声吓到了，胳膊嗖的缩了一下：“也……全其……贵……子君……哥，我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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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看着被震的有些傻呆呆的凌宇，也没了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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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看沈靖辰不说话了，以为他更不高兴了，脑子一热，道：“靖岚不会被什么神秘组织看上了吧，卧底沈家，假装自己无能，然后伺机行动那种……不过靖岚应该不是为了对沈家不利，那他因为什么啊？我们是要帮他啊还是赶紧把他救出来啊？那神秘组织会不会对他不好啊？如果他们发现我们知道了靖岚的秘密，会不会杀他灭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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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沈靖辰听凌宇这被吓得都开始胡说八道了，方才的气都要给他逗散了。“我们隋梁哪儿有什么神秘组织！你看话本看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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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又从凌宇怀里拿过方才拍进去的纸张，卷成个卷儿敲了敲凌宇的脑袋，敲得凌宇缩了缩脖子也不敢躲。神秘组织，亏凌宇想的出来！隋梁法制还算严明，虽然免不了有些什么私人组织，但凌宇想的那种，绝对是没有的。沈靖辰盯着凌宇，发现这个年龄最大的弟弟，也有些小孩子脾气，偶尔想法也是挺好玩儿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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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凌宇这么一打岔，沈靖辰脑子里过了几遍，乍时起的怒气确实是下去了一些。正如反驳凌宇所言，靖岚一不会是因为被什么组织看上，没有什么危险，也断不可能是有人用这种方式对付沈家，二是靖岚虽然伪装至此，但这几日的相处，他的恭谨小心也不是假的。沈靖辰心想，最有可能的，还是最早的猜测，沈靖岚不是不学无术，或者这些年一直时时在心，刻意隐瞒，而是初时年纪小，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让他觉得自己该当如此，会错了意，选择了错的方式，而后面，可能真就是“习惯了“。只不过沈靖岚采用的方式有些太过奇特，才让自己一下子被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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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着，也就没那么生气了，沈靖辰把从沈靖岚屋中找到的东西又仔仔细细放回原位，逗弄似的弹了弹凌宇的脑门儿。凌宇看不懂哥哥的意思，一半是有些惧怕的不敢动，一半是埋怨自己的堵心，扁着嘴憋了一口气，结果反而别沈靖辰趁机戳了戳脸。弄得凌宇脸红到了脖子，搞不清哥哥这是怎么个想法，不敢直视沈靖辰的眼睛，也不敢转过身去躲避，只好低头微微侧身，大哥莫不是把他当小孩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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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瞎想了。靖岚的事我们都有责任，他这样的性格，行事，不是一天成的。像我之前与你讲的，或许只是他习惯了。若是如此，我们还要慢慢开解，他心结不解，单单转变他的行事做派，又有什么用处？总归是我们做哥哥的要多费些心思，不说补偿，总要把这些年积累下的隐瞒误会了结清楚才好。”沈靖辰又拿着纸卷敲了敲凌宇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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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沈靖辰看着凌宇闭嘴不言，耳朵通红的样子，心道把弟弟给逗过了，赶紧拍肩膀哄哄：“靖岚如果文学上是这样隐瞒的，武学上恐怕也有隐瞒。我下午去看看靖希，你找时间去把给张秀才医治的那位郎中请来，明日我们一起询问询问，记得给人家按出诊价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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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凌宇见大哥谈起了正事，带着点被逗弄了的害臊，梗着脖子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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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去看看靖希，你先留在家里照应一下吧。”沈靖辰想清楚了三弟的事，安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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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靖辰转身走后，凌宇却定定的看着大哥的背影，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凌宇不是不懂，沈靖辰是不愿意让他为难，教训也罢，逗弄也好，每每谈论到沈靖岚的事情，沈靖辰总会不着边际的化解他的悔恨和自责。被兄长坚定而耐心的引导，却又被小心翼翼的保护，凌宇内心既是感动又十分雀跃，心中那个声音越发鲜活而有力：“大哥回来了！”

过了晌午，沈靖辰安排了下事宜，准备去牢中探望一下沈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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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一直是沈靖岚照顾着沈靖希，然而这两个人在一起，也注定安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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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是你？”沈靖希在牢里倒是没受什么罪，除了第一日的杀威棒，后面几天就是老老实实坐牢，虽说沈靖辰不允许给他特权吃喝，但也决不让人克扣磨搓，于是，沈靖希就确实是在老老实实坐牢，倒是把他毛毛躁躁的性子硬逼着磨了磨。只不过，过了几日，平时自己待着的时候还能安安静静，见了沈靖岚就不一定了。这都第三天了，来探望他的还是沈靖岚，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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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让我来照顾你。”沈靖岚被张秀才折磨了二十多天，又被派过来照顾沈靖希，加上刚刚被强迫着叫了哥哥，这会儿也有点连赌气带破罐子破摔的小脾气，再也摆不出来原来在沈家任打任骂的姿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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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沈靖希不乐意看到沈靖岚，却因为跟沈靖辰话已说开，明白大哥一定是有事，这样安排肯定不会害他，也只能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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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到榻上去，我给你上药。”沈靖岚低着头，摆弄着带来的伤药，细细的用带来的酒水净了手，话依旧不多说，可却没原来那么有意恭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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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给我上药啊？药对不对啊？你手洗没洗干净啊？你一会儿轻点啊！”沈靖希一边磨叨一边往榻上爬，反正已经被看干净了，这会儿也不害臊了，牢里也不可能折腾沈靖岚，嘴上也得占点儿便宜：“还有你记得去门口看看啊，别让人进来啊！你听见没有啊！回句话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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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听着沈靖希在这里唠唠叨叨，心道，这么多天了，怎么上药我比你清楚！那个张秀才就一句话不说，二哥就这样说个没完，怎么最近病人都跟自己过不去！沈靖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近一个月，他已经把自己看成了半个医者，再也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可有可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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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想着，久违的坏心上来了，沈靖岚看着已经趴在了床上，还不忘转着头念叨自己的沈靖希，端着药走过去，说了句：“知道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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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沈靖希吓得蹭一下从床上摔了下来：“你，你想好了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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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哥那十巴掌余威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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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知道了……”沈靖岚故意拉长声音，暗暗想笑：“二哥，你这么激动干嘛，赶紧趴好我给你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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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到了牢里的时候，沈靖希正恼羞成怒的压在沈靖岚身上，沈靖岚打不过他，小脸儿憋得通红，嘴里喊着：“药洒了！药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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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希也顾不上屁股疼了，当然没打算真打沈靖岚，就用上了他娘最拿手的几招，揪头发抓耳朵。“小子胆儿大了！竟然敢逗小爷我？看我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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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抽抽嘴角，定住脚步，转身走了。沈靖辰决定放弃大哥的职责，遵从本心：并不想见这两个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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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这一来一去，沈靖希和沈靖岚也听见了，不明所以的停了手赶忙跑到牢口，看到了沈靖辰离开的背影，俩人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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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非要闹我！大哥都被气走了！”沈靖希这几日心底一直暗暗惦记着沈靖辰会不会来看他，这会儿见大哥来而复去，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些踏实，前几日的温暖不是假象，大哥没有不理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上沈靖辰又走了，沈靖希觉得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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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你，大哥怎么会受那么多苦！”沈靖岚也不高兴，沈靖希害大哥挨板子，这会儿大哥身子也还没全好呢，家里的事又多，还要来惦记着来看沈靖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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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了几句嘴，俩人又一个压一个的打了起来。然而一个身上带着伤，一个功夫实在差，实打实的小孩子打架一样的闹了半个时辰，最后俩人面对面的躺在地上喘气的时候，都忘了自己是咋打起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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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头自然知道这边大闹，只不过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加上冯县令早就叮嘱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沈靖岚最后胡乱给沈靖希上了药离开的时候，都快到晚饭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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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虽说提前离开，但也仔细的跟牢头问了问靖希和靖岚的情况，两个弟弟这两日相处也还算“融洽”，沈靖辰心里倒是暗暗有些庆幸，靖希和靖岚毕竟年纪还小一些，幸好幸好，两人见并没有染上世间真正的仇怨，自己回来的还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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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沈靖辰倒是真的把沈靖希全全交给沈靖岚了。明日沈靖希就该回家了，沈靖岚又是跟沈靖希折腾到晚饭时分才回到家。沈靖辰和凌宇在书房等他，本只是想问问沈靖希的情况，沈靖岚的事先缓一缓，不急在这一时，没想到两人这几日翻出来的沈靖岚的功课，有一本落在了桌子上，未来的急收起，沈靖岚也看见了。一时三人不知从何开口，气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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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希怎么样？”沈靖辰见遮掩不过，摇了摇头，直接将那本功课拿在手里，不再藏着，却只问着沈靖希的事。下午看到两人在打闹，沈靖辰也没多待，不过看精气神，估计两人都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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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的伤不要紧了。”沈靖岚赶紧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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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沈靖辰开口，看着他手上拿的那本功课，沈靖岚紧张的双手瞬间凉了下来，却不敢在大哥面前低头缩肩，两手背在身后绞着手指。那本功课是他抄了一半还未来的及烧掉的医书誊抄，里面没有刻意的遮掩字体却因为他抄写的时候因为玩闹的小心思，有些词句，文字依旧用的倒抄的方法，大哥和宇哥哥一定全都看到了！他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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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的功课，拿回去吧。”沈靖辰却仿佛并不想追问，只是把功课还到沈靖岚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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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沈靖岚心中惶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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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沈靖辰语气平平，也不着急，很自然的抬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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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却又重新低头闭了嘴，一句话也不说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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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希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沈靖辰等了一会儿，看沈靖岚没有开口的意思，想着稍微逼他一下：“张秀才的腿能没事，也要多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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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听到这话，心虚更甚。大哥这话是在试探什么？还是仅仅是随口一说？不敢回得太多怕沈靖辰怀疑，却又不敢不回怕是沈靖辰本没有怀疑反而因此生问。与张秀才施针，沈靖岚是瞒着所有人的，然而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张秀才一定会好。于医术，平日虽有偷偷练习，沈靖岚也只在自己身上和后门外生病的乞儿们身上施展过。乞儿们本无人救助，沈靖岚能帮多少算多少，只要有所好转，他们就将恩德记在沈靖岚身上，也不会说不好或者另提什么要求。然而沈靖岚自己清楚，缺少与名医的交流，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医术到底是何水平。于张秀才那里一搏，也是因为老郎中的诊断，保守治疗不会更糟，但八成无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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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了大哥做事果决，哪怕自己身受刑罚也要将祸事苗头掐死的行事风格，沈靖岚越发觉得自己犯了大错，如若张秀才的腿没好，如若被人知道了他私下诊断，二哥的罪责难免，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沈靖岚不怕自己挨罚，他当初避开所有人施针还要求张秀才保密就是为了一人承担，可是无论如何沈靖岚也是沈家人，而沈家如今以沈靖辰为首，他沈靖岚根本没资格一人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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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秀才福大，二哥也没真正伤了他，是郎中医治及时。”沈靖岚想到这些，更不敢让人知道他曾经参与了治疗。既然张秀才的腿无事了，大哥应该不会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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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岚回完后就低头再不开口，沈靖辰看着他这样子，握住茶杯的手暗暗用力，只是让沈靖岚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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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沈靖岚离开后，凌宇有些不安的看着沈靖辰：“怎么不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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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长舒一口气，把心中的郁结散去，拉着凌宇坐下：“靖岚与靖希不一样，靖希心里藏不住事儿，他现在不说，只是怕咱们当哥哥的失望，不高兴，不想说，但若是真问他，他恐怕也不会瞒着，所以没必要强问。靖岚却是不敢说，他一直不敢把自己当成沈家的人，总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抛弃，随时会被要求离开，觉得对沈凌两家有愧，所以才假装自己毫无建树，只求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能在沈家待下去。靖岚费尽心思瞒着我们，若是逼问他，他要么会拿更大的谎言去弥补，要么只能让他心里的恐慌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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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宇默默听着沈靖辰的话，不得不认同大哥说的是对的。他与两个弟弟一同生活的更久，沈靖希外表看上去玩世不恭，内心却是要强。沈姑父那么宠他，他都宁可违着性子不表露喜好，恐怕是所喜欢的东西难登大雅之堂，被人知道后，更配不起沈家二少爷的头衔。而沈靖岚，凌宇的打骂何尝不是想让他上进，变好，说实话？可这么些年，他甚至用倒着书写的方式掩藏自己也不肯表露一丝一毫的进步，就像沈靖辰说的，沈靖岚对沈家对凌家有愧，他怕自己的优秀被沈家凌家当成威胁，怕他表露出自己的医术，会勾起两家人最痛苦的回忆，怕自己再也无法在这里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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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不怨靖岚，真的。”凌宇把这些年的相处如一幅幅图画在头脑中放过一遍：“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是说，我没办法替我父母原谅他，但我自己不怨的。对靖岚，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是我对不起靖岚，哥，我不求靖岚能原谅我，但我也真心希望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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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辰看着凌宇面色微红，眉头轻皱，心中也是一声叹息。凌宇，凌家唯一的正宅嫡子，从小被给予厚望，而他也当得起这厚望，小小年纪就文武傍身，却不骄不亢，几岁时聪慧又稚气，惹得营中上下都对他喜爱非常，十岁出头时君子初成，却又怀一颗赤子之心。无人不觉他长大以后，会是边关未来的传奇，会是那个带领将士杀敌卫国，万人中央享受荣光之人。如此出身，如此出众的弟弟，一身的豪情壮志因为当年的变故，就此转折。这八年，外人看在眼里的是沈靖希的纨绔，沈靖岚的无能，沈家人看到的是二少爷的荣宠，沈靖岚的卑微，却少有人能知晓，凌宇同样过得如此压抑，冲不开那道长辈们用恩怨设下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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