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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华安谋(古风父子 兄弟 虐 反虐)[第3页] |
作者:林白袖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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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峤安永远都想不到,他会如此狼狈。 他清醒来的时候便警觉的环视了四周,发现自己蜷缩在洞中,忍着耳畔的聒噪,却发不出只字片语。 胸口塌陷般闷痛,呼吸急促,脉象紊乱,他粗略的给自己探视了一番下了结论,这是内伤之兆。 偏生听到络纬说起太子,这二字划过心尖,一片血肉模糊。 那场恶战他已经记不起全部的细节,却清晰记得他的剑气震破了对手的衣裳,而对方白皙的肩头晃花了他的眼。 没有牛角刺青。 他一生戎马驰骋,与无数蛮夷贼子刀兵相接,深谙蛮夷人的风俗,女子腰间刺有青鸟,男子肩头刺有牛角,无一例外。 就像那年在那个血肉模糊的孩子身上烙下奴印之后,看着那小小一团的身躯颤抖不已时,他片刻都没有犹豫,命人取了刺针蘸了黛墨,将那牛角印记一下下刺在那孩子的右肩,听着那孩子如同小兽般凄厉哀嚎,哭嚎到生生背过气去,他也未曾喊停,只觉得那是他应该承受的,永远记住他贼子的身份。 那畜 生不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才这般心安理得。 那日恶战中,没有刺青已经可疑,他当下便又划破了另一个的衣衫,同样白皙一片,一个如此,两个也是如此,混战中他的头脑依然清醒,怕是这波人不是蛮夷贼子,是中土人士假扮。 想明白了这一点,便就在这些看似速度和力量都颇有异域招式的人身上发现了破绽,刚要攻其软肋,却看见顾蔺淮处了下风,他不管不顾,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他容不得半点意外。 飞身去护住顾蔺淮的那一刻,他看见了对方阵营中一人的令牌。 太子令。 他护着顾蔺淮从山坡上堪堪滚落,额头硬生生撞上山间碎石,磕破皮流出血,他也不曾在意,意识越发混沌可心底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今醒转,听着已然与平日唯唯诺诺的小厮不同了的络纬义愤填膺的诘问,他已经明白了大半,可他就是颤抖着像筛糠一般,他不愿承认,除了因为这真想太过惨烈,远没有谎言更令人欢愉,再有就是,他无能为力。 “爹爹!”顾蔺淮不顾身体的伤痛,匍匐着到了顾峤安身边,话一出口便喜极而泣。 “好孩子。”顾峤安满布薄茧的大手覆上顾蔺淮的脑袋,闭着眼睛,眉头紧紧锁着,沉默了片刻,薄唇微启,“十年前,他也是用的这招与贼子勾结的?” 络纬冷眼看着王爷斑白的双鬓,看着他气力散尽的样子,“不知王爷说的他是谁。” 即便到如斯境地,也不肯说出太子的名字吗?那当初为何又对将军如此一口咬定。 顾峤安嗫嚅着嘴唇,重重的吐纳,费尽了全身的气力才挤出那轻不可闻的两个字,“太子。” “是的,十年前就是您的好哥哥内外勾结,伙同落莲儿做下了这些见不得人的勾搭,然将军纯良,怕没得到实际证据前冤枉了太子,更不忍心告诉您真相,将军便自己暗中筹谋,最后落了个遍体鳞伤。”络纬愈说便愈发狠厉,眸子里燃起了火焰,他不觉得有的人可以悔过,他只想杀了这两个人,为将军解气。 顾峤安和顾蔺淮双双觉得洞中空气压抑,喉咙被死死扼住,不得喘息。 “他为何不说出实情?”顾蔺淮毫无底气的一语,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缥缈如尘,他自己都觉得再也无从开口。 “说什么?就像你们容他说过一样,就算说了,你们会信?只怕是换来更残忍的棒杀罢了,若不是前些日子,你们自己亲身经历了一遭,只怕现在我说的话你们依然还是不信的。”络纬厌恶扫视二人,到现在还是在怪将军不说吗?还是学不会审视自身吗?将军啊将军,您真该亲眼看看您的好爹爹和好哥哥。 字字如锤,声声锋利,悉数砸在心头,无力辩驳,那十年前,那孩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此刻响彻耳畔,似乎能刺穿耳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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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吞了我的楼 二更奉上 |
第九章 松柏如盖,苍翠了天地一片,跟绵延的堤影掩映着,雾霭笼罩着江河,罩起一层朦胧的幻境,一直铺到天际,凉风中凄冷的寒笛声分外刺耳。 某之清弱的身子就罩在一席宽大的披风下,披风雪白,纤尘不染,随着凉风翩跹着,而那身子似乎也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他十指修长如同清润的竹节,正握着玉笛轻吟,那苦到人落泪的声音正是经他唇边流转。 他定定的望着烟雾朦胧之处,目所不能及,灰暗的眸子总像是有层薄雾翳着,他似看着远方,却又像是失神,连同笛声都带着清冷和惆怅。 “末将参见将军。”一身着盔甲的副将单膝跪下,恭敬的拜了某之,不时抬头打量一眼某之冷峻的面色,小心翼翼道:“只待将军点兵。” 某之垂眸,环视了一下悉数跪拜在自己面前的众将,乌压压一片,放下了唇边的玉笛,递给了身边的小童,淡漠的挥挥手,强烈的冷寂瞬间如黑云压境般传了过来。 那副将不敢喘息,只觉得自家将军越发凉薄,似乎能把人冻住一样,不敢怠慢,片刻就让众将操练起来。 “将军……”拿着玉笛的小童思忖许久才怯怯开口,“阁主让您当心点身子。” “知道了。”某之没有温度的一句,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华安阁上上下下都是对某之诚惶诚恐的,这位将军速度奇快,出手一招致命,从不留情,更何况高深莫测,沉默寡言,更多时候一个冷眼便能让人从足底寒至心窝,也从来没见他笑过,在天下谋士高手云集的华安阁中,是等同于老主人和阁主的存在,在江湖上享誉的天字号杀手曾合力挑衅他,整整十人,却在他手下走不过五招,而后来排兵布阵都依仗着他的神机妙算,自此他的谋断和武功,再没有人敢质疑。 此时某之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他手下的高手们势如貔虎,荡气回肠,他闭目,扬起下巴,满意的听着数千人置棍于地只发出整齐划一的一声,那苍白的面色上似乎有了一些温度。却还未曾舒心片刻,就敏锐的觉察到这势气辉宏中掺杂了一丝凌乱的脚步声,他蓦地睁开眼,众将士只觉得寒光袭来,惶恐的停了下来。 “将军。”络纬风尘仆仆,先是一拜,身子浮夸的闪了闪,避开了某之眼中的寒刀,“那两个人小的给带上来了。” “活的?”某之云淡风轻询问王爷和世子的生死,就如同谈论寻常的家常便饭。 “回将军,是活的倒不假,只不过……”络纬翻了个眼,看了某之面色如常,吞口唾沫道:“不过连日来舟车劳顿,小东西连着老东西的内伤更重了。” “无妨,量也死不了人。”某之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把内心波澜隐匿在灰暗的眸子里,再度出了神。 距离他出府已有月余,这身子上的伤口都没能愈合,尚且隐隐作痛,时不时还咳喘不止,还是能吐出血来,连铠甲都承受不住。 前几日例行药浴疗伤之后,他起身就是一片头晕眼花,幸亏及时撑住了池边的华柱,才不至于狼狈摔倒,却正好被来探望他的舒哲渊尽数看去。 那日舒哲渊玩笑着说他的身子“身单不承裘”,下一刻就有童子报,说是有了王爷和世子的消息。 重伤。 某之还是微不可查的晃了晃身子,内心渐起波涛,有畅快,有肆意,但却也有关切,他最恨的关切。 络纬看着某之失了神,目光涣散着,似乎思绪陷进了回忆中,清冷绝尘的身子沾染了伤感,英朗的眉宇间悄然爬上凄落。 “将军?”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某之被这一声?住了心神,偏了偏首,瞳孔里清影沉壁,“带到狄庐去,派人看住了,**练完,带他们到之兰亭见我。” 看着络纬急急忙忙的离去,某之收回了视线,一个抬眸,将士们又卖力的操练了起来,还是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气势,众将士们却清晰的看着他们天人下界般没有丝毫情绪的将军面色越发阴沉,仿佛能拧出水来。 某之听着剑气呼啸,只觉得心底烦闷,那团浊气又悄无声息的席卷上胸口,呼吸又开始吃力,胸口闷痛着,似乎又千军万马践踏。 他背转过身去,身形晃了晃,还没等稳住,便又是一连串止不住的呛咳,心口一热,手就下意识的放在了唇边,一口暗红的血赫然在掌心浮现,额头开始浮出薄汗,他攥了拳,不着痕迹的藏匿起不适,低声道:“拿酒来。” 小童不敢不从,一路小跑着去了,某之不动声色的一撩披风,端坐在石椅上,心底苦笑不已。 即便是走出了王府,他还是能被那两个人牵动起伤痛,他的心可以生冷,可身体的本能却不受控制的抽痛,昔日那百般苦楚,又像是蛀虫般啃噬着神经,无论他如何撑起强大,他终究是恐惧的,他怕极了那无休无止的疼痛和毫无怜惜的冷漠。 |
想写大儿砸霸气侧漏来着 终于写到儿砸快要跟渣渣们见面了 你们不要太热情 不然楼楼会忍不住开二更的 |
就不能给楼楼一个偷懒的机会 好吧,二更码起 |
顾峤安和顾蔺淮被人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时,已经是巳时了,他们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组织,只知道颠簸了很久很久,才到了这个地方,路途跋山涉水,又过了重重机关,怕是没人带上来,他们定要命丧于此。 他们听着络纬说,这些机关都是将军研究并设下的,从带着毒的铁蒺藜阵,到山上滚落的钉板和巨石,更有甚者还有连绵不断细小的飞针,就算躲过了这些,最后通往目的地的细长飞索也能把强行上山之人最后一丝气力耗尽。 顾峤安说不出的震惊,他不知道这十年他到底忽略了多少,那个在各种刑具下辗转忍痛的孩子,除了一身傲气,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惊喜,而这些惊喜却又与他无关。 华安阁的人把这父子两个当作敌人,故意的刁难着,狄庐里连个地龙都没有,络纬把他们送进去,又敞开了门,用锤子把门钉死在外墙上,任料峭寒风在狄庐中肆意激荡,就像将军在王府时住的那件寒屋一样。 两个人被冻到瑟缩,内伤牵动全身,行动不便,寒气又刺骨袭来更是雪上加霜,被衾冷硬如铁,两个人只能肩靠着肩取暖。 “爹爹,他之前就是这么度过的吗?瑟缩着、寒冷着吗?”顾蔺淮想起了王府里那间破败的茅草屋,一刮风就摇摇欲坠,有一次因暴雨,那屋子倒塌了,当时自己心中只有满腔仇恨,接着这个由头,把那个因为没有屋子避雨而淋了一夜雨全身湿透的孩子抽了五十鞭子,那年那孩子不过九岁而已。 顾峤安没作声,双目浑浊着望着屋外,身子微颤着,只怕那孩子更冷,更疼,如今他不过是内伤受了风便如此难捱,那昔日那个八岁的孩子遍体鳞伤又是如何熬过这十数个寒冬的,痛着,哭着,没人关心着,那个时候他应该也会是渴望着,期盼着的吧。 他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从巳时守到酉时,四个时辰,那个如今被他们心念的人没有来,只有络纬带来了句“将军酩酊大醉,现已就寝了” 没说什么时候见他们,父子二人也不敢睡去,忍着上眼皮下眼皮打架,忍着内气散乱在五脏六腑乱窜,他们生生受着。 那过往的十年,又多少次,那个孩子浑身是血的跪候在石板上,等着他们宣,而后又是一顿责打,而他们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个孩子数度昏死过去,又或者一身血污的狼狈趴走,他们却大笑出声,似乎在看一场杂耍。 一报还一报,皆是命数。 不知又过了多久,父子二人只觉得快要冻成一尊雕塑时,有个小童欲带着他们到之兰亭,说是将军醒了。 这二人只有苦笑,昔日的某之,今日的他们,竟如此相似。 顾峤安和顾蔺淮忍着一身伤痛,还未曾活动开冻僵的双腿,便这样踉踉跄跄被人连推带搡着出去。 辰时,他们终于在之兰亭见到了那个负手而立的身影。 清晨天气还是微冷,周遭都雾蒙蒙的,在一片朦胧中某之的背影更显得清润挺拔,那背影修长,负手而立,似乎有运筹帷幄,执掌天下之姿,一袭白衣锦衫,墨色的长发在晨曦中闪着澄亮的光泽,微微飞扬中迎着一股草药的清香,就一个背影,都摄住来人的魂魄。 那是常人没有的定力。 顾峤安和顾蔺淮看着那近乎完美的背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锦衣玉服加身,比早先在王府还要傲然冷峻,那冷峻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竟让多年征战的顾峤安怔了片刻。 “你们来了。”他没有转身,但顾峤安仿佛能看到他淡漠如水的眸子里流泄的淡然。 “孩子……”顾峤安嗫嚅了嘴角,他本想着跟这个孩子道个歉,如今事态清明了,他弄清楚了形式,就算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但为了莫须有的罪名苛责了他十年,也是造孽,可不知是不是居高临下的久了,这句道歉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口。 “我叫某之。”顾峤安和顾蔺淮只看见某之霸气的旋转身子,翻身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极为慵懒的翘起二郎腿,只留给他们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某之,我跟爹爹是特意……”一旁的顾蔺淮看了某之这架势,忙开了口刚要表示此行是特意向他致歉,却被那人生生打断。 “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叙旧的。”声音清冷的如同九天之外飘来。 “某之,本王之前……之前错怪你了,如今事态本王已经清楚了,本王只想……只想说句惭愧,希望……”顾峤安上前一步,哀切的看着某之,身子微微低了下来。 “希望我可以既往不咎?”某之生硬的反问,又轻笑道:“前些日子我的属下杀错了人,王爷认为他说一句忏愧,那个人的脑袋就能重新再长一个出来?” “这……本王……”顾峤安被质问道无言以对,只能支支吾吾看着面色不改的某之。 “某之,我和爹爹只是忏愧,并不奢望求得你谅解或释怀。”顾蔺淮强忍下被某之冷气袭来的不适,进了前,语气诚挚。 某之挑挑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大笑出声,笑够了又挂上那副波澜不惊的死寂,一字一顿道:“王爷和世子当真霸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忏愧就能一笔勾销,某之不稀罕也不需要你们的忏愧,什么时候你们的忏愧能让死的活过来、能让伤的抹了去,我某之才会接受。” 一字一句都如同锋利的匕首,让顾峤安和顾蔺淮无从辩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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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虚霩居里鸦雀无声,画着山水的屏风半掩着卧榻,香炉里烧残了的檀香袅娜。 舒哲渊手持书卷慵懒的卧在榻上,面容在丝缕香气中若隐若现。 他心情大好,尤其是在得知顾峤安和顾蔺淮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带到华安阁之后,最后一计已经作成,眼看着时令渐渐回暖,南方太子的伎俩一如既往进行,如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尤其是某之彻底出了王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终于能耳提面令的看管着他,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终于能得到精心的照料了。 他堂堂华安阁阁主,难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今却心下大安,惬意的打着哈欠。 这安然不过须臾,便被一小童打破。 那小童急急赶来,在屏风前跪了道:“将军宿醉清醒后便在之兰亭见了顾峤安父子。” 一句话,眼前静谧安逸的氛围悉数散尽,舒哲渊几乎从榻上一跃而起,心底气愤,“去,把你们将军的行径照实报给老主人去。” 小童低着头一溜烟儿便跑了,舒哲渊早已按耐不住,也不等人服侍,利落的穿上黑金色奢贵华服,提了剑便出了门。 “宿醉,一身伤你小子还敢喝。”“还又去见了那对**,你是真嫌自己命大了。”舒哲渊一路上嘟嘟囔囔,不时拔剑砍向路边无辜的松枝枯桠,步履轻快如风,恨不得一下子到了之兰亭拽出某之。 之兰亭里的气氛此刻像是冻结了,某之凭栏远望着远处山峦叠荡,而顾峤安和顾蔺淮便站在那背影几步开外,进不得,退不得,局促不安。 舒哲渊老远便看到某之清隽的身影,看着他单薄的锦袍随风摆动,气得脸色黑了一片,叫了不远处的童子,“来,给我寻得纸笔来。” 童子不敢怠慢,恭敬献了纸笔,舒哲渊黑着脸大手一挥,那白纸上就龙腾虎跃几个字“之兰亭,衣着单薄。”落了笔,吹了几口气让墨迹干透,便揣在怀中,那怀里已经厚厚一摞子“罪状”了。 某之早已察觉不远处目光灼灼,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探了一眼,发现是阁主,也不急着见,照旧负手而立道;“王爷和世子可还有事?” 总算是打破了死寂,二人纷纷摇头,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为沉默的伫立,看着某之的背影。 他们终于明白什么是决绝,这个孩子不留给他们任何一个表示歉意的机会。 “那好,既然闲话叙毕,那某之就说说让王爷和世子为质的事情。”某之清浅笑着回首,目光若有所思的在顾峤安和顾蔺淮身上打量着。 “你说什么?”顾蔺淮像是没听清,后退了几步,语气中皆是不可置信。 “我华安阁里事事都讲偿还,你们得了一条命不是白得,总是要付出点什么。”某之笑意更浓,宛若带了毒,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顾峤安的面色。 “华安阁?!”顾峤安果然震惊,他怎么也料想不到某之会是华安阁里的将军,圣上的心腹大患,几次清剿格杀不论的逆党,那孩子竟然是逆党中的将军。 “某之,你跟我回去。”顾蔺淮先回过了神,上前拽了某之的衣袖,这逆党威震朝野,若被擒,便是当诛的死罪。 某之垂眸看了眼扯着衣袖的手,生硬的一怔,“世子显然不清楚现在的处境”扫了眼顾蔺淮悬在半空中的手,他挑挑眉,“这华安阁不是王府,也由不得世子发号施令。” “先生说的不错。”舒哲渊快步进了之兰亭,黑金繁袍如黑云压城袭来,雄赳赳的霸气弥漫了氛围,自然的站在某之身侧,一白一黑,瞬间形成鲜明对比。 “阁主。”某之见了来人只是淡然一句。 “王爷和世子想来是不知我这小阁的规矩。”舒哲渊随意坐下,邪气如游蛇自周身升腾,“你们是被抓上来的,在这阁里只能做俘虏。” 顾峤安同顾蔺淮被震在原地,脑海中只回荡着“俘虏”二字,他们一心想求见某之不过是为了一句歉意,纵然时光一去不返,但错的事终归要说忏愧,可这孩子却怕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要从他这把老骨头上把这些年的债悉数讨回。 他是该讨,可顾峤安的内心还是充斥着酸楚,事态超出他的想象,他本以为这孩子只是冷寂,现在才明白这恨意,早已在十年间的苛责中渗透了血肉,怕是某之要的忏愧,是要折磨他们到生不如死。 |
“是要报复才能放下吗?”顾蔺淮看着某之寒潭般的眸子,声音凄然,他知道他亏欠某之的不是一句忏愧,十年间的奄奄一息确实不能释怀,他没资格质疑他的恨意,只是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哪怕一点点转机,好让他在未来的日子里平等待他,就像个朋友。 “先生,您可看清楚了?”舒哲渊开了口,“十年,你们依旧本性不改,还是那般臆断,用你们的狭隘来揣摩众生,你们以为劫你们为质是为了羞辱?若是羞辱,何必本阁费此口舌。” “不必再说了。”某之抬手,打断了舒哲渊的言语,凝着一双眼直直看着顾峤安和顾蔺淮,看着看着仿佛看见了昔日在王府中苟延残喘的自己。 他们眼中,他永远居心叵测带着目的,就像这次,他把他们劫持到华安阁,不过是想让太子慌乱,他好在暗处静观其变。 他弯起唇角兀自发笑,说什么忏愧,他看得通透,他们的惭愧不过是得知真情后的于心不安罢了,这份于心不安中还带着高高在上,就像是居高临下的两个人为了错处折腰,这态度本身就已经感天动地的贤德了,说到底,他们依旧学不会平等,他依旧是那个得了歉意就应该感激涕零的暗六,所以这份惭愧不过荒唐罢了。 “某之……”顾峤安和顾蔺淮交换眼色,被酸楚和回忆纠缠的思绪回归清明,似乎拨云见日的明白了什么,他们隐约察觉到某之此举的含义,而他好像又再度误解了这个孩子。 之前误解的十年都没有此刻更令他们心慌,这一次犹如雪上加霜,他们清楚他们把某之亲手推到遥远的对岸,而这次,他们将会永远失去。 果真忽视的久了,久到成为一种习惯,久到不知该怎么对待这个孩子,久到除了伤害他便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舒哲渊看着潮红悄然爬上某之的眼眶,又看着微微抽搐的眼睑,心下了然了又是陷入了过往这个可怕的梦魇,紧张着他重伤未愈的身子吹了许久的冷风,当下令呵,“来人,把王爷和世子送回狄庐,好生伺候着。” 训练有素的童子自然清楚阁主是要遣人看住了这二人,当下一左一右,压了人就要送下去。 “某之,孩子……”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顾峤安跟顾蔺淮一左一右的拉着某之的衣袖,面色愧疚。 某之只觉得这二人的声音晦涩聒噪的狠,夜里饮下的所有酒轰然炸裂开来,酒气涌上脑海,寒意也盘旋着上了心头,他站不稳,重心后仰,用眼神示意着童子赶快拉了下下去,舒哲渊看着某之摇晃了几下,心中暗道不好,登时又急切了起来,又知道他好逞强,不肯在人前示弱,只能不留痕迹的用目光护住他,好在他万一闪失了能第一时间护住。 某之只挣脱掉了顾蔺淮的手,顾峤安依旧固执的扯着他的衣袖,“孩子,本王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本王知道亏欠你的,本王的意思是……是……” 某之双目涣散,似乎已经没了神志,只是身体还死命的强撑着。 舒哲渊瞪大了眼睛,这是毒发之兆,是顾峤安为了牵制住某之俯首听命而强行灌下的毒药,毒性绵迟,最磨魂魄,每月一次,月初服下,月末毒发,一旦发作便如同烈火焚心,吐尽淤血方可醒转。 “这是……这是……”顾峤安看着某之面如土色,嘴唇黑紫,愣了一刻,接着便想起来什么似的,浑身颤抖着,所有的话都生生扼了下去。 这是他每月都会赏他的毒药,怕他不喝,月月都是派人钳住他的脖子,一滴不漏的生生灌下去的。 本是牵制住某之的毒药,如今却成了夺命的罪孽,煎熬着顾峤安的五脏六腑,看某之意志全无还习惯性的隐忍,更是大恸无声,只觉得心脏是被人从体腔剥落到寒风中鞭笞,随着某之轻浅难测的呼吸跳动,那该是习惯了怎样的疼痛才能做到在神志全无的状态下依旧默然。 顾蔺淮挣脱了小童,欲冲上前去却被舒哲渊拦下,“闭住气,别让他咬了舌头。”他只能干着急的不能靠近,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起某之每次熬刑时破烂的嘴唇,那人从不肯呼痛,可那破败的嘴唇次次都在彰示着那生不如死的疼痛,他曾经那么渴望他死去,或者拿命换了洲儿的,可现在他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给他一个自由的未来。 舒哲渊已经雷霆,看着始作俑者的顾峤安甚是碍眼,又看着他死死抓着某之的衣袖不肯松手,心焦不已,一时行为无状,带了内力的击落了那碍眼的手。 这一掌甚为狠辣,不负了华安阁逆党的盛名,顾峤安被牵动了内伤,一口气涌了上来,喷溅了一口血,目呲欲裂。 而这一震动,也让顾峤安撕裂了某之手腕处的旧伤疤,几滴鲜血顺着指尖滑落,不偏不倚正落在亭中的一方寒池里。 顾蔺淮还未来得及紧张顾峤安,便看见寒池中某之的血液遇上顾峤安溅落的几滴碰撞,须臾便紧密的相融在了一起。 他拉过因伤痛而蹙眉的顾峤安,恨不得双双把脑袋淹没在寒池里,看着那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血液,只觉得时间悉数静止,头脑空洞一片,只有这血迹不断被放大,在天地间都笼上一抹凄烈的红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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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华安阁里的人都能记得统元六十八年残雪薄透,寒意略染的这天。 凄厉的一声嚎叫似把苍穹生生撕裂,响彻了山坳,震碎了云霄。 多年后闲谈时还能回想起那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来,听过的人都摇了摇头,说是从来都没听过这世间会有那样的声音,破碎又惨烈,凄惶中带着悲凉,响彻云霄却没有意气风发之感,倒是有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之势,那声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 更有甚者说那声音连绵不绝还带打着颤儿,便是丧钟也没有那声悲鸣,听了能让人染了寒峭。 只有顾峤安知道,那日他到底嘶鸣了多久,他想拼尽全力宣泄着内心的悔恨,声嘶力竭的对着苍穹悲叹企图能转山转水倒流年华,他想化作西风瘦马从时光间隙掠过,追回那年那个天真伶俐的孩子,他想对着东风道尽无边的悔恨,散尽盘上心头的悲切,换一个岁月静好,他便一口气吞了山河,对着苍天,求得一个救赎。 那是他亲生的儿子,亲生的儿子啊! 顾蔺淮伏趴在地上,不停地用额头撞击着地面,捣头如泥,额头间鲜血如注,翳住了双目也不曾在意,零碎的啜泣在节节震颤的声音中掺杂,到最后血污满面已经分不出他的容颜,便觉得像极了一只悲伤的鬼,披头散发又悲切到颤抖。 顾峤安的哀鸣为止,配着顾蔺淮凄切的啜泣,似乎震裂了浮冰,连天地都披挂上了一抹颓败。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顾峤安跪坐在之兰亭,张开的嘴再发不出一丝声响,风掠过,吹散他丝丝斑白鬓发,他整个人都像是缩了几圈,痛心疾首都已经不能形容。 过往所有支撑着他怨恨的片段早已消散,拨开层层灰霾他终于看清了内心,看清了这世间由他亲手赠予那个孩子的诸般残忍,而最无力的便是逝去的岁月再也不复来,他永永远远的错过了。 他亦叫不出声来,凄苦狼狈的张着嘴,鼻涕眼泪顺着沟壑遍布的皱纹落在他口中,他也不曾在意,任凭那些污秽再顺着嘴角流出,垂涎着如同痴愚的老人。 这世间若是生死离别不过撕心裂肺,命数在此,无法更迭、但生离便更加炙人心旌,活着,总给人一个还能弥补的念想,总让人奋不顾身的去赎罪,却又一次次得到故去难还的决绝。 顾峤安便明白个尽然。 那些数十年不曾在意过的片段,那孩子的隐忍和孤寂,那伤痕与鲜血都不给他留下喘息的余地。 十年前不杀他而留下来生生折磨,是顾峤安最大的残忍。 十年后某之悲喜物外不给他挽回的机会,却是最好的决绝。 他希望那孩子是恨的,是怨的,哪怕是惧是怕都强过云淡风轻。 曜灵自山东冉冉升起,火红的像是能烧殆,落在顾峤安憔悴的面容上,亦包裹着顾蔺淮摇坠的身影。 生不如死不过如斯。 天际大亮,那红艳的日光却冰冷的如同寒潭之水,把他的寸土之地包裹,把其余一切隔绝。 顾蔺淮闭住了气,昏厥了过去。 顾峤安猛然震了震,几乎是落荒而逃,他抱着顾蔺淮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而日光渐盛,积翠山终于清亮,曲折的光亮爬过围墙,过亭台楼阁中的残枝,过寒潭假石,一寸寸移到顾峤安微微晃动的身上,他眼前却看见一个白生生的小团子,穿过这暗哑绵长的岁月,伸着莲藕般白嫩的胳膊,一跳一跳的跑了过来,那俏皮的嘴角还带着笑意。 泪水浊花了他的双眼,他失神的想去捞了那孩子,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他便真这样做了,忘了怀中还抱着顾蔺淮,便去捞了那眼前模糊的孩子,掌心冰冷而空无一物。 那不过是他失魂落魄的一个幻象。 顾峤安踉跄,平衡不稳,同顾蔺淮双双滚落在地,从廊边跌至荒草甸上,为了躲避这日光的迫害,他掩目,爬起来仓皇狂奔,仿若逃离。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亦不知逃窜到何处,漫无目的在奔逃,看不见任何东西,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某之年幼时清泠的笑声,他朦朦胧胧的抓不住。他听见风中似乎有人唱着什么,声线哀怨而缠绵: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他犹忆,那是某之在过去漫长的十年岁月中,最常挂在嘴巴的一阙词,只是之前他便总是觉得烦闷,打到他噤了声。 而今日他耳畔却突然回放,而他终于明白其中的悲婉,却终归晚了数年…… |
收获数片长评已经幸福到晕过去的楼楼 今天不在状态,明天三更粗长可好 |
某之的清空居位于舒哲渊虚霩居的后方,一前一后,倒是别有洞天的两般景象。 舒哲渊是执意要用了虚霩为名,那是老主人舒泫选的,道家中指天地初元的状态,世人亦指天地。 某之明白阁主之心,坐拥天下。 然在某之心中,天下终归不过百年后一捧黄沙,他只求能觅得一处将养生息的地方足矣,便在这月泉湖旁安定了下来,只因林中有竹,悬壁有亭,山涧瀑落,清幽且无人相扰。 他亲手题了“清空居”这三个字,带着魏晋风骨,意为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 这是顾峤安和顾蔺淮到了这掩映翠落的居处时领悟到的几分,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似蓬莱仙境又松风水月,是一处隐居的绝佳之地。 如果忽略了他们是被押解到这居处,又被强行跪守在这里便是更好。 风和日丽,天意渐暖,白链般的瀑布至山顶叠石而下,坠落在湖心与光影交错在一起,络纬扫了跪地的二人一眼,指着眼际磅礴的瀑布道:“将军便在这瀑布之下舞剑,煮茶,吹笛,抚琴。”目光中隐约映了那一袭身影,而那身影的主人便在这洞天之地昏睡不醒。 “阁主吩咐了,你们两个就在这院子里跪候着,何时将军醒了,你们何时再起身。”络纬狠厉的语气在提及阁主时柔和了片刻,安排了仆役看住了二人,转身便进了清空居。 风水轮流转,他们甘愿,在得知某之是亲生儿子之后,顾峤安恨不得插了双翅飞到那孩子的身边,守着他直到他醒来,然而真到了这一日,他已经如此靠近了那个孩子时,他却发现他没有力气和勇气再踏进半步。 所谓近乡情怯便是这般。 他们跪的比某之舒服,没有狼牙锯齿,没有寒彻刺骨,更没有遍体鳞伤,日光融融,似撒了一层金粉,即便如此,膝盖在坚硬的青石上依旧苦不堪言,全身的重量积压在小小的膝头,小腿麻木到抽搐,而那些岁月,那个不被允许起身的孩子带着伤痕又该是怎样难捱。 他们如果不曾感同身受,又怎能得知到底是怎样的苦楚,而他们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尊严丧尽的耻辱之后,又能挽回什么? 若能换回居处中昏迷不醒的某之醒转,他们不介意跪候成石像,他们没有权利提出原谅,更不知道如何分辨此刻是爱或是愧疚,那便让他们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守候着。 顾峤安终于明白无休无止的跪候像是把整颗心连带着尊严都掏空净尽,感觉再也不会站起来了。 他们细细打量着这处清幽的居所给人以悲凉的豁达,就像某之一样凄清寂寞,不属于他年龄的孤寂在时光中暗哑,不留痕迹,甚至于生命就是一场徒劳的纯白。 泪水就滚落了下来。 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舒泫和舒哲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床榻之人的面色,生怕错失了一个表情,某之的脸色发黑,带着一点潮红,因为发热,浮肿着的身子烦闷的在榻上翻来覆去,未曾结痂的伤口半数裂开,床榻之上血迹斑驳,舒哲渊怕他再弄伤了自己,遣了人把他捆在了床上。 细碎的汗珠自额头渗出,舒泫拧了湿布为徒弟擦拭,擦干了也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水痕,只能见某之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吐纳,胸口起伏的厉害,好像连呼吸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像是一场凌迟。 舒哲渊急躁的狠,所有不好的念头悉数涌进了脑海,他看着某之黑紫的嘴唇微微翕动,若有若无的声音微弱。 他伏下身子,费力才听清他微弱无力的梦呓,“太子……中原……” 竟然还是那些该死的政务,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好好想过自己的身子,总是这样鞠躬尽瘁的大公无私是为了让在意他的人痛心疾首吗?还是在他心里,觉得这世间无人在意他的生死,他只剩冷暖自知?! 舒哲渊只觉得无力,看着某之渐渐攥紧的拳头,似乎在梦中还在筹划着什么,扭曲而痛苦的神情全部入了眼底。 从某之十一岁被舒泫救回阁中之时,舒哲渊用了七年的时间来治愈,他知道某之心底淤积的创伤深厚,绝非一点点的爱和温暖便可以化解,他就像是一个在黑暗里孤独了很久的孩子,孤傲又纯粹,那一场场劫难所带来的创口只能交给岁月来慢慢愈合,他要的不是仰望,不是怜悯,而是风雨同舟的陪伴柔化他的警觉和封闭,把他从封锁的角落里救出,学会接受。 可是整整七年,也从未感化过那片坚冰,他失魂落魄的冲了出去,揪了顾峤安和顾蔺淮进来,指着榻上的人吼道:“我要他无忧无虑,平安喜乐,你们犯下的罪孽,就由你们悉数还尽,你们施加在他身上的苦楚本阁都要一点点从你们身上讨个干净。” 络纬忙去扶住舒哲渊近乎癫狂而不稳的身子,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高高在上的阁主为了将军而失去理智,这普天之下,能入了阁主的眼,被阁主称赞,令阁主佩服的怕是只有将军一人罢了。 将军也的确值得厚爱,他络纬不过一条小虫儿,感恩阁主赠了他安身立命之处,又在羡慕着什么…… |
感动于各位有心人的大长评,还有小可爱们全部的评论 楼楼一作死便开启了一日三更的艰难计划 看到有小可爱评论说结文,不会这么快结文的,楼楼要超长战线,会磨叽很久的 这是一更粗长,谢谢各位看官带给楼楼的开心和感动 |
第十二章 某之醒转过来时已经睡了五天了,烛光昏黄柔化了他硬朗的轮廓,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清润,青白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是一种讯号,就在下一刻,他微微睁开了眼睛,仅仅是一条小缝,然后疲倦的微微阖上,再睁开,目光空洞,似乎眼皮有千斤重。 委实是太过安静,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烛光下犹如坠落的翅膀,在黑紫的眼眶周围打下阴影,空洞的就像那个位置没有眼睛,如果不是他睫毛轻颤。 久睡中的思绪有些迷茫,周身酸痛,他便想活动活动四肢,却在看清床榻边的人时心下一怔,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慌乱了起来。 他看见了顾峤安和顾蔺淮守在他的身旁,老主人和阁主也在,不过引起他慌乱的源头便是顾峤安和顾蔺淮忧心忡忡的神情和在眼前不断放大的面容,眼前影影幢幢的,像是叠了无数个他们的影子,,他下意识死死捏住了被子,揪成了一个团。 他的思绪还未能从久睡中彻底清明,此刻存留的便是这具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醒了,可算醒了。”顾峤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脱口的不过是这样一句,看着某之睁开了眼睛,他一颗心沉回了肚子里。 “还疼不疼?”顾蔺淮紧了紧他的被子,转身去寻杯子倒水。 一切都自然的风平浪静,好像过往的日子里他们都是这般相处,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某之逐渐回神,不受控制的就把身体往榻角挪动,离他们越远越好。 疼吗?当然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利箭刺穿了胸口,疼得他只想窒息过去。 “然……孩子”顾峤安脱口而出要唤他然儿,又想起了是他亲手夺去了这个名字,以这孩子的心性怕是不肯接受,改了口便要伸手覆上他的额头看看他是否还在发热。 某之身子猛然一僵,偏了头,厌倦的躲过了顾峤安伸过来的手。 这下他算是彻底的清醒过来,几日前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这是算什么,先是忏愧之后再是补偿吗?而这份补偿是为了让心底好受,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心底好受罢了。 “某之”听到声响的舒哲渊一下子跃到榻前,警惕的将顾峤安和顾蔺淮隔绝开来。 “阁主”某之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虚汗不止,哑忍着胃腑的抽搐,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坐了起来,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快躺下!”顾蔺淮手忙脚乱的按住他的肩头,顾峤安一脸担忧的探看他有没有开裂的伤口。 某之蹙眉,他实在不喜被人视若珍宝的对待,尤其是这两个造就了他一身伤痕的人,他身子闪躲着,避开他们的触碰,不出意料的看着顾峤安和顾蔺淮面色凝结,手臂尴尬的悬在半空。 这孩子不愿给他任何一个靠近的机会,这几日顾峤安和顾蔺淮觉得像过了几十年般漫长,这孩子一刻不醒,他们心中蓬勃的爱便一刻不能倾泻,是爱也好,是愧也罢,他们现在是想如获至宝的重视着这个被冷落,被虐待了十年的孩子时,他们才发现,如果某之习惯了没有他们的日子该如何?如果某之说没有他们他会更快乐,那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他们自虐般看着某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从掌心到脚踝,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处完整的皮肉,各类刑具肆虐的痕迹清晰明朗,那些伤疤带着那些伤害将伴随着他的一生,而这些惨不忍睹的疤痕又是他们随心所欲的赠予,又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去补救。 “某之,吃些东西可好?”舒哲渊满意的看着顾峤安和顾蔺淮在自责和悔恨中泥足深陷,他不打算放过他们,管他们什么忏愧,内疚,他只要看他们痛苦便觉得某之这些年来的隐忍才不枉付。 “哥给你做红枣粥如何,你小时候总也吃不够。”顾蔺淮燃起希望,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亲近某之的机会。 “不敢劳烦世子,某之早已不喜了。”冰冷的话如同冷水再度浇灭顾蔺淮的希望。 他其实什么都吃不下去了,早先在王府时被克扣吃食,硬邦邦的馒头被仆役们踢来踢去玩个痛快,玩够了往他面前一扔,极尽羞辱之能事,开始他会反抗,便同了欺辱他的人撕打,后来传到了顾峤安的耳朵里,打断了他两条手臂,让他记住了教训,自那之后,夏日里荒草树皮,冬日里嚼梅咽雪,再没吃过正常的饭食,胃腑早已伤透,熬到十一岁时被老主人舒泫搭救入了阁,他终于有机会接触寻常人间的餐食,可这胃腑却是不容得他消受,吃什么便呕出来什么,以致于到现在,他依旧用不惯菜饭。 看着某之又阖起的双目,顾峤安和顾蔺淮束手无策,他们不了解他,于是小心翼翼的怕说错了话,某之不喜欢他们接近,却不是因为惧怕。 若是恨证明还存有执念,若是怕便还能抚平疤痕,可若是厌倦,便再也没有办法改观了,某之厌倦他们的靠近,厌倦他们献殷勤,甚至厌倦他们在他身旁,他们无从下手,而除了无可奈何和挫败还能留下什么。 “孩子,你喝点水吗?睡了这么久了,肯定喝坏了吧。”顾峤安收敛起哀切,就算某之厌倦他,他便也要拉下老脸,这一次他不想再失去这个孩子,之前缺失的十年已经无法挽回,那么未来就让他做等待着的那一个,等待着他的孩子慢慢接受。 某之只觉得头痛欲裂,躁动的情绪再次被勾起,这两个人的举动如此可笑,是要把他当作小孩子般再重新宠爱一遍吗? 他向来果断,幽深的目光中阴云密布,声音沙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压迫感呼啸席卷而来。 没给那两个人回答的余地,某之释然道:“我不再是孩子,不需要你们这些可笑的嘘寒问暖,这些年孑然一身早已习惯了,亦不喜被人打扰,若是王爷和世子当真怜惜某之,就请出去,予某之一处清静。” 态度松缓,不沾染一丝情绪,平静的似在陈述,如同记忆里一样的安之若素。 顾峤安仰起头,强迫着眼泪不要坠落,他倒是希望某之是赌气的,是怨怼的,可偏生是释然淡漠,顾蔺淮亦说不出一句话,明白了这生硬的逐客令,内心崩溃如同河堤泛滥,总算明白何为希翼一点点湮灭的悲凉。 怕是某之的心便也是这样一点点坠入泥潭吧。 |
某之靠坐着,目送着顾峤安和顾蔺淮哀惶离去,僵硬着的身子慢慢松软了下来。 “你可知这几日吓坏了我?”顾蔺淮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确保他不会触碰到伤口,担忧之色密布。 某之咳了几声,看了眼角落中已经睡熟的老主人,垂了头,故作轻松的笑道:“阎王不肯收我,阁主担心什么。” “你也别高兴太早,这次为何毒发你我心知肚明,告诫你多少次也没个记性,你那零零碎碎都能记住的脑袋就只把本阁的话当作耳旁风,本阁再宽限你几日,待你身子再将养将养,本阁把这一笔笔账细细同你算算。”舒哲渊沉了面色,想起了怀里一摞子的罪状,不能再容了他。 一句话让某之死灰般的面色上带了一抹绯红,连带着耳朵尖都红润了星点,复又不甘心的抬起头,“我当真吃不下饭。” “所以就饮酒,所以就衣着单薄的去吹冷风,我这偌大的华安阁是供不起你这个大将军应时的衣服穿还是怎样?”舒哲渊声音陡然一厉,若不是看在某之重伤初醒,现在非上了手解气不可。 “某之只是……” “本阁让你说话了吗?”舒哲渊厉声打断了某之的话,盯着他道;“某之,你别想着给我掉书袋,巧舌如簧的搪塞我,你那纵横捭阖一套一套的对付不了我,本阁就是揍定你了,你还是省省吧,好好想想最近都对自己的身子做了什么吧,想的好了,我说不定会饶了你几下,别想着跟本阁玩心眼儿。” 某之心下漏了一拍,面上维持着不惊不惧,脑子里却掀起轩然大波,策划着如何逃过这次劫难。 “怎么,在脑子里排兵布阵呢?准备用千军万马来横扫我?”舒哲渊看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次次为了逃避惩罚都用了指点沙场的气力,但次次都不长记性,之前是心疼他在王府遍体鳞伤所以小惩大诫,可如今这人就老老实实在眼皮子底下,不一下子治服了日后可了得。 “某之怎敢忤逆阁主。”他偏过头,不再看舒哲渊,亦不让舒哲渊看了他,闷声道:“某之不过想起几日前听得山下黄口小儿吟唱童谣,觉得颇为有趣。” “哦?本阁倒是好奇了是怎样的黄口小儿能让咱们经韬纬略的某之先生都觉得有趣,不妨说来听听。”舒哲渊微微笑着,由着他胡诌,看他又能说出什么来。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舒哲渊看着某之一本正经的颂着小儿之言,心事跃然,当下便了然几分,这是变相的用童谣指桑骂槐。 但舒哲渊不得不佩服某之着实机灵,表面上把自己的身子比作活不到十日的青草来博得个同情,实际上是用汉末这阙暗骂董卓的童谣来骂他,这童谣上下解字暗指董卓暴盛当权,终遭灭亡的结局。 这小子是在骂他暴虐啊,好,真是好得很,他舒哲渊今日就暴虐了一个给他看看。 舒哲渊也是起了玩心,轻佻了一句,“真是可惜呢,本想着小惩大诫一番就罢了,可咱们料事如神的先生将本阁比作董卓,本阁若不动点军棍之类的,怕是也担不起暴虐的盛名啊。”语毕满意的看了某之清俊的面色白了下,身子好像略微的晃了晃。 都是自找的。 某之面色不惧,勉强咬牙起身,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舒哲渊此时不敢料定他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便全当真了算,搀扶着他到铜镜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某之对了镜子,苍白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哀伤,骨子里还浮着一抹孤寂,寒星般凛厉的眸子里空无一物,苦笑道:“俗话说,唇白唇青命不长,面似醉汉眼泛黄,即日就可见阎王。阁主,某之怕是不能辅佐您屡建奇勋了。” 舒哲渊俯下腰身,头贴着某之颀长的颈窝,眼眸里随即荡漾开了笑意;“唇色青白,那是给饿的,眼睛泛黄,是因为你大梦初醒,面色如醉嘛,大概就是因为你是个醉汉总是贪杯。至于见阎王,你那伶牙俐齿怕是能让阎王亲手送了你回来,若是真想见,本阁现在就送你。” 本是暖融融的呼吸打在脖颈奇痒难耐,却被这几句话连呼吸都滞塞住,他是费尽心思逃打的,怎么就变成了上赶着讨打的?阁主不过是一介武夫,靠刀马浴血搏出的功勋,整个华安阁靠的是他的谋略,可他怎么就屡次三番的在舒哲渊这里栽了跟头。 “做错了事,谁都救不了你,本想纵容你几日,谁知你自己作死。”舒哲渊压下某之的腰身,一巴掌拍在某之身后挺翘的部位,力度不大,打在单薄的布料上却也是清脆的一声响。 他满意的看着身下悲喜物外的少年羞红了脸,像只鸵鸟一样把头深深埋了下去,只漏出一点红艳的耳尖,就像是藏不住尾巴的小狐狸,舒哲渊顿时成就感大起,比他打了场胜仗都畅快肆意,果真这个人不怕死,不怕疼只怕羞,能把一个清冷出尘的人打到羞红了脸,舒哲渊只剩开心。 开心到连巴掌挥舞的都更加快速了。 |
艰难完成三更 有爱的拍拍终于来啦 咱博古通今的儿砸为了躲避拍拍可是煞费苦心 所以楼楼不负众望,终于卡拍啦 |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整个华安阁便好像在沉夜中死去了般,唯有清空居处传来不大不小的拍打声,若有若无,在夜色中缥缈荡涤。 舒哲渊不时打量着某之的脸色,扬起的巴掌却未曾停下,一下接着一下,像不觉得累一般没有尽头。 某之面色早已如同桃花,红个透彻,听着清脆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屋子,而身后绵痛中更多是酥麻,连个数目都没有,更觉得浑身都羞赧的滚烫。 “你自己说,本阁可否屈打了你?”舒哲渊停下的大手威胁的放在他身后,看着手下倔强的身子应该红透,尚且虚弱的身子不可查的微微打颤,心头一滞,给了某之舒缓的时间。 没有回应,某之把头深深埋在臂弯之中,墨发从脸颊披落,连个表情都窥探不得。 此刻他脑子早已乱成一团,哪里还有片刻风华,只想着赶快捱过了这顿羞人的折磨,疼痛不大,但竟比早前在王府里的刑杖更难忍受,更令他气结的是伴随着巴掌还有阁主的问询,像极了不懂事的小孩子被训教,他当真想求了阁主传来杖子,噼噼啪啪一顿也痛快过这般细细磋磨。 “回话!”舒哲渊看着身下的人死撑着不出声,加了内力的两巴掌带着威胁袭上某之只被亵裤包裹着的臀部,看着两团挺翘的肉拍扁后瞬间弹起,而那修长的双腿抽搐了一下,这才有些满意。 还是没有回应。 舒哲渊两片雁翎般的眉毛一立,心中暗道:“这小子是跟他杠上了”,结识某之七年,舒哲渊虽然时常看不透他的行藏,亦不甚了解这人只字片言的真真假假,但对他的那性子却了解个透彻,他深谙这人吃软不吃硬,心性清高,若是觉得受辱,便是没了性命也不肯半声求饶,若想让他慌乱,便只能用羞,但若想让他求饶,只能让他觉得牵连了旁人。 许是幼年时的阴影,某之处事异常谨慎周全,看似冷情,却最为重情,亦最恐因己而牵连无辜。 心下有了计较,掀开了某之散乱的墨发,大手轻柔的扳过他玉白的脖颈,饶是收了力道也怕把这浑身瘦到只剩二两的人弄伤,精细了脖颈处暗淡的钉痕,看了那白皙的脸如熟透般嫣红,似乎还泛着余热,心下一软,温言道:“你倒好意思倔强,可曾想过我那悬车杖国之年的老父,你那传道受业的师傅紧张到如何?他老人家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你若再不醒来,怕是要磨去了他的命数去。” 这一言果真起效,某之的眸光流转,长睫垂下,倒像是在沉思自省。 舒哲渊看他听了进去,又加力言道:“你几月前在华南道清剿余孽,疲怠昏厥,那郎中断你时日无多,约莫只剩五六年光景,如今你又这般不知将养,怎的是嫌五六年太长?还是要众人悉数围在你棺椁旁落泪,叹你英年早逝,你方可满足?!” 舒哲渊越说越气,耳畔又响彻起那郎中的话语,某之带给人的从来是一种终归失去之感,总怕他消弭的如一阵轻烟,连痕迹都不留。 “阁主,某之知错。” 舒哲渊听得真切,那人终于出了声,且没有清冽,没有赌气,而是难得服软的温儒,松了口气,准备继续教训时,那掌下之人又好死不死的加了一句。 “阁主,某之任性,连累得上下不得安宁,某之知错,这便去刑堂领罚。”说着竟要撑起了身子。 舒哲渊刚软了片刻的心登时又堵到嗓子口,压下了这具不安分的身子,带着十二分的力度,快速的六下,打得那人彻底软了下来,身后薄薄的肿了一层,嘴唇惨白着,费力调整着呼吸,微翘的鼻尖上覆了细碎的冷汗。 就这么不禁打,也不知道这个人早前在王府里板子、鞭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还想去刑堂?”舒哲渊凝着一双冷目,强压下心中的火气,他现在看某之就像是一块不开窍的木头,怎么看怎么蠢。 “阁主”某之眼前天旋地转的,这一声似从嗓子眼里出来,细弱的狠,“求阁主准了某之。” 舒哲渊怔住了,这个人从来不会用求字,又看了某之略微泛红的眼眸中氤氲一层水雾,凄楚可怜,更是不知如何是好,这人总是薄淡孤清,像是漆黑无底的深渊,何曾有过这般形状,难道是他巴掌太过狠厉,而这人病骨实在清弱,承受不住了? “某之,为何执意要去刑堂?” 单薄的肩膀在烛光中轻微颤抖着,眸子里盈盈然似有泪落,偏了头不发一言,可全身都笼罩着悲凉,就像狂风里无助摇曳的枯草,下一刻就要被刮去身不由己的天涯。 他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世间他唯一恐惧,亦是他唯一的软肋便是柔情,他可以单刀立马也可以尽情纵横,却唯独学不会如何与人在温言中相处,他怕极了那种真切的关怀,怕极了被人视若珍宝,怕极了有人闯入他的界线,他早已孤寂的太久,而不会与人亲近相处,他应付不来这份亲近后的慌乱,所以便只能先去厌倦。 就像久旱之人得了细水眷顾,若是稍有不慎便会溺水而亡,这世间温情万种,他便甚惧不受控制的沦陷沉溺,他怕关怀令他失去锐利,他怕珍视令他迟钝,由爱生忧,由忧生怖,这两样会令他柔软而牵挂,而他不想再去柔软。 幼年时的撒娇耍赖像是黄粱一梦,留给他的是一片疮痍,如今王爷和世子回转了心意,铁了心要补偿于他,而他只有想逃的份儿,他早已习惯自生自灭,无人问津,便以为自己的心是倦了这些人事纷乱,说了两不相欠便不要再纠缠,却未曾想过在心底淤积的也是失望和恐惧,掺杂了情感便只能得了痛,留他在森寂的天地中至少能保持理性,所以他刻意逃避悲欢离合,逃避着细声软语来消磨他的坚毅。 舒哲渊到底停下了巴掌,听着那人破碎的啜泣微弱响起,便知是心伤难愈,那手便从身后伤处游移到那人瘦削的背脊,一下下安抚着,顺着气,谁知那人浑身战栗的如惊弓之鸟。 “若是阁主怜惜,便把某之只当做工具,普天之下最锋利的那把,别给某之不切实际的奢望,你们亦不必顾忌我的感受,如此便可披荆斩棘,无牵无挂。” 舒哲渊看着清俊的少年凌乱的头发狰狞的遮住脸颊,透着一抹将死之人的凄然,俊朗的身子飘逸脱尘似要渐渐消融在空气中,而那呜咽着的声音那还有一点清越可言。旋即心下一紧,他只知道某之心底的创伤,却第一次清晰了某之的心底除了创伤还有深深的恐惧。 |
蠢袖子临睡前看了几篇大神的文文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文文 没对比就没伤害啊 瞬间就不再自鸣得意了啊 深受打击的袖子跑来楼里唠叨 感觉袖子还是功力不够,字里行间晦涩粗糙还矫揉造作,又捉出很多虫 所以放慢一下更文的速度,争取提高文章的质量 毕竟按照蠢袖子的构思,这篇文文还有很多内容要写 欢迎小可爱们踊跃冒泡,你们的建议是袖子最大的动力 还有些小可爱说建群的事情,袖子认真的想过了 如果多数看官都有这个想法,袖子就建一个群聊天,番外什么的 蠢袖子唠叨完了,捂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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