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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王者归来:天路(完整版重发)[第48页] |
作者:冰痕幻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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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O六 圣女(1) 殿中一众女子见星子与尼娜神态亲昵,皆有不忿之色。伊兰略一迟疑,即道:“悉听尊者吩咐。” 尼娜大喜过望,眼中闪着晶莹的碎光,忙要跪下谢恩,星子却握着她手,温言道:“不必这般拘礼,我们从前是怎样的,便还怎样。”众人愤愤不平,星子只是好笑。让我当什么真神使者,我便得全然听你们摆布么? 星子便又问起伊兰,关于使者之事,伊兰所道与尼娜大同小异。反复验证之后,星子信了大半,但就算我是真神使者,料得也不会是什么好差事。星子弯弯嘴唇,谑笑问道:“我想来使者不是白当的,你们究竟要我做些什么,不妨直说吧!” “奴婢绝不敢命令尊者做什么,”伊兰仍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合族有难,尊者为救难而来,神谕上早有明示,也轮不着奴婢置喙。” “神谕在哪里?拿来给我瞧瞧吧!”星子听突厥人言必称神谕,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是不是编出来胡说八道的。 伊兰却摇头道:“神谕并不在此处,而封存于圣殿所在的天门岛上。待尊者身体复原,奴婢再为尊者带路前往。” 星子闻言奇怪:“天门岛不是在原色目境内么?如今你怎么去得?” 伊兰抬头望着星子,语气坚定如磐石:“天门岛是天使曾降临的圣地所在,神谕乃第一代圣女奉真神意旨亲手封存,历代圣女皆倾毕生之力保卫神谕,如今天门岛虽落入敌手,圣殿被毁。但尊者临凡,神谕当重见天日,奴婢虽百死亦必亲往。” 星子看伊兰这神情,莫名地心念一动,正想说什么,忽报国王摩德求见。星子一听见摩德的名字,便想起被他吊起毒打的惨状。昨夜要行剜心焚身之刑,他虽在伊兰的坚持下,放了自己一条生路,也是不情不愿。星子不由蹙起眉头。 伊兰察颜观色,低声问道:“尊者愿意见他么?” 要我决定,当然是不见为好,见了面徒生尴尬,有何益处?星子正要拒绝,又想到杜拉的遗言总该带给他,现在说应是无妨了,仍是开口道:“请他进来吧!” 摩德进殿时,星子仍半躺在水晶榻上。摩德远远地便跪下了:“小王摩德,叩祝尊者圣体安康。”星子心道,我差点就被你活活打死了,你还来祝我圣体安康,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么?便沉默不语。摩德复再拜道:“小王前日冒犯尊者,差点铸成大错,罪该万死!乞请尊者降罪!” 摩德今日的态度,不但与囚室中亲手毒打星子之时的狰狞凶恶辨如霄壤,与昨日刑场上的不忿神情也大相径庭。前倨后恭,怎么总是让我碰到这种事?星子哭笑不得。但风向变得如此之快,定有缘由!星子猜想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求而来,斜睨了摩德一眼,嘴角轻轻一弯,口气带了三分嘲讽:“陛下客气了,在下本是该叩谢陛下的不杀之恩的。” |
一O六 圣女(2) 摩德惶恐伏地,不住地磕头,全不见半点一国之君的威严:“小王该死!小王该死!” 星子微微一笑:“陛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敢问陛下驾临,有何指教?” 摩德手足无措地站起,愣了愣,回头瞧见身后的随从,忙让其抬过一口大红描金紫檀木箱子,亲自捧到星子榻前:“这是尊者的随身宝物,请尊者过目。”摩德打开箱盖,里面果然是星子的启明剑、师父赠送的各种药丸和随身的衣物之类。摩德又道:“尊者的宝马,小王也已送到了天方殿。” 启明剑和乘风宝马是星子至为珍爱之物,失而复得,心情好了不少。忽想,昨日若是被他处死了,这些东西就成了我的遗物了?世事变迁,真是让人捉摸不定! 星子请摩德在榻前坐了,方谈起杜拉临死的情形。“陛下失子之悲,在下也是感同身受。杜拉殿下豪气干云,在下佩服之至,若非他不愿趁人之危倚强凌弱的义气之举,让我侥幸获胜,我也活不到今天。” 星子便将如何为解先锋之围,夜袭突厥军营,杜拉提出比武定胜负、后又挟他为质,他不愿受辱,自杀身亡的经过讲了一遍。末了,星子一字不差复述杜拉的遗言。杜拉之死星子印象极深,此刻道来,便连语气神态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摩德静静地听着,待星子说完,沉默了半晌,突然万分激动地站起来,仰首向天比划着:“是他!这就是他的话!他死后,我总是梦见他,却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原来是这样!他的遗言,便是上天对我的暗示!”复拜倒于地,“犬子幸与尊者相遇,能解救尊者危难,正是死得其所!是他的荣幸,更是小王的荣幸。小王愚蠢之极,不知这是神旨天意,竟对尊者怀恨在心,若不是圣女教诲,几乎不可挽回!” 坐在旁边的圣女伊兰,一双眼睛本是无悲无喜,闻之却似微微动容。 摩德匍匐在地,声泪俱下。星子见摩德这样子,心下软了几分,转念一想,他们表面尊敬,而实则仍将我囚禁,不得自由,不知到底有何用意?直截了当又问:“陛下不必如此,究竟因何事驾临?还请赐教!” 摩德咬咬牙,神色悲怒交加,声音亦是微微颤抖:“昨夜小王接到加急军报,派去新月城的精锐援军先中埋伏,后遭阻击,几乎全军覆没……”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得咚的一声,侍立星子榻前的尼娜已一头栽倒在地上!众人皆被吓了一跳,星子无心细述尼娜的身世缘由,只道因她身体虚弱,听了战败消息,受了惊吓。伊兰遂命人将尼娜带下去休息。 安顿了尼娜,摩德仍伏地不起,星子方得空听他讲完。“援军覆灭后,今日又传来消息,新月城已落入赤火国手中!敌人大军三路汇合,将要长驱直入! 突厥面临没顶之灾,恳请尊者大发慈悲,救我族人……” |
一O六 圣女(3) 云达中伏,新月城破,果然一切不出所料……父皇妙计奏效,而云达也没听取警告。如此煌煌战果,星子却无丝毫喜悦之心,反倒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一阵阵发冷……星子明白了,国王摩德匆匆赶来,不顾颜面向自己下跪请罪,哀哀求告,是想要抓住自己这根救命稻草,还真是临时抱佛脚,病急乱投医啊!呵呵。且慢,他们是否知道我的身世,打算从我这里探听赤火军情么? 星子便故意叹了口气:“陛下恐求错了人。如今我伤势沉重,手无缚鸡之力,形同废人,怕是爱莫能助啊!” 摩德脸色变了变,由赤红转为惨白,随即深深俯首,声音里带了无助的哽咽:“都是小王的罪过!云达将军称赞尊者神勇无敌,小王鬼迷心窍,却加害尊者,如今……如今咎由自取……” 伊兰开口为他解围:“陛下,昨日天方殿里的医官已为尊者诊治了伤势。有天方殿的神医秘药,尊者静心调养几日,便可大有起色。” 摩德闻言转忧为喜:“多谢圣女大恩!”又复对星子叩首道,“惟愿尊者早日康复,拯救我族于水火之中。国中兵马钱粮,悉听尊者调遣,小王愿执鞭坠镫,为尊者驱使,万死不辞!” 星子看这情形,似乎他们并不是要套取赤火国的军情。国王说的若是真心话,将合族兴亡寄予我的身上,那可是极大的冒险。我若为内应,西突厥岂不顷刻遭遇灭顶之灾?那摩德此举,要么是因危在旦夕不顾一切赌上一把,要么是全心全意相信我便是那救苦救难法力无边的天使了。若真是如此,突厥人对这个什么使者的崇拜迷信,当真已无以复加,我从来不信神佛,是无法理喻的了!星子复想到,父皇在前线攻城略地,敌国的国王却跪地向我求援,星子面对如此荒谬之事,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星子沉吟不语,伊兰打破沉默:“陛下先请回吧!尊者伤重,需要静养。尊者既然是真神使者临凡,对此危局,必有处置。”摩德无奈,只得告退。 待摩德离去后,伊兰复屏退侍女,殿中只剩了她与星子两人。星子料想伊兰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伊兰站在星子榻前,相距不过三尺,目光闪烁不定,星子则静静地等她开口。 良久,伊兰说的第一句话便让星子一愣:“昨夜奴婢曾为尊者诊断内伤,发觉尊者中了‘血海’之毒。”血海之毒?星子暗道,难道自己体内那西域怪毒便是叫这个名字?她知道这毒的来历?星子不明她的用意,不敢贸然接口。伊兰下面一句则石破天惊:“这毒是奴婢下的!” “你?”星子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伊兰,中毒以来,已近一载,便是师父见多识广医术高明亦全无头绪,而下毒之人竟然是眼前高贵圣洁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圣女?星子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念:“不是冰雪化骨散么?你和色目王室有关?” |
一O六 圣女(4) 伊兰肯定地点点头:“对!此毒的方子曾有部分泄露于外,外人便取了冰雪化骨散的名字。因为此毒性极阴寒,如万古冰川凝结不化。但奴婢却称之为血海之毒,这是色目国王室多年前一位擅毒之祖先传下来的,甚少动用,只在万不得已时,针对不共戴天之敌。” 星子冷静下来,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原来万国盛典刺杀赤火国皇帝是你的主使?” 伊兰仍是从容不迫,屈膝跪下:“奴婢是原色目国王阿曼达的遗腹子,色目王室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脉。赤火国的暴君辰旦与奴婢有杀父之仇,灭国之恨。奴婢和暴君,只有一人能活在这世上!奴婢……” 她果然是色目王室。星子忍不住打断她道:“你是阿曼达的公主?他不是战败自杀的么?并不能全怪在赤火国皇帝头上。”星子怕她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世,有意不称辰旦为父皇。 “呵呵,尊者有所不知。”伊兰冷笑一声,将阿曼达死前的情形讲述了一遍。 伊兰的话语象是开启了一扇暗门,随着她的叙述,星子仿佛穿越了时光的烟尘,正置身于当时的情境之中,每一个人的神态,说出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那么清晰,最后阿曼达倒下了,唯有那双如大海般深邃的蓝眸不肯阖上! “尊者!尊者!”伊兰发觉星子神情恍惚,连声唤道。 “啊!”星子叫了一声,如从一场噩梦中骤然惊醒。 刚才的情形太奇怪了,我就象是站在父皇的身边,亲眼目睹了那惨烈的一幕,而阿曼特横刀自刎之时,我也亲身感受到了那种难以言状的痛苦!这不是做梦,这就是留在我脑中的记忆!怎么会这样?我当时明明尚在襁褓之中,难道是什么灵魂附体了么? 父皇要将初生不久的我溺死,阿木达见到我亦是惊慌失措,竟是这样!师父曾说过,我的眼睛象极了阿曼特。原来我初见伊兰,便觉似曾相识,因为她是阿曼特的遗腹子,我和她有着一双相似的眼睛!为什么我是中原人,竟会有这双蓝色的眼睛?为什么我竟对当年阿曼特临死前的情形感同身受?还有那红色胎记和出生时辰,太多太多的巧合……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天意,难道我真与和他们的真神有什么关系?星子说不清此时的心情,只觉得如身处一团迷雾之中,急于冲破迷雾找个出口看个明白,甚至一时忘了中毒求解之事,我得去找到那神谕,我要知道这答案! “尊者?”伊兰又唤了一声。 “什么?你说到哪里了?”星子拉回思绪,尽量平静地问。 伊兰眉心微蹙:“奴婢提起先父往事,并不是想要推诿罪责……刺杀暴君辰旦,确实是奴婢的策划。当时只道是刺杀失败,不料是尊者救了那暴君,反让尊者中了毒,奴婢罪大莫及,恳请尊者降罪!” 伊兰口中请罪,语气却无太多的惶恐悔恨之意。 |
一O六 圣女(3) 云达中伏,新月城破,果然一切不出所料……父皇妙计奏效,而云达也没听取警告。如此煌煌战果,星子却无丝毫喜悦之心,反倒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一阵阵发冷……星子明白了,国王摩德匆匆赶来,不顾颜面向自己下跪请罪,哀哀求告,是想要抓住自己这根救命稻草,还真是临时抱佛脚,病急乱投医啊!呵呵。且慢,他们是否知道我的身世,打算从我这里探听赤火军情么? 星子便故意叹了口气:“陛下恐求错了人。如今我伤势沉重,手无缚鸡之力,形同废人,怕是爱莫能助啊!” 摩德脸色变了变,由赤红转为惨白,随即深深俯首,声音里带了无助的哽咽:“都是小王的罪过!云达将军称赞尊者神勇无敌,小王鬼迷心窍,却加害尊者,如今……如今咎由自取……” 伊兰开口为他解围:“陛下,昨日天方殿里的医官已为尊者诊治了伤势。有天方殿的神医秘药,尊者静心调养几日,便可大有起色。” 摩德闻言转忧为喜:“多谢圣女大恩!”又复对星子叩首道,“惟愿尊者早日康复,拯救我族于水火之中。国中兵马钱粮,悉听尊者调遣,小王愿执鞭坠镫,为尊者驱使,万死不辞!” 星子看这情形,似乎他们并不是要套取赤火国的军情。国王说的若是真心话,将合族兴亡寄予我的身上,那可是极大的冒险。我若为内应,西突厥岂不顷刻遭遇灭顶之灾?那摩德此举,要么是因危在旦夕不顾一切赌上一把,要么是全心全意相信我便是那救苦救难法力无边的天使了。若真是如此,突厥人对这个什么使者的崇拜迷信,当真已无以复加,我从来不信神佛,是无法理喻的了!星子复想到,父皇在前线攻城略地,敌国的国王却跪地向我求援,星子面对如此荒谬之事,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星子沉吟不语,伊兰打破沉默:“陛下先请回吧!尊者伤重,需要静养。尊者既然是真神使者临凡,对此危局,必有处置。”摩德无奈,只得告退。 待摩德离去后,伊兰复屏退侍女,殿中只剩了她与星子两人。星子料想伊兰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伊兰站在星子榻前,相距不过三尺,目光闪烁不定,星子则静静地等她开口。 良久,伊兰说的第一句话便让星子一愣:“昨夜奴婢曾为尊者诊断内伤,发觉尊者中了‘血海’之毒。”血海之毒?星子暗道,难道自己体内那西域怪毒便是叫这个名字?她知道这毒的来历?星子不明她的用意,不敢贸然接口。伊兰下面一句则石破天惊:“这毒是奴婢下的!” “你?”星子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伊兰,中毒以来,已近一载,便是师父见多识广医术高明亦全无头绪,而下毒之人竟然是眼前高贵圣洁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圣女?星子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念:“不是冰雪化骨散么?你和色目王室有关?” |
贴重复了一次, 啊 |
一O六 圣女(5) 星子猛然惊醒,如今情势未明,既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知道了她正是下毒之人,看她肯不肯主动交出解药,或是要以此做什么文章,便可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星子决定以静制动,以退为进,听她如何收场,便淡然地道:“不知者不为罪,我中毒之事并不能怪罪于你。” “如今之计,奴婢自当为尊者解毒,”伊兰谈到解毒之事,果然有几分踌躇:“只是……此毒乃是以下毒人的鲜血制成。若要解毒,下毒之人需要服下另一种相生相克之药,二十五日之后,再取自己的血制成解药。但下毒之人服下的此药亦有莫大毒性,解药一旦制成,下毒者很快便会死去。中了这种毒,中毒之人和下毒之人便只能有一人活在这世上。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中毒之人轻易得到解药。因此这血海之毒是真正的不共戴天之毒,非血海深仇而不得用……” 伊兰句句泣血,犹如刺心之语,听得星子惊心动魄。天底下竟有这等古怪的毒药!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背心冷汗密密沁出,身上的伤口似乎也齐齐作痛,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强撑着摇头道:“哪有这等怪事?你何必编些话来骗我!” 伊兰双手合十,声音肃穆而虔诚:“奴婢以真神之名起誓,绝不敢欺瞒尊者,倘若违誓,永坠地狱,万劫不复!”星子无言以对,如果她说的是真话,我该怎么办?让她以死来换这解药?伊兰停了一下,又道:“所以……圣女本不该参与俗务,更不该下毒杀人,这都是圣女的大忌……奴婢为了报仇,竟不惜触犯此戒律……” 伊兰深深地吸了口气,语气中没有忏悔,唯有坚定不移,“但奴婢没料到,竟会误伤了尊者,这正是真神降下的惩罚,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今日便开始为尊者制作解药。奴婢本当奉献一切,服侍尊者,却致尊者中毒,奴婢死不足惜,只是……只是奴婢死后……” 星子已知道她将说什么,伊兰的举动已直截了当明白无误地表明,定是要我解毒之后,杀了辰旦为她报仇。父皇的仇敌满天下,但伊兰却是不同的,如果说师父、师兄和尼娜的亲人都只是因为父皇的意旨而死的话,阿曼达却近乎被父皇亲手杀死,而且还是最残忍的一种死法!这种仇恨无法化解。但辰旦是我的父皇,我无论如何不能为她而弑父,因此,便不能让伊兰为我送命。如果她当真以命相换,就算她什么都不说,我从此背负她两代血债,如何了结? 星子不等伊兰说出口,忙打断她道:“难道这血海之毒就没有其他的办法可解了?” 伊兰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星子心乱如麻,不由攥紧拳头,艰难地道:“伊兰,此事……我不能帮你完成复仇的心愿……但我也不会怪你,你不必为我制成解药,我自己会另想办法。此毒已暂时被我压制,短期内并没有生命危险。你起来吧!”伊兰依言站起,垂首无言。 |
一O六 圣女(6) 星子亦沉默半晌,又道:“你若真的视我为尊,方才的话是我的命令,不得有违!听到了么?” 伊兰抬头望了星子一眼,眼中平静无波,应声:“是!”却又道,“尊者若因毒发而亡,奴婢也定会殉葬。奴婢昨日诊断尊者情形,可让医官调制些药物,能有一年以上的解毒时间。但在此期间,奴婢必须得制成解药。” 星子此刻但觉烦躁不安,诸事纷扰,先过了今日再说,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星子略有不耐地挥挥手:“此事再议,总之无我的命令,你不得擅自行动。若无他事,你且退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紧急时刻,星子说出这几句话,颇有上者之威。 “是!”伊兰行了一礼,躬身告退。 沉重的宫门缓缓合上,寝宫内再无他人,幽静如千年古墓,星子只望着那对面的白玉墙壁发呆。新月城破,尼娜的兄长云达生死未卜……父皇不日挥师西进,西突厥亡国在即……圣女原是下毒之人,她是阿曼特的女儿,与父皇有杀父灭国之仇……一件件巧合被揭开,我到底是不是真神的使者……伊兰愿意用她的性命来为我解毒,只是要我为她报仇……短短半日,无数变故接踵而来,压得星子几乎喘不过气。 远忧未解,又生近患,我该如何解决这些难题?星子枕头冥想,试图从这一团乱麻中理出头绪。忽忍不住笑了,本来该值得庆幸之事啊!潜入西突厥虽然遇到了些波折,却不料这么快就实现了此行目的。顺利地找到了下毒之人,她不但救了我性命,为我治伤,且不等我开口,就愿主动献上解药,这不是梦寐以求的好事么? 可……如果她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要了解药便是要了她的命,得为她报仇还愿……就算她心甘情愿我也不敢,这倒更成了个烫手的山芋。还不如不知道下毒之人,至少保留了一分希望。也不知道师父那边的情况如何,如果他能进展顺利我就可绕开伊兰了。唉!还是师父好啊!他说过,收我为徒,就是要我变得更强大,方能脱困解难。 但是如今我已经足够强大了么?能应付这般复杂的局面了么?可我怎么仍想不出解决之道?星子沉思良久,如今自己暂无性命之忧,变故突来,既不能逃避,那么无论如何先去找到神谕,看看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再做下一步的计划。 星子回想西域地图,天门岛应在桑干湖中心。若骑了乘风,日夜兼程,约需要五六日可到,往返则是十日左右。不知何故,星子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湛蓝的湖水浩瀚无垠,与天相接,湖心一座岛屿两座巨石相对峙,其形正如两扇天门相对,但奇怪的是,那直摩云天的万仞绝壁竟是冰雪般的纯白。与白云融为一色,倒影水波之上,天上水中,竟如一体。 如此奇妙壮美的景致,星子无疑从来不曾见过,为什么提到这个地名,却会浮现这样的画面,绝对清晰,绝对真实? |
一O六 圣女(7) 星子按捺不住,又请伊兰进来问话。伊兰此时已平静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星子先问起尼娜的情况,得知她已经醒了过来,并无大碍,略略放心。星子又征询伊兰,几时能前去寻找神谕。伊兰答之,尊者眼下身体欠安,若恢复良好,待能够骑马之时,便可上路了。伊兰还特意强调,尊者养伤期间,国王摩德不会再来打扰,万请放心。 星子默默地盘算了一下,父皇攻破了新月城,进一步则是三路大军挺进安拉城,沿途多少会有些抵抗,待要合围安拉城,至少需要一两个月。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一月的时间。想到这,星子猛地一惊,难道自己已做好打算为拯救西突厥而与父皇为敌,战场上兵戈相见?不,不,一切都尚未决定,他是我的父亲,我怎么能公然背叛他?与之交战?那以后我还怎么面对他? 天方殿中的膳食十分精美可口,与平日里突厥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迈粗犷大相径庭。星子用过了午膳,便又是昨日的那名女医官来换药治伤。星子既有要事,一心只想着伤势须尽快痊愈,便不再似昨日那般忸怩尴尬,大大方方地让医官动手。那双纤细柔夷在星子身上滑动,温柔的触感似乎减轻了许多伤痛。 上药后,寝宫深处的音乐之声再次响起,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如丝如缕回荡耳边,颇有催眠之效,星子不知不觉阖眼安然睡去。一觉醒来,已近黄昏,侍女奉上晚膳。这般生活全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是将他如神仙般地供着,更胜过在京城忠孝府中的日子。 第二日,尼娜却又挣扎着起来,坚持要在星子身边服侍。星子见她神情委顿,劝她休息她却不愿。星子只得开解道:“你哥哥定然吉人天相,大难不死,现在他不过失去了联系,说不定过几日便回来了,你不必太担心。”虽然星子被云达生擒,但念及他的豪迈坦荡,亦生不出恨意来。 尼娜听了这句话竟立时转忧为喜,破涕为笑:“有尊者此言庇佑,奴婢的哥哥定然平安无事了。” 星子哭笑不得,我不过平常的安慰之语,她倒信之入骨了,我真有这般法力就好了,那我自己受刑时,也不会痛得要死要活的。星子生平最讨厌庙里的菩萨,哪知今天却被人当成了菩萨,但见尼娜眼神清亮,笑意盈盈,如云开日出,雨过天晴,星子又不忍让她难过,只好顺水推舟由她去了。 星子发现,尼娜对自己的态度仍是和以前不同了,一举一动都象是在礼佛,生怕有半点差池。而天方殿中的他人对尼娜仍是有些疏远,尼娜便愈发恭敬了。星子不知是伊兰对她的吩咐,还是她真的被真神使者的头衔吓倒了,抽空问了她几次,尼娜总是说:“奴婢卑贱之身,能服侍尊者已是万幸,再不敢以言行不敬,亵渎尊者。” |
一O七 玉山(1) 国王摩德果然再未出现,星子也象只鸵鸟似的,将脑袋埋在沙堆里,绝口不去打听前线的军情战报。星子遵照伊兰的吩咐,每日服下一枚治疗经脉内伤的药丸。七日后,被铁链穿透的琵琶骨下那两个骇人的血洞已渐渐愈合,而内力也恢复了几成。其余外伤也日益好转,星子可起床稍事活动。 这日清晨,星子步出寝宫,留下侍者,独自来到天方殿神庙之前的高台。此处是安拉城的最高点,劲风鼓动衣衫,似将乘风归去。星子倚着白玉栏杆,天低地旷,俯瞰下尘。近处街市鳞次栉比,突厥人往来如蚁,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繁华之处不逊中土。他们知道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么?不久以后,这里将变成什么样子?是尸山血海还是断壁残垣? 下午,突然传来消息,云达负伤归来。突厥援军新月峡遇伏,主将云达身先士卒,与敌血战竟日,受了重伤,却奇迹般地大难不死。左右拼死杀开一条血路,将他护送回京。尼娜得知这一消息,顿时欣喜若狂,愈发将星子奉若神明。其余知情之人亦是惊叹不已,再无人怀疑他乃天使下凡。星子却则是如坐针毡,只盼能早见神谕,揭开谜底。 听闻云达回京时伤势仍颇沉重,时常昏迷不醒。星子便让尼娜先去探望照顾。尼娜虽割舍不下星子,但又担心兄长的安危,遂依依不舍地拜别去了。 勉强又待了两三日,伤势虽尚未痊愈,星子已再不愿耽搁,决定次日便出发。伊兰未加阻拦,自去着手安排。星子的乘风乃是宝驹,天方殿中与它相媲美的也只有一匹名为“白云”的马儿,亦是一身雪白。除了圣女伊兰偶尔骑坐,旁人皆不能染指。 伊兰本想选几名侍女随行服侍,但星子只想快马加鞭赶往天门岛,怕拖慢了速度,更因为要进入被赤火国占领的色目领,恐人多易暴露行踪,最后只是伊兰与星子同行。 那日刑场之变,摩德揣摩伊兰的意思,事后只是晓谕百官,此案另有隐情待查,暂缓行刑。而军情紧急,众人也就将此事放在一边了。至于星子的身份下落,也无人多去过问。因此,星子养伤期间,天方殿内风平浪静。而圣女出行,事关重大,为免闹得满城风雨,天方殿上下亦是严加封锁消息,只知会了国王摩德。夜深人静之时,两人皆换上了黑色夜行服,连白马也罩了黑布,悄无声息地离宫远行。 星子平日里行动虽已无大碍,但马上一颠簸,臀腿的伤口反复摩擦,加之汗水浸泡,仍是火烧火燎,疼痛难当。好在星子带伤骑马早不是第一回,已习惯了咬紧牙关忍耐。随辰旦出征时,身上的刑伤就难得痊愈,后被莫不痴误会毒打,更是雪上加霜,每日行军不吝酷刑加身,甚至得凭借神仙丸才能勉强支持。今日虽然难熬,毕竟比当时强了不少。 |
一O七 玉山(2) 伊兰事前已同星子商议过路线。星子选了一条罕为人知的近道,路程既短,又可避开赤火国的军队。星子从未去过天门岛,对之却仿佛自家后院般熟悉,伊兰于是更加深信不疑。 伊兰带了伤药,以便休息时为星子换药。这些天星子赤身治伤,每日伊兰都在一旁服侍,星子本已习惯了,但此时二人单独相处,仍免不了尴尬。夜晚露天宿营,伊兰铺好了毛毡,请星子除去外衣,趴在毡上。星子不愿被她小瞧了去,装作满不在乎地脱了衣服趴下。 一路同行,伊兰除了毕恭毕敬回答星子的问题,几乎不主动说话。星子到底是少年人心性,不喜沉闷,美女相伴偕行,本该是人生一大乐事,却遇到个闷葫芦。就象那画上的仙子,画得再好看也不会动不会笑,有什么意思?加之伊兰即使出门在外,清规戒律仍是不少,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一日几遍祈祷,星子虽不须遵循,仍觉颇不自在。 此时伊兰又是一言不发地为他上药,说来也怪,虽说女医官上药星子已习以为常,但今日伊兰的手指甫一触到他的肌肤,星子的心跳仍不禁加快了,暗中自我打气,哼,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要害羞也该是她害羞。 星子索性反守为攻,欲借机逗逗伊兰: “伊兰,”伊兰虽是高高在上的圣女,在星子眼中,与旁的小姑娘也没什么区别,自然而然便直呼其名。他地位在伊兰之上,唤她名字,伊兰也不觉有何不妥。“我每天都脱了衣服给你看,你却天天戴着面纱,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你的真容?你可是占了我偌大的便宜!” 伊兰的指尖在星子背后停滞了一下,似有些吃惊,回答却是按部就班:“尊者真的要看么?尊者有令,奴婢自当遵命。” 她仿佛除了说“遵命”之类的便不会说别的了,星子有点气馁。但那日被绑在刑台之上,她如九天仙女飘然而至,救我性命。惊鸿一瞥,疑似天人。面纱之后的容颜一直令星子无限遐想。便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谁见过你的容貌呢?” “当然有,”伊兰轻声答道,语气平淡,“不过,没有男人见过。奴婢身为圣女,侍奉真神与真神使者,再不能为他人献身。” 星子闻言一凛,看一眼怎么就扯到了献身?忽想起尼娜说过,色目的女子不能让丈夫之外的男人看见。如果我执意要伊兰除下面纱,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必须得娶她?听她言下之意,她身为圣女不能嫁给别人,只能嫁给我?是我的荣幸么?呵呵……不敢多惹麻烦,星子只得暂时收敛了好奇心,不甘地道:“不必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 伊兰的声音平静如水:“尊者若有何命令,奴婢无有不从。” “唉!”星子无奈地叹气,他本最怕上下之分尊卑之别,天方殿是别人的地盘,不得不忍耐,哪知离开了天方殿,荒郊野外她仍是这般一口一个尊者。 |
一O七 玉山(4) 星子竟隐隐生出一种被欺骗的心情,却又本能地辩解道:“宝藏谁家没有?若不是你贸然谋刺,又怎会引狼入室?”话一出口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把赤火国当成了虎狼之国。 “奴婢行刺之策是迫不得已,”伊兰微垂了眼眸,星子却仍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坚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强敌觊觎在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奴婢只是后悔竟害了尊者。” 谈话无法继续,星子不得不承认,伊兰说得不无道理。万国盛典行刺,只是给了父皇一个借口,而借口,终究能找得到的…… 两人沉默前行,过了古登河,沿一条荆棘小道,行不数里,丛林之中的荒地上立了一些石碑,年代参差不齐,或近或远,有的青石碑座已被杂草藤蔓覆盖,有的刀斧痕迹尚新。 星子走近查看了几处石碑,他虽可说突厥话,但突厥文字只勉强认得几个。伊兰代他念那碑文,均是某年某月赤火入侵,突厥军队奋勇作战,多少人血战至死,云云。殉国烈士的名字则一一镌刻于石碑背面。星子始信伊兰所言不虚。伊兰解释道:“突厥人多是火葬或天葬,不留遗骸墓地。在此战场立下石碑,一则是纪念死士忠魂,二则是希望他们魂兮归来,庇佑这片土地。”伊兰颀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那碑上的刻痕:“赤火国尚不及将这些石碑毁去,色目境内,已是找不到一座类似的石碑了……” 不日进入原赤火国境内。这日天气晴朗,二人到了桑干湖的南岸。桑干湖千里烟波,浩瀚如海。令人诧异的是,此时天气寒冷,湖边的大片草原上大朵大朵的深红瑰紫的鲜花仍热烈绽放,绚丽灿烂,妖艳无比。团团簇簇,如霞似锦铺陈天边,与桑干湖潋滟碧波相接,景色绝美,清凉的湖风拂来阵阵馥郁花香。但不知为何,星子一闻那花香,便觉头晕,心头亦十分烦腻难受,几乎欲要呕吐,屏息吐纳半晌,方稍稍适应了这奇异的香气。 伊兰勒马停下,对星子道:“尊者,这湖边都有赤火国的军士守卫,我们还是等到夜间守备松懈,再行动为好。”于是二人便在远处寻了一座小山丘,下马躲在背风处,稍事休息,等待天黑。 二人席地而坐,星子望着那草原上鲜花如海,漫天盈地,赞叹道:“桑干湖果然是人间圣湖,四季花开不败,美不胜收,堪称世间难得奇景。” “呵,尊者有所不知。”伊兰似乎鼻中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从前这里只是寻常草原,并无这种妖冶之花。此花名为神仙花,尊者或有耳闻?” 神仙花?星子愣了愣,古怪的花香四面来袭,星子失声道:“难道此花与神仙丸有关?” “不错,尊者果然无所不知。”伊兰的一句称赞却让星子暗中红了脸。“神仙花的种子磨成粉后,便可制成神仙丸,色目和突厥境内的神仙丸大都来自此地。” |
一O七 玉山(5) 色目和突厥境内的神仙丸?星子突然想起在天堂堡时,曾有一名来历不明的色目男子塞给自己的一袋神仙丸,就是那袋神仙丸让自己药瘾加深,贻害无穷,几乎无可救药。原来竟是产于此地? 神仙丸带来的天堂般的快感与戒毒时地狱般的折磨交织一起,若非沉沦其中深受其苦,无法体会那刻骨铭心而又不堪回首的记忆。艳丽妖娆的花朵摇曳生姿,星子此时看来,却犹如妖魔鬼怪翩翩起舞,就连扑面而来的这花香也充满了罪恶。星子忙以手掩鼻,吐出一口长气,半晌方略略平静下来。若不是师父当时每日让我亲手一粒粒地扔掉一袋神仙丸,练得心如磐石,今日能否抵挡得住,还难说得紧。 星子的语气按捺不住愤怒:“这种东西害人不浅,为什么竟不连根除去,放火烧毁,还公然大片种植,这就是你所谓的圣湖?” “尊者息怒。”伊兰声音仍是镇定自若,却藏着一丝丝悲哀,“桑干湖本是纯净圣地,怎容毒草玷污?但如今已落入了强盗手中,沦落至此,我心实悲。” “你是说,这也是赤火国干的?”星子不能置信,几乎是吼了起来,“胡说!朝廷早有严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种植、贩卖、服用神仙丸!违者皆是死罪!” “奴婢绝不敢有一个字欺骗尊者。”伊兰毫不为星子的怒火所动,语气保持谦恭沉稳:“赤火国的强盗四处寻觅神仙花的产地,偶然发现桑干湖水浸润过的土地,十分适宜种植神仙花,四季皆可生长,便沿湖开垦了大片的草原来种,延绵数百里。所制成的神仙丸大多贩卖到西突厥境内,余者留在色目。赤火国国内禁止神仙丸,是需要百姓为之卖命。若擅自服用神仙丸,靡费金钱,戕害身体,还会使父子成仇,夫妻反目,将好好的人变成行凶的魔鬼。至今赤火国亦严禁此地所产的神仙丸流入中原。但对我等异族而言,却又不同了。将神仙丸大量贩卖到西突厥,既可换取无数真金白银,又可削弱西突厥人的体力心智,以致国库空虚,战力下降,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伊兰轻轻地笑了笑:“赤火国穷兵黩武,常年养兵百万,所耗何止亿万。当真以为戍边屯垦,只靠在不毛之地开荒种地就能养活么?” “难道……”星子咬牙,“你不会告诉我,贩卖神仙丸是充作了赤火国军费?” “尊者以为呢?”伊兰的眼神似有几分嘲弄,“赤火国对这片神仙花派了重兵把守,遍设岗哨,日夜巡逻,不许闲人靠近。由军队专营种植贩卖,所得的钱财,不给军队,又会给谁?”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星子兀自想辩解什么,或许只是不愿相信伊兰说的话,大国强军,竟用这般卑劣的手段得来,“如果色目人突厥人自己不吃不买这神仙丸,难道谁还能强迫么?”话未说完,星子猛地发现,我便是个头一个有缝的烂鸡蛋,药瘾发作时,去偷去抢去买,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又怎能苛求别人? |
一O七 玉山(6) 星子羞惭难当,听见伊兰幽幽地叹息一声,声音低沉下去:“尊者教训的是。突厥和色目境内,从前本无这种东西。突厥人信奉真神,原本绝不涉足此类害人之物,但也有信仰不甚坚定者经不住诱惑。近年来,西突厥成年男子中,已有超过一成服用神仙丸,于国于家于其本人,危害无穷。而故国色目境内,赤火国多年来威逼利诱,致力于摧毁色目人千百年来的信仰。现今的色目人,只有放弃信仰,甚至放弃色目的语言和文字,改变风俗,匍匐于赤火国强盗的脚下,才能生存下去。信仰沦落,神仙丸在青年中更为流行。服用神仙丸,破财败家,意志颓废,对赤火国的统治有百利而无一弊,赤火强盗虽不强迫,亦是乐见其成。” 正说话间,二人便听见远远的马蹄声,忙住了口,屏住呼吸。果然是一队赤火国的骑兵策马奔过。马蹄踏碎的神仙花瓣如五彩花雨纷纷扬扬于风中洒落。 星子默然,无言相对。就亲身经验已知,对比色目与突厥,色目确实是风俗不古,信仰虽不至荡然无存,也是日益淡薄。而天堂堡的街头就可随意买到神仙丸,价钱亦不甚贵,风气已败坏如此,其在色目的泛滥可想而知。 这种事情,父皇不会不知道,或许正是他授意所为也未可知。星子心中发冷,父皇毕生唯一在意之事便是他的宝座他的统治,除此之外,不会顾忌任何道德,不受任何约束,但这般倒施逆行,还是出乎意料。星子望着那繁华烂漫妖艳无比的神仙花,无论如何,我要彻底根除去这毒草,还这朗朗乾坤一片干净! 等到月上中天,二人方悄悄地从隐身之处出来。为免暴露行踪,弃马步行。二人施展轻功,穿过神仙花丛,到了湖边,天际辽阔无尽,月光下湖面浩淼,摇曳着莹莹碎光,如银河倾泻其中,夜色静谧如诗。星子正在发愁,欲渡无舟楫,该如何是好?伊兰却从包裹中取出一团黑色牛皮制成的东西,递给星子:“此物灌满了气便可当船了。” 星子依言拔开塞子用嘴往里吹气。缩成一团的牛皮渐渐膨胀,最终胀如竹筏大小,足可供二人乘坐。星子扎紧了皮囊,将之抛在湖面上,一跃而上。伊兰随后跃上,另拿出两支皮浆,两人人手一支,无声无息地往湖中心划去。 天门岛位于桑干湖心,离湖岸有上百里水路。破晓时分,浅青色的天幕下,一轮火红的朝阳喷薄而出,照耀着湖面两座南北相对高耸云天的石山。那石山果然是洁白如玉,倒影碧湖之上,犹如云霄天堂。 果真和脑海中曾浮现的情形一模一样,别无二致。星子乍见此景,反倒不觉吃惊了,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却问伊兰:“这山石为什么是白色的呢?” 伊兰答道:“回尊者,天门岛上并不是普通的石头,皆是无暇白玉,创世之初玉山便屹立此处。传说是真神双掌所化,故为天门。” “哦!”竟是垒玉为山,星子震惊莫名,难怪色目人要以此为圣湖仙山了! |
一O七 玉山(7) 天门岛渐渐地近了,伊兰指着南边的山峰道:“南边为色目王室的墓地。除了先父,色目的历代国王皆安葬于此,以求王室之灵守护真神圣殿。” 星子知道阿曼特的遗骸已在那场烈焰之中化为灰烬,随风散尽,无处寻觅,这当是伊兰的伤心旧事,星子不由心下黯然。“北边则是真神圣殿所在之地。不过,”伊兰加上一句,“十多年前,墓地和圣殿都已被毁去了。” 皮囊划至天门岛,二人于远处观察了一阵,未见他人。伊兰低声道:“此乃圣地,请尊者赤足上岸。”星子遂除了鞋袜,跳上岸去,将那皮囊拖到僻静处藏好。二人又拿出事先备好的白色的雪行服穿上。 岛上寸草不生,皆是大块大块的纯净白玉,不染半点尘埃。放眼望去,恍若神游玉殿琼楼瑶池仙台之中。那玉石表面不知覆盖的是雪是冰,赤足踏上,寒意清冷。星子暗中惊叹不已,真乃世间绝无仅有的奇迹!倾赤火国全国美玉,也不及此处的十分之一。难道父皇竟没有派人来盗运玉石么?伊兰似察觉了星子心中所想,道:“此处交通不便,转运艰难,赤火国虽年年派人攫取,能运走的究竟尚不算多。自从赤火与突厥开战,需要大量人手运送粮草,搬玉之事便暂停了。” 岛上亦有零星守卫,二人小心避开,来到玉山脚下,果然有一处建筑的遗址,底座乃是以巨大的玉石累叠而成,高达十丈,坚固无比,只是其上的殿堂已成一片废墟。但仅从那仅剩的基座,仍可想见当初的壮丽辉煌。一地碎石留有火烧的黑色印记。伊兰道:“这里便是圣殿的原址了。赤火国灭亡色目后的头一年,即派了大队人马来摧毁圣殿。玉石坚硬,水火无功,他们倒颇费了些力气。”星子细看那断壁残垣,大约先是放火焚烧不果,便以人力推倒,再把巨石砍碎,确实颇为不易。 伊兰赤足踏上废墟,面朝圣殿原址,双手合十,默默地祝祷一阵,道:“不过圣殿只是祭拜真神与天使之用,神谕并不在此处。” “那神谕藏在哪里呢?”星子问出此话,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若神谕已被发现毁去,那怎么办? 伊兰似成竹在胸,玉指遥点那北天门的峰顶:“神谕便在绝壁之巅,非常人能到。” 星子仰望那峰顶,亦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山峰高逾千仞,直上直下,如一柄玉剑刺破青天,插入云端之间。而玉石光滑,全无道路可循,绝难攀援而上,就是飞鸟亦望之心惊,凡人至难到达。星子思忖一下,如今内力已恢复了七八成,勉强可以一试。若不是在黄石山蒙师父教导了数月,如今怕是只能干瞪眼了。 伊兰催促道:“尊者,事不宜迟。奴婢在前面带路,请尊者跟着奴婢。” “慢着,”星子唤住伊兰,伊兰诧异回头。星子对视着她的双眼,道出心中的疑惑,“你就不怕我本是赤火国人,和真神半点关系没有,得了神谕,挟之号令突厥,会对汝等不利么?” |
回来更了。:) |
一O八 谕命(1) 伊兰摇摇头,眼波如桑干湖般清澈见底,毫无半点犹疑:“不会,若不是真神的使者,是无法得到神谕的。而若能得到神谕,必定是天使临凡,必会救合族于水火之中,怎么会对我们不利?” 伊兰说得认真,星子哭笑不得,不知这伊兰是年幼天真还是假装糊涂,竟会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一份虚无缥缈的神谕和一个素不相识的敌国人之上。要说这突厥人也是古怪,偏偏信奉这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真是无知者无畏……但不知为何,星子的心跳却陡然加快了,一颗心仿佛被命运之绳吊在了半空中,不知该何处着落。 伊兰选在了北天门背面上山,此处坡度稍缓。但越往上行,越是陡峭,崖壁上几无落足之处。星子见伊兰身形轻盈如燕,翩翩如惊鸿翻飞,不由连声赞叹。伊兰谦辞道:“奴婢本是女流之辈,无力可恃,也即轻功暗器继承上代圣女,稍有所成。待尊者武功尽复,奴婢不能望之项背。” 两人一前一后,各展绝顶轻功,攀援而上,雪行服与白玉山石融为一体,稍远即不能发觉。渐行渐高,一朵朵白云在身边飘来荡去,触手可及,当真如临瑶台仙境。星子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将要至顶时已有些力不从心。伊兰即伸手相助,皓腕冰肌,映着无暇白玉,细腻的肌肤竟如透明一般,隐隐生光。 星子与她执手相握,伊兰纤长的指甲轻划过星子的掌心,传来痒痒的酥麻之感,星子心头一阵没来由的慌乱,她的一只手都这样美,不知她人有多美?脚下突然一滑,伊兰忙紧扣住他手腕,星子扶着崖壁,暗叫声惭愧!神山圣地,要事在身,自己竟还胡思乱想,真是该死! 终于踏上奇峰之顶,茫茫云海已在脚下。山巅是数丈方圆的一块平地。人立于巍巍绝顶,头顶唯有通彻如玉的万里青天。伊兰于平地中央跪下,默祝祈祷良久。星子都等得有些不耐了,伊兰方站起退开两步,俯身掀动地上一块三尺来长的条状玉石。那玉石便如指针一般缓缓旋转,有隆隆的声音从地底传来。片刻,平地中央裂开了一条缝隙,那缝隙越来越大,变成八仙桌一般大小的地洞。 似有什么东西渐渐从洞中升起,露出玉白色的一抹弧线,星子和伊兰皆看得呆了。不久,眼前出现了一只玉球。玉球全部露出后,地面重又合上,天衣无缝。玉球约桌面大小,表面磨成无数棱角。此时日近正午,千万道阳光倾泻其上,折射成五光十色,交相辉映,烨烨发光,璀璨夺目,人间最珍贵的宝石亦不足名其万一。 半晌,伊兰方回过神来:“尊者,此玉球当年与真神使者一同从天而降,由第一代圣女亲手封存于此。神谕便在那玉石之中,尊者将其打开即可。” 打开?星子愣了愣,上前查看了一阵,那玉球无缝无隙,亦不见机关,如何打开?只得向伊兰求助:“这……怎么开?” |
一O八 谕命(2) 伊兰这回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奴婢只知神谕是封存其中,奴婢已将尊者带到此处。至于如何打开,尊者必有办法。” 这便是她所谓的“不是真神的使者,是无法得到神谕”之意了?有那么一瞬间,星子闪过念头,是不是趁此打退堂鼓,就说我打不开这玉球,根本不是什么真神使者,便即逃之夭夭,不去趟这潭浑水。 星子伫立山顶,极目四望,虽相距遥远,却似乎仍能望见桑干湖岸上那灿若五彩锦绣的神仙花,妖娆而邪魅的花朵如灼灼火焰,烙伤眼目……如果我就此逃之夭夭,这片神仙花或许将如那燎原之火,蔓延无穷,遮天蔽日…… 星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唰地拔出腰间的启明剑。玉坚胜铁,能不能打开,也就在此一举了!星子手起剑落,用尽全力朝那玉球正中斩落!刹那蓝光闪耀绝顶之巅,犹如盘古利剑劈开混沌天地,轰隆一声巨响,霎时天崩地裂,玉球应声裂为两半,现出其中的一方黑色铁匣。伴着这声巨响,脚下的山石亦震颤不已,晃得星子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过了许久,周遭方恢复了平静。星子惊异不定,小心翼翼地捧出玉球中的铁匣,发现那铁匣亦是无缝密封,正面却有两只可旋转的指针。指针固定在圆盘上,圆盘的外圈均匀地刻着一至十的数字。星子回头去看伊兰,伊兰已跪伏于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正在虔诚祈祷。 星子估量伊兰也不知该如何开启这铁匣,忽想起小时候,听箫尺大哥谈论世上奇闻轶事时,他曾提起过这种机关,须同时将指针拨到相应的数字,方可打开,倘若弄错,铁匣便即自毁。该是什么数字呢?该到哪里去找寻答案? 星子茫然无绪,手中无意识地拨弄着那指针。忽听得咔哒一声,那铁匣竟弹开了。星子定睛一看,此时指针恰好拨到了七和九两个数字,正是自己的生日!星子愈发惊奇莫名。 铁匣内最上面是一方白绢。星子取出展开,白绢约三尺来长,上面果有几行深红色的字迹,虽年深日久,绢色如新,印记清晰,却不似笔墨所写。星子细辨那字迹,是一些从未见过的符号,既不是突厥文字,更不是中土语言。 星子无奈,唤过伊兰,将白绢上的文字指给她看:“你知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吗?” “尊者!”伊兰眸中似有泪光闪动,向来如古井无波的声音此时却浸透了难以置信的感动:“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一千五百年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真神保佑,果然是真神保佑,全天下的突厥族人有救了……” “哎!”星子不得不打断她,“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谕么?可我根本不认识啊!” 伊兰不敢接过,微微垂首,道:“真神之谕乃是上天告知尊者,奴婢乃卑贱之人,无法为尊者解惑。”青葱玉指轻点白绢的一角,“这星月印记便是神谕和天使的标记,确凿无疑。” |
一O八 谕命(3) 星子顺着她所指一看,果然印了一颗金色的星辰,相伴一弯窄窄的新月。那颗星辰的形状竟与自己胸前的流星胎记一模一样,星子愈发惊异。星子瞪着那天书又看了半晌,仍是毫无眉目,唉!我真的不是神仙鬼怪啊,不是什么都能知道。心念未已,突然,本是万里无云的晴朗碧空,骤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电光,如利箭刺破苍穹!星子亦似被电流击中,脑中似猛地打开了一扇窗户,透亮无比。白绢上那从未见过的古怪文字缓缓地消失了,赫然是十六个楷书大字:“汝临下土,佑吾生民;复此圣地,兴彼故国。”良久,这十六个大字方慢慢隐去。星子摔摔头,白绢依旧,那几行字迹依旧,但方才那几句话却已深深地刻入了脑海。 此时,天际电闪雷鸣,转眼乌云密布,万道闪电划过灼目白光,一串串震耳欲聋的惊雷隆隆炸响,倾盆大雨接踵而来。山顶上无遮无避,无处可躲,星子瞬间就被大雨浇得湿透,却恍然不觉。仰首望天,天穹如近在咫尺,心中似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这真是来自上天的声音么? 那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便雨收云散,依旧万里蓝天,阳光灿烂,一道七色彩虹遥遥挂在天边,赤橙黄绿青蓝紫变幻无穷霞光,仿佛通向天堂彼岸的桥梁。无垠的桑干湖水宛如碧玉,平滑似镜,似乎一切都从未发生。 伊兰仍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星子便将方才所得的十六个字诵给伊兰听,伊兰神情庄重,犹胜聆听圣旨。待星子念完,伊兰叩首再拜,声音轻颤,激动不已:“奴婢今生能得闻神谕,亲见尊者,实乃千载之幸!” “呃,”星子仍是犹豫不决,“你断定这……这真的是神谕?” 伊兰眼中尽是诧异之色:“尊者难道还有什么疑虑么?” 星子无语相对,他从来不信天不信命,可要说这全是人为的巧合,实在太匪夷所思。伊兰曾说,若不是使者便见不到神谕。而我若没有这柄已尘封千年流落他乡的启明剑,也拿这玉球无可奈何。 不久前师父赠予宝剑时那席话回荡耳边:“此乃天神所赐的礼物,凝聚天地之正气宇宙之精华而成,不可用于荼毒生灵。若得此剑,不能将之当成寻常工具,而须怀敬畏之心,行正义之事,神剑方能为之驱使。”难道师父当时已料到了今日之事?而铁匣的密码,正是我的出生日期。除了天意,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一切?汝临下土,佑吾生民;复此圣地,兴彼故国。这就是上天降赐我的神谕,授我的使命么? 星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千千万万西域人的性命交付于我,将重建圣地兴复色目的重任交付于我,而我,本是与他们为敌的异族皇子……世上的事还有比这更荒诞之事么?但……踏上西域以来,星子亲眼所见的一幕幕惨剧不断在眼前闪回…… |
一O八 谕命(4) 毋庸置疑,在父皇的铁蹄下,无数异族之人正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若如色目突厥所信奉的那样,每个人来到这世上皆是真神之力,那每个人每个民族都有着不可替代的意义,真神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奴役被灭亡? 或许这真是天意,十七年前那颗流星划破天地之时,便已注定要我来力挽狂澜……可是,这便意味着,意味着我将不得不与父皇为敌,必将在战场上与亲生父亲兵戈相见,作你死我活的厮杀。不!还不止于此,更意味着我将与赤火国为敌……星子慢慢地攥紧了拳头,望向遥远的东方,千山万嶂,一片茫茫。不是没想过会有朝一日或许会和父皇决裂,可那太阳升起的地方,那锦绣神州,毕竟是我的故土啊!难道我从此就变成了西域人了么? 星子不禁苦笑,我中毒难解,活下去的希望何其渺茫,就算想当西域人也当不了几天。生命已快到尽头,与其碌碌无为死于床第之间,不如顺应天意做一番有意义的事,也不枉在世上走过一遭。突厥合族既将生死存亡之事皆托付于我,担负如此信任,自己终不能撒手不管,坐视其遭遇灭族亡国之难。而父皇倒施逆行,多有不义,我也曾苦谏无效,便只有以正制邪,以战场上的胜利,让其知难而退了。只是大战之中,难免伤及两国军民性命,不知又将徒增多少边关白骨,春闺红泪?惟愿就此一役,能换来天下太平,则流血牺牲,尚有所值。倘若天意难违,我亦当全力以赴。不过,我亦非神灵,西突厥已危如累卵,能做到哪一步实难预料。 星子暗叹一声,真是命中注定,这一生跌宕起伏,大悲大喜,要经历无数生死考验。曾励志十年,欲助大哥与父皇相抗,不料却是他亲生之子,欲尽人子之责,鬼使神差又仍是与他为敌……从此我便坐在了火山口之上……日后我还能回去面见父皇么?还能侍奉他左右承欢膝下么?星子几乎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如果父皇得知我成为了他最大的敌人,将会有何反应?他怎么可能谅解我的背叛? 星子定了定神,转头直视着伊兰,嗓子干涩,声音破碎,语气却坚定如铁石:“既然这是神谕,我愿奉此行事,尽我所能,解汝族人之危难。只是……只是不管色目突厥与赤火国有什么深仇大恨,我终究是赤火国人,我虽可帮助你们驱逐入侵者,兴复故国,却无法永远与赤火国为敌,更不能帮助你们侵占赤火国土,或是杀戮赤火国人,以图报复。你明白么?如果你能答应我这条件,我便与你回去共商大计,若是不能,你便是杀了我,我也再无二话!” 伊兰闻言垂眸,亦沉默了,半晌,抬头与星子对视:“尊者既是真神使者,言行皆得命于天,尊者拯救突厥,恢复色目,乃我族天降的大救星,有何意旨,我等皆当倾力奉行,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何况,我族并非生性残暴贪婪之人,若能安守先祖之地,更有何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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