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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王者归来:天路(完整版重发)[第32页]

作者:冰痕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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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中秋快乐!
六十五 蒙铸(5)
蒙铸听出星子言下的回护之情,真挚坦诚,不禁微微一震,难道他是真的不记恨我么?不敢再分神,唰地一鞭抽下,力道十足。星子剧烈颤抖,待略略稳住身形,口中即清楚地吐出“一”。辰旦端坐虎皮宝座上,仍是沉着脸不做声。
那绞了金丝的牛皮鞭如利刃一般在星子后背划过,贯穿先前的数道伤痕,无数殷红的血珠霎时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蒙铸本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心头却似被谁扯了一下,第二鞭下去时不由自主便少了三分力道。星子察觉他放水,心中只是苦涩地叹息一声,闭一闭眼,仍是重复道“一”。
蒙铸一怔,明白过来星子是提醒方才那鞭不算,更增一份愧疚,只得打起精神,压下那点恻隐之心,狠狠地一鞭一鞭用力抽打。过了几鞭,稍稍缓一缓,略轻了轻,星子便又不计数。蒙铸迫不得已,只得一鞭比一鞭更重,仿佛面前跪着的不是个活人,而是块无知无觉的石头。眼见星子鞭伤初愈的后背再度鲜血浸漫,饶是蒙铸铁石心肠,亦有点难以下手。
好容易星子数到三十,实则前前后后已总共打了近五十鞭。帐中炉火太旺,蒙铸已出了一头大汗,听到星子口中吐出“三十”,总算松了口气,停下鞭打,将鞭子擦拭干净,复跪下奉还辰旦。辰旦挥挥手,示意其退下。
星子痛得直抽冷气,跪伏地上半晌动弹不得。暗想,早知道三十鞭会打成这样,刚才该只说错了二处,便只得二十鞭,但……星子摇摇头,父皇心里不痛快,若只认二十鞭,被他看破这点心思,怕就不是五十鞭能了结的了……
星子先向辰旦叩首谢恩:“谢陛下赐罚!”
辰旦似乎余怒未消:“既然让你默写你要写错,那就再抄上十遍!十五日之后交给朕查验!若再是假装忘了,或是如今日这般敷衍朕,你莫要怪朕无情!今日只是给你提个醒!”
十五日内若要工工整整地抄上十遍,那每夜都不用睡觉了,星子暗中叫苦不迭,却不得不应道:“是!臣知道了。”
见辰旦再无吩咐,星子拿过叠放在一旁的衣衫,咬牙一件件穿好内衣外袍,厚厚的甲胄紧紧地抵压在伤口上,极为难受,星子不由蹙眉,明日起便要带着这一身伤在马上颠簸了……带伤骑马的滋味星子不是不知,一时半会已是难熬,这回却是千山万水,迢迢长路……
星子穿好了衣服,却不告退。辰旦不耐问道:“还有何事?”
星子面色犹豫,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今日需要臣服侍吗?”昨日辰旦曾要求他按摩解乏,此刻星子虽已痛得几欲昏厥,仍不忘请辰旦示下。
辰旦想起往日星子的按摩,真是大有奇效,疲乏全消,浑身舒畅,但……辰旦忽然涌起一股厌烦,变色怒道:“滚!又是这套!朕不须你这些小利小惠,少来些讨好卖乖的伎俩!”
六十六 毒泉(1)
星子顿时呆住。原来……原来我低三下四屈膝忍痛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他只当我是讨好卖乖……星子心头似被人深深地戳了一刀,眼角酸涩难忍,只紧紧地抿住嘴唇,不动也不言。
辰旦斥道:“还不滚!”
星子默默地叩首,捡了自己默写的定鼎录,缓缓地倒退着出了大帐。他本想求辰旦开恩赐些伤药,不上药的话怕明日难以支持,但此刻开口,怕又是火上浇油,自讨没趣。何况,自己万事都要求他恩典,他高兴时,施舍点儿怜爱;不悦时,还不是任他践踏如草芥尘埃?
星子回到自己营帐。他出征时为防万一,也从忠孝府上带了些伤药,但此时却懒得去找。反正宫中府上一切东西都是皇上赐下的,自己这条命也是他的,他想怎样便怎样好了。后背鞭伤一阵阵尖锐的抽痛,痛得星子眼前发黑,脑袋发晕。星子的帐中没有床榻,而是在地上铺了厚实的毛毡。星子一头倒在毡垫上,沉沉睡去。
一身伤痛,星子睡得并不安稳,连做了两个噩梦,惊醒时已是一头冷汗。想起父皇要自己将那定鼎录再写十遍,强撑着坐起来,摸到火折子点燃烛火,于案前铺开纸笔,就着微弱的灯光,一笔一划重新抄录。沉重的甲胄摩擦伤口,痛得星子神思不宁。直到浅白的晨曦穿过营帐缝隙透进案前,星子尚未抄完一遍的三分之一。
星子无奈叹息,只觉要抄完这十遍遥遥无期,十五日……星子摇摇头,我恐怕已时日无多,还要将时间浪费在如此无益之事上……父皇难道真的认为,只要让我倒背如流,或是抄上个十遍八遍,我就会象那定鼎录所记的那样行事吗?
这日大军开拔,星子骑马陪侍辰旦左右。昨夜挨了毒打,又几未成眠,星子却不敢流露半分痛苦神情。只是面上青白难看,不见血色。辰旦视若无睹,倒是子扬时不时看一眼星子,眼神中带了一丝丝的担忧。
星子白日里忍痛赶路,待到宿营,还得到辰旦的大帐中值班。星子寡言少语,辰旦吩咐他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到父皇说的话,星子再不似往日服侍辰旦时那般欢欣灵动,只觉每一刻都是煎熬。终于等到辰旦安歇,星子摸黑回到自己帐中,忽发现黑黝黝的似有个人影晃荡。星子一惊:“谁?”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语:“卑职惊扰殿下了?”
听出是子扬,星子松了口气,点燃灯烛,果然又是子扬阴魂不散,闲闲地翘着腿,坐在毛毡子上,正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只鸡腿。星子纳闷道:“大人半夜来访,不知有何指教?”
子扬三下五除二鸡腿下肚,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方嘻嘻一笑:“晚膳时,卑职背地里多要了两只鸡腿当作宵夜。卑职帐中人多,不好独享。因此冒昧暂借殿下营帐一用。本来想等殿下回来,你我一人分一只鸡腿,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卑职腹中馋虫大动,只好却之不恭了。”
六十六 毒泉(2)
专门跑到我这里来啃鸡腿?亏这子扬想得出来!星子哭笑不得。他整日被伤痛困扰,胃口大减,食不知味。夜里还要挑灯抄书,更无情绪与子扬多说:“多谢大人好意,我并不饿。时辰不早,请大人回营安置吧!”
听星子下了逐客令,子扬摸出汗巾,不慌不忙地抹了抹油腻腻的双手,弯弯唇角:“唉……殿下果然架子忒大了。营中可不比忠孝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事事都有人伺候着。卑职既然借了殿下的营帐,说不得只好勉为其难一回。殿下的伤药呢?”
“啊?”子扬绕来绕去,星子听到最后一句,才明白他原来是专候在这里等着给自己上药的,不由涨红了脸,“大人,多谢大人,我……不敢有劳。”
子扬眉尖轻挑一挑:“真的不要么?那卑职倒省事了。此去西突厥还要走上一个多月,反正受罪的不是卑职。”说完便往外走。
眼看子扬下一步就要跨出营帐,星子终于开口唤住:“大人请留步!”他这两日没有上药,一个人动手十分不便亦是主因。可自己若要硬撑着不上药,这一路漫长难耐的痛苦折磨自不必说,父皇若知道了,说不定又认为是我是在玩苦肉计……一念及此,星子心头又凉又苦。罢了,子扬既愿主动相助,我又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子扬转身回来,接过星子递上的青瓷药瓶,帮他除了铠甲,铠甲下的白袍已是血迹斑斑。星子挨打后未及止血,马上颠簸,撕裂伤口,更是血流不止,染得外袍一团团殷红。子扬见状,暗自吸了口凉气,嘴里仍是笑道:“果然是殿下亲手做的鞭子,殿下想必是极享受这种滋味吧!难怪连药都不想上了!”
一句话说得星子面颊发烫。子扬明里暗里帮了星子不少忙,但这张嘴实在让星子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只伏在毛毡上,背对他埋着头装作没听到。
子扬上药的手法倒是娴熟利落,先小心翼翼为星子除去血衣,然后从怀中摸出早已准备下的烈酒棉布为星子清洗伤口。这样烧灼的痛苦星子每回上药都要经历一番,早不陌生,只咬紧牙关苦捱。子扬洗净伤口,上了金疮药,又用干净的白布简单包扎。料理完毕,子扬笑问:“殿下觉得如何?”
伤处没那么痛苦了,星子也有了开玩笑的力气,“大人手艺不错,待大人年纪大了,干不动侍卫,大可到太医院去混个差事。”
“呵呵,”子扬捉狭一笑,“太医院就不必了。倘若等卑职老了,殿下还是这般三天两头和鞭子棍子之类打交道,说不得卑职还有用武之地。”说罢,不待星子反驳,拱一拱手,“殿下好生休息,卑职告退了。”
折腾了这半阵,又已过了午夜,听帐外已是万籁俱寂,星子却不敢入眠。挣扎起身,无可奈何地继续抄那定鼎录,直到天色发白,一日初始,重又踏上征程。
亲是才看的吗?看得很认真呢!吧里不好修改,新文我一般先发晋江,过几天再搬过来。
亲可以先到晋江去看。
现在应该可以了,刚才晋江抽了吧!亲再试试?
十六 毒泉(3)
大军西行,地势愈来愈高,天气也愈来愈冷,马背上劲风凛冽,刮过脸庞如一下下的刀割。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星子白天忍痛赶路,晚上彻夜抄书,日夜不得休息,有时还要忍受毒发的折磨。加之在行军途中,饮食医疗均不比京城。那日的鞭伤只是止住了流血,稍有不慎,便会被撕裂,伤口愈合得甚慢。子扬则是每隔两三日,便到星子帐中为他换药。辰旦不过问星子的伤痛,星子虽然每日陪侍他身旁,却也没什么话讲。
西北苦寒之地,人烟渐渐稀少,但大军每到一处,仍有当地官民迎来送往,络绎不绝。星子发现,当地百姓每每见了自己,大都如圣塔山上的老者一般,把自己当成了异族,充满惊恐和仇恨。星子纳闷不解,欲详加询问时,百姓们往往避而不谈,或是含糊其辞,只说蛮夷之族,长相古怪,信神信鬼,有许多难以理解的怪癖;行为凶恶,善结帮抱团,若得罪一人,同族之人必蜂拥而至,但又说不上哪家哪户和蛮族曾有深仇大恨。前来劳军的百姓,皆对大军寄望甚高,只盼一鼓而下西突厥,杀光异族,开疆拓土,成就帝国万世伟业。
星子只因一双蓝眸屡屡被人误解,不由对众人口中的蛮族生出另有一番情愫。想起初进京时,曾在酒楼上望见许多色目人披枷带锁被驱策鞭打,受尽折磨,惨不堪言,其中不乏妇孺。难道那些妇女儿童也都是无恶不作的吃人恶魔吗?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各族之中,良莠不齐,有善良诚实之人,有作奸犯科之徒,难道这蛮族就特别地可恶可恨,必得除之灭之?或者他们也是象我这般,因长相习俗让人生了误解,其实品性与中原之人大同小异,只是以讹传讹,久而久之,偏见便根深蒂固了。
十余日后,到了赤火国西北部。大军须横穿过一片沙漠,便进入原色目国国土,现在的色目领。辰旦当年率兵占领色目全境之后,名义上仍以阿木达为色目王,却留下数万大军屯垦戍边。待辰旦即位称帝,边疆巩固后,即撤了色目国国号,改为色目领,废了阿木达王位,只是让他做一个有名无实的领主。朝廷另派督军和监察,直接隶属辰旦,实际掌控色目领军政大权。
这片沙漠名为通古沙漠,虽不算广袤无涯,仍一眼望不到尽头。隆冬时节,连绵起伏的雄伟沙丘覆上了薄薄的一层洁白无暇的雪衣,远远望去,便如巨浪滔天的银色瀚海一般,绵绵不绝。军行其中,象是一串串的小蚂蚁成群结队在波涛中穿行,马蹄声声,踏雪破冰。星子从未到过沙漠,不禁被这壮观的景象所震撼。但这壮美之中却看不到一点儿生命的迹象,不见人烟,不闻驼铃,唯有狂风扑面,举步维艰,就连灿烂夺目的阳光照在身上也是寒意彻骨。
十六 毒泉(4)
辰旦率军从清晨进入沙漠,行至黄昏,沙漠腹部的积雪渐渐稀少,唯余漫漫黄沙,沙尘扬起,前路一片茫茫。暮色四合之际,找到一处可供扎营的绿洲。绿洲是一片胡杨林,天寒地冻,胡杨林也只剩了一片光秃秃的树桠,如同一条条干枯的手臂伸向荒寒的天空。说是绿洲,没有一丁点绿意。辰旦的御营卫兵在此安营扎寨。而其余各路各营,要么在部将的带领下连夜赶路,要么就地在黄沙白雪之中露宿。
安营扎寨之后,绿洲附近却没有看到水源。混了黄沙的雪水即使融化后也不宜饮用,大军虽然带了饮水食物,但还要在沙漠里穿行两日,须得另觅水源。蒙铸因当年曾随辰旦远征西域,熟悉沙漠戈壁草原诸种地形,便亲自带领了一队侍卫亲兵打着火把,离营寻水。
一行人骑马往西走了好几里地,忽见昏暗夜色中,依稀有什么东西在苍白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近了才发现,竟是一道涓涓清泉从黄沙之中渗出,冲刷成一条沟渠,潺潺溪流在沙丘的低洼处汇成方圆数丈的一泓清潭。蒙铸策马奔近,举着火把一照,潭水清澈见底,潭底细沙粒粒可数。只是一眼泉水孤零零的,周围尽是沙土,没有绿草红花相衬,潭底亦不见游鱼嬉戏。
漫漫黄沙之中,一脚踏下去便是一个坑,无论人马,都比平地行走更耗气力。蒙铸并众侍卫于沙中跋涉了一整天,都是又累又乏。触目所及皆是荒凉大漠,风雪沙尘,突然看到这清新可爱的泉水,不由精神大振。众人欢呼一声,不待蒙铸命令,已跳下马冲到泉水边,围着碧潭掬水痛饮。
那泉水触手温润,并不似冬日河水湖水那般冰寒彻骨。喝足了水,侍卫们纷纷挽起袖子,洗脸洗手,尽消远征疲乏,又牵了马匹过来饮水。末了,再用牛皮带满满地装了百十袋清水,作为明日路上补给。
此时天色已全黑,蒙铸率众满载而归。哪知刚刚往回走了不远,忽然觉得腹中疼痛!接着胯下的马儿也不安分起来,先是昂首向天,嘶声悲鸣,接着四蹄抽搐,状若疯癫,竟将马背上的骑手一个个尽数摔倒在地。侍卫们被摔在沙地上,爬不起来,只是捂着肚子满地打滚,惨叫连连。蒙铸亦痛得汗如雨下,暗叫声不好,定是那泉水有毒!那碧潭旁边连草根也无半个,本就怪异,若是在人烟稠密处,必会严加防范,只因在荒漠之中,便失了警惕。很可能是敌人得知大军经过,必须水源,便在此投毒!
好在很快另有一队御营亲兵来寻,见此情景,大惊失色,忙将中毒的一众侍卫用马匹抬回营地,并报于皇帝。辰旦闻报,倒还镇定,一面急令随军军医诊治,一面严令缉拿下毒之人。于是派出大批军士,深入大漠,地毯式搜寻方圆五十里的可疑之人。过了子夜,总算抓到了几个过路人,押解回营。
十六 毒泉(5)
辰旦向来对军中事务看得极重,重要事情皆须他亲自过问,不假旁人。出了这等中毒的大事,受害的皆是身边亲信,自不能等闲待之,于是连夜亲审。
那几个人被绑着押进御营,但见四周刀剑林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如筛糠般地直抖。扑通几声纷纷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大王?辰旦沉下脸,莫不是将朕当成土匪了?旁边的亲兵踢了前面那人一脚:“狗眼瞎了吗?见了圣上,乱叫什么?”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那些人也连头也不敢抬,胡乱改了口,又是一通鸡啄米似的磕头。
“够了!”辰旦开口道,看这几人的服饰相貌皆是赤火国人士,面色稍和缓些,“你们都是何方人氏,寒冬腊月深更半夜,何事在此出没?”那几人战战兢兢哆哆嗦嗦说了半阵,辰旦总算听明白了,其中三人是客商,另有一人是本地的向导。辰旦便先问那名本地的向导:“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一眼泉水?”
“泉水?”那向导想了想,忽惊叫道,“圣上是说的那口断肠泉吗?”
“断肠泉?”帐中之人都被这名字吓了一跳。辰旦眉峰紧蹙:“这泉水为何叫做断肠泉?有何奇特之处?”
“回圣上,”那向导听辰旦这样问,猜到被抓来并不是自己犯了什么事,渐渐镇定下来,“这眼泉水是两年前突然从沙漠中冒出来的,泉水看着清澈干净,实际上有剧毒。喝下泉水后,五脏六腑会慢慢腐烂,极为痛苦,数日后就会不治而死。因此,我们本地人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断肠泉,知道的人都远远地避开。”
辰旦闻言,不由有些懊悔,因为这通古沙漠不算甚大,且营中有熟悉方位道路的军士,故未请当地向导便贸然通过,未料到竟出了这么大的事!辰旦忙又问道:“那这毒可有解法?”
那向导摇摇头:“这个草民实在不知,草民也是听别人说起断肠泉,若是从这附近过,草民都不敢去看,更不曾尝试。”
辰旦令先将这几人押下去,营外又押来了一些四处抓来的行人或土著。辰旦仍是先传了本地人进来问。分别讯问了三五人,除了一人不知,另两人说起断肠泉都是大同小异,尤其强调这断肠泉并不在绿洲之中,周围寸草不生,潭中不见鱼虾。辰旦确信不是有人故意下毒,略略松了口气,但这些当地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不知解毒之法,又令辰旦大为头痛。此次中毒的十来名侍卫都是多年伴驾忠心耿耿的得力之人,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陆续不断有人被抓来,最后终于有个人供出,他去年曾不慎饮下断肠泉水,腹痛哭号之际,恰好遇到一位高人经过,赐予解药,救了他性命。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辰旦惊喜追问:“现在你还有那解药吗?或者你知道那解药怎么制的么?”
六十六 毒泉(6)
“回陛下,”那人惶恐磕头,“草民当时痛得要死,病急乱投医,囫囵吞枣服下了解药,草民也不懂医理,完全不知道那是用什么做的。圣上可以去寻访那位高人,他就住在离此不到百里的大漠北部边缘的黄石山上。”
“哦?”辰旦身子前倾,目中精光闪过,“那高人是谁?”
那人摇头道:“回陛下,草民只与那高人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高人的姓名。那高人擅长医道药理,只不过常年隐居,若有人去求医求药,都是高人派药童出面,神龙见首不见尾,草民凡夫俗子,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嗯。”辰旦又问了几句,得不到更多消息。虽不能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有几分可信,但既然有了解药的线索,必须得派人去查访,只是该让谁去呢?
辰旦正迟疑未决,一直侍立辰旦身后的星子忽转到辰旦面前,屈膝跪下道:“臣愿即刻前往黄石山,查看虚实,求取解药。”星子今日未随蒙铸外出寻找水源,和子扬等侍卫留在御营守护辰旦,因此安然无恙。
星子近日来虽常伴身侧,但沉默寡言,辰旦几乎快忘了他的存在,闻他愿往,不由惊喜。现今身边侍卫大多中毒,剩下的侍卫既要护驾,又要照看蒙铸等伤员病患,难以腾出人手来。而若派将领带了大军前去,浩浩荡荡,往返百里,又不知来回多少时间,星子艺高胆大,尤胜过帐下侍卫,他肯主动请缨,自是最好不过。
方才星子听到黄石山上有精通医道药理的高人,却留了心。自己中了西域的怪毒许久,当时为救辰旦,为报箫尺,受伤中毒只当是天意,求仁得仁,不曾怨怼。但至爱亲人,星子终究割舍不下,尤其上回探望养母阿贞之后,星子悔意暗生。若游子一去不归,娘亲一生倚门苦候,不能报答养育之恩,九泉之下亦难心安。加之中毒后时常被其折磨,毒发一次比一次难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此处已接近西域,说不定那高人正好知道这怪毒来历,能想出办法来为自己解毒,岂非幸事?何况,自己不喜战乱,不愿杀人,虽在军中,不谋一职,不献一策,平白惹父皇恼怒生气,今日既有能救人的良机,当仁不让该为父皇分忧,故此星子慨然请命。
辰旦面现一丝微笑:“丹儿,既然你愿走一趟,很好。你是否要人随从?”
星子自然不愿让人得知中毒之事,忙道:“臣一人去便好,不须旁人相随。救人如救火,臣快马加鞭,速去速回。”
“好!”辰旦赞道,“不过大漠荒僻,你人地生疏,凡事多加小心。”解下腰间佩剑递给星子,“这是朕的随身佩剑,名为鸿戈,削金断玉,为朕屡立功勋,你且带着防身吧!”
星子听出辰旦的关切之意,心头一热,却又想,父皇要我为他效命立功,供他驱策,才会看重我喜欢我,可我终究是让他失望了。星子双手接过宝剑,恭恭敬敬谢恩:“臣谢陛下隆恩,必不负陛下所托。”
六十七 隐者(1)
离京以来,辰旦和星子都已习惯了这样恭敬而疏远的称呼,恭敬而疏远的距离,但此刻听星子称呼“陛下”,辰旦却愣了愣,有种莫名的不自在,终于没说什么。星子行礼毕,躬身退出大帐。
辰旦已吩咐人备下了数只金元宝,半斗珍珠,用包裹装了。星子接过,放在马背上。又向适才那位当地人问明了方位道路,翻身上马,一人一骑绝尘而去。星子陪着辰旦折腾了一夜,此时天边已露出一线若有若无的晨曦,星辰渐渐黯淡,不久,一轮朝阳从铺陈天际起伏不绝的沙丘后跃出,照射白雪之上,反射耀眼光芒,只是冬日的晨风依旧清冷寒冽。
星子知道时间紧迫,扬鞭催马,向北狂奔。马背上颠簸不平,恰似船行于风浪之间,星子察觉到后背尚未愈合的鞭伤又裂开了数处,却不敢稍作停留。辰旦赐予星子的白马,虽不比乘风神骏,亦是难得的骏马,不过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北边的沙漠尽头。
沙漠尽处果然有一座小山,既不雄伟,亦不险要,远望是与漫漫沙海一样昏黄的颜色,寸草不生,策马趋近,那山体表面尽是黄褐色的岩石。星子绕着山脚转了半圈,寻得一条道路,曲曲折折通往山谷中。沿途又是几里,忽闻水声潺潺,循声奔去,峰回路转,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而来。原来是四面山峰围成一处小山谷,竟然别有洞天。山坡之上树木葱笼,脚下芳草萋萋,更有鸟儿在林中欢快歌唱,一片生机盎然的碧绿,仿佛春回大地,与外面的黄沙白雪瀚海严冬竟是两个世界!
星子暗暗称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位不知名的高人,竟选得如此仙境隐居,定然不同凡响。星子便跳下马来,徒步往谷中走去。行不多远,前面一处隘口,一块数万斤的巨石横在路中,挡住了去路。星子不免郁闷,走上了一条死路,正要转头回去,隐隐却有药香飘来,星子大喜,定然是此处了!朗声道:“晚辈星子,冒昧打扰高人前辈,求赐断肠泉解药,救人性命,不胜感激,定有重酬!”他运了内力,声音在山谷之中不断激荡回响。
少时,星子听得有什么动静,竟是巨石的下面爬了个人出来,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星子才发现那石下有一道窄窄的缝隙,仅容身材瘦小的孩子匍匐爬过。那小孩拍拍身上的沙土,双手叉腰,上下打量了星子一阵,星子今日却是一身御前侍卫的服色,那孩子大约从未见过,诧异地问:“你是谁?有什么事?”
“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擅长医道救死扶伤的世外高人?”不知他的姓名,星子有点尴尬。
“是啊,他是我家主人。”小孩打消了星子的疑虑。
“在下名叫星子,有要事求见你家主人,万望通报。”星子猜得这小孩该是药童了,听说这位高人深居简出,求医求药都是由这药童出面接待,但自己中毒之事,既然诸多御医都无计可施,恐怕须得面见他方可诊治。
六十七 隐者(2)
“那你先在这里等着。”药童又看了星子几眼,转身便象条小泥鳅似的,敏捷地从那石头缝中钻了进去。等了约有一盏茶功夫,那小孩子重又爬出来,一开口却似一桶冷水兜头而下:“我家主人说不见客!”
不见客?星子隐隐失望,但眼下当务之急是求得断肠泉的解药,自己中毒之事可以再缓一缓,星子急忙又道:“在下的同伴不慎饮了断肠泉水,毒发痛苦,危在旦夕,恳请贵主人赐予解药。”双手奉上那一包珠宝:“这是一点小小的酬谢,不成敬意,烦请转交贵主人。”
药童不接,语气透着不耐烦:“主人说了,不能给你解药。还说你不是个什么好人,叫我不要理你!”说完不再理会星子,转头又往大石头下面钻过去。
不是好人?星子听得一头雾水,这世外高人是何来历?竟然一面未见一语未交就断定我不是好人?难道我刚才言语行动不慎得罪了他或这个药童?星子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进谷以来的行止,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听那药童的口气,他主人确实是有断肠泉的解药,只是不肯给我。人命关天之事,若就这样被他一句话打发了,星子实在心有不甘。无论如何,也得弄清状况探个究竟!说不定只是这小孩子顽皮,看我不顺眼,跑去他主人面前说了什么坏话,才生了误会。
药童早已钻进石下,不见踪影。那道狭缝星子当然钻不过去,也没打算钻。这块巨石拦得住常人,拦不住星子。星子暗运轻功,纵身跃起,如一片云彩飘然落在大石顶端。抬眼望去,前面一片开阔空地,一圈青竹篱笆围着数亩药圃,纵横交错,欣欣向荣。遥遥可见药圃一端有几间石屋,掩映着苍松翠柏,流水淙淙,从门前沟渠潺湲而过。
星子暗想那高人定是住在石屋之中了,飞身落下,举步便要往里走。突然那名药童从旁边窜了出来,手中持一把竹剑,拦住星子的去路:“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蛮不讲理!主人说了不愿见你,你还要硬闯进来!”
星子被药童骂得面红耳赤,他从小蒙箫尺教诲,凡事最重的就是一个理字,今日却被三尺小儿直斥为蛮不讲理,想想确实是无理无礼,但事情紧急,也无法和这小孩子多作解释。星子脚下不停,直往里闯,口中致歉道:“在下确实是十万火急,迫不得已,待见了你家主人,在下定会向他赔罪!”
药童见星子不为所动一意孤行,唰的一剑便向星子刺来,他人小个矮,只到星子腰间。竹剑却迅疾如风,刺向星子下腹。星子侧身避过,心下一惊,方才见他拿了柄竹剑,只当是无聊玩耍,哪知竟有如此威力!星子忙凝神应付,转眼已拆了七八招,星子用了五分功力,药童竟全然不落下风。星子烦躁不已,复惭愧无地,习武十年,连一个山里不知姓名的小孩子都打不过,真是个草包饭桶,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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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隐者(3)
忽听得那药童啊的叫了一声,接着双眼紧闭,向后便倒!星子大惊,连忙上前扶住。原来他一急之下不觉用了全力,药童被雄浑掌风一扫,竟震晕过去了。星子探探药童的鼻息,翻开他眼睑查看,知道并无大碍,松了口气。便将药童横抱胸前,继续往里走去。
进了青竹篱笆围成的药圃,星子才发现这药圃是按五行八卦设计。箫尺曾教过星子奇门之术,但这个阵型乍一看平淡无奇,待进去之后才发现有诸多繁复变化,有些甚至是星子从未见过的,兜兜转转四处都是死路。好在他聪明机警,知道越急越乱,遂静下心来慢慢思索,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破解之法。
待星子钻出八卦阵,已过了大半个时辰,虽是冬日,身上亦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眼看石屋在望,太阳已快升到中天,星子加快了脚步。忽然听见有人一声轻咳,星子一抬头,不知何时面前三步之外,已站了一名青衣老者。星子怔在当地,刚才明明连人影都无一个,他是何时来的?……如果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那这位老者的功力当真深不可测。想来他就是此间的主人了。
老者看上去有六七十岁年纪,头上却无半根银丝。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望着星子,目中一点精光却似利剑般直逼而来。星子正待要开口,臂上已是一轻,原来抱着的药童被老者接过去了。老者在药童的数处穴道拍了几下,那小孩悠悠醒转,老者放他下来,摸出一枚褐色的丸药喂他服下,吩咐道:“你进去吧!帮我看着炉子”
“是!”药童应了声,白了星子一眼,冲他做了个幸灾乐祸的鬼脸,蹦蹦跳跳地走了。
星子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晚辈星子,拜见……”话音未落,那老者袍袖一拂,一股大力将星子托起,星子暗中运力相抗,竟无法躬下身去。星子一凛,既是佩服,又有些莫名的惧意。
老者冷笑一声,寒意森然:“既然已经闯进来了,就不用假惺惺地来这套虚礼!小老儿受之不起!”
星子羞愧难当,又有点疑惑,他既然能给素不相识的路人解药,为何尚未见面就对我敌意甚深?难道又如圣塔山上的老者那样,因为我这双引人注目的蓝眸而生了误会?听他言语之中成见甚深,该如何是好?我已经向父皇承诺了不负所托,却连这点事都办不成,怎么向他交代?
星子急得额头冒汗,只得硬着头皮哀肯道:“晚辈确实是有急事相求,不得已出此下策,万望前辈恕罪!昨日晚辈的一众同伴经过通古沙漠,不慎饮用了断肠泉水,情形危急,恳请前辈援手赐药。救人性命,功德无量。”星子语气已极尽谦恭,却也知道恐怕是无济于事。
果然,老者面色愈发冷峻,似罩了一层严霜:“救人性命,自然是功德无量,不过我只救人,却不救鹰犬!鹰犬自有兽医医治,来找我作甚?”
十七 隐者(4)
鹰犬?星子一愣,是说我么?老者瞄了眼星子腰间宝剑,呵呵一笑:“御前带刀侍卫?辰旦连鸿戈剑都给了你,真是恩宠非常了!呵呵,劳你大驾,今日屈尊光临寒舍,小老儿可谓蓬荜生辉!”
老者语带讥诮,星子方才明白,原来不是因自己肖似异族的长相,而是因自己的侍卫服饰而生嫌隙。星子平素将蒙铸等御前侍卫视为皇帝的鹰犬,没想到有朝一日旁人也会同样骂自己!星子暗中苦笑不已,试着想解释:“在下只是一名普通的侍卫……”
老者全无兴趣听星子说话,打断他道:“既然辰旦的侍卫来了,辰旦那厮必也来了!他来做什么?祸害了中原吞并了色目还不够,又想侵凌哪国了?”
老者竟然直呼辰旦的名讳,神情鄙薄,全无半点尊敬。星子不由一愣,以前也曾听箫尺大哥说起,世外高人往往多少有些怪癖,不类凡人,但这老者却如此特立独行与众不同,言语中似对朝廷敌意甚深,难道与父皇曾有什么仇怨吗?虽说星子不满辰旦的种种行事,也殊无上下尊卑之念,但忽听得外人直言不讳斥责父皇之非,心头仍颇不是滋味,忍不住辩解道:“是西突厥于万国盛典上行刺圣驾在先,害我君主,犯我国威,自取灭亡,并不是我国无事生非,劳师远征,侵略他国。”
老者嗤地笑出声来:“尔等当然认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永远正确光荣,普天之下,都是别人对不起你,狼要吃羊自然一切都是羊的不是。西突厥与赤火国相距遥远,若不是走投无路,人家为何要冒险进京行刺?”
星子无心与他辩论,当下之计须快刀斩乱麻救人要紧,复拱手道:“事涉两国恩怨,其中的是非曲直,晚辈亦不敢妄言。只是现今晚辈的同袍为国出征,不慎中毒,人命关天,万望前辈施救,赐予解药!”取下背上背着的金锭珠宝,“这是一点微薄酬资,如若不够,任您开价!”
老者看也不看那些珠宝:“解药既然是我的,我爱给谁给谁,若不想给你,搬座金山来又有何用?”
星子已三番五次低三下四地求他,他拒绝得却这般干脆!星子咬咬嘴唇,克制着心中的不满:“前辈,究竟要如何,您才能赐予解药?金银珠宝您看不上眼,其他不管什么条件,只要您开口便是!”
“只要我开口便是?应当是只要你们开了口,就决不会善罢甘休吧!”老者依旧冷笑不止,眼中的憎恶更深,犹如沉沉阴霾:“我不开门,你会闯进来,我不给药,你还不是会用武力强抢硬夺?也罢,你既破得了我的八阵图,当是个年轻有为的好奴才,我便遂了你的愿,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过二十招,莫说断肠泉解药,就是小老儿的项上人头,也双手奉上!若过不了二十招,我便要你和好好地算算账,愿赌服输,任我处置。如此条件,可算公平?”
十七 隐者(5)
星子闻言既喜又忧,喜的是这来路不明的世外怪人总算是松了口,忧的是他功力远在自己之上,要在他手下过二十招,殊无把握……但事已至此,再无退路,火海刀山,也只得尽力一试了!
星子又向老者行了一礼,神态恭敬,语气诚挚:“方才晚辈贸然闯入,打扰前辈清修,本是不该。晚辈有错在先,不论晚辈能否向前辈讨教二十招,都任凭前辈处置。只是万一晚辈侥幸过了二十招,还望前辈守诺赐药。”
“既然你无异议,那废话少说,我到那边等你!”老者袍袖一拂,转身便走,身形如风,脚不沾尘。
星子紧随其后,石屋前面恰好有一块空地,以长条青石砌成,十丈左右方圆,松柏环绕,绿树常青。老者站在空地正中,岿然不动,犹如一株苍劲古松。星子于他下首丈余远处站定,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晚辈失礼了,恳请前辈指教!”
老者眉梢一挑:“为何不用兵刃?”
他这一问,星子亦是迟疑。若是使用鸿戈剑,这柄宝剑削金断玉,用之如虎添翼,可多增几分胜算,但这老者显然只欲徒手相搏,他提出只要走过二十招,已实属留情,自己再占兵刃的便宜,岂非不择手段胜之不武?但这样一来,能不能过关就殊难预料了!星子犹豫再三,刀剑无情,自己本是来求药的,擅入强求已是无礼,若再伤人更说不过去,亦绝非本意。
星子遂解下鸿戈剑放在空地之外,赧然一笑:“前辈已是手下容情,晚辈诚心向前辈请教,怎能再用兵刃?”
“那好!你动手吧!”老者不再多言。
“晚辈得罪!”星子话音未落,已是一拳,疾如闪电,直袭老者面门!
星子这招平淡无奇毫无花巧,只是迅疾无比。老者待到近时,方闪身避过,目中微有惊异之色。星子未待招式用老,便已变招,撤拳还肘,攻向老者胸前。老者飘然移步,星子便连他的衣角也未沾到。这回老者更是惊讶地哦了一声。星子无暇顾及,只是一招更比一招快,如流星飞火目不暇给。星子知道,若要比硬功内力,自己差距太远,只能以快取胜,反正并不是要将老者打倒制服,二十招一过便万事大吉。
转眼已过了十余招,老者仍未还击,面上神色却愈来愈凝重,忽然迎着星子的拳风而上,隔开他双肘,一掌拍在他前胸,星子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来,噌噌向后直退了几步方才站定。胸口烦闷,气血倒还游走无碍,未受内伤。
此时不过十六招,星子知道,老者方才一掌未尽全力,自己输得无话可说。星子面色灰败,终究拿不到解药了么?老者却沉下脸,眉峰紧蹙:“箫尺是你什么人?”
箫尺?乍听见大哥的名字从老者口中吐出,星子一时惊在当地,半晌回不过神,这位老者素不相识,大哥亦隐姓埋名不闻于江湖,怎会一语便喝破我的武功来历?
???
为什么帖子浮不起来了?怎么回事?
的亲要是等不及,可以先去JJ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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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解药(1)
星子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大哥开始教自己武功时,曾谈起他的师父。大哥从小体弱多病,被他师父救治痊愈,后收他为徒带着他远别亲人浪迹四海,大哥也由此躲过灭门之祸……只是他师父后来归隐西域了……眼前这老者,就是大哥的师父么?星子不曾料到竟会在此情景下相逢,不由愣了。
星子半晌不言,老者等得不耐:“你是谁?箫尺是你什么人?”
“啊,”星子回过神,连忙答道:“我……晚辈名叫星子,箫尺,他是……”他是我大哥!星子一句话正要冲口而出,却又生生咽下。大哥?我还有什么资格叫他大哥呢?我是他仇人之子,他教导我十年,如今他遭遇强敌生死不明,我未曾帮到他一点,报答他半分……事到如今,就算能找到他,他恐怕也不愿意再见我一面了……星子自听闻桐盟山庄出事以来,本就心神俱伤,此时听老者一问,眼泪都快下来了。
星子咬唇忍住泪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箫尺名为我大哥,实为我恩师,如果眼前之人是大哥的师父,也当是我的师祖了。星子迟疑良久,终于双膝跪地,垂首道:“箫尺大哥……是晚辈的恩人。”又一转念,大哥如今下落不明,不知师祖是否知道中原的情形,我要不要求师祖去寻找他呢?
“恩人?呵呵,”老者淡淡一笑,“你的功夫是他传给你的吧?你如今的本事,当不在他之下了!”
“是。”星子犹豫是不是该叫他师祖,但自己与大哥毕竟没有师徒名分,看来这些年大哥未再见过师祖,未曾告诉师祖关于我的事,“晚辈六岁那年,机缘巧合遇到箫尺大哥,后来幸蒙他传授文学武功,诸般技艺。晚辈也曾……听大哥谈起您老人家。”星子忆起往事,箫尺亲切温和的微笑似重现眼前,虽然这老者不苟言辞冷若冰霜,星子仍不知不觉对他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老者听他口口声声只叫箫尺大哥,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仍是不改称呼,微感惊讶:“他没有收你为徒么?”
“没有,”星子黯然摇摇头,这十年来,星子唤箫尺为大哥,实则敬他如师如长,爱他如父如兄,从未觉得有何不妥,今日听老者问起,忽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如果当初我正式拜他为师,他是不是就不会抛下我离开?星子眸中雾气弥漫:“他……他与我只是以兄弟相称,晚辈无缘……无缘当他的弟子。”
“兄弟相称?我想也是,”老者平静如水的话语透着最深的寒意,“照箫尺的性子,你去当鹰犬做皇帝的御前侍卫不会是他的授意,那便是你自己卖身求荣了!若他收了你当弟子,岂容得你欺师灭祖,效忠不共戴天之仇敌?”
欺师灭祖?这四个字如轰隆隆的滚雷响过耳边,星子愕然,他从未想过,也从未有人如此严厉地教训过他。但想一想,却不是么?父皇是害得大哥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我早就知道,甚至父皇如今还在四处追杀他,必欲除之而后快,我也知道,他与父皇势不两立,我却侍奉父皇身边,为他舍生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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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10: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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