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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同人】后继者(全职高手长篇,叶喻单CP)[第14页]

作者:芊绫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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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聊完婚姻话题,掉头回到了艺术领域,也不算聊工作,但足以让外行听不懂了。然而行业之壁自带的被动沉默技能还没让计价器跳出两位数,司机大哥就来了个危险驾驶,脑袋扭出了一百八十度,并再次发表高论道:“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很出名的指挥家,叫叶修的?”
叶老师还挺有名人包袱,拽了拽围巾,没吱声。一旁的喻文州笑着圆场道:“您平时还关注交响音乐吗?”
“嗨,我们小老百姓哪有这高雅爱好啊,不看足球的也知道有C罗这么个人吧,一个道理么。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我家小区电梯里,这两天都是你们那乐团的广告。诶,那刚才说的你爸,不就是常上电视那首长吗?特精神的那个,搁人堆儿里,我就能认出他一个来……”
叶修没心思搭理闲杂人等的碎碎念,随口和喻文州打趣道:“冲着老爷子间接给咱乐团带来的知名度,我是不应该给他带点什么,意思意思感谢一下?”
“原本也不可能空着手回去吧,叔叔有什么业余爱好吗?”喻文州也不太擅长拿这种事的主意,随手打开购物软件搜了搜。
“那倒是,但也就想顺手买几斤水果来着……行了不用搜,老爷子什么都不缺,身子骨比咱俩加一起都硬朗,要给他买保健品之类的,他能连东西带我一起踢出门去。”叶修不知回想起了类似的什么场景,把自个儿给说乐了,顺便卖了司机一个面子:“像刚才这位兄弟讲的故事,我就没什么实感,但凡没有天灾人祸,我怕是得比我们家老爷子先走。”
“……哥,快过年了,说点吉利的好不好?”喻文州不满地望着他道。
“不是,你个国外长大的崽子,怎么还这么封建迷信的?”叶修没过够手瘾,又胡撸了人脑袋两把。
小首席要比咪总更有范儿一些,任撸猫狂魔怎么蹂躏都维持着乖巧坐姿,也不说抬个爪拦一拦,完全放任自流,还不耽误嘴上说话:“看在我吃了那碗长寿面的份上吧——如果你不在了,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
叶修刮着人脸颊的手指顿了顿,笑叹了口气——喻文州总有这本事,把情话说得跟真事儿似的。他没再答话,只将人搂近了些,轻吻了一下。
纵然叶老师已经非常收敛了,司机大哥也是头一回见识气氛如此火热的同性恋恋爱现场,就差吹个口哨起哄了,分外艳羡道:“您真是好福气,对象志同道合不说,这小伙儿可比多少小丫头嘴都甜。”
“您既然知道我叫什么名儿,就不认得他吗?”叶修有点纳闷地问。
“不好意思,没记住,但我知道是拉小提琴的嘛,也厉害着呢。都得是什么家庭才能培养出音乐家来哟,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啧啧……”
“年后跟‘蛋糕’上完那节目,看看效果,有机会再让他安排几个类似的吧,多露露脸还是好事。”叶老师莫名受到了启发,又说:“签约也别白签,等过一阵倒出空来,让他给你发个片儿,咱也不图销量,你想录什么就录什么,随便提,其它的我负责搞定。”
喻文州早已不再为自家指挥这些良苦用心而特意言谢了,只笑着点了点头。他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用力地抓紧了这份甜蜜又沉重的期盼。
叶修不想让人折腾来接,就没告诉家里几点落地——是他弟弟还好,就怕他爸安排个警卫员什么的开个专车过来,实在吃不消。结果他给喻文州报平安的信息刚发出去,他弟弟就来了个电话,说一猜他就是这趟航班,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吓得他一咯噔。
出去一看,还好,只是打车软件上预约的常规私家车。叶修深呼吸了一口久违的、不大新鲜的空气,意思意思为D市环境做了点贡献;带上车门,几小时前在安检前与喻文州拥吻的感受仍挥之不去,他也不愿去驱赶,随口和弟弟胡侃着:“怎么可能带他来,想见真人你就来看场音乐会呗。对,我还没计较你要那张票蒙我的事呢……别说你也不知道,老爷子喊我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这我真不知道,估计也没什么事,想见你了呗。”电话另一头相似的声音说道。
叶修嘴角抽了抽,吐槽道:“可得了吧,天天看你那张脸还看不腻呢?”
“要不说爸这人偏心呢,我有时候就觉得他看我的时候不像是在看我——就那种感觉,你懂吧?太虐了,哎。”此君煞有介事地以三言两语勾勒出了一个“替身梗”,堪称鬼才创作者。
“快打住吧,刚才飞机遇上气流,本来就反胃着呢。”叶修虚弱道,“行了,不跟你扯了,一会儿就见着了。”
“我可听着振动声了,是小男友查岗了吧?哥哥诶,你居然也有今天……”
叶修果断挂了电话,及时回了喻文州两句,并招呼司机换了目的地——从刚才的闲聊中,他成功套出了家里扫地机器人刚被狗玩坏了的一手消息,总算不愁要空手回去了。
到家的过程很顺利,唯一让叶修有些意外的是,开门的人是他爸。
“叶秋出去买菜了。”叶兆恒边往屋里走边说,看门口那位还在找什么似的,又补充道:“顺便遛狗。”
叶修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时间一下倒流回了学生时代。当年叶秋各种活动比较丰富,还不如他在家的时候多,每次放假回家也都是他爸出来开门——当然,能营造出这一氛围,主要还是归功于叶首长的这张脸,真就和叶修十几岁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老爷子也没再提别的,坐回沙发上,按了下遥控器,继续看电视——看的还不是传统电视节目,而是网络电视,可以随时暂停的那种。
叶修也没处可去,只得跟着在旁边的小沙发落了座,正想掏手机问他弟弟什么时候回来,就先被电视中吵闹的童音吸引了注意力,叶修定睛一看——他爸居然在看一个亲子节目?!
这是一档多年来深受妇孺群体热爱的亲子节目,叶兆恒还真看得十分乐在其中,片尾曲配合着节目花絮播出时,他看着其中一个笑得一脸纯真灿烂的小男孩,像是受其感染,还动了动唇角。
“老爸,老爸,我们去哪里呀?你就是我的天大和地大——”
叶兆恒平时在家不爱开灯,叶修早先的俭朴作风也随他,不过后来受喻文州影响,他也习惯一进门先打开家里所有灯了。电视屏幕中斑斓的光影从这位首长同志刀削斧刻般的侧颜闪过,哪怕站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亲人视角来看,也依然帅出了近乎开天辟地的神迹感,叶修放下了手机,全方位打量起了他爸。
一进门刚见到人时,他还心说老爷子这是真要逆生长了,莫不是偷摸修仙去了,而从这个角度来看,向来以“不老神话”著称的叶首长,鬓边原来也有了小片斑白。
“宝贝,宝贝,时间的手一挥,你是永远的珍贵——”
伴随着欢快而尴尬的片尾曲,那个由于太过生疏,始终卡在叶指挥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字儿,此时突然就顺利地溜了出来——
“爸,”叶修咽了口唾沫,诚恳询问道:“看完能换个节目不?”
那个……明信片一直没寄是因为画手太太拖稿的缘故【 但已经快完工啦 给大家腿一个小喻解解馋 我已经舔了一晚上了


叶兆恒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把遥控器扔了过去,然后抬手看了一眼表,也不说交代一句,便起身进了厨房。
好在叶修是个心宽的,既然决意要递出这根橄榄枝,自是不会在乎被亲爹晾上几回。他心不在焉地摆弄了一会儿遥控器,也跟着去了厨房,“这个点儿就做饭啊,需要打下手的不?”
“不用,该干嘛干嘛去。”话说完,叶首长似乎才反应过来现在跟在他屁股后边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还有功课要做的小屁孩了,自然也没什么“该做的”,他只好修改了一下措辞:“别在我跟前儿晃,想干嘛就干嘛去——你那琴,去年刚找人调过。”
叶修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头,也没多问,从善如流地远离了厨房,然后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下飞机的时候,进家门的时候,他都没有一丁点近乡情怯的情绪,也不知怎么,这会儿竟还后反上劲了。
满屋子踱了好几圈,叶修才勉强做好心理建设,走到琴房前,推开了那扇久违的门,同时手里也多出了一把开启回忆的钥匙。
当年叶兆恒从边境调任回D市,已是熬过了升迁必要的“历练”,可以确保留任中央不会动地方了,也因着爱妻刚过世,便顺水推舟换了新宅。旧宅中的大部分东西都没留下,唯有钢琴仍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架。
当年的老房子所在地类似小规模的军区大院,地段隐蔽,居住面积也不算大,两兄弟都要共用一间卧室,普通的立式钢琴也只有放置在客厅才不显逼仄。搬家后,当爸的还真想着给小演奏家弄了间像模像样的琴房出来,也询问过要不要换个新琴,但叶修琢磨着考上大学之后,就没什么在家里练琴的机会了,再者也是对这琴挺有感情的,于是这“童年象征物”才得以保留至今。
在他的印象里,这琴就应当是摆在客厅里的,每次一弹,全家人都能听到声音。彼时年少的叶秋时不常就要凑过来捣捣乱,飞快地按几下最高音的键子撒腿就跑;叶母则总是端出各式水果或是甜羹,变着法子诱惑儿子练一练就歇会儿,生怕他累着;而早些年公务缠身的叶首长,包揽了每周接送孩子学琴的任务不说,在家时偶尔也会站在琴凳后几步的位置,抱着膀听上一会儿,再不声不响地走开。
叶修从没听过他爸对他的琴技发表什么看法,只有在首长同志心情极佳的时候——也就那么两三次——疑似听到他哼哼自己刚弹过的旋律。
没办法,音乐最大的魔力莫过于无差别式洗脑攻击,谁都躲不过。
叶修掀开钢琴盖,单手按下了几个和弦,头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让喻文州也听一听这琴的声音,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就着刚才弹的几个音,录了一小段《蓝色多瑙河》发了过去。
这首全世界人民都耳熟能详的经典管弦乐作品改编出的钢琴曲通常难度较低,早在叶指挥还是个宝宝的时候就能弹简易的版本了。天才琴童们的经历大多相似,叶修也是四五岁时开始接触的五线谱,启蒙老师应当是他爸随便找的哪位军职人员家学音乐的女儿,很年轻,似乎还在上学。那是个声音很温柔的女孩,总是笑眯眯的,但叶修已经记不清她的面容了,只依稀记得自己完整弹出《蓝色多瑙河》的那个晚上,爸妈说了好半天的悄悄话,下次再学琴的时候就换了个老师,是个性情古怪的老爷子,看着有点凶,不过从没打骂过他。
后续还换过两任老师,始终没变的是那个在门外等候的身影;再到相隔几千公里,也有每周雷打不动的电话;就算是父子关系降到冰点的这些年,叶修也清楚身后那道注视着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就像他经常忍不住手欠搜索他爸的名字,搜出一堆公文写作范本还能强挺着看完一样。
——的确应了最俗的那一句,打断骨头连着筋了。
“这琴的音色真好,不像是很多年没人动过的,应该经常有人调音维护吧。”喻文州回复道。
叶修看那边还在输入中,就等了等,果然喻文州又回了一条:“家里有人等你回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见了面再好好和我分享一下,现在就尽情享受吧。”后面还跟了个自制的哆唻咪卖萌表情图。
“什么样的?那不得等明儿回去才知道吗?”叶修用语音回道。
“……”喻文州就是想让叶修好好陪陪家里人而已,哪成想这都能被反撩一城,他便试着反其道而行之,也发了条语音:“哥这样也太过分了,还嫌我一个人在家不够想你吗?”
可惜情绪“哀怨”得过于刻意,反给叶老师逗乐了,他继续撩道:“想我啊,那来‘见个面’呗,我也正闲着。我爸做饭呢,我弟弟在外边遛狗还没回来。”
叶修说完就点了视频通话,然而被喻文州拒绝了。
“我要去练琴了。”沉迷工作的小首席果断改回了发文字信息,十分无情地说:“晚饭结束之前就先不和你聊了。”估计是怕语气显得过于冷漠,后边又带了一张哆唻咪wink吐小舌头的表情。
叶修嘴角抽了抽,回了一张牛友友制作的他本人版“你离挨揍就差这么点了”——这种一本正经的表情配合指挥手势简直像真实台词一样。当然叶修对自家崽子的体贴还是很领情的,距离产生美也不假,比如他发现自己说话的温柔程度根本就不可控:“这个点儿练琴就别关门了,四点左右的时候想着听着点门铃——也别有蛋糕就不正经吃晚饭了啊。”
喻文州秒回了个哆唻咪眼冒小星星,举爪欢呼的表情,还是个动图。两人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这样聊天,叶修都不知道这小崽子什么时候有闲心做了这一整套图的,也不见他和别人聊,难不成还能是为了有朝一日和自己异地的时候准备的?
他刚想再调戏一番,对话框里就冒出一句:“这是最后一条,真不说了,晚上见。”
于是叶秋刚一推开琴房的门,就看到他哥举着手机,脸上挂着一言难尽的笑容,生生笑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忍不住吐槽道:“我说哥诶,咱又不是中学生了,你要和小男友聊天也犯不着特意猫在这儿吧。”
“你什么到底时候才能学会敲门啊?”叶修即刻刷新了面部表情,“小点呢?”
“之前就住一个屋,也没见你敲过门……客厅呢,也不知道还认不认识你了,快看看去吧。”
小点是叶母过世后家里养的狗,算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一直都是叶兆恒照顾得比较多。叶修有时候都不敢想,他们兄弟俩迟早都会有自己的生活,等到小点也走了,老爷子这辈子过到后半截,真就准备孑然一身走到最后吗?
正琢磨着,叶修就让小点扑了个正着,让边上看热闹的他弟捡了个乐子,笑得直仰脖。大麦町犬——即通常所说的斑点狗,属于大型犬,即使年纪大了也矫健依旧,颇有叶家老爹风采。相形之下,某位四体不勤的艺术工作者好悬没让自家狗给扑跪了,实是盖了章的战五渣。
“……”从厨房出来视察的叶首长也刚好将这一画面收入眼底,他唤了小点一声,这机灵鬼就摇摇尾巴跟着他拆起扫地机器人的包装了。
老爷子在购物袋里没翻着发票,熟练地掏出手机扫了下商品码,眉头一皱道:“你有钱烧的?没两天就又让狗给玩坏了。”
“多少钱啊?我看看。”叶秋好信儿地凑了过去,而后咂舌道:“我的亲哥,你这确实是钱多烧的,我头一次知道这玩意儿还有这个价位的,咱家原先那个就几百块,扫干净地是不指望了,主要作用就是陪狗玩……不是,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好像刚破产呢?”
叶修连忙和他使眼色——这事儿说不得,他自个儿豪掷千金是不觉得如何,就怕站在老爷子的视角看,会给喻文州减分。
“那什么,就是想着买个不容易让狗玩坏的。这款能智能识别宠物,溜得倍儿快,还能上墙,就是爸你平时得注意看着点,别让它绊着。”叶修干笑着解释道。
叶兆恒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回厨房了,不着痕迹地展示了祖传嘲讽技的终极——尽在不言中。
另一头,喻文州正在边练琴边期待着生日蛋糕。说是期待,他倒也没觉着会有什么额外惊喜,只是想着叶修这阵子这么忙,还能有这份心已经很难得了,不论今天准备的是什么,都能让他满足得不得了。
结果从送蛋糕的小哥准时整点按响了门铃还尬唱了一首生日歌开始,喻文州就嗅出了不太寻常的味道;他十分小心地拆开保冷袋,在精致的包装盒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显眼的LOGO或是品牌名称;再到更加小心地打开盒盖——
“咪——”哆唻咪突然跃上了桌,瞪着乌黑的圆眼珠叫了一声,像是也很惊讶的样子。喻文州已没心思感叹这猫日常成精了,只把它抱了起来,目光仍黏在他的小蛋糕上移不开。
准确地说,这更像是件艺术品。覆盖了可食用金箔的蛋糕部分只充当了底座,上面用小小的花体英文写着他的名字和生日,主体则是一块极尽精细雕琢的小提琴形状的巧克力——也可能是巧克力包裹的什么。流转的音符如花蔓蜿蜒,连结着底座与琴身,琴头、琴码精美如微雕,金色的琴弦也纤毫毕现,就连原木的纹理都得到了完美再现。
更要命的是,比起一般经过精工雕刻的食物往往会让人丧失食用的欲望,整把琴采用的高档巧克力散发的柔润光泽,使其从视觉上就透着顺滑与温纯的口感,对于甜食爱好者来说,根本是看起来就特、别、诱、人——
喻文州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叶修对不能和自己一起过生日这件事,一定比他还要遗憾。如此高端的订制品,只可能是很早就订好的,甚至早于那场拍卖,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人却不能陪在他身边……
关键他还还给自己挖了个坑,直到晚上都不能向叶老师抒发自己的喜悦和感动,这不是要活活憋死个人吗?好在社交网络拯救人生,见过各种大世面的喻少爷发朋友圈从来没刻意找角度拍过照片,唯有这次例外,他不仅找了各种角度,还拍了好几十张,虽然最后只选了一张;文字也是打了删删了打,纠结了好半天,最终只留了简单而露骨的一句“I love you so”。
评论的主力军自然是连成片的生日祝福,也不明真相的男同胞还以为这年轻的演奏家是嗜琴如命到要和琴过一辈子了,更有万万没想到这东西是出自叶大指挥家的同专业小姑娘以文字尖叫着“谁送我这个我就和他结婚”,唯有星屿乐团独具慧眼的部分群众,瞬间便洞悉了真相,却也只能留下“看着就真甜啊”、“这蛋糕齁死我了”之类隐晦的评论,遥祝指挥与首席百年好合。
叶修看到这条朋友圈就是当天稍晚的时候了,这会儿他正顺着恋人的美意,专心陪着家人——主要是狗。因为他爸依然在厨房忙活,他弟正追着扫地机器人满屋子跑,跑得气喘吁吁并对其强大的“防宠物损坏”功能叹为观止。
“……不对啊,这东西只要是在运行中就不让人接近的话,我想看一下工作成果都不行了?”叶秋后知后觉地问。
“不知道,不过这种价位的电器应该不会那么智障才对。”叶修瘫在沙发上撸着狗,懒洋洋地说:“让老爷子鼓捣去吧,反正他最会弄这些东西。”
“也是,家里电视我都没他用得明白。”两兄弟对“被前浪反拍在沙滩上”这一事实,淡然得分外一致,一看就是从小被打击过来的。叶秋耸了下肩,也往沙发上一瘫,漫不经心地问:“诶,这回是来真的啊?”
“什么来真的?”叶修一扭头对上照镜子似的那张脸上的揶揄眼神,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很是纳闷喻文州是怎么一天到晚都看不腻的。他无奈撇撇嘴道:“怎么说的好像我有来假的前科似的?”
“上大学那会儿,不是也有个拉小提的?就后来出国的了的那个,我看就挺虚晃一枪的。”叶秋有些玩味地笑道,“这年过三十,怎么还换口味了,找个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交流没代沟啊?”
“代沟是可以靠艺术上的共鸣铲平的,况且他也没小到那个份上吧。”叶老师这人也是双重标准,他自己拿喻文州当小孩没问题,搁别人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听着就变味儿了。一受刺激,叶修朝自己亲弟弟开起炮来也毫不留情:“你跟人估计真有代沟,以后见着真人记着少说两句。”
“他到底多大?一开始看照片,我还以为就十七八,能接你们乐团首席的班,好歹大学毕业了吧?之前还特意搜过一次来着,转头就给忘了。”叶秋嘀嘀咕咕着摆弄着手机,“名人就是这点不好,信息全公开,毫无隐私可言……有了,哦对,人还是个外籍,G省出生,正好和咱差十岁呗,水瓶座……慢着,二月十号不就是今天吗?他今儿过生日?”
“可不是吗?”哪壶不开提哪壶,叶修正怨念着这事,“我都怀疑老爷子挑这日子是不是考验我呢。”
“那不能,爸没那么无聊,我觉着就是想留你在家过年又不好意思直说。”叶秋继续浏览着喻文州让人眼花缭乱的光辉履历,啧啧称赞道:“真厉害啊,配你白瞎了——哎,我当然不是说哥你比不上人家,是旁人一看你们这搭配,还以为是成功人士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呢。”
“那是你的理想吧,能别把我说得那么油腻吗?”俩人讲对口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语打发着时间,隐约能听到厨房里传来的热油下锅声和翻炒声,独属于“家”的饭菜香也很快扑鼻而来,就和叶修离家前没两样。
过于熟悉的氛围使叶老师的半边脑子彻底陷入了恍惚——当年一走,一晃竟是过了这么多年吗?现在再回头看,就像不久之前的事似的。那这次算是……真的回来了?
“……爸倒是没怎么念叨过你,你也知道他那人,什么事儿都搁心里边。就前俩月他让我管你要张票那次,都给我整得一愣,感觉得有好几年没从他嘴里听到过你这个人了。”叶秋有些唏嘘道,“回来之后我问他怎么样,他说挺好。我还故意逗他,问见没见着你绯闻对象,他当时就坐这儿翻军事杂志,连眼皮都没抬,说见着了,吓得我没敢继续往下问。”
此君故作心有余悸地刚说完,厨房方向就传来了一声短促有力的“吃饭”,跟军队教官喊口号似的,于是俩人都条件反射一般,起立小跑进了厨房——让香味馋了半天,都饿得够呛。
“我亲爱的爸爸诶,虽然我打小就知道你偏着哥,但这也太明显了点吧!我不要面子的吗?”叶秋直勾勾地盯着桌上四菜一汤加个凉盘的配置,大逆不道地抗议道:“你就说,咱家饭桌上有多久没出现这种画面了?我也爱吃松鼠桂鱼和蟹粉狮子头啊!这不行我要闹了……”
叶兆恒正简单打扫着“战场”,看也不看他,淡然道:“闹个屁,你自己能吃得了?”
“爸,你这战术围裙谁给买的,太有个性了。”叶修的重点就不太一样,当然也可能是为了转移他弟目前的火力。
“他自己买的,还是海外代购,要链接吗亲?”叶秋抢答道,“咱家老爷子,三十多年军龄的正宗军事发烧友,根本不是网上那群瞎玩的小屁孩能比的。”
“赶紧吃。”叶首长动作潇洒利落地摘了围裙,面上看着虽然依旧八风不动,眼角眉梢却沾了点不太常见的轻快感,“饭自个儿盛。”
叶秋认命地接过了他哥递过来的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懒死你算了,没听着爸说什么啊?”
老爷子这人也是偏心得很坦荡,直接无视了自己刚说的上一句,耿直道:“多给他盛一口。”
“……其实飞机上有午饭,商务舱的也不算难吃。”叶修已经不太在状况内了。
叶兆恒看了他一眼,说:“瘦了。”
此言一出,饭桌上至少寂静了三秒钟。叶修是清楚他爸这话就和“菜做咸了”一样,属于对客观事物的理性描述,不是哪门子带有疼惜情绪的慈父感慨,但还是不可控地呆滞了,最终还是由叶秋痛心疾首地打破了僵局:“爸,说真的,要不是我长成这样,我真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从今以后《小白菜》就是我的主打歌了。”
叶兆恒似乎让小儿子贫得有点想笑,但也只是动了动嘴角,给他夹了一筷子娃娃菜:“吃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不能,咱家饭桌上什么时候不让说话了?”叶秋依然愤愤不平,“你要是把鱼肚子夹给哥,赶明儿我也离家出走。”
叶修还让他提醒了,施展无影手夹了一筷子鱼肚子并微笑示威道:“我又不是自己没长手。”
老爷子终于憋不住笑了一下:“多大岁数了还跟这抢食儿,那鱼不是有两面吗?”
叶修瞄着他爸此时的神情,突然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便见缝插针道:“爸,之前电话里你说有个事想和我当面谈,到底什么事儿啊?”
“吃完再说。”叶兆恒说。
“别介,我看您还是现在说了得了。”叶秋又插话道,“他这都惦记好些日子了,再不说连我都要吃不下去饭了。”
“我能吃下去,你吃不下去正好把那边鱼肚子给爸夹去。”叶修和他弟拌嘴都快成下意识的了,也许是残留在意识深处的印象所致——只要是在老爷子面前,他们俩就可以安心做个孩子。
“我不爱吃,鱼尾巴给我留着。”这听着像是小学生作文写父爱如山的常用梗,但叶首长早在多年前就辟过谣,他是真爱吃炸酥了的鱼尾巴,谁和他抢他和谁急,“也不是多大的事。你霍伯伯的孙子,年后要参加个什么比赛,就在你那边儿,想让你帮着临阵磨个枪。”
本次更新有两层,别漏看啦-w-
以现在章八的字数来看,加章【也意味着加一拍】已经势在必行了,现征集八拍工具,目前的想法是在用过的工具里选……
这位霍伯伯来头不小,名叫霍禛,曾是叶兆恒的老首长,还与叶修他爷爷颇有交情,虽然近些年往来不算密切,但两家也称得上是世交了,叶修在他爷爷和他妈妈的葬礼上都见过这位传奇人物——比起他爸这种活跃在时事新闻里的现役高级将领,在家颐养天年的霍老将军那都是编入历史教科书里的角色了。
“年后在J市……钢琴比赛吗?”叶修琢磨了一下,说了个一听就是中外合办的比赛名,老长一串的音译,问他爸是不是这个。
老爷子点点头,说:“差不多,他就说了一遍,鸟语似的,我也没记住,说是小孩儿出去留学有用,跟你一说你就知道了。”
“现在这将门之后怎么都这么想不开,一个个都出来搞音乐了?”叶指挥嘴上一点没含糊,连着自己一并吐槽了进去,“多大年纪的孩子,叫什么名儿?搞不好还可能听过。”
“还在念高三,也就十七八呗;是他们家里长孙,叫霍天宁。”叶兆恒夹了口凉菜,见儿子半天没吱声,又问:“怎么,还真认识?”
“我在想……肯定是有印象,应该就是前年在D市那个比赛,找我当评委来着,但我评的是成人组,这孩子好像是青少年组的冠军。”
以叶老师在国内青年指挥界一枝独秀的声誉,一年到头来找他当评委的比赛非常之多,包括眼下正提到的J市的钢琴比赛也联系过他,但他有九成都不会接。一是他确实忙,再就是按他本人话说:“听得耳朵起茧还没俩钱儿。”因此他所说的D市那场钢琴小提琴大奖赛可以说相当有含金量了——请他做评委是给他面子的那种。
该比赛高手云集,当时叶修还特意询问过仅有一段“露水师生缘”的喻文州会不会参加,可惜正赶上小崽子回奥地利了,后来两人再有联系就是去年过年时候的事了。
“听霍老头那意思,小孩儿应该是挺厉害的。”叶兆恒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当年也没说像他这么嘚瑟。”
“……”叶修差点让这话给噎着,难得汗颜道:“别,爸,您太抬举我了,我十五六的时候可没拿过这奖。何况我早就不算专业搞演奏的了,让我教这个,不怕误人子弟啊?”
“小提琴的世界第一你能带出来,你正经摆弄过几年小提琴?好歹也扰了十几年的民,带个弹钢琴的反而没谱了?”叶首长有理有据地反问。
“哎哟爸,你这比我知道的都多啊,查过那‘世界第一’家里户口没?”叶秋在一旁掺乱,很快让老爷子极有威势的一筷子狮子头给塞没音了。
“说到点子上了,如果文州当时不是我带的,搞不好拿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金奖了,也不用一提这事就得搬出个‘世界第一’的名号来——人家本来就是全世界顶尖的水平,现在还搞得像是故意打幌子似的。”叶修扶了扶额,当着家人的面,也是有机会吐露了一回真心话。帕奖上的0.3分之差确实一直挺让他咽不下这口气的,好在他和喻文州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总有新的荣耀可以冲淡遗憾。
叶兆恒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半晌,面对儿子罕有地展现出类似“懊恼”的情绪,他竟有些许陌生的无措感。另外,“喻文州”这个名字他早有耳闻没错,甚至去看乐团首演时也抱着顺便瞄这小子一眼的想法,但等到这名从他儿子嘴里自然而然地溜出来,就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拿不拿第一无所谓,更没人赖到你头上,都是各人造化。说白了就是个人情往来,老头子难得找到我头上来,不是多大的事,也不好回绝。”叶兆恒也算开诚布公了。
“我怎么觉着是霍伯伯是想做个顺水人情,让你跟哥和好呢?”叶秋这次说话音量小了点,但还是遭受了眼神夹击,他十分冤枉道:“我主要是想说霍伯伯这人怪有意思的,他自己年轻时候一屁股风流债,和自家儿子还没整明白呢,怎么还操心起咱们家家事了。”
叶修还是干脆无视了他弟,继续和他爸说:“是,我这不也没想着要回绝吗?您说吧,怎么个教法,多高的频率,是不还得我上门教学啊?”
叶兆恒挑了下眉头,说:“你怎么知道?就是家里给他在J市弄了个短租房,让你过去和那孩子住一阵,方便随时指导,顺便也照顾照顾人家生活。小孩没离过家,不知是家里不放心还是不敢自己住,反正这么着也省得你两处跑,耽误正常工作。”
叶修:“……”
叶秋差点听喷了,立马既往不咎替他哥鸣不平道:“我去,这成什么事儿了?替人家小男友考验他呢?”
叶兆恒也懒得理小儿子,慢条斯理和叶修解释道:“不用这么看我,这还是我知道你家里住了个人,和那边商量过的——不然直接把这孩子扔你家里去,你受得了?”
叶修冷静了一下,斟酌着说:“我自己的问题好解决,但我还是觉得这么安排不太妥……就这么说,如果那孩子是个小姑娘,让一大老爷们儿去陪着住一个月,任谁都会觉得不合适吧。”
“但那是个男孩,从常人的角度来看,不会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叶兆恒撂下了筷子,叹了口气,道:“你的事当年闹得那么大,还有谁不知道的?霍老头也是因着和咱们家的交情,信任你的人品——你还真会对人家动手动脚不成?”
叶修不语,默默扒了两口饭。他弟没说错,这话题还真让他有点吃不下饭了,不说别的,就说年轻时只顾一时痛快搞出来的动静,不至于说让他爸为此蒙羞吧,但性取向这种私事让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实在谈不上是什么光彩事——这不,都是要还的。
叶秋几乎没太听过他们家铁血老爷子这么放软了口气说话,一时忍不住偏转了风向,又劝起了他哥:“也就一个来月的事儿,要不咱就当出了个长点的差了,你家那位不是善解人意得很吗?”
“和他没关系,我本来也没说不答应……”叶修头疼道。
“这事顺利办完的话,你就抽个空带人回来一趟吧。”叶兆恒毫无铺垫地来了这么一句,把俩儿子都说愣了。
“……爸你这有点突然,我还没准备好呢。哥,到时候我管他叫什么啊?总不能真叫嫂子吧?”叶秋挠起了头。
叶修当然和他弟弟想的不是一路,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居然是从他爸嘴里说出来的话?按照老爷子十年前的风格,这话应该说成“你要想带人回家也行,年后先把这事给办妥了”才对,真实存在的范例就有“你真想走这条路也行,毕业之后就考军乐团去吧”。
全然不同于旁人嚼的舌根子,实际上叶修对他爸从没有过哪门子逆反心理,因为叶兆恒总是正确的、稳妥的,老爷子试图为他铺的路是基于其自身价值体系所能看到的最理想的未来,哪怕方式强硬了点,大前提也是尊重了他主体意愿的,实在没什么可埋怨或是反感的。
可以说叶兆恒的教育方式就是传承自他亲爹的温和改良版,经过各种血和泪的洗礼,已经十分先进优越了,但精髓还是在的,就像叶首长这“话技”是有质的飞跃不假,要旨却是一点没变,不论什么事都能套入等价交换模板。
过去叶修想要“抗争”出来的结果,是他爸能接受另一种价值体系下的人生,这在他眼里甚至是不需要老爷子打破自身固有观念的。而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在他爸心里的重量,对叶兆恒来说,儿子的未来,比他自己的更重要。
父子间的争端,没有赢家,只有两败俱伤。过了这么些年,老爷子确实心软了,想他了,也就妥协了,对什么事都睁一眼闭一眼了,可这真是叶修想要的结局吗?
“没听着还有个条件吗?”叶修朝叶秋笑了笑,又正视着叶兆恒说:“爸,一码归一码,咱爷俩的关系还真要靠外人来调节吗?我长这么大也没为你做过什么,难得你托我办件事,自然没有不给你办妥的道理。但我这次回来也不是找你商量人生大事的,那些都可以往后放——我这都喊了您一下午了,您能不能考虑一下,先把我认回来?”
此君不按套路出牌的程度还真当得上青出于蓝了,父子三人粉饰太平了一下午,默认当年的决裂就要这么掀过去的时候,就这么让叶修轻飘飘地翻了回来。
他清楚的,这事掀不过去。在他和他爸心里,甚至当初目睹一切的他弟心里,都过不去,除非他亲自把这毒挑破。
喻文州一再劝他回家和他爸把话说开,是因为能看出他一直牵挂着家里,想要回去却迈不过那道坎,在极力给他铺台阶下。现在他终于迈过来了,姑且也算是有自己小家的人了,原本家里这点事还摆不平,要小崽子成天跟着惦记着,未免忒不像话。
眼瞅着场面让这一炮响雷给震成了僵局,叶修只得再接再厉道:“我知道过去的事你已经原谅我了,不然也不会喊我回来。但这些年……我还是回来晚了,对不起,爸,能再原谅我一次吗?”
许是光阴的磨砺,许是枕边人的温柔,能改变一个人的因素太多了,总之,这也是十年前绝不会从叶修嘴里说出来的话。
叶兆恒从方才开始就显得有些僵硬,他不大自然地“嗯”了一声,举起了杯子,晃荡了两下,复又放了下来,低声道:“臭小子说的什么屁话,不认你我还让你进这家门?前年你过来做那评委的时候,我就看着你在家门口转悠……当初是我把你撵出去的,真要说谁对不住谁,也轮不到你来和我道歉。”
“……爸你说话怎么比哥还煽情,我都有点想哭了。”叶秋捂着脸,听动静还真有点哽咽的意思,“关键我还觉得自己在这儿特多余,我用不用回避一下啊?”
又是两层粗长,小喻下线的日子里我争取快点跑剧情吧……顺便看群众对八拍的呼声,是皮带比较高,虽然下一拍也有皮带出场,这次也还是用皮带好了,用个特殊点的皮带-w-
“还能不能消停呆会儿了?”叶修话里嫌弃,实际还挺庆幸有这么个爱搅局的人在场的,不然以他们爷俩不擅表达的程度,这对话进行不到一半,就得先给谁尬出个好歹来。而且老爷子心软的程度比他预期的还夸张,他叶大指挥到底是人不是神,该有的七情哪个也不缺,甭管活了多大岁数,求和时得了软话安抚,愧疚、委屈也都一样排山倒海似的往上涌,更别说这还是在永远拿他当孩子看待的亲爹面前了。
“爸,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明知道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早就……”方才叶修一直强挺着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笑模样来,话说到这,面色是没怎么变,但也货真价实地哽了一下。
叶秋连忙放下了捂着脸的手,惊诧道:“我的妈,还来真的……别了吧,哥你赶紧稳住,我最看不得这个,咱俩本来就自带感应的,我为啥想哭你没个数吗?快别勾我了啊,我保证比你先来猫尿。”
叶兆恒也让他这一出噎得半口气没喘上来,自打这臭小子进门以来,每唤他一声“爸”,他这心里边就翻腾着积了点什么,他原以为压一压也就沉下去了,哪成想此时竟尽数顶了上来,在胸腔膨作一团。两兄弟的眉眼虽酷肖亡妻,但平日里看得多了,也早已不觉伤情了,这会儿叶首长却是多一眼都不敢看,将视线钉死在了饭桌上:“好了,回都回来了,你老子也活得好好的呢,哪有什么早了晚了的——吃饭。”
其实叶修这波大招的进度条也就跑了百分之二十,离真放出来还远着,就让他弟给打断了。他略有点讪讪地看了老爷子一眼,琢磨着应该算是大功告成了,便依言埋头吃饭了,反正还有他弟在,不愁没人活跃气氛。
叶秋同志果然不负众望,立马清了清嗓子,开启了新话题:“那什么,既然正好说到让哥带对象回来这个事了,亲爱的爸爸……”
“好好说话。”叶兆恒横了他一眼,顺便给他夹了一筷子凉拌猪耳朵。
“……我这跟您表达一下真挚爱意,怎么就成不好好说话了?”叶秋捂着心口,语速飞快道:“我算是看透了,您就稀罕哥那样憋着的。得嘞,您二位想怎么憋就怎么憋,憋到天荒地老我也不拦着,我先说我的哈——这次他不和你商量人生大事的话,首长同志空出来的档期就预留给我如何?”
“什么?”这回轮到叶修惊异了,“你什么时候……”
“谁跟你似的,谈个恋爱恨不得昭告天下。瞅瞅你那朋友圈,十条里边能有八条是他,剩下两条也是明着晒猫暗着虐狗。”叶秋总算找到扬眉吐气的机会了,颇为优越地瞄了他哥一眼,“不过可以理解,我十六七岁处第一个对象的时候,也是这德行。”
“你那个还有什么可和我商量的,又不是没见过。”老爷子看起来情绪十分安定,语出惊人道:“之前也没见你着过急,怎么,先上车后补票?”
叶秋笑得眯起了眼:“就知道您老开明着呢,呵呵。先知会你们一声,目前我们就是想着找个日子把证领了,其它的具体怎么说,我再和小悠商量商量。”
“这是我有先见之明,压根没想着把你往部队里塞,不然打不折你的腿。”叶兆恒这话听着没什么好气儿,但也实在让人听不出有“打断腿”的气势,反而还有那么一丢丢藏不住的喜悦。
叶修头一次觉得脑子有点跟不上节奏了,半天才接上话:“你……还是和三四年前那个女孩?不是早就分了吗?”
“为什么不能复合?人不如故啊。”叶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哥一眼,“还有,她怀孕这事儿不是意外,是我们都想好了的。嗳,总之还得感谢感谢你,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总觉着不好跟爸开这个口,嫁娶还是讲究长幼有序嘛。”
“哪听来的封建糟粕,他一辈子不结婚,你还不办婚礼了?”叶兆恒简直纳闷这都是什么说道。
“爸诶,我哥可是找了个外籍人士,怎么就不能结婚了?”叶秋笑道,“就算不领证,酒席还是要张罗的吧,至少回收一下份子钱。”说着朝叶修挤了挤眼睛。
叶修没工夫跟他弟弟飞眼,他正密切关注着老爷子的神态变化。果不其然,一旦提及他真要和男人结婚,他爸明显就和听闻即将抱孙子时不是一张脸了,但也不像是恶心反感之类的模样,很是一言难尽。
“就别为难爸了好吧。”叶修按了按额角,“何况这八字才有半撇,我那小孩儿那么年轻,说认定了什么都太早,光我想和人过一辈子也没用。”
“哥,大隋亡了一千多年了,唐朝的夫妻就能自由离婚了。”叶秋目瞪口呆地打量着眼前这座“出土文物”,“还什么‘认定了一辈子’的,听这意思,他要把你甩了,你还守活寡去了呗?我可求求你了,能随点咱家老爷子的优点不?”
“……”叶首长是万万没想到躺着都能中枪,为了避免接下来惨遭儿子催婚,他当机立断站了起来:“吃差不多我捡碗了。”
“别——差远了!”两兄弟难得默契地惨叫道。
鸡血了,是真的很急着让小喻上线了……那啥,虽然本文评论区一直很热闹,但看读者基数(阅读量倍杀寒木楼),也说明嫖我的比以前还多了_(:з」∠)_
小可爱们,你不嫖,我不嫖,灵灵立马社会摇xxxx咳咳总之我要放假了,来玩的人多的话,日更还是有可能的……
再就是本文封面设计应该快出来了,不过画手太太还在拖稿=0=总之本是一定会出的,这次啥也影响不了我了,有入本子意向的朋友还是要多多冒泡哇,这种赔钱出的情怀本,就是有门槛的……目前想法是冒泡次数&长评字数其中一项满足相应标准

一顿饭吃完,叶修心里边的石头还剩下一块没落下。这回也不用自作多情了,老爷子要留他在家过年根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无非是直不直说的问题。
捡碗筷的活叶修帮着干完,叶兆恒就不让他再沾手了,叶秋正在客厅教小点玩新款扫地机人,叶修想着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会儿他爸,只得在厨房门口闲杵着,欣赏首长同志刷碗的英姿。
“你明天就走?”叶兆恒问道。
……这真是该来的总会来的,叶修有点拿不定主意,试探着应了一声,又解释说:“这不是快到年关了,不少能干活的都请假回去了,乐团攒了一堆事。”
“几点?没什么事就送你走。”叶兆恒也不看他,刷个碗都很是专注。
“不用,您就别折腾了,明天叶秋不也没什么事吗?”话说完,叶修恍然意识到老爷子似乎还真没干过送他到机场这差使,不过小时候他和他弟倒是没少跟着妈妈一起去机场送他爸。
太过久远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了,叶修只隐约记着他爸虽然从来都是板着脸的表情多,但与幼子分别时,和别人家慈父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是会挨个抱起来贴个脸、亲一亲的。印象很深的是叶首长调任边境时,一家人送他走的情形,小叶秋在路上就一直在抹眼泪——据本人后来说,是因为之前几天总是看到妈妈偷偷哭,忍不住替她难过的缘故——叶兆恒也难得很有耐心地哄了一路;而小叶修明明和爸爸关系更要好,却从头到尾都没红一下眼睛。
叶修记不起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可能是尚且想象不出四年不能和爸爸见面是怎样一件事,更无法预知感情甚笃的父母在此即是诀别,他连话都没说两句,只是时而看着爸妈哄着弟弟,时而望向窗外。直到真正临行时,叶兆恒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将“冷落”了一路的大儿子抱了个满怀。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经是少年人的体态了,自然很久没有过被大人这么抱起来的体验了,小叶修让他爸抱得一脸懵,引得一家人还有周围送行的警卫连战士们都笑了起来。
“还挺沉——等到回来的时候,可就没法这么抱了。”叶兆恒只说了这么一句,用力揉了一把宝贝儿子的脑瓜儿,再没什么其它该有的叮嘱。
他惯常也不会说“你是哥哥所以应当如何”这样的话,夫妻俩默契地秉承着差一分钟没必要让哥俩儿分个长幼出来的理念,力图不让小叶修在成长过程中感受到作为兄长的压力,成效也很显著,叶指挥现在再回头看,都觉得他弟虽然皮了点,但还真没少照看他这个当哥的,反而是他没尽过几分所谓兄长的责任。
不知彼时叶首长这句话里是否包含着期盼儿子能慢点长大,别让他错过太多的愿望,可惜时间谁也不会等,这四年里他错过的一切是无法用言语来概括的。普通人眼中的军人英雄,仿佛正是因为牺牲了什么才显得可敬,伟大往往意味着要蒙上一层悲剧色彩;而在叶修眼里,任何伤痛都不足以成为他爸的弱点,这个人始终像是注将立于不败之地一般,强大而果决,他并未试着去追逐过那个一次次远离的背影,却也从未停止过抬起头遥望。
家里涉猎广泛的小崽子曾和他聊起过,比起东方的尊父美德,西方文明可谓贯穿着“弑父”情结;心理学上也讲,人要经历精神弑父才能真正成长为“自己”——当然,这不太适用于喻家那位打酱油的爹,如喻文州原话所说:“杀了他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没有需要杀死的人。”酷炫得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在外人看来,叶大指挥当年惊天动地的出柜、辞职、逃家一整套操作,无疑是践行了精神弑父这一过程的。而只有叶修自己清楚,别说是七八年前的他了,现在的他也一样做不到,“顺服或是超越”这道选择题,他做了三十多年也没能选出个答案。
是叶兆恒不知何时亲自走下了神坛,主动走到了他身后,轻轻推了愣神的他一把。因着惯性走出好几步的叶修蓦一回头,恍惚间看到他爸似乎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和半大孩子的自己说“等到回来就不能这么抱了”的模样,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当爸的目送儿子远去的背影——总有个人要做出选择,迈出那一步的人也只能咬牙走下去。
“叶秋想有事还不是随时可以有。”叶兆恒依然刷着碗,伴着水声说:“你看他吃饭之前叫得欢,平时周末都见不着人影,这也就是你回来了。”说完好像又嫌啰嗦,便道:“随你乐意,我跟他谁出去转一圈都不麻烦。”
“行,那就劳烦您送一趟吧。”叶修也不知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学着他弟那种涎着脸的笑法道:“难得有机会回顾一下首长车接车送的待遇。”
本来昨儿睡前就快写完了_(:з」∠)_爬起来搞完再接着睡回笼去了。感谢潜水群众这波浮出水面,隔日更也是日更的一种嘛【gun有更多小天使冒泡的话估计就真的可以日更啦。顺便来解释一下为啥喻粉们一直千呼万唤,我却在老叶回家副本里磨磨唧唧了这么久的原因。
首先我真是本格喻粉,所以是打了鸡血加速写着这段剧情以求让小喻早日上线,但回家副本的内容是绝对不能砍的。一是因为本文其实是叶修主视角,也就是讲述他的故事的作品,相对来说也是叶修的人物形象最为完整,在构思阶段我将家庭背景设定成了这个角色的“骨架”,即他能立起来的关键,我清楚读者更喜欢看他鲜活的“血肉”,但这里同样是我非常想写好的部分;再就是人的性格形成与原生家庭的关系,有一些想抒发的个人观点,这方面就不再尬了吧唧地给自己写长评了,想表达的已经都在文里了,欢迎各位发散探讨。
至于为啥我是受粉却不以文州为主视角,是因为本文小喻的设定比较OOC,说白了这人物也就四成是蝴蝶蓝的,六成都是我的二设,以他为大主角搞长篇,有失同人创作的乐趣。而不那么OOC的喻文州,我已经花50W字大写特写过了,再搞一遍同一个路数的也没啥意思23333
当然不是说本文老叶就不OOC,这可是sp文耶【。只是我在写一个我最想写的叶修,进行二次设定时,很多性格点在原作中是有迹可循的,会更倾向于“补充”而不是“填充”,但也和我在双重里塑造的喻文州类似,是透过我的滤镜理想化的模样,并不完美,是本攻控最喜欢的他们而已。
最后,本文的州宝一样是我的亲亲宝贝小心肝儿,吐槽他的神奇大脑没问题,但还是希望各位能喜欢他鸭!敬请期待他在本拍中精彩绝伦的表现叭

叶兆恒倒没顺着这话拆台,事实上他根本没用步行和自行车以外的交通方式接送过孩子——无论哪一种都够遥远的了。因着久未见面的儿子回家,难免相对往常更感性而怀旧,叶兆恒忙掐断了不由自主陷入的回忆,转移话题道:“南边那房子,去年落他的名了。”
“他”自然是指客厅里正让狗和扫地机器人给玩得吱哇乱叫的那位。叶修看起来并不意外他爸突然提起家庭财产分配问题,点了点头,说:“我什么都不要,D市的房子落我名下也没意义,叶秋今后一直要在这边扎根的,全给他就行。”
叶兆恒关了水龙头,侧过头看了叶修一眼,似乎是在确认这番话的真心程度,但他未置可否,又道:“我这儿有张卡,好些年前以你的名义开的。”见儿子像要开口推拒,叶首长直接开启了眼神压制,继续说:“合理避税而已,随你现在要不要,我死了也都是你的。”
“……眼瞅着过年了,咱说点吉利的成不?这准备得也太早了点,五年内的赠予才征遗产税吧,您这怎么也还有五十年呢,急什么。”天道好轮回,叶修几乎原样复述出了家里崽子的台词,他瞧着老爷子的表情,好似是行不通,只得以退为进:“我也没说不要,您先放着吧,就当再多给我存点儿了。”
军职人员——尤其像他家老爷子这种高级将领,收入向来属于比较敏感的话题,因为都是纳税人的钱。叶修也不是很清楚他爸的日常入账,毕竟两人之间没什么经济来往,中学时的零用钱都是他妈妈给的,自从上了大学,他能自己通过参加各种排练、演出赚外快开始,就没管家里要过学费以外的钱了;至于小时候,客观来说,叶修能感受到自家条件要比寻常人家优越一些,日用品、家电什么的都走在时代前沿,提出的要求也都会得到满足,孩子择校、老人看病时还有优待,但仍然谈不上大富大贵。都不用往远了比,就喻少爷那种买东西基本不看价签的败家子儿做派——潜台词就是“贵能贵到哪去”,俨然家里不止一座矿。
喻家老爸称得上艺术人才转行商业的顶级成功范例了,属于代总之流的奋斗目标,像这种手握好几家传媒类公司股权的投资界大佬,叶修估摸着他们家几十年家产都不够人家手底下一年的流水零头。不过眼下不是感慨阶级差异的时候,根据叶老师的观察和推测,他们家老爷子大体上应该是两袖清风的,近些年他没什么机会了解,但早些年的外快来源也就是受邀去国防大学和军事栏目讲讲课。叶首长日常生活虽节俭,但也不会克扣自己,又不太热衷于理财,按照最低限度的钱生钱利率——比如银行存定期,如果那张卡是他的大部分积蓄,那么大概能有几位数,也不难推算,或许将将可以补上给小首席买琴的空。
一瞬间,叶修觉得老爷子这时候招他回家,怕不是早就洞悉一切了,什么教小屁孩学琴都是顺带的,顺理成章地把这笔钱塞给他,“雪中送炭”才是真正目的。
“拿走也不耽误我接着存。”洗完了碗,叶首长又开始擦灶台,“按你说的,房子都给叶秋,也不知道是偏心谁了——你在J市那房子,就当是我出的了。”
“……”这还真的是叶修难以拒绝的理由,他爸给他弟出完婚房,却给他晾一边,怎么说都不是那么回事。他家在D市也不止两栋房,如果他一处都不要,那卡上的钱还得再多个零才显得一碗水端平了,关键老爷子还不存在晚年之忧,说让他留着养老,只会得到和说了“别让扫地机器人绊着”之后一样的嘲讽反馈。
叶兆恒多少能看得出儿子什么想法,更是从那个死也不愿意接受家里“援助”的年纪过来的,便停下了手头的活,转过身来擦着手,正儿八经开导了几句:“你好歹算是凭一技之长吃饭的,什么时候都饿不死,钱怎么花都是你自己的事,反正‘千金散尽还复来’;叶秋那就是瞎折腾,不知道哪天玩得底儿掉,把不动产留给他,本来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这小子总吵吵说我偏着你,我也不否认,我确实没怎么管过他,过去都是***活,人一走,一方面不知道该怎么接手,再者臭小子也未必乐意让我管——爸这是在和你商量,这回就当偏着他一次,找找补,你同意不?”
“……爸,别这样行不?有点不适应,还是您今儿就想看我跟这儿哭一鼻子。”叶修开玩笑似的说着,又难免有点犯嘀咕:“没闹什么毛病吧?我也就能和叶秋打听两句,这几年按时检查了没?身体素质再好也不是小伙子了。”
“体检都是强制性的,半年一次,查得那叫一全活。放心吧,按检查结果单子上的体内年龄算,是差不多还能活五十年。”叶兆恒方才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一擦完手,这么盯着臭小子看,就忍不住想尅人:“不是,我这跟你说两句正事,打岔就算了,有没有像个人样的站相了?”
没等首长同志的话音落下,先前一直半倚着门框子的叶修立马站得标板溜直,笑着说:“还得是‘熟悉的味道’,您千万别憋着哈。房子的事我肯定一点意见没有,但要说是为了补偿哪个就没必要了,叶秋早就没再琢磨着过去的事了,要不能成天催您找伴儿吗?我也觉着要是有合心意的,找一个挺好,争取别比我们哥俩年轻就行,当然要是真相中了,年龄也不是问题。”
催婚这档子事,任谁都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叶兆恒嘴角抽了抽,冷着脸道:“说完了?滚吧。”
“爸你这样我真觉得特亲切,哈哈哈……”叶修乐得不行,领旨滚了——就这德行,居然还好意思腹诽自家小崽子有受虐倾向。
到了喻文州单方面约定的晚餐时间后,叶修还真特意猫到了隔音相对好的琴房,颠颠地打了电话过去。上来自然是先问蛋糕喜不喜欢,心满意足地得了一箩筐肉麻反馈后就开始催人赶紧吃了,说是再贵再好看那也是个吃的,不吃还有什么意思。喻文州则说想和他一起吃,又问他和老爷子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彻底和好,并再次隐晦规劝叶老师留下陪家人过年就好,还剩最后两天而已,乐团的事有他在呢。
“‘贤内助’当上瘾了?就想着把一堆烂摊子堆到年后让我收拾,顺带再收拾收拾你呗?”此乃叶氏特有的调情方式。
喻文州回的自然也都是调情话,只不过还要更露骨一些,简直让叶修涨了见识,初次理解了“小别胜新婚”的内涵,也是没想到小崽子异地恋还这么多花样,恨不得在电话里就和他搞起来。
是一个作息神奇的放假灵了【
由于画手太太还在拖稿……所以附赠了一张小Q版,是世界上最可爱的音乐家夫夫了

小喻下一更就真上线啦,娘家人们稍安勿躁


与此同时,客厅里。
“……是觉着我以后有养孩子的重任才这么搞的吧。”叶秋难得正色地端坐着说,“哥那人,您比我了解,要不也不能这么跟他直说——搁别人家孩子,不至于真跟亲爹挠起来吧,哪个心里能不犯犯寻思?我说句不中听的,您这不是仗着他傻吗?”
叶兆恒倒没计较小儿子出言不逊,还有点谜之欣慰,他两手一摊,问:“那你说,你们俩都诚心不想要,我怎么办?捐了?”
“那也随您开心啊,反正我不会比哥多拿。”叶秋顿了顿,随即痛心疾首道:“真不是我说您,为自个儿打算打算不好吗?瞧您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退休就要上龙泉寺敲钟了呢。十多年了诶我的亲爸,每次营销号把您这光荣事迹拎出来重发能骗一波热度,您都成锦鲤了您知道不?‘转发这个叶兆恒,你老公对你永不变心’,没把我气死,消费国家军人这事儿咋没有有关部门管管?况且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您要是哪天想开了再生了一个呢?还能一毛钱都不给人留了呗?”
叶兆恒听他这连珠炮似的一套接一套,还听乐了:“别跟这儿满嘴跑火车了,既然都十多年了,我是为了名声做做样子,还是真没那个心思,外人都能看出来,你还看不出来吗?”
“算了,我可能真不是亲生的,这方面你和哥才有共同语言。”叶秋绝望地抓了把头发。
叶兆恒下意识往琴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口问道:“他和那小孩儿,多长时间了?”
“住是早就住一起了,但正经处上应该没多久,我看也就这两个月才开始明目张胆地晒。”叶秋十指交拢分析着,“哥是真上心了不假,就是好像没什么底,您听他话里话外那意思,都像是觉着自己那‘庙’太小,碍着小孩儿得道升仙了似的。不过我也没见过真人,您不是还跟他打过个照面来着?”
叶兆恒回想了一下,仅从一面之缘的印象评价道:“是那种心思重的面相,以叶修那性子,不算太合适;个人条件确实还不错,一表人才的。”
“哟,您还会看面相呢。这也没办法,想找个和他一样缺心眼的,难度忒大了点。”叶秋笑道,“我是觉着这就是顶配了,整辆超跑不错了,要啥航空母舰哪?人家可是资本家家庭,真要论起来,都得让哥倒插门。诶,不对啊,您这不是接受得挺自然吗?那方才在哥面前怎么还……”说着模仿了一下首长同志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自己都没下定决心,当老子的上赶着撺掇成什么事儿了?”叶兆恒理所当然地说完,在小儿子耐人寻味的注视下,发表了一个颇具哲学内涵的观点:“说不定我不支持的态度才是他想看到的,有个反抗的目标,心里边才有奔头。”
另一边,琴房内。
叶老师正以一个较为诡异的姿势,侧伸着一条腿坐在琴凳上,表情微妙地进行着不太严肃的训话。就眼下的情况来说,喻文州真想做点什么纾解思念之情也无妨,他这边就不那么方便了,十来分钟的电话聊到最后,不经撩的叶指挥还得缓一缓才能出门。此君强行将小首席的罪因定为变相报复自己没陪他过生日,深觉明儿不动真格收拾他一顿无以振夫纲。
先前那块石头一晚上都没落地不说,第二天去机场的路上,老爷子的话也不多,车里开着新闻广播,两人时而聊两句时事话题,聊着聊着就快到地方了。
姜还是老的辣,叶修自认没他亲爹稳得住,只得主动开了口:“那个,爸,要不我年初二初三的再回来一趟?”
叶兆恒一挑眉:“吃饱了撑的?选个别人回娘家的日子瞎折腾什么。”
叶修沉默,不知该感谢他爸善解人意,还是该哀叹撒手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我昨天问你是不是今天走,你既然说要走,那就是过年几天另有安排,八成是早就应了谁的约。”叶首长继续目不斜视地开着车,十分遵守交通规则。他从车前镜瞟到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好心多解释了两句:“你高叔之前和我提过两句那小孩儿的事,艺术上的我不懂,吹出花来我也没什么感触,但他说那是个懂事、知进退的好孩子。”
“……确实是。”叶修低声道。
“我琢磨着也是捡当长辈的爱听的词说,显得跟姑娘家没差似的。说实在的,我还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词儿。”叶兆恒关掉了车内广播,继续说道:“懂事么,遇上良人也就派不上用场了,遇上个烂的,下场就是再三被辜负。要是自家孩子,甭管男女,我都得想辙给扳回来——犯不着那么懂事儿,对自己好点比什么都强。但他不是,所以我只能和你说,别辜负人家。”
叶修点点头表示受教了,又不禁一脸牙疼道:“您这是不是变着法子损我不懂事呢?”
“你本来就不懂事,又没什么不好。”叶兆恒淡然道,“据说小孩儿人缘很不错,你观没观察过都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大伙都觉得和他交流很舒服?习惯于迎合他人来获得爱,证明这个人认为自己不值得被无条件地关爱。情感认同方面的‘低自尊’,和家境无关,也是在其它领域获得多大的成就都补救不回来的,所以我不怎么看好,太麻烦了。”
“……”叶修差点听傻了,虽然从小就知道他爸除了是能在国际军事比赛上拿奖的精英选手,还是理论方面的高端人才,要论“全能”,能把一百个他拍在沙滩上,但也万万没想到这军事理论还能通到感情咨询上去,关键是他根本没和他爸说过一句喻文州的事,老爷子还能如此犀利的字字珠玑,委实羽化登仙了。
“不过我不认识他,只凭他人评价难免片面;再者,你的事,我也做不到完全客观,随便说说而已。”叶首长一个完美倒库,解开了安全带,转头看着叶修说:“去吧——年不年节不节的我能有什么所谓,以前还讲究点仪式感,纯是为了哄你们乐呵,得空了什么时候回来都一样。”
和来时一样,叶修也没告诉喻文州返程航班的具体时间,就是怕他折腾。结果一从出口走出来,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之所以能这么快辨认出来,除了人的体态,还因为人身上的铁灰色大衣是他自个儿的。
“说了不让你来。”叶修搂过不听话的崽子,敲了下额头,“晚上还有一班飞机吧,要是那趟怎么办?”
“几个小时而已,也没有多久,何况等你一点都不会难熬。”喻文州说完便吻了上去,两人虽都不甚在意旁人眼光,但也还是浅尝辄止就分了开来——早点回家亲热才是正道。
“怎么还穿上我衣服了?”叶修觉着挺新鲜,两人的衬衫洗了之后是经常出现分不清的情况,也就随便穿了,但外套之类的还是很少串着穿的。
“因为想你啊。”喻文州笑眯眯地说着,被咸猪手捏了屁股也神色不改,交代实情道:“昨天闲着没什么事,想着干洗店过年要放假了,就把我们俩今年穿过的外套都送过去了,出门的时候发现没得穿了,就去你衣柜里拿了件没穿过的。”
“这件我都有点嫌它显老,也没穿过两次,你穿着顺眼多了,就给你穿吧。”
“怎么会,我很喜欢看你穿这件的,特别有压迫感。就像是……”喻文州比划了一下,形容道:“让人想就地一跪,高呼‘吾皇在上,请受臣等一拜’的感觉。”
叶修失笑道:“是不看什么奇怪的电视剧了?中午还没吃吧,想吃什么?随朕起驾。”
你灵最近超神了,各位再冒一波,我还能更——
那什么,由于亲友太太们最近勤劳地产了不少后宫PARO的段子,我最后一句相当于联动了一下,当然都是太太们出于吐槽心态闹着玩的,和正文没啥关系……前边3158楼和3117楼的都很萌,欢迎自行食用,我来代发一位知名不具大手子的小段子
太太们真的很宠爱小陈啊因为他自带宫斗气场吗强烈建议也带霍少爷一起玩玩x
娥眉瞧着院子里的树影,淡淡道:“婢子愚见,那位主子的做派——不过还是‘恃宠而骄’四字。延春宫收拾得冰窟雪洞一般,实底下却不见削减。多合罗香是清冷,指甲缝里挑一丁点便要三两银。三顿青菜豆腐也不假,只苦了厨子,每日不知要用多少松茸竹荪吊汤。皇上御批的‘休养’,可真真落在实处。”
“说些浑话。”陈艾菁略一皱眉,伺候茶炉的初三拨了拨炭火,炉中炸出几不可闻一声脆响,壶中的水声也渐渐小了,想必即将滚沸。三人皆知,这口气中虽有几分责备,却也仅此罢了。他虽志不在此,毕竟手腕高明,不虞隔墙有耳。娥眉甚至未曾回话,只替他将大氅紧了紧。
陈艾菁吐出一口影影绰绰的白雾来,对着朦胧的月亮笑道:“有宠可恃,为何不恃?”这话有些意味深长,却听不出宫怨气:“何况这做派也并非‘恃宠而骄’,只是在与自己怄气罢了。皇上因此气得不轻,委实有些白费功夫。我也不怕说给你们听,这二位主子,我竟不知道哪个可怜些。”
嫔妃直称帝后二位至尊可怜,当真是件稀罕事,偏偏陈艾菁话中全无指点江山之意,只渐渐透出些叹惋:“一个全不晓得真正的冷宫作何模样,一个气咽不下去,心却狠不下来。可惜外物医不好心病,休说多合罗香,松茸竹荪,便是龙髓凤胆也无用处。”
“就那个吧。”喻文州指了下不远处的彩屏,上面正放着机场内新开的一家鱼火锅的广告,雪嫩的大块鱼肉和滑弹的手打鱼丸配上滚沸鲜亮的汤底,看上去就令人口舌生津,“等你的时候就一直在放,馋得不行。”
两人出去吃饭时,都是叶修负责点菜,最开始他还会问问喻文州的意见,后来发现就没有小崽子不爱吃的,也就安心一手包揽了。除了点了常规的酸汤和麻辣的鸳鸯汤底用来涮石斑鱼、梭边鱼和各式配菜,还点了个相对清淡的日式鲷鱼小锅。
叶老师也不说再摆一摆“天子架子”,伺候起他家小少爷来是愈发熟练了。点完菜便忙活着给人调了两种调料,锅上来了就开始帮人下鱼下菜,连成品鲷鱼锅都拿个小碗挨样盛好了鱼肉、蛤蜊、香菇、豆腐、白萝卜、青菜,先给人晾着。
“飞机上吃了一口,不怎么饿。你慢慢吃,鱼要是吃不了,就打包回家喂猫。”叶修解释着,又给他捞了一块不太好夹的鱼豆花。
“咪咪也很想你,昨晚都是蜷在你枕头上睡的。”喻文州说着戳起了那坨白白胖胖的鱼豆花,沾了沾叶氏特制爱心调料,咬了一口,入口果真膨软细腻,又鲜又嫩,“啊,这个好好吃,哥也尝尝看。”
喻文州的本意是让他自己夹一块吃,结果却在对方谈不上多么露骨的眼神暗示下,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咬了一小口的那块喂给了他。这家店消费不算低,优雅环境也和传统的火锅店不太搭边,或许有地处机场为往来公众人物考虑的因素,设置了很多四面带帘子的半开放式卡座,只露菜不露人——但凡别太过火,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嗯,挺好吃,勉强解个馋。”这一句就足够露骨了。
喻文州对此类调戏可谓乐见其成,乐呵呵道:“鱼这么好吃,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的。”
“行,那就先把馋猫喂饱。”叶修撸起袖子,又给人夹了一块漾着红油的无骨鸭掌,“诶,你说咱俩真就一宿没见吗?我怎么觉着像是隔了老长时间似的。”
“我还以为只有我才这么觉得,哥昨天应该过得很充实才对啊。”喻文州重复着方才的流程,尝过一口之后再次把食物喂给了叶修。
“事儿太多也一样显得时间过得慢。”说到这,叶老师险些说漏嘴。年后给霍家那小屁孩上门教学的事肯定是要好好和喻文州知会一番的,但他琢磨着这实在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说出来难免破坏气氛、影响心情,过两天又是年三十儿连着情人节,还是等好日子过完了再议为妙,“昨天练了多久的琴啊?”
如此发问显然不是为了“检查作业”,而是想知道他过生日有没有好好放松自己。喻文州思考了一下,到底没敢糊弄人,实诚道:“也没有很久,大概四五个小时吧,都是分散着练的。”
“……”要和这位往常节假日练琴的强度比,确实还算“没有很久”,叶修向来不好打消其勤奋磨炼技艺的积极性,只得忧愁地抿了一口没度数的甜酒,“那今儿能有四五个小时匀给我不?”
“当然,都是你的。”喻文州伸出小指勾了勾叶修的指头。
小首席一诺千金,两人回家后就仿佛长在了一起,从沙发到床上再到浴室,一分钟都没分开过。正经人如叶指挥,平日里都是足够克制的,就算小崽子撩得飞起也不会每天都做,起初他还有些不习惯这般白日宣淫,后来却彻底放开了,也是理智已被欲望吞噬,再无余力刹车叫停。
这次归家,他有太多喜悦的,亢奋的,澎湃的,乃至复杂的,波折的,断裂的情绪想与枕边人共同分享了,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通过语言完整表述,只好反复深入这具令他丧失理智的身体,紧紧勾连彼此的灵魂,索取着他渴望的一切,给予着他能给的全部。
各种意义上空前的亲热过后,两位艺术工作者都颇为疲倦,清理过后便一同窝在沙发里腻歪了。叶修随手调着电视台,不由自主停在了一档亲子节目上。
“差点儿忘说个大事儿,文州,你要给人当小婶儿了。” 叶老师都快直不起腰了,看着还不如让他压在底下的崽子有精神,两手仍不老实,探入浴袍抓揉着人红扑扑的屁股蛋儿。
“啊?是……什么意思?”这是小海归极度晕头转向的领域,他颇为惭愧道:“我不太搞得清楚亲戚之间的这些称呼,比如侄子外甥是什么区别,姑婶妯娌是什么关系……”
叶修哭笑不得,只能直截了当道:“我弟弟给姑娘弄怀孕了,估计是准备延后办婚礼,指望着我们先办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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