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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藏玉(古风,虐)[第10页] |
作者:原是秋风落叶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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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晓寒轻】 陆长宁的身体里灼热翻涌,他眼前出现朦胧而模糊的幻觉,氤氲的水汽仿佛有了生命,在他眼底铺开一片广袤的净土,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天地之间只剩下他自己,不断地跃动着舞蹈,有一种感情就这样升腾,激烈到让他泪流满面,他趴在齐尹恒怀里,双手将他搂紧,情不自禁的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他像小兽一般用牙齿轻轻啮咬对方的肩头,仿佛这样能将对方带入那个奇妙的世界。 齐尹恒却没有他这样敏感纤细的体验,他的感受粗犷直接,整个人如同重新回到了西凉战场,戎装在身,单枪匹马闯入敌营,于万军中手起刀落,取对方大将首级,腥咸的血溅在他脸上、身上,他挑起那尚有余温的头颅,仰天长啸……这样的快意,自从回到京中,就再也未曾有过,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弥补之前从未学过的帝王心术,每日每夜都在与群臣斗智,尽力周旋在党派、关系、势力之间,一件又一件政事压得他无法喘息,一次又一次交锋致使他精疲力竭,回到后宫,却连个说句真心话的地方都没有,那个他想倾诉的对象,将自己的真心视为儿戏……直到今天,齐尹恒才总算找到了一丝做皇帝的快乐,起码,能把他留下,起码能守着所爱,照顾他、呵护他,而不是再像之前一样,只可远观,难以亲近…… 玉坤宫里,许沛筠守着长明的宫灯,看久了觉得眼眶微酸,她闭上眼,正准备休息,却见凝霜急匆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娘娘,今晚……皇上带着那个人去了祈年殿,并未在奉天殿过夜。” 许沛筠脸色一沉,“怎会这样?不是说他们日日在奉天殿同寝么?” 凝霜摇摇头,“娘娘,奴婢听闻,那人已经醒了。” 许沛筠恨恨将护甲丢在地上,“太医不是说,他醒不过来么?” “这……”凝霜见自家主子脸色铁青,“娘娘,还是叫咱们的人快些将奉天殿的杏雨香换掉吧……” “哼!”许沛筠将另一支护甲重重扣在桌上,“慌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若是没有梨云粉做引子,那杏雨香就是寻常香料么?” 凝霜唯唯诺诺,也不敢辩驳,“是……今晚皇上还是去过奉天殿的,想来也会有些作用,只是不知道深浅……” “哼,反正定然是弄不死他的……” 这杏雨香和梨云粉是许国舅托人捎来,叫她转交给皇后,来人细细的说明了用法,这两样东西自塞外传入,各自单独使用并不会产生异样,然而混合在一起,却比烈性春药更能令男子疯狂,这药初入边陲时,就有人因用药过量而将青楼女子强暴致死,而此药对用药人的身体更是百害无一利,相传会使男子有绝嗣之患。 因是在宫中,若是直接用春药,定会引起试食太监的察觉,是以在她们拿到药后,便想法子将杏雨香送入奉天殿,又在今天将齐尹恒寻来,诱他喝下掺了梨云粉的酒,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只待齐尹恒回到奉天殿,在杏雨香的作用下狂性大发,对毫无反抗之力的陆长宁施暴,事后,就算陆长宁命大侥幸不死,那么他被齐尹恒害至终生残疾,醒来后也断然不会再接纳他。 许沛筠冷冷的盯着地上的青砖,“不用怕,以后自然还有我们的机会,下一次,只怕他陆长宁没有这么好的命了……” |
各位,今天下午莫名被全吧封贴了,理由是刷帖、散布广告、过多艾特导致别人无法正常看帖,现在已经恢复了……由于对此的不了解,现发文改为2天一更,不再艾特各位看帖,以减少被封的概率,更文时间为每周一三五七晚19:00,特此告知,谢谢大家。 |
接到这两样东西的那一刻,许沛筠就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如今皇上已然不在许家的掌控范围之内了,这杏雨梨云,一是能助自己达成夙愿,除去陆长宁;二是因为父亲和家族那无法满足的野心,一旦用药过量,齐尹恒此后便是子嗣难继,这样一来,许家就有了充足的理由和机会,为齐尹恒在皇族内寻一个孩子,然后再像除掉先帝一样,除掉齐尹恒,到那时,出自许氏的太后、皇后垂帘辅政,许氏满门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定远胜今日。 许沛筠叹了口气,“以后凡事更要小心,叫我们的人也醒些,不要走漏风声……”她今天原本可以按照父亲的意思,将那梨云粉再多放一些,然而临到头,她却犹豫了,也许是因为她曾经深爱过这个男人,也许是因为她仍然期盼着得到这个男人的爱,也许是还有其他什么,她自己也不曾明白的理由…… 陆长宁一觉醒来,见外头的天仍然黑着,尝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下身酸麻得厉害,齐尹恒仍然霸道的在躺他身边,站在床边的小猴儿见他醒了,小声唤他,“主子……” 陆长宁抬手揉揉眼睛问他,“怎么天还没亮?”他并不知道,这一睡,竟将一整个白天睡了过去。 小猴儿低声解释,“主子和皇上睡了一整日了。”昨晚,小猴儿本在殿外候着,见两人久久不出来,他心里着急,须知陆长宁初醒不久,不宜长时间浸水,小心的探头进去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齐尹恒将陆长宁抱了出来,擦干净后随便裹了几件衣服,自己则半身赤裸着,与他一起躺在旁边的榻上,两人俱睡得死死的。小猴儿赶忙唤人,将他们收拾妥帖,就近在祈年殿暖阁歇下了。 陆长宁听他这样说,心中惊讶,想起池中发生的事,不由微微红了脸,他只记得,中间的时候他难受得厉害,就一边哭一边打齐尹恒,哪知齐尹恒却半点不体贴,反而又将那凶物放进了身后那肮脏的地方,他起初也是疼,但慢慢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个滋味,仿佛有些难堪,又有些羞耻,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曾体会过的热烈,伴着一股激流涌进身体。 正在他细细回味的时候,齐尹恒也悠悠醒来,看了一眼窗外问,“几更了?” 小猴儿在一旁答道,“回皇上,三更了。” 齐尹恒皱皱眉,“才三更?”他记得带陆长宁来祈年殿时,就已经不早了。 “皇上,您同主子睡了一天了,眼下是第二日了。” 齐尹恒忽的坐起,“那今日怎么没叫朕早朝?” 小猴儿苦笑,“皇上,奴婢们叫了,可皇上和主子睡得太沉……” 齐尹恒摇摇头,“罢了,是朕误了事。”说罢躺了回去,歪头看睡在里面的陆长宁,见他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在想什么心事,齐尹恒有些忐忑,昨晚那样的热烈,像他这样面皮薄的人,定然受不了,说不准此刻正羞愤难耐……想着终究是自己将他欺负了去,齐尹恒先开口道,“长宁……昨晚,朕实在情难自禁,弄疼你了。” 他此刻衣衫虚掩,露出被陆长宁咬得斑驳的肩头,原以为陆长宁定会报以冷脸,哪知那人笑着回道,“我也弄疼了你啊。” 齐尹恒歪头一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不算什么……你现在感觉如何?难受么?” 陆长宁郑重点头,“难受,感觉怪怪的。” 齐尹恒心中歉疚,支起身子将被角掀开,“朕昨晚冲动了……一会儿给你上些药,就会好许多……” -------------- 附惨案现场图,楼主本人肯定不会自己删帖的,如果下次再遇到这个情况,也无法通知大家,大家可以移步晋江看,也可以耐心等待恢复 |
他这个姿势,正好叫陆长宁看到他结实的胸膛,昨晚两人浸在水里,水雾中看不仔细,此时,只见他上身精壮,并不像一般具有蛮力者那般粗犷,而是恰到好处的威武身形,蜜色的肌肤之下包裹着硬实的肌肉,另有几道长长短短的伤疤附于其上。 陆长宁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指了其中一条最长的问他,“那里是怎么伤到的?” 齐尹恒毫不介意的一笑,“在战场上略略分了心,没挡好敌将的刀,幸好朕机敏,借力翻下了马,要不就被斩成两断了。” 陆长宁听得惊心动魄,又指了一处像眼睛一样的伤疤问,“那这个呢?” “这是中了暗箭,箭头上有倒刺,不能硬拔,只能顺着将皮肉切开,一点点取出来。” 陆长宁点点头,见他心口处有一道两指宽的新伤,比其他伤疤颜色要鲜艳一些,显然是愈合时间尚短,“这里呢?” 齐尹恒低头看着那里苦笑,“……这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误伤的。” “那个人是你的朋友么?” “……算是吧。” 陆长宁伸手抚摸那里,心中有些莫名的情愫一闪而过,“那你……还疼么?” 齐尹恒拢住他的手,不让他碰,“早就好了,不疼的。”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势将陆长宁拥入怀,“别问东问西了,时候还早,再睡会儿吧。” 陆长宁嗯了一声,随后仿佛想到什么一样,只见他迅速抬起身子,一本正经的问道,“为什么我们都是男子,身体却不一样呢?” 齐尹恒将他揽下来,让他躺下,随后叹了口气,仔细想了想说,“长宁,朕从前听的佛经里说,人在投胎的时候,都是被父母吸引而来,靠着一念的无明纳想为胎的,若是憎父爱母,便生为男子,若是妒母恋父,则生为女子,寻常人总是要偏向于父母其中一方的,而你呢,却是个天生良善的人,既想要敬父,又想要爱母,不忍心有所偏执,所以老天才给了你不同的身体,让你既可以为男,又可以为女,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了。” 陆长宁怔怔听他说完,小心的问,“那老爷就是因为这样,才称我为怪物么?” 齐尹恒耐心的解释道,“世间诸人,莫不对自身不明、不识之事物惊惧,是以他们才那么对你,是人之秉性,与你无关的。” 陆长宁听他这样说,脸上的神情稍稍放松,长舒一口气,而后却不死心的又抬起头来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怕呢?” 齐尹恒看着他,伸手抚过他的头发,“因为,朕跟他们不同,朕喜欢你,所以,不在乎你是男是女,朕喜欢的是长宁你这个人,既然喜欢上了,自然不会惧怕,而是会接纳你的全部。”有一句话他不曾问,他想问的是,长宁,你呢?你会喜欢朕么? 陆长宁愣愣的,有些呆滞的喃喃自语,“我也有一点儿……喜欢你的……” 齐尹恒被他这句话惊了一跳,将他大力搂住喜不自胜的问,“长宁,你说什么?” 陆长宁羞涩的别过头不肯再说,齐尹恒引着他开口,“长宁,叫朕尹恒,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可好?” 陆长宁却咯咯笑起来,“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喜欢你,你让我再想一想吧。” 齐尹恒将他紧紧抱住,仿佛抱住一件稀世珍宝,“别想了,长宁,别再想了……朕实在等不及……” 他这些话扑在陆长宁耳际,陆长宁只觉得耳边热热的,有些痒,就把头在他肩上蹭了蹭,“那好吧,我不想了,就算我喜欢你吧。” 齐尹恒欢喜的想要大笑,眼前却朦胧起来,他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陆长宁重新变回从前那个淡然、沉静的性子,今日说过的这些话,有多少会作数,他也不敢想象,等到那一天到来时,陆长宁会不会因这些而越发恨他,可眼前,他却管不了那么多,想来,古人所谓的饮鸩止渴,莫过如此了。 |
【第六章 春意闹】 这些日子,窗外柳叶的颜色又深了一重,陆长宁的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齐尹恒虽然对他百般疼爱,在恢复一事上却半分也不娇惯他,譬如此刻,他拾起陆长宁掉在桌上的笔,重新塞回他手里,“好好拿着,把这些再写一遍。” 陆长宁嘟着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写了好久了,让我歇一歇吧。”齐尹恒却并不理睬他,若说头一次两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齐尹恒还稍微有些心软的话,那随后的若干次,齐尹恒已经明白了他的小算盘,此刻若顺了他的意,再想把他拉起来习字就定然不能了。 齐尹恒低头看奏折,手上朱笔圈圈点点,陆长宁见他不为所动,只好握着笔歪歪扭扭的写起桌上的《千字文》来,他虽然手上乏力,可这些内容,他却熟练于心,只是笔下的字迹却歪歪扭扭,很不整齐,他偷偷看了齐尹恒一眼,手上将握笔改为抓笔,用力将其攥紧,原以为齐尹恒马上会来斥责纠正,可等了半晌也不见他有所动静,他好奇的贴过去偷看,隐隐看到了“直隶”,“旱情”等字,齐尹恒眉头深锁,陷入沉思,思绪刚刚回转,被身边的陆长宁吓了一跳,他有些嗔怒的将陆长宁拉过来,坐在自己膝上,“不在一旁好好写字,贼头贼脑的干什么?又要讨打?” 陆长宁丝毫不惧怕的笑,“这里面写了什么?” 齐尹恒想了想,用通俗的三言两语讲给他听,“这里面说,一个地方闹旱灾,另一个地方却不肯借粮食给他们的事情。” “为什么不肯借?” “因为那个地方的官吏想着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陆长宁听罢,认真想了想问,“你是皇帝,不可以命令他们借么?” “可以。”齐尹恒重新拿起朱笔勾画,“可他们会说谎,会说没有。” 陆长宁点点头,“那你派人去看看有没有不就行了?如果去的人亲眼看到有粮食,那他们就没有不借的理由啦!” 齐尹恒点点头,这个办法确实最为直接有效,自己之前已陆续派出两拨官员前往江南察查,可他们无一例外都被重金收买,呈上来的折子谎称江南存粮不丰,无法运往直隶赈灾,如今官场形势错综复杂、党派林立,但这一脉齐尹恒却看得明白,江南的太守范庆阳早年与许家交好,与许世元结为异性兄弟,他贪腐所得,定少不了与许家分一杯羹。古语有云,“苏湖熟,天下足”说的就是江南收成对社稷之重,而若是想掌控此处,免不了要与自己那位好舅舅的干兄弟打交道,齐尹恒扶额,问陆长宁,“若是去看的人也说谎呢?” 陆长宁已经自己拿了桌边的白瓷罐子来,从里面捡用蜂蜜腌渍好的杏子、李子来吃,他醒后偏好甜食,尤其爱各色蜜饯,含在嘴里的时候眼睛弯起来,微微笑的样子总是让齐尹恒心中泛暖,眼下他正在吃东西,也顾不上细想齐尹恒的问题,“那就自己去看呀。” 齐尹恒递了茶盏过去,“这样甜的东西你少吃些吧,就不怕年纪轻轻掉光牙齿么?” 陆长宁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罐子里的蜜饯,盖上了盖子,“真的会掉光牙齿?” “嗯,小孩子都不能多吃糖的。” “可我不是小孩子。”陆长宁不满他的回答,“我是大人。” |
齐尹恒正在思量如何处置奏折上的事,心不在焉的调笑着回道,“那你官职几品?在哪个衙门当差?” 谁料陆长宁听罢后真的歪着头开始回溯,他恍惚间是记得的,从前,有人称呼他“大人”,有个地方,自己总是去…… 齐尹恒转头一看他的表情,自知失言,这些天来,他言语间颇为留意,尽量不引陆长宁去回忆往事,陆长宁心思细腻,想事情喜好追根溯源,有时哪怕提起一点从前如何,他就会把自己逼到头疼的境地,实在想不起来,他还会去问身边的人,小猴儿已经多次被他问得哭笑不得,又不敢告诉他那些惨不忍闻的旧事,问到最后只好向他求饶……好在陆长宁心地良善,经不住别人求他,小猴儿一求,他就将此事揭过不提了。 对于陆长宁,齐尹恒还有自己的私心,若是陆长宁有一天注定要记起,那他情愿那一天晚些来……这样想着,齐尹恒摇晃着他,“朕过些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陆长宁顿时眼睛一亮,将刚才萦绕脑海的思绪抛了个精光,“去哪儿?” “去……”齐尹恒原本想直接告诉他,但又怕引起他的其他念想,“别问,你只管跟朕走就是。” “那里好玩么?” “……”齐尹恒这一趟,原本是为赈灾而去,哪里顾得上好玩不好玩,不想让陆长宁留在宫里,只是因为担心他被有心之人暗害,可他看着陆长宁满脸希冀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到时候若是有空,一定带你四处走走。” 陆长宁从他腿上滑下来,兴高采烈的往暖阁里去,齐尹恒叫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陆长宁头也不回,“我要去收拾东西呀,要带上点心匣子、蜜饯罐子、还有衣服、被子……” 齐尹恒大步流星过去将他捞回来,“急什么,一时半会儿哪里能走得开?” “那什么时候走?”陆长宁有些失望的问道。 齐尹恒暗想,走之前要处理的事务可谓千头万绪,难以给他个确切的答复,是以他指着桌上的字,“什么时候你把这个练好,就什么时候带你走。”桌上的《千字文》是齐尹恒亲手写的,叫陆长宁照着描摹,他的字虽不如其他几个兄弟出众,可到底也是打小苦练的,现而今,与其给陆长宁名家书写的字帖糟蹋,还不如由自己废上些许功夫,还可以根据陆长宁练习的情况调整大小字体。 陆长宁皱着眉,泫然欲泣,“怎么才算练好?” 齐尹恒一笑,“写得跟朕给你的一样,就算是过关了。” “那我要是一年,不,十年都写不好呢?” “那你就在这里一直练到写好为止。”齐尹恒板着脸,严肃的教训道。 陆长宁不敢再顶撞他,乖乖坐在一边,抓起笔在纸上写起来,只听“啪”的一声,陆长宁手里的笔掉在纸上,晕染出一大圈墨迹,他左手抓着右手,眼眶很快蓄满了泪,委屈道,“干嘛打我?”他右手背上,赫然凸起一道泛红的檩子。 只见齐尹恒拎着戒尺,亦是满脸怒容,“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这样抓着笔写字!就是不改!” |
只见齐尹恒拎着戒尺,亦是满脸怒容,“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这样抓着笔写字!就是不改!” 陆长宁别过头,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这一场病不仅让他对从前发生的一切懵懂无知,醒来后就连最简单的一些动作都做不了,他表面看似平静,心里却比谁都着急,诸如吃饭穿衣这些小事,他不愿假手于人,因而齐尹恒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反复尝试多次,只盼着自己能早一天好起来,如今面对着这些简简单单的文字,他明知该如何写,可手就是不听使唤,笔落下去,与他的预期完全不同,字迹歪曲的厉害,是以他更是不由自主的想稳住双手。 齐尹恒见他落泪,只当他气恼了,板起脸教训道,“哭什么?还冤屈你了不成!” 陆长宁倔强的不看他,也不说话,这样的态度让齐尹恒更加不满,将他的头转过来,怒道,“又不说话!从前朕跟你说过的,你都当耳边风了么!” 陆长宁自然记得刚醒来时答应过他的话,他说让自己不要凡事都憋在心里,可如今他有一口气噎在胸口,就是不想在此刻理会齐尹恒,这口气纵然是有齐尹恒打了他的缘故,可绝大部分是在气自己为什么连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他垂着头,眼睛盯着衣服上的暗纹,这在齐尹恒看来却是一副十足的沉默的对抗姿态,他索性“嚯”的站起来,一把提起陆长宁,将他的上身按倒在宽大的桌案上,此处比陆长宁的腰身略矮,他伏在上面,身体自然而然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齐尹恒这一些动作快又连贯,陆长宁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后已经感到了一阵钝痛,他“啊!”的叫了一声,扭过头一看,见齐尹恒一手举着戒尺,另一手按着他的腰,像惩罚小孩子一样一下接着一下教训自己,根本不给自己挣脱的机会,想要稍微动作脱离戒尺的侵袭,却被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若是在寻常的时候,齐尹恒稍稍有些冷脸,陆长宁定然扮出无辜的样子,软软的认个错,这样齐尹恒通常也只是无奈的苦笑,不会真正跟他生气,有时陆长宁凑上去逗他,他也会反过来哄陆长宁,跟他讲自己为什么生气,可现在,他倔劲上来,就连敷衍的认个错也不想做,眼看齐尹恒转瞬间已噼噼啪啪的隔着衣服打了三四下,陆长宁索性动也不动,石化一般定在那里,由着他打。 齐尹恒只觉心里的火被越撩越大,大有燎原之势,原本只想要轻轻教训几下,让他记住错处就行了,可他偏偏不服软,硬把人的怒气往头上逼,齐尹恒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这戒尺虽薄,却是极有韧性的竹子做成,原本放在御书房,眼下齐尹恒时不时要指正陆长宁平日的动作,是以拿到了这里。 戒尺隔着衣服,打出来的声音闷闷的,陆长宁咬着嘴唇,死活不肯出声,觉得身后的疼起初是一道道泛开,慢慢的便觉察不出哪里被打了,痛楚连成了片,皮肉绷紧,随着戒尺的节奏一跳一跳的,他的眼泪更加收不住,越发汹涌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已教训了他近十下,齐尹恒连半个痛字也没听见,他手上更加失了分寸,戒尺带着破空声挥下,陆长宁闻声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陆长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戒尺从他右手划过去,在四根手指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印子,人道十指连心,齐尹恒用力打在这里的痛陆长宁自然再也忍不住,放开嗓子喊了出来。 |
【第七章 欢娱少】 这一声猛然让齐尹恒从情绪中清醒过来,他把戒尺丢在一旁,一把将陆长宁捞起来,“你伸手做什么!快让朕看看!” 陆长宁哭的一抽一抽的,却还不忘将右手往身后藏,赌了气不让齐尹恒看,齐尹恒也不跟他再说,用了军中擒拿的法子将他的手臂拽住,细细看过去,只见这一下斜着打在手指中段,已经鼓起了一条很高的红楞子,只怕不一会儿就要泛起青紫来,齐尹恒柔声道,“长宁,手指还能屈伸么?你动一动,叫朕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陆长宁却不听他的,边哭边瞪着齐尹恒,大有杀身成仁的势头。 齐尹恒伸手在他臀上一拍,“还没学乖?!挨得打还不够?” 陆长宁疼得一缩,咬着嘴唇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哭得愈发可怜起来,齐尹恒叹了口气,将他抱到暖阁里侧着放在榻上,拿了伤药来,先替他看手,齐尹恒将他的手攥在自己的大手里,又将受伤的手指细细查验了一番,松了口气道,“还好,没伤着骨头……”说罢挑了药膏替他敷上,“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这样会撺掇人发火,真该好好教训你一顿,叫你往后都记着。” 说着要去解陆长宁的汗巾,却见陆长宁右手平伸着放在榻边,左手死死抓着汗巾的扣子,不让齐尹恒碰,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他脑子到现在都浑浑噩噩的,不明白为什么挨了这一顿无妄之灾,被齐尹恒这样当小孩子一样管教,可直觉告诉他,身后的伤处若是被人看去了会很丢脸,是以他声如蚊讷道,“我自己……你不要看。” 齐尹恒嗤笑,“你全身上下都叫着朕看了个光,现在倒想起说不让了?” “这个……不要看。” 齐尹恒顿时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看身后的伤,“长宁,药总是该上的,你自己又看不到,不让朕看,也会有别人看。” 陆长宁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要你看。” 他眼睛哭的红红的,此时眼泪虽止住了,可还是泛着一层水光,眸间清澈无匹,却极是坚定,齐尹恒看着这双眼睛,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自从陆长宁醒来,对自己的态度较之之前已有了很大的改观,这自然让齐尹恒欢喜,可这欢喜背后,却有极重的隐忧,齐尹恒不敢想象那“有朝一日”一旦来临,会是个怎样的光景,他知道,陆长宁已经不同了,可似乎这不同中,又有些东西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他骨子里,仍是那么纤细敏感,有不容被侵犯的尊严。 齐尹恒叹了口气,却不愿就此缴械投降,“朕看和别人看,不一样么?” 陆长宁下意识的点头,自己的伤,明明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可为什么,就是无法跟他生气呢?反而在他要给自己上药的时候,心底泛起的,不是咬牙切齿的痛恨,而是,一种羞涩,难以言喻的感觉呢? |
“哪里不一样?” 陆长宁说不出来,只是固执的摇头。 齐尹恒本想强来,但见他这个样子,又想到从前种种,叹了口气,“那朕叫人来帮你吧。” 说着便要往外走,却未想陆长宁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低声道,“别……别叫人……也……也不要让他们知道……好不好?”他羞得满面通红,似乎做了多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齐尹恒玩味之心顿起,将药盒打开,放在他手边,“那你自己试试,若是你真的可以自己上药,朕就出去,也不叫人进来。” 陆长宁点点头,将一旁的被子拖过来,盖在身上,又用手沾了药,向身后探去,可那里如今痛楚蔓延,不看的话全然无法知晓哪里伤的严重,他心里一发狠,想到了最简单的办法,也不管哪里伤着哪里没伤,只管将药膏糊上去,谁知这一下恰好碰在了青紫之处,刚刚憋回去的眼泪瞬间又涌上来,齐尹恒再也看不下去,快速坐到他身边,将被子一掀,顺手就将他的单裤扯脱,只见那浑圆的两团上乱七八糟的斜着十数道印子,几处伤的厉害的地方已划破了外皮。齐尹恒知道自己下手失了分寸,喟然道,“是朕不好,伤着你了……” 陆长宁把整张脸都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听到他这一声歉疚的话,方才的委屈又起,闷闷的开口道,“嗯,你不好……” 齐尹恒听罢哂笑,一边轻轻上药,一边同他说,“你道朕愿意打你?你瞧瞧你刚才的样子,做不好事,不认错也就罢了,话也不好好说,脾气还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就算是大肚佛也能让你激起三分火了。” 陆长宁默然片刻,“我……想快点儿变成从前的样子。” 齐尹恒心中一震,却不敢显露太过,只淡淡问,“为何?” “我想……我生病之前,一定能做许多事的,这些字,我都认得,以前也一定能写好,可生了病以后,到现在连笔都握不好……”他将头微微从被子里露出来,“如果我能变成从前的样子,就可以帮你了,也不用拖累你,还有很多人。” “……”齐尹恒无言,半晌,将他的伤口料理好,取了被子轻轻附在上面,“你方才不做声,想的是这个?” 陆长宁点头。 “那你为何……”原想说“你为何不直说”,但他一想就明白,想陆长宁这样含蓄的人,怎会轻易将不甘心示人! 齐尹恒扶额,他从小到大,素来是个直来直往的脾气,在宫里是,在战场上更是,偏偏天意弄人,月老牵了糊涂姻缘,没有给自己搭一个率真可人的女子,送来的却是这个愁肠百结、心思如发的“男子”…… 他将陆长宁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摸着他的头发,“长宁,你如今,当朕是什么?” 陆长宁垂着眼睛,原想说“主子”,可这些日子以来,处处被照顾的明明是自己,又想说“兄长”,可他却经常抱着自己,做那些让自己害羞的事,忽然间,他想到“丈夫”,自己刚醒来时,他不正是说与自己是夫妻么?可……他们真的能在一起么?陆长宁有些恍惚起来,若是真的与他结为夫妻,自己似乎并没有不情愿,只是,他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妻子…… |
今晚和朋友们出去聚餐唱歌,初步打算通宵,所以先把文发上来,预祝大家中秋快乐!!! ------------------ “你……你已经成亲了。” 齐尹恒一愣,随即喜不自胜道,“这话的意思是,若是朕没有成亲,你愿意嫁?” 陆长宁满面绯红,“我……我可以娶你……”话至此处,对他这样面皮薄的人来说已极为难得,说罢他害羞的闭上眼,再不看齐尹恒。 这厢他正兀自羞怯,却忽觉身体一轻,已被那人从榻上急切的抱起,陆长宁睁开眼,只瞧见齐尹恒在他头上,做出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不禁有些呆住了。 只听齐尹恒大笑着,抱着陆长宁在屋中空地上转了好几转,这些日子的诸般烦恼琐事,仿佛顷刻间烟消云散了一般,他低头在陆长宁唇上亲了又亲,“好人,朕虽不能由着你娶,可听你说了这话,心里头却高兴得很,你既是这样想的,那日后就万事不要隐瞒朕,朕答应你,往后定然不会亏待你。” 陆长宁抓着他的衣襟锤在他胸前,“快放我下来……小声些……” 齐尹恒哪里会听他的,朗声道,“怕什么!他们愿意听就叫他们听去!”这样说着,又将陆长宁搂在身前,贴着他的额头,“朕盼着你说这话,都不知盼了多久,偏偏你到现在才肯说。” 他的胡茬硬硬的,戳得陆长宁有些发痒,他将头侧向齐尹恒,贴着他厚实温暖的胸膛,“可你以后不能再随便打我,若你在对我不好,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不要你了。” 齐尹恒将他小心放下,充满玩味的对着他,“你如今从了朕,朕自然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你就算不想,也得要朕了。” 陆长宁眉头一皱,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醒来这些日子,齐尹恒带给他的安心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他自小从未被人这样在意过,即使齐尹恒对他发脾气,也无法真的跟他生气,可若是往后,齐尹恒打上了瘾,总对自己动粗,又该怎么办呢?如今说出去的话,已成了泼出去的水,再想抵赖也来不及了。 齐尹恒望着他一脸惶惑的样子笑个不停,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傻瓜,朕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总是打你骂你?以后,不可以再像今日这样。” 两人亲亲我我,转眼间到了晚上,陆长宁依旧坚持自己用勺子吃过了这些日子常吃的豆花,与齐尹恒拥在一起,听他念话本给自己听,一轮圆月当空,和风细细,窗外的虫鸣低低传进来,已有初夏之感。 宗人府里,齐尹昭盘膝坐在榻上,背对着木栅栏,抬头望向东边天际升起的月,举起茶盏对天一敬,仰头饮下,而后环顾四周,只觉满目萧然,不由低头苦笑,齐尹恒虽然吩咐了重新布置这里,可内务府的那帮奴才又岂会真的拿自己这个阶下之囚当回事?是以只按照自己的要求,草草添了几件自己从前常用的器物进来,其中就包含了这套茶具,“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即使寻常茶汤,一旦盛放在这套有着温润如玉般釉质的茶盏里,也仿佛带了些诗意。 身后响起细微的破空声,齐尹昭头也不回,“你来了?” 阴影中有人低声作答,“是。” “清风皓月,该请你对饮的。” 那人缓缓从屋中一角走出,一袭宽大斗篷垂下,遮住他的脸,听闻此,他并不答话。 齐尹昭轻笑,“我落魄至此,你本可不必前来的。” 那人仍不说话,只静静站在屋中,仿佛在等着对方的吩咐。 “不过你既然来了,就需替我做事,你可明白?” 那人走过来,到木栅栏前站定,“你要我做什么?” 齐尹昭转过身,看着他,“你长大了,第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孩子。” “……” “乌桓国主该知道自己还有个流落大齐的孙儿,他那些儿子们,也该知道自己有个侄儿的,”说罢他嘴角一扬,回头再酌一杯,置于唇下,“如此好的茶盏,放在这里叫碎茶叶沫子糟蹋,真真可惜了,你说,是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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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轻一笑】 时至仲夏,树上的知了成日聒噪不停,陆长宁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皱着眉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功课”,小猴儿从屋外进来换下冷茶,瞥见他手里拿的宣纸,喜道,“主子,今日又写了这许多,这回比昨日写的更快了呢!” 几个月相处下来,小猴儿在陆长宁面前渐渐没了最初的拘谨,时常流露出与年龄相符的娇憨之态,陆长宁从不在琐事上计较,更鲜少挑旁人礼数上的毛病,平日里安安静静,不管对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久而久之,不单单是小猴儿,奉天殿的一干下人都对这位主子喜欢的不得了。 陆长宁闻言,抬头笑笑,“练了这许久,终究只是个形似,不得其神。” 自从纵容齐尹恒对自己的所为之后,他只觉那个人处处都是好的,哪怕是字,也仿佛比别人多了几分张扬的美态,是以每日坐在这桌案边,常常一写就是一整日,他在这些事上本就聪敏,几个月下来,竟被他学了个八九分像。 小猴儿不禁歪头细看,“奴婢觉得像极了,您若不信,叫雾隐大人看看。” 若是小猴儿不开口,旁人很难觉察到屋内还有个雾隐,他站在一边,神色淡淡,仿佛与周遭物件融为一体,听了小猴儿这样说,他方才动了一动。 由于齐尹恒坚信,先前陆长宁三番五次在宫内出事,都是因为身边没有靠得住的人的缘故,是以他将身边二十四暗卫中最为得力的雾隐安排在陆长宁身边,以便时时保护。陆长宁最初不习惯有人在一旁陪着,但慢慢也就不那么在意了,雾隐自幼练就的功夫极大程度上降低了他的存在感。 “雾隐大人,你过来歇息一会吧。”陆长宁望着他,善意的开口。 “臣不累。”雾隐依旧面无表情,客气而冷淡的回绝,暗卫的职责便是保护主子,雾隐自小受训,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一般人如此被人拒绝,定会心生不满,不再理会,可陆长宁却极是执着,他蹑手蹑脚的端了有些烫的茶杯,站在雾隐身前,“那你喝一口茶吧,这都半上午了,你再不喝水,就要口渴了。” 雾隐垂着眼,看着茶盏,“劳主子费心,臣……不敢逾矩。” 陆长宁歪着头,一脸无辜,“你再不接,我就要烫到手了!” 雾隐嘴角抽了抽,只得伸手接过,却不喝里面的茶水,只听陆长宁又言,“你再不喝,你就要烫到手了!” 雾隐无奈,只得放在嘴边抿了一口,陆长宁满意得正要开口称赞,却见一个小内侍急匆匆跑来,草草行了个礼,“主子,皇上急召雾隐大人。” 齐尹恒召见,陆长宁自然没有留人的道理,看着雾隐匆匆而去的背影,他喃喃自语,“究竟出什么事了?” 雾隐前脚踏进御书房尚未来得及行礼,便被一份奏折兜头砸了个正着,只见齐尹恒脸色铁青,“看看你办的差事!” 雾隐来不及请罪,急忙展开奏折,将其中内容浏览一遍,折子是燕州刺史呈上的,上奏北境诸般事宜,末了提到,乌桓国主近日闻讯,曾入齐为质的小儿子羽辕竟留有后人,并尚在人世,欲速遣使者来寻。 齐尹恒砸了这一下,尤不解气,“朕竟不知,你的功夫竟好到这般,查这么丁点儿的事也至于走漏风声!” 雾隐跪在地上重重叩首,“皇上,事已至此,臣不敢辩解。但乌桓小王子的画像并非隐秘,认识主子的人也大有人在……” 齐尹恒稍稍平复,转向另一处冷冷开口问道,“朕之前叫你做的事,拖了这么久,究竟有没有眉目?” 张得福急忙上前一步,恭谨答道,“已经找了两三位与主子相似的人选。” 先前因着陆长宁不愿入宫,齐尹恒想以李代桃僵之计抹去陆长宁先前的一切痕迹,可之后又答应了陆长宁,与他有了君子之约,虽是如此,他却并未叫张得福停止寻人,想着万一形势有变,总可备不时之需。 齐尹恒伸手夺过雾隐双手高举的奏折,行到御案前,以朱笔批了个“准”字,“今晚便带到这里,朕要亲自看看。”又目光一冷,望向雾隐,“若是叫他知道此事,朕不会再这样轻易放过你。” 雾隐闻言一凛,低声称是。 -------------- 楼主今天终于考完试了,让大家久等了,明天上午再更,如果写多了,晚上还更,补偿一下!今晚实在困死了,不行了,我要睡觉了,晚安! |
晚上齐尹恒到了奉天殿时已近三更,他心中有事,是以愁眉不展,原以为陆长宁定然睡下了,却未料进屋一看,那人正跪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摆弄着自己的几张“墨宝”,小猴儿立在后面苦苦的劝着,那人却充耳不闻,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齐尹恒脸一沉,冲着小猴儿问道,“你们就是这么看顾主子的?” 小猴儿闻言面露难色,跪在一旁不敢说话,陆长宁见齐尹恒来了极是高兴,直起身来,双手捧了一张字,递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说,“这一张最像了,你看看。” 纵使齐尹恒有千万般不痛快,也不忍在陆长宁的兴头上发作,接过来粗略一看,心中暗暗诧异,才不过几日不曾监督,他这手字竟还真与自己的有几分相像了,原想着立刻答应先前的承诺,带着他出门走一趟,可转瞬想到今日处置的事宜,眼中暗了一暗。 陆长宁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瞧见他面露犹豫之色,有些失落的开口问道,“这个……还不行么?” 齐尹恒醒过神来,将他拉起,“自然是不行的,虽然横竖撇捺像那么回事了,可细看之下仍是别捏的。” 陆长宁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他的话,声音有些低沉,“那……只好再过些日子了。”相较于那些书法大家,齐尹恒的字看似内敛,实则飞扬洒脱,反倒更难模仿。 见他有些不快,齐尹恒携着他的手走到床边,“如今这个时节,江南热得很,待到十月份,那才叫好,岂不闻‘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呢!到时候朕再带你去。” 陆长宁半低着头,似乎在想那样的景致,“那你不去办事了么?不去找粮食了么?” 齐尹恒叹气,直隶旱情确实刻不容缓,眼下却由不得他离开京城,“朕让别人去了,总有能办成此事的能臣干吏的。” 转眼间张得福和小猴儿各自带了人进来伺候他们洗漱,陆长宁散了头发,脱得只剩了一身白色中单麻利的钻进薄被中,大约是嫌天气热,一双雪白的脚露在外头,乖巧的叠放在一起,齐尹恒转过头来,见他睁着眼睛看自己,不由好笑,“大半夜的,你不闭眼睡觉,四处张望做什么?” 陆长宁莞尔,“天热,睡不着。” “那朕叫他们添个冰盆子进来……你受不得太多寒凉,不要由着性子,知道么?”说着拽了被角,将他的脚遮住,手指不经意碰过他那有些凉意的、滑嫩的肌肤,连日来被朝政羁绊、疲惫不堪的心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紧跟着脸也就微微红了。 齐尹恒有些尴尬的背对着床里头那人,“你先睡吧,朕想些事。” ---------- 我竟然睡了个对时,我真是睡神啊 |
岂料一向听话的陆长宁却偏偏不安分起来,他坐起身,伸手从背后勾住齐尹恒的肩,毛茸茸的脑袋贴着齐尹恒的侧颈,在齐尹恒耳畔低声问,“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齐尹恒只觉自己耳垂一阵暖热,心也跟着痒了起来,这种酥麻很快传遍周身,身体自然而言有了反应,他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别问。” 陆长宁悻悻的收手,就在齐尹恒努力平复时,那双手又环上了他的腰,陆长宁靠在他背上,沉沉的说道,“不问就不问吧,你躺下来吧,你不在身边,我睡不好。” 自他醒来后,对身旁的人可谓加倍珍惜,晚上休息时若是看不见熟识的人,总是睡得很轻,齐尹恒知他如此,每晚都尽量早些来陪他入眠,就算有事,也派人来嘱咐小猴儿在侧陪伴。此时此刻,却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虽说这几个月来,两人先后也有了几次欢好,可过后陆长宁并不见得有多欣喜,他如今神志未清,齐尹恒将此事视为乘人之危,事后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齐尹恒脊背僵直,陆长宁渐渐察觉到有些奇怪,他探身望过来,见状了然,一时间也有些羞涩,忽的绯红了脸。 齐尹恒见他不主动,自己也不想勉强,起身想换个地方纾解,孰料衣袖被轻轻拽住,一扭头,瞧见那人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齐尹恒不由起了逗弄的念头,“你既不愿伺候,还不让朕找别人么?” 陆长宁脸色更红,“我……你……你……” “朕可等不及了,这样你你我我的,怕是明日天亮前也说不清了。”齐尹恒作势要走,“过些日子,也该安排秀女大挑了,后宫充盈,将来朕才能子嗣绵延。” 陆长宁咬着下唇,只觉心头微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有妻子,自己默许了,他说要以夫妻之礼相待,自己也相信了,如今才过了没几日,他又着急去找别的什么人,保不齐到时候也会说些甜言蜜语,像哄骗自己一样将别人骗得团团转,想到此,他恨恨松手,可又实在不想放走齐尹恒,“那……那你找完别人,还回来么?” 齐尹恒腹中早已笑得打跌,欺身上去,“你真的想让朕走么?” 陆长宁缓缓摇头,齐尹恒又问,“朕说要选秀,你吃醋了不成?” 陆长宁本想再摇头,可鬼使神差的竟默认了下来。 “朕若不去寻别人,你心里欢不欢喜?” 陆长宁细想之下,不甘示弱,举起拳头锤在他身上,“你莫要再去哄骗别人了!” 齐尹恒再也撑不住,扶着床大笑,“朕……哄骗你……你一个……就够了,哪里还敢……再多哄骗几个?” 陆长宁这才明白又上了他的当,光着脚跳下床,站在地上,齐尹恒一把将他抱入怀里,“朕不走,就算你不愿意,朕也不会寻别人的。”说罢抱住他一阵吻,直叫陆长宁酥软了身子窝在他怀里不吭声。 良久,齐尹恒道,“睡吧,不早了。” 只听陆长宁在他怀里喃喃道,“其实……我愿意的……” 齐尹恒喜出望外,正欲施为,却见那人半闭着眼、昏昏欲睡,他哪里肯就此收手,施些小计,弄出了一室旖旎,两人直至丑时方才相拥睡去,一夜无梦。 |
【第九章 劝斜阳】 这几日的鼓乐声让陆长宁忍不住向外张望,偏偏小猴儿得了齐尹恒的吩咐,不让他出暖阁一步,想问问齐尹恒,又白天晚上见不着人,这可真真急坏了陆长宁,趁着小猴儿出去换茶的功夫儿,他轻手轻脚的行至门边,四下看看无人,便眉开眼笑的打算溜出去,谁料身前忽的出现一人,冷着脸拦住他的去路,陆长宁抬头看看那人,低声哀求道,“雾隐,我想出去走走,都三四天没出去了,我想去御花园。” 雾隐依旧面无表情,“主子,皇上吩咐过,这几日叫您好好在奉天殿休息。” 陆长宁转过身,尤自不死心的回头看,“为什么是这几天?” 雾隐不答,只是看着他一步一步挪到桌边,坐在椅子上。 小猴儿端着水进来,见雾隐堵在门口,顿时了然,出言劝道,“主子再等等,这几日宫中多事,皇上也是担心您。” 陆长宁趴在桌子上,堵着气默不作声,小猴儿见此,将一只匣子端来,“主子,这是御膳房新制的糕点,又甜又酥,好吃极了,只我们这儿才有,您再不尝,就不新鲜了。” 他知陆长宁平日最怕浪费东西,所以想用这样的法子哄他在别的事情上用心,果不其然,陆长宁拈起一块,放到嘴里,顷刻间眉眼俱是笑意,醒来后他口味大变,喜欢甜食蜜饯一类的零嘴儿,饮食上却偏素,喜欢青菜豆腐远胜肉类,他自知小猴儿、雾隐是奉命行事,难为他们亦是无用,所以收敛了这丁点的脾气,恢复了平淡沉静的常态。 中午时分,正用着膳,齐尹恒却是难得回来了,他撩袍落座,捧起碗来捞了几块肘子肉,风卷残云般吃着,陆长宁见他来了,连句话也不同自己说,只顾吃饭,先前那一点点气闷又浮上心头,齐尹恒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心上人阴沉瞪着自己的目光,他摸摸鼻子自嘲笑道,“你看什么?难不成朕脸上有灰?” 陆长宁站起身来,坐到一旁,“下午我要出去,要去看鱼。” 他说的是御花园里那些养在池子里的锦鲤,一条条五颜六色,又喜欢亲近喂食的人,陆长宁每次去都带足点心渣子。 齐尹恒皱眉,“不行,再等几日。” “为什么?”陆长宁声音略有提高,“你不告诉我缘由,还不许我出去!” 齐尹恒垂眸思量了片刻,坐到他身边,“这几日,北国乌桓遣使来朝,朕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款待来使,又忙着与他们订立盟约,这不,今日一上午,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他语气温和,带着劝慰的姿态,陆长宁却不买账,“你同他们议事,我又不打扰,只是出去走走罢了。” ---------- 被骂了,被说成变态,写的东西被说成让人恶心,再次重申:楼主写文,纯属娱乐,如有不适,请点击右上角。一边看文一边恶意差评,我只能说这是在自找难受······ |
今晚特别想更新,但今天站了一天,说了一天话,累到现在连洗漱都想放弃。我没有十一假期,我在攒钱,所以我申请加班了,现在在出差。 祝大家十一快乐! |
通过国庆加班,我发现:1、这个三倍工资不是那么好赚的;2、西部真的有很穷的地方,看着都心里难过;3、一个人待在偏僻的酒店里听风,超级可怕,晚上睡觉不敢关灯;4、加班时毫无写文灵感和时间;5、下次就是给10倍工资,我也不自己申请加班了!!!!!对不起大家!!!!!不是没有网,只是太累了,不想写,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我要睡觉!!!!!!! ------------------------------ 齐尹恒不再同他废话,直接将人横抱起来,笑道,“不想去江南了?” 面对这般威胁,绕是陆长宁心生不满,也不敢再在嘴上辩驳,只将眼前这人在心里暗暗诽谤了一番,靠着他厚实的臂膀睡去。 几日后宫里果然安静了许多,张得福端着冰镇的葡萄送至齐尹恒手边,那低头批折子的人瞥了一眼,随即说道,“送去奉天殿吧。” 张得福一笑,露出恰到好处的恭维,“皇上待主子真是有心,奴婢又岂会不记得给奉天殿准备一份,只是主子怕是要晌午才能吃上了。” 齐尹恒一皱眉,瞬间放松下来,想起早上那人缠着自己的娇憨之态,只觉甚是可爱,“莫要让他进这些寒凉的。” “是。” “此次乌桓之事,你有功劳,待尘埃落定,自然少不得你的赏。”齐尹恒这样说着,脸上却带了一丝凝重,“朕瞧着那人不大稳妥,毛躁的很,你可都吩咐好了?” 张得福依旧躬着身,“皇上放心,那一家人,奴婢已着人安置在京城,他在乌桓,绝对不敢出什么岔子的。” 齐尹恒想到送给乌桓使团的“王孙”,五官与脑海中极其熟悉那人有几分相像,却少了些灵气,而那位真的王孙,此刻正不知在哪里逗鸟看鱼,玩的不亦乐乎吧?齐尹恒嘴角不自觉的弯出一个弧度,一旁的张得福瞥见,不由暗自庆幸,那位主子不记得自己从前苛待于他之事。 陆长宁在御花园逗弄了一阵子那些鲤鱼,忽然间瞧见浅水处一弹一弹的游着一只虾子,顿时玩心大起,折了柳条趴在岸边打着水,虾被他一惊,早已不知去了何处,他却还在沿着岸边寻着。 小猴儿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袖子,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主子,不能近水,咱们去那头看花儿吧,这些日子开了许多。” 陆长宁由着他拖拽,就是不走,“我们去找网吧,网很多虾,晚上做来吃。” 小猴儿苦笑,“主子要吃虾,奴婢去跟御膳房说一声就是了,这里太阳大,我们找阴凉的地方歇歇吧。” 陆长宁摇摇头,固执的想着,自己捉的,跟现成的,一定是不同的。 就在他打算再说些什么之时,忽听不远处一声断喝,“放肆!” 陆长宁被吓得一个趔趄,亏得小猴儿在一旁,他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回头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太太站在大柳树后头,脸色铁青的瞪着自己。 太后已来此有了一会儿的功夫,恰好看到陆长宁嬉戏的样子,原本在此前已对他多有成见,这一番下来,印象更是差上几分,只觉此人恃宠而骄,全然不将宫规放在眼里,而自己的儿子,偏偏被他迷昏了头脑,连人伦大事也不顾,不由得怒火中烧,气的浑身乱颤。 |
我真的觉得,我变成耕牛了,我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在晚上九点前回家了······更文有些迟,请见谅,我真想一直写文,不要上班······ ----------------- 小猴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可此情景也不容他犹豫,拉着陆长宁快步上前跪下,“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吉祥!” 陆长宁在一旁听到“太后娘娘”,心想原来这就是尹恒的娘亲了,入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可他不敢抬头,只用双目余光向上偷偷打量着她,却不料骤然对上她的目光——只觉其中凶狠凌厉,全无半点慈爱关怀之意,陆长宁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深深低下头,不敢再看。 太后许芸并非糊涂之人,她多年来久居深宫,自认对所谓的君王之爱了然于胸——所谓的荣宠,那也只是一时新鲜——可话说回来,要是谁不让帝王尝这一口新鲜,定然要承受雷霆之怒,是以她此时虽然有气,却明白不能与陆长宁直接翻脸,齐尹恒原本已经与许家暗生芥蒂,若是在此让他的心上人难堪,更是会雪上加霜。 可胸中这口恶气又不吐不快,是以她目光一转,死盯着跪在一旁的小猴儿,阴沉沉的开口道,“狗奴才,这里是什么地方,谁给你的胆子,敢跟做主子的拉拉扯扯?” 她这话说得极慢极平和,小猴儿听完却不由打了寒战,慌不迭磕起头来,“奴婢知错了,求太后娘娘赎罪!奴婢知错了……”他把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不一会儿那处便见了点点殷红,太后却看也不看,径自找了个不远处的石凳子坐下。 陆长宁心疼极了,他一醒来,小猴儿就在他身边,平日里照顾他,说话逗他开心,寻各式各样的吃食给他,还不时找些小物件给他解闷儿……他对人向来不分高下贵贱,早就把小猴儿当成了朋友,此时见着他这般,不由着急,他膝行上前几步,有些怯懦却坚定地开口,“太后娘娘……是我的错,不关侯公公的事……如果要罚,罚我好了。” 太后一笑,转眼换成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雨竹,还不快去,把‘主子’扶起来,要是皇上见了,还以为哀家苛待他呢。”她话里暗含讽刺,陆长宁入宫后并无封号,所谓的“主子”,不过是个没有名分、见不得光的存在罢了。 雨竹低声答是,上前去扶,陆长宁却皱着眉头不肯起来,他转头看看小猴儿,地上的青砖上,已有了一块儿明显的血渍,“太后娘娘,求您不要再让侯公公磕头了,他已经受伤了。” 太后对着他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来,陆长宁只得又膝行几步,跪在石凳近前,许芸仔细的打量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手下细嫩的肤质仿佛在提醒着她自己的的衰老,眼前这个人,若不是男子,定会成为风华绝代的佳人,宠冠后宫……这样想着,她多年失宠的不甘和被逼出来的怨怒尽数释放,“好孩子,既然你替他求情了,就叫他起身吧。” |
小猴儿闻言,停了下来,却仍不敢起身,口中反复念叨着,“谢太后娘娘,谢太后娘娘……” 太后拉着陆长宁的手,缓缓道,“你家主子入宫时日短,不懂规矩礼数,你这狗奴才不仅不好生看顾着,反倒跟着放肆胡闹!”这话虽是说给小猴儿听的,却字字句句针对陆长宁,后者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一微小的举动没能逃过太后的眼睛,只听她风轻云淡地接着道,“如此不懂事的奴才,留着也是无用,拖去慎刑司,杖毙了吧。” 陆长宁听着她若无其事的语气,只觉后背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他知道今日之事完全是因为自己,小猴儿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他正想开口求情,却见两个内侍已将小猴儿一左一右架起来,而后者听见太后的旨意后便愣在原地,竟连求饶的话都不会说了,被两个内侍用力拖着,向远处带去。 陆长宁见此,情急之下想要扑过去阻止,岂料双手却被太后牢牢制住,他怕用蛮力伤了尹恒的母亲,未敢挣扎太过,“太后娘娘,放过他吧,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说着话眼泪就不自觉的淌了下来,太后眼瞧着小猴儿被带远,用袖子替陆长宁拭去腮上的泪痕,“好孩子,你有什么错呢?不过是个奴才,赶明儿从哀家那里,给你挑两个好的送过去,又懂事又机灵,最重要的是,能把你伺候好……” 陆长宁也不听她说,只扭着头,看着小猴儿被带走的方向,眼见三个人影就要消失在拐角,他一咬牙,用力甩开了太后的手,向着御花园外跑去…… |
【第十章 留晚照】 陆长宁一路追出来,可前头的人早已走得没了踪影,宫中岔路众多,他又从未去过慎刑司,是以心中焦急,额上也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他强迫着自己镇静下来,努力辨别着御书房的方向,想着只要找到齐尹恒,就定然能救下小猴儿的命。 他踉跄着跑着,忽然脚下一滑,眼见就要摔在地上,却在刹那间被人稳稳扶住,陆长宁抬头一看,轻声道,“雾隐……” 雾隐仍然木着一张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陆长宁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回过神来,拉着雾隐的衣服,“你快去慎刑司救人,我去找尹恒……” 雾隐把他扶起来,声音古井无波,“主子,请恕雾隐难以从命,暗卫离主,只有身死。” 陆长宁闻言又急又怒,“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你还说这些!” 雾隐低着头,再不回话,齐尹恒的吩咐言犹在耳,对于陆长宁,他必会寸步不离的保护。 陆长宁不再理他,挣脱了他的手,继续向着御书房跑去…… 却说小猴儿被人拖着,有一盏茶的功夫便已隐约见到了慎刑司的大门,甚至隔了老远就能听见里头凄厉的哭声和叫骂声,不知多少宫娥太监在此饱受折磨,听说能留住性命从里面出来的都是上辈子积了福,这辈子命大的缘故,小猴儿远远望见那黑漆漆的匾额,脚下就不听使唤,腿肚子直转筋,那两名内监也不管他,使了蛮力拽住他,将他往那鬼门关里送。 入了朱红的大门,迎出来一个中年的太监,见了来人,先是客客气气问了缘由,而后命人来将小猴儿锁住,那冰凉的铁索甫一缠住小猴儿手脚,他便像失了魂一样瘫软在地,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毕竟是个孩子,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见他这样,那中年太监似乎是习以为常,“你不用怕,你这身板儿,只消十几棍子,很快也就过去了。” 小猴儿听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死,想到自己这短短的一辈子,不禁悲从中来,也不再理会什么宫规,放声大哭起来,早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内侍过来,将他半拖半拽进了一间屋子。 原先的中年太监也跟进来,看着那几人将小猴儿的手脚、腰身俱绑在长凳上,“你今日就要去了,以后人间的银钱也都用不上了,这是你小子命好,遇见了咱们几个,说吧,你把俸银都放在哪儿?有多少?” 他这样问,自然是有典故,他们这些人常年在慎刑司,送进来受罚的宫娥太监若是想少受皮肉之苦,必定要孝敬银钱,像小猴儿这样要杖毙的,想早些超生,自然也是要同样做,方可少受几刻的活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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