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潇湘溪苑 -> 【原创】独臂师匠(钢琴,师生,训诫) -> 正文阅读

[潇湘溪苑]【原创】独臂师匠(钢琴,师生,训诫)[第4页]

作者:风鹭子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24)江何.下
哭得差不多之后整个脑袋都是懵的,江何说脑袋不太清醒,想去冲个澡,林书没说什么,只叫他当心时间,不要晕在浴室里。热水冲一下确实好了很多,起码精神上完全舒缓下来了,想得清楚的想不清楚的,都暂时存档,留待以后再慢慢消化。
结果等他带着身水汽出来的时候,琴房的门已经锁上了。明明还没有谈完,林书不可能把事情拖到明天啊?江何试探性地敲了敲旁边书房的门,没想到它直接是虚掩的,一敲就自己开了。林书正坐在桌前写东西,听见动静就抬起头,让他把门给带上。
这句话就跟条件反射似的,江何下意识就往书桌上看,发现老师果然是存了教训的心思,竟然把琴房里的藤条带过来了。江何顿时觉得脑袋又晕起来了,像是刚才灌了浴室里的水汽,直接就是一沉。林书那边已经在整理纸稿,江何于担忧自身安危的间隙扫到一眼,发现那居然是一叠五线谱!林书帮人扒谱的时候,从来都是用电脑软件的,今天怎么会想到要拿纸笔……
江何突然有了一个猜测,瞬间就把自己的事情抛到脑后了,几乎不敢相信,小心地问道,“老师…这是?”
林书叠好那寥寥几张五线谱,随口应道,“写着玩的。”
这怎么能叫玩!江何特别惊喜,“您开始作曲了?”
真是写着玩的…林书抬眼就能看到江何眼中的希望感,这种感情实在是太纯粹,他是非常单纯地想着他好,因此无论如何都会很触动,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了,转而道,“写着试试,以后的事情再说。”
但是江何没这么容易放过他,已经自顾自地上前翻起来了,“是什么曲子,奏鸣曲,练习曲,还是协奏——是钢琴独奏吗?!”
可能吧,林书单手持着铅笔,轻轻点在卷首上,“如果钢琴表达得出来,就不用别的乐器了。还没写完,你想试试吗,过两天我改好了给你——你别又哭了!”
林书抬头一看,完全惊呆,头都跟着疼了,“你今天怎么这么爱哭?你暂停一下,下次再哭行吗?”
江何紧紧攥着那叠谱说我没有哭,林书也不好逼他,伸手也不是,缩手也不是,这么多年来,他少有地感到没辙。结果还是江何自己没控制住,一个眨眼,真的就又哭起来了,可能情绪波动过后很难真正平息,他干脆就把话跟豆子一样全倒了出来,“我等了好多好多年了…我也不是说,您原先那样过不好,我就是觉得,我就是觉得…”
像林书这样天赋异禀的乐手,本应该在舞台上耀眼六十年。
他掀起的巨浪本应横贯整个世纪,他的演绎本应撼动无数先人的绝伦表演,在数百年后还要叫人深夜自卑地合上琴键,说钢琴的语言已经被他穷尽,就像现在的人看霍格维茨、里赫特、拉赫玛尼诺夫…这才配得上他的努力与才华。
他怎么能在二十出头的大好年华就堕入谷底,再不复返呢?
属于他的时代还没有开始,怎么能彻底走向终结呢?
希望比绝望更容易叫人脆弱。他又哭到说不下去了。这简直……林书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接过乐谱,在扉页上刷刷地落笔道:
献给我的学生 江何
望岁月善待他
江何本来只是替林书高兴,看到这两行字突然就愣住了,很想说这么重要的第一部作品,不能就这么草率地写给他;又舍不得真的拦住,最后嗫嚅了半天,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好在林书都知道,他合上琴谱,递了张纸巾过去,“本来就是写给时间的,很适合你。而且没有****更懂它,你看了谱就知道了。”
江何点点头,这样的理由总是能够说服他。林书拨弄了两下铅笔,见他不哭了,语气轻描淡写地道,“现在清醒了吗?”
什么清醒不清醒的?江何茫然,之后才想起来,杀进浴室之前他好像有这么说过,但是这都多久了,怎么还能把话题捡起来就说呢?而且清不清醒的很重要……吗?
林书竟然直奔主题,伸手就把藤条够了过来。江何这回是真的清醒了,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掉头就跑的本能,低下头轻声道,“现在没事了。”
那好,林书拿藤条点了点他的手腕,“说说这件事吧。刚才怎么打他的?”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确实没什么好讲的。江何顺从地伸手,诚恳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没想清楚。”
“道歉的话跟李勉一说去,我又不能替他原谅你。”林书说,“你那些话,说了也挺好的,不管他能不能听进去,总要跟他说才行。但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
藤条在空调房里搁了很久,抵在胳膊上带着丝丝凉意,江何低头正好看着它,挥起落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熟悉的疼痛感一下子就涌上来。这种时候他不太敢说话,只能静静地捱着,心里默默地计数,从五下到十下再数到二十,这种疼又急又猛,一时间什么心理建设都是空白的,只好抬起另一只手腕轻轻咬着,免得喊出声来。
林书却突然停下来了,眼都没抬地道,“刚才还很能讲,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你别挡着,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江何顿了一下,开口道,“我——嘶!”
刚说了一个字,藤条就又一次抽了下来,胳膊上几乎已经被轮了个遍,又伤上叠伤,他连计数都计不下去,无声地抽着气。
林书停下手,问他道,“你怎么不说话?要是有道理,就反驳我,没有人堵你嘴。”
江何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终于艰难地蹦出几个字,“但是如果——”
他的话又被截住了。小臂上红了一大片,甚至有几条叠加的伤痕肿了起来,林书就跟没看到一样,仍然不管不顾地往上抽。这哪里是能抵御的疼,江何半挣着往后缩了缩手,理智又强硬地逼迫他将胳膊重新递出去,实在懵得没办法思考,他直接半跪下来,左臂完全贴在桌面上,被右手紧紧攥着,一边颤抖一边把脑袋抵在右手腕上,在林书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闭眼喊叫。
林书并不放过他,居然又停了下来,声音平静如常,“我没有不给你说话。为什么这么安静?”
江何闭着眼睛摇头。他什么都想不了了,脑袋里只有一个疼字横冲直撞,神经牵扯在一起突突地跳。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表达得不太清楚,那再说一遍吧——我让你反驳我。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林书说。
没有,江何埋着脑袋,压抑着颤抖,声音极轻地回答道,没有,真的没有…
他这么聪明,此刻全都想明白了,比疼更难受的是后悔,被暴力压制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去思考反驳,可能真的只有体验过才会感同身受。林书可能是听见了他的回答,终于缓了点声音道,“权力会让人不自知,在哪个领域都一样,在任何一件事情上都一样。要是既不被反抗,又不知道自省,就很容易变本加厉,长成可笑可怖的样子。你可能觉得我小题大做,这也没关系。这是人天生就有的弱点,既然已经小题大做了,就请你更要好好记住。”
“没有…”江何轻声答道,“我知道了。”
“不仅是要自省,要接纳别人的反抗,还要反抗别人。”林书说,“必要的时候,你得反抗我。你可以永远信任这么多年的关系,但不可以永远信任我这个人。”
江何埋着脑袋轻轻点头,“我明白。”
“你给他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你的想象。”林书平静地补充道。
“…我明白了。”江何咬着下唇答道,声音都开始颤抖。
林书总是这样,一旦决心要戳破什么,就完全不留余地,好像平时那些懂得绕开雷区的敏感,此刻通通都消隐无踪,像是水铸成了刀,竟然跟铁一样地锋利,一样地冰冷。
但是江何并不怕他,于他而言,这种冰冷和温暖同样不可缺。
林书待他稍稍平复了一些,就叫他抬起头,说总是埋着脑袋容易变傻,江何差点笑了出来,但还是依言照做了,刚一抬头,冷不防就被问了一句:
“又和嘉年吵架了?”
吵…什么架?完全是猝不及防,江何从语言到表情都噎住了,一时之间连瞒都不知道怎么瞒。
“别想着瞒我,”林书说,“太明显了。他又搞砸了什么演出,电话里跟你说什么了,把你给气得这么——”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评价道,“魂不附体?”
江何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最后还是说了实话,“我见到他了。”
什么?这让林书都有点惊讶了,隔了几秒,他客观地评价道,“了不起。”
没有,江何听得急了起来,“我——对不起,我不会再去见他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碰巧撞到了?在呼朋引伴地把您的女儿带去闹吧玩的过程中?
江何闭嘴了,他现在极其少见地感到了后悔,他打定主意,今天就是死也不能把实话说出口。林余安同学,你要害死人了!
江何内心已经十分悲壮地想好了自己的结局,没想到林书居然没再问下去,只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不要跟公众人物干架,要注意对方的影响。江何百口莫辩地想解释自己不太擅长跟人干架,因此这种忧虑完全是多余的,但是林书显然并不想听,客客气气地将他请出了书房。
夜色很深了,这处公寓的一半已经沉睡,另一半则灯火通明。就像过去的无数个夜晚。
------------------------------------------
太!难!写!了!
(灵魂咆哮)
不好意思,昨晚那更写崩了,就…当平时世界看吧!
我想想怎么搞…
不行,老子不改了,就这样吧
(25)李勉一
“我还是想弹琴。”李勉一说。
他在王传瑜的客厅里坐了三个小时,刚开始是疯狂的倾诉,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支离破碎的感受,全都语无伦次地倒了出来——没有按照时间顺序,也毫无逻辑性,仿佛表达只是为了表达,而非能让对方听懂。他仍然期盼着回应,而王传瑜却保持着沉默,简单地看了下他的手臂之后,就去把医药箱拎了过来,专心地开始处理伤口。
其实也没什么,最多只是红肿而已,一两处轻微的擦破皮,还不如新纸划破手来得锋利。李勉一觉得有点焦躁,“我真的不明白,我觉得他不讨厌我,但是今天就突然发脾气——”
“你不能指望一个人永远都能保持耐心。”王传瑜说。
“对,我知道这个,”李勉一抓了把头发,觉得手指很难受,很想要活动开,“我也明白他为什么会发脾气。但就是,…我觉得他不相信我。”
他干脆在头皮上开始弹音阶,指尖冰凉地敲击在脑门上,情绪舒缓了很多,“我主要不是担心他。他跟林老师的关系特别近,他这样想了,不知道林老师会怎么想,难免会受到影响吧…还有就是这个问题,我真的完全弹不出来中国的曲子,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是的,”王传瑜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还是想弹琴。”李勉一又提了一次。
“如果你半夜十二点再在我家弹肖邦练习曲,我就把你从这个楼顶上挂出去,让你体验一把高空速降。”王传瑜冷酷地说着,提着整理好的医药箱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李勉一警惕地问。
“睡觉。”王传瑜说,“我很困。”
“能不能再陪我说一会——”
“不可能。你也给我睡觉。”
“但是我睡不着。”
“关我什么事?”
李勉一噎住了。他想了想,小心地迂回道,“那我不弹肖邦练习曲,我弹夕阳箫鼓可以吗?”
“你现在弹得了那个?”王传瑜狐疑地看着他。
“……”李勉一沉默了几秒,“好吧我不能。”
“那你不准开我的琴盖,否则我就让你体验速降——说到做到。”王传瑜这句话不是纯然的开玩笑,字与字之间迸溅着火星,随时可能爆发。
李勉一顿时就闭嘴了。隔了一会,他示弱道,“我现在真的很难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
王传瑜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他刷地一转身,到窗边把所有落地窗都咔咔咔地锁上,又把两层厚厚的窗帘哗啦一下合了起来。城市的光影撤出了这个空间,一盏吊灯静静地挂在头顶,万物寂静无声。
他从箱子里翻出两幅森海的头戴式耳机,转身从CD架子上抽出一张西贝柳斯,搬着电脑坐到了李勉一身边,以强硬的姿势把耳机扣在了对方头上。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小店古典碟不多,你将就一下。”他没好气地道,“认、真、将就一下。”
碟片缓缓地送进电脑,在这个城市上方的安静客厅里,湖水肃穆地载起雾蒙蒙的天空,黑森林在孤独的土地里破土生长,铺开北欧天际的一片幻境极光。
第二天到林书家上课的时候,李勉一满脑子都是北欧的风土,如果说先前他还能努力地感受到一点点中国曲子的意境,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白纸一张了。这要他怎么面对老师?
打倒是没什么,问题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老师的期望,林书会不会觉得当初看走了眼,会不会觉得他就到此为止了,甚至会不会再也不想费心,直接客客气气地请他出门了事?
李勉一甚至能想象林书轻轻叹气的样子。他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有一百句话想要解释,但觉得每一句都苍白无用。
通往林书家的那条路很熟悉,每一株草木他都记得,此刻紧张感就从这些熟悉的地砖缝隙里、随风摇摆的树叶后面、灼人的太阳下钻出来,发射有力的丝,勾结成网,拖拽着他寸步难行。
最后他停在单元楼前,完全失去了抬手按响门铃的力气。换作以前他可能已经掉头跑了,但是这几十天来林书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那种沉静而深不见底的精神力量,还有那种平静又理所当然的专业自信,都早早地在他心里种下了钩,此刻竟然生生地拽住了他,要往前去,无论如何不能回头。
李勉一觉得,他跟谁都无法解释这一刻的感受。两方的力量各自夺取了对他的控制,将他死死拽住,竟然把他生生困在了门铃前。
他急促而剧烈地喘息着。怎么办,哪里还有行动力?
旭日当头,小区里的居民热火朝天地在继续他们的生活,烘烤用的铁桶慢慢转动,板栗咕噜咕噜地从一格滚动到下一格,在火与铁砂之间痛苦煎熬着,走向它们的香糯成熟。电瓶车叮铃铃地驶过卖菜的小街,做豆腐的人挑着最原始的扁担,点心铺门口来客络绎……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们近在咫尺又视而不见的地方,一面沉寂十几年的堤坝在慢慢崩开裂痕。
这是第一注微不足道的水流,就在最平凡不过的一天。李勉一突然抬腿用膝盖狠狠撞了一下铁制的防盗门,然后借着疼痛的力气挣脱无力的丝网,猛地抬起手按响了门铃。
他仍然对未来充满惶恐,但是此刻他要去直面后果。
上楼其实还是很艰难,李勉一是直接从楼梯上冲到老师家门口的,按完门铃之后,他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靠着边上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剧烈喘着气。
林书打开门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问什么,李勉一突然仰起头,开口就道,“林老师对不起,我昨天什么都没想出来。然后那首曲子也没有进展。”
说完这句话,他就低下头不作声了。
林书看了他一眼,不予评价,说先弹一遍听听吧。这句话跟预想中的一样凉,但是走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跑到哪里去,李勉一掀开琴盖,按下第一个键,才发觉自己连手腕都在抖。
不投入的时候很难弹好琴,越是焦躁,就越是乱,一首曲子弹得七零八落,甚至远远不如以前。他心慌得厉害,还没有弹完就停下了,心里千思万绪堵在喉咙口,他猛一转头,紧张又急迫地道,“对不起——我……”
他说不下去了,也不敢抬头,只能低下头盯着地板,紧紧攥着指尖,好像在等待宣判。
然后他听见林书说,“好一点了,这次能听见水。”
李勉一突然抬起头,好一点了是什么意思?明明这么不堪入耳?
“就是很乱,像锅开水,”林书继续点评道,“你太紧张了。再来一遍试试吧。”
然后他就不说话了。李勉一渐渐平复下来,回过头去又弹了一遍。琵琶的弦音点开湖面的平静,第一个和弦落下,万物俱寂。风从遥远的北方而来,迅猛的力量积压、凝聚,慢慢地逼近湖面上空,有什么东西一头扎进湖底,狂风紧随而来,掀起一片惊涛……
“可以了。”林书突然打断道。
李勉一多弹了好几个小节才听到他的声音,湖水慢慢褪去,他回到了琴房里。
“昨天是不是听了什么北欧作曲家的东西?”林书问他,“格里格?贝瓦尔德?西贝柳斯?”
他看着李勉一的表情,猜测道,“西贝柳斯。你别紧张——听别的风格又不是什么错。”
李勉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还是点头承认道,“昨天心情不太好…就听了一晚上。”
“然后就直接用到了曲子里。”林书说。
李勉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如果这是嘲讽,那未免太无意义,太袖手旁观了。不满意就说,不能接受就轰他出去,这样吊着算什么意思?
情绪涌上来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理智却告诉他不能把这些说出口,于是他死死垂着头,用深呼吸来让自己平静。
林书安静了一会,然后突然开口道,“我一共给了你三周时间,你交了一份白卷。”
李勉一几乎是立刻就感到心脏一沉,沉甸甸地砸在胃上,下一秒脑袋就嗡地一下,他几乎要冲出去呕吐。但是林书下一句话却又说,“这个结果并不重要。”
“如果你自己能想明白这个答案,当初我就不会留你,因为那意味着我对你来说毫无价值。到现在,我也不能说,在这件事情上,我究竟帮到你多少。我问一个问题,”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极其认真,“你体会到进入曲子的艰难感了吗?那种明知道临界点就在眼前,却只能在周边打转,根本无法打破它的无力感,你感觉到了吗?”
李勉一点点头,林书像是稍微松了口气,“如果你能记住这个感觉,我认为这三周就没有白费。”
他从书桌上够过来一叠活页纸,在上面刷刷刷地开始写字,同时说着,“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能这么快地融入西方乐曲?你小时候都听些什么,读些什么,有印象吗?你平时读什么书?”
李勉一想了一会,“我妈妈比较喜欢莫扎特…家里有音箱,就一直会放。然后以前启蒙会看世界名著之类的……最近几年看的书很少了,”
他有点不太好意思,低声说,“就是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还有魔戒,哈利波特这些畅销的…”
林书的笔顿了一下。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接着往下写,“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才能进入一首乐曲真正构造的世界,传达它本身的含义呢?”
李勉一措辞了一会,“我觉得,应该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技术上的,对谱上记号的还原,还有就是感受上的,听曲子的时候受到的触动,把那些东西抓住,然后演绎出来。”
林书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他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然后撕下那张活页纸,递给了李勉一。
那居然是一份书单?李勉一从上看到下,发现没有一本是他感兴趣的,而且一看就非常无聊,最后一行居然还有《全唐诗》?
“本来不想加的,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林书委婉地说,“还是补一下吧。”
“可是…为什么?”
“现在想起来提问了?”他站起身,令人熟悉而极度不安地绕回了书桌后面,拉开抽屉道,“太晚了。”
李勉一目瞪口呆。他林老师上一秒还好好地在跟他讨论问题,下一秒就抽出戒尺邀请他过去算账……这是什么令人崩溃的操作?
他试图从林书的表情里读出一点点开玩笑的意思,可惜没有,林书跟往常一样认真,也不催促他,就站在那里等,好像笃定了他会过来。
李勉一低着头,特别认真仔细地折好了那张纸,又觉得再没有借口拖下去了,只好闭着眼趴了过去。
“上次说过了,再有就翻倍,记得吗?”
戒尺压着话音的末尾直接打了上来,接连三下准确地打在了同一处,那个瞬间甚至觉得骨头都要断裂,李勉一什么时候领教过这个,当即半撑着桌子支起身,直接掉了几滴眼泪。
他把生理性的眼泪擦掉,脑袋都是懵的,怕得要命,求道,“能不能…慢一点…”
林书却问他,“这是讨价还价的事情吗?”
“不是…”
李勉一彻底被理智打败,没等对方更扎心的话说出口,他就主动又俯下身去。
于是兜着风的戒尺又毫不留情地砸上来,那种钝痛感猛地贯穿皮肉,直接钻入骨髓,第二下更甚,然后是第三下,疼痛挤压在一起,又在停手的时候猛地扩散开,他几乎都站立不稳。
这怎么受得了?他不觉得委屈,但怎么才能捱得过?不切实际的念头一下子涌上来,他会不会疼死在这?
戒尺又往下挪了一道距离,同时又听见林书说,“不要太紧张,你受得了。”
他这么一说,李勉一反而慌了,“对不起,我不是…”
“这没关系。”林书说,“你冷静一下。”
李勉一深深吸了口气。昨天突然被抽了一顿,刚才又一膝盖撞在铁门上,现在挨着戒尺,他疼得太阳穴上都在一跳一跳,觉得浑身上下没哪儿是不疼的。
但这确实是说好的,怎么能说改就改?李勉一突然意识到,他其实并不希望被放过,放过和放弃实在是太相近的感觉,他需要这场惩罚,来得到某种心安。
于是他轻声说了一句没事了,就死死地闭上眼睛。疼痛并没有因为他做好觉悟就减轻多少,反而更加汹涌,为了熬疼,额头上都冒了一层冷汗,李勉一差点一头栽到桌上去,隔了好一会才慢慢平复下来,这才意识到终于结束了。
林书刚刚把戒尺塞回抽屉,等他重新找回行动力,才轻轻点着桌子说,最好不要再有下次了。
疼痛过后的眩晕感还没过去,李勉一有点说不出话,只能点头答应。
他动作缓慢地收拾好琴谱,临出门的时候,听见林书在身后说:“今天开始,把肖邦练习曲也加上吧。”
李勉一惊讶地回头,见林书竟然对他笑了下,“你不是很喜欢吗?下次弹给我听听。”
--------------------------------------
强行码字复健的老年人累瘫了,什么也不想说……
虽然迟到了,但还是跟大家说一声新年快乐、元宵节快乐!
---------------------------------
(26)沈钱宁
乐团暑期的集训几乎是沈钱宁一个人统筹的。现任团长金铭在上个学期结束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管理层的人打爆了他的电话也不见回音,险些报警。
金铭此人,作为一个团长和小号手,在整个乐团历史上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开创了“乐器出勤”的先河——每次排练时,他总是将爱号搁在座位上,以示自己的存在。至于发出声音这一项,既然小号自己做不到,金团长表示也爱莫能助。而他本人呢,在宝贵的休假时光里,自然要好好地纵情山野,以获得更好的乐感。“山野”一般包括:学校的操场,后山,以及南门边的花园。通常的伴侣为单车一台,女同学一位(且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女同学)。
沈钱宁曾经当着全团的面给金团长打电话,怒骂其为脑袋分家的猪,遭到一次团内记过警告,两人从此以白眼交流。而此刻,脑袋分家的猪同志正在学校门口的烤馕摊位前,跟拉二胡的大爷讨价还价。
金铭左手提着一袋五只馕,右手攥着钞票不松手,非要大爷给他省掉零头,“大叔你省我两块钱,我给你吹首曲子,保证好听。”
大爷冷漠道,“谁要听你的曲子,我卖馕的,你给钱。”
金铭苦着脸哀哀地道,“不是差这两个钱,我今天真没带零碎钱了,要不我明天来给你补上?”
“那你少买一个。”大爷说。
“不成啊,四个我不够吃!”金铭说着,左顾右盼地张望,想在这片蝉鸣鼎沸的树荫下找到个熟人。转了几圈,还真给他看见个熟悉的影子,刚想上前去,结果发现那人是沈钱宁。
沈钱宁此刻正领着单簧管声部的新生赵言言进学校,好像对目光有感知一般,他回过头来,跟金团长四目相对了。
金铭一手提着馕,一手攥着钱,猝不及防地给定在了原地。顿了几秒,他干巴巴地说道,“新生啊?”
“单簧管的。”沈钱宁倒是若无其事地带着赵言言往这边走,侧过头跟姑娘介绍了几句,领她来打招呼。女孩子穿着件碎花衬衫,风吹得袖口鼓鼓的,背后是白晃晃一片的刺目阳光,她笑着喊了声金团长好,金铭眼睛都直了,头一次由衷地为背负这个职务而高兴。
金铭赶紧把钱塞进口袋里,就着裤边抹了下手心,伸出右手道,“欢迎加入流川交响乐团。”
赵言言轻轻握了一把,“谢谢团长。”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金铭嘿嘿笑着说。
沈钱宁看了他一眼,没作声,金铭倒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自动开口解释道,“我买馕。”
“哦。”沈钱宁点了点头,问道,“钱够吗?”
金铭刚要说话,卖馕的老头就先抢答了,叫道,“他没带够钱!五个馕24块钱,他只肯出20块!”
这一叫,金铭顿时面子上挂不住了,沉下脸来说,“我少买一个就是,你喊什么喊?”
“你刚才还不肯的!”老头心道奇了怪了,“你不是说要赖帐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赖帐?”金铭气极,一字一顿地道,“我、说、明、天、带、给、你!”
老头还想说话,却被人往眼前伸了一张五块钱的钞票。他接过钱,只听见沈钱宁说,“我替他垫一下好了,不要吵架。”
“谁要你垫钱?”金铭一把夺过那张钞票,塞回沈钱宁眼前,“你拿回去!”
沈钱宁没接,只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金铭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两人在太阳底下僵持了好一会,都有点吃不消,烈日当头,树叶都蔫得耷拉下来,这么搞下去也没意思,沈钱宁轻轻别过头去,说道,“你爱要不要吧。”
然后他抛下金团长,直接领着赵言言进了学校。
正式排练开始的时候,金铭直接缺席了。陈双站在指挥台上扫了一圈,当即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问道,“小号首席呢?”
他的视线在各个声部之间游移了一圈,最后还是定格在一提琴那边。这几乎都成为了一种惯例,似乎在这个乐团里,陈双最信任的不是团长,而是这个才呆了一年的小提琴首席。感受到了视线,沈钱宁垂下琴弓,站了起来,“团长已经到学校了,但是可能因为跟我吵了一架,所以就还没来。”
“你们吵什么架了?”陈双问。
“就是为了买馕,吵了一架。”沈钱宁如实答道。
“买馕是怎么吵起来的?”
“他在买馕的时候遇到了我,然后我们就很熟练地吵起来了。”沈钱宁说。
全团爆发出一阵哄笑,除了新生还拘谨地坐在原处之外,只剩下张鲲还面无表情地扶着琴,双目平静地直视着乐谱,一派岿然不动的架势。
“……好的,那我们先开始排练吧。”陈双消化了片刻,敏锐地把剩下的问题吞了回去。
自从和林书通过消息之后,他就把巡演的曲目一一挑了出来,最重头的当然是钢琴协奏曲。林书的意思是想演古典乐派的作品,但是陈双更倾向于拉赫玛尼诺夫的协奏曲。林书那边沉默了很久才说,他那边可能暂时无法胜任,于是陈双又挑出另一个他喜欢的,也就是《黄河》。这回林书同意得很快,于是其他曲目也顺利地敲定了下来。
《黄河》算是中国交响乐中极有分量的作品了。它总共分为四个乐章,因极强的旋律感和叙述感而深受喜爱。很少有人会讨厌旋律,中国的听众尤其热衷于此,而陈双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这些年来他演《柴一》,演《贝九》,甚至演《马六》,这些曲子只要稍有古典音乐修养的人就能很容易能爱上,这也导致他在流川周围地区混得风生水起。而这首《黄河》他筹备已久,恰逢天时地利人和,只要演奏质量过得去,绝没有被埋没的道理。
然而在排练途中,还是出现了不少波折。一个问题在于新生的乐团演奏经验不足,像赵言言的单簧管独奏非常迷人,却很难跟上乐队的节拍;另一个问题就在小提琴身上了。节拍、音准、情感,任何一点都远远难以达到及格的标准,整体听上去乱得一锅粥。沈钱宁好几次悄悄抬眼看陈双的脸色,结果对方甚至没往这里看一眼。排练时间一到,陈双把谱子一合,转头就走了。
沈钱宁感到相当头大。一个人不可能带起整个声部,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以前练独奏的时候哪里有过这种无力感,进了流川却常常有此体会,却也无可奈何。陈双走了之后,排练厅里一整天的低气压一下子就散了。管乐的人收拾完就结伴离开,门外的热浪涌进来,空气里慵慵懒懒,到处是闲散的谈话声。隔壁二提琴的首席张鲲又开始惯例训话,各种毫不留情的指责断断续续地传进沈钱宁耳朵里,搅得他心烦意乱。
“你G弦上的A调不准。”张鲲跟一个上学期入团的小姑娘说。
“……啊?”小姑娘一脸懵逼。
“你有习惯性上偏,可能有二十音分,甚至更多。你若不信的话我们现在打开调音器来测,偏差二十音分以内的话我向你道歉。”
“我、我不是,…”小姑娘磕磕巴巴地说着。
“你应该从长音和音阶练起。”张鲲说,“你上个学期平均每周来排练厅两次,每次都将排练的曲子从头到尾拉一遍了事,我期末的时候已经提醒过你要练基本功,但是两个月过去了,毫无成效。我可以假定你手上这把琴在暑期的命运是成为一个观赏品?”
“……对不起。”小姑娘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
“你跟我对不起有什么用?”张鲲说,“你跟陈某人说去。或者你说说看这个学期准备怎么办?你……”
“差不多了。”沈钱宁突然开口说。
一个金铭,一个张鲲,这乐团已经够触底了,二位是要把它拆了还是怎么着?
他没来由地觉得心里升起一股火,“才集训第一天,哪里不对你给她指出来就行了,说这么多是觉得你特别了不起吗?”
张鲲也停了下来,十分难得地把视线转移到了沈钱宁身上。
“哦,原来你不是个哑巴。”他说。
“我问你个问题,”沈钱宁冷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正确,特别一针见血,特别不世俗?”
“看来你对此有所保留。”张鲲说。
“你知道就好。”
“但是我不理解,”张鲲说,“你有所保留的理由是什么?是觉着这个团需要有个类似‘团魂’的东西,还是觉着‘保护弱小’是一种义务?”
“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沈钱宁说,“现在我才是乐团首席。我不想跟你争辩这类话题。”
“可以,”张鲲说,“官老爷是要赶我走的意思?”
“这是你自己的理解。”沈钱宁说,“我只是认为你可以不用对其他同学这么过分。……也不用叫我‘官老爷’。”
“我文科学得不好,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动用职权禁止别人说话’这种作风哪里担不起‘官老爷’这三个字?”张鲲说。
沈钱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问道。
“现在显然不是我想要怎样的问题,首席大人,是你想要怎样。”张鲲说。
“我想要你对其他同学保持一点尊重。”沈钱宁说。
“如果你说的尊重是指放任他们侮辱手上这个观赏品的话,我拒绝。”张鲲说,“除非你从这帮人里拎一个有能力指导我的出来,我二话不说立即让位。”
沈钱宁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在集训期间找到一个能够替代你的人,你就闭嘴,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张鲲说。
“可以。”
沈钱宁当着两个声部的面,一把拎起书包甩在椅子上,从夹层里抖出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出去。
“喂?余安,你最近有空吗?”
再发一遍群号吧!
【敲门砖是文中你最喜欢的角色名】
【敲门砖是文中你最喜欢的角色名】
【敲门砖是文中你最喜欢的角色名】
欢迎加入穷死的茶馆店,群聊号码:131823138
(27)林余安
暑假这两个字,对林余安来说从未存在过。从前开学的时候不怎么能练琴,假期里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刚好能解决积压下来的技术难点。后来她开始到处比赛,假期里就更要磨出一两首能拿出手的新曲子,必须超越同龄乐手,必须超越过去,否则——用她的话讲——照一照镜子就觉得羞愧。
“你真应该去打电竞。”江何评价道,“我怀疑你能把整个行业都提升到新高度。”
他们一起玩过不少游戏,最疯的时候扫过steam热门排行榜,把上面排名前五十的全给买了。林余安玩起来根本不是人,尤其是那种对战类的,直接能杀红眼,而且上手极快,几天时间就玩熟了。但是玩到后来总是会被江何超过,倒不是他们在手速或者反应力上有什么差距,而仅仅是因为她要去练琴了。
“小提琴耽误了你的无限可能。”江何惋惜地说。
“没有的事,”林余安对着校音器在练长音,这种练习占用不了太多精力,于是就顺口答着话,“现在电竞战队不是只收男的吗。”
“只是男女分开,就跟其他运动项目一样。”
江何坐在写字桌前,托腮盯着眼前铺开的稿纸,右手熟练地转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他身后的窗帘合上了薄薄一层,给风掀起来一角,空气里有夏天的闷湿,外面有只蝉叫了一声,很快蝉鸣铺天盖地。这种时候就会觉得时间珍贵,好像很久以前也是一样的夏天一样的蝉鸣,明明是刚过眼的事,一转头他们就都这么大了。
哪里还有什么无限可能,三岁看老,十七八岁也就定下未来了,林余安心里想着事,手上一抖,下一个音偏掉了好几音分,顿时有点不开心,“别蒙我啊,女生打电竞有几个是正经在打?还不如当解说正规呢。”
沈钱宁的电话就在这种时候打了进来。林余安搁下琴去接,刚一接通就听见那头一句气势汹汹的“你最近有空吗?”她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
沈钱宁在那边把事情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林余安听完之后说,让她看下日程。刚搁下手机,江何就从稿纸上抬起头问她什么事。她一边翻日程本一边说是钱宁师哥找她帮忙,估计要一周的时间,本来月末就要去C市,早点去也没什么。但是江何听了之后直截了当就说,“让他滚。”
什么,林余安没反应过来,低着头在计算时间,隔了一会才听明白,抬起头愣了一下。
“他这当的哪门子首席?连个集训都搞不定,还要找外援,”江何说,“简直是**。”
压根没开免提的电话里传来一声怒吼,“江何,我们都听见了!”
“**!”江何反应极快,一下子蹦了起来,一把抓起手机,“沈钱宁你那有多少人?”
乐团里呆久一些的都知道沈钱宁是江著言的学生,他跟江著言的得意门生林余安有私交,当然说得过去。但是,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江何会出现在这通电话里?这人不是隔壁钢琴社随便拎过来的吗?这怎么回事?
沈钱宁突然沉默了。隔了一会,江何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头他说着,“今天这事情你们要是说出去一个字,就不用在我声部留着了,都去张鲲那吧。”张鲲立即开动嘴皮子反唇相讥,沈钱宁回击得毫不逊色,两人迅速地又干上了。
江何顿时就累得不想吐槽了,他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对林余安说,“别管这事了,我去一次吧。”
林余安在刚才的争执中一直低头看着日程本,这时候也平静地抬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这个很复杂,”江何揉着太阳穴道,“但是目前应该没什么问题……公开就公开吧,只要你不出现的话,就不会怎么样。”
其实说不准,排练厅里这么多人,那么多张嘴,真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子。别的不论,只要传到陈双那边就够他喝一壶的。陈双怎么会放过这种资源,这一年多他连问沈钱宁都问了好多次,这回知道了另一条线,还不得用尽办法把林余安弄去演出,给他履历上添砖加瓦。这还不算,……
但有些事情没必要多一个人烦心了,他笑了笑,“你安心练琴就好了,我在C市那边等你。不要跟李勉一吵,有事给我打电话。”
“但是我有空。”林余安说。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江何说,“这些事情很复杂,我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那我自己去搞清楚。”
林余安说着拿过手机,给沈钱宁拨回了电话,江何一时间好多句话堵在喉咙口,难得地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真的不要去。”他最后干巴巴地说出了这一句。
林余安看着他的眼睛,接通了电话。这一瞬间江何就知道他拦不住了,这姑娘一傲起来就没什么能挡住她。他无可奈何,最后轻声说,“那就去吧,我跟你一起去。”
林余安在校门口就受到了陈双的亲自迎接。江何跟在她身后尽力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但他感到陈指挥的目光还是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不由在心里哀悼了一下自己在校的清闲日子一去不返。陈双几句话就聊到了演出上,扯他下学期的规划,下学年的省内比赛,以及之后的出国访问,话里话外都在抛橄榄枝。
林余安哪里见过这种事,难得地语塞了一会。幸好跟来接她的梁一逸及时开口,说陈指少说两句吧,人家刚到学校里还没适应过来呢!然后将她丰硕的身躯挤进了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勾着林余安开始问东问西,问她是不是第一次来流川呀,C市热不热,跟A市有什么区别,热络又疏离的样子仿佛是第一次见面。那之后她迅速地探听起了沈钱宁的八卦,问他嘴这么欠,小时候有没有被江著言踹?林余安哭笑不得地说从来没有,梁一逸仍然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逗得陈双也在边上笑了,说小梁你也少讲几句吧。
插科打诨还是很有效果的,一路走到排练厅都相安无事。江何给梁一逸递了个感激的眼神,梁一逸潇洒地一甩头,意思是举手之劳。
他们走进排练厅里,交谈声瞬间就消隐下去了。这些学生其实也跟不少有名气的人合作过,演出的时候大家都同样重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是对此刻坐着的这些弦乐乐手来说,林余安确实是不一样的。
她是他们的同龄人,是他们从小到大一路听着名字长大的,他们中有些也曾想过要成为职业演奏者,却出于种种原因抱憾退出,最后汇聚在这个综合类大学的业余乐团里。他们可能在电视上见过她,可能很多年前在比赛的时候打过照面,记忆模糊得像影子,都不及她真人抱着琴盒活生生地站在面前。
她是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梦想,是生命里错失的另一种可能。过去不可更改,当下也未必不快乐,但是什么也挡不住她身上那种光,那种“择一事,终一生”的幸运,就像她站在这里一样,可遇不可求。
陈双笑眯眯地站上指挥台,向大家介绍着,“这位是林余安小朋友,我们现在非常有名气的小提琴手,大家应该都认识,对吧。管乐的同学是不是不认识,金铭,你认识吗?”
金铭坐在后排偷偷吃面包,此刻塞了满嘴的果酱,猝不及防被点到,捂着嘴唔唔唔地点头。
“好的,金铭不认识。”陈双说,大家爆发出一阵笑声,“非常感谢我们林同学,来帮我们钱宁,给弦乐做一点指导。钱宁,她是……?”
沈钱宁朝林余安眨了下眼睛,“她帮我带一下二提。”
全场哗然。谁都知道沈钱宁和张鲲不对付,现在当众撤换二提首席,难道不是对张鲲的羞辱?还有,这位可是林余安啊,直接来坐首席都没人敢说一句,竟然来给他们带二提琴?要知道业余乐团的弦乐声部是直接按水平分的,最好的当然都在一提琴拉旋律,谁会去二提琴打节拍?
但是林余安只是朝沈钱宁笑了下,说了声好的,就径直去了二提。她甚至没在第一档停留,而是直接往后排走,想在后面找个空位。结果二提首席张鲲突然站了起来,喊住了她。
大家这才注意到,今天二提第一档只坐了一个人。张鲲神色如常地带着琴坐到了内档,将首席的位置空了出来。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很平静,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被当众撤换的羞辱,就像上课时换个位置一样平常。
林余安反倒有些不太好意思,坐下去之后轻声问他,“你真的吗,我坐哪都一样的。”
“没事,”张鲲说,“首席本来就是要留给演奏技术最好的那个。你厉害当然是你坐,不要多想。”
林余安轻轻点了点头,不再作声了。
---------------------------------
差点在课上睡过去,写点提提神…
首页 上一页[3] 本页[4] 尾页[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潇湘溪苑 最新文章
【原创】帝师(师生)
【原创】师尊徒弟的那些事(古剑奇谭二同人
【原创】苏宅记事(琅琊榜同人,苏流,蔺流
【原创】一引懂进退,苦乐都跟随(琅琊榜,
【原创】小黑屋(梅长苏飞流)
【原创】娶你为妻(攻挨打,小受温柔腹黑)
【原创】琴殇  新人(处女作)。。。
【原创】古风,严重虐身虐心,微SM,后妈来
【联合】我家的少爷
【原创】父爱不迟 (原贴:不能“惯”着你)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9-06 14:11:32  更:2021-09-06 16:47:01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