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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青骨(古风 兄弟)[第3页]

作者:抚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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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我羞耻得就差捂脸了,尴尬的道,“你们别听他瞎说……”
叶桑收了匕首,揽臂蛮横的把我拉到怀里,按着我脑袋贴在他胸膛上,温柔的冲我一笑,“老夫老妻了害羞个什么劲儿。”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叶桑这蠢货是吸毒了吗?我掐了他脸一把,咬牙切齿的道,“你就是要和我攀关系也要找个正常点的吧?就比如你要孝顺你爹爹我,不忍心让我受苦。”
叶桑一点也不含糊的掐了回来,“我比你大一岁啊,你在出世的前一年生的我吗?小傻比。”
我索性揪着他脸上的肉不放,“大傻比,我是你义父。”
“放手小傻比,老子如花似玉的美貌要被你毁了!”叶桑同样掐着我的脸威胁道。
“大傻比,你先放!”
“小傻比,你先!”
我俩宛如智障的争执了几个来回,突然叶桑被烫了手似的松开了我,退了一步朝侧面单膝跪下,颔首拜道,“主子。”赤芍和鬼针也转过身去下拜,唯有我傻在原地。
我艰难的侧过头去,只见林谨言面无表情的背倚墙壁,双手环在胸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动着。他今日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白衣,为了应节日的景换了身墨色绣红梅的宽袍,在暗处的确很不容易被发觉。再加上他一向走路没声,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林谨言是不能容忍我说脏话的,曾经我和叶桑口无遮拦被他听到了,他罚我站在桌案前念了整整一天的《诫子书》。全篇就那么几句话,我翻来覆去念,差点念吐了。他也不嫌烦,一刻不停的看着我,我稍有停歇就用戒尺打我手板,一天下来我手心肿得老高,嗓子都念哑了,两条腿筋肉更是纠结得缠到一起,稍动一下都疼。
林谨言的规矩向来是初错轻罚再错重罚,我刚才也不知骂了叶桑多少句,林谨言肯定不会饶了我的。我紧张得要命,本来就头晕,被这么一吓十分干脆的跪坐到地上,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番外之不可言【4】
林谨言蹙眉看了我一眼,语调平和的道,“都起来吧,白术跪着。”
叶桑站直身子开口欲言,我不动声色的拽了下他衣角,他便识趣的闭了嘴。
我知道叶桑想告诉林谨言我生病的事,可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一直在林谨言面前努力装出一副我过得还不错的样子,只因我不想让他难过。他心里压着的石块够重了,我不愿成为他的负担。何况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怎能再安心享受他的关怀宠爱。
林谨言的苦痛是我不能体会的,我不能感同身受他的愧疚与自责,因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以他一次又一次的忍让为筹码。我得到了娘的存活,林谨言便求不得林家上下一百三十余口亡魂的慰藉。我得到了替娘赎罪的机会,林谨言便求不得兄友弟恭的和乐生活。
我曾偷偷见过他在祠堂彻夜长跪,虔诚而肃穆的缓缓叩头。我倒挂在房檐上捂着嘴努力不哭出来,看着他叩了整整一百三十二下头,看着他额头上的血蜿蜒着爬满了苍白消瘦的脸庞,看着人前一向坚韧淡然的他大颗大颗的掉泪珠,独自在阴暗的祠堂里泣不成声。
明明是我自私,是我对不起亡魂,却要让林谨言来承受他本不该承受的诸多痛楚。我究竟哪里好,能让林谨言十几年如一日的纵容宠爱我?他该怪我的,他理应恨我!可我的哥哥林谨言,他对我有过责怪,有过失望,唯独没有过一丝恨意。他对我越好,我就越愧疚,愧疚到我无法安然享受半点舒适惬意。
我垂手低头跪着,林谨言素来喜欢在我犯错后晾着我,这次也不例外。他简单询问了下前因后果,抬膝不轻不重的踹了叶桑一脚,“就你惯会惹事。”
叶桑干咳了一声,一脸小媳妇样的埋头站好。
林谨言对梁叔和赤芍、鬼针吩咐道,“你们去休息吧,今晚罚他们两个在这里守着。”
三人领命告退,各自带了点喜气。在这样的日子,无论是谁大概都想和家人团聚吧。
林谨言揪着我耳朵把我拽到墙角,我虚掩着耳朵讨饶,“疼疼疼,主子息怒,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主子!哎哎,您轻点儿耳朵要掉了!”
林谨言轻哼了一声,弯膝把我磕跪,训斥我道,“君子就是像你那样动口的?”
我膝盖磕在地上磕得生疼,苦着脸揉膝盖道,“属下知错。不过您看,一个巴掌拍不响,您不能只罚属下一个人,属下和叶桑同甘共苦,他肯定情愿承担所有惩罚。”
“喂。”叶桑无力的吐了个字,我对着墙仿佛都能看到他吞了苍蝇似的表情。
“病了还这么活蹦乱跳。”林谨言毫无征兆的把手心覆到我额头上,我下意识的想躲开,却被他一声“不许动”给制止住了。
林谨言的手并不如看起来那样柔润,他的剑术未曾荒废过,这只常年与剑打交道的手刚劲有力、带着磨出的茧。他又摸了摸我脸颊,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扶了起来,蹙眉道,“怪不得耳朵那么热,怎么烧成这样。”
我把手背在身后贴墙站好,讪笑,“只是发烧而已,怪这两天太冷了。”
林谨言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叶桑道,“你今晚在这里守着吧,白术的确烧得很,不趁早退烧怕是有危险。”
“好的好的,您快去吧。”叶桑巴不得我赶紧去治病不要放弃治疗。
我跟在林谨言身后出了地牢。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墨黑的空中或远或近的炸着烟花爆竹,我猜测应该璀璨夺目煞是好看,虽然我只能看到一团红红绿绿。
它们应该很亮吧,我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终究也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光,只得低下头作罢,凭着感觉跟着林谨言走着路。
林谨言就在这时牵起我的右手,放在手心稳稳攥住,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没什么可看的,烟花永远是一个样子。”
我点头,忽然想起天这么黑他可能看不到,又“嗯”了一声。
天天吃窝头并且吃不饱,这么一熬就是四年,对我的影响的确不小。
我原本个子在同龄人中是出类拔萃的高,十四岁时就几乎可以和十八岁的林谨言比肩了。九幽教初建时我年龄太小,一张脸稚气未脱难以树威,便带了面具虚报了年龄,宣称自己和林谨言同岁,我的个子和能力使得我的瞎话十分有可信度。而在我褪去林掠影身份套上白术外皮时,卸去了面具的我十四岁的脸像十二岁的模样,就算个子高也没人能想到我会是所谓十八岁的林掠影,年龄差了太多。
最主要的是白术和林掠影完全是两个性格,几近是两个极端。一个寡言少语、果断干练,冰冰冷冷的难以接近;一个活泼跳脱、心慈手软,总是嘿嘿傻笑又话多。有时候想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又或许哪个都不是真正的我。
按理说我现在十八岁,十四岁到十八岁正是男孩子疯长个子的时候,我这几年却只长了一丁点,现在只将将能到林谨言眉上。林谨言比常人高些,我沦落到比常人矮些,这让我很是抑郁。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长身体的时候天天挨饿,怎么可能长得起来。我瘦的自己都不喜欢碰自己,一摸一把骨头,又硌手又吓人,和骷髅似的。
这些都还好些,影响我最厉害的是夜盲,我从不轮夜岗和这有很大关系,在夜里我几乎是大半个瞎子。若是迫不得已要夜间出任务,我都得靠耳朵听声辨位和叶桑的帮衬。
地牢附近荒芜破败,地上磕磕绊绊不少,我这几年晚上回来摔跤撞墙的次数数都数不清。现在有林谨言牵引着就好多了,我分外安心的跟着他走,一次也没有磕到过。
我烧得脚下发飘,混混沌沌的脑子又不怎么灵光了,我背着林谨言用左手狠狠拧了自己大腿一把,总算清醒许多。
我每走二里路掐自己一把,等到清月殿时腿都快疼麻了。林谨言把我按到床上躺着,自己翻箱倒柜找了件我旧时常穿的冬衣。这是件纯棉质地的广袖衫,淡青的底色,绣着几大朵金线牡丹,我攥着它,心内莫名酸涩不已。
我最喜青色,清清淡淡的又不显凉薄,我几乎所有衣物都是青色的。而林谨言酷爱白衣,虽然我不露真容,但是林谨言长得好看,我又天不怕地不怕唯怕林谨言,因而背后大家都说我俩是出男版白蛇传。
自从做了暗卫,我就一年四季都要穿那身箭袖黑衣,从无例外,即使是冬天也只允许我们在里面再加件厚单衫,因为穿多了活动不灵便。我换过衣服霎时暖和了许多,屋子里火盆烧得又旺,烤得我倦意更浓。
在我窝在被窝里昏昏欲睡之际,林谨言忙里忙外的亲自准备好了冷热水和巾帕伤药。
“先别睡,听话。”林谨言温声软语的哄着我,我只得努力睁大眼睛抵抗困意。他先用热水拧了遍巾帕,为我细细的擦拭了遍背上的鞭伤和膝盖上的跪伤。
他显然知道我受过什么罚,伤处找的极准。我这才明白原来我想瞒着他的想法有多幼稚,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林谨言用手指挖了些药膏欲要往伤处涂,我连忙挡下,“蒙主子错爱,属下仍在受罚,不能上药。”
林谨言拂开我挡着的手,边涂药边淡淡的道,“事有轻重缓急,不处理伤口退不了烧,烧坏了怎么办?商陆那里你不用怕,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我沉默着任由林谨言摆弄,侧过头不去看他专心致志的模样。林谨言就像一锅温水,可我却不想做那只青蛙。
林谨言为我掖好被角,又在我额头上贴了块冷水浸过的帕子。我垂下眸子,苦笑道,“主子,属下受不起啊。”
林谨言恍若未闻,认真的询问我道,“饺子有牛肉馅的,芹菜猪肉馅的,鸡肉冬笋馅的,素三鲜馅的,你喜欢吃哪种?”
我肚子在这时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这他妈就很尴尬了。我干咳了一声闭着眼睛道,“……肉的吧。”
林谨言依言端了盘三个肉馅都有的饺子来,用筷子夹着喂到了我嘴边。我被被子裹得像个球,想要伸出手来自己吃,却被林谨言按住,“你别折腾了,捂着多出些汗。”
我也不强求,张嘴咬了口饺子,是芹菜猪肉馅的。厨子手艺真好,饺子皮又薄又筋道,馅更香得没法形容。我一口一口的咬着饺子,半个饺子刚下肚,许久没沾荤腥的胃就受不得半点油腻闹得厉害。我心道不好,挣扎着翻身向床外挪出小半个身子,刚吃下去的半个饺子一点不剩的全被我呕了出来。
林谨言吓了一跳,拍着我后背问,“你怎么了?饺子有问题吗?”
“主子,你对我太好了,就像这盘饺子一样,属下吃不下去。”我耷拉着脑袋哂笑了一声,撑着胳膊坐起来,推了林谨言一把想推开他。然而我本来就烧得浑身发软,经这么一番折腾更没了力气,不但没有推动林谨言,反倒一头栽到了林谨言怀里。
林谨言沉默不语,我趴在他大腿上轻声道,“主子,您这是要把属下往死里逼。”
林谨言二十二岁,稳坐南疆之主之位四年。他的心思很重,连从小跟着他的我都看不透。他懂藏锋,也懂示威;他懂怀柔,也懂铁血。他收拢人心时如春风拂面,他震慑邪佞时雷厉风行。九幽教的大部分人都认为他是温柔可亲的人,而作为见过他血腥残虐一面的我,时常还会被梦中他虐杀他人的场景吓醒。
林谨言对我好,我知道这不是作假,可他到底是多了一层心思的。
我这四年这么惨,固然是我自己的选择,林谨言又何尝不是默认许可的。他对我再好,也不能容忍害死那么多骨肉血亲的娘存活,他答应我不杀我娘只是缓兵之计。
我做暗卫、蹲地牢的这几年吃了多少人能吃不能吃的苦,我不信林谨言他不知道。他想要用这些苦痛逼我屈服,即使他心里比我还疼。
他没有别的选择,我也没有。
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可是当年我的的确确只有十岁,心里装不下大义。我只知道我爱娘,我爱哥,我从小就不喜欢三弟那个小崽子。我没想过如果是现在我会怎样做,因为事情从不会重新发生一次让我选择。
我娘毫无异议犯了大错,我包庇她也的确于理不该。错了就是错了,我心甘情愿承担罪责,再苦再痛毫无怨言。
可林谨言他的柔情,他为我承担的苦痛,无时无刻不在拷问着我的内心,我怕我会动摇,我会被他改变。
林谨言很会抓我的软肋,他知道我最欠不得人情,他的好和痛都会让我备受煎熬,所以他从不掩饰对我的关心爱怜。
他对我的好是真好,发自内心的好,却也是一把诛我心的利刃。而我所受的苦痛,又将加倍付诸到林谨言心上,让他痛到极致。
我们两个就这样互相折磨着,谁也不肯让步,谁也无法让步。
我若让步,就意味着要我娘去死。他若让步,就意味着他这个林家嫡长子,要让林家一百三十二口亡魂——包括爹、他娘和小三弟,不得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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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后到没朋友

林谨言用帕子替我擦净唇角,搂着我的脑袋收紧了手臂。他沉默着抱了我一会儿,轻声叹息,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沉痛,“掠影,你让哥哥怎么办……哥哥还能怎么办?”
我跪坐着把脸埋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我罪有应得,心甘情愿受苦。我的自私和任性让哥哥承受了这么多苦痛,真的愧对哥哥的宠爱。”
林谨言先是抚了抚我后背,然后扶着我的肩膀示意我下床,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把我引到祠堂。
祠堂里灯火长明,弥漫着香烛特有的香气。一排排的木质牌位供奉在上首,显得分外悲痛凄凉。
浓重的哀戚和愧疚涌上我的心头,我缓缓跪倒,垂头不忍目睹。
“抬头,看着他们。”林谨言扳着我下巴强迫我抬头,“第三排第五个,林清清,二伯的女儿,自小就胆子小。还记得她怎么死的吗?为了让咱们逃出来,她义无反顾的用身体去堵门,被乱刀钉死在了门板上。她比我大一岁,刚刚及笄,再过三个月就能嫁到她心上人家里了。”
“第五排第二个,林靖乔,五叔的儿子,你俩打了十年的架,你比他小,打不过他就和五叔告状,让五叔收拾他。最后他为了拖住官兵被砍做几截,和你说的却是……”
我阖眸,眼泪顺势滑下。靖乔和我说的是,“兔崽子,等我再投胎来找你,就该你欺负我了,想想就难过。”
“第五排第七个,林抒怀,三伯的儿子,体弱多病药不离口。在那晚却提剑斩杀了数十人,最后咳血力竭,被削去了半块头骨。”
“第六排第一个,林秀秀,六叔的女儿,有闭月羞花之姿,最是爱美。她不会剑术,就拖着一个官兵的脚不让他追上咱们,一张小脸在地上刮蹭得血肉模糊也不肯松手。”
我以手掩面,不忍回想那血腥的一夜,带着哭腔哀求林谨言,“哥,我求你不要再说了,求你了。”
林谨言唇色也已苍白,但还是颤着声线继续道,“第七排第三个,林道禹,大伯的儿子,你知道的,他刚中状元,出事的那晚全家都在高兴自豪。二十岁的年轻状元出在咱们家。”
“第七排第六个,林素素,大伯的女儿,与夫婿和刚满三个月的儿子回家省亲,遭了无妄之灾。”
我双手撑着地面勉强跪住,眼泪啪嗒啪嗒打在石砖上,泣不成声。
“大伯,二伯,三伯,爹,五叔,六叔,为了护送咱们出府而被乱箭射死,万箭穿心。”
林谨言撑着额头喟叹,屈膝跪到我身旁,“掠影啊,叔伯们眼睁睁的看着子女惨死,又牺牲自己把咱们母子几个送出来,为的不就是延续林家血脉,有朝一日为他们讨回公道,含笑九泉吗?可事实上,他们用生命护送出来的侧王妃是害得林家几近灭族的罪魁祸首,二公子不辨是非偏袒维护罪人,大公子不顾亡魂迁就二公子,王妃和小公子殒命。扪心自问,咱们对得起他们吗?”
“掠影,他们是我的亲人,又何尝不是你的亲人,你对他们就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我默默饮泣,“哥,你们对我都太好太好,所以我才这么两难。我娘这大半生都为我而活,就连她心生歹念都是为了我,让我怎么忍心能够……能够杀她啊。她现在真的很可怜,如果我抛弃她,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你就要抛弃他们,抛弃我?”林谨言看着我,一双墨色的瞳仁里是化不开的伤痛。
我避过他的目光,似是要说服他,更似是要说服自己的喃喃,“可总归他们回不来了,哥哥也还在……”
“呵。”林谨言冷笑一声,冷冰冰的道,“谁是你哥哥,你早就说过了要选母亲,不要我这个哥哥不是吗?”
林谨言发脾气的时候少,耍脾气的时候更是少到屈指可数。我擦了把鼻涕眼泪挪了膝盖冲着他跪,带着鼻音道,“不是不要哥哥,是林掠影觉得不配拥有哥哥,你,你别多心。”
“唉。”林谨言千般无奈万分无力的长叹一声站起来,揽臂把我也捞了起来,“我恨极你做的事,却偏偏一点也恨不起你这个人。既然不打算改主意跪着也是无用,发着烧饿着肚子若是跪出毛病,到头来还是折磨我。”
——————
那天晚上我到底也没能吃到饺子。
胃闹得厉害,吃一次吐一次,林谨言委婉的表示要我换个清淡的吃,我无情的拒绝了他,我馋肉都快馋死了!最后林谨言无法,只得蹲在厨房给我熬了锅又稠又暖的瘦肉粥,我这才勉强接受。
吃过热气腾腾的瘦肉粥,热气流窜到四肢百骸,我很久没有这么舒适过了,顿时困意横生。林谨言的被子又软又厚,还带着淡淡的莲花香气,床也舒服得要命,与地牢里破旧单薄的被子、发霉的稻草相比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林谨言守在床边,不时摸摸我的额头看退没退烧,我这一夜睡得香甜且安稳。
不过第二天早上就一切都回到了他应有的轨迹。我准时醒来,林谨言还守在床边,他一夜未睡。我翻身赤足下了床,单膝跪下,“属下惶恐,主子太操劳了。”
“你好好养着身体,我不想夜间出去带个瞎子。”林谨言道,“我会吩咐地牢每餐多提供你一根胡萝卜,药更要好好吃,养几年会好的。”
因为林谨言这一句话,我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吃了四年的胡萝卜,窝头配胡萝卜,真心难吃的要命——我的意思是不管是窝头还是胡萝卜都很难吃。不过好在一天多了两根胡萝卜,至少能充饥。哎,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我还是很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待我夜盲痊愈,少了两根胡萝卜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我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饿字。
【番外之不可言 END】
林谨言饶不得我,我也饶不得林谨言。若这个结有解,何至于纠缠了十年,束缚得我几乎窒息。
我沉默。林谨言甚是疲累的吐了口气,“罢了。这次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夏青又没能逃脱,我便替你压下了。你既已经在我这里领了罚,就不用再承担别的责罚了。”
我没有逃过一劫的如释重负,心里的愧疚反而沉重了几分。
林谨言换了个面背对着我,语气落寞,“你下去吧。”
“主子千万保重。”我再次俯身叩了个头,撑着膝盖缓缓起身,步履维艰的退了出去。
我走到那棵叶桑藏身的树下,扶着树干不语。叶桑从树上跳下来,拽着我胳膊把我扯了上去。决明是临时抽调来替我守岗的,一昼夜没有休息他不太熬得住,此刻已流露出疲态。
我们第一批暗卫年纪都已经不轻,大多数在而立上下。决明三十,木槿二十七,叶桑二十五,我二十四,这么多年透支着身体,又过了最年轻的年纪,连我都明显的感觉到近年有些力不从心,更不要说决明了。
叶桑提溜着我扔到了树的枝干上,然后冷着眉眼背对着我躺下,简直和林谨言一个样。我被拦腰挂着,心里苦的不要不要的。还是决明好心,给我摆弄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感动不已,抱着决明的腰道,“我好饿,你有没有烤鸡给我吃?”
一旁的叶桑冷哼了一声,嘲讽道,“就特么知道吃,还想吃烤鸡,给你吃个几把。”
我提烤鸡不就是为了激叶桑,他这么一开口正遂我意,于是我不甘示弱的道,“几把也吃,你有没有?”
“滚!没有!”叶桑习惯性的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以后又咬牙切齿的道,“你他妈的……”
决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哪里有吃的,要穷死了,你还是找叶桑试试吧。看来你没什么事,我困得要死,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哄哄叶桑,他可生气着呢。”
“辛苦你了。”和决明道了别,我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下气的对叶桑道,“叶桑,是我做的不对,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以后?”叶桑依旧是嘲讽的语气,“你还想我家被灭几次门,有几个这样的仇人?”
我狗腿的搓着手蹲到叶桑身后,不知羞耻的磨他,“桑桑~”
叶桑浑身一激灵,一脸惊恐的回头看我,“你鬼上身了?叫什么魂儿?”
我锲而不舍的舔着脸道,“这不是表示亲热嘛,咱俩谁跟谁。”
“谁要和你亲热。”叶桑嘶气,爬起来捋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一言不合就恶心我,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啧啧两声,“柳姑娘这么叫你不挺开心的?”柳姑娘是醉春枝的姑娘,叶桑每次去都点她。醉春枝是家没甚名声的青楼,在流风舞、桃花阁等几家名声响亮的青楼碗边拣点剩惨淡经营,九幽教里稍微有点头脸的人都不屑去这地方,也就我们这些老光棍暗卫还能偶尔去快活快活。醉春枝地小式微,仰九幽教鼻息而活,对我们这些九幽教中地位甚低的暗卫也不敢开罪,没钱也给嫖。我以前也跟叶桑他们去过几次,所以对这个柳姑娘印象还挺深的,话很少,挺安静的一个姑娘,长得白,漂亮倒算不上。不过林谨言知道我去烟花柳巷之后狠罚了我一顿,我就再也没敢去过了。
叶桑闻言先是苦恼的双手覆面搓了搓脸,然后嫌弃的瞥我一眼,“那是人家肤若凝脂纤腰细身,胸大屁股翘,她若也像你似的虎背熊腰腿毛三尺长跟我桑个试试。”
我见气氛缓和的差不多了,就收了玩笑又道了次歉,“叶桑,我真的很抱歉,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叶桑眸子一转斜向下看去,细眉微蹙,语气沉凝,“你没顾及到的何止这个。你怕对不起这个怕对不起那个,到最后却是哪里都不是人,谁也没对起。”
我愣了一下,我还没顾及到的,好像确实有很多。我抓着叶桑的胳膊问他,“我还没说你,你就当着小少爷的面杀了夏青,小少爷那里你打算怎么应付?你就算想杀夏青也要在小少爷看不到的地方吧?”
“你最近好傻啊,怎么什么都想不明白?”叶桑拍了下我脑袋,“外面有余孽接应。夏衿也不傻,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至于以后的打算——”他停顿了一下,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白术,我大仇得报,没什么遗憾,也了无牵挂。”
“少放屁!”我恶狠狠的瞪着叶桑道,“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若是知道事情会这样,我根本不可能帮小少爷。你怂什么怂,小少爷要你的命,这不有二少爷给你挡着?”
叶桑眼也不眨的看了我片刻,忽地抿嘴一笑。这一笑眼波流转,皓齿明眸,所谓风情万种也就这样了。
我觉得可惜,若叶桑是个姑娘,就算他腿毛三丈长我也娶他。
接下来的几日竟是意想不到的平静。
林月夕闲人一个,他却一点闲不住,也不知道天天在瞎晃悠什么,反正一白天都不见人。
林谨言的病也转好了,开始处理公务,我藏在暗处护卫他出过几次门,也没有任何波折发生。
唯一反常的大概就是叶桑。十天来他没有一天是值白天岗,就是我换岗的时候也不见他在。我有些担心,问过决明和木槿几次,两人都异口同声的说他嫌热不愿白天出来,我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叶桑这货最能偷闲,也就放下心来。
三伏的太阳毒辣辣的悬在正上空,一丝风也不见,压得人喘不过气。因为天太热了,连站岗的守卫都被允许躲到阴凉的地方去休息,侍女们也破例可以不洒扫一天,整个清月殿都显得空旷许多。
木槿和我并排坐在树杈上,茂盛的叶子遮蔽了我们的身形,也挡住了哪怕一丝的风,闷热的不行。我热得汗流浃背,把衣袖挽到胳膊肘掰了根茂盛的树枝扇风,却越扇越热。木槿心细,备了好些壶水,还贴身带了包盐,他配了壶淡盐水递给我,我接过来咕噜咕噜喝了大半。
我拧上水壶盖子递了回去,眯着眼睛抱怨道,“叶桑简直是欺负人嘛,你俩不能惯着他,就该让他白天出来晒晒。”
其实我是想叶桑了。他这人有趣得很,他不来我在树上枯坐一天真是无聊死了。决明认真负责,木槿温和沉静,我和他俩虽也熟得很,但终究不像和叶桑那样能嬉笑怒骂得起来。
木槿没有答话,我侧过头去看他,他一脸的纠结和担忧根本藏不住,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十分出神。
我唤他,“木槿,木槿?”
“啊?”木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极其不好的感觉,蹙眉问他,“是不是叶桑出事了?”
木槿咬了下嘴唇,垂着眼眸吞吞吐吐,“叶桑不让我和决明告诉你,但是……我觉得叶桑他……可能不太能撑得住了。”
我大惊,连忙问他,“叶桑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叶桑究竟怎么了?!”
木槿嘴唇蠕动了几下,几乎不忍心说出来,“他,在采石场……”
我倒抽了口凉气,脑袋里嗡的一响,差点跌下树去,我用手指抠着树干尽量稳住情绪,“去了多久了?十天?”
木槿点了点头。
我闭着眼睛拍了额头几下,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我着咬牙对木槿道,“十天,十天!就算没死人也折磨得没人样了。”
我根本没想问缘由。小少爷想让一个低贱的奴才吃苦头,随便挑根什么刺都合情合理。
我顾不得什么擅自离不离岗,我只想去见叶桑。
我去采石场这一路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心里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冲击着我仅剩的神智。
采石场是什么地方?那根本不是人能呆的地儿!我曾说暗卫是九幽教的最低阶层,这话原也没错,但是是建立在“人”的基础上排的位。而在采石场做苦力的奴隶根本不算是人,那就是一条条牲口!若说和牲口的区别,那就是比牲口还便宜。
矿山绵延的土地上寸草不生,沙土石灰铺面,反射的阳光化为热气扑面而来,站在这片苍白灰旧的土地上竟会觉得烫脚。
我抬眼望去,就见一群奴隶戴着镣铐在做工,有的在拼命挥着大铁锤一下一下砸着石头,有的艰难的搬着石头,若是动作稍微慢一点,监工就骂骂咧咧的甩鞭子打人。
我很快就看到了叶桑,这一眼差点把我眼泪逼出来。这怎么会是叶桑,怎么会是那个飒爽利落的叶桑?
他披散着头发——奴隶是不许束发的,穿着一身脏破的赭色短打,衣服和裤子都不合身短了一截不说,胳膊肘和膝盖还破了洞,裸露出的肌肤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暴了皮,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鞭痕。戴着铁链的手腕和脚踝磨掉了一圈皮肉,猩红可怖。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已在没日没夜的劳作下磨得血肉模糊,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他在弯腰搬石头的时候看到了我,那双本来暗淡无光的眼睛突然生动了一下,动作也不由一顿。
热燥了的监工立刻抽了叶桑一鞭子,“你这狗畜生偷什么懒!皮痒了是不是?”
叶桑条件反射一样连忙搬起石头,低着头往一旁的马车上装,明显是被收拾过不知多少次给训练出来了。
我和叶桑三丈之遥,明明是快走几步就能到的距离,我却脚底下生了钉子似的一步也迈不出。
“哗啦——哗啦——”铁链曳地的声音沉重而刺耳,叶桑踉踉跄跄的赤足拖着镣铐搬着百十来斤的石头,一块又一块,可这茫茫矿山要搬到几世几年才算休止?脚底不知是磨的还是烫的血泡破裂开来,他走一步就是一个血脚印,简直是触目惊心。
我塞给监工几块碎银说明来意,监工把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对重量看来还算满意,就慢吞吞的和我说,“你抓紧时间,有话快说啊,我也是为他好,误了工别说没饭吃,水都没有一口。”
我连扶带拽的把叶桑带到一处石荫,他瘦骨嶙峋,短短十天竟像是被割去了肉一样瘦得只剩了骨头。
我托着他胳膊想扶他坐下,叶桑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制止了我,张口想要说话,却因缺水发不出声。他无奈的牵了下嘴角,努力吞咽了几次才勉强说出几个字,声音像是石砾剐蹭金属一般干涩沙哑,“有伤,不能坐。”
我避开伤口握着他细瘦的手腕,一时哽咽无话。
叶桑抚了抚我手背,安慰我道,“不过是杀威棒,过两天就好了。”他这一动手腕上的镣铐就叮当作响,我心里堵得几乎喘不过气。叶桑断是不会有治伤的好待遇,有没有清水供他清洗擦拭都不一定。天气闷热,叶桑的伤不知已经溃烂到什么程度,这么折磨下去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我努力平稳住呼吸,低头眨着眼睛,不敢再去看叶桑哪怕一眼,否则我一定会哭出来。
两相沉默,最后还是叶桑先开了口,“我真的没事,你别害怕。镣子再戴几天,石头再搬几天,也就都该结痂了。”
“再搬,你这双手还要不要?你以后还拿不拿弓?”我把叶桑被磨得皮开肉绽的右手放在手心,带着哭腔缓缓道,“你别骗我了,你后面全是血…… 夏衿是不是让他们天天打你,是不是?”
——————
听说贴吧恢复了?
“啊……其实还好吧,也就看着吓人。监工怕耽误干活他少得赏钱,就挑肉厚的地方打了,没伤筋动骨,就是——屁股疼。”叶桑说完状况,清了清嗓子开始胡说八道,“诶你可千万别小瞧屁股疼这事,屁股疼可要命了,别的不说,我天天穿裤子脱裤子都是个大问题。你说让它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好屁股不好吗,干嘛非得打它,屁股什么都不懂,它是无辜的啊。”
“你快住口吧!”我他妈真是输了,叶桑一开口就成功的让刚才还在我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桑展颜一笑,“这就对了嘛,别哭唧唧的和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你夫君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却酸涩的要命。傻叶桑,自己都落魄到这步田地了还想方设法安慰我。我看着叶桑道,“这里实在是个要命的地儿,不被打死也要累死,你必须离开。九幽教咱们熟,哪里有空子可钻不用我说,你逃命吧。”
“这不行。”叶桑立刻否决,提醒我道,“子母蛊。”
我猛然醒悟,头疼的抓了抓头发。南疆闻名天下的就是巫蛊之术,为了保证忠诚度,暗卫都会被下蛊牵制。平日里没有影响,然而一旦催动母蛊,种在暗卫体内的子蛊复苏半个时辰就能将五脏六腑蚕食殆尽。我到底和叶桑他们不同,我身上没有这蛊——林谨言舍不得我,因此我一时没有想到这个棘手的问题。
我犹自纠结着,扒皮的监工却不容叶桑悠闲一时半刻,扯着嗓子催促,“个杂种狗娘养的!还不过来干活,挨打挨不够是吧?”
叶桑十分有规矩的回喊了一句,“大人息怒,下奴这就去!”然后马上转过脸来咬牙切齿的低声对我道,“妈的太羞耻了,你给我当没听见。”
“……”如果叶桑不加这句话,我觉得我一定会心酸死,叶桑真是破坏气氛的小能手。
“以后别来看我了,花那么多银子,你还养不养家?”叶桑匆匆嘱咐了我一声,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我冲着他背影道,“叶桑,你千万要活着,我会救你的,你相信我。”
叶桑脚步一顿,转过头来认真的道,“尽力而为就好,别做傻事,我到哪里都混得下去,你也要相信我。”
我只能相信叶桑,叶桑也只能相信我,虽然我知道我们两个都在自欺欺人。我没有把握救出叶桑,叶桑更没把握活下来。生死本就无常,从不顺遂人意,何况现在有人一心要他死。
第一批暗卫本有二百六十六人,十年后的今天还活着的只剩二十七个,除去因伤残退下来的,还坚持在一线的就更寥寥无几。除第一批以外每批暗卫二百人,每两年训练一批暗卫,这么多年下来暗卫数目却能维持在四百左右,暗卫的死伤率究竟有多高可见一斑。
因死亡率极高,所以没人考虑过年纪大了的暗卫怎么处理,没人想到会有暗卫能挣扎这么多年。不过我没愁过养老的问题,林谨言对待手下一向宽厚,不会亏待我们。而且我想很快就会有人考虑这个问题了,毕竟像决明、木槿、叶桑和我这种摸爬滚打多年还活蹦乱跳的老油条不会轻易狗带。
我现在最头疼的是没有暗卫脱离九幽教的先例。暗卫是签过卖身契和生死状的,抚恤金在画押的时候就已经下发。意思很明显,前尘已死,从按手印的一刻起你的命就算卖给了九幽教,不再自属。有白纸黑字红手印在,有子母蛊在,我是讲理用蛮都不行,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
采石场在九幽教最南面的边界地域,这一来回有六七十里,我就算一路运轻功跑得差点断气也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我气喘吁吁的赶回清月殿时不由傻眼——木槿不在树上。暗卫的职责就是在暗处贴身保护主子安全,既然木槿不在,那肯定是跟着林谨言出去了。我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念着千万不要有不开眼的趁这时候偷袭。我一是怕林谨言因我擅离职守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就算抹脖子谢罪都于事无补;二是怕商陆发现我擅离职守,否则那个古板严肃的家伙一定不会放过我。
身后突然有“刷”的一声甩扇子的声音,我心里正惴惴不安,这突兀的响声吓了我一跳。我一激灵回过头去,一袭黑衣的林月夕就这么映入了我眼帘。他不怎么优雅的撸起袖子露着两只白嫩的胳膊,摇动纸扇的动作却端庄优雅得很。
我敛眉叫了一声小少爷,如往常一样跪了下去。
林月夕道,“起来。”
我受宠若惊极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定没有听错才敢站起来,暗自思衬着他这是闹哪样。
林月夕慢吞吞的蹲下身子,捡起我脚边躺着的一小团纸。我这才明白他说的“起来”是让我滚一边儿去别碍事,而不是好心让我别跪着。
“挽袖子倒把它给倒丢了。”林月夕掂了掂手心里樱桃大小的纸团,颇有些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这么大个院子,你可巧就踩它上了,你就是字丑也不能怪纸墨看到就踩吧?”
“……属下无意冒犯,小少爷恕罪。”我躬身道。
林月夕摆了摆扇子,仍是一脸不真不假的惯有笑容,“拉倒吧,好好说话少扯虚的,别扭死了。”
我本来没打算找林月夕,虽然是他在折磨叶桑,但显然他不可能放过叶桑,弑师之恨何亚于杀父之仇。不过既然遇上了,我就算知道没希望也不得不试一试。
我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林月夕却先我一步以扇掩唇,弯着眉眼轻笑道,“你别和我提那个什么叶桑,我决不会让他活着。我现在快气死了,连装笑都要装不出来。你别惹我更生气,为了不让哥哥为难,我自认对你已经不能再宽容了,你觉得呢?”

1500楼,自占沙发,没有一丝丝竞争,所谓过气楼主不如汪

叶桑的事本就搅得我心乱如麻,我怕他受尽折磨送命怕得要死,心一直悬在半空不得安宁。林月夕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想要叶桑死,就仿佛往我在油锅上煎熬着的心上泼了勺热油,“腾”的窜起了火苗。我眉目一肃,伸手掐住了他肩骨,用力一收手指威胁道,“你敢!”
林月夕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啪”的一声阖上纸扇,笑眯眯的道,“我当然敢。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很快。师父逝前被你取了琵琶骨,受尽痛楚,我便在他身上找回如何?比在你身上找这份痛,更能让你难熬吧?”
他的笑容透着几分的阴冷,眯起的狭长双眸中透着狠厉的光芒,让我不由心凉。为了叶桑,也为了林月夕。我当然希望我的弟弟为人光明磊落,俯仰天地问心无愧,即使他不会认我这个哥哥。结果他却把夏青的阴狠毒辣学得炉火纯青。
“你不用把人都想得那么龌龊,夏青本来就必死无疑,我算计他有什么好处?”我蹙眉看着他,手上的力道又收三分,林月夕终是吃痛闷哼了一声。我松开他退了两步,既是劝说又是恳求,“冤冤相报何时了,小夕,到此为止吧。”
林月夕不笑了,咬着牙瞪我,“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仇都要在我这里了解?叶桑杀我师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叶桑杀我师父就是天经地义,我要杀他就是冤冤相报?”他委屈得满眼泪光,冲我吼道,“你从小就爱使坏欺负我,还狠心把我扔下送死!你说了会补偿我,可你自己看看你哪里对我好了!”
我一愣,看着眼前这张犹带青稚的少年人的脸,依稀还能映出往年的模样,一时心里一疼。是我抛下了他,哪里有立场、有资格指责他?他从小在夏青身边长大,怎么可能不像夏青。我叹了口气道,“本就是团乱线,谁都有道理,谁都没有错。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没有和你讲情讲理的立场,也没有拦着你复仇的理由。但是叶桑我一定要救,不计代价。”
林月夕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的道,“那就试试吧,看是你能救了他,还是我能杀了他。”
看是你能救了他,还是我能杀了他?我默念了一遍林月夕的话,脑中一个想法突然闪过,不由僵在原地,手足冰冷,冷汗渐渐沁出。
林月夕冷笑一声,拂袖离去,留我自己站在太阳底下冒冷汗。他的意思是……他现在杀不了叶桑?为什么杀不了,是谁在拦着?答案呼之欲出。既不让林月夕杀叶桑,却又允许林月夕任意折磨叶桑,不就是等着我往里跳吗?而做这一切的理由,我想不出第二个。
林谨言没有远走,很快就回转了,估计只是去了教里某处。他长发束起,白衣轻缓,眉目远山清雪般澄澈,仿佛能消去几分夏日的酷暑。
他看到我没有在暗处跟随,而是傻站在院中也并没有感到意外,声音似流过山涧潺潺清溪,柔和而清冽,“才去看过叶桑?”
看他的反应,我就知道我的推测没有偏差。我僵硬着面容转头看他,只觉寒意侵身,连连倒退了四五步。
其实我是很懒得写这种解释说明的玩意儿的,然而水平有限想表达的东西在文里没有表达清楚,几乎每次更完文大家都对林谨言或者白术、林月夕的做法表示不解,那我还是集中解答一下这个问题吧_(:з)∠)_
1.以林谨言的角度。
林谨言是王府嫡长子,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如果不出事的话想必会承袭父业,安稳的过完富贵荣华的一生。然而我怎么会让他好过呢哈哈哈哈哈!
出事那年他十四岁,最先是得到了父亲旧部的帮助,在京城隐姓埋名磨砺锻炼了四年,搅起了当年害得他灭族的煽风点火党派的内讧。暴露了之后和一群信得过的手下一路逃亡南下到南疆。南疆当时是块鱼龙混杂的乱地,他凭着父亲军中交好叔伯的财力支持,建立了最初的九幽教。南疆是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边境之地,他发展得其实很顺利。
在九幽教成立的第二年,他派人成功暗杀掉了灭族案的最后一个牵涉人。从那以后还背着仇的就只剩白术的娘了。
当年林家上下那么齐心、那么视死如归,其实是这样一种悲壮的心态——能逃出一个是一个,给林家留下最后的血脉,不至于让他们全家世世代代含冤,永无含笑九泉的一日。林谨言作为林家嫡长子、全家寄托厚望的对象,背负着的是这样一种沉重的使命。
他为了这份责任透支了八年的生命,没有一刻敢松懈下来,是真正意义上的呕心沥血——累到吐血多少次,在把仇报得差不多之后又开始为白术操心。他现在二十八岁,咳血之症却已经纠缠了他五年,并且越来越严重。在上次见到林月夕心绪不宁后病的尤其厉害,他估摸自己时日无多,报仇的进程不得不开始推进,就有了眼下的事。
对白术,林谨言是真真正正的宠爱。从小他就喜欢白术,这个可以看出来。但是他再宠白术也不行,报仇是他不容推卸的使命。矛盾就这样展开了。
他不能不择手段直接暗杀,这种做法不可能得到白术的理解,相当于白术失去了哥哥也失去了娘,对白术是最残忍的一种做法。他希望能够逼白术做决断,让他做出割舍大义灭亲,这不是他孝不孝顺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杀人偿命。白术肯定会难过不假,但是哥哥不理亏。林谨言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娘,白术是一定会失去娘的。与兄弟反目成仇、白术孤苦伶仃相比,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林谨言失算就失算在白术太坚韧,受了这么多苦、讲了这么多年道理还是油盐不进。
2.以白术的角度。
林掠影是王府庶出次子,王府基业跟他肯定是没啥关系了,如各位看官所见,他自己又调皮捣蛋不上进,也难怪他娘狗急乱跳墙。
出事之后他一直跟林谨言混,一点一点成长起来了。与林谨言的开天辟地相比,林掠影就省心多啦。
九幽教初建时他是林谨言的副手,很多细节机构都是他设置的,举个例子就是暗卫。
他为了替娘赎罪,在九幽教走上正轨之后就披上了“暗卫白术”这张皮,当暗卫蹲地牢开始了辛酸的人生路。
他舍不得娘,因为娘对他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好,就连犯下大错也是为了他,他哪里舍得娘呢。他又愧对林谨言,林谨言对他那么好,他对林谨言却一点儿都不好,一直很自责。这种两头为难的心理是折磨他最厉害的东西。
作为第一人称的主视角人物,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好写的了……
3.以林月夕角度。
林月夕其实很可怜,小小年纪遭逢大变,父母双亡,又被白术抛弃自己也差点送命。
但他也是文里最幸运的一个人。他被夏青收养,夏青对他又好的要命当祖宗供着。待夏青倒台之后林谨言、白术对他接着好,他一直不缺少宠爱。
他不能释怀夏青的死,夏青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是养育他的师父,更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就连林谨言也要差的远。以他的角度看,夏青是好是坏和他关系不大,他只要知道师父对他好,他会报答师父就够了。结果师父被叶桑杀了,他找叶桑报仇真的一点也不过分。
林月夕也是个很好的人,他虽然对白术挺冷淡,但实际上没有伤害过白术,偶尔还会调侃调侃他,更别提背后放冷箭之类的龌龊手段了。做人能这么宽容磊落,确实没得挑。
你们看到小红点有没有很开心?哈哈哈没有文!没有!都是骗人的!我就是要伪更就是要水楼!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学习也爱我!学习从来不蹂躏我!我也从来不抛弃学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你们不要叫我七七!我要从头开始!也不要叫我花花!重名的太多!叫我队长!别问我队长什么梗!也别问我是什么队的队长!
我叹了口气,把帕子还给了木槿。林谨言的病不容忽视,但更迫在眉睫的是叶桑的命。
我平复了一下杂乱的心绪,问道,“木槿,你知道控制叶桑的母蛊存放在何处吗?”
“暗卫既听命于各自的主子,母蛊也当然在主子手里。”
我环顾四周,“就在清月殿?”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说主子有安置母蛊的权利,主子把它放在哪里可就不一定了。”
我又问,“那这母蛊有什么特征,圆的扁的黑的白的大的小的?”
“平时像是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球,催动之后会化为虫形,再之后子蛊会收到感应而复苏,开始蚕食人体。”
我咦了一声,事情好像比我想的更容易解决,“那是不是弄死母蛊,子蛊就永远不会醒过来?”
木槿这次迟疑了很久才说话,“这实在没有先例,所以我也不知道会怎样。母蛊若被销毁了,子蛊永眠自然皆大欢喜,但最坏的结局是子蛊会狂暴,叶桑丧命。”
我突然灵机一动,一拍大腿叫道,“笨!咱们毁了它干什么?偷出来不让人动它就好了啊。没有这东西的威胁,叶桑逃跑就轻而易举了。”
这计划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让我找不到头绪。我趁林谨言不在偷偷翻找过了,凭着对林谨言的了解把他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他藏的东西确实被我翻出来不少,却唯独没有我想要的。
若说还有什么地方我没有翻到,大概就是林谨言身上了。
清月殿后身有一汪小潭,遮阴避阳,水尤清冽。夏日燥热,林谨言每天未时左右会去里面冲个凉,我便挑在这个时候去了。
林谨言这人太可怕了,我前一眼看他明明还在水池中央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上,当我蹲在石头后面吭哧吭哧开始翻的时候他就把脑袋露在我头顶了。我做贼心虚,抬眼去瞄的时候正好和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脸贴脸,吓得我妈呀一声坐到了地上。
林谨言退后了一些,我这才看清他全貌。他及腰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下来,双手撑着潭边站着,露出了赤裸着的上身。他身形矫健,比例匀称,皮肤细致,这样的身体本应很赏心悦目,可惜被那些纵横杂乱的伤疤煞了风景——那都是他换来如今地位的代价和证据。
林谨言面无表情的缩回了水里,“别动我的玉扣和令牌,其他的随便拿。”
“……”
我已经翻过了,他随身带着的除了这两样,就只剩两,文,钱,了。
林谨言背对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拂水,颈后红绳上的绿玉串珠随之微微晃动。我隔着衣服捏了捏林谨言的玉扣,“主子,我也热。”言下之意很明显,我也想进去冲个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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