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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柴荆(古风 师徒 权谋)[第5页] |
作者:爽朗的zhenhu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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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二) 数十年前,暄景郅还是个人事不知的孩童,暄奚嬴的离世无论是于他、还是于暄家而言,都无疑是翻天覆地的巨变。 上无家主立威压制,族中旁系支脉及三大长老顿时便蠢蠢欲动,暄氏上下动荡不安。彼时的暄奚禹已经由暄奚嬴一手扶植登上大长老之位,其以雷霆之势在三天之内扫平了族中潜存的火明或暗的势力。 暄奚禹连根拔起的强势,令暄氏上下无不咂舌心惊肉跳,如若不是暄奚嬴的遗体尚供奉在祠堂,旁人都要怀疑这根本就是暄奚嬴同暄奚禹设的局,其目的,就是直捣暄氏潜藏的二心势力,将家主大权牢牢控在手中。 钟琦陌和暄景郅身为前任家主的遗孀嫡子,本该是顺利承袭家主令,但彼时的暄家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论,暄景郅年幼不足成事,堪堪学会说话的幼童,如何能担得起家主重任? 更何况,暄氏一族又岂是一般的世族大家,家主之重任,比之一国之君,也未有逊色到何处去,江湖的势力,与泠渊阁的城府,江南钟家的相辅相成,与朝廷不可在明面言说的丝丝缕缕的牵连,无一不关系在家主身上。 故,本是暄氏身份最为贵重的主母和嫡子竟成了众矢之的,彼时的钟琦陌尚怀有身孕,暄奚嬴的死讯传来,于钟琦陌而言无疑不是晴天霹雳。 不过,钟琦陌亦并非是蓬门小户的出身,纵然是心中有刀割般的痛楚,却硬生生的是端出了主母该有的气度做派,与暄奚禹联手将族中大小事宜一一平定。 直到,直到她产下暄景函,直到暄奚禹持着家主令,在暄氏祠堂带着当时只有垂髫之龄的暄景郅向全族宣告,将由他抚育下任家主长大成人,在此之前,由他代理族事...... 钟琦陌便从此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再不问俗事,只独居在暄奚嬴生前与她一起住过的楼阁中安逸度日,空担着暄家主母的名头。 而钟琦陌诞下的一双麟儿,自然是轮不到她亲自抚养的。日后要承袭家主与大族长之位的暄景郅与暄景函,自然是没有享受安逸童年的资格的 ,身为暄氏嫡系一脉的公子,日后要担起的重任,是一出生便决定好的,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这就是宿命。 暄景郅自五岁起便被暄奚禹带在身边管教,而暄景函则是在钟琦陌身边长到总角之龄才被带到暄奚禹身边。 长子,承担的,总比幼子要多许多...... 可暄奚禹到底不是暄景郅亲父,暄奚禹在乎的,是暄氏一族的好怀,为此,莫说是暄景郅和暄景函的安乐,便是要他自己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只不过,暄景郅兄弟是弟弟的遗孤,他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不会不顾他们的性命,这是他暄奚禹身为暄姓子弟的的心迹。 比之北豫,暄景郅从不知承欢膝下是何滋味,也从不知什么是撒娇和依靠,他年幼时没有得到的,总要让北豫得到,最起码,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也许,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这个孩子本该有的安逸,本该有的快乐......其实,他是失败的,做不好暄氏的家主,亦做不好北豫的老师,也许北豫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就会成为被这天下所唾弃之人...... “老朽在意的是结果,在意的是暄家的得失,在意的是暄家的好坏!家主,如今山庄内人心不稳,玄霄宫内四处攒动,你可知身为家主该担何责?” 跪在地上,暄景函冷汗一层盖过一层,心中却无比坦然,从小到大,都是哥哥替自己撑出了一片天空,如果今日,他能替哥哥挡下这趟家法,他很愿意...... “景函甘愿受罚。” |
第六章(三) 如果说北豫是在暄景郅一板一眼下的戒尺长大的,那么暄景郅根本就是受着暄氏家法锤楚才能历练出今天的模样,暄景郅对北豫尚有那溢于言表的疼爱怜惜,可暄奚禹对暄景郅,却从未有丝毫的耐心。 学不会?根本不存在,体内流着暄氏血脉的孩子,怎么会有天资不足这一说,是以,唯一的解释就是不用心,那么打就是了,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通棍棒解决不了的。 更何况,暄氏的家法,对家主,对未来的家主,总是格外的苛责。 暄景郅不知道自己能护到暄景函几时,不知道能护到北豫几时,可只要他在,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在他的眼前来动他一心相护的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暄奚禹...... 可是,他的背后不能没有暄家,更不能没有玄霄宫,北豫的皇位还没有坐稳,朝中的隐患还没有铲除,景函也好,北豫也罢,他们的路,都还没有铺平...... 他还没有资本,去抛下暄家这个强大的靠山...... 所以,他只能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身,替暄景函挡下这外面的风刀霜剑。 暄景郅先一步跨出,自贴身袖袋中取出一方手掌大小、条纹乌木质地的令牌。 古朴的着色,垫手的分量,足以说明此物的价值,令牌正面是由楷书雕刻的一个硕大“暄”字,翻过去,则是繁复小篆所刻的一个文字,仔细辨认,仿佛,是一“烜”...... 暄,烜? 这,便是暄家已经传世数百年的家主令...... 暄景郅右手紧握令牌,眉眼刚毅,冲着暄奚禹道: “暄氏族令,家主信物为此令牌,凡手执此物者,是为家主!大伯,景郅才是手握家主令之人......” 双手捧着家主令跪在暄景函身旁,承向暄奚禹: “这家法,理该由景郅来承!” 见此状况,暄景函在一旁难得的变色急了: “哥!我......” 未待将话吐出,便被暄景郅带着严厉的声音打断: “放肆!本座与长老讲话,何时轮到你在此置喙插嘴!” 这一旁的暄奚禹见此状况,倒是松了面孔,也不多话,只道: “暄氏族令从不轻易示人,家主还是收好为宜。” 眼风扫过跪在地上的暄景郅和暄景函,他今日,要收拾的,本就是暄景郅,一记敲山震虎的招数为难暄景函,本就是诛心而已,亲手教养他二人长大,暄奚禹比谁都清楚,要想真正达到警示效果,暄景郅的幼弟,就是他的死穴,亦是他唯一的死穴...... 哦,不,又多了一人,他的那个小徒弟,只是不知道,他这样回了咸阳,他带在身边十年的小徒弟去了哪里...... “即刻启程,三日后赶回番禺山庄,宗祠庙中,还劳烦家主给族人一个满意交代。” 回番禺的总舵——炎熙山庄,无疑,便是要开祠堂,在众人面前动家法了......纵然是冷静如暄景郅也不由得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如此这般恐怕是得三月都动不得真气内力了...... 不过,这家法,他也挨得没有丝毫的怨言,为了外姓人,私自动用玄霄宫的势力,还调了萧九卿出世,即便是暄奚禹要废了他的家主之位,他也无话可说...... 当初在玉泉院决定用萧九卿解决北祁留下的的死士之时,他就料到会有暄奚禹当面质问的一天,却不料想,会如此之快...... 他做的事,如何能让景函来承担...... 来不及对北豫做交代,甚至连嘱咐一声的余地也无,暄景郅与暄景函便跟着暄奚禹连夜出城。 茫茫的夜色中,又是怎样的翻天覆地,血雨腥风? |
今天本仙君心情好,给你们讲个故事。 初二新换过一个班主任,比我整整大十二岁,同属虎,管的比较严,偶尔也动手,那时候我的成绩不上不下,班里一共五十个人,努力一把也能考个前十名,堕落一下也就二十名开外了。 我属于那种比较随和的人,初中的政治课基本上是用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的,而且任课老师又是一位很和善的阿姨…… 那是刚开学的一节政治课,老师们都去开会,于是那节课就成了空堂,但是没人敢说话,因为班主任实在是很厉害,但是吧,我就和隔了一个过道的男生谝了几句,结果,很悲催的,就被班里埋下的一些“间谍”给记名字了。 记了名字的人,是要被请去办公室喝茶的,其实,嗯…… 然后第二天的大课间,我和其他两个男生一起去办公室喝茶。说实在的,我真的很喜欢,很尊重这位老师,现在也是。 然后吧,我是想早点被训完早点完事的,谁知道他非要留我一个人在最后,那时候已经上课了。那个场景,记忆犹新啊…… 先让我把门关上,然后问我能不能把成绩搞上去,我当然说能,最后抽出一个皮板子,对,是皮板子,比皮带厚两倍的皮板子 “来,伸手” “啪啪啪啪!” 其实我挺诧异只打了四下 ,但是真的很疼,然后吧,挨过的人都知道,被打完手心会各种揉搓嘛 眼镜纯粹是给疼的生理性有点想掉眼泪,然后吧,他问 “疼不?” 点头 “能记住不?” 点头 “行了,去吧” 转身走 “回来” 站住转身 “就这么走了吗?” 鞠躬 “谢谢老师” 其实我感觉他有意整我的 以上内容完全是本人亲身经历,全部属实。 我讲这个故事的意思就是,有没有人想听我讲一讲我初中的故事,纪实的,啊哈,我想开个纪实帖子来着的。 |
关于私信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度娘是个渣受,我真的是一封都收不到,客户端太垃圾了,这几天电脑都没开,我也真的没办法去电脑查,另外就是,加好友的这个问题,有时候我要好几天才能看到,大家勿怪。 还有,一直追这篇文的小伙伴肯定知道之前因为评论的事情发生过一些不愉快,我也比较心力交瘁,当初差点有删帖的念头,所以吧,现在实在是不愿意再节外生枝。 (对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好奇的童鞋,可以自己取消只看楼主往上翻一翻~) 另外呢,还是回到私信的问题来,泥们可以加我的Q 912663349,备注是任何一个文中的人名。 蟹蟹 |
第六章(四) 斗转星移,一轮红日自东面缓缓升起,又沿着那似乎是已经既定的轨迹移向正南,最后,又带着一抹如血的余晖落在西面的山头下...... 如此日夜兼程,待其三人踏进炎熙山庄之时,已然是三日后的巳时。 “恭迎景主,家主归庄!” 暄景郅一人走在首位,暄景函与暄奚禹落后一步分列两旁,三人一行缓步走入山庄正堂。 炎熙山庄,是暄氏一族的总舵,在这里常年驻扎的,皆是暄家历代以来的心腹之人,暄姓子弟遍布大周各个城池,有资格留在炎熙山庄的,却真正是凤毛麟角。当年暄景郅入仕退位,将家主之位传给暄景函之事是天下皆知。 却奈何,只有炎熙山庄的人知道,传位一事,终也不过就是晃天下人的一个喙头罢了,真正掌权的,还是大公子暄景郅。不过,终其所咎,当年传位之时亦是开了祠堂,由暄奚禹亲自首肯,祭过三牲,拜过祖位神灵的,故而,众人都知,二公子这家主,并非是个有名无实的空衔,除却必须以家主令来号令之事,其余的,暄景函也是说一不二。 故,在炎熙山庄,景主的权力显然是大过家主的......自然,知道“景主”的人,却也委实不多,左右,出了这山庄,暄姓人只识令牌而不识人。谁也不知道,这手握家主令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们昭告天下的家主,暄景函。 暄景郅眉眼肃穆斐然,目不斜视的走过两旁跪地的暄姓子弟,右手执着一把合起的折扇负在身后,三千发丝用银冠端正束起,一袭墨色缂丝暗红条纹的直裾大氅衬的他不怒自威,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一派凌厉大气,手操天下的霸主之态。 甩袖落座,自有下人奉上茶水,众人重又转身跪向暄景郅,低眉垂目,暄景郅不叫起,自是无人敢掖其锋芒。 暄景郅抬眼扫过跪了一地的众人,面无表情的端起手旁茶盏,热气白雾氤氲间,只听得茶盖翻合的声响。 沉默,往往是最有效的立威之法。 今日能有资格进这正堂跪拜的,都是山庄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愈是位高权重,自然就愈清楚自己面前这位景主的手段,故而,在无人敢出声的沉默间,暄景郅无疑是将几载未归的威信,重申到了极致。 用人之道,暄景郅无疑是将玩弄人心给用到了极点。不过,这似乎更应该是一国储君要研习的帝王之道...... 待到暄景郅抬手唤起,众人的后背已然是出了一层薄汗,暄景郅刻意放出的气势,足以叫这些堂主长老心惊胆战,这样大的基业中,没有谁是干净的,如果说有,恐怕也只剩下一个暄奚禹。 只不过,今次不同往日,暄景郅此次回番禺,是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的......于大部分暄姓人而言,如果家主不能为暄氏一族谋得大业,不能将祖训牢记心头,那么,他们是有权表书的,终究,他们忠的是暄这个姓氏,而非是家主...... 换而言之,家主的死活与他们,如若没有了暄氏这个纽带相连,其实与他们无甚关系。不过,大部分的旁系是不会置喙任何家主决策的,毕竟若是内讧爆起,首当其冲受害的,还是他们自己。 这一点,无人比暄氏人看的更加明朗,这也是暄氏能够在乱世之中,能够在大周的皇权集中统治下还能够安然无恙,甚至是风头愈盛的根本缘由。 “启祠堂,景主会给我等一个交代。” 不同于一般人家的朱红漆木门,暄家的祠堂是一处独门独户的院落,红酸枝作为陈设家具已是极品,历朝历代以来,多少富贵人家尚以此作为推崇,风靡几百年还有愈来愈烈的势头。但,在暄氏的祠堂中却是寻不到其的半点踪迹,便是连两扇数尺高的大门,也是木中极品中的极品——小叶紫檀打造的。 暄氏的底蕴,有次便可见其冰山一角。略微懂行些的人都知道,这小叶紫檀,根本就是有价无市,若是能得些许真品打磨成手串已是极难得,更遑论,是这样堂而皇之的做成大门,除了暴殄天物,似乎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辞藻。 一般的世族,似启祠堂这等大事都是有一套繁琐的礼教顺序,更何况是暄家这样的大户,故,待到所有事毕,暄景郅站在祠堂牌位之下时,已是午时三刻的时辰,暄景郅自是不必再说,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所谓的“交代”到底指的是什么...... 待暄奚禹程序化的说教套词念过之后,便是六人抬着刑凳、执着刑杖走进,阔足有半尺余的木杖,饶是暄景郅,也是后心发凉...... 这世上,没有谁的皮肉,是钢筋铁骨。 |
发现三个bug。 第一,夏燕青的年龄以及他对曲清妍的称谓,夏燕青在前文当中说是二十五岁左右,那么他是和北豫同辈的,曲清妍和暄景郅在生儿砸,所以就出现了分歧,所以特此更正夏燕青年龄为三十二岁,那么曲清妍也就是这个岁数左右,暄景郅是四十岁左右。 第二,《春生》这篇番外写到北豫是去济贤观三年之后才碰到暄景郅,然而正文里是一年,番外写的时间太早了,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有任何不一样的还请以正文为准。 第三,萧九卿是玄霄宫的宫主,而在第四章的最后一篇里面写的是炎熙宫,特此更正。 以上纯属是小人粗心大意造成,鞠躬道歉,请谅解。 |
第六章(五) 黑檀木质地不凡,市价名贵,多数富贵人家皆以各种渠道购得以做镇宅牌匾之用,高悬梁上,端肃沉重非同一般。 如此质地的木材,若是将其打磨成杖木做刑法之用,那么,就不单单是能用沉重二字形容其中道理滋味了。 暄氏家法的刑杖,不同于宫中掖庭,此乃是暄氏立族以来便代代供奉在祠堂偏殿中的,传世足有数百年之久。宫中廷杖虽也十分沉重,却究竟是用于惩戒之用,没有一层家法的笼罩,到底不足以与暄家的黑檀木杖相较。 暄景郅立在不足一人宽的刑凳前,纵是已知自身将要受刑,却也终是面不改色,外披华服早已褪去,只换上一身棉布质的素白直裾,看向下首众人。 无非便是些冠冕堂皇的悔过之语,虽则听来皆是些教条化的用词,但是能在暄景郅口中讲出,那便又是另一番几十年不见的景象,不过,暄氏族规森严,对于家主管束更是能称得上一句苛刻。若是真的能用几句话便能使众人满意,令此事平息,又何至于动如此阵仗,更何况,暄奚禹是铁了心思要动一动暄景郅。 待真正俯身卧上窄凳时,冰凉的触感到底还是激得暄景郅浑身一凌,这细长的刑凳根本不足以卧上暄景郅整个躯体,故而,受刑之人除却要受刑杖之苦,更多的,还要时刻堤防不因剧烈疼痛而翻身掉下。 这,本身,也是一道极磨人的惩戒,能有资格卧在这条凳上受罚的,也只有历代家主。不论是一国之君也好,一族之长也罢,身为上位者,忍耐二字,便是要研习的第一步。自然,作为刑罚,便也少不得苛责二字,这样的重重鞭挞加身,又岂是常人所能受的住的。 “本座,愿受杖两百......” “啪!啪!” 木杖划过空气,便是极狠辣的两杖落在暄景郅的背后,后背本就没有太多皮肉,杖在后背,便是实打实的砸进骨缝中去。早先便被暄奚禹封了内力,是以此刻的暄景郅便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的硬挨这触骨冰凉的刑杖。 条凳是正对祠堂牌位摆的,故而,其后的一众暄家人是立在暄景郅身旁两侧的。说是众人,但在这院中的,却也委实不多,毕竟,能有资格看着家主受刑的,统来,除了几大长老之外,也便只有身居命脉之职的几大堂主...... 向来家主受责,便没有放水的先例,不过堪堪十余杖下去,暄景郅背后便晕开了一片殷红。墨发不受控制的滑落两旁,沾着双颊的冷汗,揉成一缕一缕贴在面上。 “啪!啪!啪!啪!” 掌刑之人是有专人历练而出,向来便是子继父业。故而,下手也用的极是巧妙,能将手中的刑杖作用发挥到极致,先时练手之时,这规矩便是木杖击豆腐,要求力道极重而豆腐不损,这其中的手法精妙,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 暄景郅双手紧握凳腿,牙关紧紧闭合,暄奚禹不肯赏掩口帕子,暄景郅便只能生生的凭着自己的一腔子耐力去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那黑檀木的刑杖,又岂是好挨的...... 接踵而至落下的木杖,每一下都像是要打碎了皮肉,三下便是高肿,六下重叠便便能迸出血口,若是十下落同,登时便能血肉模糊。 暄景郅冷汗一层盖过一层,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面庞滑落入眼,带着盐分的水汽蛰的双眼生疼,嘴唇也不受控制的开始哆嗦。 据上次受家法,已有二十年,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彼时的暄景郅的大公子之名享誉京城,本可以如暄景函一般,做个潇洒公子,又是暄家主,在旁人看来,自然是样样都极尽完美。 但是,戏剧化的,暄景郅却偏偏入仕,打破了多少年的规矩,旁人看来,暄景郅是个年少有为的礼部侍郎,深得皇帝北祁信赖,仕途坦荡。但终究只有他们暄家人自己清楚,这样的仕途,是用何等的代价换来的。 二十年前,暄景郅是个及冠的少年,百下家法生生挺过,好生修养三月,也是从此落下了毛病。而今日,足有二十年前的一倍之数,而暄景郅,却已经是不惑之年的身子,又该如何,扛得住这凌厉的家法...... 转眼之间,刑杖已然打过五十有余,不过才挨了总数的三成左右,暄景郅却已然有些气息不稳。他通岐黄,懂武功,会调息......但是,怎么也抵不过这将近二十年的劳心劳力,替北豫调养生息之时,他也从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是何状况...... 暄相国,景主,师父,暄景郅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坚挺,刀枪不入......他亦是个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啊...... |
第六章(六) 黝黑漆亮的黑檀木杖,划破祠堂大院中的空气,掠过举头三尺高高悬起的无字牌匾,再划出一条弧线,行过暄氏历代近百位先祖牌位,而后重重地落在暄景郅的身上。 隔着一层衣料,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便显得稍许沉闷,若说方才的观刑众人还有二心,此刻,却真正能称上一句触目惊心。 足足由二百之数,换是旁人来,只怕早已被生生打死,即便是还能剩下一口气,也恐怕早是七魄少五,三魂少二。可偏生,到了暄景郅的身上,总有些不一样的意外...... 身为一族之长,更是暄景郅的伯叔,暄奚禹身上担得,其实是双重身份。但是,事实上却根本容不得他去对暄景郅慈眉善目,伯父与父亲,总还差了一个字,更何况,暄奚禹在意的,是暄氏全族的好坏与否,他身上担得,是暄氏列祖列宗留下的祖宗基业。 在他看来,身为暄氏子弟,身为暄奚嬴的嫡系长子,暄景郅就是应该担起这些基业。那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义务,没有商量的余地,是义不容辞,不容置疑。 哪怕,哪怕这责任重如千钧,哪怕要赔上性命,也必须要承担! 他在意的,只有暄氏一族的利益与好坏,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除却此,旁的盘根错节,他暄奚禹都可以舍去,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性命。 他之所以能够容忍暄景郅入庙堂,能够放手暄景函登上家主之位,无非,是出于对兄弟二人,对暄景郅的信任。从小亲手带大的孩子,他一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但是,打萧九卿进咸阳的消息传来之后,暄奚禹便知,暄景郅,恐怕已然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故所以,这二百杖,也不过是个敲打提醒罢了。暄家的家法,从没有轻易请出的规矩,但只要动了,那也就没有重拿轻放的道理。在他看来,既是要动手,便要足以叫人刻骨铭心,否则,如何能够称的上教训二字。 暄奚禹自己没有挨过,自然不知这其中的滋味,其实就算他知道,也不会留情,你暄景郅应该承担的,扛不住,也得给我扛过去! 又是几十下过去,零零总总的算来,已然是落了百余下。 素白的衣袍早已血迹斑斑,伤最重的地方,殷红的血迹几乎要渗着单薄的衣料湮出,暄景郅昔日一张或是意气风发,或是冷厉沉默的脸,此刻没有半点血色,整副面孔都挂着豆大的冷汗并且愈积愈多。束发的玉簪早已不堪重负,一头墨发散乱在双耳侧边,是狼狈,还是可怜? 暄景函落后半步立在暄奚禹的身侧,看着哥哥愈来愈弱的气息,双手早拢在袖中攥出了血,眉眼着急间看向身旁的暄奚禹,后者却也依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他不敢求情,亦不敢出声。 事实上,任何人都不敢出声替暄景郅告饶,不是怕殃及自己,而是那求情的话一旦说出口,暄景郅要受的,就不仅仅是二百杖这般简单了。 幼时的暄景函,早已尝够了这样的教训。 是以,哪怕是心痛的要滴血,哪怕是恨不得冲上前去替哥哥挡下那无情的板子,却也只能,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咽下肚去,他不能,他不能啊...... “啪!一百六十七!” “啪!一百六十八!” “啪!一百六十九!” “......” 板子依旧不疾不徐的落下,暄景郅狠狠的咬着下唇,几乎是要将那一块肉咬下一般,却也抵不过那身后撕裂的痛楚。由肩至小腿,没有一处完好,斑斑点点的血迹铺在素白的衣物上,尤为的触目惊心。 暄景郅不知,是什么让他坚持到现在也不曾喊出一声痛呼,是景函?还是北豫?当日他戴上那面象征玄霄宫宫主身份的面具之时,便早已料到了今日。自己能在一日,便要替景函挡一日的风刀霜剑,便要替北豫扫去尽可能的障碍...... 即便,即便今日这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的二百刑杖,是纯为了北豫而受...... 与此同时,暄景函双眼已是有些控制不住的酸涩,哥,为了那个小子,你值得吗?值得吗? 宣室殿 北豫一袭朝服端坐上方,眼风似是无意间扫过下首首位暄景郅的空位,面无表情的转回眸子,冷冷扫过下首的一众人,似是带着冰渣的声音缓缓响起: “怎么,我大周相国告假,还得说与诸位所知?”话音一转,继续道: “朕之恩师,也是你一区区六品都尉能够置喙的?” ...... 也许,是值得的吧...... “一百九十六,啪!” “一百九十七,啪!” “一百九十八,啪!” |
“一百九十九,啪!” “二百,啪!” 两百杖毕,暄景郅一片血肉模糊,翻身便落在地,暄景函几步上前走在暄景郅身边,探手上前,除了逐渐冷却的温度,却发现哥哥早已气绝身亡…… 宣室殿 北豫收到暄景郅的死讯登时便昏了过去,一口血喷出,不省人事…… 三日后 暄景函承暄景郅家主令,正袭为主。 曲清妍产下一子,殉情而去。 五年后 北煜带兵逼宫,北豫被杀。 【全文完】 |
第六章(七) “一百九十九,啪!” “两百,啪!” 立在一旁的家丁面无表情的报出最后一个数目,立在两旁行刑之人也立时便停了板子。俯在条凳上的暄景郅终于精疲力竭,感觉到口中一股咸腥,模糊间看到了暄景函急急奔来的步伐,张嘴欲说些什么,却是吐出一口血。 也不知,是咬破了口中的内壁,还是不堪重罚,自胸腔中呕出的血...... 这两百数的惩戒,先不论其本身用了多少力道,挨了多少辰光,这其中的过程,本就是心理与皮肉的双重折磨。今日,若非是暄景郅,恐怕也无人能抗得过去,不过,无论有多难熬,也终究熬了过去,就如几十年前,再怎么难过,也终究走了过去。 身子上紧绷的一股劲儿骤然一松,再也没有那样的精气去支撑,一个不稳,便翻滚落地,身后是铺天盖地的痛一浪盖过一浪的袭来,眼前一黑,暄景郅再没有了知觉。 家主受训,本没有这般打完便轻易了结的规矩,本还有跪地听训等事宜,却到底,再繁复的规矩也抵不过暄景郅此刻早已不省人事,家主究竟还是家主,与其他人还有根本的区别之分。 其余一切皆免,一张玄色锦衣盖在暄景郅身后,暄景函亲自看着六名家丁护送暄景郅回房。许是感受到行路的颠簸,意识完全湮灭前,暄景郅一把扯住了身侧暄景函的手,嘴唇蠕动间,暄景函俯身侧耳贴在哥哥的唇边,却也只有一句话: “别叫豫儿知道......” 即便是铁打的人,也终究抗不过这接二连三的锤楚变故,暄景郅,终究是累了。 “哥,哥!” 可叹暄景函一介名流雅士,此刻却是仪态尽失,眸光中忽闪的焦急担忧一览无余,其中更是夹了一股深深的隐忧与无可奈何。 北豫,又是北豫,若是这话被伯父听了去,只怕会要了他的命。暄家的家主与朝廷的皇帝如此纠葛,这帝师的名头早已事实胜于名头,伯父何等睿智,若是教他察觉当年哥哥养在身边的孩子就是北豫,他又该如何自处...... 暄景郅的卧房中,暄景函三指搭在暄景郅脉上,手腕一抬,便聚起内力想要给面前人输去。 却是一阵肌肤间冰凉的触感,暄景函抬头看去,正是暄奚禹沉静的一张面孔。 暄奚禹挥手示意暄景函退下,道: “伤势不轻,你的内力不够,我来便是。” 手心扣在暄景郅的左肩,内力源源不断输入暄景郅体内,片刻之后,惨白的面色依旧没有起色,只不过煞白的双唇倒是回了些许的血色。暄奚禹微蹙了双眉收手看向暄景函: “照方煎药,好生服下。” 转身欲走,却是暄景函拽住了暄奚禹的脚步: “大伯,长兄他,他如今是朝廷的国相,又要处理玄霄宫与山庄事务,您.......求您莫要苛责于他......” 暄奚禹饶有兴致的扫了暄景函一眼,伸手缓缓拍了拍其肩膀,倒是难得语重心长的缓缓出声: “在其为谋其政,景函,你与他不同,他是长子,是长兄,他理该承担这些,若有一日,他受不了了,这责任也便落在你的肩上,我告诉你,这没得选,世间有多少人慕我暄姓族人,却不知这风光背后亦有常人尝不到的辛酸。” 暄奚禹话锋一转,继续道: “世族皇家,骨肉血亲,便是淡薄如水,若是有的选,你我,还有景郅,都未必愿意生在暄家,但既然上天所命,便除却承担,别无二为。” 暄景函自然明白,他又如何能够不明白,只是,他担忧暄景郅已在北豫老师的身份上愈走愈远,他总该,总该要为他做点什么...... 咸阳城 顾言之搭着木椅的扶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看向下首之人,唇角抿起一丝似是而非的冷笑: “傅姑娘此次入京,可带来本阁想要的东西了?” “主子放心便是,主子于属下实乃再造之恩,鹊枝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面上一挂黑色面纱掩了女子容貌,声音泠泠,却甚是动听悦耳。 “好,好啊......” 顾言之唇边的冷笑愈来愈盛,陛下,相国,希望这个礼物还要不叫二位太过惊喜才好,与本阁做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
开个玩笑,我们继续。关于最有诚意的道歉,莫过于更文,晚安 |
第六章(八) 三伏盛夏转眼即逝,淅沥的雨水连绵不断。连带着铺天盖地的雨帘、连带着一阵凉过一阵的微风,浓荫欲滴的草木已然油绿到了极致,于是,微微带了些劲道的凉风一扫,便扫的满地落叶,这天,转眼便飘出了秋的味道。 炎熙山庄总舵,地处城郊白云山腰,周遭清泉绕石,绿树环合,颇有一派世外桃源的逍遥之感。自古以来,各处的高山大川便颇受江湖人的青睐,这地理位置极佳的白云山自然也不例外。 遥想当日北豫再华山之上受过严惩,是暄景郅寸步不离的照料。炎熙山庄内的风景比之玉泉院自然不差,北豫居在其中一养数日,不必理会朝廷政务,亦不必忧心这世外纷扰,暄景郅替他挡下了一切。只每日闲看窗外翠松淡竹,云卷云舒,何等畅快自在。 而今日的暄景郅显然是没有北豫那样的好福气,三日,暄景郅只在塌上堪堪休养三日,便坐上了返京的马车。当日受刑之后昏厥,当晚子时醒来,而睁眼便看到的,是成山的卷宗,即便是再塌上休养的三日,他也未有丝毫的松神,暄氏的事务、朝廷中事、还有北豫...... 沿着炎熙山庄后山的小径一路蜿蜒向上,白云山的凌顶绝壁之处,便是玄霄宫之所在。白云山风景极是悦目,而玄霄宫作为江湖中的一流门派,硬是处出了与众不同,绝世独立的味道。 二十年前,玄霄宫宫主萧九卿横空出世,在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上碾压众人,一举夺魁,拿下了天下第一的称号。玄霄宫多年避居,不问世事,世人皆以为这新任的宫主能够有一番作为,却不料这萧九卿却也是隐居宫内,不理江湖,不问俗事。 若是道他全然隐世,倒也不尽然,二十年间,他萧九卿杀过的人,若是以黄豆计数,恐怕也是算不清楚。此人行事诡异,行踪不定,出入之时,常以一青铜面具覆面,江湖中人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有幸能见之的,只道他一双星目冷厉非常,配上一柄透着寒光的长软剑,周身的寒气便能生生的将人逼开几步。 带着一身伤,自然是骑不得马了,马车上,暄景郅盘膝坐在铺了几层鹅羽软垫上运功调息。生息自丹田处向天灵盖逐渐涌上,真气循环过一周天,待回至大椎之时,却是出了岔子,滞塞不过,一个不妨,喉间便涌上一股咸腥。 此次受刑大病,体内真气被封之后又受重伤,真气已被全部打乱,若是调息的好,内功便会再上一层,若是调不好,便能落个内功缩减的下场。而暄奚禹那日给他灌的一脉真气,则是助他一臂之力。只不过,暄景郅看的清楚,伯父究竟是为了暄家,而不是自己...... 调养三日,暄景郅面上到底能红润上几分,却也终归离不开惨白二字,感受到经脉的阻滞,便立时睁开双眼,面上冷汗铺过一层,身后的伤亦是被压的撕裂般的痛。 “你就趴下歇一会吧。” 暄景郅点点头,翻身便趴上身下的锦垫上,发丝被冷汗濡湿,滑出银冠,抬手将其撩在一边,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真是老了,这点子事都受不住了......” 斟上一杯茶递给暄景郅,虽极力掩饰,装成一贯的云淡风轻,却也终究挡不住眼眸中流转的担忧心疼: “是啊,当年济贤观中的小子都已长大成人,何况是你我呢。” 暄景郅倒是难得的舒了舒眉头,提起北豫,面上一丝没意识的欣慰划过,轻笑言: “臭小子......” 望着哥哥的脸,暄景函思虑许久,终究是将藏在心中许久的话道出了口: “哥,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入仕之时对伯父盟的誓言?你可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被他们知道这十多年之事,你又要如何自保安身?为了北豫......你已站在了暄家的对立之面啊.......” 笑容一滞,阖上双目沉默半晌,再次睁开时,已然是一副沉静如水的肃穆: “景函,当年,是我对不住他。” “政局之事,从无对错之分,就算你对不住他,这些年,总也够了,哥,你该走了......” 回京的路途遥遥,北豫离真正的帝王,亦是遥遥,他怎能,放得了手...... |
第六章(九) 暮霭沉沉的笼罩中,一片厚过一片的乌云霎时间便盖过了夕阳的余晖,阴沉的天色一道胜过一道的压下,压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没有风,一丝微风也无,虽是随时大雨倾盆的前奏,但窒息着粘稠的空气,好像将这一个偌大的咸阳城都罩在一个密闭蒸笼之内。期待着,期待有人能从外面撕裂一道口子,将闷滞的欲望释放...... 黑云重重叠叠的密集,彻底将斜阳的光亮掩盖,天色愈加昏暗,街上的商贩早已三三两两的收了东西躲回家中躲避这即将倾盆而下的瓢泼大雨。世事,就是这样奇怪,明明还是未知,明明还是未定,却终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明明这暗沉的天色之后未必是雨,明明这表象撕碎后亦未必便是臆测所想,可偏就是,这样的不可一世。 “哈哈哈哈哈......” “陛下,陛下......” 二十四扇檀木雕花的立门紧紧闭合,仪元内殿三重薄纱将床榻上的身影映的朦胧缥缈。越过重重纱幔,一袭素白寝衣的北豫与只着了齐胸襦裙的洛彬蔚双足缠绕交叠一起,锦被斜搭在身侧,亦是压抑不住北豫自喉间发出的肆意狷狂的笑声。 “霍......嚓!” 一道闪电自天边的苍穹迅速划过,像是将这黑布笼罩撕开了一个口子,后又迅速重新密合,极白的亮光骤然撕裂,映过仪元殿的立门,将昏暗的室内点亮一霎。 黏滞沉闷的空气中,殿内仅存的四盏烛火灼灼生辉,伴随着榻上二人越发撩人的动作,一跳一跳的闪动。 “轰隆!” 伴随着第二道闪电打下,一声闷雷滚滚而来。洛彬蔚半趴在北豫的身上,脑袋靠在北豫的胸膛,白皙的手指绕着北豫自额边滑出的墨发,声音婉转: “陛下,外头可是打雷了呢,只怕是要下雨了......” 北豫斜倚在塌上的靠垫,左腿蹬起,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拢住怀中的娇妻,微扬下颌,双目微闭,声音自喉中滑出亦是带着与殿外的天色如出一辙的喑哑沉闷,带着两分阴鸷的幽幽: “飓风过岗,伏草惟存,天之将明,其黑尤烈。选好入口,顽石可破,天意蹉跎,竖子行将坐大......” “朕,等这雨,已许久了......” 言至最后,已尽是凌厉冷意,更是埋着至深的阴狠,此一刻,昏黄的殿内,帝王的一面阴暗在北豫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北豫,不愧是流着北氏一脉的血,不愧是当年北祁的儿子! 似是感受到了北豫没由来的寒意阴鸷,洛彬蔚蜷在北豫的怀中,压下心中旁的几分心思,翻身将整个身子压在北豫的身上。 “傅鹊枝也的确是妙啊......” “轰隆......霍嚓!” 又一道响雷打过,洛彬蔚娇弱伏在北豫身上,带着一丝挑拨的撩人娇态,左手已顺着发丝拂上了北豫的耳廓: “陛下,臣妾好怕呢,陛下来试试臣妾的心跳的快不快......” “哈哈哈哈,你简直就是个祸水!” “啊......” 北豫放声大笑,抬手便将洛彬蔚按到在榻...... “哈哈哈哈......陛下,陛下......哈哈哈哈......” “轰隆......哗啦......” 殿外的瓢泼大雨终于撕开了这厚重的黑布,倾泻而下的豆大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掩过了殿中的香艳撩人,也冲开了这宫内的污秽。 顾言之令傅鹊枝亲手呈给北豫的东西,的确是精妙,丝丝缕缕的,牵着北豫心中那一丝敏感的神经.一年前北煜出逃,至今音信全无,若是让他相信这其中没有内应,他也是白活了这二十多载...... 傅家人出现,傅鹊枝自称是泠渊阁少主,言语间滴水不漏,甚至连那一包东西,也没有丝毫的破绽不妥。而师父,却偏生在这个时候回了番禺,这一切,若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些...... 试探也好,疑心也罢,沈逸,他除定了!当初凡是亲眼目睹他如何弑父弑君的,他都如芒在背,做了这两年的君王,他早动了除之后快的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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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十) 咸阳的秋意,总是霎时间便能觉出味道来,本还徜徉在盛夏之中,却不过转眼须臾,便能觉出秋风寒凉,秋雨凄清。连日的阴雨不断,青石铺就的路面湿嗒嗒的几乎要渗出苔藓来,分明是地处西隅的咸阳,却硬是造就了一副江南城乡的样子。 咸阳宫的墙壁经雨水浸透,赤红的漆硬是能透出一股血红。窗外阴雨不断,仪元殿中的气氛亦是愈加凝重,议事前殿中,北豫坐在上首,暄景郅、杨千御与夏燕青等人分坐下首两旁,只道是暄相病愈,首次议政。 “陛下,当真要诏六皇子回京?”杨千御坐在右手首位,声音沉沉。 北豫一手搭在身前案沿,抬眼扫过下首的杨千御,眼风流转间,滑过暄景郅不辨神色的面庞,朗朗开口: “六弟自先帝时便一直随沈将军在外历练,多次领兵与乌单国交手,多大胜而归,实乃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目光不自觉的再次泠泠扫过左手的暄景郅,这一次,师徒二人颇有默契的,目光交汇,眼神触碰间,暄景郅便将此事猜了五六分,而北豫,到底未能看出师父的心思。看不出,猜不到,那,便只有试探,何况,这接下来的话,亦是他早就打算好的,再次接口时,依旧是那副淡然: “如今沈将军将要往东驻扎,朝中不可无一员大将而立,朕思来想去,便只有六弟最为合适。” 拿起手边茶盏,合盖微抿,武夷山产出的上等大红袍,味道极重,待品过其中滋味,再道: “诸卿以为如何?” 自然,这句话中,并非只有六皇子北辰回京是要议的重点,重中之重,根本就是沈逸离京。莫说在座的四人,就是放眼庙堂,众人都心知肚明,若是没有上将军沈逸,北豫当年焉能顺利登基。 而今,据当年已过两载,当初朝中两大盘根错节的顾言之与燕离墨早已掩了锋芒,燕离墨自是不必再提,当初燕氏一门数百条人命血溅京城,震慑了多少怀有二心的朝臣。两年来,顾言之也偃旗息鼓,过着明哲保身的日子。众人皆道,北豫这位新帝的权,当真是收的已然七七八八。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历朝历代皇帝惯用的手段。 夏燕青抬眼扫过上首的暄景郅与杨千御,低头不语,相爷与中书令尚未开口,自是轮不到他一个客卿在此先言。杨千御眼风看过暄景郅,见后者并无开口之意,便开口道: “沈将军要离京?”玲珑剔透如杨千御,自然不会再多嘴问上一句:敢问陛下,是何缘由。北豫是天子,莫说他只是要令沈逸离开,便是他想要了沈逸的性命,他杨千御也绝对不会多嘴一句。 “驻守东南的司马将军年事已高,前日来表请奏,望告老还乡,朕已恩准。”顿了顿,继续道: “东南边境,毗邻南烜,朕不得不重视,只有朕之心腹才可担此重任。” “既是陛下已有打算,臣以为,此一举措甚是妥当,六皇子既是陛下幼弟,在外从军苦寒多年,理该回京安养,帮陛下定这社稷庙堂,只是......” 夏燕青沉沉拱手而言,略微一停顿,再道:“只是,臣以为六皇子手中虎符事关重大,合该,由陛下亲自掌管,才更加稳妥。” 言一出,本端着一副不干自身的暄景郅端着茶盏的手骤然一顿,随后又面无表情的继续饮茶。而北豫,亦是心中存了三分诧异,而更多的,则是欣赏,收兵权,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中意做的一件事。 六弟北辰,北豫有心提携为自己心腹,却终是不敢轻用,若是收权太快,未免落人口实,而夏燕青,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台阶。 “老师以为呢?” 暄景郅由始至终并未开口,直至现在,北豫终究按捺不住,先行相问。 暄景郅抬头,对上北豫颇有些期颐的眸子,目光沉沉,嘴角,甚至是还勾出了笑意,却也终究是如万丈悬冰之下的寒意。 对上师父眼睛的那一瞬间,北豫便知道,师父,已然将自己的心思摸的完完全全,若不是有旁人在,只怕北豫早已躬身侍立。 暄景郅久久不语,杨千御与夏燕青自是极有眼色,躬身离开。 仪元殿中,便只剩了暄景郅与北豫。 北豫抬步走向暄景郅:“师父......” 暄景郅抬眼瞧他,终于开口:“怎么?” |
我有点不开心,你们不索话,是我写的太烂吗,那我就不写了,删帖只在须臾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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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十二) “咚......咚......咚!” 宣室殿前的一鼎青铜古钟硕立高挂在汉白玉栏杆正下的青石地面的三尺上方,玄铁构造的链条自钟鼓双侧缠绕着两根漆黑的钟槌而定。分列两旁的六名内侍执着钟槌向前推去,便传出悠悠的响声。 此钟名曰“元鼎”,若是追本溯源,只怕其历史早已有数百年之久。前朝之前,有一在史书上记载极少的朝代,号曰为“南晋”。 此钟,据史书记载,是由南晋的开国君王,去往极北苦寒之地的高山凿出一块足有千年的古铜铸造而成。钟身雕刻,皆由《山海经》中所记载的神兽、相传当年混沌初开之时的盘古氏、大地之母女娲、并有尝遍百草的神农氏等数十钟远古上神以及早已不复得见其真容的奇珍异兽所构成。 此钟分量亦是十足,数百人全力相倾才可堪堪抬起,便是两方钟槌也要合三人之力方可推动。耗费如此心血,自然便被奉为了南晋的镇国之宝,贡在南晋的密室古墓内,由掌国大祭司保管。而更有甚者,民间口口相传,此钟其实根本就是远古上神所遗下的神器宝物,有穿越空间时辰,勘测过去未来的之效。 自然,数百年的时间早已过去,这片名曰九州大陆的土地亦是不知历经了多少沧海桑田,而当年曾经盛极一时的南晋也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永远沉睡在黄沙中。就如这元鼎钟,不论当年如何神秘,不论其是否有老百姓口中所传的神奇,今时今日,却也只是大周的咸阳宫一鼎告示早朝开始的青铜古钟,终究,也只能,只有....... 如往日一般,听着殿下的山呼万年,北豫拖曳着身后下裳的燕尾,面色沉静的踏上了最高位。 坦白的说,北豫这几日,心中是比任何时候都盼着每日的早朝,不为别的,只为了,暄景郅那日的一句“撤了桌椅”。其实,说是撤,也未必就真是撤,他北豫身为一国之君,吃穿用度自然是顶上品的东西,实打实的小叶紫檀原料制成的用具,若真的要搬,只怕也是劳师动众。 那日暄景郅随口罚下来,北豫转了转心思,便软着声音弱弱看着暄景郅: “师父,您看这劳师动众,我每日跪一个时辰就是了,又何必......” 暄景郅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北豫,大手一挥:“陛下所言,臣深以为然,既如此,那便......” 眼风扫过北豫,接口道:“那便不必撤了桌椅,自在旁边设了案罢,左右你平日望着桌椅想坐,也能思虑的快些,臣这为师的......” 伸手拍了拍北豫的肩膀:“也很是不忍叫你跪的太久。” 就如暄景郅所言,望着昔日日日做过的桌椅,心中自然思虑万千,却到底是何种思虑,却还是有待考量。暄景郅言下之意的罚跪,显然不是每日几个时辰那样简单,每日除了必做之事外,其余时间皆得跪着,跪几日,写几日的谋思,每日由暄景郅亲自点验,一次不合,便是成倍的天数往上叠加。 自然,暄景郅也不是非要将北豫的一双腿废掉,故,以往多的,是用戒尺来换,不过,戒尺便不是成倍加数的规矩了,一旦动了板子,那可就是十倍的数目往上翻。曾经,成百数十的生生捱过,也不是没有的事。 此刻,北豫坐在宣室殿的长榻上与百官议事,为正姿势,一手依旧放在案上,另一手,却是伸到了案下揉着膝盖。近期,能坐的机会显然是如凤毛麟角一般珍贵,而他北豫,也从来不是一个为了能躲避皮肉之苦而说出违心哄人之言的人,经过自己几番反复思量,终究还是将沈逸遣出京城。 而这样的结果,他不确定是否到了师父所说“想清楚”的程度,是以,终究也只能每日跪着,跪着批阅奏章,跪着朝见众臣。眼明心亮的自然不会开口相问,若是遇到些经络不清楚,还要解释一句:朕这几日腰痛病犯,太医言跪坐方可病愈有期...... 自然,这敢问的,纵观全朝,也只有个杨千御。 一番口舌之后,北豫顺利名正言顺的取走了沈逸身上的虎符。重事已了,散朝之后,不用北豫开口,暄景郅便立在了仪元殿中。 换了一身常服,北豫跪在暄景郅的面前,眼神飘忽间紧紧盯着暄景郅的面庞,便是说上一句“神经紧绷”也不为过。 沈逸的事已然是板上钉钉,无可动摇。只是今日,暄景郅的态度,关乎到他要挨多少的问题。而他挨打一事,其实就如沈逸一般,更是板上钉钉,跪了整整五日,五日,没有一日的谋思是过关的,那成百的数目,早已牵动了他内心的每一根神经...... 格外的紧张间,北豫甚至是想到,今日之后,自己怕是,要好几日不见彬蔚了? 一把戒尺拍在桌案上,暄景郅看着北豫: “你自己说,该挨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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