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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王者归来:天路(完整版重发)[第28页]

作者:冰痕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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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滴,其实星子一直都是这样的,爱恨分明,只遵从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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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困境(1)
“呵呵”,辰旦忍不住挤出两声冷笑,令人不寒而栗,一把从案上抓起星子的兵法答卷,狠狠地掷在他面前,那上面竟空无一字!“那这个呢?你又作何解释?”
星子抿一抿薄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儿臣对兵法一窍不通……”
辰旦气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一窍不通,好一个一窍不通!朕真是低估了你!”
星子唯有默然,今日自己的举动,简直是当众向皇帝示威了。不愿用箫尺大哥的心血成果帮助他的仇敌建功立业,这背后的理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当然更不能指望父皇能够谅解宽宥。
星子沉默对峙,辰旦更是怒火滔天,起身扯下挂在宝座之后的一柄长鞭,这条鞭子是万国大典时蒙古国进贡的,以示臣服之意,挂在中军大帐,本只是装饰。长鞭以白玉为柄,镏金刻花,黑漆漆的鞭身以上好的犀牛皮制成,混以柔韧的金丝,落在手中沉甸甸的。
辰旦手持长鞭站到星子面前,反转鞭柄,挑起星子的下巴,星子不得不被迫与皇帝对视。辰旦俯视着跪在脚下的儿子,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当真是言必行,行必果!你不愿之事,果然破釜沉舟,不计代价!为了不为朕效力,为了让朕死心,不惜如此精彩表演!把朕当成猴子耍,让朕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你便称心如意了?”
星子下意识地望了眼辰旦,怒意汹涌的眼眸中掩不住受伤后深刻的失望,星子心头抽痛,泛起几许愧疚,习惯性地想要垂眸,却被鞭柄挡住了。星子眨眨眼睛,声音低了下去,不复方才的理直气壮:“父皇也曾评价过,儿臣是妇人之仁、心慈手软。儿臣见不得杀戮流血,若任命儿臣为先锋,只能是滥竽充数,贻误军机。儿臣不堪重用,有负父皇信任……”
“妇人之仁?你倒找到挡箭牌了!”辰旦唰地甩出一鞭,狠狠地打在星子背上,“这么说,是朕做错了?是朕一厢情愿自作自受?”
虽是隔着铠甲,星子仍痛得哆嗦了一下,却伸出手臂,挡下了辰旦的第二鞭,那白袍的袖子顿时被锋利如刃的鞭稍划破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迹迅速渗出。“你竟要抗刑?”辰旦难以置信地看着星子,“你果然要犯上作乱,和那反贼一路?”
星子深深俯首:“儿臣不敢,恳求父皇稍候片刻。”
辰旦停下,星子小心翼翼地依次除去了玉锁、金牌、头盔、铠甲、银袍等衣物饰品,卸了腿甲与护膝,便连贴身的中衣也褪下,一样样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身前,赤裸了上身。这才跪伏地上,静默候刑。星子前次以手剜心,撕裂了胸前的胎记,如今伤愈,那星形的胎记复又出现,殷红如血,与从前一毫不差。
星子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明摆着是早有准备,乌龟吃秤砣——铁了心的。而辰旦复见他血红的胎记,心中厌恨更胜。这个逆子,生来便是要和朕造反作对的!辰旦几乎要被熊熊燃烧的怒火吞噬,一脚踹在星子腰间,将他踹倒在地。
五十九 困境(2)
不等星子重新爬起,暴烈的鞭子已如夏日的冰雹,噼里啪啦砸在他身上!辰旦下手甚重,一鞭追着一鞭夹杂着风声凄厉而下。但他身为帝王,虽一言可定天下人生死,却极少自己动手施刑,毫无章法地一通鞭打,凌乱地落在星子的背上、臀上、手臂、双腿。
星子以双手遮住头脸,不躲不闪,不吭一声,甚至不用内力护体,任他毒打。过不多时,星子身上仅剩的衣物已被撕得条分缕析支离破碎,如浸满了鲜血的布条,裸露的后背和前胸更已是鞭痕交错。那长鞭中混编了金丝,落在身上如利刃割肉一般。到后来,星子已分不清鞭子的落点,只有无边无际的疼痛将自己淹没……
星子很久没挨过如此惨烈的毒打,仿佛,仿佛只有那次被抓捕回京,良大人刑讯时的春雨鞭带来的痛楚依稀如是……后来父子相认,自己虽屡次激怒他,父皇却一直手下容情,今日终于到了算总账的时候?星子心中泛起难言的悲凉,道不同,不相为谋,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终究只是一场梦,一场注定将在心身俱伤的痛楚中醒来的黄粱美梦……
辰旦不住手地打了有一两百鞭,横七竖八的伤痕渐渐成了一片模糊,忽然啪的一声,犀牛皮所制的御鞭,竟然生生从中折断了!辰旦将断鞭一抛,看见星子几乎成了个血人,蜷缩在地,犹自颤抖着喘息,却仍未出一声。辰旦不解气,一脚踹在他背上,踹得星子滚了一圈。辰旦嘶哑着嗓子喝道:“滚起来!”
星子挣扎着俯趴在地,十指死死地抠住地砖的缝隙,慢慢地撑起来。方跪直了身子,辰旦便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他后背狰狞的伤口上,将他踹倒。这回星子不待他命令,便又挣扎着爬起来,跪直了身子,辰旦又是一脚。如此反复,星子渐渐不再感受得到疼痛,恍恍惚惚地想,我是要死了么?最终还是死在亲生父亲的手中?这样也好,对大哥,对父皇,或许这是自己唯一应得的归宿……数十次后,星子口吐鲜血,昏倒在地,辰旦又上前踢了他两脚,星子却一动不动,全无反应。
午夜时分,忠孝府,正守在耳房值夜的阿伟忽被门外的车马喧哗惊动。开门一看,这回不是宫中内侍,而是数名全副武装的军士抬了星子下车。阿伟知道星子今日要去军中,却不料又是好端端地出门去,昏迷不醒中被抬回来……阿伟不及细问缘由,幽暗的灯光下,见他一身是血,忙照惯例要请大夫。带队的大内侍卫首领蒙铸却伸手拦住:“圣上有吩咐,不许给他上药!”
“不许上药?”阿伟虽对星子挨打受伤已习以为常,但听到这个命令仍不免诧异,“那……”看着血肉模糊的星子,阿伟踌躇不安。
“他命大的很,死不了!”蒙铸幸灾乐祸地冷笑道,“圣上的吩咐自有他的道理,你照办就是,给他喂些饮水食物,先留着口气就行了!” 阿伟只得遵命。蒙铸令军士将星子交给忠孝府仆役,即率众离去。
亲身体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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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困境(3)
仆人将星子抬入内室。不能上药,阿伟便用毛巾蘸了清水,为他轻轻地拭去血迹。星子的前胸后背臀腿,鞭痕凌乱重叠,许多地方似被白刃砍过,翻卷出红白相间的血肉,触目惊心。阿伟为星子处理过多次刑伤,往回多是伤在一处,这次全身上下却已是几无好处。
洗净伤口,阿伟在床上铺了层白布,将星子放在上面,怕压着伤口,只为他盖了一床薄被,星子仍是昏迷不醒,阿伟喂他喝了一碗茶水,便蹑手蹑脚地退出去了。
星子醒来时已近五更,睁开眼,窗外无月,室内无灯,一团漆黑中星子仍察觉自己已躺在了忠孝府的床上。屋里没有他人,冬夜寒冷,火盆已经熄灭了,寒意一阵阵袭来,浑身的伤痛反倒冻得麻木了。星子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心下有点奇怪,父皇竟然没打死我么?
星子清醒着躺了片刻,伤痛渐渐苏醒,那伤口时而滚烫如同置身熊熊火炉中烘烤,时而酷寒如在冰窟冻得星子牙关打颤,冷热交替,如疟疾发作一般。这种感觉和以往不同,显然满身的伤口未经处理,引起了发炎。想来是皇帝气得狠了,不许延医上药。星子轻阖上眼,默默忍受伤痛。自从得知桐盟山庄覆灭的噩耗以来,星子一直心绪不宁,此刻的在疯狂肆虐的痛楚中,反而有种安心的感觉……
忽觉胸口一阵烦腻欲呕,星子张开口,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今日被辰旦狠狠地踹了数十脚,皆踹在胸腹后背,未用内力护体。辰旦虽然不会内功,但数十脚下来,星子的五脏六腑都似颠转过来了一般,受的伤着实不轻……星子无心运功疗伤,只是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忽发现胸前空空荡荡,麒麟玉锁不知去向,星子一惊,当时自己是取下来放在身前,昏厥后是不是被父皇收回去了?
星子有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忙伸手乱摸,触及枕边硬邦邦的物事,正是麒麟玉锁和免死金牌。星子松了口气,将那玉锁攥在手中,手心微微地出了汗,复放在唇边轻轻吻过。原来,自己竟会如此在意,这样害怕失去……父皇没有将之收回,是否意味着他并没有放弃我,仍然视我为子么?……可我,我还能不能仍事他为父?
辰旦狂怒的咆哮回荡在耳边“你把朕当成猴子耍,让朕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你便称心如意了?”星子忽然心如刀绞,这回真的伤了父皇的心,让他对我彻底失望了吧?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么?不是的,父亲,我原本愿用我的一切,来换取你的平安喜乐,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我们竟到了这地步?
是我做错了么?我厌恶他利用我,算计我,监视我,却又同样欺瞒了他,算计了他!虽说是迫不得已,可他到底是我的父亲,父子之间为何不能坦诚相见?我不愿当先锋,本应即时禀明,有言在先,就算惹他发怒,被他责罚,也好过到了比赛场上突然袭击,让他措手不及、震惊失望,我这样任性妄为,太不应该……星子想到此处,心头甚是懊悔,不知这回父皇还能不能原谅我?我得进宫向他请罪,求他原谅……
太高兴了!
五十九 困境(4)
星子又冷又痛,撑了会便迷迷糊糊睡过去,睡得并不安稳,打了个盹复又醒来,外面的天色已微明了,深青色的窗格细细地筛进苍白单薄的晨曦,为室内染上了一层清寒之色。星子撑起身体欲坐起来,方动了一动,千百条伤口齐齐迸裂,痛得他哎哟叫了一声。
门外的阿伟听见动静,忙推门进来,扶住星子:“殿下怎不躺着?有什么吩咐么?”
星子唇边挣出一丝苦笑:“阿伟兄弟,还得麻烦你帮我包扎下伤口。”见阿伟面现难色,星子证实是皇帝已有了不许上药的吩咐,不愿为难他,轻声一叹:“不用上药,你兑一桶浓盐水,拿一卷白布来即可。”阿伟闻言,望着星子唇边未干的血迹,眼中流露几分不忍的神色,最终未多说什么,领命去了。
不久,阿伟拎了一桶盐水并一卷白布进来。星子想了想,又要一只大浴盆。阿伟令人抬进一只半人来高的楠木漆金描花大浴盆来。昨日星子昏迷后被抬回来,清洗伤口时阿伟已脱去了他仅剩的衣物,此时仍是赤身裸体。星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留下阿伟,让其他人先退出去。
星子挣扎着起来,由阿伟帮忙跨进浴盆。星子撑着盆沿,微微闭了下眼睛,平静地吩咐道:“你将那桶盐水泼我身上吧!”阿伟迟疑着不敢应承,双手扶着木桶,颤抖不停。星子无奈叹气:“你是要我自己动手么?”
阿伟沉默片刻,咬咬牙,终于狠下心,抬起满满的一桶浓盐水,悉数泼在星子的后背上!饶是星子已有所准备,仍是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整个人似被丢进了深不见底巨浪滔天的海水之中,身子向前一冲,跌跪在浴桶中,双膝双腿无数密布的细小伤口被盐一泡,更是钻心的痛。
阿伟忙将星子扶起来,见那浴盆中的浓盐水瞬间已变成了淡红色,终于忍不住拭泪:“殿下……”
星子喘息片刻,勉强挤出个笑容:“阿伟哥,每次都是我连累你,实在抱歉。还得请你再帮帮我,帮我把伤口包好,等下我还得进宫去。”
阿伟想不通,这个星子性情宽和,平易近人,模样也长得俊,本事也了不起,皇帝待他也显然不同,可为什么三天两头便会弄得一身伤回来?一次比一次更惨……阿伟将星子扶上床,小心翼翼地擦净他身上的冷盐水,流血倒是止住了。阿伟望着那伤口狰狞突兀的惨象,突然跪下道:“小人有几句心里话,一直想对殿下说,又不知当讲不当讲……”
星子猜到他的用意,却无力扶他起来:“阿伟哥起来说话吧!我当你如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讲呢?”
阿伟仍执意跪着不肯起身:“殿下,小人本不该多嘴,可是,旁观者清,小人看得出来,圣上待殿下非同寻常。可殿下这脾气,能否改一改?殿下是聪明人,何必与圣上为难,也是与殿下自己为难呀,最后吃亏的还是殿下啊!若顺着圣上,殿下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还不都是圣上的一句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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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困境(6)
或许是那浓盐水有消毒消炎的功效,或许是星子伤痛交加筋疲力尽,这一夜星子过得还算安稳,只是快天亮时被冻醒了。星子唤阿伟进来问时辰,阿伟告知刚打了四更。星子暗想,今日须得早些进宫去,趁皇帝还在寝宫,若是再错过了,自己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阿伟听说星子又要进宫,神色忧虑地道:“殿下,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原来艳阳天后真的要下雪?难怪这样冷……阿伟推开窗户,寒风裹着细碎雪尘直扑进来,院内白茫茫一片,一夜的大雪将干枝枯树装点成玉树琼枝,地上也积了皑皑的一层,空中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而下……这是今冬的第一场初雪,要是往年,星子定会忘乎所以冲进雪地里疯个够,如今望着雪花飘落,却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
星子迟疑片刻,仍是令道:“阿伟哥,你去另拿件黑色衣服来我换上。”换了件黑衣,阿伟要为他披上黑貂裘大氅,星子却拒绝了。用润湿的毛巾略擦了擦头脸,星子不敢再耽搁,便又出门进宫去。
到辰旦寝宫玄元宫时,天色未明,金碧辉煌的宫殿笼罩在一片茫茫漠漠的雪雾中,五步以内不可视人。那雪越下越大,团团的雪花飞舞着,旋转着,漫天漫地。星子仍是赤足踏上汉白玉铺就的御道,汉白玉石上积了雪,光脚甫一触地,细小的雪花伴着透骨的寒意便从每一个毛孔中渗进肌肤……星子只着单衣,又不敢运功御寒,不由打了个哆嗦。
星子如往常请安那般在玄元宫前跪下,等待通报。这日却没有人理他,等了许久也不见英公公出来传他进去。玄元宫外銮驾仪仗已排开,恭候辰旦上朝。终于,众内侍拥簇着朝服冠冕的皇帝出了玄元宫。星子忙叩首道:“儿臣叩见父皇!恭祝父皇圣体金安”
辰旦往星子跪着的地方瞟了一眼,目光中尽是冷漠,就象看着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既不令星子平身,也不停步,从星子身边经过,上了停在宫门前的御辇,车轮辚辚,缓缓驶离。
仅仅一瞥,星子已发觉父皇面色蜡黄,眼圈青黑,想是这两日操劳失眠之故,但那眼中寒冰般的冷漠更如一柄利剑刺入星子心扉!自从初见辰旦以来,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他或是被自己气得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咬牙切齿,或是胸有城府笑里藏刀不怒自威,可从来没有如此冷漠陌生地对待自己,我是真的要失去他了么?星子怔怔地望着那一抹明黄消失于视野,原本是温暖明亮的颜色,此时在漫天风雪中却冰冷如霜雪,将星子整个人冻住……
辰旦下朝后,如常到怀德堂批折议事。星子未得传召,仍是跪在寝宫外等候。凛冽寒风如刀,卷着白色雪花扑面而来,嗖嗖地顺着单薄的衣领灌进脖子里。星子几乎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却咬着压努力跪直身体……那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几个时辰后,星子的玄色衣衫已积满了雪花,远远望去,便象是一个堆成的雪人。
六十 金鞭(1)
大雪中的皇宫,鲜有人来往,一片静寂,天地之间唯有簌簌的落雪声。不知过了多久,星子几乎快失去知觉时,终于听到御辇在雪地里驶过的咿呀之声,此时传入耳中犹如天籁。看到御辇停下,辰旦由英公公搀扶着下了车,星子忙忍痛膝行了两步,叫道:“父皇!”冻了一天的喉咙肿胀疼痛,发出的声音干涩而嘶哑。
辰旦听若不闻,这回连看也不看星子一眼,径直往前走去。“父皇!”“父皇!”星子急切地又叫了两声,辰旦只是不理,头也不回地进了玄元宫。沉重的紫铜鎏金宫门在星子面前缓缓关上,门里门外,仿佛隔绝了世界的两端。
天色已晚,又有内侍来请星子离开。星子注视着那镂花宫窗,低垂的厚厚帘幕中透出些微光线,在冬日寒夜中映出橘黄色的温暖,可这温暖再也与我无关了么?星子忽回怀想起辰旦的怀抱,坚实而温暖的怀抱,若能再躺在那样的怀抱中,哪怕我立时死了,也是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星子被两名内侍挟裹着起身,却转头贪婪地凝望那窗前的灯光,就算……就算所有的温暖温情都只是梦幻泡影,我也愿意用我的生命多留住它一刻……
星子回到忠孝府,衣服已被冰雪凝得硬邦邦的,整个人都似成了个冰疙瘩。好在皇帝并没有禁止星子取暖,内室铜盆内拢了银丝炭火。星子喝了一碗热粥,总算缓过点神来。阿伟要服侍他就寝,星子却坐在案前对着那忽明忽暗跳动闪烁的烛光发呆,连压着了臀腿的累累伤口都全无察觉。
是我错了,父皇再也不会原谅我了么?他会不会就这样抛下我,带着大军万里远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等死,最终无声无息倒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天各一方,阴阳两隔……不,不是的!星子本能地摇头,这全是我的胡思乱想,父皇他若真的不愿见我,根本就不会准我进宫,他既然许我到寝宫前等他,那是不是考验我的诚意呢?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他消气?上回在怀德堂中跪了五六夜,这回若要在雪地里跪五六日,怕无论如何也熬不过了……
以往所受的种种磨难挥之不去,最后定格于那日在中军帐中鞭影如雨的噩梦,星子浑身的伤痛似齐齐复苏,一时痛不可抑……痛楚的叫嚣中,星子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个主意。思索片刻,星子让阿伟磨墨铺纸,提笔列了个清单,写罢,星子自己过目一遍,却不由无言苦笑。
星子将清单交给阿伟,让他照样去准备物事。少时,阿伟将星子需要的东西送来,星子便要他退下,独自在灯下忙碌起来。星子今日在风雪中跪了整整一天,本被冻僵的身体却渐渐发热,温度越来越高,星子知道是又发烧了,头昏脑胀,眼皮都几乎无法撑开。星子抓起桌上的锥子,朝着左手手臂用力刺下,借着突如其来的刺痛强打起三分精神继续。
六十 金鞭(2)
忙到三更过后,总算大功初成。星子推开窗棂,朝着茫茫风雪的夜空唤了一声:“子扬大人!你来一下!”
一条黑影应声而现,轻巧跃进窗来,果然是子扬。黑色夜行服上已飘满雪花,显然在雪地里候了许久。子扬哈出一口白气,跺脚搓手,面上仍是一副千年不变的嘻嘻哈哈的表情:“殿下果真不凡,怎么就知道是卑职值夜呢?月黑风高夜,不知殿下召唤卑职有何吩咐?”
星子的心情本沉重得如窗外雪夜,听了子扬的话也不禁莞尔:“除了子扬大人你,谁还会半夜三更弄得梧桐树哗哗地响?”
子扬尴尬地轻咳一声,通常夜间都是两名侍卫同时值班,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没几个人愿意认真干,子扬有时就和搭档商量好,你一夜我一夜,轮空的人自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只要交班时回来即可。子扬每回若是单独值夜,便会弄出点动静来提示星子。此时被星子当面点破,便有些不自在。子扬回身掩了窗户,转开视线落在案上,却被一条快完工的黑色牛皮长鞭吸引住了,不由挑一挑眉毛:“殿下这又是要演哪一出?”
星子微红了脸:“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我找你来,就是……就是想让你来试一下。”说着,便拾起牛皮鞭递给子扬。
“试一下?这个?”子扬瞪瞪眼睛,不肯接手:“卑职眼下的任务只是护卫殿下的安全,并没有鞭挞司刑这一条,恕卑职不能从命。”
星子眼中带了求祈之色,语气悲哀而无奈,似将火炉将要熄灭时的冷烟残灰:“大人,算我求你帮个忙,成么?只须一下便好,我只是要试试……试试这鞭子打在身上是否和那日的鞭子一样……”子扬闻言不为所动,星子忽挣出个顽皮的笑容,拿过案上的一只纯银刻花小暖炉,“大人若觉得白干了不划算,这只纯银暖炉便送给大人当工钱,总有七八两银子,一鞭便抵得过你好几日的薪俸。”
子扬沉默半晌,叹口气道:“好吧!只一鞭,下不为例。我当是义务奉送,不敢收殿下的酬劳。”接过那黑色的长鞭,后退两步,在星子身后站定:“敢问殿下用何处试验?”
星子双手扶着几案,一时难以决断,受尽折磨的双腿站都快站不住,没断掉已是奇迹,若再挨一鞭,立时就要倒下。而前胸后背也早不见一点完整的肌肤,若父皇收下了这条鞭子,那就意味着……伤上叠伤,星子几乎不敢去想象那种惨状,此刻委实不愿意再加上哪怕一鞭……星子转了阵念头,终于决然道:“大人打我左肩吧!”那日被父皇踹倒在地毒打,一直用双手护住头脸,因此双肩的伤势稍轻一点。
子扬执行任务倒是干净利落,星子话音方落,唰的一鞭已抽上他肩头,只用了七分力道。星子被这力度带得向前一倒,摔在案上几乎动弹不得,肩膀已是火辣辣的一片刺痛。银牙将薄唇咬出一圈血印,总算没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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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的暑假应该能写完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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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金鞭(3)
子扬忙上前将他扶住,看了眼玄色锦衣被撕裂的口子,露出里面浸着鲜血的白布,嘿嘿一笑:“殿下铜头铁臂百炼成钢,杖责鞭挞都当是挠痒。只可惜了殿下这些上好锦缎的衣料,一件件都死于非命不得全尸。”
子扬本是玩笑惯了,但“死于非命不得全尸”几个字,星子此时听来却分外刺耳,不想再多和他纠缠,强忍着疼痛淡淡地道:“多谢大人,不用再取笑我吧!”
“殿下客气!”子扬笑得暧昧,笑容中似别有深意,倒转鞭柄递给星子,“殿下制一根鞭子都如此精益求精,令人钦佩。只是这鞭柄太滑,让人拿捏不稳。”
星子一愣,木质的鞭柄尚未打磨,粗糙扎手,怎会太滑?子扬不由分说将鞭柄塞入星子手中,星子忽察觉到手心中多了个圆溜溜豌豆似的东西,低头一瞥,却是一枚黑色的蜡丸,星子心跳顿时加速。子扬压低声音如同耳语,“上回你教我查的事我已查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别再来找我了!”星子惊喜莫名,欲要致谢,子扬以目示意,星子便不做声,只微微点了点头。
子扬躬身,换上一副谦卑恭谨神情:“殿下若无他事,卑职便先告退了。”正要离开,却又停下:“卑职这里还有枚雪玉丸,殿下需要么?”
雪玉丸?上回为救叶子受的内伤若不是靠着雪玉丸,说不定当时便已一命呜呼。但这回……父皇不许为我的外伤上药,恐怕也不许我擅自疗治内伤吧!星子迟疑着摇摇头:“谢谢大人,我……我眼下用不着……”
子扬不满地哼了声:“小棒则受,大棒则走,殿下不是愚鲁之人,这样做是要死给谁看呢?”
星子苍白的脸色渐渐黯淡,如晦暗不明的耿耿冬夜,兀自无力地坚持:“我……我明日应还能顶得住,若不行,明晚我再求助大人吧!”
“也罢!”子扬呵呵笑道,“这雪玉丸送不掉卑职便先存着,反正总共这么几粒,殿下这回若是命大,以后急用时来找卑职,卑职也正好换点外快!”言毕,不待星子回答,已推窗闪身跳将出去,复又隐没于漆漆黑夜中。
待子扬走了,星子放下鞭子,右手握拳,将那枚黑色的蜡丸紧紧地攥在手中,一颗心怦怦乱跳,娘亲有消息了!怕窗外有眼,却不敢打开来看,小心翼翼地藏在袖中。复拿起案上工具,将鞭稍重新编得更紧,将鞭柄上的毛刺磨光。四更打过,总算完事大吉,却来不及上漆雕花,也没有任何珠宝金银装饰。
星子端详着一夜的成果,这条长鞭如此简陋,不知父皇会不会看都不屑看一眼?可是……可是它,它是我亲手做的!我竟然会亲手做了一条鞭子想要献给皇帝,让他来毒打我,我竟然做出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简直不可想象……星子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尽是说不出的滋味……方才这鞭子落在身上的锐痛犹然清晰,星子不禁轻轻战栗。
六十 金鞭(4)
星子起身吹熄了灯火,只留下一支残烛幽幽地燃着微红的火苗,脱鞋上床,垂下深青色的帷帐。摸出袖中的蜡丸剥开,里面果然卷了一个小小的纸团。星子小心翼翼地展开,借着帐外的微弱烛光,见那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细如发丝:“你找的人在熙红寺旁”,没有落款。
星子再扫了眼字条,确认无误,扑地隔空吹熄了残烛,室内陷入一片漆黑。星子将纸条放入口中,胡乱嚼了两下咽了。
熙红寺?星子慢慢地回想着这个地名,这是京城外西南方的一处寺庙。星子不信神佛,京城附近寺庙虽多,却从未去过。但却听说熙红寺近年来已将原来的寺庙改成了监狱,专属于刑部,以囚禁地位特殊的重要囚犯。皇帝是将我娘关押在那里么?星子一想到那阴森森的监狱,便心急如焚,我该怎么办呢?
这信息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是否还有旁人知道,或者是不是又一次请君入瓮?虽然凭直觉星子相信子扬是真心相助,但又不能不防万一。何况子扬也说了,不能再去找他,他能传信已属望外,其他的我只有靠自己想法了。
星子叹气,这纸条语焉不详,真到了熙红寺,也是无从下手。再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严密监视下,又怎可能摆脱跟踪脱身出城?就算我能见娘亲一面,又怎样将她带走,若是父皇知道了我去私寻娘亲,后果不堪设想。眼下父皇仍在盛怒之下,若是迁怒于娘亲,我更是束手无策……星子想得头痛欲裂,也想不出一个能绕开辰旦的万全之策。
时辰已不早,星子只得强撑着起身,安排进宫。暗中祈祷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今日得到父皇原谅,无论如何,为了娘亲,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星子一念至此,心中涌起无限愧疚,生命中每一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生母、养母、大哥和父皇,我都亏负了太多太多……
星子让阿伟找出一只朱漆红木描金的长方匣子,将那条牛皮长鞭放进去。到了玄元宫前,星子仍是如昨日那般赤足在丹墀下跪了,手中捧着红木匣子。漫天大雪下了两日,仍没有半点要晴的意思。宫阙楼阁万瓦铺银,鳞次高低,尽若砌银堆玉,铁马在寒风中撞击出一串串清冽的声音。
辰旦方要上朝,听英公公禀报星子求见,心头仍是余怒未消。又来这套,和朕玩苦肉计是越来越纯熟了!他为所欲为,朕一味宽容忍让,只换得他得寸进尺,违命抗旨,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上,让朕颜面尽失!如此决绝,既要朕死心,又来请什么罪!问什么安!愿意跪,便日日来宫门前长跪,朕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辰旦如常步出玄元宫殿门。灰暗阴沉的天幕下,果然白茫茫的雪地中一道黑色的人影,分外醒目。星子赤足散发,孤零零地跪在阶前,身子挺得笔直,手中捧了一只长长的红木匣子,不知是何物。
六十 金鞭(5)
辰旦经过星子身边时,星子放下长匣,恭恭敬敬磕头请安,一如往日:“儿臣叩见父皇,父皇圣体金安!”辰旦仍是将他当成空气,置若罔闻地上了御辇,众多内侍宫女前后拥簇着,绝尘而去。
辰旦下朝后,依旧到怀德堂阅折,坐在熟悉不过的金龙宝座上,日复一日的千篇一律。御书房中不见那个熟悉的人影,竟有些空荡寂寥,辰旦忽觉心绪不宁。窗外如絮飞舞的雪花映得殿内昏暗清冷,午膳后便点燃了灯烛。鎏金镂花炉中银丝碳燃得正旺,却始终驱不去浓浓的寒意。
午睡小憩后,辰旦批了该批的奏折,召了该召的人,议了该议的事,草草用过晚膳,便摆驾回宫。那雪无休无止地下了两日,终于渐渐地小了,辰旦忽然不愿乘辇,徒步踏雪而行。内侍撑开一柄黄绫大伞,星星点点的雪花无声飘落伞顶,抬眼望去,画栋雕梁朱墙碧瓦皆成纯净无暇的美玉,湮没了无数繁华喧嚣,遮蔽了所有污垢尘埃,唯有前方几盏昏暗宫灯,折射出晶莹迷蒙的微光。
走近玄元宫,远远地见雪地里仍有个单薄凄凉的人影,雪花集在他身上,白茫茫一片,似已融入了天地无尽的纯白之中。辰旦缓步走过,星子竟似毫无察觉,仍是一动不动如石像般跪着。辰旦暗自蹙眉,宫门将要宵禁了,该不该赶他出去?稍一犹豫,终于不发一言进了寝宫。
辰旦进殿坐下,英公公忙奉上热茶。今日辰旦本翻了玉妃的牌子,英公公躬身问道:“皇上,现下传玉妃娘娘过来侍候么?”
辰旦闻言,似有不耐地摆摆手:“朕今日乏了,让她不必来了。”停顿一下,又道:“宫内要宵禁了,你让他回去吧!”
英公公领命出殿,片刻后回禀:“殿下说,他昨夜亲手做了样东西,想要进呈陛下。”
“哦?”辰旦奇怪,星子亲手做的东西?朕富有四海,无所不有,还须他亲手做的什么?他从未如此,用这种方式来讨好朕?倒是稀奇。辰旦想起今晨是曾见到他双手捧着个长匣子,敌不过好奇心:“什么东西,拿来看看!”
英公公又出殿去了,果然很快捧了那只长方形的红木匣子进来。英公公躬身双手奉上,辰旦令置于案上,打开一看,不由愣了。
匣中静静地躺着一柄黑色长鞭。辰旦拾起长鞭,果然是新做的,原色楠木鞭柄尚未上漆着色,却打磨得十分光滑。鞭身是纤细柔韧的九股黑色的熟牛皮拧在一起,当中亦缠了数根细细的金丝。鞭子的长度韧性,显然是仿制前日被自己打断的那根蒙古国进贡的金鞭,只是朴实无华。辰旦握在手中略挥了挥,手柄的弧度恰到好处,十分轻灵舒适,不比那镶金玉柄的华贵沉重,仔细端详,才发现那木柄已镂成了空心……辰旦忽忆起上回怀德堂偏殿中掌掴责打星子,以至肩酸臂痛,星子屈膝俯身为自己按摩解乏之事,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恼。
六十 金鞭(5)
辰旦经过星子身边时,星子放下长匣,恭恭敬敬磕头请安,一如往日:“儿臣叩见父皇,父皇圣体金安!”辰旦仍是将他当成空气,置若罔闻地上了御辇,众多内侍宫女前后拥簇着,绝尘而去。
辰旦下朝后,依旧到怀德堂阅折,坐在熟悉不过的金龙宝座上,日复一日的千篇一律。御书房中不见那个熟悉的人影,竟有些空荡寂寥,辰旦忽觉心绪不宁。窗外如絮飞舞的雪花映得殿内昏暗清冷,午膳后便点燃了灯烛。鎏金镂花炉中银丝碳燃得正旺,却始终驱不去浓浓的寒意。
午睡小憩后,辰旦批了该批的奏折,召了该召的人,议了该议的事,草草用过晚膳,便摆驾回宫。那雪无休无止地下了两日,终于渐渐地小了,辰旦忽然不愿乘辇,徒步踏雪而行。内侍撑开一柄黄绫大伞,星星点点的雪花无声飘落伞顶,抬眼望去,画栋雕梁朱墙碧瓦皆成纯净无暇的美玉,湮没了无数繁华喧嚣,遮蔽了所有污垢尘埃,唯有前方几盏昏暗宫灯,折射出晶莹迷蒙的微光。
走近玄元宫,远远地见雪地里仍有个单薄凄凉的人影,雪花集在他身上,白茫茫一片,似已融入了天地无尽的纯白之中。辰旦缓步走过,星子竟似毫无察觉,仍是一动不动如石像般跪着。辰旦暗自蹙眉,宫门将要宵禁了,该不该赶他出去?稍一犹豫,终于不发一言进了寝宫。
辰旦进殿坐下,英公公忙奉上热茶。今日辰旦本翻了玉妃的牌子,英公公躬身问道:“皇上,现下传玉妃娘娘过来侍候么?”
辰旦闻言,似有不耐地摆摆手:“朕今日乏了,让她不必来了。”停顿一下,又道:“宫内要宵禁了,你让他回去吧!”
英公公领命出殿,片刻后回禀:“殿下说,他昨夜亲手做了样东西,想要进呈陛下。”
“哦?”辰旦奇怪,星子亲手做的东西?朕富有四海,无所不有,还须他亲手做的什么?他从未如此,用这种方式来讨好朕?倒是稀奇。辰旦想起今晨是曾见到他双手捧着个长匣子,敌不过好奇心:“什么东西,拿来看看!”
英公公又出殿去了,果然很快捧了那只长方形的红木匣子进来。英公公躬身双手奉上,辰旦令置于案上,打开一看,不由愣了。
匣中静静地躺着一柄黑色长鞭。辰旦拾起长鞭,果然是新做的,原色楠木鞭柄尚未上漆着色,却打磨得十分光滑。鞭身是纤细柔韧的九股黑色的熟牛皮拧在一起,当中亦缠了数根细细的金丝。鞭子的长度韧性,显然是仿制前日被自己打断的那根蒙古国进贡的金鞭,只是朴实无华。辰旦握在手中略挥了挥,手柄的弧度恰到好处,十分轻灵舒适,不比那镶金玉柄的华贵沉重,仔细端详,才发现那木柄已镂成了空心……辰旦忽忆起上回怀德堂偏殿中掌掴责打星子,以至肩酸臂痛,星子屈膝俯身为自己按摩解乏之事,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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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10: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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