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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完整修订版一触即发兄弟情深之阿次打针记[第6页] |
作者:贵安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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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初得意:“大半分钟也是大,弟弟就该被大哥打骂,管教,这叫长幼有序,长兄如父,你对你们杜处长是怎么尊重的,对我就得怎么尊重,你懂吗?” 阿次气结:“你凭什么与我恩师长官平起平座?” 荣初回敬:“就凭我是你大哥,平起平座不可以吗?我是你的长兄,我得坐他上面才行,以后你得听我的话。” 阿次不服气:“我自由惯了,不习惯被人管着。” 荣初威胁:“你要是不受教,我就打到你受教为止。” |
第十一章 兄弟联手出手相助 度日如年的一周阿次终于熬过去了,自兄弟俩相认后,荣初更是在他面前摆足了兄长的架式,他不提出院的事,阿次也不敢催促,只能在医院慢慢捱着,好在只在特护病房呆了四天,因有危重病人住院,阿次又转入普通病房。这日周一,按惯例又是资深专家带着下面的住院医师护士们大查房,荣初给阿次做完常规检查后,又让他活动了下腰和四肢,见他活动自如,荣初终于吐口:“再观察三天,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可以出院了。” 阿次展露出难得的笑容:“谢谢荣医生。” 荣初笑着准备再叮嘱他几句,黄依依一路小跑过来,对着荣初很小的声音:“荣医生,72床拖欠住院费太多,药房已把药停了,病人要求出院。” 荣初面沉似手:“胡闹,他治疗正处于关键期,是谁擅自给病人停药的?他至少还得做三次手术,才有希望康复,怎么能把药停了?” 黄依依道:“可是他已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快两个月了,他们家为了给他治伤,把房子都卖了,现在已拿不出钱来交医药费了。” 荣初的声音里带着怒火:“他如果现在出院,会死的,为了那点医药费就见死不救?” 黄依依解释:“夏院长已亲自给他减免了好多治疗费用,我们是私立医院,夏院长因为慈善做得太多,影响了医院的效益,这几天董事们都吵着要撤资,夏院长也很难做。” 荣初霸道着:“我不管这么多,给病人先把药用上,如果药房再不发药,就去找夏院长。” 黄依依提示:“这个病人后续治疗至少得四十万,是个无底洞。” 荣初冷静下来,自己刚才光顾着生气着急,忘记了考虑这份庞大的支出,为了减免病人的医药费,自己没少找老同学麻烦,如今夏跃春已为了病人拖欠医药费的事犯了董事们的众怒,怎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叫他为难,荣初缓和语气,对黄依依说:“你不要找夏院长了,查完房我亲自跟药房交涉,他的医药费我来想办法。” 此话一出,跟在他后面查房的医生护士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荣初,荣初一挥手:“我们查下一个病房。” 跟在后面的医生护士窃窃私语:“72床欠了那么多医药费,荣医生能有什么办法?” 住院医生很轻松:“荣家有的是钱,荣医生随便找家里开口筹一点就是。” 小护士吞一句吐一句:“那可不一定,听说他只是荣四太太的养子……” 病房发生的事阿次都看在眼里,医护人员从他病房退去后,陈浩山走进来,关上房门,对阿次恭身道:“少爷,今天雅淑小姐有事,所以我来照顾您。 |
阿次冷淡着:“不用,我现在不需要人照顾了,你回去吧。” 陈浩山回道:“雅淑小姐说了,少爷身边不能离人的,您有事随时吩咐在下。”阿次反感地背过身子,不理他,住院这么长时间,不是雅淑围着他动不动发小姐脾气,就是陈浩山像贼一样盯着他,父亲要忙着打理生意,连吴妈都很少见,更别提母亲了,人不来就算了,连个问候的电话都没有,他渴望能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来,他不喜欢的人偏偏围着他,好在父亲有空就过来看他,才让他心里好受些。他胡思乱想,衣着考究、会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的大哥原来还有另外一面,医者仁心,对病人一幅古道热肠,垫付那么多医药费他为难吗?听说荣家人都很喜欢他,他又是那么八面玲珑的,这点事应该是小菜一碟吧。又一想,他毕竟是家奴身份,不比主人。他破天荒地转过身子,面对陈浩山,陈浩山马上站起来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阿次道:“给我开五十万转帐支票过来,收款方空下我自己填。” 陈浩山迟疑:“少爷要这么多钱,有何用途,您上周才拿走三百万的支票。” 阿次气冲道:“我要用钱,与你有关系吗?” 陈浩山陪笑:“少爷,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您是杨家的少东,您当然有权力支配资金,只是老爷这几天不在,您支配这么大一笔钱,我总得过问一下,好跟老爷太太有个交待,不是吗?” 陈浩山说得不无道理,可阿次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扭过头不作声,陈浩山小心道:“少爷,要不等老爷过几天回来了再说?” 阿次发起脾气:“我现在就要用!” 陈浩山转了个弯:“要不,我请示下太太,只要太太同意,我马上给您开好。” 阿次冷着脸:“不用,我自己给太太打电话。”阿次起身下床,陈浩山的话让他心里很不受用,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要他一个外人去请示母亲,母亲对他再冷淡,他也是她的儿子,母子连心,他自己没有长嘴不会说,还要陈浩山一个外人去说,他心里又有些隐隐的自责,母亲不给他电话,他作为儿子为什么就不能主动给母亲打个电话,问候一声。 拔通杨公馆的电话,刚好是母亲的声音:“你好!这里是杨公馆,请问您找哪位?” 阿次张了张口,心里尽有些波澜:“妈,我是阿次。” 听筒那边:“噢,阿次啊,你有什么事?”阿次的眼神一下暗淡下来,天下的孩子给妈妈打电话,一定要有事吗?他泄气道:“没,没什么大事,妈,您最近身体好吗?” “还好,你没事,我就挂电话了。”阿次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在医院好不好,什么时候出院,这个电话他跟本就不该打,明知母亲对他的冷淡,自己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不知趣地去碰壁,自寻烦恼,他负气地回答:“妈,我有事,我要五十万的转帐支票。” |
他希望母亲会接着问一下钱的用途,哪怕是拒绝他,他也好跟母亲再多说几句话,既使撒撒气也是好的,可母亲的反应又一次让他失望了:“这事跟你爸,或者陈浩山说就行了。” 阿次失落地放下电话,呆呆地坐着,陈浩山走过来:“少爷,太太怎么说?” 阿次沉着脸:“你把支票开好给我送过来,越快越好。” 只半个小时的功夫,陈浩山就把支票递到了他的手上,他把陈浩山打发走后,想着帮病人垫付医药费,替大哥解决难题的事,自己不宜亲自出面,他拔通了侦缉处副官室的电话,想叫刘云普过来帮他办,又一想刘云普到医院来看过他好几次了,医生护士都认识他,他出面与自己出面没有两样,他把电话挂断,又打到行动组便衣小组办公室:“小丁,你好!你到春和医院大门对面来一下,我在那等你。” 卡着时间,阿次穿着黑色的短款皮衣等小丁过来,小丁戴着鸭舌帽,东张西望与阿次接头,压低声音:“杨副官,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出力。” 看小丁一脸严肃,公事公办的样子,阿次淡淡笑了一下:“没什么事,你不用那么紧张,就是帮我办点私事。” 他掏出一支香烟递给小丁,又用打火机给他点燃,小丁受宠若惊:“谢谢杨副官,您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办,在下一定尽心尽力。” 阿次掏出支票附带一张纸条:“按我上面写的,在支票上把收款人和帐号填好,然后到对面的春和医院收费处,帮72床病人把医药费缴了,谢谢!” 小丁愣愣地看着他:“杨副官,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阿次道:“你不需要明白,按我说的做即可,如果她们盘问,你只说是72床病人的亲戚就可以了,记住,千万别提我。” 荣实查完房写好医嘱,一边品着咖啡,一边想该如何跟荣大少爷开口,虽然他在荣家衣食住行与大少爷荣华他们没什么两样,可毕竟自己不是荣家的主人,寄人篱下这些年,他已习惯了小心谨慎做人,表面看自己在荣家开朗随和,深得大太太大少爷的喜欢,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欢声笑语的背后,自己随时保持着一颗警惕的心,不可说错一句话,不可做错一件事。到春和医院上班后,接触了太多因病致贫的病人,每每这个时候,他忍不住出手相帮,可是自己的能力毕竟有限,好在大少爷荣升很理解他,经常暗中找母亲相助,一次两次大太太乐得做好人,次数多了,大太太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出大太太心中的勉强。为此,三太太背后不知说了多少风凉话,这次该请大少爷如何跟大太太说呢?如果将来脱离了荣家,办起了自己的公司,就不用这么低三下四求人了。 正在思量办法,黄依依笑成了一朵花走进来,语气很兴奋:“荣医生,刚才财务上说72床病人的帐上放了五十万,这下我们可以放手给他做后续治疗了。” 荣初展开愁眉:“太好了,比预计费用还多了十万,我们一定要给他最好的治疗,让他彻底康复,不留后遗症。” |
黄依依点头:“是啊,他们自己把钱筹齐了,也不用为难您和夏院长了。” 荣初疑惑:“他们家不是没钱了吗?怎么一下就筹了这么多钱?” 黄依依回答:“听收费的人说,是他们家一个有钱的亲戚帮他缴的。” 荣初觉得不对头,如果他们真有这么个有钱大方的亲戚,他们早就向他求助了,何苦拖到山穷水尽才找,他问道:“那个交钱的人长什么样?” 黄依依说:“听收费的人讲,他戴着鸭舌帽,长得瘦瘦小小的。“ 阿次气闷地半靠在病床上,报纸上的字他一个都看不进去,他将报纸展开又合上,反复了几次,赌气将报纸搓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雅淑穿着尖尖的高跟鞋来到病房,鞋根敲击落地板的声音听着格外刺耳。她将保温桶提到阿次面前:“阿次,我给你煨鱼汤了,这可是本小姐亲自下厨熬的,为了熬这点汤,我把手都烫伤了。” 阿次朝雅淑双手看了双眼,漫不经心道:“我看你的手好好的,又在夸大其辞。” 雅淑咄咄逼人将右手伸到阿次眼皮底下,指着手背上一小点微微泛红之处:“你看清楚点,都烫红了,还说没烫伤。” 阿次忘了一眼:“这就叫烫了?” 雅淑将鱼汤倒在碗里:“快趁热喝。” 阿次皱着眉闻了闻,推到一边:“这么大的腥味,你带回去喂猫吧。” 雅淑刚要发作,荣初走进来,看看阿次,又望望雅淑一脸的不高兴,打趣道:“呀,我来的不是时候,小两口闹别扭了?” 雅淑狠狠瞪了阿次一眼,将鱼汤故意递到荣初面前:“荣医生,您忙得还没顾上吃饭吧,尝尝我亲手熬的鱼汤。” 一股腥味直扑荣初的鼻子,他扬起眉毛,旋即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戏谑道:“好新鲜的鱼汤啊,和小姐对杨先生真够上心的,这鱼汤只怕你家大花猫比杨先生更喜欢喝。” 雅淑明知荣初话里带刺在贬损她,却故作不知,她把右手背伸到荣初面前,撅着嘴:“可不是嘛,为了熬鱼汤,我把手都烫了,人家还不领情。” 荣初看了阿次一眼,故作夸张:“噢,谁不领情,我可是领了和小姐的大情。”他将嘴靠近雅淑的右手,像哄小孩一样吹了两下,又拿起棉签随便涂抹了点酒精,哄道:“好了,过两天就没事了。” |
在荣初的哄逗下,雅淑转怒为喜,看到阿次黑沉着脸,雅淑恶作剧似得装着脚扭了,身子一歪,一下靠到荣初身上去了,荣初一把扶住她,雅淑装做很痛苦的样子,荣初怕她扭伤了,右手转到了雅淑腰上,摸着她的脊柱,阿次冲下床,把雅淑一把拉到他身后,瞪着荣初:“你干什么?” 荣初不解其意:“我给她检查一下,看她伤到骨头没有,怎么了?” 阿次蛮不讲理:“她是我未婚妻,轮不到你管。” 荣初反唇相讥:“都像你这么封建顽固,我们医生就不用看病了。” 雅淑应和着荣初:“就是。” 荣初跟阿次交待:“你这几天睡眠不好,我给你开了点安神的中药,记得按时服用,我走了。” 雅淑含笑看着荣初离去的身影,对着门发愣,阿次气恼:“他走远了,还看什么?” 雅淑回过神,一边削苹果,一边抱怨着阿次:“你看人家荣医生,见谁都一脸笑,待人又关心又体贴的,哪像你尽把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 阿次火一下蹭上来:“你觉得他好,就找他去好了。” 雅淑气得把没削完的苹果狠狠扔了出去。 杜旅宁推门稳稳地接住苹果,雅淑的嘴张成了“O”形,阿次暗自叫苦,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尽被人看笑话,自家大哥看看就算了,若让处座知道,他的面子往哪放,他装得惹无其事,欠身起来:“处座,您请座。”杜旅宁手里捏着苹果抛了两下,又稳稳接住,玩味地看着阿次,阿次掩饰着:“我们……我们闹着玩,让处座见笑了。” 杜旅宁线条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们的生活很有情趣嘛。” 阿次脸涨得通红:“哪里,没有的事。” 阿次碰了雅淑一下,雅淑帮着掩饰:“我们就是闹着玩的,处座别当真。” 杜旅宁点点头在阿次床边坐下,阿次示意雅淑出去,他转移话题:“老师,我再观察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见杜旅宁只盯着他看,却不接话,阿次又补了一句:“是荣医生今天主动说出院的,我可没催他。” 杜旅宁冷不丁来了一句:“你女朋友很有个性嘛。” |
一句话又让阿次面红耳赤,老师的性格庄重严肃,不苟言笑,现在却与他开起了这样的玩笑,阿次摸着后脑勺讪讪道:“还……还好了。” 杜旅宁看着阿次的窘样很好笑,继续道:“你们这还没有结婚,她就朝你扔苹果,这以后居家过日子,她朝你扔桌子打板凳,你如何应对?” 阿次愣愣道:“这个,我还没想过,结婚还早得很。” 杜旅宁像一眼能望穿他的内心:“我看你没打算娶她吧?” 阿次先摇头又点头,不知如何回答,的确在他的内心从没有过娶雅淑的欲望,十天半月不见他也不会想她,她对自己表面上看是很关心,可他总觉得她没关心到点上,她所给予的不是他需要的。不娶她似乎又是不可能的,他们从小就有婚约,两个人一起长大,当他还是个五岁的小男生时,就亲口给雅淑许诺要娶她,他们相识二十年了,自己又怎能言而无信。 杜旅宁看他为难的表情提示着他:“俞秘书一直很关心你,记不记得你在学校闯祸时,俞秘书是怎么帮你周璇的?” 阿次恭敬回答:“记得,俞秘书对学生的关心爱护,我一辈子都记得。” 杜旅宁见他还是不开窍,叹了口气:“我没兴趣关心你的感情生活,我们言归正传。”阿次心里腹诽,还说没兴趣关心,从雅淑说到俞晓江,还嫌管得不够多? 杜旅宁递给他一张纸条:“刚收到南京军统局的电文,昨晚蒋委员长在皇冠大酒店举行宴会,一名女子以侍应生的身份混进去,企图刺杀委座,所幸警卫员及时冲上去,才避免血案发生,那名女子身手敏捷,飞速撤离现场,南京军统局估计她要逃离到上海,命令我们全力追凶,这是她的相貌特征,你先模拟画出来,我们好锁定目标。” 阿次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向杜旅宁行了个军礼:“处座放心,属下定当尽快完成画像。” 杜旅宁拍着他的肩:“你没有见过她,我们也没有见过,画起来难度很高,你仔细揣摩一下,尽可能地神似形似。” 阿次问道:“那有没有人近距离地看清她的长相?” |
第十二章 画像风波 杜旅宁道:“有一名目击者今天已到上海,协助我们破案。” 阿次请求:“那我想见见这名目击者,以便保证画像的准确性。” 杜旅宁迟疑:“可你还没有出院。” 阿次急切:“荣医生今天检房时已经说了,我再观察三天就可以出院,不信您去问他。” 杜旅宁干脆:“好,你和我一起回侦缉处。” 处长办公室。阿次先根据文字上描述的凶犯特征勾勒出大致轮廓,让目击者看,目击者摇摇头:“脸盘画大了,她颧骨比较高,眉毛画长了,她的眉毛短而淡,唇形也不像。” 阿次点头:“谢谢指点,我修改一下。”阿次揣摩着目击者的话,将五官做了仔细修改,递给目击者看:“您看,改过后像吗?” 目击者还是摇头:“不像,脸面改得太小了,她唇形没有你画的这么立体。” 阿次紧抿着唇:“我再改。”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涂涂改改,目击者还说不像,阿次急出一头汗,活动着画得酸疼的手臂,目击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都怪我表达不准确,害得杨副官司做无用功。” 阿次低头看着画像:“您已经给我提供了很多帮助,人的外形特点是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的,我再改,不像的地方您尽管提出来。” 见阿次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目击者也尽力配合他,两人轻松地交流着,又反复了几次,目击者终于现出了笑意:“这张有八分像了,你们可以凭着这张画像开始搜捕了。” 阿次问道:“那还有两分不像,您认为哪里不像?” 目击者道:“眼神不像,她眼神清澈,如一汪泉水。” 阿次自言自语:“如一汪泉水?”这到底是双什么样的眼睛?这样的描述很抽像,他没有办法用笔来描绘。雅淑的眼睛细长中带着刁蛮,没法与泉水挂钩;荣华的眼神透着从容优雅,与泉水不沾边;俞晓江的眼神睿智冷静,深不见底;李沁红的大眼睛,透着男人的豪气……他把头脑里自己熟悉的女人的眼睛全搜索了一遍,都与泉水不沾边,他找不到一点感觉。杜旅宁将侦缉处的女特务一一找来让目击者看,有没有与凶犯相似的眼睛,目击者摇头,见阿次还在那里呆想,杜旅宁递给阿次一支烟:“你不懂女人,在这是想不出来的,侦缉处的女特工就那么几个,你不如先回医院,那里流动人员多,女医生护士也多,你注意观察观察各色女人的眼睛,找找感觉。” 那几天阿次看到女人的眼睛就要认真观察一番,像着了魔一样,竭力寻找泉水的灵动。 |
休了两天假回来的黄依依一进护士站,就听到护士们议论纷纷,护士小李说:“唉!你们说杨副官是怎么了,这两天总盯着女人看。” 护士小张不以为然:“这很奇怪吗?上海滩的富家子弟哪个不花心,听说他除了和小姐,与他的女上司关系也很暧昧,他身边的女人多得是。” 黄依依一言不发,给病人包好药,一一发放,推开阿次病房的门,阿次眼前一亮,黄依依的眼睛很特别,眼珠黑漆如墨,明亮有神,水汪汪的,这就是目击者描述的眼神清澈,如一汪泉水吧,阿次接过药,主动跟黄依依搭话:“黄护士,你今天来上班了?” 黄依依爱理不理:“嗯,杨副官,您还有事吗?” 阿次道:“没事了,谢谢。” 黄依依扭头就走,阿次又叫道:“黄护士,我的床不平整。” 黄依依放下托盘,弯腰给他整理床铺,阿次暗中观察她的眼睛,边看边画,画完后,感觉还是不满意,想再观察一下,可黄依依已把床铺利索地整理好了,又准备要走人的样子,阿次又扯了个理由留下她:“黄护士,茶几上乱七八糟的,能帮我整理一下吗?” 黄依依心里来了气,本来就对这个整天板着一张脸,不带一丝笑容的阔少爷反感,现在还把她当家里佣人使唤,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黄依依耐着性子,开始整理茶几,她冷不丁一抬头,发现阿次专注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低头在纸上画,黄依依快步走过去,阿次仍然投入地画着,黄依依一看他画的是自己的肖像,才知道原来他叫自己干这干那,就是为了这,黄依依火气一下冲上来了,换了别人能得富家子弟青睐,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可她不是,她最讨厌的事就是这些阔少打她的主意。她一把夺过阿次手中的画,就要撕扯,阿次反手夺过:“黄护士,你不能动。” 黄依依厉声问道:“你凭什么画我?” 陈浩山听到动静冲进来,他的任务就是唯恐少爷不乱,他一把掏出枪指着黄依依:“你对我们家少爷无理,小心我一枪毙了你。” 阿次下床要夺陈浩山手中的枪,陈浩山冲着阿次才拆线不久的伤口上狠狠撞去:“少爷,别拦着我,我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护士一个教训,看以后谁敢怠慢我们家少爷。” 阿次强忍着伤口崩裂的痛楚,反手一把夺下陈浩山手中的枪:“你胡闹,滚开!小心我一枪毙了你。” 阿次走到黄依依面前:“对不起,黄护士,让你受惊了。” 黄依依气愤难当,压抑的怒火一下爆发了,冲着阿次吼道:“你狗仗人势,有本事你就直接开枪打死我,别把你养的狗放出来乱咬人!” |
陈浩山一听黄依依骂他,气势汹汹又冲上去:“我们家少爷给你面子,你别蹬鼻子上脸,他画你怎么了,就是想把你带回家,也没什么不可以。” 阿次一把扯住陈浩山的衣领,拿枪指着他脑袋:“陈浩山!你再敢胡言乱语的在这丢人现眼一句,我就毙了你!” 在阿次的威势下,陈浩山不敢再吭声,医生护士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纷纷跑过来围观,可是又被陈浩山的蛮横吓住了,不敢上前,荣初跑过来,听护士说了下事情原委,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冲上去,目光直视陈浩山:“陈先生,你弄错地方了,我们这是医院,不是杨公馆,容不得你撒野。” 他又看了阿次一眼:“把枪放下,记住,以后管好你们家养的疯狗,不要随便放出来咬人,你自己也请自重,春和医院的护士,不是供你描摹的艺术模特。” 最后一句话,让阿次觉得受了天大的冤枉,他张嘴解释:“荣医生,事情不是这样,我没有……” 荣初打断他的话:“有则改之,无则加免。” 他转向众人:“都闲着没事吗,散了。” 众人纷纷散去,黄依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荣初温存道:“到我办公室去坐一会儿。” 又狠瞪了阿次一眼:“以后你再干这样的事,我饶不了你。” 阿次憋屈得要死,这叫什么话,他到底干什么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哥心里不清楚吗,哼,人后笑话自己羞涩腼腆,人前又暗骂自己风流多情,天下哪有他这样当大哥的。 荣初办公室。荣初泡了杯茶递给黄依依,安慰着她:“别生气了,杨副官不过就是画张像,他不会有别的意思,你反应过激了。” 黄依依余怒未消:“他们这些富家子弟,我见得多了,一肚子花花肠子,不给他点厉害,以后还不知要怎么着呢。” 荣初微笑:“好多富家子弟是不学无术,胡作非为,但不是所有的富家子弟都这样,我敢打包票,杨副官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你对他肯定是误会了。” 黄依依不服气:“我才没误会,你看杨老先生对他宠得那样,这样的父亲能教育出什么好儿子?再说了,他们这些军统的特务整天杀人放火的,一个比一个心黑手狠,他比一般人家的富家子弟还要坏十倍,叫奴才拿枪指着我,然后自己出来做好人,真够狡猾的……” 荣初做了个手势打住黄依依的话:”你对他成见很深啊,你把他想的太坏了,不仅是对他,我觉得你对所有的富人都抱着一种成见,今天的事,我觉得杨先生虽有不妥,但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觉得你火气太大了吗,不说他是我们医院的病人,就算是个初次相交的陌生人,你也不能恶意地去猜测。“ |
黄依依生气地站起来:“你当然向着他说话,你们长得这么像,总有血缘的牵连,我理解。“ 荣初提高声音:“你不理解,我只是不想让一个好人被你冤枉,我告诉你72号病人的医药费就是他捐助的。“ 黄依依不相信:“不可能!明明是他亲戚帮他缴纳的。“ 荣初笑笑:“我问过病人了,他家里没有出手这么阔绰的亲戚,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在说72号病床的医药费时,正好在他的病房,后来我又问过收费的人,他那天在收费处停留过几分钟,肯定是为了查找医院的银行帐号。“ 黄依依不解:“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出面?“ 荣初笑笑:“你以为所有做好事的人都愿意抛头露面,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有的人低调,不爱张扬。 又到了发药时间,黄依依手拿托盘在阿次病房外徘徊,自己刚才对他恶声恶气在先,此刻如何面对他,跟他说声对不起吗?没必要吧,谁让他莫名其妙地偷偷画她的像,还有那个拿枪指着她的家奴,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何必对这些富家子弟低三下四的,她深吸一口气,装做什么也没发生,脚步轻快地走进病房,不卑不亢道:“杨先生,这是下午的药。” 阿次恭敬地双手接过:“谢谢!”然后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看了黄依依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黄依依觉得他呆愣的样子很好笑,平时霸道冷硬的杨副官,这是怎么了,居然怕自己一个弱女子,阿次憋了半天,终于开口:“黄护士,实在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黄依依想着陈浩山的一脸横肉就来气,她没好气道:“我受的惊吓可不轻呢,你得赔偿我损失。” 阿次很认真道:“是……是应该赔偿你,你说要如何赔偿,请提出来。” 黄依依没想到一句气话,他居然当了真,还真的要赔偿她,天下怎么就有这么呆的人,愣得跟面条一样,居然还在军统当特务。黄依依故意引逗他:“我的赔偿要求很高的,只怕你不愿意赔。” 阿次急切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 见阿次一脸诚恳,黄依依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逗他玩的,她黑眼珠一转:“我们医院好多病人因为交不起医药费,被迫提前出院,我要你们杨氏企业像对陆军医院一样,设立一笔基金,专门救助交不起医药费的患者。” 阿次垂下眼睫毛,很为难:“对不起,杨氏企业我从来没有参与经营,只怕……” 阿次一脸内疚的表情面对黄依依,她哪好意思在为难阿次,打断他的话: “我毫发未伤,要你赔偿什么,基金的事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啊。” |
阿次沉默了半晌,若有所思:“设立基金的事,我做不了主,不过我会与爸爸好好商量,说服他同意的。” 黄依依想不到阿次对此事这么热心,心生感动,可也不抱什么希望,为富不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杨家虽然有钱,资助陆军医院,那是杨家要与军方搞好关系,有利可图,资助一家私人医院,杨羽桦能乐意吗?她叹道:“估计你爸爸不会同意的。” 阿次道:“我想我爸爸会同意的,他每年都会拿出一笔资金,捐助医院学校孤儿院的。” 黄依依露出笑容:“那太好了,你爸爸管理这么庞大的企业,还心怀天下苍生,你妈妈不会有意见吧?“ 提起母亲,阿次的眼神有些暗淡,住院这么久,她都没来看自己一眼,见阿次不说话,黄依依随便说着:“我还没见过你母亲呢。“ 阿次生怕黄依依察觉到母亲对他的冷漠,他掩饰着:“我妈妈最近身体不好,我怕她累着,不让她过来看我,她信佛,宅心仁厚,她和我爸爸一起做善事,怎么会有意见。“ 黄依依想到自己凄惨的身世,无比羡慕阿次:“你有这样的父母真好,他们一定很爱你。“ 阿次脱口而出:“当然。”话间一落,他又有点为跟黄依依说了谎而不安,他从未奢求过母亲有多爱他,不经意间母亲一个关爱的眼神,就能让他快乐很久。 黄依依感慨:“每当看到那些贫病交困的人,我就在想,为什么在生命面前,人与人之间是那么不平等,就说肺结核病人,有钱的人可以好好保养医治,活个十几二十年都不成问题,穷人很快就会死去,如果天下有钱的人,都像你爸爸这样慷慨相助,底层社会的人活得就不会这么艰难。” 阿次摇头:“光靠我爸爸这样有社会价值观的模范商人资助,不过是杯水车薪,关键是要变革社会制度,南宋钟向杨幺起义时提出的口号就是等贵贱,均贫富。” 黄依依笑笑:“那不过是乌托帮的理想,均贫富怎么可能?” 阿次眼神坚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为了全中国人民的幸福是他和同志们为之奋斗的信仰。 见黄依依奇怪地看着自己,阿次怕言多有失,他转移话题:“我明天就跟爸爸说给医院设基金的事。” 黄依依很开心:“嗯,不管能不能办成,只要你尽了心,我就谢谢你。” 阿次想起还未完成的任务,反守为攻:“那你怎么谢我?” |
黄依依严肃起来:“你要我怎么谢?” 阿次愣了愣,硬着头皮道:“你能让我再给你画张像吗?” 黄依依板起脸:“唉!你为啥老盯着我画,你怎么不画你未婚妻。” 阿次揪着衣袖,难为情:“你不愿意,就算了,对不起。“ 看到阿次一幅老实腼腆的样子,黄依依心里又有些过不去,她问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画我?” 阿次吞下口水,编着瞎话:“我喜欢画人物肖像,你的眼睛很特别,适于写生,所以我……” 黄依依笑起来:”原来为这个,你怎么不早说?” 阿次不好意思:”你对我都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不敢说。“ 黄依依取笑他:“你就这么点胆子?还特工呢。”说完,她坐在沙发上,让阿次画。 阿次得寸进尺,掏出枪卸下子弹,递给黄依依:“麻烦你做个瞄准的动作,让我画好吗?” 黄依依看着枪,手发抖:“这个我不敢拿。” 阿次说:“你别怕,是空枪,子弹我都退膛了。” 黄依依按着阿次的要求,举枪做着瞄准的动作,阿次专注地画着,又观察黄依依的眼神又修又改,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画完,黄依依放下枪,伸着发酸的手臂:“杨先生,你画了这么半天,是不是送我一张啊?” 阿次整理着画像:“对不起,我都有用,不能送给你。“ 阿次如释重负,从画板上取出画好的肖像,拉伸着画得酸疼的胳膊,动作幅度大了一些,撕裂的枪伤又开始叫嚣,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小心翼翼将胳膊垂下,黄依依察觉到他脸上看出难以言状的痛苦,关心地问道: “杨先生,是不是伤口又出问题了?” 阿次避开黄依依的目光, 强装镇定:“没……没事。“ 黄依依突然扫视到他衣袖上淡淡的血迹,有些心急道:“你伤口又出血了!我叫荣医生过来看看。” 阿次上前拉住黄依依:“别叫他,请你帮我包扎一下就行了。” |
黄依依轻轻撸起他的袖子,伤处随便用一块白手帕简单包扎着,血已浸透了手帕,她解开手帕,只见伤口狰狞,歪七扭八地又裂开了,黄依依责怪着:“你怎么擅自处理伤口啊,这得重新缝合,我处理不了,必须叫荣医生过来。” 阿次一听更急了,与黄依依商量:“千万别叫他,要不你请其它医生处理一下?” 黄依依摇头:“不行,无特殊情况,住院病人的一切事由都由主管医生处理,再说他现在人就在医院里,我没有理由请别的医生。” 阿次懊恼:“你们医院规定得太死板了,你只当他不在不行吗?” 黄依依不解:“我说你怎么这么怕他?” 被黄依依看穿了那点小心思,阿次脸红掩饰:“你们这些医生护士我个个都怕,我就怕进医院的门。” 黄依依被他孩子气的话逗得直想笑,她关上房门,径自来到门诊,荣初正趁着没有病人的时候,忙里偷闲地写论文。黄依依凑到荣初耳边:“荣医生,杨先生枪伤又崩裂了,他还不让我跟你说。” 端坐着的荣初一听阿次的伤口又崩裂了,一下站起来,推开面前的笔记本,“啪”地将派克金笔掷到桌子上,发起了火:“眼看要出院了,又给我不安生。” 黄依依快速准备着器械药品,荣初看了一下托盘:“再放一幅夹板。” 黄依依愣了一下:“荣医生,要夹板干什么?” 荣初一挥手:“我有用,你快点准备。”黄依依应了一声,奇怪地看了荣初一眼,平时抢救病人,遇上再紧急的情况,他都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安排医护人员配合,今天怎么为这点小事表现得如此急躁。 荣初快步向住院部走去,走廊上黄依依跟不上他的脚步,一路小跑追着荣初:“荣医生,您别生气,杨先生就是害怕你知道,才不让我告诉你。” 荣初一听火更大:“反了天了,他还想隐瞒我什么?” 黄依依顺着荣初的脾气:“所以我没听他的,及时告诉你了,他想瞒也瞒不了。” |
第十三章 长兄发威 十分钟后,伤口终于缝好了,整整缝了十针,包扎好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荣初生硬叮嘱:“一周内,每天都要按时换药,不能碰水,你受伤是家常便饭,这点事以后不用我重复了吧?”阿次赌气点头,自己痛得要死,他一幅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一名很年轻的医生敲门进来,双手恭敬地递上一沓信纸:“荣医生,我的实习报告已按您的指导修改过了,我今天要返校,请您过目签字。” 荣初接过,将他要求修改的地方一一挑出来看,满面笑容:“嗯,改得不错,你的报告可以通过了。” 荣初掏出金笔准备签字,写了几下,钢笔不出水,荣初将笔掼了几下,又写还是不出墨水,阿次见状,将自己的笔递给荣初,荣初在报告上签好字,实习医生双手接过:“谢谢荣医生,您忙。”转身出去。 荣初将笔帽盖好还给阿次:“谢谢!” 阿次没有接:“你的笔坏了,留着用吧。” 荣初不领情,将笔塞进阿次口袋,一脸嫌弃:“我说你也太节约了吧,这笔上的漆都快光了,划了那么多印子,还用。” 阿次气闷,自己好心给他笔用,反被他一通数落,可是自己还被大哥赚在手里,也不好发作,荣初拿出夹板,要给阿次受伤的胳膊做固定,阿次抽出手:“大哥,这不需要吧。” 荣初抓着他的胳膊:“这样有利于你的伤势恢复。” 阿次胳膊一歪:“你少糊弄我,夹板是给骨折病人用的,我又没伤筋动骨。” 荣初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你懂得多,你伤口再崩裂了,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缝?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阿次气结:“你这样固定,我胳膊不能活动,生活不能自理。” 荣初不以为然:“那怕什么?你们家不是一大堆人围着你打转吗?再说了,还有护士,再不济,我亲自伺候你还不行吗?” 在荣初的软硬兼施下,阿次心里纵有一千个不情愿,也只好任由荣初将他受伤的胳膊缠了圈又一圈,固定得严严实实。 固定好胳膊,荣初在他后背上拍了一把:“趴下,打针。” |
阿次心里一惊:“还打针?我才入院时不是已经打过针了吗?” 荣初不耐烦:“我说你哪那么多话,医生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阿次恼火死了,缝针不打麻药不说,还用夹板固定,他还嫌没把自己整够,居然又拿打针来惩罚自己,他到底有完没完?不行,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一味地退让,不知他还要借着主治医生的位置,怎么折腾自己。阿次靠在床上不动,瞪着荣初,气鼓鼓地吼道:“我不打针!” 荣初霸道:“打不打针由不得你,快趴好!” 见阿次毫不动静,荣初火也上来了,他上前一手将阿次的身子往下按,一手褪他的裤子,阿次用未受伤的左臂死死地抓住裤腰,死活不让荣初脱,可荣初一个劲地将他裤子往下扯,右臂上了夹板不能动,与荣初僵持了一阵,他左臂开始发酸,他想把荣初放在他裤腰上的手打开,可他反转不得力,怎么也打不开荣初的手,阿次暗叹一个书生是哪这么大的手劲,阿次心里一急,胳膊肘使了三分力撞向荣初的腹部,想摆脱荣初,荣初没有防备到阿次会来这手,脚下一踏空,向后倒去,眼看大哥的头就要撞到床角了,阿次飞快光着脚跑下床,一把扶住大哥,担心地问道:“大哥,我没弄伤你吧?” 荣初皱着眉,双手紧捂腹部,面呈痛苦之色:“阿次,你好没良心,我好心给你治伤,你却拿侦缉队对付敌人的手段来对付你大哥。” 见荣初痛苦的样子,阿次急得快哭了:“对不起,大哥,阿次错了,我去叫医生。” 看到弟弟着急的样子,荣初心里窃笑,面色又变得缓和些:“阿次,没事儿,我缓口气就好了。” 阿次不放心:“大哥,你真的没事?” 荣初装模作样:“疼得不像刚才那么厉害了,你这一招太危险了,也不怕你大哥内出血。” 阿次连连道歉:“对不起,大哥,阿次真该死。” 荣初搓揉着阿次的头发:“好了,好了,别给我背悔过书了,快趴床上去,给你打完针了,我好去休息一下,擦点药。” 大哥把话说到这份上,阿次哪好意思再抗拒打针,他乖乖在床上趴好,双手抱着枕头,荣初在他臀上轻轻一敲:“喂,你穿戴这么整齐,我在哪下针啊?” 阿次羞羞地看着荣初,左手缓缓移到裤腰处静止不动,荣初笑着弯腰:“既然你不好意思,那我就帮你宽衣解带了。”荣初将双手伸到他腰下,弄得阿次又酥又麻,他想躲避,可又怕再弄伤了大哥,只好任由大哥将裤子褪下,他只觉得臀上一片冰凉,原来大哥将裤子一直裉到了大腿根部,臀部赤裸裸地露在外面,阿次羞怒难当:“大哥,打针需要这样吗?” |
荣初笑得别有深意:“打针哪需要脱这么下,我要做别的用。” 阿次不解:“别的用,你指什么?” 荣初收敛笑容:“你目无尊长,我要管教你。”话音才落,荣初的巴掌带着风声,“啪”地一声落在阿次的屁股上,阿次只觉得屁股像块肉饼被人按塌陷了,又一下弹起来,接着就感到打得生疼,上次他不配合治疗,大哥的巴掌不过是小惩大戒地吓唬他,这次大哥动了真格,阿次才知道原来巴掌打在屁股上也能这么疼,比处座打在脸上的巴掌还疼。 大哥居然真打自己屁股,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打过自己,阿次羞愤难当,扭过头,翘起身子吼道:“你太过份了,放开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荣初见阿次压根儿没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权威,他手移到阿次的臀峰处狠掐了一把:“你在对谁说话?你居然敢跟我动手,没大没小。” 阿次委屈地解释:“我从来没想跟你动手,我刚才那是正当防卫。” 荣初咄咄逼人:“好一个正当防卫,你防谁?我给你打针,给你做治疗,需要你正当防卫?” 阿次无言以对,明明自己是有理的,被自家大哥一吼一问,他有理的事也变得无理了。见阿次败下阵来,荣初按下他的后背:“给我趴好了!” 阿次双手紧抱着枕头,羞得通红的俊脸死死埋在枕头里,生怕让人看到,“啪啪啪啪” 巴掌重重的落下。每一下都打得阿次身子一颤。阿次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荣初看到阿次蜜色的肌肤被拍成了粉红色,心有些痛,他探身捧起阿次的脸,只见趴着的阿次满脸汗水,身子有些颤抖,起身来到他身边,蹲下,那张俊秀的脸眉心紧皱,眼里闪着盈盈泪光。荣初真的心疼了:“阿次,说你以后不敢跟大哥大呼小叫了,我就不打你了。” 阿次心里腹诽,谁敢跟你大呼小叫,自己被他吃得死死的,不过小小的反抗了一下,在他眼里就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还动手教训他,打他屁股。自己本就是脱缰的野马,讨厌各种各样的约束,在家里没少给父亲使性子,可父亲何曾说过他一个不字,如果他像荣初这么计较,自己早就被父亲打死了。想到父亲对他的放纵,阿次心里无限委屈,他生硬地吐出:“不。” 此时荣初眉头一皱,又是狠狠几巴掌落下:“今天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尊重兄长,什么是服从听话。” 阿次闭着眼睛,默默地忍受着如雨点般落在屁股上的巴掌,好疼啊!他大哥的手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打起人来痛得要死,他想喊想哭,想求大哥马上停手,可好强的性子不允许他在大哥面前示弱,他安慰着自己,再忍忍,熬刑训练那么苦那么疼他都闯过来了,还怕他大哥的几巴掌?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屁股已由粉红变成了通红,荣初感觉自己的手都打麻了,可自家弟弟一点没有示弱的意思,他真恨不得拿板子再狠狠打他一顿,可弟弟的臀上已全部被他打肿了,他还要打针,不能打得太狠,再打下去,就没有地方打针了,他不情愿地住了手。 |
阿次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他侧了下身子,艰难地将裤子提上来,光屁股挨打羞死人了,荣初给针头消毒,见眨眼的功夫阿次就把裤子提上来了,戏谑道:“不愧是侦缉队员,动作迅猛,这么快就把裤子穿好了,不过我马上要打针,你还得脱。” 阿次反手按揉着红肿疼痛的屁股,心想都打肿了,还怎么打针,大哥肯定是只顾着打他,忽视了他臀上的伤,他伸出胳膊:“大哥……那都肿了,打胳膊上吧。” 荣初慢条斯理:“没关系,肿得不厉害,可以打针。” 阿次气大哥变着法的整自己,耐着性子求道:“就打胳膊上吧。” 荣初不耐烦:“我是医生,我说打哪就打哪,你一只胳膊受伤,一只胳膊还想打针后抬不起来吗?” 虽然阿次心里承认大哥说得有道理,可今天受了大哥太多的气,他再也忍不住了,抗议道:“我不打针了,还不行吗?你就是故意折腾我!” 荣初气恼地照着他屁股上又是一巴掌:“又想讨打,是不是?” 阿次瞪着荣初,左拳捏得紧紧的,他真恨不得冲上去,把荣初推开,可是刚才差点碰翻了大哥,跟他这样一个没有武力值的人动武算什么好汉。捏紧的拳头复又松开。 阿次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身体一点点地向床角退缩着,样子楚楚可怜。屁股上被打得生疼,消炎药水刺进肉里也是疼痛难耐,在红肿不堪的屁股上打消炎针无疑是雪上加霜。荣初看出了阿次的内心的恐惧,他暗自后悔,刚才自己怎么就那么火大,打他没有避开注射区域,又转而一想,让他好好痛一下,得个教训也好。 荣初走近床边,一手拿注射器,一手捏着阿次的脸蛋:“注射器我举得手都酸了,你不会让我一直举着吧。听话,配合我把裤子脱一下,打针,可以吗?” 虽说是商量的语气,但荣初的举止言谈分明是软中带硬,让阿次不得不从,阿次鬼使神差地趴好,褪下裤子,荣初赶紧在阿次的右臀部消着毒,他感觉到阿次的身体在不停地哆嗦着,屁股绷得紧紧的。 荣初在他臀上按压了几下,选取注射点,嘴里道:“侦缉队员就是训练有素,长得这么紧实,怪不得我打的手疼。” 阿次面红耳赤:“别摸了,你快点打。” 荣初的手扫过他的后脑勺:“急什么?”当荣初举起注射器的一瞬间,阿次把头扭向了一边,身子猛地一动。 |
房间里静极了,时间仿佛都停止不动了, 药水缓缓注入到肌肉内,胀疼胀疼的,整个屁股都叫嚣着疼痛,泪水溢出了阿次的眼眶,他一把擦掉, 虽然阿次一声不吭,安静地趴着,但荣初从他那抖动的身体里,感觉出他很害怕打针。 荣初拔针后,阿次喘着气,颤声问道:“大哥,我出院不会为这延期吧?” 荣初盖好托盘上的盖子,轻描淡写:“你伤口撕裂地得厉害,当然要延期。” 阿次顾不得屁股上的痛,着急地坐起来:“大哥,不要延期好不好?我已经跟处长说好了,我后天就去上班。” 荣初绷着脸:“你就给我在医院好好呆着,以后医院就是你的家,你的工作场所,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把伤口撕裂的人,把医院当家最好不过。” 阿次后悔不该跟大哥撒谎,他终于吐出真话:“大哥,那伤口不是我自己弄的,是陈浩山不小心撞的,当时的情形你也知道,如果我不冲上去拦着他,会出人命的,我是不得已,你就让我出院吧。” 荣初不依不饶,板起脸训他:“事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如果不是你私自画黄护士的像,会有后面的事吗?平时看你像个呆瓜,花花肠子还不少,才看上荣家大小姐,这又移情别恋了?” 阿次委屈地反问:“我画个像,就叫移情别恋?” 荣初追问:“你既然没那意思,随便画别人干什么?” 阿次语塞,他的工作是保密的,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告诉,被人误解是常有的事,可被最亲近的人误解,让阿次心里格外难受,才缝过针的胳膊还撕扯着痛,臀上也在作痛,更痛的还是他的心,他在乎亲人对他的态度,大哥的冷言冷语让他难以忍受,他趴在枕头上,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荣初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哟,掉眼泪了,大哥不过随便打你几下,就委屈成这样,那我以后对你家法伺候,你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 阿次一把抹掉眼泪,扭过头不理荣初,荣初坐到床前,一把将他揽进怀里:“我是逗你呢,有什么委屈跟大哥说说。” 阿次愣了一下,才刚刚和大哥相认,他突然的亲近,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想逃开大哥宽大的怀抱,自己一个大男人,哪能让他像小孩子一样抱着自己,可这个怀抱里有他一直渴望的温暖,他舍不得避开,他怕失去了,以后再也找不回来了,此时,他再也顾不得矜持,贪恋在大哥的怀抱里诉说着委屈:“大哥再生阿次的气,也不能那么狠心吧,连麻药都不打。“ 荣初宠溺地在他脸蛋上拧了几把:“小笨蛋,你真以为大哥不打麻药是整你啊,在同一处伤口上麻药打多了,伤口难以愈合,所以大哥不放你出院。“ 见误解了大哥,阿次有些不好意思,想起黄依依的事,阿次当众训他,阿次还是难以排解:“大哥,你真相信我是对黄护士有企图才画她?” 荣初拖长声音:“我不相信,可你的举动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我知道你画她一定有特别的原因,但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理解你,有些事要拘小节。” 阿次红着脸,不好意思:“这事是我太心急,欠考量了。” 荣初微笑地看着他,阿次吞吞吐吐地问道:“大哥,我是不是还要打几天针?” 荣初说:“是啊,怎么了?” 阿次挠着脑袋:“没什么,就是……” 荣初鼓励:“有什么话,直说。” 阿次红着脸,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大哥,你打的不是地方,明天如果护士打针……还不笑话死我。” 原来小混蛋别扭了半天,就为这个,荣初忍着笑,在他屁股上敲了一下,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大家族出来的子弟庭训不都打这里,你只当是你不听话,你爸爸打的好了。” |
阿次气急败坏:“我爸爸从来就没打过我,那庭训只有戏曲和小说里才有。” 这下轮到荣初吃惊了,自家弟弟居然在家从来挨过打,没有庭训的概念,怪不得跟自己说话这么随便,原来是没受过教,他有些不相信:“你爸真的没打过你?” 阿次点头,荣初又问:“那你妈妈呢?” 提起妈妈,那是阿次心中永远的痛,从自己记事起,她就没问过自己的事,她没有打过他,也没骂过他,小学时看见有个同学考试得零分,被妈妈当众打,同学都说他妈妈太凶了,可这也惹得阿次暗暗羡慕,至少他的妈妈在乎他的学业,母亲对他的冷漠比打他骂他还要难受得多,如果母亲真的打了他,至少她是在乎自己这个儿子的。 见阿次不说话,荣初拍着他的肩道:“好了,别担心了,这几天我亲自给你打针。” 阿次如释重负:“谢谢大哥。” 荣初将阿次拉扯过来,伸手顺着裤腰在阿次臀上捏了一下,阿次如触电般躲开:“大哥,不要。” 荣初凑上去将他搂得更紧:“听话,让大哥看看你的伤。” 阿次红着脸:“别看了,还没看够。” 荣初不高兴了:“我说你怎么羞羞答答的,拿大哥当外人。” 阿次脸又红了,任由大哥在臀上揉捏着,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大哥温软的手在臀上游走,真的很舒服,痛感减轻了不少,阿次抬起头:“大哥,我看看你的手,可以吗?” 荣初伸过手,阿次对着荣初的手左看右看,大哥的手骨骼清秀,修长均匀,皮肤光滑,保养得极好,不似自己的手,骨节明显,手掌粗糙。见阿次盯着自己的手看,荣初开玩笑:“还没看好,大哥的手又不比别人多长出一枝花。” 阿次楞楞道:“我就在研究,大哥的手看着软和,打人怎么就这么疼?” 荣初轻轻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哟,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副官也知道怕疼啊,你那身功夫算白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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