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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完整修订版一触即发兄弟情深之阿次打针记[第19页]

作者:贵安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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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初抬手看表,已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刚才荣大少爷来耽误了,阿次腹痛才刚刚好转,不按时吃饭饿着可不好,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医院的公共厨房,挽起袖子正准备剖鱼,看见黄依依已将鱼汤出锅往阿次饭盒里倒,荣初走过来,黄依依:“荣医生,鱼汤我已帮你熬好了”
荣初嘴上道谢,心里却不乐意,阿次吃东西本就挑剔,这大病一场,就更挑嘴了,稍微有点不合口,就咽不下去,所以荣初做菜尽量就着他的口味做,不愿让别人插手。黄依依看出他的心思,不以为意笑笑:“荣医生,你先尝一口味道怎么样?”
荣初尝了一口:“嗯,比我做的味道鲜。”
黄依依:“我加了点生姜和胡椒粉,生姜可以暖胃,胡椒粉有舒气的功效。”
荣初:“你想得很周到。”
黄依依:“荣医生,你给杨副官做的菜太单调了,总是鱼蟹虾的,这些食物都不补血,应做点黑木耳猪肝牛肉。”
荣初:“他荤腥只吃那几样,眼下只能就着他,他吃什么,我做什么,我现在还不想为吃饭的事让他心里不痛快。”
黄依依:“那荣医生就不会想点别的办法?”
荣初疑惑:“什么办法?”
黄依依贴近他,给荣初耳语了几句,荣初笑着点头:“那明天就按你的方法试试,不过这小子精得很,谁知他会不会发现。”
黄依依神气:“我保证他发现不了。”
夕阳西下,落日的晚霞给温馨的病房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到了晚饭时间,荣初端着碗在阿次病床边坐下“快吃馄饨,大哥亲自包的。”煮馄饨的汤里飘着一点点香油和花椒油,小葱和紫菜飘浮着,弥漫着混合的香气,激起了阿次的一点食欲:“大哥亲自包的,一定得吃。”
荣初笑眯眯地看着阿次,阿次咬开一个馄饨,筷子翻转着看里面的馅,问道:“大哥,里面包的什么,与以前吃的馄饨味道不一样。”
荣初骗他:“就是做的你最爱吃的虾仁馄饨。”
阿次还想看个究竟,可是馅里面包着一层海鲜酱,看不清里面的食材,荣初拍了一把阿次的后脑勺道“你是看馄饨还是吃馄饨啊,快点,再看就凉了。”
阿次一口咽下,感觉味道不错,又连吃了几个,黄依依装做路过阿次病房,与荣初对看了一眼,荣初悄悄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两人相视而笑。虾仁馄饨里黄依依悄悄加了猪肉和黑木耳,又用海鲜酱作掩盖,骗着阿次吃下去。阿次将一碗馄饨全部吃完,这是他入院以来,吃得最多的一顿,荣初面带笑容接过碗,拧了把毛巾将阿次的嘴角擦干净,告诉他:“阿次,今天又拍了张片子,你的胃已完全复位,看来采取灌肠复位很有效。”
这个好消息并没有给阿次带来太多快乐,虽然这两天腹部已不痛了,可自己的身体还是那么虚弱无力,躺下后想坐起来,都要人帮忙,坐的时间长一点,眼睛就发黑,躺的时间太长,腰又痛,见阿次情绪不高,荣初弯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阿次,你怎么不高兴?有什么心事?”
阿次:“大哥,我住院这么久了,还是心慌气短,没有力气,大哥,请你跟我说实话,我还能好起来吗?”
阿初抬起他的手,指着他苍白的指甲:“你入院前就中度贫血,又接连两次大出血,现在难免体虚,过一阵,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给你做个详细检查,看造血机能有没有问题,你要放宽心,才能好起来。”
阿次点点头,几年的军旅生活,他风里雨里水里火里打拼,又以身试毒,年轻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有倒下的一天,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如今木已成舟,身体上的病痛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了。兄弟俩彼此产都心知肚明,然而谁都不愿意点破,他们暂时放下沉重,愉快地交流着,
不等荣初开口询问,阿四就满怀歉意:“对不起,先生,刚才阿四出手莽撞,给您忙中添乱了。”
荣初制止他再说下去:“你做得对,打得好,换做我非抽烂这两个人的嘴不可。”
阿四不相信地看着荣初,末了嘴一撇,不满道:“先生既说我打得好,为什么要阻止我打揍他们?为什么先生还要亲自给他们治伤?”
荣初玩味地笑起来:“就你这身力气再打下去,不怕出人命,再说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再出面做好人,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这就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阿四点头,转而荣初严肃起来:“阿四,刚才阿次吐得很厉害,我抢救病人时,只有你在阿次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四急起来:“他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吐起来?您走后,他就睡着了,那两个混蛋的话他又没听见。”
荣初沉思:“他入睡不会这么快,只怕那两个人的话他都听见了。”
阿四:“绝对不可能,他醒来后,我还试叹着问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
荣初:“排除其它原因,阿次的呕吐肯定是因为他们的混帐话引起的,他是在你面前装糊涂。”
阿四摇头:“不会的,他在咱们面前,有什么必要装,咱们又不是杜旅宁!”
荣初:“他现在受了委屈,明明心里很在意,但跟谁都装做无所谓,面对我也不例外。”
荣初返回病房,将阿次拥入怀中:“阿次,感觉好些了吗?”
阿次内疚:“对不起,又让大哥担心了。”
荣初扳过他的肩,目光直视阿次:“你有心事,为什么不告诉大哥?那两个病人议论你的话,你听得一清二楚,对不对?”
阿次避开荣初的目光:“我不知道大哥在说什么,我睡了半天,什么都没听到。”
荣初提高声音:“阿次,你别欺骗大哥,也别欺骗你自己了,好不好?”
阿次低下头,闷声不响,荣初开导:“阿次,人言可畏,有些人闲着没事干,就爱嚼舌根,在意这些小人的无稽之谈不值得。“
阿次目光迷离:“大哥,他们说的不是无稽之谈,他们说得对,杨公馆就是个日谍基地,田中樱子经营了二十多年,这么多年,我却毫无察觉,你说我有多蠢笨,有多迟钝,如果我早点发现,就不会有那么多同胞死在他们手下……”
阿次悲怆的自责,荣初再也听不下去,他悲愤地打断:”阿次,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把他们的罪过都算到自己头上,他们曾是你的父母,是你最亲的亲人,平白无故,谁会怀疑自己的亲人,除非这个人思维有问题,如果换做我,我也许永远也发现不了。“
阿次的手挠抓着自己的头发:“父母倒在血泊中的那个夜晚,我为什么要哭,招来日本人的追杀,如果我像大哥一样,安安静静,姐姐就可以带着我们一起远走高飞,那个日本女人就不会拿我当威胁爸爸的筹码,我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荣初心疼地将阿次拥入怀中,抚摸着他的脸:“那时你才两岁,什么都不懂,如何掌控自己的行为,你不要太苛求自己,就算你没落入那个日本女人手里,她也会拿别的东西做筹码威胁杨羽桦。”
阿次喘着气:“大哥,你在宽慰我。”
荣初:“不是宽慰,事实本来就是这样,阿次,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恨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落到那个日本女人手里的人是我,这样,你就可以享受姐姐的爱抚,得到一点真实的亲情。”
阿次闭上眼:“不,还是让我落在她手里好,大哥喜欢热闹,那个家太孤单,你不习惯。”
荣初:“不,还是让我跟着他们长大比较好,我没有你那么敏感,那么重情,即便知道真相,也不会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生不如死。”
说了半天话,阿次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精神不济,荣初放下他:“你折腾了半天,也累了,你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就把过去的记忆全部抹去,开始崭新的生活。”
阿次:“我睡不着。”
荣初探身:“你心事太重了,别想那么多,快睡。”
荣初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想让他快点入眠,可阿次眼睛一直睁着,呆呆仰望着天花板,荣初摸了摸阿次的手,冰凉冰凉的,又探身摸了摸他的脚也是冰凉的,荣初复又拉起阿次紧紧捂在怀里,右手按在他胸口,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伤痕累累的心,屡受重创的身体,阿次紧贴着大哥的身体,他的体温慢慢传递给他,丝丝暖意在心头涌动,阿次慢慢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阿次第一眼就看到荣初明媚的笑脸,他坐起来:“大哥,你一夜没睡?”
荣初拉开窗帘,一束阳光照过来:“都日上三竿了。”
兄弟俩相视而笑,一阵急促响亮的声音传来:“阿初哥!”
荣初的心紧起来:“荣达来了,我出去一下。”
荣初风一样冲出门外,正和荣达撞了个满怀,语气里带着责怪:“这么早你来干什么?”
荣达嘟着嘴:“人家好不容易抽空到医院来看杨副官,你还不欢迎。”
荣初不由分说把荣达拉到护士室,紧张地张望着阿次的病房:“你声音小一点,别让他听到。”
荣达很不高兴:“人家好心来看他,你把我拉这么远,像我要害他一样,我又不是三姨娘。”
荣初:“我求你,别再给我添乱了,以后你别到医院来了。”
荣达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荣初:“以后我想来也来不了了,明天我就启程赴美留学了。”
荣初心里一怔,这些天都围着阿次转,脑筋里什么都没想,他歉然道:“对不起,这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时间过得太快了,明天我送你。”
荣达:“阿初哥,我知道你忙,明天有母亲,大哥大姐送我,你就不要来了。“
荣初很是不舍:“在异国他乡求学,不比在家里,凡事要小心。”
荣达伸手:“阿初,你答应过,等我留学了,就送我一把勃朗宁的手枪,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荣初直犯头疼,当时这么一敷衍,荣达尽当真了,这都是阿次给他惹的麻烦,荣初没好气:“当初我是为了激励你好好学习,现在你要留学了,承诺取消。”
荣达鼓着腮帮子:“说话不算话。”
荣初问道:“除了枪,你还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荣达:“算了,我想看看杨副官,看看我未来的姐夫。”
荣初:“别胡说,他和荣家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你就等着你三姨娘给你找个腰缠万贯的姐夫吧。”
荣达固执:“我就认定了他是我姐夫,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杨副官才是真英雄,只有他才配得上我大姐。
荣初:“大人事,小孩子就别掺合了。“
荣达:“我想看看他。
荣初伤感:“他已经不是过去你心目中那个无所不能的杨副官了,你去见他,只会让他伤感。”
荣达失望:“那阿初哥就代我向他问好。”
送走荣达,荣初回到病房,见阿次向门外张望,荣初笑笑:“荣达明天要去美国留学了,来跟我告别。”
阿次露出笑意:“这是好事。”
荣初:“他还说要来看你,我没让。”
阿次:“你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荣初:“他还没走远,我让他过来。”
阿次眼神暗淡下来:“算了,我现在这幅样子相见不如不见,就让那个意气纷发的杨副官留在他心里。”
荣初怕又碰触到阿次的伤心事,有意逗他开心:“荣达这小子还念念不忘你给他许诺的勃朗宁手枪。”
荣达欢乐的样子在阿次眼前跃动,他从枕头下拿出勃朗宁手枪看了又看,开口:“大哥,帮我找点润滑油过来,我把这把枪好好养护一下,送给荣达。”
荣初冒火:“你还真送他枪,我可不想他走你的路,不行!“
阿次:“美国社会治安很差,他孤身一人在外飘泊,应该有把枪防身。”
荣初觉得阿次说得有道理,答应道:“我叫阿四养护,你就不要操心了。”
阿次:“不,我要亲自做,这也不是累人的活儿,我还要把枪调整好了送他。”
荣初抱怨:“才好一点,又要折腾。”
阿次抚摸着手枪,荣初:“这把枪跟了你好多年吧,你舍得送他?”
阿次点头:“谁知我以后还能不能用枪?”
荣初:“最好别用,你把枪都送人吧,都送了,再也别摸枪。”
在荣初的精心照顾,贴心抚慰下,阿次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经过半个月的恢复性治疗,阿次的身体恢复了一些,荣初看到阿次的身体状况出现了转机,决定给阿次做骨髓穿刺,检查他的造血机能。这项损伤性的检查,在医学发达的欧美地区,就是一项血液病的常规检查,可中国才刚刚起步,骨穿的事荣初已在阿次面前念了好几遍,在阿次看来,在骨头上打洞抽出骨髓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杜旅宁也觉得这个检查非同小可,在他看来,比大型手术还要可怕。
在决定做骨髓穿刺那天,杜旅宁特意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早早来到医院,荣初全幅武装,戴着医生帽和口罩,手上戴着消毒手套,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杜旅宁坐在阿次床边,不由自主握紧了阿次的手,荣初掀起阿次的上衣,将裤子朝下拉了一点,露出位于臀上方的髂骨,开始选择穿刺点,荣初心里默念着要领,选准穿刺点非常重要,如果选点不准,抽不出骨髓,就得重复操作,增加阿次无谓的痛苦,他在位于髂前上棘后2厘米的髂嵴上选好点。
接着荣初进行了常规的消毒局部皮肤,做骨膜麻醉,麻醉针打在阿次的腰上,阿次心里莫名的紧张,杜旅宁感觉到阿次的手心出汗了,叮嘱:“不要紧张。”荣初看到阿次腰身如今瘦得只剩一把粗了,心揪得疼。
等待麻药起效后,荣初将骨髓穿刺针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固定好,右手持针向骨面垂直刺入,虽然打了麻药,阿次还是感到很痛,他无意识反握抓紧杜旅宁的手,伴随着针尖接触骨质后,荣初左右旋转针体,缓慢钻刺,杜旅宁屏住呼吸,阿次受伤的腿感到越来越疼,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不将痛苦写在脸上,阿次的手在杜旅宁手背上移来移去,指甲不知不觉中深嵌入他的肌肤,荣初看到后喊了一声:“阿次,快松……”‘手’字还没吐口,杜旅宁用眼神制止了他,荣初感到针尖已进入髓腔时,他拿出注射器顺利抽取了骨髓,看着鲜红的骨髓,抽吸完毕,荣初将纱布盖住阿次身上的针孔,按压止血,此时荣初感觉自己的后背直冒汗,骨髓穿刺看似简单,实则操作难度很大,进针深浅要掌握适度,进针深了加大病人的创面,不易愈合,浅了抽不到骨髓,在此之前,他已在人体模型上练习了很多遍,苦苦寻找感觉,荣初深感当医生很难,不但要掌握丰富的理论知识,还得练就出过硬的操作技术.做阿次的主治医生更难,他的伤病涉及到呼吸血液消化及骨科,要治好他的病,每一个学科都得精通,逼着他这个细菌学博士,为了兄弟,开始向全科医生进军。
阿次缓过劲来后,看到杜旅宁的左手都被他掐青了,还有几处很深的指甲印,阿次很不好意思,涨红着脸:“老师,对不起,当时我也不知怎么了。”
杜旅宁看着他青肿的手,拍拍他的腿:“臭小子,你现在有力气掐我了,说明你有劲了。”阿次不好意思笑笑。
三天后,骨髓穿刺的检查报告出来,荣初喜忧参半,通过这次检查,彻底排除了阿次得白血病或再障性贫血的担忧,可从报告上的数据来看,
阿次以身试毒,损害的不仅是皮肤和消化道,还轻度抑制了骨髓的造血机能,看来阿次大出血后,身体要靠自身恢复,还有个很漫长的过程。
一周后,荣初决定让阿次出院,夏跃春好心提醒:“阿初,阿次的身体还很虚弱,现在出院为时早了点,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荣初:“接下来的治疗手段在家里都可以完成,阿次早就想回家了。”
夏跃春:“他以前的家被法院查封了,你再换个新环境,也许徒增他的伤感。”
荣初:“这点我考虑过了,我已租好了房子,里面都布置好了,才接他出院。”
夏跃春:“他住在医院,我和护士都可以帮着照顾,你接他回家,就只能辛苦你一个人了。”
荣初:“没关系,只要他对他早点康复有利。”
阿次病房。天色灰蒙蒙的,空中飘着细细的雨丝,荣初帮阿次脱下病号服,阿次选了一身藏青色的西服穿上,阿次:“大哥,我想去看看爸爸。”
荣初:“今天天气不好,再说你刚出院,体力也跟不上,改天吧。”
阿次不乐意:“大哥,我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荣初想了想:“好吧,我先安排好,再带你过去。”荣初吩咐阿四准备了香纸打火机,皮坐垫和雨具。阿四开车驶离市区,坐了半个小时的车,阿次的头了阵阵发晕,荣初低头俯视阿次:“身体又不舒服了吧?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不然我们先回家休息?”
阿次倔强地摇头,荣初抱起他坐在自己腿上,扳过阿次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尽量让阿次舒服一些。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荣初:“阿四,停车,这里太危险,我们走上去。”
阿四看了阿次一眼:“先生,我再往前开一点,我怕杨少爷走不动。”
荣初:“那你小心点。”
汽车开到半山腰,实在不能前行了,阿四才停下,山路陡峭,阿次才走了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荣初和阿四一左一右搀着他,龟速前进,阿四见阿次实在走不动上,弯下腰:“杨少爷,我背你上去吧。”
阿次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走。”他环顾左右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无奈石板都被雨水打湿了,没有坐的地方,阿次站着喘气,荣初拉过他的双手,一把驮起他,阿次叫道:“大哥,不要,你背不动。”
荣初:“趴好了,小心摔倒。”
阿四:“先生,前面的路很难走,还是我来背。”
荣初:“你把雨伞遮好,别让阿次淋着雨。”
阿四将雨伞朝兄弟俩的方向移动了一下,自己毫无遮挡的左臂全淋湿了,阿次伏在大哥的背上,眼里笼罩着雾水,记得上幼稚园的时候,明明司机开了车来接他,他非要爸爸背着走,杨玉桦乐呵呵地背着他,穿梭过马路,司机开着车跟在后面。荣初感到自己的酸软的手在下滑,他屏住呼吸,深吸一口气,又将阿次的身子朝上提了提,他尽量压低呼吸,不想让阿次看到他吃力的样子。
杨羽桦墓前。四周青山绿水,一株火红的木棉花在墓碑旁盛开,杨羽桦生前最喜欢这种花,杨公馆种满了这种花,荣初到杨公馆的次数屈指可数,自己从未跟他说过,他居然就知道杨羽桦喜欢木棉花,特意在墓碑前种下,自己做为儿子,都未必能想这么周到,
阿次泪光盈盈:“大哥,谢谢你!”
荣初:“谢什么,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叔叔,他不仁,我不能对他不义。”
阿次欲跪倒在墓前,荣初拦住,让阿次跪在事先准备好的不透水的皮垫上,阿次面对墓碑,无数心事涌上心头,不知从何说起,他默默地点燃纸钱,一张张烧着,燃起的烟雾呛得阿次咳嗽不断
荣初打着雨伞,拉他起来:“阿次,你肺不好,剩下的纸钱,大哥替你烧吧。”
见阿次不情愿,荣初开解:“你的孝心,他在地下知道的。”
烧玩纸钱,阿次长跪不起,荣初在一旁静候,阿次单薄的背影,撕扯着他的心,一阵风吹过,荣初感到阵阵寒意袭来,他走上来,脱下风衣,给阿次披好,扶着他起来:“阿次,起风了,我们快回家吧。”
阿次呆呆看着墓碑久久不愿离去,荣初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搂着阿次:“叔父,今天我带阿次来看你了,虽然我非常恨你,但是请你放心,你走了,就把阿次完完整整交给我,我会替父母、替姐姐、替你好好照顾他,疼爱他。”
绿萝路66号,一栋三层的欧式小洋楼座落在花丛中,初次兄弟的新家就安在这里,荣初带着阿次上楼,将从医院带回来的换洗衣物,放在阿次的卧室,他环顾着新的居住环境,宽敞的卧室分隔成两门,里面是书房,书架上摆放的书都是以前阿次常看的,写字台、转椅、杨玉华送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一座水晶山,都原样摆放着,就连外间的床和衣柜都是原来杨公馆的样子,多么熟悉的陈设,阿次恍若又回到了杨公馆,荣初笑了一下:“杨公馆现在被董老板收购了,我跟他交涉了一下,把你以前用的家具都搬过来,也方便他添置新的。”
荣初说得轻描淡写,可阿次知道这些红木家具非常名贵,一定是荣初花高价又购买过来的,阿次过意不去:“其实大哥不必那么破费,有张床睡觉就可以了。”
荣初:“我要让你感觉到家的温暖,闻到熟悉的气息。”
荣初铺好床,拉着阿次在床上躺下:“你上坟累了半天,躺着休息一下。”
阿次拉着荣初的手:“我又没走路,大哥,你才真累了,该休息的人是你。”
荣初:“我不累,你先睡一会儿,我下楼收拾一下。”
荣初一下楼,就看到阿四把吴妈带过来了,吴妈站起来:“荣先生,我过来了,听您吩咐。”
荣初微笑点头,手指了指沙发:“你坐。”
接着荣初以主人的身份发话:“我是特意请你过来照顾阿次的饮食起居,其它人我信不过。”
吴妈恭敬:“谢谢荣先生信任,少爷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会尽力照顾好他。”
荣初问道“过去你在杨公馆,杨羽桦每月给你开多少工钱?”
吴妈:“荣先生,只要能照顾少爷有口饭吃就行了。“
荣初扬眉:“亲兄弟明算帐,你过去的工钱我必须要知道。”
吴妈:“回荣先生,老爷要我好好照顾少爷,所以给我开的工钱是家仆中最高的,每月三十元,荣先生真的不用跟我客气。”
荣初:“杨羽桦给你开三十,那我就给你开四十。”
荣初的慷慨大大出乎吴妈意料之外,她摆手:“荣先生,这如何使得。”
荣初开始分配任务:“我请你过来,主要是安排好阿次的一日三餐,每一餐都要按我制定的食谱安排生活。”
荣初把拟好的食谱递给吴妈看,他考虑到吴妈不识字,全部都是画的图,吴妈看后,提醒着:“荣先生,您与少爷生活的时间很少,只怕不太了解他的生活习惯,您的食谱上有七成都是少爷不吃的菜,您放心,我知道少爷的味口,他喜欢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荣初沉下脸来:“不行!在我这,你要要明白,不是少爷喜欢吃什么,你就做什么,而是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吴妈顾虑重重:“那做出来,少爷不吃,不是浪费了?”
荣初:“我会盯着他吃。”
吴妈:“那荣先生不在家的时候呢?”
荣初;“这段时间,我要尽量留在家里,如果我不在,你就和阿四盯紧了了,他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如实告诉我,不许有丝毫隐瞒.”
吴妈听得心里暗自叫苦,这个荣初看着温和,实际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阿次饮食上的单调,要改过来几乎不可能,荣初开的高价工钱,真不是好拿的,见吴妈心里打鼓.
荣初又缓和道“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不会为难你。”
吴妈环顾着客厅,除了她,再没看见其它下人,她问道:“荣先生,您就请了我一个下人?”
荣初点头,吴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去,荣初问道:“吴妈,你有什么问题?”
吴妈顾虑:“这么大的房子每天要清扫,还要洗衣服,少爷的一日三餐不能马虎,还有花园,我尽量抓紧时间做,就怕活做不完。”
荣初:“我已经说过,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少爷的生活。”
吴妈:“可是其它事总得有人打理。”
荣初:“衣服送干洗店,花园阿四会安排花匠定期修剪浇水,清理房间,我会抽空做。”
吴妈不相信:“荣先生,您还会做这些事?”
荣初:“这些琐事我样样会做。”
交待好吴妈,荣初又叫来阿四:“如今雷霆计划破获了,日本人不会再找我麻烦了,我也没什么危险了,以后你就不用时时跟着我,阿次贫血很严重,随时随地都会晕倒,所以他走一步,你就要跟一步,不要让他发生危险,另外天气不好时不要让他出门,他抵抗力很差,不要在人口密集的地方逗留。”
阿四愣了一会儿:“先生的意思就是让我以后保护杨少爷?”
荣初问道:“有困难吗?”
阿四为难:“他不爱说话,性子不像先生这么随和好相处,我怕做不好。”
荣初拍着他的肩鼓励道:“我相信你能做好,从今往后,你只当他是你弟弟好了,如果他不听话,你就告诉我。”
阿次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到大哥的脚步声,赶紧把头蒙上,闭上眼睛,荣初揭开被子:“别装了,小心把自己闷死。”
阿次坐起来,荣初也顺势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张纸在阿次眼前晃:“我刚才已经跟吴妈和阿四交待好了,他们会各司其职,以后照顾好你。”
阿次不以为意:“家里才四个人,就各司其职,那是不是还要明确分工?”
荣初:“那当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我制定的,你今后必须遵守的家规,好好看看。”
阿次觉得很好笑,就兄弟二人过日子,还定什么家规,阿次看了一眼,总共五条,大致就是科学饮食,不许挑食;作息规律,不许熬夜;外出要征得兄长的同意,不许擅自出门;谨遵长幼有序,不得冲撞长者;按时服药,不得做有害身体的事,如有违反,板子伺候。阿次心想这叫什么家规啊,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荣初看着他:““阿次,还有什么疑问?”
阿次不乐意:“这第四条中不得冲撞长者,我们家现在有长者吗?”
荣初心想这小子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不紧不慢解释:“对你而言,我就是长者,我是你的长兄,你应该明白长兄如父,父死从兄的规矩吧?“
阿次不服气道:“你不过比我大几分钟。”
阿初霸道:“大一秒钟也是比你大,你就得尊重我。”
阿次闭了口,谁让他运气不好,比荣初晚出来了,只好让荣初在他面前神气,摆足长兄的架子。荣初转身将家规贴在阿次的床头上,又将一块朱红色的檀木板子挂在书桌前,阿次反抗:“大哥,把这个摘下来,要是别人看到,还不笑话死我。”
荣初:“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家规贴在床头,你每天临睡前看一眼,加深记忆,时时提醒自己不要违反,至于这板子,大家族的子弟书房都要挂的,你只要遵守家规,这板子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阿次反问:“如果我不遵守呢?”
荣初:“不遵守就挨打。”
阿次悻悻低下头,荣初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别害怕,你现在这么瘦,我也舍不得打,实在不听话,我只会在你屁股上拍几下,不会动真。”
阿次羞红了脸:“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荣初和颜悦色:“我以前在荣家,家规比这严格得多,大哥对你没有过高要求,就是围绕你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制定的,要做到这几条很容易的,不是吗?”
出院后,荣初为阿次制定了详细的恢复方案,眼下阿次身体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血色素低,抵抗力弱,阿次先天体质就差,加之后天不良的生活习惯及近年来身体受了几次重创,才落得今天这样,升血药得配合足够的营养摄入,才能发挥疗效,而且得千方百计增加体重,适当提高身体脂肪的含量,增强免疫力。于是荣初想方设法让阿次多吃点,每餐的饮食都得按他制定的食谱做不说,还规定阿次每餐吃的量,多吃一点没问题,少吃一口,荣初就跟他急。
阿次本就挑食,可自出院后,大哥不像在医院时那么迁就他了,只要他认为对阿次身体有好处的,就一定得强迫他吃下去,没有食欲,也得把规定的食物量吃完,时间一长,阿次苦不堪言,和大哥一起吃饭成了他沉重的负担。
周日,荣初在家全天休息,考虑到阿次的主食以米饭为主,得让他吃点面食才养人,于是亲自下厨做了正宗的意大利披萨饼,要阿次吃两个,本来烤出来的饼香喷喷的,阿次很乐意吃,可大哥偏要在饼上涂抹了厚厚的黄油,最要命的是上面还有胡萝卜和牛肉,阿次想把上面的涂抹物扒下来再吃,荣初教训:“一点规矩都不懂,挑挑捡捡的像什么样子。”
阿次气结,慢吞吞得吃了半天,才消灭了一个,荣初早已吃完,坐在餐桌上喝咖啡陪他,阿次放下筷子,荣初含笑:“慢慢吃,任务还没完成呢。”
阿次陪笑:“大哥,我吃饱了,真的吃不下了。”
荣初白了他一眼道:“你在吃猫食啊,吃得又慢又少,来,大哥喂你吃。”
荣初拿起饼要强放到阿次嘴里,阿次苦着脸躲避:“大哥,我求求你,以后别老盯着我吃饭行不行?”
荣初瞪着他:“不行!你今天不吃完,就给我在这坐着,哪也不许去,什么也别想干。”
阿次心里恼了,为了一个饼,大哥至于那么认真吗?他气呼呼站起来,要出门,荣初一把拉住他:“吃完了,我陪你散步。”
他赌气想挣脱荣初的手,可侦缉队第一高手的美誉已成过往烟云,阿次挣扎了几下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挣脱荣初的手,阿次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如今的他现在连大哥这样的一介书生都对付不了了,这个大哥令他又依赖又敬畏,他对自己的疼爱一点不比杨羽桦少,可那份疼爱却是那么霸道,甚至不近情理,以前在杨家馆时,他喜欢吃什么,父亲就叫下人做什么,他不爱吃的菜是从不上桌子的,就是杜旅宁看不惯他挑食,骂他几句也就算了,从没人像大哥这样几乎一日三餐都盯着他吃,稍有不从,就得挨骂.此刻,他感到心里无限委屈失落,眼泪不由自主掉下来。
阿四见阿次落泪了,小声劝荣初:“先生,让他一次吧,就一次。”
荣初不依:“不行!我让他一次,开了这个头,以后就会有无数次。”
荣初将阿次强行拖到餐桌前,按住他坐好,语气严厉:“叫你多吃点,你倒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今天郑重告诉你,以前叫你宝贝儿子的那个人惯出来的坏毛病,在我这里,要一样一样地改!”
阿次逆反:“我就不改!”
荣初火直往外冒,吴妈见兄弟俩扛起来,怕阿次吃亏,过来打圆场:“少爷,荣先生这样做也是为你好,我给你去蒸点米饭,熬鱼汤喝吧。。。。。。”
荣初打断“不必了,你们都退下!退下!”吴妈和阿四退到一边。
荣初也不像往日一样哄劝阿次,他抬手看看百达裴力的表,拍着阿次的肩:“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允许你哭五分钟,五分钟后,你把饼吃完,一点不能剩,听到没有?”
荣初盯着表开始计时,活像阿次在特训班训练时给他们拿着秒表的教官,他放纵着自己的性子,想哭一下,大哥居然还规定哭的时间不说,哭完了还得继续吃,他第一次发现大哥温和儒雅的背后,是那么的不可理喻,他恨不得冲上去与大哥好好理论一番,可磨起嘴皮来,他永远是大哥的手下败将,大哥怎么说都有理,与大哥斗嘴,他从来都是失败的。动武,如果是从前,他早就轻而易举摆脱大哥这个没有武力的人冲出门去了,可如今论武力,他也暂时不是大哥的对手了,他一用力抓住自己,他就摆脱不了,动弹不得。他心中的气恼灰心无处发泄,赌气拿起比萨饼,三口并做两口,囫囵吞枣地咽着,荣初拍着他的背叫道:“慢点,别噎着。”
阿次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吃完,用纸巾擦了擦嘴,不理荣初,站起来想上楼.
荣初叫道“站住!把药吃了。”
阿次碍于长兄的威严,复又坐下,接过荣初倒好的水,把药一口吞下,跟荣初赌气:“我完成任务了,你满意了吧?说完,起身登登上楼”“砰”地一声把卧室的门关上。
见阿次气冲冲上楼了,吴妈走出来很担心:“少爷生气了,这可怎么办”
荣初淡淡道:“随他去,不管他。”
吴妈很无奈,以前在杨公馆时,只要阿次不高兴,杨羽桦就得想着法子让他开心,他们下人都得陪小心,而这个荣初跟本就没把阿次的情绪当回事,兄弟毕竟是兄弟,哪比得上父子。
荣初抬眼看了看吴妈:“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觉得我没有杨羽桦对他好,是吗?”
吴妈慌忙否认:“没有,没有。”
荣初放下茶杯:“没有就好,你们以后都记着,我管教阿次,你们不许护着,更不许插话,如果你们心里真为他好,就和我一样不要什么事都依着他,哪怕惹他不高兴,我也不会怪你们,反之,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阿初霸气十足的样子,吴妈和阿四点了一下头。
到了晚饭的时间,阿次才下楼,看到荣初,他赌气扭过头去不理,荣初面色如常,大度道:“快吃饭。”阿次默默坐在荣初身边,一言不发,心里憋着气,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很多,吃完了懒懒说了句:“大哥慢用。”
荣初问道:“都吃完了好,鸡块的味道烧得怎样,我放了泰国香料。”
阿次爱搭不理:“不知道,我只管完成任务,没注意尝味道。”
荣初放下筷子,拧着眉道:“你听听你说的叫什么话,感情你吃饭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我吃的?”
阿次:“我看到这些菜心里就烦躁,我就是为你吃的。”
荣初“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吓唬道:“在我面前,容不得你放肆,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也不管你愿不愿意吃,你都得给我吞下,这次饶了你,如果下次你吃饭再跟我这么扯皮,当心我家法收拾你!”
出院后的第一个周未,荣初忙着和吴妈一起收拾房间,清脆的门铃声响了,荣初放下抹布去开门,心想他们才搬到这里,还没完全安顿好,是谁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一开门,荣华熟悉的笑脸印入眼帘,荣初顿了一下,迎她进了客厅,亲自沏了杯好茶双手递给荣华:“大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搬这来住了?”
荣华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大太太把别墅免费给你住,你偏不要,自己又在外面花钱租房子,自讨苦吃。”
荣初扬起眉毛,脸上带着傲然:“我不想欠荣家的情,更不想依靠荣家。”
见荣初的话说得这么冷,荣华有些恼火:“ 阿初,你开口荣家,闭口荣家,好像你和荣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了我妈几句话,你就和我们闹生分,你在荣家出入了二十年,和我们说断就断,太小心眼了。”
荣初不理会荣华的激动,淡漠道:“荣家培养我读书,送我出国留洋,我欠荣家的情,荣家的债,等阿次身体好点了,我都会还给你们,全部还给你们。”
荣华摇头:“阿次扮成你也和我大哥说过这样的话,你们真不愧是兄弟,可是你错了,我和大哥都一直把你当弟弟看,我们不需要你偿还什么,只要求你在困难的时候,能接受我们的帮助,不要拒我们于千里之外。”
荣初动容:“大小姐,你和大少爷的好意阿初心领了,我已学成回国,自己早该独立了,我不能靠着荣家这颗大树过一辈子。”
荣华急切:“你说来说去,还是拿我们当外人,以前我妈对你总是风言风语,这么多年你都忍了,为什么这一次,你就不能忍?”
荣初点头:“是的,五岁时四太太带我来到荣家,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察颜观色,学会了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学会了隐忍谦卑,她怎么对我,我无所谓,也不愿与她计较,可这次不一样,她伤害了我弟弟,碰触了我的底线,我不能原谅她,更不想阿次与荣家纠缠,再在他伤口上撒盐!”
荣华见提起三太太,荣初越说越气,想着再劝下去,也于事无补,索性把话题转移到阿次身上:“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看看阿次。”
荣初拒绝:“大小姐,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和阿次交往了,我不想他再有什么事,你明白吗?”
荣华生气:“阿初,你太霸道了吧,连阿次都不让我看,你以为阿次和你一样小心眼,视荣家人为洪水猛兽吗?”
荣华不相信地看了荣初一眼,她是特意错开午休时间过来的,这时已经下午五点了,还在午睡?荣初见荣华疑惑,补充说明:“阿次到了下午就精神不济,这两天又受了风寒,有些发烧。”
荣华很为阿次担心,人已经出院了,身体还这么差,她请求道:“阿初,我不打扰他,就想看看他,只看一眼。”
荣初双手插入西裤:“走,我带你上楼,动作轻点。”
两人轻手轻脚来到阿次房间,阿次仰躺着,细瘦的双臂搭在枕头上,一束阳光射下,荣华清晰地看到阿次瘦削苍白的脸,连带嘴唇都是白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心底被一种痛楚的情绪紧紧笼罩,她无数次的想阿次生病虚弱的样子,今日一见,阿次比她预料中的还要虚弱。荣初轻轻将阿次伸到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掖好被角,阿次一下惊醒了,他迷糊着转过头,看到荣华,他的神经马上紧张起来,“呼”地一下起来,坐直了身体,动作太猛,他只觉得头重脚轻,眼睛发黑,他伸出左手下意识地支在头上,才感觉稍微好些,荣华急急问道:“阿次,你怎么了。”
荣初摸了摸阿次的额头,还是有些低热,他解释:“大小姐,别担心,他就是体位突然改变,有些头晕,过一会儿就好了。”
转而又嗔怪阿次:“跟你说了多少次,起来的时候要慢一点,你非要弄得跟急行军似的,看把大小姐吓的。”说完,荣初将床边的被子挪过来,让阿次斜靠着,阿次闭着眼睛喘了阵粗气,才慢慢缓过劲来,他睁开眼睛,与荣华相对,二人相互微笑致意,荣初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件夹衣披在阿次身上:“你们聊,我去煮杯咖啡。”
出门时又不放心叮嘱了阿次一句:“衣服披好了,当心着凉。“
荣初走后,阿次又坐直了身体,强打起精神:“老家派了什么任务?”
荣华幽怨地望了他一眼:“我找你一定是任务吗?你养病,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听荣华如是说,阿次的神经放松下来,除了谈工作,他们还是第一次这样单独在一起,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最终还是荣华开了头:“组织上叫你安心休养,侦缉处那边他们已做了安排,你不用担心。”
阿次歉然:“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让你们受累了。”
荣华哽咽:“阿次,你一定要好起来。”
阿次欠身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张纸巾,递给荣华:“别担心我,医学博士就住在家里,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荣华勉强笑了一下:“有阿初在,你一定会康复的。”
阿次若有所思:“现在侦缉处的行动组长是刘云普,他疑心不像李沁红那么重,对我是无话不说,杜旅宁和他经常过来看我,我会想办法争取从他们那获取些情报,与你联系,眼下我不能上班,暂时只能做这些。”
荣华站起来,在床边坐下:“阿次,老家那边的事你就不要费神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你放下责任,安心将养身体,这是组织领导的意思。”
阿次抓着被子:“组织的决定我明白了,方便的时候,我会留意侦缉处的动向,多个耳目就多条路。”
阿次越是从容镇定,荣华的心就越是难受,此刻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趴在阿次的被子上:“都怪我,当时反应太迟钝了,没有阻止你以身试毒。”
阿次故做轻松:“我想做的事,谁也阻挡不了。”
荣华低泣:“如果事情可以变得不一样,我情愿生病的人是我。”
阿次的掌心轻轻碰触荣华的手背,又觉得不妥,马上挪开:“如果你当时有这个举动,我一定会阻止。”
荣华缓缓抬起头,按住阿次的手背:“阿次,上次我妈到医院找你,我。。。。。。“
阿次的心悸动了一下,不让荣华继续往下说:“噢,你妈妈送来的补品,我全吃完了,你回去代我谢谢她。”
阿次出乎意料的平静,反而让荣华的心更痛:“她刺激你,害你吐血,她趁人之危,太不应该。”
阿次宽慰荣华:“我那次吐血,夏院长说了是肺的问题,与你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听我大哥的气话。”
荣华摇头:“我和阿初一起长大,他的秉性我最清楚,待人宽和有礼,我妈的所作所为却逼得他要与荣家断绝关系,大发脾气,可见我妈做得有多不通情理。”
阿次闷咳了几声,摆着手:“你别老怪你妈,我大哥平时很冷静,一遇到我的事,就着急上火,她真的没做错什么,那天是我大哥脾气太冲了,后来阿四都跟我说了,大哥对你们母女说了好多重话,事情因我而起,你代我向你妈妈道个歉。”
荣华紧握阿次冰冷的手,两行清泪流下:“阿次,你连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的机会都不给我?”
阿次给荣华递上手帕:“你刚才说了对不起,我都听到了,对了,听大哥说,你现在几乎不回家了,你别和我大哥一样,为了我,生你妈的气。”
在阿次的宽慰下,荣华心情稍稍开朗了些,她淡淡的微笑:“我不回家,不是因为你,我妈妈对我的人生报有极大的希望,她很爱我,我很害怕,如果有一天……”讲到这,荣华突然觉得跟阿次讲这些不合适。此刻,阿次却主动接了句话:“我懂你,正如你懂我。”
阿次接着说道:“可是,我们在刀尖上行走,不知道哪一天,就与家人永无再见,对亲人,我们都怀有深深的歉疚,我们给不了他们天伦之乐,只能用有限的时间多陪伴一下他们,多陪一天是一天,多陪一次是一次。”
荣华手抵着额头:“我知道我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可她太世俗了,做的事往往叫我哭笑不得。”
阿次笑了一下:“我爸爸以前在世,动不动就跑去找上司,强行干涉我工作,那时我特别恼火,现在想来,我一点没体谅他的心境,只顾着自己往前冲。。。。。。。“
话没说完,阿次一阵猛咳,荣初听到咳嗽声,拍打着他的后背,又抓了一把药,荣华递过水来,让阿次服下,咳嗽消耗了他的体力,阿次精神不济,荣初招呼他躺下:“阿次,你坐的时间太长了,要躺下休息了。“
荣华站起来:“阿次,你好好休息,我到楼下与阿初讲几句话就走。”
阿次却突然侧身:“大哥,我还想跟她说几句话。”
荣初玩笑:“嗯,你对大小姐还是难舍难分了,可是你现在不能多说话了,下次吧。”
阿次恳求:“就几句。”荣初无奈退出。
阿次略微抬起身,又想起来,荣华赶紧制止:“躺着吧,别逞强了,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阿次浅笑:“我没事了。”
荣华打趣:“你再有事,阿初都活不出来了。”
阿次收住笑容,认真起来:“我以后不能与你一起执行任务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荣华:“我知道。”
阿次从枕头下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这是我画的上海市区的图样,里面不为人知的小巷我都标出来了,你要熟记于心,遇到紧急情况,便于脱身;你发报要注意隐蔽,现在军统已从德国进口了一批无线电监测设备,可以追寻到发报人的具体方位;还有,越是在紧急关头,越要镇定,不要忙中出错……”
荣华点头:”阿次,谢谢你,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荣华与阿次告别后,忧心冲冲地下楼问阿初:“阿次都出院了,为什么身体还是没有多大起色,多说几句话都很吃力?”
荣初苦笑:“他失血太多,自身造血功能又差,恢复期很漫长。”
荣华关心:“爸爸在世时,常说得食者昌,绝食者死,得给他多吃点补气养血的食物。”
阿初双手一摊:“他食欲很差,我每次连哄带骂的,逼着他吃。”
荣华问道:“阿次才出院,怎么又发烧了?”
荣初:“前天起风了,他还坐在花园里,不肯进屋。”
荣华:“以后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荣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他再不听话就打,越是迁就他,他就越不听话,必要的时候得拿出点狠气来管教他。”
看到荣初摆出一幅大家长的样子,荣华笑出声:“我听你说的,怎么像父亲管教儿子啊。”
荣初无奈:“父母姐姐走得早,我不管谁管。”
荣华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大哥让我给你的,拿着。”
阿初拒绝:“谢谢大少爷,我用不着。”
荣华瞪了他一眼:“阿初,你不要那么清高好不好?你现在租了这么大个房子,阿次要调养身体,你生活上又讲究,这又是仆人又是保镖的,哪样不需要钱,拿着。”
荣初仍然不接:“大小姐,我说过,我不想靠别人,我自己能行。”
荣华鼓着嘴:“你不就是想跟荣家划清吗?小鸡肚肠,连阿次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的事,到了你这就不得了。”
荣初见盛情难却,退了一步:“那请大小姐先帮我保管着,我山穷水尽的时候,再找你要,这总行了吧?”
荣华转怒为喜:“这还差不多,总算想通了。”
荣初也鼓起嘴:“你一会儿说我小心眼,一会儿说我小鸡肚肠,我再不接受,怕被你说成女人了。”
荣初送客,临出院门时,荣华停下脚步:“阿初,我有个朋友后天要来上海求医,你帮忙看看。”
荣初的心沉了一下:大小姐又在接触什么危险人物?他故做爽快道:“行,没问题,叫他到医院来找我。”
荣华婉转:“阿初,你上门帮他看一下,到时我来接你。”
荣初一扬眉毛:“没有设备,我怎么看病,请他自己到医院来。”
荣华跺了一下脚:“阿初!你给我装糊涂啊?”
荣初双手插进裤袋,凑到荣华耳边,低声道:“又是你那组织的什么人,不敢公开露面吧?”
荣华一脸严肃警告:“阿初,我的事你一字都不许对家里人说,听到没有?”
荣初激动:“大小姐,你收手吧,阿次已经这样了,我真的不想你再有事,你、跃春和阿次都跟疯子一样,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去追寻你们所谓的理想信仰,值得吗?”
荣华将左手放在胸前,仰头道:“阿初,既然我选择了这条充满危险的路,就会一直走下去,希望你能理解。”
荣初摇头:“就算我能理解,大少爷和三太太能理解吗?八年前,大少奶奶就是为了她的理想,满身带血地倒在大少爷怀里,直到今天大少爷都无法释怀,难道你想步大少奶奶的后尘吗?如果你有什么事,你让大少爷如何再经受一次重创?三太太她受得了吗?你义无反顾去追寻你理想的时候,你顾及过亲人的感受没有?”
荣初的一番肺腑之言,说得荣华眼里带泪,荣初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缓和语气:“对不起,大小姐,我不该说些不吉利的话。”
荣华将手搭在荣初肩上:“阿初,你答应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替我照顾好我妈。”
荣初放下荣华的手,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我不答应,你是三太太的亲生女儿,你的责任干嘛推到我头上。”
荣华在他胳膊上轻捶了一下:“唉!你好自私啊,成心跟我过不去。”
荣初坏笑:“我就是不答应,让你把这份牵挂牢牢地背着,省得跟阿次一样,做起事来不要命。”
周日,荣初利用休息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边翻阅资料,一边书写教案,讲课如果照本宣科,对他这个医学博士来说易如反掌,可看到医院里自己带的实习医生动手能力很差,理论不能联系实际,他探索着全新的教学模式,在阐述枯躁的医学理论中多融入一些典型的临床病例给学生进行讲解,把世界上最新最前沿的细菌病理学理论传授给学生,这样,他每次上课前都要花费很长时间备课。好在,阿次感冒痊愈了,下午已不再发热,精神也比前几天好些了,这让他轻松不少。
阿四从外面回来,轻扣书房的门,荣初放下笔:“进来。”
阿四双手递过话费清单:“先生,电话我查了,主要是打到日本的国际长途。”
荣初接过清单,一笔笔地看,皱着眉头:“日本?而且他拔打的时间都是我上班的时候。”
见荣初不太高兴,阿四打着圆场:“杨少爷在家养病,挺闷的,打电话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荣初不动声色,收起电话费清单,来到阿次房间,他正半靠在床上看书,见大哥进来,他放下书:“大哥,你忙完了?”
荣初也不回答,盯着他看,那眼神直射阿次的内心,阿次心虚:“大哥,今天是周日,你不出去走走?”
荣初踱了几步:“你没有什么事需要对我说?”
阿次小心:“大哥,你好长时间没去荣公馆了,该回去看看了。”
荣初冷淡:“没空。”
阿次不自在:“大哥,你总和荣家这么僵着,让三太太多难做人,你……”
荣初做了制止的手势,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你不要说我和荣家的事,我要你说自己的事。“
阿次避开荣初的目光:“我自己能有什么事。”
荣初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来你很健忘,那我提醒你一下,昨天你一个人跑哪里去了?”
阿次气短:“就随便在外面走走,透了口气。”
荣初提高声音:“你撒谎!你昨天去墓地看他了,对不对?”
阿次吃惊:“大哥,你跟踪我?”
荣初吐了口气:“我整天忙得要死,哪有闲功夫来跟踪你,是阿四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悄悄在后面跟着,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阿次低下头:“怕大哥生气,对不起,大哥。”
荣初叹了口气,将阿次一把揽进怀里:“我知道你这辈子是放不下他了,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次将头埋在荣初怀里,叫了声大哥,迟迟没有下文,荣初揉着他的胳膊:“阿次,你口口声声叫着我大哥,你的血管里流着我的血,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瞒着我,你还有什么事快跟大哥说。”
阿次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大哥,她的骨灰运回日本后,一直没有人来认领,我记得她生前跟我提起过北海道的风土人情,我估计她是那的人,就托日本的同学帮忙打听她亲下的下落。”
荣初听得火冒三丈,弟弟放不下杨羽桦也就算了,毕竟叔叔养育了他二十多年,可那个可恶的日本女人,弟弟为什么也放不下,如果没有她作恶,杨家哪来的这场血案,所有的痛,所有的恨,都是这个女人一手导演的。荣初推开阿次,吼道:“我没想到你如此黑白不分,那个女人的骨灰与你有什么关系!”
阿次无力地解释:“大哥,我就是想让她的家人知道她的下落,省得她的家人再牵挂思念,我没有别的意思,我……”
话还没说完,阿次又干咳起来,荣初不忍心再责怪弟弟,轻拍着他的后背:”别解释了,我明白。“
阿次喘了口气:“谢谢大哥。”
荣初心痛地抚着他瘦削的脸,责怪道:“你连这些对你伤得那么重的人都放不下,你还能放下谁,你的情义太重了,所以也伤自己最深,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心里还装这么多事。”
阿次满怀歉意:“大哥,阿次拖累你了,你英国的女友又回头来找你,你就去英国与她团聚吧,别管我。”
荣初揉搓着他的头发:“楞小子,我才不到英国与她破镜重圆,对我不忠诚的女人,我不要。”
阿次抬起头,一幅很遗憾的表情:“那大哥打算怎么办?”
荣初洒脱自得:“怎么?还怕你大哥讨不到老婆,想嫁给我的女人多得是,就看你大哥最终选哪一个了,到是你,要抓紧,你看大小姐特意来看你了。”
阿次垂下长长的睫毛,违心:“大哥,我们。。。。。。我们是逢场作戏而已。”
荣初拍了把阿次的脸:“你当你哥是瞎子啊?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找个比大小姐更适合的女人,俞秘书一直对你很关心,你出院了,她还隔三岔五来看你。”
阿次神色黯然:“大哥,你的意思阿次明白,有大哥一个人为我操心就够了,何必搭上这么多人。”
荣初紧搂着阿次:“你现在这样是暂时的,你身体会慢慢有起色的,你对自己要有信心,你心事太重了,不利于康复。”
荣初想到送走荣华时,她那坚定的眼神,荣初很无奈,他一幅教训的口吻对阿次道:“你不许再想你那个什么组织,大小姐我管不了,你是我弟弟,对你我可是管定了。”
见阿次不表态,荣初又强调:“你以后不许单独出门,想去哪,叫阿四陪着,事先得跟我说。”
阿次一听大哥管得那么紧,心里腹诽,嘴上又不敢说,他不乐意地穿好衣服:“大哥,今天天气好,我想到刘云普那去坐坐。”
荣初飞扬眉毛:“想给你的组织打探情报?”
阿次嘟起嘴:“大哥,你想哪去了,你在家里要备课,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找个人聊天解闷都不行吗?”
荣初回答:“这很好啊,不过你到他家里容易感染病菌,不行。”
阿次:“他家里收拾得很干净。”
荣初问:“他家里每天会用消毒水擦拭,定期紫外线杀菌吗?”
阿次赌气:“谁家里没事天天干这个,大哥就成心闷着我。”
荣初宠溺:“生气了?你打电话叫他过来,你的同事朋友只要不感冒,我随时随地欢迎他们来做客。
一个多月的时间,阿次每天在荣初的监督强制下进餐,虽然阿次很不乐意,内心报着强烈的抵触情绪,但在他的软硬兼施下,只能乖乖就范,既使荣初不在家吃饭,他也轻松不了,阿四和吴妈不折不扣地执行荣初的命令,两个人盯着他吃饭的劲头一点不比大哥逊色,闲在家里,大哥这也不准,那也不让,阿次只好过起了吃了睡,睡了吃,百事不操心的无聊生活,因为吃得多运动得少,阿次体重慢慢回升,虽然还是很清瘦,但好过才出院时骨瘦如柴,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气色也开始好转,阿次自己也感觉精神体力恢复了一些,只是精神上的孤单无从排解,尽管大哥百般呵护他,可他有自己的事业,伴随他身体的好转,陪伴他的时间变得少了;吴妈除照顾他的生活外,还要收收捡捡做着家里的杂事;阿四天天陪着他,他嘴上不说什么,可阿次也看来,陪他这么长时间了,早就闲得发慌了。刘云普来看过他两次,二人相谈很欢,可侦缉队的事太多,阿次也不愿轻易打扰他,以前的同学大多是公子哥儿,他们倒是有大把的时间给阿次解闷,可他们不是谈女人,就是谈生意,阿次觉得自己与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交往了一两次后,就再不想与他们打交道了。
初秋时节,天高气爽,阿四照例背着画夹,准备好画具,陪着阿次到附近的法国公园画画,上班时间,公园里很清静,只有老人小孩子在闲逛嬉戏,这里的景物阿次已临摹了无数遍,再也提不起创作的兴趣,画完一幅人物素描,阿次丢下画笔,看着湖水发呆,阿四问道:“少爷,天天来这画画,是不是画烦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阿次站起身:“我们去射击场,我很久没摸枪了。”
阿四连连摆手:“不行,先生不让。”
阿次不耐烦:“你不要跟他说就是了,我们早去早回。”
阿四拦着他:“少爷,先生交待过,你要去哪里,必需经过他同意,我先去打个电话请示。”
阿次赌气:“算了。”他心想不请示还好,如果大哥发现他有不安分的企图,又是一顿臭骂。
阿四小心:“少爷,我们出来好长时间了,该回家了。”
阿次站着不动,这么好的天气,他实在不愿就这么回家,他想了想:“我们去医院看看大哥吧。”
阿四点头,出了公园门就招呼黄包车,阿次拦着:“不用,我们步行去。”
阿四:“这离医院很远,还是坐车吧。”
阿次:“我想走路。”
阿四倔不过他,只好陪着他走,一路上阿次脚步轻快,阿四很为他高兴,阿次如今的状况比才出院时强多了。
荣初诊室。病人们坐在长椅上候诊,他透过窗户看见大哥一夜未眠,双眼通红,仍笑容可掬地接待病人,只听坐在里面的一位病人抱怨:“荣医生,你是不是误诊了,我吃了你开的药,反胃想吐,还头疼。”
阿次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啊?上来就问堂堂医学博士是不是误诊,荣初却毫不计较,微笑着解释:“先生,这是药物的正常反应,开始服用肠胃是有些不适应,您再坚持吃一段时间,等身体适应就好了。”
病人不相信荣初的话,蛮横地要求:“我要把上次开的药退了,换其它药!”
荣初不急不躁:“先生,我给您开的药,是目前控制血压最好的药,一旦服用,不能轻易换药或者停药,否则会引起血压反射性升高,引起中风。”
病人不依不饶:“你少在这吓唬我,你们这些私立医院就会赚黑心钱。”
荣初也不生气:“医生不是商人,不以逐利为目的,医者仁心,对于医生而言,治病救人才是第一位的,所以先生不必想得那么阴暗。”
病人依然不讲道理:“你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治病救人,大街上那么多冻死饿死的人,你们怎么不管?”荣初继续与病人交涉,阿次在外面听得就来气,大哥在家里那么强势,自己稍有不从,就被他板着脸教训威胁,而对病人却步步退让。一来二去,二十分钟过去了,阿次的火爆性子再也按捺不住了,他黑着脸走进荣初诊室,对着那名胡搅蛮缠的病人,冷若冰霜问道:“先生,请问你是来看病的,还是来闹事的?要不要警察局的人把你带走?”
病人听到“警察局”三个字,吓得变了脸色。
荣初连忙站起来:“阿次,你怎么来了?”
又转头歉意:“先生,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阿次凶光毕露,目光直刺看诊病人,吓得他掉头就走。
荣初责怪:“阿次,你这是干什么?把病人都吓走了。”
阿次没好气:“大哥真是太好脾气了,要我是医生,早就……”
荣初皱着眉:“你想怎么样?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侦缉队的刑讯室,阿次,你以后跟人说话客气点,不要总是居高临下地审问。”
阿次好心来看大哥,被他冷不丁儿地教训,阿次心里很不舒服,荣初转而问道:“你哪不舒服?大哥回家给你看就是,你自己何苦亲自跑医院来?”
阿次撅起嘴:“我跑医院就一定是看病,来看看大哥不行吗?”
荣初温言:“医院门诊病人多,容易感染,你以后不要到门诊来找我,记住没有?”
阿次赌气回答道:“记住了!”
荣看到阿次的头发上冒着热气,又伸手摸了下他的背,背上全是汗,又责怪:“阿次,你干什么了,出那么多汗?阿四呢?”
阿四跑进来,接话:“今天我陪他走到医院来的。”
荣初严肃:“阿次,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活动量不能太大,你怎么就不听话?出了汗也不知洗澡,阿四,快带少爷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的衣服,快点。”
阿次洗完澡,趴在阳台上,看着蓝天下飞翔的小鸟发呆,班不让他上,家里的事不要他插手,影院歌厅这些公共场所不让他去,这样游手好闲的单调生活,他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出院后,他与大哥几乎没有思想上的交流,大哥总是在关注他生活上细碎的事,从没问过他想什么,他决定再和大哥好好谈一谈上班的事。
荣初催促阿次走后,处理完门诊的病人,一回家就关着门睡觉了。他轻手轻脚来到大哥的卧室,悄悄坐下,等着大哥醒来,时钟“嘀嗒”作响,直到傍晚时分,荣初睁开眼睛,看到阿次在旁边,披着衣服坐起来,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阿次:“三点钟。”
荣初一看钟,阿次足足在他房间静坐了两个多小时,伸手捏着他的手背:“你坐这么长时间,不累吗?”
阿次趴在被子上:“闷得慌,在大哥旁边坐着,时间好打发些,再说我也没傻坐着,趁这功夫还给大哥画了两幅肖像画。”
荣初笑笑,拿过来看,一幅画的是他睡觉时的样子,一幅是他逼着阿次吃饭时板着脸的样子,荣初笑起来:“我有这么凶吗?”
阿次:“你对我的态度,比画中人还凶。”
荣初拍了一把他的手:“走,我们去花园散散步。”
阿次坐着不动:“大哥,我等你半天,有事要与你商量。”
荣初的表情由随和转为严肃:“如果还是说上班的事,就算了,我回答你就两个字,不行。”
阿次见自己话还没出口就被大哥死死挡回来了,转了个弯道:“大哥,这家里开支大,我不想你一个人那么辛苦,所以……”
荣初戏弄道: “你想回侦缉队挣八十元的工资补贴家用?算了,我到大学上一堂课就能挣这么多。”
阿次不高兴:“可我也不能总靠大哥养着。”
荣初霸气:“大哥养你怎么了?杨羽桦能养你,我就不能养?”
阿次脱口而出:“可我在家闷得慌。”
荣初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总算说实话了,身体才好一点,又不老实了,你想上班挣钱补贴家用可以啊,大哥求之不得。”
阿次喜出望外:“谢谢大哥。”
晚饭时,阿次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医院之行本就让阿次心里不痛快,他难得关心一回大哥,却被大哥好心当作驴肝肺,还把他教训了一顿,谈工作的事又是不欢而散。吴妈将黑木耳炒猪肝端上桌,这是阿次最讨厌吃的一道菜,可大哥说这道菜养血补血最好,这一个月来,餐桌上经常上这道菜,不要说吃,阿次看都看够了,先前在大哥的威逼下,阿次闭着眼强迫自己吃,可今天心情不好,这道菜看着格外刺目,他将饭和其它菜吃完了,把猪肝剩在盘子里,一点儿没动,荣初:“阿次,快吃猪肝。”
阿次置气:“我今天不想吃。”
荣初哄道:“阿次,你只当是吃药。”
阿次憋屈着:“吃药,也得有个期限吧。”
荣初沉下脸道“叫你吃你就吃,没得商量。”
阿次不耐烦:“我今天就不吃。”他伸手想把盘子推开,用力大了一点,盘子掉下桌子,碎了一地。
荣初的火“腾”地冒上来,这个臭小子身体才好一点,就几次三番冲撞他,一直怜惜他大病初愈,他把火压着,有错骂几句了事,如今他步步退让,却换得阿次的变本加厉,荣初心里想着,如今他身体已比出院时好多了,得给他个他目前身体能承受住的教训,不能再放纵着阿次目无尊长,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再糟蹋才见起色的身体,想到此,荣初对阿次厉声喝道:“事不过三,你违反家规就一条和第三条,我要以长兄的身份替死去的父母,对你这个屡教不改的兄弟家法处置!”
正在弯腰收拾碎了一地盘子的吴妈,听到荣初的话,手停在半空中,半天才缓过神来,见兄弟俩上楼去了,吴妈着急地搓着围裙,阿次过去在杨公馆不高兴时,就是这样冲着杨羽桦使性子发脾气的,杨羽桦也没把他怎么样,在荣初这不就是打翻盘猪肝吗,怎么就落到要家法处置了?吴妈的心怦怦直跳,想上去阻拦,阿四拦住道:“荣先生管教兄弟,不让我们多嘴。”
吴妈担心:“可是我们不拦着,他会把少爷打坏的,少爷身体才好一点。”
阿四安慰:“先生心里会有数,他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小惩大诫,拍几记屁股了事。”
来到书房门口,阿次倔着不肯进去,大哥对病人和颜悦色的,凭什么唯独对他又打又骂的?荣初将阿次拖进去,阿次嚷嚷着:“那家规不合理,我不服!”阿次边嚷边想摆脱荣初。
“啪”荣初扬手甩了阿次屁股一巴掌:“再不受教,我加倍罚!”
阿次病了很长时间,屁股好久没挨打了,被荣初扫过的的地方生疼。
阿次突然被荣初按到了床上,大哥将他的身子夹在自己的胳膊下,用力一抬,阿次的腿便离开了地面,头朝上,脚朝下,腰被荣初的胳膊架着。
“放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个姿势让阿次很难堪。
“啪 啪啪”荣初照着他屁股就是几巴掌拍上去。
“你放开我!”阿次就这样被大哥架着,手脚乱蹬,可是如今久病,体力太弱,他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挣脱大哥的束缚。
“给我老实点,不许动!”荣初看着阿次奋力挣扎的动作,心里的火更大,巴掌又挥了上去“啪 啪啪 啪 啪啪 ……”
阿次感觉大哥的巴掌如雨点般落在屁股上,他委屈地叫着“大哥欺负人。”
“知不知错?”荣初问道,自己的弟弟能不心疼吗,他并不想真打,只要能震慑住他,以后不要在他面前胡闹就行了。
“我没错,谁让你一天到晚逼着我吃,还不让我上班。”阿次气鼓鼓地说。
“好,你没错, 那就别怪我狠心了。”荣初见阿次不认错,狠下心来决定好好教训他。他一把扯下阿次的裤子,看见刚才的巴掌已经将阿次的屁股打红了。
阿次又羞又气,泪水充满了眼眶,双颊涨热,阿次不由绷紧了臀,虽然挨了大哥好几次打,但这次不知为什么,他很害怕被大哥打屁股,心里莫名的紧张。荣初拿起一块小竹板,照着阿次的臀部抽了下去。
啪——!屁股上出现一道淡淡的红印。
“好疼啊!”阿次皱起了眉头,如今大病一场,身上掉了好多肉,屁股上的肉也松驰了,身体的抗痛能力大打折扣,板子打在肉上,如同直接砸在骨头上,这一板子下去,他感到比以往打得疼多了,阿次小声地“啊”了一下,十指一缩,第二下就跟了上来。
啪——!臀肉轻轻颤抖,刻印了两道痕迹,阿次咬紧牙关,忍住。
啪——!
啪——!
啪——!
阿次哽咽着,泪水不争气地滑落,他挣了挣身子,但被大哥的手按得太紧,他动弹不得。
他只能这样光着屁股,憋屈着由大哥责打,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啪——!
啪——!
阿次瘦弱的臀上,肿起了几道棱子,在肌肉的轻颤中,泛着透亮的红色
啪——!
啪——!
啪——!
阿次“呜呜“哭出声来,身上痛着心里委屈着,想起上次大哥打他屁股时,杨羽桦还活着,极力护着自己,可如今那个人永远走了,以后大哥打他,世上再没有人会护着自己了,想到此阿次哭声越来越高。
荣初没想到性情倔强的阿次,这次才打这么几下,而且自己还没开始下重手,就哭成泪人一般,半嗔半怒道:“怎么,现在知道怕疼了?娇气!”
又是一板下去,阿次又痛呼起来。
啪——!
屁股上又添了一道红印子,阿次的双手抱紧了枕头,似乎这个软绵绵的东西,能分担屁股上的痛,阿次的泪水打湿了枕巾。
啪——!
啪——!
“疼啊……”阿次哭着喊了声,他感到屁股上的皮肤都打薄了。
荣初不依不饶道“现在知道哭了,既然怕疼,以后就给我乖乖听话。”
为给阿次一个深刻的教训,荣初硬着心,板子依然毫不留情地抽打下来.
啪——!
啪——!
啪——!
“啊!疼!啊,疼啊,好疼!”阿次无助地动了动臀部,他知道这样子很羞耻,但是疼痛让他顾不上这些,他只想躲开这火辣辣的痛楚。住院期间,打针、扎针、骨穿、腹痛……让阿次吃尽了苦头,这些折磨让阿次都疼怕了,如今身体好些了,大哥居然又狠心让他屁股受苦,他哭得更凶了,他就要看看大哥到底还心不心疼他.
板子还在落下,阿次的臀上,又鼓起了好几道由红变青的板子,慢慢扩散开。
啪——!
啪——! “疼啊,疼死了……”阿次无力地趴在大哥腿上,有点痛得喘不过气。
啪——!!最后一下,荣初加重了力道。
阿次哀嚎了一声,臀部扭动了一下,又很快沉寂下去,只是趴着抽泣.屁股上火辣辣的,感到后面点着一团火.挨打完后,荣初给他提好裤子,扶着阿次起来,阿次感到臀上的痛好似洪水,一阵一阵泛着,他不住地抽泣。
说明:从今天起,文风开始转变,后面的情节主要就是兄弟间的训诫,萌点槽点雷点很多,次次也转性了,前面的故事是依托电视剧和小说展开,后面的就跟小说电视剧没什么关联了,所以请号称带着英雄情结的一触迷和良民朋友就不要再往下看了,以免刺激到你们。
“好,我知道了,你去看看刘副官那里怎么样了。”
“是,处座。”放下电话,杜旅宁暗怪自己太粗心了,阿次在家安心养病,突然吵着要上班,其中怎会没有原因呢?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阿次身边,阿次抬头一望:杜旅宁!他怎么会在这?杜旅宁装做不在意的样子:“上车!”
阿次低头不语,暗自察觉老师是故意装作路过来接自己的。杜旅宁也不多问:“上车,到我家里坐坐,我们师生好久没叙话了。”阿次上车,很小心地坐下,却仍牵动了臀伤,他皱了一下眉头,右手按在座椅上,以减轻伤处的压力,这些细微的动作,尽收杜旅宁眼底。
杜旅宁私人会所。阿次还是第一次来杜旅宁安在上海的家,因为儿子在南京工作,妻儿只是偶尔来上海小住,因此客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张嫂和一名勤务兵伺候杜旅宁的饮食起居,人少家里也显得格外冷清。阿次拘谨地坐在沙发上,杜旅宁试图问问他和大哥的相处情况,虽然阿次心里有气,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杜旅宁的问题总被阿次岔开。早已过了吃早饭的时间,阿次早晨什么都没吃就赌气跑了出来,此时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叫起来。杜旅宁问道:“没吃早饭?”
阿次尴尬地点头默认,杜旅宁责怪:“身体都这个样子了,还不知爱惜自己。”
转身吩咐张嫂去买阿次最爱吃的油条。一阵风的功夫张嫂就回来了,杜旅宁亲手冲了杯牛奶递给阿次,牛奶就着油条,这是他以前常吃的早餐,与大哥一起生活后,他再也没有吃过油条,大哥说油条里有明矾,对身体有害不让吃,咀嚼着香喷喷的油条,阿次感觉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品,比大哥安排得那些红枣莲子菜包肉饺比萨之类的早餐不知好吃多少倍。
用完了早餐,杜旅宁直视阿次的眼睛,那目光仿佛一眼能看穿阿次的内心,阿次低下头,杜旅宁直截了当地问道:“是不是挨了你大哥的打?”
阿次红着脸摇头否认,杜旅宁笑笑:“不管你承不承认,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阿次沉默不语,杜旅宁关心问道:“还疼得厉害吗?”老师的问话更让阿次伤心,连老师都在关心他痛不痛,大哥怎就视而不见,阿次扭过头,红着眼圈,不让杜旅宁看见他眼里的泪花,杜旅宁见状,抚着阿次的双肩:“让老师看看。”
阿次躲开不让看,杜旅宁严肃坚持着:“你还别扭什么,我看看!”老师的话阿次哪敢违抗,他解开皮带,杜旅宁将他的裤子朝下拉了拉,见他两个半圆都肿着,惯看了刑讯室的各种酷刑,这点小伤在杜旅宁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阿次大病初愈,就被大哥这样打,想着还是很心疼,杜旅宁拿来伤药,涂抹在阿次的肌肤上,阿次感觉臀上透着丝丝凉意,痛感减轻了些,杜旅宁边擦边问:“你个臭小子,在家里怎么也不安生。”
阿次次小声嘀咕着:“老师不做调查就下结论,谁不安生了。”
杜旅宁又好气又好笑:“冤有头债有主,你大哥打你,总有打你的原因,说,到底为什么事?”
阿次腔调中夹杂着委屈:“也没什么事,他叫我吃猪肝,我不吃,他就不讲道理地动手。”
杜旅宁摇摇头,对阿次他再了解不过,单从工作出发,他很欣赏阿次,行事细心稳重,关键时刻,杀伐果断,有勇有谋。论生活,杜旅宁就不敢恭维了,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十足的少爷脾气,他生活上那些小毛病,杜旅宁心里不是不清楚,但他只是阿次的教官上司,只要不影响工作,杜旅宁也没深究,他也不愿婆婆妈妈管那么细,惹人笑话。杜旅宁道:“我倒觉得你大哥做得对,你以前的家庭对你太过放纵溺爱,这对你不利。”
阿次见杜旅宁居然向着大哥,不高兴地嘟起嘴诉苦:“在家里,他叫我吃什么,我就必须得吃什么,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他说吃多少,就得吃多少,少一口都不行,我都快憋死了。”
药上好了,阿次坐起来,杜旅宁打量着他:“你很不成熟。”见阿次愣神,杜旅宁解释:“你刚才的样子,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给家长告状,当然,我乐于做这个家长,帮你们调解,你一个人跑出来,跟你大哥说了吗?”
阿次摇摇头,杜旅宁转过身,拔茶几上的电话,阿次按住:“老师,别,我不想回家,我不想再被他管着。”
杜旅宁打掉他的手:“混说!你这样跑出来,他能不着急吗?”
福佑路松雪街。阿次房间迟迟没有动静,吴妈感觉不太对头,就是睡懒觉也该起床了,她叫来阿四,打开房门一看,床上空空如也,哪还有阿次的影子,阿四看见窗台上有脚印,虽然窗户很窄,但以阿次现在这样瘦弱的身躯,足可以钻出去。阿四在院子附近找了一大圈,还是不见阿次,他能上哪去呢?阿四赶紧来到春和医院,荣初正在给病人缝合伤口,看到阿四火烧眉毛的样子,他心头一紧,手中的针线悬在半空中:阿次不会是又病了吧,阿四刚想开口说话,荣初做了个手势制止他,阿四示意他快点,他点头定了定神,低头加快了给病人伤口的缝合速度,处理完后,荣初麻利脱下橡皮手套,来不及换下白大褂,便快速走出诊室外,摘下口罩,阿四把阿次离家出走的事告诉了荣初,他听得头发胀,阿次目前仍处于重度贫血状态,随时随地都会晕倒,一个人单独外出,万一倒在路上,他不敢再想下去。阿初急匆匆冲出大门,一边想着阿次可能会去的地方。黄依依追过来:“荣医生,电话!”
荣初回头道:“我有急事,你叫他下午再打过来。”
阿四提醒着:“老板,您还是回去接一下吧,说不定是二少爷的消息。”阿初一听,又跑回诊室接听。
杜旅宁在电话里告诉阿初,阿次在他家里,阿初一听抚着胸口,长长出了口气,虚惊一场,这个小混蛋快把他吓死了!随即一股怒火攻占阿初心头,正想和杜旅宁多说几句,护士过来:“荣医生,来了个急诊病人,夏院长让你马上到手术室。”
荣初赶紧在电话里说了句:“杜处长,对不起,我这来了急诊病人,你转告阿次,我一处理完病人,就去接他。”
杜旅宁挂了电话,对阿次道:“你大哥说了,处理完病人就来接你。”
阿次想着大哥对他的不理不睬,负气道:“我不跟他回去。”
杜旅宁笑笑:“怎么还耍上小孩脾气了,中饭就在我这吃吧。”阿次点点头,虽然老师生活简单,不会做什么好吃的,但没人盯着他吃饭,至少他心里是轻松的。杜旅宁就着阿次的口味,安排张嫂做了炕土豆,油炸茄子夹,炒河虾和鱼汤。早餐吃得太晚,加之阿次久病食欲不佳,虽然做的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菜,但阿次饭菜都只吃了一点点,杜旅宁也没强迫他,饭菜大半都剩下了,杜旅宁吩咐:“留着晚上吃。”
才吃好中饭,勤务兵报:“荣先生来了。”
杜旅宁放下报纸:“请他进来。”
见得阿初进来,阿次故意转过身去,只当没看见,阿初进门彬彬有礼与杜旅宁打着招呼:“谢谢杜处长,舍弟让您费心了。”
阿初无意看到张嫂端着剩菜到厨房,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杜旅宁请阿初坐下,阿初谢绝:“杜处长的公事多如繁星,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拉起阿次就要走,阿次推开他的手,站着不动,阿初严厉着:“有事回家再说,走!”
阿次就是不动,心想自己偷着跑出来,依大哥的脾气,回家还不知大哥又要怎么教训他,昨天那顿打已够他受了,今天再挨打,他可受不了,阿初当着外人的面忍着气不好发作,杜旅宁解围:“荣先生,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住着也怪冷清的,不如让阿次在这住几天。”
荣初微笑着谢绝了杜旅宁的好意,非要拉着阿次走,兄弟两个较上劲了,阿初非要阿次走,阿次就是犯倔不肯跟他回家。僵持间,杜旅宁打发阿次上楼等他,他想单独和荣初说几句。
“荣先生,你们兄弟从小不是在一起长大,彼此间还需要磨合,就让阿次在我这住几天,我也好开解他。”
阿初拒绝:“谢谢杜处长的美意,只是他现在身体不好,我得照顾他,他在您这里不合适。”
杜旅宁点燃了香烟:“难道阿次在我这,你还不放心?”
荣初直爽:“是,我不放心,现在除我之外,任何人照顾他我都不放心,杜处长对阿次的爱护之意晚辈了然于心,只是杜处长公务繁忙,您能盯着他一日三餐地吃饭,督促他喝药吗?您会观察他的病情,调整饮食配药吗?您能随时注意温度变化,招呼他增减衣服,防止感冒吗?您能保证他不吸烟吗?”
面对荣初一连窜的提问,杜旅宁沉吟着掐灭了烟头,阿初的字里行间里包含着他对阿次付出的多少心血,世间如他这么尽责任的兄长能有几人,连自己对儿子都没这份细心。阿初仰起头,语气很无奈:“我知道阿次早就烦我管多了,可是我不能不管,比如阿次在杜处长这吃的中餐,样样都是他喜欢的,可我现在就不会让他吃,这些菜没有一样能达到补血的目的,如果我这么迁就他,他身体永远也好不起来,所以我只好做恶人,打他骂他逼他,谁让我是他亲人呢。”
杜旅宁望着眼前这个与阿次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的年轻人,心中感慨万千,他的内心一直怜惜阿次背负得太沉重,可他今天才知道,还有一个人比阿次背负得更为沉重,如果他们的父母还活着,阿初也和那些富家子弟一样,在父母的呵护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的成熟早已超越了他的年龄。
杜旅宁上楼,用命令的口气对阿次道:“阿次,快和你大哥回去!”阿次站起身,脚就是挪不开步,老师要他走,他也不能再厚着脸皮赖在老师这了,可他真心觉得在老师家比在大哥家自由多了,看着阿次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杜旅宁缓和语气:“你必须回去,眼下只有你大哥才能照顾好你,你们彼此要学会相互理解。”
走到楼梯处,杜旅宁又加了一句:“你再单独出门,小心我军法从事,你能上班的时候,我自会叫你回来。”
一路上阿次仍不理睬大哥,荣初也黑着脸一言不发,阿四开着车,气氛沉闷地回到家中。一进门,荣初就把阿次拖到书房,朝沙发上斜了一眼,声音不高却气势逼人:“给我趴好了!”
阿次不驯服的目光与大哥严厉的目光相对,不知怎的,阿次却被大哥的气势压下来了,老老实实站着,一动不敢动,荣初上前一把将他按到沙发上,褪下裤子,照着才上过药的屁股上就是几巴掌打下去,骂道:“我叫你给我乱跑,小东西,还学会告状了,你还真当杜旅宁是你爸爸啊?”
阿次手背后,捂着被打得生疼的屁股:“我没有,是他让我到他家去了。”
荣初扯开阿次的手,又是几巴掌落在屁股上,阿次泪水涟涟,这几下打再过去真不算什么,可大病一场后,身体的抗痛能力急剧下降,昨天肿痛的屁股才好一点,又得挨巴掌,阿次叫苦:“屁股都肿了,还打。”荣初停下手:“起来,给我站好了!”
阿次爬起来提好裤子,乖乖罚站,荣初若无其事地写着自己的教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阿次站了一个小时,腿越来越无力,甚至开始打颤,想着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挨了打,大哥却一脸漠然,自己上自己的班,把老师家当做暂时的避风港,又被大哥接回来,一进家门二话不说就是罚站,一点也不心疼自己,他难道不知道现在自己站不住吗?阿次越想越伤心,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阿初听到阿次的鼻吸声,放下笔:“过来!”
阿次委屈地站着不动,荣初一把拉过他,按抱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阿次脸上的泪痕,荣初半开着玩笑:“哟,高级特工站一下就哭啊,你说说你赖在杜处长家不回来,这要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虐待胞弟呢,你想让大哥背这个罪名?”
阿次赌着气,针锋相对:“背上也是你自找的,管天管地,管东管西,还有没有自由了?”
荣初笑道:“再哭就变成小花猫了,看你说得苦大仇深的,像你杨少爷在我这受了多少苦似的。”
阿次抬起头,认真道:“大哥,我求你给我自由,我想上班,我是自在惯了的人,我不想什么都被人管着。”
阿初转过身看向窗外,沉思了片刻,转过来看着阿次道:“大哥答应你,等你身体好了,大哥会让你上班,给你自由,但现在你生活上的事,必须样样听大哥的,必须!也许现在对你来说苦了点,但这是为了你以后不再受更多的苦,让你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眼下这是必须要走的路,或许苦闷,或许难熬,但大哥希望你坚持。”
看着阿初认真的脸,阿次没再说什么,沉默地回到自己房间,他知道,大哥的温暖其实一直都在。
980楼度娘抽掉了一段很重要的文字,以后我的文敏感情节特别多,度娘抽楼成常态,所以我建了个群,以后想看完整文字的亲请入群。群号是457936462,敬请各位朋友加入。
被抽的情节我发到群里了,请各位入群。
前面有段灌肠的文字被度娘抽了,我发群里了,群号是457936462,敬请各位朋友加入。
荣初跟着他一起进来,拉开被子扶他躺下,荣初细心地掖着被角,突然阿次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大哥,今晚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荣初搂住他的腰:“好啊,不过我的教案还没整理完,你先睡。”
阿次点头,荣初捏着他脸颊:“小东西,告诉我,以后大哥再管教你,你服不服?”
阿次乖巧地“嗯”了一声:“服!”
荣初双手捧起他的脸:“这才是我的好弟弟,自古长兄如父,大哥管教你是天经地义的事,别挨几下打,就往外面跑,跑去跟杜旅宁这些外面诉苦,像我虐待你似的。”
阿次委屈地解释:“我没跟他诉苦。”
荣初:“记住了,以后挨了打不许往外跑,大哥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都是为你好。”阿次怔怔地看着荣初,他眼里的大哥威严成熟,又不失温和,他对自己总是不经意的呵护,严厉中充满了疼爱。关切的话,总是伴随严肃的语气,叮咛到他的心中。
荣初:“如果下次你再敢闹离家出走,大哥就真的不要你,不管你了,再也不会找你回来,知道吗?”荣初很严肃地问道。
“阿次再也不会了。”阿次抽泣道乖乖保证,他脆弱的内心最怕大哥,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不要他。
“好,我相信你,今晚大哥陪你睡。”阿次趴在床上,拉着荣初的手:“大哥,时间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荣初:“你先睡吧,大哥教案还没写完。”
阿次:‘明天再写,不行吗?“
荣初道:”我明天要上课,我不准备好,拿什么讲?“
阿次内疚不已,都是自己任性跑出去,耽误了大哥的时间,才害得大哥又要熬夜,阿次喃喃道:”大哥,对不起。“
荣初敲着他的脑袋道:”别跟我说对不起,以后再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次缩着脑袋进了被窝,荣初探身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快把眼睛闭上。”阿次听话地闭上眼睛,荣初带好房门,继续回书房写教案。
阿次折腾了一天沉沉入睡,荣初担心他身体出状况,过了一个小时,他放下笔,来到床前,给阿次量了下体温,又掀开被子,褪下阿次的睡裤,再次查看他臀部的伤,猛然一看,阿次的屁股就像一块被扯烂的青红色布料,肿胀发青,板痕道道,再看阿次在枕头上压扁的脸,眼角还挂着泪花,眉心紧蹙,阿初轻轻拂去阿次眼角的泪花,抚平他紧皱的眉心,心里道:大哥知道你心里有太多的痛,太多的苦,因为大哥发自内心的疼你爱你,所以才打你骂你,你别怪大哥心狠。
荣初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药膏,又给阿次涂了一遍,趁着阿次熟睡没有知觉,他在肿痕明显处加了点力道揉搓,见阿次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他又停了手,如此反复了半个小时。
三天的时间很快滑过,又是一个周日,天气阴沉沉的,阿次身体好转一点后,荣初除了在春和医院上班,又兼职在大学带课,每天备课写教案,忙得不可开交,难得有空闲与阿次说说话,阿次也知道大哥每天看病讲课要费很多口舌,加之自己本就少言,因此在家与大哥言语上的交流很少。阿次闷声吃着早餐,荣初问一句他答一句,用完早饭,阿次想出去走走,荣初阻拦:“今天天气不好,不能出去!”
阿次不高兴:“又没下雨,我快闷死了!”
荣初吓唬:“怎么,又不听话了?嫌闷给我到书房趴着去!”
阿次撅着嘴:“难不成大哥还没打够,肿都没消又打。”
荣初严厉:“只要你不听话,我违反一次我打一次,直到你受教为止。”
阿次无意识摸了摸肿痛的屁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惧怕大哥的巴掌,他心里也不清楚为什么,阿次孩子气的样子看得荣初直好笑,但表面上仍板着脸:“过来,陪大哥说说话。”
阿次乖乖走过去,站在沙发旁边,荣初:“坐啊。”
阿次:“疼,不敢坐。”
荣初抱起阿次,阿次侧座在他大腿上,荣初抚着他的头:“说实话,心里是不是恨大哥打你?可哪一次不都是你有错在先?”
阿次低头红着脸:“打就打,可我不喜欢大哥像打小孩子一样打我,你下次再打能换个地方打吗?”
荣初抓起他细瘦的胳膊:“你瞧你这一病,瘦成什么样子了,换个地方打,你有地方可换吗?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逼着你吃这么多,还是不长肉。”
阿次一时气结,此时门铃响了,阿四道:“荣少爷来了。” 阿次马上翻身站起来。
除了荣华外,阿次一直很讨厌荣家的人,自那次假扮荣初伺候荣升,被他处罚后,阿次更厌恶荣升,看到荣升进门,阿次不屑地瞟了荣升一眼,视而不见,转身上楼,荣初面子上挂不住,教训道:“阿次,对客人就这么没礼貌吗?”
阿次碍于兄长的威严,停下脚步,转身不情愿爱搭不理叫了一声:“荣少爷好,你们聊,我上楼了。”
不待荣升回话,他转身就上楼了,看着阿次的背影,荣初正欲发作,荣升抓住荣初:“好了,我看他心情不好,别计较那么多。”
荣初抱歉:“大少爷,对不起,我弟弟都是被惯坏了。”
荣升笑道:“他的脾气我早就见怪不怪了,以前他到荣家调查案子,明明是他求我们帮忙提供线索,可摆出来的却是一幅你爱帮不帮的架式.
荣初无奈笑笑:“杨羽桦没教过他待人接物,没办法。”
荣升顺手拿着茶几上的几幅画欣赏,问道:“这是谁画的?”
荣初道:“还能有谁,阿次在家闲着没事,就乱涂乱画打发时间。”
荣升:“你果然对美术很外行,他的画线条清晰,很有创意,他绘画功力很深,我这个学画多年的人都自愧不如呢。”
荣初无奈:“可是他心太野静不下来,不能像少爷这样心无杂念研究绘画。”
荣升:“我看他不但绘画功底深,字也写得漂亮,我就不明白,他艺术修养这么高的人,怎么就干上打打杀杀这一行了?”
提到这个,荣初又心疼又生气:“他以前还是早稻田大学金融系的高材生,杨羽桦眼巴巴地等着他接班,他就不管不顾地荒废专业,非要进军统,现在把身体弄成这个样子,我一说让他离开侦缉队,他就跟我急。”
荣升安慰:“慢慢来,我看你这个弟弟聪明劲一点不亚于你,而且比你更多才多艺,就是性格脾气比你差远了。”
荣初道:“眼下,我还顾不了这么多,先强迫他静下心来,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荣升:“我过几天再叫人把钢琴搬过来,音乐可以调节人的心情。”
荣初道:“谢谢少爷,不用了,我现在忙得很,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弹钢琴。”
荣升:“你没时间弹,你弟弟在家闲着,正好弹一弹打发时间。”
荣初:“大少爷,您别为他费心了,他不会弹琴,再说他是心里只有工作,一点不讲生活情趣的人。”
荣升转移话题:“我听夏院长说,你现在开始在医学院带课,我记得以前大学请你带课,你都推了,是不是为生计所迫?”
荣初:“不是,我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培养更多优秀的医生。”
荣升道:“你不说我也看得出,你这租房,请佣人,打理花园,家里又有病人需要加强营养,这哪一样不需要钱,我知道你不愿接受荣家的帮助,但我还是想说,别太为难自己,有困难就跟我说。”
荣初点头:“谢谢少爷,眼下我足以应付。”
荣初的拒绝,让荣升又一次失望了,自荣三太太趁人之危,提出要阿次与荣华分手后,荣初对荣家一下就疏远了,一直不愿再踏进荣家的大门,可荣升又惦记荣初,怕兄弟俩人生活不好,只好屈尊前来探望。不知不觉,到了快用午饭的时间,荣初客气:“大少爷,您就留这用午饭吧,我去准备一下。”
荣升也不推托:“好,午饭后我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谈,你请便。”荣初站起来,修剪好花枝,又跟吴妈交待阿次卧室消毒的事,荣升看着他手里的剪刀:“这种粗活还要你亲自做?”
荣初拍拍手上的木屑,笑道:“家里这么多事,吴妈忙不过来,我多少得搭把手。”
荣升手扶在沙发上,斜看了荣初一眼,埋怨中带着心疼:“大太太把荣家的别墅让给你住,你偏不去,自己租房单过,纯属自讨苦吃。”荣初笑笑不接话,又去厨房忙活。
荣升扫视着客厅的摆设,虽不豪华,却也干净整洁,吴妈布好菜,请阿次下来吃饭,阿次与荣升淡淡打了声招呼,朝餐桌走去,他正要落座,荣初叫道:“阿次,等等。”他返回沙发拿了个软垫放下:“坐吧。”
荣升诧异地看了阿次一眼,眼下才是初冬季节,还没有感觉到寒意,荣初对弟弟尽这么小心。饭桌上,因为有客人在,荣初也不好给阿次分餐,菜端上桌,阿次只夹自己喜欢吃的菜,不爱吃的菜动都不动,荣初不由皱起眉头,阿次看了看大哥的脸色,赶紧夹了一小块猪肝入口,荣初索性叫吴妈又拿了个碗,将桌上阿次不爱吃的菜夹了一碗放在阿次面前:“快趁热吃。”
阿次苦着脸:“大哥,太多了吧?”
荣初瞪了他一眼:“哪里多,少给我讲条件。”阿次不敢多话,埋头用餐,把大哥夹的菜吃完了,阿次放下碗:“荣少爷,大哥慢用,我吃好了。”
荣初放下筷子:“再给你添点饭,尽量多吃一点。”
阿次揉着肚子:“大哥,我真吃饱了,我没有活动,吃不了多少,你是医生,应该最清楚。”
荣初笑着点点头,又舀了一碗汤:“饭不吃就算了,喝碗汤吧。”
阿次硬着头皮把鸡汤喝完,吴妈把熬好的中药端上来,药有些烫,阿次喝得很慢,荣初一直盯着他看,阿次被看得不自在,抗议着:“大哥,你别老看着我。”
这时电话铃响起,荣初也不挪窝,吩咐吴妈:“接一下。”吴妈接听电话,对荣初道:“荣先生,是夏院长打来的。”荣初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阿次:“你告诉他,我一会儿给他回过去。”
一直盯着阿次把药全部喝完,荣初才起身给夏跃春打电话,药方里黄连成份很多,阿次嘴里泛苦,他拿起保温杯准备喝口温水漱口,可杯盖太紧,阿次手上无力,反复了几次都没打开,荣升看在眼里,拿过保温杯:“我来试试。”
荣升加了把劲打开保温杯,递给阿次,阿次僵硬地说了声:“谢谢!”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伤怀,以前的自己飞檐走壁,是何等英勇,如今却落得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不如,荣初接完电话,见阿次精神不济,拿纸巾揩去阿次嘴角的药汁:“你先上楼在床上靠一会儿。”
阿次走后,荣初见荣升碗里的饭都没怎么动,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弟弟,冷落了大少爷,忙起身:“大少爷,这饭都冷了,我去给您换碗热的。”
荣升按住饭碗:“不用,你坐下。”
荣初想着心思,愣愣坐下,看荣升没有动筷子,荣初问道:“大少爷,您刚才怎么不吃?”
荣升似笑非笑:“那你呢,一碗饭还没开始动筷子,你这大哥的气势架得很足嘛,盯真够紧的,连电话都不接。”
荣初不好意思笑了一下,给荣升解释:“这个混蛋在我再不盯紧点,他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荣升能听出荣初一句简单的话透着多少无奈和焦虑。
荣升:“他出院已经一个多月了,我看他身体还是很虚。”
荣初眼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我现在心里没有一点底,我不知他还能不能好起来,也不知他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从医这些年,我救治了那么多人,却拿自己的亲兄弟没有多少办法。”
荣升安慰着:“阿初,你别心急,让他好好将养着,他还年轻,一定能好。”
两人草草吃完饭,荣升要与荣初到书房谈话,像有重要的事与他商量。果然到书房后,荣升开门见山:“阿初,今天我到这来,是跟你说件事,你看,你也不小了,你是在我们荣家长大的,你的婚事大太太一直挂在心上,寻思着要给你找户好人家,前天复旦医学院梅校长的太太到我们家坐了半天,她说梅校长很赏识你的才干,而且上周你到东方女子医院与梅小姐一起抢救病人,她本人对你也很有好感,你看……”
未等荣升把话说完,荣初就打住荣升的话头:”多谢大太太和大少爷关心,我弟弟身体这么弱,我没有心情考虑这些问题。“
荣升劝解:“阿初,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弟弟的身体不是一两天能好起来的,你在照顾他的同时,还得有自己的生活,再说你是杨家的长子,杨家还等着你延续香火。”
荣初固执:“我现在只想把我弟弟的病治好,其它的我一概不考虑。”
荣升问道:“阿初,你对梅小姐印像如何?”
荣初点头:“还不错,她对病人很有责任心,。”
荣升引导:“你们是同行,更易交流,梅校长是医学界的泰斗,如果你们能在一起,他对你事业的发展很有好处,不妨先交往一下。”
荣初摇头:“我没心情。”
荣升眼神里流露出失落遗憾,耐心引导:“古人家里无妻,如屋无梁,这家务琐事是需要女主人打理的,现在你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你弟弟,一个大男人在家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太难了,等你成了家,就有人替你分担,有人帮你操心,不是能更好的照顾你弟弟吗?阿初,听我一句话,快点考虑一下自己的婚事吧。”
荣升苦口婆心地劝着荣初,荣初静默着不表态,能说会道的他不知如何表达,才能让荣升知道他的心思,大少爷的话入情入理,自己在百忙中处理家庭琐事,照顾弟弟时,他不是没想过找个人能替他分担,虽然凭他的条件,要找个知书达礼的女子不难,可是他要找个他喜欢的妻子,阿次感情上能亲近的大嫂就不容易了,阿次才从谎言的世界走出来,又病魔缠身,内心敏感而脆弱,如果随便取个女子进门,他该如何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可能放弃受了这么多伤害的弟弟,去追求自己的生活,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对弟弟放手;把弟弟捧在手心里,那个她在意吗?如果为了弟弟而冷落了她,她会牵怒于阿次吗?如果那样,让阿次怎么办?他绝不能因为自己的婚姻,让阿次再受一次伤害。
阿次出院将养了一个多月,每天大把的西药吃着,大堆的食材滋补着,身体仍然恢复得很慢,活动多一点就喘不上气来,脸色青白,荣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断调整中药的配方。病的日子久了,阿次不免心灰意冷,自己身体亏空大多,只怕再也好不起来了,他不大相信中医,小时候感冒咳嗽,中药怎么喝都不好,杨羽桦带到他医院打两针抗菌素就好了,如今他这西药都吃不好的病,中药又能奈何,在他看来,好多西医无能力力的病,改用中药治疗,不过是对病人的一种心理安慰罢了,大哥一个堂堂的留洋医学博士,居然又开起了中药方,看来也是拿他的身体没有办法了,把他死马当活马医。这些想法,他都藏在心里,上次为了吃猪肝的事挨了大哥的打,他再一次领教了大哥的强势固执,如果他倔着不喝大哥熬制的中药,他又要冲着自己吹胡子瞪眼。每次吴妈把中药端过来,当着大哥的面,他虽心理不情愿,仍乖乖地硬着头皮喝下去,一来二去,他闻到中药就反胃,苦着脸想跟大哥说不喝,可每次话还没张口,大哥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冷着一张冰棍脸催他趁热喝,每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他发现自己很怕大哥,在他面前不敢不喝药。阿次想着这苦药还不知喝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喝,他可受不了,但又不愿与大哥正面交锋,他得想个迂回的办法,抗拒大哥的中医疗法。
于是,中药再端上来,每次阿次二话不说,就痛快地端起碗“咕咚咕咚”喝几小口,然后中间扯个理由支走大哥一两分钟,趁着一溜烟的功夫,他悄悄将药倒进洗手间,等大哥再回餐桌坐下,只有一点药盖住碗底,他又当着大哥的面喝下。阿初看着阿次喝得底朝天的药碗,心里暗自得意,这个弟弟再怎么倔强任性,还是惧他这个大哥威严的,被他狠狠教训几次后,终于变乖顺了。阿次看到大哥得意的神情,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偷着乐,别看荣初是个精细人,到底不是他对手,他只稍稍用点雕虫小计,就把大哥糊弄过去了。是日,阿初下班回家,兄弟俩吃完晚饭,吴妈照旧把中药端上来,阿次端着碗喝了几小口放下,双手抱在胸前,阿初心里紧张起来,问道:“阿次,哪里不舒服?”
说完又欠身摸了摸阿次的额头,阿次嘟囔着:“我没发烧,就是感觉有点冷。”
荣初又握了握他的手,自大出血后,阿次特别怕冷,白天手脚经常是冰凉的,晚上半天被子睡不热,荣初站起来:“我上楼给你拿件衣服披上。”
阿次点头,看到大哥离去的背影,他托起药碗动作迅速地跑到卫生间,将药倒了一大半,然后装做没事地又坐在餐桌前,阿初拿了衣服下来,给阿次披好,阿次将剩下的药一口喝干,举着空药碗给阿初看:“大哥,我喝完了。”
荣初笑意融融表扬他:“你现在喝药比先前强多了,以前在杨公馆让你喝个中药,就像要了你的命一样。”
阿次口是心非:“这喝习惯了就好了,我现在喝药就跟喝水一样。”
荣初在他脸上轻捏了一下:“我弟弟真乖。”
阿次打开阿初的手:“什么乖不乖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荣初笑笑不作声,爱怜地看着弟弟。
吴妈收拾着碗筷,阿次退到沙发上坐下,阿初来到洗手间漱口,这几天总感觉洗手间有股异常的味道,他四下张望,洗手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又细心闻了一下,似乎有股淡淡的中药味,他又对着水池闻了下,药味稍重一些,这里怎么会有中药味?荣初联想到这几天,阿次在喝药的过程中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有时自己接电话,没有看着他全程喝药,只怕就在他离开的短短几分钟内,阿次耍花招把药倒了,阿初气了个半死,这小东西表面上看着憨憨的,斗嘴总也赢不了自己,背地里鬼心眼还真不少,不喝就明说,现在居然跟他撒谎,阳奉阴违了,他心里眼里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大哥。
阿次嘴里嚼着吴妈削好的苹果,荣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次,半晌不说话,看得阿次心里直发毛,但表面上挺镇定:“大哥,坐,茶泡好了。”
阿次越是镇静,荣初心里越来气,你个臭小子把你哥当敌人再对付啊,荣初沉住气,像是随意问道:“中药喝厌了吧?”
阿次心想大哥到底什么意思啊,难道他刚才到洗手间发现了什么?不可能,自己倒药后都冲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痕迹,也闻不出气味,阿次回答:“还好了。”
荣初的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提高声音道:“说,你这几天把中药如何处理了?”
阿次气短道:“我喝了,大哥你是亲眼看着我喝的。”
荣初火大:“我再问你一遍,你把药如何处理了,再敢说谎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次心里暗自叫苦,这大哥是什么鼻子啊,灵敏度太高了,他明明闻着什么味都没有,怎么就被大哥发觉了,到了这一步,阿次只好老老实实交待:“我倒了一半到水池,喝了一半。”
荣初咄咄逼人问道:“哪只手倒的?”阿次心想天晓得哪只手倒的,大哥的问题太奇怪了,他随便答道:“左手。”
荣初表情严厉:“把左手伸出来。”
阿次理亏,乖乖伸出干枯的左手,阿初在客厅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称手的工具,一时气不过,抓过汤勺的金属手柄,照着阿次的左手就是“啪啪”几下,在气头上,阿初手劲很大,阿次感觉手像要打断了一样,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硬是忍着没叫出声,生生把眼泪吞了下去,左手霎时蔓起几道肿痕,阿次痛得本能的缩回手,荣初不依不饶:“我让你把手放回去了吗?伸出来,再躲,加倍罚。”
阿次怯怯看了大哥一眼,又把左手哆嗦着伸出来,一旁的吴妈看到阿次的手心肿起来,心疼得不行,此刻也顾不得主仆有别,求着情:“荣先生,少爷身体弱,您多担待点。”
荣初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气昏了头,居然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弟弟。他甩开阿次的手,板着脸:“到书房站着去!”
荣初书房。阿次靠墙笔直地站着,阿初坐在椅子上,右手一下一下扣击着桌面:“说,我在你心里是你什么人?”
阿次真恨不得说这还用问吗,可碍着大哥的威严,阿次没好气答道:“你是我大哥。”
荣初僵硬地笑笑:“不胜荣幸,你学以治用,拿着特工的本事来对付我,竟然还当我是你大哥。”
荣初正话反说,阿次心里直炸毛,他委屈地解释着:“我不是有意的,如果我说不喝,大哥又要管教我。”
荣初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很好,你怕挨打挨骂,就用撒谎来逃避喝药,逃避惩罚。可是你知道吗,在荣家撒谎罪加一等,是要自罚掌嘴的。”
阿次听得心里一惊,大哥到底想如何处置他,以前大哥火了,都是打在屁股上,今天尽打他的手,难道他还想让他自己掌嘴吗?正想着,荣初话锋一转:“念你是第一次跟我撒谎,我就不罚你掌嘴。”
他起身指着书桌:“给我趴着去。”阿次没挪步,把红肿的左手伸出来:“大哥,您接着打吧。”阿初看了一眼:“没地方打了。”
阿次伸出右手,请大哥责罚,荣初瞪着他:“打坏了,可没人伺候你穿衣吃饭,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阿次岿然不动,荣初威胁着:“你是不是成心想让我当着外人的面打你?如果你不介意,就继续跟我倔!”阿次面皮薄,刚才当着吴妈的面打他手心,他已经觉得丢了脸,如何能再让旁人看着他挨打,他不情愿趴到书桌上,硬硬的木板咯得两边肋骨生疼,他不由皱起眉,这一点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阿初的眼睛,唉!,大病初愈,阿次身上全是排骨,看着弟弟干扁的身体,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阿初又气又怜,都瘦成什么样了,还不知爱惜自己,他伸手拿了个软垫,垫在弟弟的小腹下,阿次感觉舒服多了,阿次静静趴着不动,侧隐之心在阿初心头涌动,他捏捏手掌一时下不了狠心,自兄弟相认以来,阿次的身体都是在大起大落中度过,自己一次次拼上性命把他从死神那儿夺回来。为了他的身体,自己曾经有多少个不眠之夜苦思幂想不断调整治疗方案;曾经有多少次遍访名医,求医问药,这一幅幅他千方百计千辛万苦调配的汤药,尽这样被“小混蛋”遭踏了。刚刚涌起的不忍之心,一下被这无名怒火所代替。霎那间阿初下定决心,再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还真不知以后会怎么折腾自己呢。阿初狠狠心厉声道:“挨打的规矩忘了吗?”
阿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抬起身解开皮带,缓缓褪下裤子,冷风吹过,阿次打了个寒颤。阿初看在眼里,心跟着痛起来,但脸上未露声色,阿初左手按在他的腰上,阿次心里一阵紧张,近一周来,臀部一直隐隐作痛,这两天疼得更厉害了,自己如今落得一身伤病,害得大哥如救火队员,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他怕大哥又为他忧心,一直隐忍着没说,身体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自己活不好就算了,何苦牵连大哥也活得揪心。阿次的脸偏向一边,贴在书桌上,任由大哥照着他臀部毫无章法地一阵猛打,阿次感到屁股上火辣辣的,他紧抿着嘴赌气,疼痛也就罢了,屈辱感让他难以忍受,自己有错在先,大哥要打要罚他无怨无悔地承受,可是他受不了大哥当着外人的面罚他。阿初的右手左右开弓掴打在他肌肉萎缩松驰的臀上,直打得自己手都痛起来,阿初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小混蛋骨瘦如柴的,他多想弟弟快点好起来,可他一点不知自己的一番苦心,吃饭要他逼,喝个药还要与他玩心眼,成心想累死他,气死他不可。
阿次屁股上的疼痛在不断地加剧,实在受不住了,阿次才叫了一声,阿初暂住了手:“说!以后还敢不敢对我撒谎?”
阿次强硬地解释着:“我说谎就是被你逼的。”
阿初见他还在说歪理,气得照着阿次屁股上“啪啪啪”又是几下:““你骗我还有理了,从明天起,我一刻不离盯着你喝药,我看你再耍什么花招!”
大哥的巴掌“啪啪”落下,阿次羞得无地自容,趴得浑身酸麻,屁股上火烤般钻心的痛,感觉里面的骨头神经肿胀难忍!泪珠在眼睛里打转,他开始强咬牙忍着,自知说不过大哥,干脆紧抿嘴唇默不作声,脑子里一片混乱!真后悔不该把药倒在卫生间,大哥的巴掌仍继续打在已经红肿的屁股上,痛上加痛,阿次痛得眼泪直流,阿初看到弟弟开始掉眼泪,很是心痛,但嘴里抛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既然这么娇气,就别讨打,起来,把药喝了!”
阿次趴在书桌上不动,赌着气:“我不喝,中药治不了病。”
荣初发怒了:“你又不是医生,你懂什么,自己不想喝还找借口,看来你今天非逼我打到你乖乖喝药!”
说完,荣初又照着他红肿的屁股上狠狠几巴掌拍下去,阿次承受不住了:“疼——!呜……荣初也不理会弟弟的哭叫,他心想巴掌打在肉上能有多疼,弟弟哭这么凶,无非是想让自己让步,他才不上这个精灵鬼的当,只怕他是摸透了自己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有意撒娇示弱,想到此巴掌仍密集地落下。见大哥一点不体恤自己,阿次的委屈感屈辱感更强烈了,大哥的巴掌粉碎了他内心的防线,巴掌仍不停地落下,直到把屁股拍的通红,阿初才住了手,阿次的嗓子都哭哑了,可怜的屁股肿起来了!阿次哭得浑身大汗,颤栗不停,哪里敢再动一动!
“还敢不敢倒药了?”荣初像训儿子一样训斥着阿次,阿次不回答,屁股上疼得厉害,每一寸皮肉都象上了细小的夹板!疼痛使得他每块臀肌被迫夹紧,不敢有丝毫放松,汗水泪水交织在一起,荣初见此情形再也下不去手了,他扳起阿次的双肩:“起来,到床上躺着。“
阿次咬紧牙关,没有吭声,忍着痛夹紧双腿被大哥搀着一点一点往前蹭!
阿次侧着身子半靠在床上,荣初擦干他脸上的泪,吩咐吴妈把药热好了端上来,他坐在床边,塞了一小块蛋糕在阿次嘴里,才吃完饭阿次哪里吃得下,又怕大哥发怒,阿次勉强咽下。一会儿功夫,吴妈将药端上来,阿次伸手接过,皱着眉喝了一口,就开始反胃,他放在一边说等会儿再喝。
“少爷,这药味道太重吧?要不请荣先生调整个方子,我再重新熬?”吴妈时不时看着阿初的冰棒脸,小心问道。
“您费心了,他就是耍脾气,不妨事。”荣初打发走吴妈,缓和脸色,转向阿次哄劝了几句,见他再也不肯喝了,又板起脸,强迫阿次一定要把药喝下去。“这药都热了几次了,你给我耍什么性子不喝,跟着大哥可不比从前了,杨羽桦怕你的少爷性子,我可不吃这一套!”。
阿次心里委屈,大哥对他的关切之情,他了然于心,那也要体谅他是否能消受呀,每天吃一大把西药就够他受了,再加上中药,打个嗝一股药味都往上涌。
“坐直了,听话!喝了再歇着。”荣初不容分说的扶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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