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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皇帝的新衣[第5页] |
作者:弱弱白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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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作男配霍昭原大师了解一下 |
第六章 又是半个月过去,幻觉都没来纠缠,这让拙幸觉得略松了口气。 幻觉就是个长着角的小恶魔,喜欢调皮捣蛋,拙幸每每紧闭门户,还总是能被他们寻到一丝缝隙钻进来。 还有一件怪事,他发现自己近来很喜欢黏着筑郎,大概是觉得他那么大的块头,应该是可以当门神吓跑小魔鬼的。 这两天闲着无事,他就铺开纸画画儿,画的正是门神狂追小恶魔的场景。 “你还会画画?”门神本人在他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 “嗯,我妈妈是个书画家。”拙幸晕开笔墨,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用手捂住宣纸,义正辞严:“这个我不会教你的,学艺术的人总是感情太丰富,到时候你真对皇帝动心就麻烦了。” 陛下不高兴:“怎么叫对皇帝动心就麻烦了?” 裴老师叹了口气,搁下笔,摸摸陛下的狗头,神父一样慈爱地说:“傻孩子,帝王的爱是流转的风,此时留恋于这朵花,彼时缠绵在那棵树,你怎么能指望风停下来呢?” 说完,他继续专心致志地洒墨挥毫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已经愣住了。 相比于国画,他更擅长水彩,所以画水墨的时候多多少少就带出了痕迹。很快,他就涂抹出一张“小恶魔与门神”:小恶魔是彩色的,长着一对弯弯的小角和一条细细的尾巴,手里拿着小叉子,可怜巴巴地被黑衣门神拎着尾巴吊在手里,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门神正气浩然,手执金刀,身穿宝甲,脚踩祥云。整幅画中不中洋不洋,不用线条勾勒,全都是直接的水墨晕染,深浅交织如仙境烟云流淌。 “裴长安Erasme,圣元二年冬。” |
他在纸边上提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翻出杏花印在“长安”两个字上印了一朵。即使是练习作,他也会题名字的,但是只有他觉得比较满意的作品,才会印上杏花。 “送给你,”他把画递给陆载桓,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不禁吓了一跳,“你看我干嘛?” 陆载桓被他拉回思绪,就接过那幅画认真打量。“世人推崇素净淡雅,你这未免用色太多,让人眼花缭乱了。这个长角的是什么?霓虹么?” “不,是小恶魔。”拙幸歪着头给他解释,“代表邪恶与灾难的小恶魔。” 陆载桓哑然失笑:“灾厄之物,怎么用彩色?” “我喜欢啊。”少年笑了,“彩色多好看。” “这个呢?”陆载桓又指着Erasme。 “是个名字,这种文字你不认得,”拙幸声音很轻,“它的意思是‘被爱的人’。” 淡淡的悲哀和自嘲一丝一丝缠住了少年的嗓音,像是吸血的藤蔓。他无意识的将“被爱”两个字加重了,握着杏花印的右手缓缓松开,“Erasme。”他重复了一遍,然后又笑了,举起笔来想要涂掉这几个连成一笔的字母。 “怎么念?”陆载桓握住他的手,“再教我一遍。” “Erasme.”拙幸给他看口型,但是陆载桓的舌头并不会拐弯,学了半天也不会读,最后只好在拙幸的嘲笑声里放弃了。“不要涂掉,”他说,“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他接过少年手里的笔,将他圈在身前,然后铺开一张白纸,认真地画了山谷、杏花和风,然后递给拙幸。 “给你的回礼。” 拙幸瞪大眼睛辨认画里的内容,可是只看到了丑陋的墨水团子和扭曲的墨线。 “……抽象派也不是这么抽的啊……”他惨不忍睹地闭上了眼睛,随手就往垃圾桶里扔,却被男人一个箭步跨过去接住了,又给他拍在了胸脯上。顺便,清闲许久的小屁股挨了狠狠地几巴掌。 “收好了。”陛下威严地说,“不许丢。” 他突如其来的严肃唤醒了拙幸疼痛的记忆,少年缩缩脖子,朝他吐一下舌头,不说话了。 “以后别叫我筑郎,”陆载桓把“小恶魔与门神”收起来,“叫我桓哥哥,”他用笔写下一个“桓”字,“我父母叫我阿桓,就是柱子的意思,我父亲希望我顶天立地。” 他想给小妃子一个小小的暗示,但是他没想到拙幸压根儿就不知道皇帝叫啥。他兴高采烈地说:“好的柱子,我明白了柱子哥。” 陆载桓:“……” 好气,真的好气,他活该被蒙在鼓里! …………………… |
“查什么?什么魔?” “爱若饲魔,去查查这是什么地方的文字。”陛下十分耐心地指着画上的字母给他看,“愣着做什么,描下来,照着这个找。” “陛下你别为难我了!我上哪去找这个魔啊!”霍昭原一声惨叫,陛下总是为难他胖虎,都把他为难的秃了,“你怎么不追着衡郞问啊。” 陆载桓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让他透露出这些已然不易,若多问了,他必警觉慎言,你还查什么查!” “你打他啊。”霍昭原一拍大腿,“经过你手的奸细间谍有多少,最后不都被你打得说实话了么!你看他他弱质纤纤的,三五下保证把什么妖魔鬼怪都招了。” 陆载桓运一运气,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巴掌呼在他锃亮的脑门上:“我打你!” |
定情信物了解一下,陛下的那幅画其实是叫“风为你停留了”,他能力有限,只能把风涂成墨水团子,把杏花画成纠结的线,就被小裴这个会画画的嫌弃了 |
晚上,陆载桓坐在热水氤氲的浴桶里,闭目养神,冷不防身后一阵阴风刮过。他嘴角一抽,也不用回头看,一伸手准确地抓住了作乱的小耗子。一句“你又要干什么”还没问出口,已经被拙幸劈头盖脸洒了一身花瓣,浓烈的香味呛得他打了个喷嚏。 “这又是什么啊,裴先生?”陛下十分无语地把粘在自己身上的花瓣抹下来。 “别乱动,这是我今年夏天收拾院子的时候晒干的蔷薇花,能让你皮肤白嫩。就算没效果,总归对你也没害处,香香的,你闻闻。” “陛下或许不喜欢花香味。”陆载桓发愁地揉了揉眉心。 “这你就不懂了,重点不是皇帝喜欢什么,而是你学会了什么。柱子啊,你不能只会皇帝这一套题,否则就是高分低能,趁着我还在,你得学会各种技能,日后才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人哪,目光要长远,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明白吗?” 陛下表示不明白。 “真是没灵性。”衡郞煞有介事地点了点他的脑门,“打个比方,谁知道这个皇帝能活多久呢?等他死了,你就被关进了寺庙里,但是争宠之心未歇,完全可以勾引下一个嘛,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喜欢花香味儿呢?” “噗通!” 陛下忍无可忍,终于把嘚啵嘚啵说个没完的衡郞拉进了水里。拙幸在水里扑腾了一阵,红着脸探出了头:“干嘛!” 陆载桓按住他的肩头,把他抵在了浴桶壁上,水雾朦胧,蔷薇飘红,男人伸手把少年额上的一片紫红花瓣摘了下来。 “这样,是你说的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吗?” 这个男人五官清朗,近乎儒雅,身上贴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他胸前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左肩一直蜿蜒到右边胸口,缝针的痕迹歪歪扭扭像条蜈蚣,野性和清雅的美在他身上以交颈而眠的姿态存在着。 拙幸咽了一口口水,大喜过望地说:“善!孺子可教也!” 强扭的瓜不甜强撩的花儿不香,陛下的撩骚并没有换来他想得到的反应,于是气得舀起一捧水兜头浇了衡郎一脸。 “啊啊啊啊柱子哥!” 拙幸吱哇乱叫,顺手捧起水就往陛下身上泼,结果被他轻松镇压,扭着手臂按在了浴桶上。 “痛痛痛痛痛痛啦!” |
两个人在水里玩闹了好一会儿,直到水凉了陆载桓才催着小孩心性的小妃子起身。两个人梳洗一番,就回到房间里躺下了。拙幸枕着陛下的一条胳膊,迷迷糊糊才要睡着,突然听见男人说:“倘若某一人同你自幼熟识,可是十几年来一直暗中想取代你的地位,至于投毒暗杀的地步,你会怎样对他?” “嗯……嗯?什么投毒暗杀?你从哪里着了魔回来。” “问你话呢,你答就是。” “不知道……可能会杀了他吧,如果我有能力的话。” “杀人?”陆载桓失笑,“你知道杀人两个字怎么写吗?” 黑夜里一片静谧,过了好久拙幸才笑嘻嘻地说:“我当然知道,我杀过人。” 陆载桓只当他开玩笑,嗅着他头发的馨香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就有意逗他玩儿:“怎么杀的?” 拙幸说:“杀人,是下下策,借刀杀人,是中策,使人自杀,是上策。我用了下策。”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使得陆载桓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笑,上课呢。”拙幸敲敲他的脑袋,“以后宫斗要用到。” “好好好,那裴先生杀了谁?” 又过了很久,少年没有说话,陆载桓以为他睡着了,正要给他盖上被子,突然听到他说:“他是个骗子,说好了带我去看开花的凡尔赛,可是最后也没有实现承诺,所以我把他杀了。” 那年拙幸十六岁,男人带他在巴黎住了一段时间。可是拙幸对奢侈品没兴趣,他想去看凡尔赛的花。 二月份的巴黎还在飘雪,拙幸走遍了包括圣母院在内的所有教堂,仪式般地点了无数根蜡烛,却仍是没有等到花开的时节就因为开学回国了。 他还记得他俩最后一次约会,他相信自己根本就掩藏不住杀机。可是男人还是来了,一如既往地西装革履。车子在悬崖上翻滚的时候,他用他那双雾霾蓝的眼睛温柔地朝拙幸笑。 “宝贝儿,我订了六月份的机票,等我们回家,我就带你去看开花的凡尔赛。” 再也没有冰凉的电击器,没有尖锐的针头,没有温柔的睡前故事,没有印在眼睛上的吻……开花的凡尔赛,它的存在可能就是个错误。 陆载桓当然不相信小妃子杀人的鬼话,只当他又胡说八道了。他更在意的是…… “凡尔赛……是什么?” “是一座宫殿,到处金光闪闪,很漂亮。” 陆载桓想破了脑袋,实在不明白他要借着宫殿表达什么,只好恨恨地想:“什么劳什子的凡尔赛,朕这就命人在勤元殿旁起一座云意宫,只给你一个人住。” |
明天陛下就要回归陛下的身份了,但是拙幸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知道 |
第八章 陆载桓就这么守着小小的一个云意阁,一直守到十二月。白雪下了几场,麻雀飞来许多,青山秀水已经能有模有样地拿着木剑劈来劈去,衡郞的皇后课程已经讲到了失宠后复宠,霍昭原终于带来了一个消息。 “就在今晚。” 一场政变发动的悄无声息,被镇压的也悄无声息,如同京城地下密密匝匝的暗河,汹涌着沉静着。陆载桓撑一叶小舟,独自一人背负着粘稠的黑暗行驶在看不见的旋涡边上。 “师父,你看,烟火!”青山大声喊道。 一切该结束了。 “衡郞睡了,不要出声。”他轻声训斥着小徒弟,“行了,别跪了,回去吧,好好守着他。” 因为一个小错误几乎被罚跪了一整天的青山高兴地站起来,却看见师父披了大氅,轻轻掩上了门。 “这么晚了,师父出门去做什么呢?” 一直被后世诟病“有勇无谋”的裴将军,脑袋着实不甚灵光。他想跟出去,又想起师父说守着衡郞,思考了一会儿,被打怕了的小孩决定回屋去睡觉。反正师父那么厉害,肯定死不了啦,就算死了他也觉得衡郞可以救回来的。 来自衷心觉得衡郞无所不能的青山的想法。 小小的云意阁很快被身后的夜色掩埋了,陆载桓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陛下。” 十几个暗卫从四面八方凭空冒出,将他围拢在中间。为首的那个叫罗铮,脸上有很深的两道法令纹,是军机营副将。他后退一步,单膝跪下朝陆载桓行了礼:“臣罗铮,恭迎陛下回宫。” 陆载桓收起云意阁养出的一身惫懒气息,又成了那个从沙场上一路打回京城的皇帝:“贺淳己人呢?” 罗铮回道:“霍将军亲自看守,余孽已清。贺……他说他要见您一面。” 陆载桓眸色低沉:“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吩咐道,“即刻调人来保护云意阁上下。” 前京城御林军首领贺淳己被关在军机营的地牢里,霍昭原守在牢门外,已经困得打瞌睡,见了陆载桓才勉强打起精神:“陛下。” 陆载桓一抬手示意他免礼。 “陛下来了。”贺淳己肩膀中了一剑,面色惨白,脸上却挂着儒雅的微笑,和霍昭原这种市井无赖不一样,他是个儒将,“坐吧。可惜,臣这里没有茶来招待陛下了。” “淳哥。”陆载桓低声唤他。 贺淳己轻轻地应了一声,一如在塞外时温文儒雅。烛火一晃,他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突兀又可怕,陆载桓偏过头去,不忍心看。 那是救他的时候留下的。 “我那年十三岁,义父说,要把北漠铁骑留给我,他都忘了。你一成年,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我的右卫给了你,你渐渐熟悉了军营,他便把我的职权一样一样移给你……他都忘了。”贺淳己喃喃地说。 “对不起,淳哥。” “是我对不起你,***心设好大一个局。”贺淳己闭上眼睛。 “我让人在父亲陵边起了个院子,也配好了下人服侍。淳哥去守着父亲吧,他看见你会高兴的。” “我守着你父亲做什么。”贺淳己说,“你要是愿意,送我回乡吧,我累了。” 他一如既往的恬然使得陆载桓一句话也不能多说,小时候一样抱一抱拳,转身离开,却不想贺淳己突然叫住他,隔着铁栏杆将一个小小的琉璃瓶递给他。 “这是我小时候,他用塞北的沙烧来哄我玩的,现在给你了。” “淳哥,你真的一点念想不留吗?” “已经给他报了仇,留这个做什么。”贺淳己轻声说,“阿桓,你长大了,他肯定很开心。” 不是所有付出的爱都有回报,不是所有的承诺都能得到兑现,不是所有向不公命运的抗争都有结果——但在此之前,总该试一下的,无论是贺淳己,还是裴拙幸。 ……………………………………………………………………………………………………… |
第二天,贺将军自请回乡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人人都赞他不慕荣耀,又听说皇帝病体有了起色,才一醒来就张罗送贺将军回乡事宜,大家又说皇帝有良心。而那些稍微沾些官场的,早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噤声不言。 远在冷宫的拙幸却不知道这事,他醒来不见了陆载桓,很是奇怪:“柱子哥呢?怎么不做饭?” 青山就把昨晚陆载桓出门未归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半夜的他出门去做什么?”拙幸抓抓脑袋。 “衡郞衡郞衡郞!”秀水一溜小跑进了屋,小脸通红,气都喘不匀了。 “怎么了?外头着火了?” “差不多了。”秀水夸张地说,“皇帝醒了!” “醒了?!”拙幸跳起来,“不是说要死三个月吗?坏了,现在外头肯定乱哄哄,我们柱子危险了!” “怎么办,师父不会闯祸被抓起来了吧?”青山急了。 “别慌,既然皇帝醒了,想必各处禁足也解了,走,咱们分头去打探一下消息。” “坏皇帝!”秀水害怕得红了眼圈,“师父要是有个好歹,,我要把他大卸八块!” “阿嚏!阿嚏!” 远在勤元宫的陛下连打了两个喷嚏。 “陛下,这是有人骂你呢。”霍昭原把一摞奏折搬给他。 放了两个月长假的陛下终于迎来了现世报:一屋子等着看的奏折,一晚上不睡也没看完。 “胡说。”他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扔到霍昭原头上,“是衡郞想朕了。” 说到衡郞,他又很愁:“他不是望宠之人,我冷落了他一年半,他心里恨死我了,此时乍给他恩宠他也不会高兴,还得想个法子给他赔礼才好。我打算把玲珑宫改建一番,扩成云意宫,按照皇后规格来,权作赔罪。” “啧啧,祸国妖姬。”霍昭原感叹道,“依我看来,陛下就直接过去,告诉他你的身份,他肯定高兴得很,哪里有这些讲头。” 陛下摇摇头:“他比你想的难缠,就算面上不显,心里也肯定有个疙瘩,朕不想和他生嫌隙。” “云意宫改建得半个月吧,这半个月,陛下难不成不见衡郞了?” 陆载桓叹了口气。昨夜一晚不见小家伙,他心里就痒得很,半个月不见,简直要命。越想越头秃的皇帝推开奏折:“走,陪朕出去走走。” 两个人才要起身,就听见宫人传报说:“吉郎来给陛下送汤。” 不提汤还好,一提起来陛下越发想念云意阁的酸菜汤,想得口中生津。 “宣进来吧,朕也好久没见他了。” 不多时,宫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个子娇小的少年。这少年生得甚美,瓜子小脸,柳眉星目,却不显得女气,娉袅得恰到好处。他一进来,先将食盒放了,俯身给皇帝请安,圆润的臀部自然翘起,当真是身如细柳,摇曳生姿。 “臣请陛下安,陛下可大好了?” 美人儿的声音自然也是楚楚动人的。 “起吧。”陆载桓摆摆手,“两月不见,你似乎清瘦了些。” 吉郎一低头,露出粉腻腻一段脖颈:“臣听闻陛下病了,又不许见人,每日急得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所以就……”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陆载桓仿佛觉得有些眼熟,他敲了敲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衡郞教过他的皇后课程吗?什么跪拜盈盈,含语娇羞,他还被衡郞逼着练习了十几遍! 此念一起,陛下觉得自己都不能直视吉郎了。他赶紧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有心了,把汤拿过来吧,朕尝尝。” |
今天有事,更的早一些。 纠正BUG,前文中陈将军现在改姓贺了。 陛下即将开启看谁都像衡郞模式。 他会在花园里遇到谁呢 |
“陛下怎么了,可是又发病了?玉奴,快去请太医。”吉郎面露担忧之色。 “无妨,不必麻烦了。”陛下揉揉眉心,伸手打开汤喝了一口。 是银耳莲子羹,味道还不错。但是衡郞不太喜欢莲子的味道,他喜欢用桃胶和红枣炖银耳,放很多糖,出锅的时候甜甜黏黏的,口感柔滑,相比于燕窝少了几分腻,确实好吃,只是炖完的锅不甚好刷。 霍昭原见他眼神又飘了,知道他肯定又是想起了衡郞,顿觉无奈。 “陛下,回神了。”他小声提醒。 “嗯……炖的不错,鹤龄,取一对如意给吉郎。” 打发走了吉郎,两人总算出了门,没想到才走了几步,就听到林子里有人在小声地哭。陛下眉毛一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知道是哪个宫人受了什么委屈,竟在这儿哭起来了?他转进去一看,哪里有什么宫人,原来是四品郎君嵘郎。 相比较于吉郎,嵘郎个子稍高些,但是十分消瘦,面色苍白,以前陆载桓不太喜欢他。只见这嵘郎一边哭一边念念有词:“皇天后土在上,保佑陛下此病之后,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身体康健,万事顺遂,福泽绵长……”陛下忍不住念了出来。 “你在说什么?”霍昭原这种没文化的人不懂。 “你说,他们这一套词,都是从哪看的?”怎么跟衡郞教的一模一样? “啊?”霍昭原愣神了。 没有打扰一遍一遍重复着祝祷词的嵘郎,陛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拐进了御花园,迎面碰上了祁郎。 “陛下!”祁郎惊喜地扑了上来。陆载桓瞥见他略有些长的袍子,眼角一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祁郎果然已经踩住了袍子,吧唧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好险好险,霍昭原抚抚胸口,要不是陛下有经验,这会儿祁郎已经倒在他怀里了。不对,陛下怎么知道他要摔倒的? “略僵硬了些。”陛下心里想,“衡郞说,这一招想要不漏破绽,得顺便练练崴脚……” “祁郎走路可要小心些。”霍昭原扶了一把摔了个大马趴的祁郎,关切地说,“是不是袍子做的长了?陛下,内务府的人也忒懒惰了,尺寸都量不准。” 陆载桓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穿过小小的一个御花园东园,陛下竟然偶遇了三波,可见偶遇这门课着实十分重要,衡郞诚不欺他。 |
穿过了东园,想要去云意阁,还要穿过西园和北园,起码得走一个时辰。陆载桓站定了,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小妃子一面,好让他放心,但是又着实不知怎么说才能暂且维护秘密。正当他踌躇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个软乎乎的小身子紧接着扑进了他怀里。他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先挨了一通棉花拳。 “你大半夜的出去做什么?外面多么乱你知道吗?我们担心死了你知道吗?秀水哭个没完你知道吗?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陆载桓:“……” 霍昭原还是第一次见两人相处的方式,惊得下巴都掉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五六个宫人吓得跪了一地。 “好了好了,我没事。”陛下的声音切换到温柔模式,“你看,这不是好好的?”还贴心地转了个圈。 小妃子红着眼眶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确认他没缺胳膊少腿的,才略微放了心,刚才他看见花园里有一摊血,以为陆载桓遭遇了不测,吓得腿都软了,这会儿见他完好,就顺手捞起他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一擦不要紧,他感觉自己的眼角被什么扎了一下。 “好硬的丝线!这是什么绣的?!不对,你换衣服啦?我让秀水给你做的那个呢?” 宫人们已经吓死了,恨不得自己没长眼睛,看不见陛下被人抹了一身眼泪鼻涕的惨样。没成想,陛下不仅没生气,反而还好声气地解释:“昨晚我去了不干净的地方,怕弄脏它,就换了。”他捧起少年的小脸,“没划到吧?我看看。” “划到了,怪疼的,都怨你。”小妃子气鼓鼓的。 果然,金丝线将拙幸雪嫩的肌肤划出一道红痕来,正在眼角处。花园里风大,拙幸出来得急,又爱俏,绝不肯显得臃肿——这也是他的坏毛病了,怕冷,总要把屋子烧得热烘烘的,但是不愿多穿衣服,于是只好不出门。往常出门,他还披上斗篷,今天着了急,越发连斗篷都省了,只穿了一件青色的衣衫。那衣服颜色十分有趣,乃是从浅到深似荧光晕染,款式上也去繁留简,宽宽大大,用一枚深青色流苏做纽扣别住衣襟。 他管这件衣服叫“极光”。 可惜,极光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拙幸一直跑着还没觉得怎样,这会儿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被风冻透了,极光抖成了闪电。陆载桓被他气了一下,赶紧解下自己的大氅替他裹住。不想拙幸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有别人,偶像包袱上线,就嫌弃了陛下毛茸茸的大毛衣服:“我不要,太不搭了。” 陆载桓:“……???” 他一直觉得拙幸非常没有自知之明,从来只知道火上浇油,但他是发自内心地找死,每一次都十分认真和真诚,每一次都把陛下气得心肝脾肾肺都疼。 他强行扳开凉沁沁的小手,把大氅裹紧了,声音转为严厉:“回去和你算账。” 这话比较有震慑力,小人儿扁扁嘴,不想和这个没有一点审美情趣的大老粗说话,而是指着陆载桓身后跪着的宫人们,觉得惊悚又奇怪:“怎么回事?他们是哪儿来的?怎么跟着你?昨晚到底怎么了?” 呃……陛下一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给拙幸的“礼物”还没有修整完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自己就是他每天要骂八百回的皇帝,于是只好将求救的眼神发给霍昭原。霍将军确认过眼神,就赶紧像挤抹布一样挤自己的脑汁:“嗯……额……这个……啊!这是新晋二品郎君筑郎,你是谁,跟郎君拉拉扯扯的?” “什么?!”陛下和小妃子一起失声叫了起来。 |
陛下:有点乱我得捋捋 霍将军:我的天我真是太聪明了 小裴:皇帝上了柱子?!嗯……皇帝好重口…… |
“二品?!”拙幸跳起来,“你你你你……被临幸了?”这是什么剧本!连升三级! “我……”陆载桓一口气上不来,指着霍昭原说不出话来。霍昭原非常体贴,上前扶着他说:“郎君高兴得脸都红了,本来陛下是要给您个惊喜,都怪奴才嘴快,一个不小心嚷了出来。”一边说话一边给了陆载桓一个眼神,那意思是,快接上,不然穿帮了。 “……是。”陆载桓艰难地转动着脖子,对拙幸僵硬地笑了,“这多亏了……你的课程。” 随侍在陆载桓身边的宫人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完全不明白霍将军和陛下在说什么,只好贯彻落实勤元宫总管经常耳提面命的“不看、不听、不想”的工作原则,齐刷刷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这位大师是?”拙幸看着霍将军反光的脑袋,双手合十一福身。 “贫僧啊呸,奴才是……陛下派来照顾筑郎的主管,您叫奴才小霍就行。这些,”他一挥衣袖指指陆载桓身后的木桩们,“是他宫里的宫人。奴才瞧着这位小郎君和我们郎君十分熟稔,想必定是云意阁的衡郞吧。” 喔,云意阁的衡郞……等等,云意阁是什么地方,衡郞是谁?可怜的宫人们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听从来没个正行的霍将军胡说八道。 “我是衡郞,”拙幸总算从巨大的震撼中恢复过来,抓住一线理智,双手交握向陆载桓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臣云意阁阿衡,请筑郎安,恭喜柱……筑兄心愿得偿。” “这是做什么?”陆载桓赶紧扯他起来,顺便把他往怀里拉了拉。 “你刚得宠,”拙幸迅速进入了状态,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人多嘴杂,我要是出了差错他们不知道怎么编排你呢。” 陆载桓:“……” 天哪,小妃子入戏也太快了。他一边愁得想薅头发,一边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 霍昭原觉得冤死了,他好心替陛下扯谎,陛下不领情也就罢了,还瞪他,嘤。 ……………………………………………………………………………………………………… |
陆载桓叫了个肩舆来送小妃子回去,自己也跟着他走了一趟,事已至此,也就只好将这个谎言维护下去。好在半个月即可,小人儿又不是爱出门的人,这半个月能不能走出云意阁都不好说,只要他令各宫上下把嘴闭紧了,想必糊弄起来也不是很难。 说做就做,他又给了霍昭原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招过真正的大内总管兼陛下近身松龄嘱咐了两句,又叫过勤元宫总管兼陛下近身鹤龄,要他去找找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青山秀水。两人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执行了。 这些拙幸都没注意到,他坐在一颠一晃的肩舆上,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朴朴素素的一根好柱子,怎么突然刷红漆盘金龙了呢?” 他回想起刚才柱子看没见他时的眼神,那是一种上位者的眼神,内敛而凝厚,跟他第一次见到柱子的时候很像。他猜柱子的父亲是个大将军,柱子以前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但是他从来没主动问过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沼泽,何必一定要从里面挖出别人血淋淋的一颗心来。柱子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在精神上,他很贴心地留给拙幸自己的精神空间,甚至隐隐约约替他围了个栅栏。在肉体上,呵呵。 一想到皇帝在肉体上上了柱子,他就觉得心口一阵气短,暗暗骂了一句“狗皇帝”,又很不是滋味地感叹:“好重的口味,对着柱子都能下得去手……哎,其实柱子光看脸还是挺清纯的……嗬,好一夜颠鸾倒凤吧,皇帝是多喜欢他才连升三级……” 并没有颠鸾倒凤而是颠倒了一晚上奏折的陛下又开始打喷嚏了。 |
到了云意阁,拙幸把大门一关,窗户锁紧,只留柱子一个人在屋里,就咄咄逼人地开始审问了起来:“怎么回事?昨晚你去哪儿了,怎么碰到皇帝了?” 霍昭原被小妃子关在了门外,陛下只好含含糊糊地说:“我说不明白,你传小霍进来说吧。” 呦呵一问居然还害羞了,拙幸心里那点“不是滋味”发酵起来,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他可靠吗,底细你都了解了?” “嗯。”陛下躺倒在地毯上,地毯的绒毛软软地扑在脸上,熟悉又温暖,“他绝对可靠。”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裴老师拍拍他的脸,扬声叫道,“小霍,进来,我有话问你。” 很快,小霍就金光闪闪地站在了衡郞面前,开始口若悬河地说故事:“昨晚我们郎君看到烟火,心里好奇,这不年不节地放什么烟火呢,就走出去看,走着走着迷了路,到了也不知什么腌臜地方,正巧就遇见了陛下,突然一支羽箭穿墙而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们郎君一个后空翻上前,一把抓住了箭镞……” “咳咳咳咳……”陆载桓忍不住咳嗽起来。 拙幸看了他一眼,心道承了恩宠就是不一样了,身娇体弱起来了,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的,一会儿该心口疼了。 他忍不住顺着小霍的话想了想柱子英勇救皇帝的场景,总感觉什么后空翻很破坏美感。尤其是,他还想到年近三十胡子拉碴脸色暗沉的老皇帝躺在柱子怀里,顿时一个哆嗦,看柱子的眼神都变了。他凑近陆载桓,小声问:“你是……上面的啊?” 陆载桓还能说什么,只好顺着他的话点点头。 “皇帝好看吗?”小人儿又酸溜溜的问道。 “……” 霍昭原憋笑憋得十分辛苦,毕竟没人用“好看”这个词来形容陆载桓。 “嗯,皇帝……还行吧,和我差不多。”陆载桓谦虚又矜持地摸了摸脸,他心里存着一己私念,就补充说,“他……有很多事情都是不得以而为之,比如说把你扔在云意阁,其实他心里也……” “好了!”拙幸不高兴地打断他,鬼才要听他们昨晚说了什么悄悄话!“以后千万不要再皇帝面前提起我来知道么?低调!低调!” 陆载桓摸摸脑门,觉得小家伙这气来得莫名其妙,他询问地看了看霍昭原,霍将军这次也爱莫能助地摇摇头,知趣地退了出去。 陆载桓谨慎地说:“我当然不会在皇帝面前提起你。” 他话音才落,拙幸就似笑非笑阴沉沉地看着他:“是不是怕我分薄了帝心啊?” 这怎么,顺着他的话说都不行了?陆载桓心累,小拙幸的心肠果然是九拐八绕十一个弯,等闲人摸不到底:“那我在他面前好好夸你。” 拙幸一拍桌子:“你敢!我清清静静的日子,你要是敢给我招来皇帝,我扒了你的皮!” |
陛下:好像我怎么说他都不满意,叹气。 拙幸:怪不得皇帝喜欢他,原来皇帝喜欢做下面的那个。 |
看来他真的恨透皇帝了。陆载桓苦笑,这可如何是好呢。算了算了,究竟是他对不住小拙幸,今天这顿打暂且按下吧,万一打得小家伙记了仇,以后修复关系就更困难了。于是他强挤出一脸春风和煦的笑,搓了搓准备打人的手掌,以一种非常不自然的语气地说:“今天不打你了,以后记得,出门不许只穿单衣。” “你不打我了?”拙幸瞪大眼睛。 陆载桓又犹豫了一下,感觉手痒,最终还是决定暂且哄着他,等和解了,再把小家伙按在腿上打得三天起不来床。 “不了。”他极力扮演着“温文尔雅的好夫君”,“以后你记住就……” 才说道一半,突然有个宫人急匆匆地闯进来,附耳在他耳边说:“贺淳己自杀了。” “什么?”陆载桓脸色一变,起身披上大氅,对拙幸说:“我让人去找青山秀水了,你乖乖的等他们,我有事先走了。”说罢也不待他回答,匆匆离去。 “他有什么事?”拙幸追出去,拉住也要走的霍昭原。 “额……”霍昭原考虑了一下,慎重地回答,“陛下召他陪驾。” 人潮如潮水般褪去,拙幸抱着膝盖坐在大床上,轻轻地举起了手腕。 “**。”他想。 他细细地回想陆载桓说皇帝“长得还好”时那矜持又骄傲的表情,又把他说皇帝“有难处”的话在耳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过了一遍,他想象昨夜陆载桓是怎么龙精虎猛,把皇帝弄得娇喘连连,想象他俩是怎么交颈而眠,十指紧扣……他竭力想要忘掉陆载桓听到皇帝召见时匆忙的背影,却越用力越清晰。他没有看到男人当时的表情,但是想一想就知道他有多高兴。为了皇帝,陆载桓不管他了不要他了,否则以他的脾气,见他穿得单薄在外面晃,不打是过不去的,何至于两句不轻不重的嘱咐就完了? 柱子承宠身居高位,我应该高兴的,正好我也快走了,他有了皇帝也有了依靠,多好。 可是……只是有一点不甘心的,指甲盖那么小的一点。 那些霸道的管教,强势的保护,可笑的疼爱,都是过眼的云烟,大概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不知道他和皇帝怎么相处,可能不会打吧,但是保护和疼爱应该不会少。拙幸铺开被子躺下,从两个月前一点一滴地回忆起陆载桓,拼命想要将他塞进每一个细胞的记忆里。 “以后万一得了老年痴呆症,把他忘了怎么办……” 他翻身下去找出小匕首,想要把陆载桓刻在疼痛里烙住,可是才握住刀柄,就想起陆载桓那次的重责,小屁股隐隐作痛,于是扔下了刀子。 幻觉在那一刻袭来了。 |
“爸爸,好疼啊。” “乖,上了药一会儿就不疼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考这个分数。哎哎呀,好啦不要哭啦,男子汉大丈夫,挨几下巴掌就哭啊……想吃什么,爸爸让人去做好不好?” 温情脉脉的父子二人,并没有发现门缝里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原来考试分数低爸爸就会管我啊。”年幼的小长安咬着指头想,“多低算低呢,六十分算么?” 那时候裴母刚去世没多久。她软弱了一辈子,最后却死得很刚烈,这个女人带着儿子一路千辛万苦地找到了裴家,裴总却不认她,于是她一头撞死在裴家门前。当时长安就在她身旁,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身。 妈妈没了,长安只能依靠并不想认他却不得不认的爸爸。他从小就没什么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是个罪大恶极的存在,很喜欢缠着裴总玩儿。裴总厌恶这个几乎毁了自己名誉的儿子,并且不吝表现于脸上。 长安没心没肺,天真地以为是因为自己成绩太好了。他于是故意考的很糟糕,故意把卷子拿回去给裴总看,故意打碎家里的花瓶,故意烧掉裴总的文件,一切的一切都不奏效之后,他自导自演了一场绑架。 他清楚地记得他雇人拨通了裴总的电话,告诉他自己被绑架了,还没有开口索要赎金,裴总就挂了电话。 “嘟——嘟嘟——” 这一次的幻境中一片黑暗,只有电话忙音,一声接一声,一声接一声,永无尽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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