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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碧玉装成一束糕[第2页]

作者:砚雪笑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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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你怎么这么能吃。”长久的沉默后,方寰开口。
我把空盘子一抛,瞥方寰一眼:“你这么嫌弃,把我轰走啊。”
方寰淡然道:“我现在轰你,你敢走吗?”
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但是先让你属下把剑收起来好吗?”
方寰微微一笑:“收剑。”
白亦然收起剑,但是很不满:“九爷,您这样会助长他嚣张的气焰,下回又给跑了。”
方寰拿起茶杯给自己倒水:“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白亦然好像找到了报复我的方式,阴险地哼哼:“送刑堂~”
我不屑道:“幼稚。”
白亦然大怒:“你说谁幼稚?”
我道:“你幼稚。”
白亦然道:“反弹。”
我道:“反弹无效。”
方寰:“……………………”
小厮进来把盘子收拾干净,我坐在凳子上摸肚子。
白亦然还不死心:“九爷,你看林朝阳这也太舒服了!”
方寰道:“他今天立了功,让他先消化消化。”
白亦然奇异道:“他还能立功?!”
方寰道:“帮宋府尹破了个偷鸡案。”
“果然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白亦然酸溜溜道,明褒实贬,眼中含讽。
“你先下去吧。”方寰铺开笔墨,又开始写字了,他每天的爱好就是喝茶写字。
白亦然对方寰言听计从,行了个礼就出去了,临走前还瞪我一眼。
白亦然就听见方寰说我立了功,但我还听见他说的“先消化消化”,尤其是这个“先”字,值得研究。
我瞅两眼专注写字的方寰,等他发话。他果然开口,另有所图:“那张凭据,你放哪了?”
我在椅子上晃脚:“白亦然不是找了吗?你问他去呀。”
方寰笔锋缓行:“他找不到。”
我呵呵:“他眼瞎还能怪我不成,何况凭据是你搞丢的,又不是我。”
方寰淡笑:“你糊弄亦然可以,我不行。给你一天时间,明日不拿出来,后果很严重。”
我道:“比送刑堂严重吗?”
方寰点头:“更严重。”
我跳下凳子:“我回房间了。”
方寰道:“做什么?”
我没好气道:“我生气,睡午觉去。”
方寰一哂,摇头写字,于是我甩门走了。
回到三号间,我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窗口,四处一瞅,还是很失望,托起下巴在窗口叹气。
要是我能用内力现在就可以溜之大吉了,就算有暗卫阻挠,逃跑的功夫我不信没有。
“这位小兄弟,你为何叹气啊?”
我一转头,旁边窗口上也有一个人托着下巴趴在那里,这张脸好熟悉,我差一点就叫出来:“师…………”
对方冲我一眨眼睛:“不如来我这里坐坐,屋里有花生和米酒哦。”
我二话不说关上窗户转身往外跑。
【十】
天字四号原来是没有人住的,师兄神不知鬼不觉,教主不愧是教主。
“师兄!”我可高兴了,门一打开,就奔过去一把勾住他脖子,“你怎么…………哎哟。”
我脸皱成一团,落回地上,按住半边肩膀,退到床上坐着。
“怎么了?怎么了?”师兄走过来,一双探寻的眼睛扫来扫去,把手放我肩上。
“疼。”我憋出一个字。
“我看看。”师兄语气登时严肃起来,把我右手拿开,我便脱下外衣,解开半件中衣,师兄一看眼睛就直了:“林朝阳,你搞什么名堂?”
我身上有几条牢房里带来的鞭痕,都发黑变紫了,最狠的一条由肩膀始,斜斜穿过胸口。刚才蹦起来勾师兄脖子的时候正好把这点伤扯到了,真特—么—疼。
我嘀咕道:“我能搞什么名堂,你不心疼我还质问我,是不是我的亲师兄。”
师兄皱眉道:“我怎么不是亲师兄,怎么没心疼你了。过来,我抱下。”
我挪过去,师兄把我脑袋往怀里按了一下。
我道:“背上也疼,你也看下,是不是肿在那里。”
师兄道:“你怎么这么多毛病。”
但他还是依言把我衣服往下扒了扒,然后道:“是肿着。”
我叹了口气。
师兄松开我:“说吧谁干的,我去杀了回来吃饭。”
我道:“那还是先吃饭吧。”
师兄道:“为什么?”
我想说“也许惹不起”,但以师兄的脾气一定会道“惹不起我偏要惹”,然后提剑杀出去。于是我道:“吃饱才有力气动手啊。”
师兄认同道:“也好。”
他把我衣服拉好,拎下外衣披回我身上:“今晚我回教中一趟,给你带点药来。”
我冲他眨眼睛道:“要不你把我带走算了。”
师兄沉痛道:“自我离开师门,师父便不许你我来往,若他知道你去了黄泉山…………”
“师父闭关了,”我摆手道,“我下山之前师父就告诉我他至少要闭关十年。”
“那也不行。”师兄拍拍脸,露出回忆的表情,“玉织锦那个贱—人对你颇有成见,他早就想找机会踩你一脚,好继任门主之位。”
“门主之位我又不稀罕,”我翻个白眼,“玉织锦要让他拿去好了。他每天在师父面前装勤快,十多年雷打不动给师父端洗脚水,诚心天地可鉴,我都被感动了。”
师兄跟着也感慨了一声:“玉织锦是真的勤快,早起喂鸡,晚睡刷碗,他的目标要是当门主夫人,恐怕早就实现了。”
我想起玉织锦那张阴柔妖媚的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提他了。”我摆摆手,“师兄你的花生米酒呢,快拿来吃。”
今天多撸了一点,因为以后几天都不会撸了,我有个考试,四月三号左右再来撸~
【十一】
“师兄,你帮我个忙吧。”
我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然后把师兄面前的米酒罐拿过来,又倒了一碗。
“什么忙?”师兄问。
我凑过去:“我内力被封住了。”
师兄放下碗:“谁封的?封你内力干什么?”
“林暮青。”我咬牙切齿,“干什么,鬼知道他干什么。”
师兄不假思索:“要不把他也杀了?”
我斜他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杀杀杀。”
师兄哈哈:“因为我是魔头啊。”
我敲桌:“魔你个头,有点技术含量行不行?”
师兄思考一瞬:“不如让他失去节操,活在人生阴影里?”
“这种东西他本来也没有,活的比谁都好。”我摆摆手,“师兄你还是涉世未深,太年轻了。”
师兄道:“是是我年轻你成熟,那你想个方案来,我去收拾他。”
我道:“你还是先帮我把内力解开吧。”
师兄起身来到我身后,在我两边肩膀摸了一下,突然凝重:“你这个不太好解啊。”
我道:“林暮青弄的,自然是不好解。”
师兄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么强行解封,伤身体。”
我道:“有多伤?”
师兄道:“会虚。”
我:“…………”
我问道:“会虚一辈子吗?”
师兄道:“会虚一阵子。”
我斩钉截铁:“解。”
师兄道:“那好吧。”
他扶着我的肩膀,两指忽然发力,往我背上一戳,我只觉一股冰火交涌的浪涌奔向四肢百骸,身上一重一轻,浑身经脉豁然开朗,熟悉的力量回到身体里面,我还没来得及高兴,那股力气便昙花一现,流沙般泄的干干净净。
我下意识凝神屏气,蓄力于掌,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内力重新聚拢过来,挥手拍出,“砰”地一声,杯子被我打了个稀碎。
我这才舒了口气,手落下来,整个人摊到椅子上。
师兄一脸“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在我旁边转来转去:“虚吧?累吧?疲惫吧?”
我无力道:“魔头,你真不带我回魔窟吗?”
师兄叹了口气:“傻小子,你是名门正派继承掌门…………”
“行了行了。”我按住他的脸,“不愿意拉到,我不稀罕。”
师兄正要说话,一阵风吹开窗户,屋子里忽然多个青衣人。
“教主。”青衣人冲师兄拱手,“有人攻上黄泉山了。”
师兄转头:“谁啊。”
青衣人道:“蝼蚁。”
我:“……………”
师兄道:“哦。”
青衣人道:“教主要回去了吗?”
师兄道:“是雌蚁还是雄蚁?”
我:“……………”
青衣人道:“雌雄莫辨。”
师兄一拍大腿:“不会是玉织锦吧?”
我也弹起来:“怎么可能?!”
师兄严肃道:“玉织锦若把我干掉,在江湖上就能名声大噪,他离篡位也近了一分。”
我道:“是这样吗…………”
师兄道:“我得回去看看,不能让他得逞。”
我道:“你回去不是让他更容易得逞…………”
师兄道:“他又打不过我。”
我道:“也是,就连你属下都觉得他是蝼蚁。”
师兄哈哈道:“那不过是鼓舞士气的手段,哪天师父攻上山了也是蝼蚁。”
我道:“…………你这么大不敬,难怪被逐出师门。”
师兄道:“我也就是嘴上说说,我心里很尊敬师父的。”
我无力挥手:“再见吧师兄。”
师兄道:“嗯,我明天给你带药来。米酒和花生你留着吃。”
师兄挥一挥衣袖走了,他走的急,也忘记了吃好饭要给我杀人报仇的事情。
还是忘了比较好……
【十二】
天蒙蒙亮的时候,白亦然一脚跺开房门。
今日方寰约了一个朋友,我收拾东西,被迫随行。
约的地方很随便,风乐酒馆外面的摊子里一坐,上一壶酒,四个酒杯,虚位以待。
这好像是我见到的方寰第一次喝酒,他比较喜欢吃茶,能让他上酒的朋友可不一般,我要好好开开眼界。
清早微寒,街上起初没有什么行人,但渐渐,路人就多了起来,越来越热闹,直到叫卖声声声入耳。我感觉等了起码有两个时辰,眼见午饭的时间都到了,方寰所谓的朋友,连个毛都没看到。
方寰很淡定,一杯酒慢慢,慢慢品,但是白亦然有点坐不住:“九爷,离约定的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方寰不语,搁下杯子,忽然瞥我一眼,我被看的莫名其妙:“干什么?”
方寰道:“可还记得昨天的话。”
我装傻充愣:“啥?”
方寰道:“现在还来得及。”
我再接再厉:“啊?”
方寰道:“来了。”
我循着方寰的目光向远处望,只见熙熙攘攘街人潮涌动,一辆精致富贵的马车出现在北桥上,至桥中央,忽然起了一阵不轻不重的风,不偏不倚拂过车轿,好巧不巧吹起窗帘,车中之人恰逢其时,转首轻轻一眼,正落在我的身上。
我顿觉晴天霹雳,寒毛直竖。天杀的林暮青!!!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惊心一瞥,帘子落下。我心狂跳一阵,尚未完全平复,宝马雕鞍已来到身前,隔着门帘,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起:“上车。”
方寰坐着不动,拿起酒壶将空满上:“你迟到了,自罚三杯。”
“别那么认真啊。”一只手伸出帘外,接过酒杯,“你我这么堂而皇之的见面,总有些尾巴要修修干净,一杯,不能再多了。”
话音刚落,空杯抛出,稳稳落回桌面上。
方寰也不强求,起身一步就跨上马车,我脚下生根,脑子里全是冤家路窄四个字,白亦然拿剑在我屁股上顶了一把,我只好跟着跃上了车,钻进轿子。
一眼就看见林暮青这个灾星,一个人在轿子里面,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衣服松松垮垮,头发也不束,腰带也不系,单手支着额头,背上一个靠垫,手里一个怀枕,无所事事,懒散度日。
方寰在他对面坐下,我只能在方寰旁边的空地方坐下。白亦然没有进轿子,捅了我的屁股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车夫开始赶马。
方寰很自然的和朋友聊天的语气:“中午想吃什么菜?”
林暮青把一个枕头丢给方寰,懒洋洋道:“招牌菜。”
方寰点头:“行,一会再喝点酒。”
林暮青笑道:“你想喝酒,用不着等我来的。”
方寰也淡笑:“你在才喝得尽兴。”
我发现自己完全多余,两个人聊起来,对我视而不见,压根没我什么事。
很快证明我想错了。
林暮青话题一转:“你见过鹤公子了?”
信息量太大,我心中颤颤,脑子里一团浆糊。那场走私林暮青居然也有份,他和方寰很明显不是认识了一两天了,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方寰到底是谁?我落到方寰手里,是否早有预谋?方寰早就知道我身份?
想起那张凭据还在我手上,我更加忐忑不安。
方寰道:“见了。”
林暮青微微抬了下眼皮:“他可愿与你交易?”
方寰道:“如此巨额,不能不动心。”
林暮青道:“好。”
顿了顿:“既然如此,我派人去渡口提货。”
方寰眼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可凭据不在我手上。”
林暮青本来精神缺缺,此言入耳,眼里忽地一簇寒芒,半晌,眸光流转,落在我的身上。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起来:“林暮青!你瞪我干什么?”
林暮青目光幽暗:“老弟,是你在瞪我。”
【十三】
天字一号。
白亦然持剑而立,方寰执茶而坐,林暮青拈花而卧。
我在中间浑身难受,这架势搞得和三堂会审一样,不就是一张凭据吗,林暮青和方寰串通起来坑我,我还没说什么,他们竟然倒打一耙,反找我算账。
我心里越想越气,越发笃定这两个人沆瀣一气,早就约好了怎么套路我。
“还没想起来,东西放哪儿了吗?”林暮青嗅着花瓣,慢悠悠直起身,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
“别想狡辩。”林暮青就打断道,“既然我认定是你,就算你没拿,也得给我变出来。”
我:“…………”
这就是林暮青处理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霸权专制不讲道理。我不禁想起我被赶出家门的那一天…………
林暮青:“哟,醒了。”
我:“…………”
林暮青:“是不是动弹不得?”
我:“…………”
林暮青:“是不是有口难言?”
我:“…………”
林暮青:“你学艺归来,想必万般精通,解穴这点能耐总是有的吧。”
我:“…………”
林暮青:“看来是我高估你了,跟着名满天下的安阳先生,屁都没学到。”
我:“…………”
林暮青:“你这么笨,还是不要呆在府里丢我的人了。”
于是我就这么被一脚蹬出了相府,原地滚了三滚,仰面躺在大马路上。
幸而时候尚早,没有什么围观群众,我与停在头顶树上的一只鸟对视半个时辰,穴道自己解开了,便拍拍屁股站起来。
但是封住的内力却始终不见松动,直到师兄现身,之间发生的事情如上所述。
前额一痛,把我思绪拉回现在。
我一拍脑门,扒下一片花瓣来,一看林暮青,手里的花果然少一瓣。又偷袭我!
林暮青这个人软硬不吃,和他论理与他动粗都是讨不到便宜的,我决定剑走偏锋:“林暮青,林大人。”
林暮青手一抖,又抖落一片花瓣。
我义正言辞:“你贵为一国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拿着俸禄吃着皇粮,不为君分忧为民解难,反而和这种…………”
我瞥了眼方寰:“狐朋。”
又斜了眼白亦然:“狗友。”
总结道:“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白亦然拔剑:“放肆!”
我往边上一闪:“不仅如此,你们勾结鸟公子非法交易,贩卖民本…………”
白亦然纠正:“是鹤公子谢谢!”
“鹤不是鸟吗?”我白他一眼,目光射向林暮青,“林暮青,你可还记得先父遗志?”
林暮青很漫不经心:“什么志?”
我痛心疾首:“你果然不记得了!父亲大人在世时,常言道‘剖心遗民践,破胆为君尝’,你扪心自问对得起皇天后土,对得起黎民苍生吗?”
林暮青道:“接着说。”
“完了。”我道,“接下来是你的忏悔时间。”
林暮青直起身,残花顺着他的衣服滑落到地上,他冲我勾勾手指,微笑:“过来点。”
我往后一蹦:“林暮青,别做傻事,回头是岸!”
林暮青岂会听我的,他不知用了什么妖法,一挥袖我就感觉周身一股吸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扑了过去。
本以为这下铁定和林暮青撞一个满怀,但他手一抬,就把我隔在一臂之外,然后转了个身,揽住我的肩膀,林暮青的声音近在耳畔:“你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只见林暮青翘起右脚尖,像碾灰渣一样来回碾了碾地上的花瓣,继续道:“了不起啊朝阳,你刚刚说开了一朵花,不过这朵花已经被我踩扁了。现在乖乖把凭据给我吧。”
白亦然嘴角上下抽搐,憋的脸都歪了。
我七窍生烟:“已经被我烧了!”
“借你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林暮青一把拎我到地上,随手扯一条扎门帘的流苏绳,三下五除把我反绑,然后“咚”地一脚蹬我身后,我“诶哟”一声,感觉肩胛骨都要断了。
大概是觉得不爽,林暮青扛过旁边一条凳子,“咔嚓”折下半条凳子腿,抡圆了胳膊往我屁股抽,我嗷嗷直叫,屁股泼油滚面的,林暮青打人太特么疼了!
似乎听到方寰干咳一声,然后清清嗓子:“暮青。”
我心中一动,竖起耳朵。
林暮青却不为所动,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跺人,抽两下,跺我一脚,很快跺的我晕晕乎乎,云里雾里。
方寰搁下杯子:“你吓唬吓唬罢了,何必较真。”
林暮青跺的酣畅淋漓:“私藏证物,出言不逊,随便都够斩满门了。我跺死他又何妨。”
方寰一笑:满门是说斩就斩的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果然!
我心中猜测已有答案,方寰身份可以说很明朗了。谁只手通天,一场买卖半个国库的金银;谁位高权重,连京兆府都不敢造次;谁生杀予夺,能和林暮青成为朋友,又能决定相府的存亡。
只有皇帝。
皇帝身边的人,那就是一等侍卫,甚至将军。
方寰也就罢了,一想到白亦然这傻货有可能是将军,顿感军威全无。
虽然我骂了他们狐朋狗友,不过思想积极向上,忠良后裔,忠君爱民。方寰看着也不像个昏君,果然受用。
虽然我还是被揍了,但是方寰开口及时,最终雷声大雨点小。
一张凭据,炸出了方寰的身份,以及交易的真正性质。凭据是物证,他们二人的目的很有可能是鹤公子。鹤公子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朝廷的蛀虫。
我真是太机智了。
【十四】
天字三号。
白亦然持剑而立,方寰执茶而坐,林暮青没花拈了,甩流苏绳玩。
我躺着。
林暮青揍了我的屁股,抄了我的房间,给我造成肉体和心灵的双重伤害,没有丝毫愧疚,翘着二郎腿,一手拿着凭据,一手拎着穗子,还质问我:“这什么?定情信物?”
我才想起来这穗子是王铁树的,事情一多就给忘记了,关键是他也没问我要啊?两个人是不是吹了?
正当我胡乱想,林暮青又盯住我手上的戒指:“这又是哪来的?你在外边,日子过得倒是风流。”
关于戒指,我理直气壮:“方寰送我的!”
林暮青把穗子抛给我:“既然是他给的,那你留着吧。”
他能这样误以为,那是再好不过了。
“另外,”林暮青话锋一转,伸长了腿往我身上踢一脚,“以后给我规规矩矩称呼九爷,敢方寰方寰的叫跺死你。”
我极为不满:“你能直呼其名,为什么我不可以!”
林暮青眼神轻蔑:“你和他穿过同一条裤子?”
原来需要穿过同一条裤子吗…………我若有所思。
但我还是不甘心:“我和你也穿过一条裤子啊,假设我们穿的裤子和你们穿的裤子是同一条,那我和方寰不也穿过同一条裤子…………”
林暮青使劲踢我屁股:“废话真多。”
我被踢的忍无可忍:“林暮青!你蹴鞠吗?”
林暮青动作一停,道:“蹴鞠?是什么。”
他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的吗?我和师兄弟都玩过,他堂堂一朝宰相居然这么孤陋寡闻?没有童年啊童年。
白亦然自告奋勇解释道:“就是大家一起踢一个球。”
“大家一起?”林暮青目光从我屁股我挪开,轻飘飘扫了在场的方寰和白亦然一眼。我顿时寒毛直竖:“林暮青!你没有公事的吗?你离开相府那么久了,不会误工吗?”
方寰眼里若有若无的笑容,开口:“说起来,还有公务在身,暮青。”
林暮青终于把腿一收,拂袖起身:“出去说。”
林暮青走到门口,斜方寰一眼,方寰才站起来,两人双双迈出门去,屋里瞬间只剩下我和白亦然两个人。
白亦然一把捂住眼睛:“笑死我了。”
我掀身而起,把满是脚印的外衣一脱朝他丢过去:“小白子,给我拿去换一件。”
“谁是小白子!”白亦然跳脚,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奸笑,“刚刚宰相大人怎么说的,不许直呼其名,你对我也该称白大人。”
我把鞋脱了也朝他投过去:“这个也换一双。”
“挨了揍的人这么生龙活虎的吗?”白亦然火冒三丈。
因为我有内力护体呀傻蛋。
但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林暮青的,他要是知道自己封上的内力被别人解开了,势必要补上几脚然后把我打回原形。
过了片刻,方寰推门进来。
“林暮青呢?”我张望了一下,只有他一个人。
“走了。”方寰道。
“果然听我的话呀,这就迫不及待回去处理公务了?”我尾音一抬,高兴地哼哼。
“我看他是给你给气的。”白亦然插话道。
“给里给气的?”我忙着查看伤情,一下没听清。
白亦然明显不想跟我多讲话,拎着我的衣服鞋子出去了。其实他也听话的很,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十五】
我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差点把亵裤都脱了,方寰看着我在床上蹦,带着微妙的笑容。
“活力不减。”他下结论道。
我微笑:“你知道我被林暮青跺了多少脚?”
方寰道:“二十五脚。”
我捶床:“你还数了,你什么心态!”
方寰悠悠端起茶杯:“若我不开口,说不准还要加个零。”
我冷笑:“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你们早八百年就商量好了。”
方寰吹了吹茶叶道:“还真不是。”
我继续冷笑:“那当初,我们还是偶遇的了?”
方寰想了想:“倒也不算。”
我大怒:“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
方寰抬了下眼:“你哥哥没有教你,对我要规规矩矩的吗?”
我反问:“你觉得我对林暮青规矩吗?”
方寰道:“你的意思?”
我哼道:“你们既然穿一条裤子,当然一视同仁。否则一高一低岂不成了瘸子。”
既然方寰无意捅破身份的窗户纸,我也假装不知道,我才不想九爷九爷甚至皇帝陛下的叫,那不是更加束手束脚。
方寰笑道:“话不糙理糙。”
“那我闭嘴好了。”我没好气道,“我也不是很想跟你说话。”
方寰点头:“早该如此。”
气的我把头扭到后面,继续研究我身上的脚印子,那么多青的紫的,消掉怕是得好久,天杀的林暮青。
方寰却又开口:“要不要跌打损伤膏?”
我想起上次他拿出来那一盒小小的凝露,效果是不错,不过今天用还不够塞牙缝的。又想起师兄答应了我还会过来送药,遂拒绝:“不要。”
方寰抿了口茶,不经心道:“真不要?我约了宋府尹,今天夜里你可得去京兆府破案子。”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说什么?谁想去破案子了?你这是鱼肉百姓!”
方寰一脸伪善的微笑:“我是为了百姓。”
我提醒他:“我被跺了二十五脚。”
方寰道:“没事,走不动的话,轿子抬你去。”
我:“…………”
我挣扎道:“我破案不行的,上次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方寰道:“沾点运气也不错。”
我:“…………”
方寰微微笑:“宋大人一定会高兴的。”
可我很不高兴…………我有气无力道:“你的药膏呢,拿出来我涂点。”
方寰从袖子里取出小盒,道:“自己行么?”
我咬牙切齿道:“不行你帮我啊?”
方寰居然点头:“可以。”
可以***。我接过盒子打开,想了想还是放桌上:“你轻点。”
方寰又点头:“可以。”
他起身走过来,我顺势卧倒,方寰拿手指沾了一点药膏,凉凉地涂到我身后。
动作确实很轻,有点像按摩,热乎乎的,嗯,比较舒服。
我眯着眼睛痛并享受着,这方寰方大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手上功夫倒是不错。要是自戳双目去开个盲人按摩店肯定赚个金盆满钵,真是埋没人才。
“吱呀——”门开。
“林朝阳!你居然指使九爷给你推背!你好大的胆子!”白亦然颤抖的声音伴随剑出鞘声在门口响起。
【十六】
我果然被抬去京兆府。
宋府尹张开双臂盛情迎接:“诶呀九爷,诶呀林兄弟,可把你们盼来了!”
方寰绕开他的怀抱径直往里走:“闲话少说,直接正事。”
我在后面一瘸一拐,躲避不及,便被宋府尹抱了个满怀,他还兴奋地往我背上狂拍:“我的吉祥物啊!”
然后拖着我使劲往里走,我头昏眼花地跟进去,一晃神已经被按在太师椅上坐下,只听“砰”地一声,半人高的案卷被衙役掷到地上。
“林兄弟,请过目。”宋府尹眉开眼笑道。
我:“…………”
“林兄弟是无所适从吗?”见我坐着不动,宋府尹热心地帮我从案卷堆里刨出一沓文书,“你只管审,案子宋某来整理。这是钱庄抢劫案…………”
那我真是感谢他。
然而白亦然持剑胁迫,方寰虎视眈眈,我只好装模作样翻开一页。
“戊子年五月十六日夜,钱庄遭劫,系散匪所为,然乌合之众,耳眼混杂,难以擒获…………”
我合上卷宗:“不是已经破了吗,疑犯是散匪啊。”
宋大人笑呵呵:“这不是请兄弟想个抓人的法子…………”
我掀桌:“这也归我管吗!”
“林兄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我平复一下情绪,不情愿道:“既然是散匪合伙作案,想必利于义先;乌合之众,想必畏首畏尾,于城中流窜。你去找人写张纸,趁夜色贴到府衙门口,记得贴显眼一点儿。”
宋府尹饶有兴趣:“写什么?”
我道:“我乃钱庄匪贼之一,事出有因,出此下策,思虑再三,后悔不迭。然上有高堂,不忍弃之而去,若投案自首,不知能否从轻发落,让我侍奉老母?”
宋府尹一脸茫然道:“这是何意?”
我挥挥手:“你先去找人贴。”
宋府尹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找人办事去了,过了片刻回来表示已经办妥。
我道:“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换个人写张纸,贴到这张纸的上面。”
宋府尹道:“明天又写什么?”
我道:“宋府尹有令,无论何人,投案自首,供出从犯,既往不咎,还赏银十两。”
宋府尹豁然开朗:“妙啊,让他们自乱阵脚,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
我把钱庄抢劫案的卷宗扔到一旁:“下一个。”
宋府尹从善如流,把另一卷文书递到我手里:“这个案子有点麻烦,关乎一名女子是否谋杀亲夫,可能需要去停尸间一趟…………”
我当即拒绝:“你自己去吧。”
宋府尹笑眯眯:“林兄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我抬手:“林某难当大任。”
宋府尹继续笑眯眯:“以林兄弟的天赋,这是迟早的事。”
白亦然把剑往我脖子顶了顶:“去不去?”
我脖子往剑凑了凑:“有本事你砍死我啊!”
白亦然把剑往我脖子顶了顶:“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脖子往剑凑了凑:“那你倒是砍啊!”
宋府尹对我们的争锋视若无睹,向外招招手:“轿子来了,快上。”
【十七】
通宵达旦忙了一夜,从京兆府回来,我奄奄一息。
白亦然把剑都收了起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杀鸡焉用牛刀。
我摊在马车里面一声接一声的叹气,方寰坐在我对面,一脸轻松悠闲,脚边堆的全是宋府尹的谢礼,明明是我的功劳,送过来全是方寰的名义。真是气死我了,皇帝了不起啊。
清晨的大街香气四溢,一路上都是卖早点的,香味传进鼻子,饿的我头晕目眩,我撑起半个残躯,气若游丝到:“停车…………我要吃油馍。”
白亦然在前面驾车,闻言骂道:“就你事多!”
方寰道:“亦然,你去一趟吧。”
方寰的指令不敢不听,白亦然极其不情愿地勒住缰绳,跃下车去早点摊买油馍,我扒在车窗缝里看摊主把一个亮晶晶的油馍装进袋子,馋的口水都要下来了。
不过白亦然真是死抠,好不容易下了车,居然就带一个,我感觉牙缝都塞不满,忍不住伸出头去,远远喊他背影:“多买几个,你家主子说他也吃!”
方寰道:“我说了吗?”
我转过头:“不用谢,我知道你早已垂涎欲滴。”
白亦然一张臭脸,老远瞪我一眼:“九爷才不吃这些脏东西。”
我哼一声:“娇气。”
白亦然不理我,从兜里往外掏钱,掏了一块银元宝,换了五个油馍,摊主眉开眼笑,做生意这么多年,估计第一次见到这种傻大个。
我视线追随者那散发着热气的袋子,想到很快肚子就能填饱,顿时心满意足,放下帘子就要落坐,刚转过身,眼睛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好像是一道金属的反光,我心中忽起不安,下意识朝对面楼上望去,这一望不得了,一只暗箭破空而来,直指我和方寰所在的马车。
白亦然还在半路,显然救驾不及,我冲方寰喊了声:“小心!”,暗箭已破门而入,来不及多想,飞身跃起,一把抓了箭身。与此同时,又一支暗箭从旁侧射入,方寰两指一夹,利箭“咔嚓”一声断做两截。
然而这还没完,第三支箭穿过车厢,风声呼啸从背后袭来,我跃至半空,脚尖在凳子顺势上一蹬,滑到方寰身后,本打算向刚刚那样一把抓住箭身,结果突然脚下一软,手里一空,眼睁睁看着箭头从我掌心溜走,带起一串细小的血沫,然后“噗”地一声,扎到我肚子上。
我感觉整个人向后一沉,第一反应居然是完蛋吃不了油馍了,我掉在方寰身上,白亦然也终于赶到,急切道:“九爷,您没事吧!”
他没事,我有事!
白亦然发觉方寰毫发无损,立刻送了一口气,但是看到我,眉头又皱起来。我把按着肚子的手挪了挪,手上已满是鲜血,白亦然眉头狂跳,忙不迭往边上移两步,手指发抖指着我,嫌弃地提高嗓门道:“你不是手脚很快吗,这点都躲不开,笨贼!”
我怒道:“你要是早给我买五个油馍不就没事了吗,那么慢还怪我了?!”
白亦然也怒:“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吃的!”
方寰倒是凝眸冷静,只吩咐一句:“快去驾车。”白亦然便飞速跑到前面策马去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方寰让我坐下,手伸过来握住裸露在外的箭把,我一把按住他,声音颤颤:“你该不会是…………想硬拔吧?”
我肯定会失血过多而亡。
方寰道:“别怕。”话音刚落,一声脆响,原来他只是折断一节,箭太长了不好处理。
我觉得伤口有点痛,这么一比被林暮青殴打的地方就不算什么了,我开始哼唧,冒冷汗,我拽着方寰的衣角眼泪汪汪。
方寰道:“马上到。”
我艰难道:“我的油馍…………”
方寰:“…………”
大概是不想让我纠结于此,方寰主动转移话题:“你会武功?”
“啊?”我两眼望天,“我会武功?”
方寰:“…………”
“暮青身手不凡,他弟弟会武功也是在理。”方寰给我找了个台阶下。
我微微送一口气,刚刚事态紧急,没有考虑周全。只要他不告诉林暮青就好了,林暮青知道非打死我。
【十八】
“箭上没毒,但伤口略深,所以取箭是最大的问题。”白亦然绕着我转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目光转向方寰,“九爷,要不要差人去宫里叫御…………”
“你想自投罗网吗?”方寰淡淡道。
白亦然语塞,想了想道:“是属下考虑不周,不如在城里找个土郎中?”
方寰摇头:“不妥。”
白亦然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拖着吧?”
方寰看他一眼:“你在边关这么多年,苦争恶战,没有处理过箭伤?”
白亦然斜我一眼:“边关战事紧迫,糙老爷们的都是随随便便一弄,林朝阳这么细皮嫩肉,怕是…………”
谁还不是大老爷们了,来啊徒手拔,我喊一声疼就不姓林!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我应该挣扎着残躯,豪气干云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白亦然这个心机狗,他就是想激我蛊惑我痛死我,我才不上他的当。
“就让它这么插着吧。”我气若游丝道,“至少可以止血。说不定,还能被肚子消化掉。”
白亦然捶桌:“你以为是油馍吗!”
想起那五个油馍,我心中顿觉凄凉,那股香味还萦绕在记忆中,可油馍却落了方寰和白亦然的肚里。不是嫌弃脏吗,吃的倒是欢啊,有句话怎么说的?可油馍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白亦然看我生无可恋的样子他就来劲,他就忍不住多嘴:“我说林朝阳,我看你也不要叫林朝阳了,干脆叫林夕阳吧。”
“好啊。”我气息奄奄道,“等我落山了,你就叫黑亦然吧。”
白亦然:“…………九爷,要不然属下试试拔箭吧,时间长了怕有危险。”
方寰没有异议:“需要准备什么?”
白亦然说干就干,已经率先点起烛火:“要一桶清水,一把匕首,酒、药还有干净的毛巾和布条。”
我开始往床下爬。
方寰一只手就把我按回床上,顺手还把我穴给点了,我四脚朝天动弹不得,瞪着他无声抗议。
方寰道:“长痛不如短痛,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没事啊!我心里在流泪,白亦然那双糙汉子的手,真不会连我肠子一块拔出来吗?
白亦然晃来晃去,晃的我心烦意乱,他点了灯,倒上酒水,摆好药瓶布条,最后拿了匕首走过来,一边淬火,一边狞笑。
方寰道:“张嘴。”
我对天翻个白眼,脑袋扭到一边。
方寰道:“一会咬掉舌头别后悔。”
我冷静一想,事已至此拔箭是逃不掉了,冲动是魔鬼,我可不能和白亦然的技术一样不成熟,安全第一啊安全,不就是叼块毛巾么。
我:TOT
方寰伸出手,往我嘴里塞了一个油馍。
等等,油馍?
还没回过神来,刀光一闪,剧痛猛地在脑中炸开,我下意识猛咬牙关,油香瞬间弥漫开来,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冲昏了我的头脑,油馍在口,其他一切滋味都黯然失色。我简直热泪盈眶,原来还给我留了一个吗?
“好了。”我迷迷糊糊的,听见白亦然似乎在洗手,“挺顺利的,亏得林朝阳是个吃货。”
方寰似乎笑了一声。
“他是不是晕过去了?”白亦然道。
我想说我有那么弱吗,但头重脚轻,有口难言,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
方寰道:“嗯,让他歇着吧。”
白亦然长吁一口气,然后是收拾东西的声音,过了一会,两个人似乎都坐了下来,白亦然道:“九爷,您说这次是不是谢世初的人?”
方寰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应该点了点头。
白亦然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箭上无毒,又不像要人性命。”
方寰道:“试探。”
白亦然声音微沉:“看来他已经怀疑了?我们要不要回宫?”
方寰道:“不要急,再等几日。”
白亦然道:“也是,您一直不露面,现在回去反有刻意之嫌。这次,还好有林朝阳。”
方寰道:“嗯。”
【十九】
我爬起来的时候,又是一天过去了。
昏昏沉沉地按了按头,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眼皮一跳,忘了有个窟窿,他娘的真疼。
“醒了?”方寰的声音。
我抬起头,屋子里就他一个,坐在旁边写字,反正他最高雅,除了喝茶写字也不会别的。
我勉力下床,挪过去一看,纸上是半篇文章:
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飘沦泥沙间?虽是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这写的什么?”我问道。
方寰搁下笔:“你不是满腹经纶,跌宕风流,没读过么?”
“读过啊,”我不假思索,“郭震的《古剑篇》,但你写这个干什么?”
方寰道:“你不是满腹经纶,跌宕风流,看不懂么?”
我搓了搓脸:“你是真心夸我吗?”
方寰冲我一笑:“你觉得呢?”
我拿起写了字的纸,放在眼前抖了抖:“我觉得是。”
方寰站起来,从我身边绕过去,目光往我腰上一落:“感觉如何?好些么?”
他这一问,我感觉腹部又开始剧痛不已。我扔下纸,扶着腰退回床上坐着,没好气道:“不好,不如何。”
方寰道:“那就老老实实躺着。”
我道:“实不相瞒…………”
方寰道:“嗯?”
我哭丧着脸道:“我真的好饿啊!”
完全不能怪我又想起这茬,我可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滴水未进啊!这样的酷刑,真是惨无人道!
因为昏睡,师兄也没见着,说好今天早上给我送药的。不知道人来过没有,我估计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以师兄的性格,见这架势还不和方寰白亦然刚起来。
方寰很无奈道:“亦然已经让人在煮粥了。”
我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道:“什么粥?鸡丝肉末?八宝粥?小米南瓜?百合莲子?冬笋燕窝?红豆薏仁?还是…………”
方寰道:“不用期待,只是碗清粥。”
我绝望地摊回床上,作挺尸状。
“当当当。”白亦然推开门,“粥来了!”
我翻了个身面朝里,不为所动。
白亦然语气惊奇:“林朝阳,你耳朵聋了吗?是吃的啊!”
我哼道:“你才聋了,你自己吃吧。”
白亦然跃到凳子上,那筷子扒拉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吃拉到,那这些蒸虾笋丝鸡蛋羹就全归我了。”
什么?我一溜烟爬起来,视线落到桌上,眼睛就直了,方寰这个骗子,他怎么没说除了清粥还有这么多小菜呢!虽然清淡了点,连香味都没有,但是玲珑剔透,看着也十分诱人啊!眼看白亦然筷子伸过去,我眼疾口快:“住手!”
白亦然瞥我一眼,挑衅地夹起一只大虾,我不假思索,从床上一跃而下:“住口!”
白亦然受惊般扔下碗筷:“林朝阳!”
我看他朝我奔来,顺势迎他一拳,然后绕过他去抢我的大虾,白亦然被我虎虎生威的一拳揍懵,半天才回过神来,摸摸脸转过身,一碟虾仁已经被我倒嘴里了。
白亦然:“…………”
他可能觉得自己有点词穷,嘴角抽搐一会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指了指我的肚子,憋出一句:“你血洇出来了…………”
“用不着你提醒。”我把笋丝扑进粥里,咕噜咕噜喝下半碗,又舀了几口鸡蛋羹,才放下碗筷,然后迅速宽衣解带查看伤口。
嗷嗷嗷嗷***痛!
一看果然流血,我朝白亦然招手:“药药药!”
白亦然手摸到腰间,先按了按剑柄,然后才取下药瓶甩给我,嘴里嘀咕道:“饿死鬼!”
“我听见了。”我瞪他一眼,“过来帮忙,饶你不死。”
白亦然无所畏惧:“来啊宰我。”
但他诚实的双脚还是走过来,我把用完的药瓶扔他手里。
“话说,”我把布条重新扎好,“找到刺客没有?”
白亦然道:“你想干什么?”
“你居然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我用力把布条打个结,咬牙切齿道,“被射一箭,不该以牙还牙吗?”
“那你恐怕不能如愿以偿了。”白亦然幸灾乐祸道,“那家伙已经服毒自尽了。”
我眉头一挑:“谢世初御下有方啊。”
这回轮到白亦然挑眉毛了:“你知道谢世初?”
我像看傻子一样:“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
白亦然声音蹿高:“你不是晕过去了吗?”
我不屑道:“那是你认为。”
白亦然哼哼:“你偷听了还敢说出来,不怕我们灭口吗?”
我更不屑:“你觉得我想知道这些吗?你不如问你主子,为什么透露给我。”
旁边的方寰不知什么时候改看书了,翻过一页纸,波澜不惊道:“那你知道,谢世初是什么人?”
我道:“想说你就说,不用卖关子。”
方寰徐徐道:“用不着我说,很快你自己就会知道。”
我目光中起了深意,如江涛忽至,刹时汹涌,与方寰对视,他只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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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58:43  更:2021-09-06 03:2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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