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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脑洞段子集(父子,耽美,古今中外)[第4页] |
作者:阿冷喵喵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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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翌日出阵与宇文成都对决,众人伸长了脖子左看右看等着李元霸来,盼到日头转了一圈,也没瞧见他半个鬼影。正在心焦着呢,罗成可就耐不住了,跃马就冲了上去,喝道:“宇文成都,我罗成今日必要取你性命!” 这罗成是见了仇人报仇心切,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眼睛都红了。众人谁也拦不住他,秦琼一看觉着不妙,想拦他一把也来不及了,在后头喊吧也不中用,这小表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直愣愣便往上闯,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那杆银枪就撞上了宇文成都的凤翅鎏金镗。 大家都知道啊,罗成这枪法是一绝,武艺是真棒,但是要遇上宇文成都,那还是差了一大截儿的。这兵刃一撞,罗成虽可勉强招架着,但眼瞅着已是落了下风。大伙儿看着是心惊胆战的,心说老兄弟这下可咋整啊。他们这样打着打着,秦琼可就觉着不对劲出来了,脖子都快伸得僵了,这李元霸咋还不过来?这小子本来就是个不着四六的,难不成这会儿还在睡觉?他看着表弟有些支持不住似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直跳,立时对着身旁吩咐道:“鸣金叫他回来。” 这金是鸣了,罗成是什么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哪里肯听话,只装作没听见似的。战场上除了他二人激战之声,便只剩了那锣鼓尴尬的鸣响,余音袅袅。程咬金在旁看着也觉尴尬,咳了一声。秦琼这一气急非同小可,只觉一口气压在胸腔里,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对着程咬金道:“你去将他叫回来吧,快去!” 这程咬金晃悠着脑袋,心说二哥这是急出毛病来了吧,兴许也是年纪大了糊涂了:“二哥,这可不中用,这罗成还能听我的不成?我要去叫还得被他捅几个窟窿,我不干这傻事儿。你还是自个儿去叫他,他也就听你的话了。” 秦琼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儿,便自己催马上去,到得表弟身边,高声道:“罗成,随我回去!” 罗成斗得正酣,回过头去看了表哥一眼,似是犹豫了下,却终是狠声道:“这是我与宇文成都的恩怨,不要你管!” 秦琼当即被他气得够呛,噎在那里,心说好小子,等着回去怎么收拾你。这一愣神的功夫,宇文成都的凤翅鎏金镗便到了眼前,罗成一时招架不住,连着马后退了几步,那镗便刮了过来,正勾在他臂上,当下便淌出血来。此刻隋军那头却有人冷不防放了支暗箭过来,直直射向罗成。这霎时间如同电光石火一般,哪里躲得及?亏得秦琼一心都在表弟身上,横起金锏来便替他挡住,那箭碰了金锏,咣当一声就弹了开去。这边众人一看没事,心说这也太险了,万幸万幸。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罗成将枪一晃,二人且战且走,径直往远处去了。秦琼一急,带马就要上前去追,后头众人慌了神,一叠声地劝:“二哥……大帅,快回来!”秦琼哪里听得进去,策马便向他二人那里追去。 他们是一炷香之后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就只有兄弟二人。罗成原是银盔银甲,雪堆出来一般的俏,如今身上全溅了血。凑得近了,只见得那纤长的睫毛上似乎都有点滴的血珠子滚落,那横马立在雪里的模样,凄艳里带着煞气夺人。只是他的神色仿佛疲倦到了极点。众人皆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收兵回营那会儿,方才放晴的天空又密密抛洒起雪粒子,天光晦暗,朔风连天。秦琼在帐中坐着,道:“宇文成都死了。” 众人都坐在下头,瞪着眼望着他,说不出的诧异,心说老兄弟虽然本事大得很吧,可怎么也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今儿李元霸没来,宇文成都怎么就败了?秦琼不愿多说,只道:“那暴君杨广已为宇文化及所逼杀,他活着,大约也是了无生趣,故而甘愿受死。”他往帐下一望,面色凝重些许,“他既已死,大仇得报,此事便置之不提了。罗成呢?李元霸究竟今日为何未来,这令牌究竟送往了何处?!” 秦琼素来待人温煦,望之可亲,如今面色一沉,原本俊朗的剑眉星目也看着不怒自威起来,瞧着怵得慌。大家心里道,啊呀这下要完,算账的时辰到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其实罗成偷令牌出去调走李元霸的事,大家暗地里都知道几分,只是碍着面子不说罢了。如今大帅要追问起来,问出来了,恐怕老兄弟没有好果子吃,因此彼此十分默契,都低着头作缄默状,连一向多嘴多舌的程咬金也闭上大嘴,装作茫然无知的样子。 秦琼见没人张嘴,道:“那便将罗成叫来吧,他自己该是最明白的了。”徐茂公道:“罗成兄弟受了些伤,现下魏大哥正在替他包扎伤口呢。”程咬金晃着脑袋连声道:“是啊是啊,这个事吧,也不打紧,还是等改日再问吧。何况今天除了宇文成都,是大喜事,该好好庆贺庆贺。这个时辰吧,老程我给大家炖牛肉去……” 他话音未落,尤俊达也站起身来推着他笑嘻嘻的:“对对对,大家一起吃炖牛肉……”一抬头望见秦琼冷冷横了他们一眼,赶忙又坐了下来小心翼翼拉拉程咬金:“嗳二哥生气了……别吃了别吃了,吃不成的了……” |
咳咳咳,大声地告诉冷喵!有几个人想要围观小表弟挨打!! 冒泡举起你们的小手手! |
此刻罗成正在偏帐内,由着魏征为他包扎臂上的伤口。他出了许多血,染得雪白的纱布都透出殷红的颜色来,连一张脸蛋都褪去了血色,是毫无生气的疲敝虚弱。此刻帐外忽然急三火四地跑进来个士兵,道:“大帅请罗将军过去中军帐里。” 魏征不紧不慢道:“他伤得有些重,还没包扎完呢。”那人看了看,为难道:“可是大帅说……”罗成未等他说完,便立起身来道:“我这就去便是了。多谢魏大哥。”他跟着那人走出帐去,魏征看着散落一地的雪白纱布,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罗成方进得帐中便觉出气氛莫名,压得人几乎要透不过气来。程咬金坐在一旁,对着他挤眉弄眼,做出许多鬼样子来警示他。罗成觉得不妙,可此刻也无法再退出去,他原本就是个极倔强的,死也不肯在众人跟前露出怯态来,便风轻云淡地抬脚进去。秦琼抬头见他来了,心里那股火就腾腾往上窜,强作平静地问道:“罗成,我且问你,那送去给李元霸的令牌,你可知道去处?” 罗成心下便是一沉,心说表哥厉害了,这么单刀直入就说到这回事儿了,这要是这么就乖乖承认了,哪里还是罗成呢?他转一转眼珠,若无其事迎着表哥的目光道:“表哥派去送令牌的又不是我,这令牌究竟去了哪,到没到李元霸手上,我怎能知晓呢?” 他虽然受了伤,一双眼睛却精神得很,水波荡漾,滴溜溜地转,看着无辜可怜极了,一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他越这般模样,秦琼看着越恼火,但这事也不是一时可以查得出来的,只得暂且放在一边,又问道:“那今日上阵之时,本帅先是下令鸣金收军,后来又亲自来唤你回去,你可曾听见?” 罗成也并不回避,坦荡荡道:“自然是听见了。” 秦琼被他气得一噎:“既然听见了,你听从了没有?临阵视本帅的军令为无物,你知不知罪?!” 罗成站在那里,梗着个脖子,一副磊落坦然的模样:“表哥说我罪在何处,便是罪在何处就是了。” 帐内众人一听这不妙,眼看着要杠上了,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罗成。还是程咬金压不住,开口道:“哎老兄弟,你就别气二哥了,来服个软,这事吧就过去了,揭过这一页,咱就吃晚饭了,咋样?” 秦琼挥手止住他叨叨,盯着罗成冷声道:“那你便是不知罪了?” 印象里的表哥从来温柔如水,看着自己的目光从不会那样冰凉,罗成心内滚过一阵委屈的波浪,死死忍住了不露出难过神色来:“我说了,表哥说我有何罪,我便犯了何罪,一切听从表哥惩处就是了。” 秦琼只觉得气血上涌,嗓子里都甜腻腻起来。他只怕自己当下就要被这小冤家活活气死过去,便不再与他争辩,沉声道:“那好,罗成临阵违抗军令,不听调度,有罪当罚。即刻拖出帐去,重责四十军棍!” 他一语既出,众人都吓了一跳。军棍本是军中重刑,二十便可皮开肉绽,至少卧床休养数十日。五十军棍便能致残,八十即能要了性命。罗成虽自幼戎马从军,究竟是身份贵重的少保,如何能禁得起如此大刑。程咬金第一个蹿起来不依:“我说二哥,这也太狠了吧。老兄弟明明是杀了宇文成都打了胜仗回来,你这不给个好脸色也就算了,还要这样打他?”他把目光投向徐茂公等人求救,“军师,你们来评评这个理儿看!” 众人也个个坐不住了,断没有看着罗成挨打的道理,纷纷站起身说了几句求大帅开恩的话。徐茂公拈着胡子不急不缓道:“大帅,罗将军虽则有违犯军令之处,也看在他有功的份儿上将功抵罪,何况罗将军还受了伤,纵是要打,也该放在日后才是。” 大家七嘴八舌闹得沸反盈天,唯有罗成一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此事与他无关似的,过了半晌,方才开口道:“表哥,你是当真要打我么?” 秦琼一颗心猛的跳了一下,即刻忍住,冷着脸不去看他,道:“违犯军令便是违犯军令,若是有将功折罪这样的说法,岂非人人皆可不尊帅令,无视主帅了么?”他对着一干众人疾言厉色,“哪怕罗成身为副帅,哪怕他立了功勋又受了伤,也不可不正军法!” 秦琼甚少有这样板起脸来的严厉模样,这一席话算是把众人的话一巴掌都打回去了。两个执刑的士兵在门口徘徊了半日,缩头缩脑,不知道该打不该打。一时间帐内安静得很。只听得罗成忽然伸手,将自己的盔甲解下来丢在地下,接着又解开了外罩的素罗袍,神色平静:“我自认并无错处,但表哥若要打我,随时随地我都心服口服。打吧。” 秦琼原本心里微微酸疼了一下,乍一见他这般不服的模样,一股气又冲到脑门,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行刑么?!”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罗成虽年轻,在军中历来声望却颇高,众士卒对他皆有好感,然而大帅军令不可违抗,还是搬来了刑床。罗成不等他们上来架住便自己爬上去趴好。 素来军中行刑皆是要褫衣的,用的也是规定的黑红相间的棍杖,足有儿臂粗细,看着便令人心生畏惧。罗成转过头去瞧了一眼,只觉这与平日里父王发怒时责打自己的阵仗完全不同。只是话说回来,如今父王也再不能回来,哪怕是打自己一顿,也不可得了。 想到这里他闭上双目,唯有一对黑长的睫翼还微微闪烁着。身旁士兵见他不动,一时拿不准,试探着唤了他一声,便硬着头皮伸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拽,将亵裤拉下一半来。 罗成并不出声,也未乞怜,只依旧闭着眼,却连如玉耳轮都染上了一层暖风熏过似的粉红。他趴在帐外,隔了那么远,秦琼这样看去,少年紧绷的身体如弓箭一般架在宽大的刑凳上,清瘦颀长极了,愈发显得弱小可怜,仿佛还没成年的孩子一般单薄。他想起从前年少在北平王府时,身量还不足的小表弟拉着自己玩,玩笑着问他:“表哥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那时的自己只觉这漂亮小表弟生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便好奇道:“表弟也有怕的东西么?” 罗成撇了撇小嘴道:“自然有啊!我悄悄告诉表哥,我最怕的便是挨军棍了。我自幼便随父亲从军,有一次犯了父亲的军令,表哥你不知道,父王这个人从来不徇私的,旁人犯了错若要打二十,到我这儿就翻倍了。那时候我还小,被拖出去打了二十军棍,那滋味真是疼到骨子去,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还没挨完便晕过去了。那次我在床上趴了半个月,母妃哭着跟父王大吵了一架,险的没打起来。”他说着说着仿佛委屈极了,“我再也不要挨这个东西了!真是太疼了。” 当日眼里含着委屈惊惧的孩子似乎还在眼前,他却不能将他护在怀中,还要残忍将他平生最畏惧的物事再施行一遍。少年洁白优美的身段正仿佛罗家那杆银枪一般,英挺笔直,俊俏夺人,却泛着冰凉的光泽,雪光映照下如玉生辉。行刑士兵见诸事皆备,带了几分愧意与不忍,扬起军棍便砸了下去。 罗成究竟是中军副帅,又是大帅素来疼爱的表弟,因此那棍打下去不过用了三四分的气力,并不算太重。然而军棍着实过于沉重,打下去便是一声巨响,臀面上随即便浮出一道宽大的肿痕来。 罗成感觉童年时那噩梦一般的痛楚重又袭上身来,当下浑身冒出一股冷汗来。第二记军棍下来时,他便微微仰了下头,随后一口死死咬在自己小臂上,就是不肯出一声。 那样重的声音砸落,秦琼只觉手都在颤抖。那军棍打下来时,好似穿透了那么厚的金甲,硬生生砸在了自己心口最脆弱的地方,撕心裂肺,痛不可当。 |
啦啦啦!!你们可爱的小表弟挨打噜!! |
嘤嘤!继续挨打的小表弟…… 话说,我觉得刑床够宽大了不如表哥你上来我们一起挨打吧嘻嘻嘻 军棍起落得极快,不觉之间已落了四五下。每落一记,便将那明莹白净的双臀上添抹一层猩红淤痕。那耀眼猩红落在秦琼眼中,着实是刺目灼心。待落到第六记时,恰砸在两道肿痕交接处,罗成只觉那疼痛仿佛径直穿过皮肉,直抵骨骼深处,往自己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方才将一声痛呼咽在了唇齿之间。 他因为趴伏着,又咬着手臂,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在那条伤臂上,那伤口本就未包扎好,此刻一压,鲜血汩汩便冒了出来。秦琼一眼瞥见了,心头被一根芒刺扎了一扎似的,挥手道:“停了。” 大家伙心想哎呀真是,总算是心疼了不是。那两个士兵慌忙停了手,收了军棍在旁肃然立着。 此刻雪下得愈发地紧,片片刮过仿如碎琼乱玉一般。罗成身上毫无遮蔽,上身散乱的衣襟上,发梢间,尽是细密的雪珠子,一张小脸颜色煞白,上头弄不清是汗水泪水还是雪水,湿漉漉的不成个样子。只觉得周身上下刺骨冰凉,可臀上疼痛又沛然而生,火辣辣得胀痛难忍。秦琼无声叹了口气,走至近前蹲下身来,细细替他包扎起了伤处。他的顶发刚好在罗成头下,那样看去,只见几片六角形的雪花落在表哥俊挺的眉宇与头发间,仿佛表哥与他一起痛苦憔悴着,半刻之间便老去了。 过得一阵,伤口便包完了。秦琼立起身来,揉了揉表弟湿冷的乌发,眼里尽是柔情爱怜,声音却如朔风凛冽,毫无温度:“继续吧。” 罗成的唇瓣干涩无比。他舔了舔唇边细碎的小雪珠子,却还是只能张口,说不出半个字来。雪雾在他眼前弥漫开去,隔住了两个人的视线。可秦琼分明看见,他冻得毫无血色的唇作出了“表哥”的口型。 罗成在喊他表哥。 行刑的士兵几乎呆了,谁也没料到还要再打。他们呆站了一会儿几乎要冻僵了,是以砸下去的力气更没有之前大,但被打过的伤处在冷风里晾了这么一会儿,疼痛都吸收殆尽了,此刻再被唤醒,真真是痛入骨髓。罗成再没忍住,脱口一声便喊了出来,下意识就要逃避,身子滚了一滚,险些没从刑床上掉下去。 众人看得实在不忍心,纷纷垂下头去。四哥程咬金与罗成关系最好,此刻急得眼睛都要红了,冲着帐口站着的两个士兵吼道:“干看着干嘛?!不会过去帮忙按着点吗?”那两个人吓昏了头,连滚带爬过去一左一右站好,用力按住了罗成的臂膀。 到了这会儿痛到极致的时候,有人按住便是一份维护体面的慈悲了。打到十五,罗成疼得睫毛上的雪珠都在发抖,一点点滚落,顺着脸颊淌下来。他脸色冻得成了青白色,雪水混着眼泪淌落的声音打在脸颊下颌处,仿佛珠玉击碎,跌落在形状美好的青瓷上一般,连着人的心都要一点一点被掰碎了。 罗成的身子每一猛烈颤抖,秦琼一颗心也跟着震一震,手在衣袖中攥得紧紧,竟都忘了松开。原来二十记军棍要打上那么久,比一百年都要漫长。他只觉再打下去,罗成未昏过去,他自己先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打到半数二十,罗成臀上已然淤痕遍布,红紫交错,严重处溅出几滴血珠来,白雪红梅一般映得极美。秦琼深吸口气,开口道:“停手。” 停了手的士兵又呆了一呆,心想这又出什么岔子?只听得秦琼道:“再去吧搬张刑床来。”他立起身来脱下金甲,阵阵衣袍,朗声道,“罗成违犯军令,该杖四十。于公,下属犯罪,为帅者不能矫正;于私,幼弟有错,长兄不能教导。这剩下二十杖,由秦某代受之!” |
小表弟趴着给大家说声新年快乐呀~祝大家2019顺顺利利,平安喜乐 |
有宝宝催文,先发上来一些过瘾哦~原本想打完表哥再发! |
他话音未落,大家都听得怔怔的呆住了,谁也不曾料到大帅要亲自代人受过,一时间根本无人动弹。罗成伏在刑凳之上,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也阵阵发黑,突然听得这一句,比要再加打他四十都要骇人,险的没蹿起来。他这一动,扯到臀上伤口疼得一跳一跳的,几片缀在肌肤上的未融尽的雪花缓缓渗入了伤口,冷痛彻骨,攀在刑凳边缘的手指一用力,竟掰下一小块桐漆来。耳畔随后轰鸣开众人劝阻之声,响成一片。 此刻终于有人抬来了刑凳,就放置在罗成身边。秦琼见并无人来架他,遂自己走向刑凳去。罗成昏昏沉沉地,只看到表哥的衣角向自己飘来,勉强挣扎着伸手去抓,含糊道:“表哥……法不施于尊者,表哥,我愿意加倍受责,表哥不可如此……” 他情急之下,声音虽然嘶哑,却竟然能说出囫囵话来了。秦琼看着又心疼又好笑,替他拉起亵裤,轻轻盖上他伤处,不容置疑道:“这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他俯身趴向那条刑凳,一旁执棍的人根本不敢打下去,只拿着军棍在旁畏畏缩缩地左看右看,磨蹭着不下手。秦琼等了一刻,道:“本帅亲自下的军令,还不动手么?” 这话虽并不疾言厉色,但无人再敢违抗了。军棍砸落时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罗成侧头看见表哥俊挺的双眉狠狠纠在一处,冷汗便从额角淌了下来。与表弟白皙俊俏的胴体不同,他的身躯有粗硬却流畅好看的曲线,古铜偏黄的色泽在雪光里头搁着,像极了他手上那对熠熠生辉的金锏。 罗成看着既惊且痛,一双手攥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那痛楚仿佛不是打在表哥身上,而是一棍一棍结实打在自己伤口处,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直渗入心尖里去。 秦琼从前也不是没挨过打,只是如此沉重的军棍实属首次。他目光所及处瞥见表弟惊惶心痛的模样,不觉有些想笑。这只漂亮的小虎崽成日里张牙舞爪的,打死也要硬撑着,何曾露出过这样软弱的神色。原来表弟方才经历的,竟是这样的疼痛,他在心酸之余竟有些暗暗的窃喜。从北平王府灭门以来,表弟的所有苦痛哀伤,他今日终于也能替他承担一二了。 罗成终于体会到,表哥的手段有多么厉害。他若是真直接气得打死了自己,倒也毫无怨言,可偏偏选择替他担负这一半的疼痛,这每一棍下来,哪里是打表哥,分明是让他受不住。看着表哥的身体在抽搐翻转,他一颗心像在地狱油锅中煎炒一般,却不能晕过去不看这情景,心痛得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眼泪如黑夜里的粲然星子一般,滚落脸颊。他在这酷烈的折磨下默念着,表哥,表哥,表哥。 这两个字是普渡他的佛音,是他的天命,是他此生唯一的救赎与信仰。 |
这二十板子打了似有二十年一般漫长煎熬,待到打完,刑凳上的二人都已虚脱,连执刑的人也汗湿重衣。罗成死死咬着下唇,凭着最后一丝清醒努力望向表哥。他在雪里淋了这许久,冻得意识不清,眼前的世界已经摇摇恍惚。程咬金分开众人跑过来,大嗓门嗡嗡直响:“来来来,四哥背你回去。”他见罗成虽然痛得难以自持,眼睛还在往表哥那里看,便轻声道:“别管他,他皮糙肉厚的哪里打得坏,走走走,我们回去了。” 罗成在回去路上便沉沉昏睡过去了,一觉睡得毫无知觉。接下来的几日里雪停了,明莹耀目的阳光自天际透出光泽来,缓缓渗入暗沉的军帐中。罗成这几日睡得不知天地日月,迷糊间只觉得每日有人替他更换衣物清洗伤口,臀上疼得火辣辣的也顾不得了,只是闭着眼睛睡。也不知过了多少日了,那日晨间他猛然清醒了一瞬,心下一个激灵,想着表哥怎样了?他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居然生出一股小时候的错觉,只觉得表哥就躺在自己身边,下意识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正迷糊着,帐外一片明亮,还没等他爬起来,表哥身边的亲兵已经进来,恭敬地请他过去一趟。 罗成忽地想起来这大概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表哥说不定早把自己做的坏事查清楚了,现下说是来请他,实则是捉他过去算账,真真是要命了。他把脑袋往被褥里一埋,试图将自己化为一只只露出一截毛融融尾巴的松鼠逃避片刻。然而表哥那几个亲兵十分恪尽职守,就立在外头一动不动等他出来。 罗成又熬了半刻,实在没了法子,便钻了出来。他身上伤口已然好得七七八八,走起路来也不太疼痛,只是心里想着能拖延一时便是一时,走一步蹭一步,好不容易挨到表哥的寝帐前。刺目的日头照得他整个人都笼在一片金黄之中,他就在这片金黄里踱来踱去,赖着就是不肯进去。时候久了,里面又出来个人催,见他小孩子一般在外头磨蹭,忍着笑催着他进去了。 秦琼坐在床边,穿着常服,神色虽有些憔悴,却依旧是磊落劲挺的好风采。见表弟进来,瞥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罗成只觉得表哥的目光从未如此锋利尖锐,一抬眼便吓得他几乎一凛,只得勉强挤出笑意来道:“表哥你身子还好……” 他还没问完,只听得表哥喝了一声:“跪下!” |
啊啊啊啊毛茸茸的小松鼠,谁想出来揪一揪尾巴?(ps:一只自知更得太少试图转移话题的阿冷……) |
罗成骇了一跳,也不及细想什么,忙不迭地跪到表哥跟前。他这一跪下,帐内侍奉的亲兵都晓得大帅要教导表弟了,不约而同退了个干净。罗成今日出来时心里惊惶,随意扯了件素色的棉袍穿着,连衣领都未整好。不同平日的服饰鲜亮,装扮俊俏,此刻的少年显得有些容色黯淡,瑟缩着单薄的身子,棉袍上浅淡的花纹看着都是萎顿萧瑟的,一张小脸又煞白煞白,很是畏惧心虚,一副幼小无助的模样。秦琼心下微酸,却想起表弟这般不顾自己性命的孟浪行径,须得好好教训一番才是,硬下心肠厉色道:“表哥再问你最后一遍,当日送去李元霸那里的兵符,出了什么差错?” 罗成打小儿就是家里的小魔王,灵透狡黠得很,一旦闯了祸事,但凡能逃过责罚,什么谎话张嘴就说。当下他只想着表哥若识破了,必定要再打他一顿,便依旧作出一副极其无辜楚楚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跪着,垂首道:“表哥,您说这我怎么能答呢?我实在是不知道。表哥你身子好些了吗,还疼不疼了?”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是真心的关怀备至,嘴角微微上翘,竟露出了些素日在表哥跟前撒娇的模样。只是这模样现下落在秦琼眼里,直气得火往上撞。他拼命忍住了,劝说自己缓一刻再动手,只怕现下的怒火会活活把眼前的人打死。 罗成抬起头,正看见表哥的目光与他对视着,语气里是最后的一点点平静和容忍:“方才表哥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罗成看着表哥的眼神与往日温柔时似乎并无两样,可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安。但他这话出了口哪还能翻供,讪讪笑道:“我说,我并不知道兵符那事。” 表哥的巴掌比他的话音落得更快,一掌就带着风扫了过来,打得他一时间没跪住,直直倒向一边去,登时白玉也似的面皮肿得老高。他近来已是第二次挨表哥的巴掌了,心中只是恍惚着想,这遭是要完了,表哥若是全知道了,便不是这一巴掌能了的事儿了。他这里胡思乱想着,却见秦琼似乎是坐不住一般,竟往后仰去,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委屈,爬起来就去扶表哥,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表哥……表哥你怎么了?” 他深知这些日子以来,尤其用儿去后,表哥的身子早大不如前,不过是每日勉力支持着罢了,如今替他领了二十军棍,伤未痊愈,又被这样一气,如何还能好呢?看着表哥面色灰败,不觉又急又悔,急自己竟不能替他承担了这些罪过,又痛悔自己这个时候了还要拿混话欺瞒于他,当下扶起表哥,殷勤地替他斟上一盏茶。秦琼勉强咽了一口,依旧气得双眼通红,炯炯地盯着表弟不放。 罗成被他这样一看,当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百死莫赎,重又跪回地下,小脸上还带着半边红肿印记,道:“表哥你别生气……你真别气坏了身子,我说实话就是了……” |
快点冒泡出来,让小可爱快点挨打!!嘻嘻嘻 |
表哥:打人真是个累人的活儿……身心俱疲…… 阿冷喵(小小声):以后多打几次就有经验啦…… 小表弟(挑眉):你说啥? 阿冷喵(秒怂):我……我说,下次打,打我~!! |
他只怕表哥被他气得厥过去,遂再也不敢撒半句谎,老老实实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吐了个干净。秦琼默不作声听着,与自己所知并无出入,面色稍霁。罗成说罢,不知表哥想要如何处置,便偷偷抬头觑着表哥,勉强勾起好看的唇,笑得谄媚极了:“原来表哥都知道,表哥真是天纵英明……” 秦琼抬手阻住这小马屁精说下去,依旧一语不发。这样沉闷的气氛实在太过可怕,罗成跪在地下,膝盖又酸又疼难熬得很,恨不能表哥早点发落,要打要骂要杀都成,便横下一条心,苦着小脸嗫嚅着唤道:“表哥……表哥若是还生气,就再打我一顿吧。” 秦琼方才气急时,当真是恨不得把这个小冤家打死了事,现下稍微冷静了些许,便想到表弟伤势还未全好,不能下狠手打。然而若此事都可以被轻轻放过,罗成此后怕是仗着自己的心软便愈发娇纵,不知天高地厚。他努力将一颗酸痛不已的心狠下,冷冷道:“去把我的锏取来。” 罗成跪得头昏脑涨,巴不得能爬起来休息片刻,觉得表哥叫自己去拿什么都是好的,慌忙就站起来去取。他尽量拖延着时间,一手持了金锏,一手空出来使劲揉肿痛不已的膝盖。等到又头昏脑涨地回去,才觉着手上的锏分量着实不轻,心里暗暗打着鼓想,这下要完,表哥不会是要拿这个打自己吧? 然而认打认罚的话是他自己上一刻才说的,实在没法这么快就翻口,只能硬着头皮回去,乖乖跪回表哥跟前。才得了半刻放松的膝盖再次压到地下,疼得他打了个寒噤。秦琼依旧板着一张面孔,只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把锏递过来。 他将一只金锏持在手中掂量着,知道这东西打下去不会太轻,然而本来就该给表弟一个教训,何况这帐中没有其余趁手的刑具了,要是拿马鞭抽,却是实在舍不得。正想着如何把控好力道,却忽然低头瞥见小表弟抬着眼睛悄悄看着自己,又不敢多看,那样子像是畏惧极了,可又淘气精灵得很,看着可爱极了。 秦琼轻叹了口气,绕到罗成身后打量了一番,这时节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夹裤,大约是打不坏人的。他略放心了些,到底还是有些心疼,轻柔了声音道:“要是疼了,就喊出来。” 罗成前半辈子从没想过,表哥的金锏打在身上是什么滋味,正惴惴着便听见身后破空一阵巨响,那沉重的锏便打在了自己身后。秦琼怕伤着他,哪怕衣裤厚实,也只用了三分力道,一股钝痛却如万虫噬咬,从罗成身后直蹿上来,霎时便将他逼出一层薄汗来。他虽勉强支撑住了身子,也并未呻吟出声,手指却死死扣住了地面。秦琼不懂得持杖打人的技巧,下一记重责正好重叠在上一道伤口上,疼痛便似泼油滚汤一般蔓延开来,似乎能感知到臀上的皮肉在一点点肿胀开来。这里并无旁人,罗成便实在顾不得颜面,“啊”了一声,但见得汗珠晶莹,从面庞滚落,眉尖用力一蹙,更显得那眉峰英挺。那一张面孔汗水迷蒙,眉目如同交织在雾雨轮廓分明的精致山水墨画,仿佛再经一下捶打,便要成了一片桃花带雨浓的景致了。 秦琼是首次这样打人,何况打的是自己心尖上的罗成,力道重了轻了都不是,才挥了几下,听得表弟叫出来,便觉得很是不安。又打了几记,存心要听着罗成的反应,却鸦雀不闻,心里便更是一慌。他想着这样隔着裤子打实在不妥,很想扒开来瞧瞧打得如何了,又怕表弟着了凉,这样停着不打,又让罗成觉出自己心软了,只得继续打下去。 眼看着金锏又挥落了几记,罗成只觉得身后旧伤被一寸寸揭开,痛楚直击打到皮肉最深处去,连着脑袋都一窜一窜跟着发疼。表哥这样毫无止境的打法让他心悸不已,原想着打几下也差不多了,这样打起来没有尽头,也没个确切数目,要熬到什么时候才得解脱?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畏惧起来,不愿再承受接下来的疼痛箠楚,只想能少一下是一下。 秦琼再一次挥起金锏时,没有听到表弟任何声音,好似那跪着的人儿已经晕厥过去了一般,心里便是一紧。紧接着,便觉着自己的衣襟下摆被一只小手轻轻地牵住了。他低下头,看见罗成抬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鬓角被汗水打得湿透,也不呼痛,更不求饶,一双眼睛水波盈盈,却又欲落未落,就只这样牵着他的衣襟看着他。秦琼的心并非像金锏那样坚不可摧,看到这样无声无息的示弱求饶,一颗心瞬间就丢盔弃甲,软得再也没法重振旗鼓。 |
他丢下金锏,小心翼翼地将地下那只汗津津毛茸茸的小动物半搀半抱起来。罗成借他的手勉强站起来,兀自疼得嘶嘶作声,站在那里忍不住伸手想要揉揉身后,却又不敢去揉,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秦琼抬手替表弟理了理柔顺的顶发,温声问道:“知道表哥今日为何打你么?”罗成皱着小脸,只觉得这么大了还要被逼着回答自己错在何处,真是羞耻极了,一点氤氲的淡粉便从耳边晕染了开来,但又不能不答,硬着头皮嗫嚅道:“我,我不该偷拿表哥的令牌,不该临阵不听表哥的军令……” 秦琼蹙起两道好看的眉,神色肃然:“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见小表弟忍痛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垂着小脑袋,终究是心疼,放缓了神情道,“因为你做的事太危险。” “你要为姑父姑母报仇,这是为人子的常情,自然无可厚非。但你做任何事前,都得细想一想,这样亲痛仇快的事,即使做了后你报了仇,也是与仇人同归于尽,这样玉石俱焚又有何意义?” 罗成虽然乖乖听训,待表哥说完了还是抬起头来与他对峙,神色有微微的倔强:“这些我都明白……可是表哥,你得体谅我,我大仇未报,该怎么去向地下的父母双亲交代?” 军帐内燃着炭火,冬日里人呼出的气息与淡淡的烟火在空中相互混合,便围出一个暖暖的空间来,让人心里都生出融融的温热来。罗成站在那里,全没有了素日飞马扬鞭的模样,倒像一个还恋恋在父母兄长膝下撒娇承欢的幼童,脆弱不堪。秦琼伸出手去想揽他在怀里——表弟一向是好看的。想起初见时他身量未足的样子,幼嫩白净,只差眉心一点葳蕤红,便是观音座下眉目如画的童子。后来见他披上银盔白甲,便是书里戏文上传说的模样。可是这样的好看,今日差点就要毁在战场的沙尘之间,差点就再也触不到,见不着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痛极,就好似生命里最重要的珍宝要被人夺去了一般,也顾不得想许多,一把将人拉过来,沉声道:“那么能不能请你体谅表哥?体谅我除了母亲,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秦琼素来内敛,便是二人在一起最云香雨腻的欢洽时光,也甚少见得他如此激切言辞。罗成怔了一怔,抬起眼睛,琉璃乌珠般的一对儿瞳仁定定望着表哥,久蓄的眼泪忽地从眼眶里流得源源不断的,连眼下的睫毛也打得湿透。他睫毛本就比一般人长得多,这样一沾湿,像是春天初发的细草染了清晨的露水,终于承受不住便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他似乎觉得在表哥面前这样哭有些丢脸,伸了小爪子拼命去擦,一头擦,一头眼泪却流不尽似的,很快淌得胸前一块衣襟都晕染得湿了一大片。 |
嘤嘤嘤!!小可爱哭得我心都化了~ps:原来老实表哥也会表白,哈哈哈哈!! |
小表弟祝大家新年快乐 来年找到表哥那么帅气温柔的对象呀~ |
这篇正文大结局啦?? |
这里快要更新一个番外啦~!等冷喵忙过开学这段时间~大家可以等围观哦 |
关于写在这个番外前的不得不说~ 此番外是脑洞大开的产物,背景是小表弟被灭门后。这是个神奇的番外,有甜有虐,萌点多多。大家或许一开始会有点懵,如果愿意看下去的话,还是非常好看哒~这几天发文,希望大家喜欢,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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