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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春衫年少（现代师生父子）[第3页]

作者:倾墨染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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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杨钦返校上课，第一件事是捧着四千多字的检讨书到路怀远办公室报道。
杨钦虽然很讨厌这个副校长，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他跟前，毕竟眼前这人依然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
路怀远仔细阅读他的检讨，不禁皱起了眉头。通篇都在检讨自己如何幼稚愚蠢、如何愧对父亲和学校的栽培，虽然用词恳切，但读起来有些冠冕堂皇。最重要的是，对于这件事本身违法性质的理解反思却是一笔带过。
“那天你没有睡着，我和你父亲的对话你全都听见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你这检讨一半都在说对不起父亲，”路怀远扬了扬检讨书，忍了笑意继续说：“再说了，有人进了房间，开了灯还掀了被子，怎么可能不醒？”
杨钦哑口无言，想到自己的狼狈样子被他看了去，只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有什么感想？”
“没什么感想。”
“那你真的知道错吗？”
“我知道了。”杨钦不太想搭理他，答得不怎么走心，他本就不喜欢他，那天家访见识到咄咄逼人的样子后就更厌烦他了。
路怀远对于杨钦的爱答不理并不着恼，慢条斯理地说：“不论你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这件事倘若放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我们打个比方吧，假设杨钦你是个成年人了，是我市某小型互联网公司的职员，你们公司与全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腾讯有合作项目，每年最优秀的二十名员工可以引荐进入腾讯工作。而今年，由于你的出色表现，你当选了。但是你们公司落选的第二十一名也很想去，他找到你，给你一笔钱让你放弃这个资格。你不愿意离开B市，你觉得这个工作也挺好的，而且你认为自己的能力足够，就算辞职独自去应聘也可以获得腾讯的工作岗位，于是答应了他。但是公司不允许员工放弃名额，腾讯公司的人事部也不知道你的详细信息，于是与你给第二十一名这位同事办了你的假身份证，让他冒充你去腾讯公司签入职合同。”
“两件事性质是相似的，都是冒充责任人，只不过你现在未成年，责任人是你的母亲，而成年后则是你自己。假设这事被拆穿，你觉得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我…不知道。”
路怀远笑了，“轻则两人都被解雇，若是双方公司追究，恐怕就是一起劳动纠纷，甚至是合同诈骗了，你说对吗？”
杨钦低着头沉默不语。
“那就不是写一份检讨、挨一顿打就能解决的事了，你明白吗？”
听了路怀远的话，杨钦忽然有些毛骨悚然，他这才真正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杨钦，你之所以还可以回到学校、还可以坐在这里听我废话，是因为你现在年纪还小，还不能完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而且我认为你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所以决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希望你知道这次机会是来之不易的。我要听到你的保证，保证你不会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保证你会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好公民…好公民…
杨钦斟酌着这个用词，不是做一个好学生、好孩子、好少年之类的，也许在路怀远心里他三观不正的形象已经洗不白了吧，不过这不重要了，他真的知道错了，时间会证明一切。“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不再犯，做一个守法的好公民。”
路怀远注视了他一会儿，淡淡地说道：“我相信你。”
杨钦对他九十度鞠躬，“谢谢路老师。”

距离中考刚好剩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里杨钦几乎每天都跟李思雨在一起，他拿到了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完全没有了学习压力，于是每天上课就帮李思雨整理笔记、总结知识点易错点，两人都跟父母说晚上不回家吃饭留在学校自习。
他俩成绩其实相差不多，真要说起来，李思雨还比杨钦好一点点，不过杨钦一向是考试型选手，但逢大考基本都能正常甚至超常发挥，四次模拟考都发挥不错，是那种典型的压力越大、动力越大的那种学生。
而李思雨就不行了，一到考试就紧张，越大的考试越紧张，本来背过的单词到考场上就想不起来意思，平时会做的题上了考场就没了思路。两人一起复习无非是查漏补缺互相鼓励监督罢了，每天跟杨钦混在一起，李思雨的心情轻松不少，性格似乎都跟着开朗起来。
最后一次全市模考的成绩在六月初发下来了，李思雨的总分进了全市前二十，这是个不错的兆头。
杨钦翻看她的卷子，“这道题不是前几天才做过一模一样的吗？只是改了数值而已，你这就忘了？”
“哎呀，你别说了，我考完就发现了。”李思雨自己也苦恼不已。
杨钦无语地叹口气，十指交叉枕在脑后，惬意地向后一仰，“你就是把考试看得太重要了，别怕嘛，考不好又不会死，你爸妈又不打你，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考试本来就很重要啊，考不好爸妈会骂我，他们会对我失望的。”
“是你考试哎，又不是他们考，再失望他们也还是你爸妈嘛，”杨钦忽地放下双手，正襟危坐起来：“其实上次的事，我本来也觉得我爸肯定对我失透了。”
李思雨笑道：“为什么要失望，我觉得你很厉害很勇敢呀。”
“得了吧，害了自己又害你白高兴一场。”
李思雨咯咯娇笑，“其实我根本没抱希望，不可能有家长会同意这种事嘛，除非家庭特别困难，爸妈又没有受过教育。”
说的杨钦一阵惭愧，“所以啦，我干这么大一件蠢事，我爸也没有对我失望，依然供我吃供我穿，还给我买了PSP。考不好这种小事你还担心什么，你就是太瞻前顾后了，人生又不是一场考试决定的。再说啦，你考不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爸妈不要你了吗？对你不好了吗？没有吧。”
杨钦两手一摊，说得振振有词。
李思雨默默地趴在桌子上听着，“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别想那么多啦，你基础比我扎实，别说前十，前三都没问题。”杨钦看看表，指针已经过了九点，“走吧，回家了。”
两人没有骑车，而是一路推车往回走。
杨钦仰头望去，天朗风清，月明星稀。
李思雨歪着脑袋打量杨钦的神色，“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嘿嘿，我在想，你爷爷和我奶奶以前是同事，我们又住得这么近，我怎么现在才认识你。”
李思雨难得的没有脸红，“我早都认识你了呀，你不认识我罢了。”
“嗯？什么时候？”
“小时候啦，你肯定不记得了。有一年春节，我被十八栋的二胖欺负了。我出去玩不小心撞到他了，他就把我推到泥坑里了，把我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都弄脏了，可讨厌了。”
“但是第二天就听说你把他揍了一顿，还打进医院了。从那时候我就记得你啦。”
杨钦恍然想起那个挨了揍的春节，“啊！我好像记得！那天你哭着跑回家的是不是？原来是被二胖欺负了。”
“什么嘛，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为我报仇呢。”
杨钦嘿嘿一笑，“当然也是为了你，那小子现在见到我都绕着走。小时候仗着自己长得壮，经常欺负院子里的小孩儿，我早都想收拾他了。”
虽然收拾完他，自己也被收拾了。
那天刚把二胖送进病房缝针，还在医院里就被杨毅拎起来扒掉裤子，揍得满屁股巴掌印。
不过这可不能告诉她，杨钦摸着下巴打趣道：“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在你心中就是大英雄形象了？”
红霞立刻飞上李思雨的脸颊，“你真不害臊！”

这段折叠了，手动点开一下吧~
祝大家新年快乐，猪事顺利~

六月二十二号，中考，晴空万里。
校门口，杨钦拍拍李思雨的肩膀，冲她展颜一笑，“放松！加油！我在一中等你！”
“嗯！”
七月七日，放榜日。
下午两点查询通道开通了，虽然中考成绩对杨钦来说无关紧要，但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大考，成绩还是要查的。
中考满分720，杨钦总分652，B市排名34。
一中面向省城考生的招生线历年在650左右，而外市招生名额少，基本只招收各市中考前十名。
杨钦很特殊，他的户口在省城。
他之所以做出放弃名额的举动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能以省城考生的身份来报考。
但事实上，杨钦依然属于外市考生，而这个成绩即使在省城本地都不见得能过一中招生线，何况外地。
杨钦坐在电脑桌前，看到成绩心中骤然一紧，眼睛虚虚地向后瞟。杨毅正站在他身后，也弯着腰看屏幕。他直起身就给了杨钦脑袋一巴掌，指着屏幕，“你考的什么玩意？谁跟我说就算不保送也能考上的？啊？”
杨钦摸着后脑勺，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歇了两周没学习嘛，而且我没有重视，我要是认真对待的话肯定还是可以…”
话还没说完，杨毅脾气就上来了，把杨钦提溜起来推趴在电脑桌上，照着屁股扇了好几巴掌，边打边训：“你还给我犟嘴！我说什么来着？这回知道利害了吗？知道天高地厚了吗？”
“哎哟哎哟！”杨钦捂着屁股逃到一边，本来还想再争辩几句，但是看在杨毅有些上火的份儿还是决定闭嘴，服软道：“知道了知道了。”
杨钦有些丧气，他发挥好的时候可以考六百七八，他自己也不知道倘若真的被取消了保送是否还能够考上一中。
“杨钦！杨钦！！在家吗？”楼底下传来李思雨激动欢快的叫喊。
“哎~在！”杨钦从阳台探出头，李思雨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正冲他挥手。
“嘿嘿，爸，我下去一趟啊。”杨钦讨好地笑着，贴着墙小心翼翼地从瞪着眼睛的杨毅旁边绕过去。
刚出单元门，李思雨一下扑上来搂住了杨钦的脖子，激动地双脚原地蹦跳，“我考上啦！我考上啦！”
“真的？”
“真的！！674，校内第二，全市第三！我爸托人问了一中的老师，录取通知书已经在路上啦！”
“那我们又是同学了！”
“嗯！！”李思雨眼含泪光猛点头。
沮丧的情绪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杨钦真心替她高兴，情不自禁地揽住李思雨的腰，将她抱起原地转了一圈，裙裾旋出一个优雅的弧度，飘飘长发落入杨钦的衣领，他能感受到轻柔的发丝在脖颈中摩蹭，有些痒，杨钦不自然的动了动脖子，这才发现他们竟然拥抱在一起。李思雨显然也注意到了，心跳蓦然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将两人包裹起来。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凄厉的尖叫：“小雨！你在干什么？！”
两人均吓得浑身一战，立即缩手分开，李思雨惊魂未定地转过身，“妈，我…我…我是来跟杨钦道谢的。”
“道谢？道什么谢？有什么好谢的？关他什么事？”李思雨的妈妈快步走过来，恶狠狠地抓住李思雨的手，一把将她从杨钦身边拽开，“有你这么道谢的吗？女孩子家大庭广众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给wo./滚回去！”
杨钦慌乱地辩解：“阿姨，我们没有…”
“你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个月你俩天天腻在一块，我不想影响小雨学习才忍着没说，我告诉你，少招惹我女儿！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说完拽着李思雨的胳膊将她拖回了家，留下杨钦一个人愣在原地。
那天以后直到一中开学，杨钦再也没有联系上李思雨，她换了电话号码，家里也没人，整个暑假都没有人见过她。
一中开学前一天，所有住校生提前到学校办理住宿手续、参加住校生培训。杨钦本以为这下肯定可以见到李思雨了。但是并没有，李思雨没有住校。
九月一日，开学典礼，杨钦除了在分班表上寻找自己的名字，还多花了几分钟找寻另一个名字————高一(二)班，李思雨。
一中的一二班是重点班，生源是最优秀的，据说重点班的最后一名都能上省大。重点班的门槛在680以上，李思雨的爸妈一定找了不少关系才把她塞进了重点班。
典礼结束后，杨钦飞奔到二班的门口堵李思雨放学，就像刚认识她的那天一样。
杨钦不傻，他大概知道，是那天那个情不自禁的拥抱给她带来了麻烦。只是他有太多的疑问一定要问过了才能放心。
你妈妈没有为难你吧？
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暑假你去哪里了？
你怎么没有住校呢？
不住校你住哪儿啊？
李思雨是最后几个走出教室的，看到杨钦时并没有太多意外，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眼睑向下垂着。杨钦还算了解她，她在等自己开口，杨钦虽然有很多疑问，但真见了面却不知道从何问起，踟蹰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你还好吧？”
李思雨眼里瞬间蒙上水光。
“啊…你别哭啊…到底怎么了？我就是…挺担心你的。”
隔了好久，李思雨才抬起头，眼中有泪光闪烁，“我没事。我爸妈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我妈辞了工作到这里来照顾我，所以我没有住校。我七月份就搬过来上预习班了，我的手机被没收了，所以没法告诉你。”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思雨又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妈妈…不许我跟男生走的太近。”
杨钦隐约能猜到李思雨失联的原因，笑得有些勉强，说不上难过，但心中莫名有些酸./涩，“我知道，你./ma./妈看起来挺严厉的。”
“对不起。”
“没有啦，又不是你的错。”
“那…我回家了，我妈妈在校门口接我。”
“哦，好，那…再见了。”
“再见。”
（番外初三篇完）

五万字的番外啊，你们最近是不是对我太冷淡了

再写番外我剁手，真的
年也过得差不多了，我也干正事去了~以后不定时更新

——————正文分割线——————

【1】
高中生活在一片惨淡之中拉开了序幕。
一中有着百年历史，是省城最好的重点高中之一。招生规模小，一个年级十五个班，只招收一千人。每年超过50%的985上线率、80%左右的一本率，吸引着省内各个市郊县的优秀学生前来就读。
杨钦是八月三十一日下午报到的。
杨毅说要锻炼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只把他送到校门口，大包小包锅碗瓢盆都是杨钦自己搬上楼的。
学校宿舍楼正对着后校门，是一幢老式的六层楼房。左半边住男生，右半边住女生，有两个入口，相互不联通。
宿舍背面是一个清净的小花园，一塘池水，一方斜桥，一展凉亭。
亭子两侧各有一段枣红色漆木长廊，四台石桌位于左侧长廊尽头，几位高三学长正伏在桌上奋笔疾书，右侧长廊与拱桥相连，桥下水面漂散着大片浮萍，塘色青碧，几朵荷花点缀其中，莲开并蒂浮翠流丹。
园内栽满了不知名的乔木，光影交错，木叶荫蔽，掩映着灰白色的围墙。花园四面环壁绿草如茵，只有一条青石板路通向校园，路边两排桂花树正逢花季，沁香馥郁，蜂飞蝶舞，颇有曲径通幽之感。
杨钦所在的203寝室阳台面朝花园一侧，打开阳台门就能听见高三学长朗读英语或背诵课文的声音，声声入耳。
寝室是四人间，杨钦的室友们陆陆续续到校了。
宁斯佳是个斯文白净的男孩子，跟杨钦一样是独自上楼的，一进来就向杨钦行了个十分正式的握手礼。
另一位帅气阳光的大男孩叫做王松铭，身高足有一米八几，杨钦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高的同龄人。
最后到的是周洋，个头小小的，脑袋却很大，样子一点也不像高中生，一问年龄果然比仨人都小很多，跳过两级。
整个下午四人都在谈天说地，从幼儿园讨论到明天开学典礼。
“我刚才问了楼上的学长，他说一个寝室是一个班的，不知道我们在几班。”
“到时候肯定会贴分班表的。早点起来去找就好了。”
“不知道班主任是男的女的，希望是女班任。”
正说着，“当当当”——————门口传来敲门声。
杨钦的床位离门最近，开门自然是他的工作。
打开门，一位三十多岁、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站在门口。
杨钦还以为是室友的家长，但是细看好像年纪轻了些，于是问道：“您找谁啊？”
男人和善地笑笑，“找你们。”
“您是？”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
四人均大吃一惊，赶紧起身围过来，紧张兮兮地点头道：“老师好。”
男人走进来，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别紧张，都坐吧。明天开学了，我先来看看我班上的住校生，跟你们交代一些事情。我姓陈，陈申。”
杨钦仔细观察他，男人的身高比王松铭还要高上一点，偏瘦，穿着一件墨蓝色的纯色衬衫，领前第一个纽扣自然地松开，右手戴着一块银色手表。头发微微自然卷，一副金丝框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笑起来浅淡温雅，看上去斯斯文文和蔼可亲的样子。
四个男孩分别作自我介绍，陈申早就从名册上得知了他们的名字，这会儿一一对号入座。
杨钦本以为陈申是来嘱咐他们住校的注意事项，事实上陈申只是过来记下了他们四人的电话号码，并且告知他们学校附近的公交站医院长途车站在哪里、以及几路车可以到达，最后还给了他们一个可以买到便宜且齐全的生活用品的店址。
临走前，陈申还微笑着说：“今天晚上有一场住校生培训，你们一定要仔细听讲。学习上、生活上有什么问题或不适应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走后，周洋兴奋地几乎要蹦起来：“天呐！我们的班主任居然是他。”
“怎么了？陈老师很出名吗？”
没等周洋回答，王松铭就接过话来，他是一中初中部的，学校就在街对面，对高中部也有些许了解，“我听说过他，据说教学能力很强，他带的每一届班级都是平行班里成绩最好的。我还以为他今年肯定去带重点班了呢。”
“看上去挺年轻啊，这么厉害吗？是不是很不好惹？”杨钦担忧地问。
“不不不，我听说人超级好，前两年学校要占用寒暑假给高一高二学生补课，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周洋一脸崇拜地说：“陈老师在竞赛圈很出名的，带过十几个国家一等奖呢，国二省一更是不计其数！我是搞竞赛的，这样的话我的指导老师肯定就是他啦！”
晚上七点，所有住校生到操场参加入学培训。生活老师李红梅在主席台上讲解住校需要遵守的各种规则，条条框框不是一般的多，杨钦听得头都大了，于是伙着周洋王松铭开始在底下小声聊天，只有宁斯佳听话地用小本子把一条条校规一丝不苟的记了下来。
九月一号开学典礼结束后，杨钦听其他班级的住校生说，他们的班主任都是今天才见到的，没有单独拜访过他们。
看来陈申一定是个体贴负责的好老师，长得也文质彬彬温文尔雅，颇有读书人的风范。最关键的是，看上去脾气很好。

开始更正文啦，会把第一个事件推翻重写~这次以杨钦同学的视角展开

~
因为三次元很忙，更的比较慢~勿催勿催勿催！

为什么是今天呢，因为原楼就是去年3月1日开的！
整整一年啦，感谢小伙伴们一年来的支持和陪伴~爱你们比心心

【2】
虽然陈申特意嘱咐过要守规矩、不要得罪生活老师，少年们也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但军训第三天就出了岔子。
这个夏天来的特别热、特别久，都九月份了依然烈日当空，气温高达三十七八度。十一点断电后，风扇一停，简直热得生不如死。
四人皆是大汗淋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杨钦和周洋索性从床上爬下来，扯了张毯子打起地铺，冰凉的瓷砖瞬间让人神清气爽。在两人的吆喝下，王松铭禁不起诱惑加入了地铺大军。宁斯佳虽然也热得十分难受，但他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让他实在做不出这种不成体统的事。
203寝室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这可不得了，十二点左右李红梅巡视时发现三个男孩四仰八叉的睡在地板上，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杨钦王松铭赤膊穿个大裤衩，周洋套着长T下面只穿了内裤，从门上的玻璃窗看过去半个屁股都露在外面。
李红梅几乎是尖叫着把三人赶回了床上，并且一状告到陈申那里。
陈申第二天听到消息简直哭笑不得，把他们叫来批评时，脸上一副既憋着笑又憋着火的古怪表情。“亏我还特意提醒了你们要遵守住校规矩，这才几天？嗯？”
周洋小声嘀咕：“《住校生守则》里没说不能打地铺啊。”
陈申把目光投向他，反问道：“你在家里爸妈允许你睡地板么？”
周扬闭上嘴不作声。
今早起来就被李红梅一顿训斥，王松铭心里不痛快，出声反驳：“家里又不会停电，没有风扇太热了！不打地铺根本睡不着。”
“住校生那么多，怎么只有你们忍不了？”
王松铭继续跟陈申犟嘴，“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每个人忍耐程度也不一样嘛！”
陈申有些起火，“你在家里睡茅房我都不管，但这里是学校，学校的规章制度必须遵守，明白了么？你们是住校生，学校不仅要为你们的学业和安全负责任，也要为你们健康负责。睡地板容易着凉，要是生病了不仅自己难受，还会影响学习。”
王松铭愤愤不平地瘪着嘴。
杨钦垂手立在一边安静地听他们争论，他并不想一开学就跟老师针锋相对，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况且他本身也不喜欢跟老师打交道。挨训嘛，左耳进右耳出，听着就好了，没必要跟老师去争个是非对错。
陈申训完放缓口气，面色又恢复一贯的温和，劝解道：“我知道最近天气热，你们可以想点别的办法，比如用扇子？或者喷点清凉的花露水，还驱蚊呢。总之，以后不许睡地板，都是大小伙子了，你们好歹体谅一下生活老师吧，李老师可是个女老师啊，大半夜你们这赤膊光腿的，考虑一下人家的感受，好么？”
虽然没有让他们心服口服，但三人还是知趣地点了头。
从办公室出来，王松铭颇为不屑的吐槽：“切，我还以为陈老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呢，还不是跟别的老师一样，动不动‘学习’、‘规章制度’挂嘴边，真是看错人了。”
“老师不都这样么。”杨钦无所谓地耸耸肩，“哎，我有个炫酷的想法，了解一下？”
“什么想法？”
“我昨天发现寝室的电路板就在房门上方的管道里，拉板没锁，打开就能看到电线。我研究过了，两条总线路，相互独立的，一条是定时电路，另一条走廊电路，通宵不断电。”
周洋惊得倒吸一口气，“你不会是想偷电吧？”
杨钦冲他弹了个响指，“聪明。”

【3】
周洋兴奋得双眼放光，“你想怎么搞？”
“做一个转换开关，熄灯后把寝室的总电路搭到走廊的应急照明电路上，就能通宵不断电。”
王松铭有些担忧地问：“这可行吗？会不会太危险了？我学无线电的都不见得会，你会弄吗？”
“当然会，这个简单，我爸爸是搞供电的，我小时候经常跟着他在现场跑来跑去，看都看会了，放心好了。”
“Cool,let's do it.”
宁斯佳没有被请到办公室喝茶，所以也没有参与讨论，午休时才听室友们说这件事。
杨钦一脸兴奋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宁斯佳惊恐地瞪大眼睛，连吞两次口水才把“我觉得不怎么样”咽回肚子里，没回答杨钦的询问，转而用尽量听不出态度的语气问另外两人：“你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
周洋丝毫没有听出话外之音，一脸天真地答道：“是啊！”
王松铭察觉出了宁斯佳话语中的反对意味，“我觉得挺好的呀，这天气忒么热得像个蒸笼，鬼学校十一点就断电还让不让人活了，一点都不体谅学生。那些个领导老师自己美滋滋住着空调房，我们连个风扇都没得吹，打地铺还要被骂，那只好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咯。”
宁斯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间寝室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脑回路比较正常。
他必须制止他们做这种标新立异的事。
“我不同意！”
“为什么？”
宁斯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理智和冷静，“第一，这太危险了。第二，偷电这事不太道德吧？第三，要是被学校发现了怎么办？”
杨钦走到宁斯佳身边勾住他的肩膀，笑道：“哎呀，不危险啦，做个小玩意而已，小菜一碟，不会有事的，信我。而且这不能算偷电，不把电表绕过去就行了，电费我们自己付。等天气凉快了就拆掉，不会被发现的。”
“可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杨钦拍拍胸脯，“就算被发现了，你们就说不知道，是我一个人干的！”
都这样说了，除非撕破脸义正言辞的强硬拒绝，他似乎没有其他反对的理由了。
见宁斯佳没说话，三人以为他同意了，围在一起开始讨论行动细节。
“我家里倒是有全套工具，可是我这周末不回去，而且东西在我爸房间里，要是被他发现我偷拿，我吃不了兜着走。你以前学无线电的家伙还在吗？”
“应该都在，你需要些什么？”
“电烙铁，焊锡丝，传导线，试电笔，尖嘴钳，绝缘胶布，你先拿这些来，剩下的我去五金店买。”
“那我周五回去拿，周六晚上咱们就搞起。”
“嘿嘿，到时候我给你们放风，有老师上来我咳两声。”
宁斯佳彻底无语了，这是一帮什么奇葩室友，目无法纪异想天开，疯狂程度简直闻所未闻。
整个下午宁斯佳都心神不宁，军训时完全心不在焉，频频出错，被教官罚了二十个俯卧撑。
他从小就是长辈口中的好孩子、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同学面前的好榜样，被批评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当众受惩罚更是从来没有过。众目睽睽之下，二十个俯卧撑做完脸都红透了。
训练结束后同学们回家的回家、回寝室的回寝室。经过一下午的思想挣扎，宁斯佳悄悄地走到陈申办公室门前。
对于很少十二点前睡觉的宁斯佳来说，定时熄灯其实也让他很不习惯。夏天在家里基本上全天呆在空调屋里，可是出来上学却连风扇都没有。除此之外，很多生活习惯都需要改变，就算他适应力忍耐力强，对于一个十五六岁没离开过家没受过苦的少年来说，依然是很难熬的事。
说实话，他内心深处有一个细微缥缈的声音在游吟————“加入他们吧。”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他应该报告老师。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为了不辜负长辈的期待，他一向严以律己谨言慎行，从没有做过任何出格叛逆的事。他总是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和责任，做任何事都顾虑重重三思后行，生怕犯错误让父母脸上无光。
三个室友这般毫无顾虑担忧地挑战规则与权威，不计后果随性而为，甚至可以说无法无天没心没肺的行为，竟然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宁斯佳在办公室门口徘徊了许久，好几次想抬起手敲门，却最终没能敲下去。

【4】
为期五天的军训结束了，周末大部分住校生都回家，留守的生活老师只有一位。
经三人商议后决定周六下午出动，这时候留校的学生基本都外出了，人是最少的。
王松铭给杨钦打下手。
周洋负责去跟保安大叔聊天分散其注意力，不让他察看监控。
宁斯佳被动负责……望风。
“真要装啊？”宁斯佳做着最后的挣扎。
杨钦站在凳子上，拿着开关和烙铁对着电箱比划，嘴里叼着锡丝含混不清地说：“当然了，做都做好了。”
王松铭拖着工具盘和插座站在另一个凳子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啦，你快去望风，生活老师上来就咳两声，尽量拖住她。”
宁斯佳脸都涨红了，“我…我做不来啊。”
“你可以的！快去！我很快就能装好，没事的！”
宁斯佳一步三回头地挪到楼梯口，像一根木头一样僵直地杵着，胆战心惊地观察四周，心脏噗通狂跳，呼吸都有些急促。说是赶鸭子上架吧，似乎又不完全是，直到这会儿他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一切按计划进行，转换器的主体部分在寝室里已经做好了，杨钦手脚麻利，把它安装进电箱里总共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没有造成短路或跳闸，顺利得超乎想象。
测试一切正常，大功告成，王松铭和周洋击掌庆贺，就连宁斯佳脸上也露出了轻松愉悦的表情。可是杨钦忽然有一丝不安，想起四个月前曾答应过爸爸再也不做违法的事，那么今天改装电路算不算违背了诺言？
不过杨钦转念一想，这事顶多违反点纪律吧，又不犯国法。再说他也没有把电表绕开，不逃电费，这跟在家里不是一样的嘛？
于是，四人的幸福生活正式开启。
仅存的愧疚感在随后而来的美好生活体验中不久便烟消云散了。
在其他同学热得晕头转向辗转反侧的时候，203寝室里一片祥和。
十二点半前生活老师会不定时查寝，除睡觉以外的任何行为都是违纪。洗手间是磨砂玻璃门，透光性不好，熄灯后宁斯佳就搬着风扇台灯和小书桌去厕所预习高中的课程，他还学会了把浴巾挂在门上遮光，这样一来就更不怕被发现了。
十二点半生活老师巡查完最后一轮也回房间休息了，王松铭和周洋干脆明目张胆地开着台灯吹着风扇看小说。
杨钦则躺在床上玩PSP。
PSP属于违禁品，杨钦不敢在学校拿出来玩，不管是教学老师还是生活老师发现都是要没收甚至请家长的，更何况他是偷偷带来的。
暑假里杨钦几乎每天抱着PSP不撒手，都玩疯了。于是开学前几天杨毅将它没收了，锁在书房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不准杨钦再玩。
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点防范措施哪能防得住杨钦。他把上锁抽屉的上面一层抽屉整个抽了出来，轻而易举就把PSP偷回来了。为了防止被杨毅发现，他花二十块钱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无主机空壳放进抽屉以假乱真，反正杨毅不玩这玩意，不会专门去验证真假。这样就把PSP带到了学校。
周六周日，杨钦连玩了两个通宵，玩累了就睡几个小时，醒了继续玩。这是在家里都从未有过的放肆和自由。
然而连续通宵的结果就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倒在课桌上昏昏欲睡。
新学校新学期新面貌，绝大多数学生都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的。在一片热情洋溢的目光中，陈申一眼就注意到了顶着俩熊猫眼萎靡不振的杨钦。

【5】
午休时，杨钦便被陈申请到了办公室，他有幸成为了第一个被单独邀请喝茶的人。整个上午他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虽然无精打采，但也没有真的睡着，杨钦还以为自己困得不明显。
这跟杨钦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一点也不想去招惹老师，奈何老师观察力惊人。
陈申微笑着问：“住校还习惯吗？”
“啊？挺好的。”
“是吗？我看你上课精神不太好啊，”陈申指了指杨钦的眼睛，“看看你的黑眼圈，昨晚干嘛去了？”
似是关心的问候，但杨钦察觉到话语中有质问的意味，分明是笑里藏刀。
杨钦不慌不忙埋下头、眼睑低垂作沉痛状：“我昨晚没睡好。”
“不是说挺习惯的吗？”
“室友们都很好，学校环境也很好，只是我…我认床。”说着咬了咬下唇，把头埋的更低了，一副腼腆的样子，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可陈申看上去将信将疑，杨钦决定拿出杀手锏，故意压低声音继续说：“我…有点想家，这周都睡得不好，对不起，我会好好调整。”眉间轻蹙，神色满是愧疚委屈，就差没挤出两滴眼泪了。
“想家”两字一出，陈申的神色渐渐温柔起来。一中的住校生大都是外市学生，十五六岁年纪在外求学，想家想到睡不好觉甚至偷偷哭泣的学生每年都有，虽然这种情况基本发生在女孩子身上，但也不能将男生排除在外。陈申当班主第十个年头了，每一届都有不适应住校的学生，所以他也格外关心住校生的心理状况。
陈申觉得杨钦的状态还算诚恳，认错态度也很端正，便相信了他，轻声细语地安慰道：“每个人都有离开父母的那一天，多交一些朋友、晚上多跟父母打电话，学习生活慢慢步入正轨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钦极力压住内心的窃喜，摆出一副沉痛状听陈申絮叨劝解了十多分钟，再多一秒他觉得自己就要笑场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走出办公室，杨钦揉揉僵硬脸颊，低眉顺眼的模样瞬间一扫而空，随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这老师真好骗。
军训时生活委员收集了全班同学的尺寸，新校服在周五放学前发下来了，并且被要求下周一统一穿着。学生们顿时一片哀嚎，吐槽“校服真丑”的声音不绝于耳。新校服整个一大号运动服，蓝白配，不是那种好看的天蓝，而是像洗过很多次微微泛白的蓝，松垮的版型和死亡幻影蓝的配色，看上去十分hip hop，让人穿上就想来一段freestyle。
为了节省开支，高一新生入学只发两套冬季校服，而夏季校服在次年四月发放。冬季校服的裤子是两层，里面有一层吸汗网，往年的九月天气开始转凉，这个季节穿正好。可偏偏今年夏天特别热又走得晚，此时温度还与六七月一样。
许多男生穿着自己的T恤、外面套着校服来上学，到学校就把外套脱了，再把裤子挽到膝盖，露出小腿散热解暑。可是即使把校裤挽起来依然很热，尤其是膝盖处堆着的那几层布料将皮肤都捂红了。
穿了几天新校服热得杨钦简直想裸奔，为什么全国高中的校服都是长款运动裤，就不能学学泰国韩国做成短裤吗？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自己动手不就好了，反正只要是校裤就行嘛。
于是一剪刀下去，校裤变成了短裤。
起初几天陈申并没有发觉杨钦把校裤裤腿剪短了，因为他坐在后排，而且几乎所有男生都把裤子挽成了短裤，并不容易注意到。
安稳度过了几天，杨钦的裤子终于在课间操时被巡视的德育处主任发现了猫腻。赵主任直接把陈申叫到德育处训了一顿，批评他观察不细管教不严。

【6】
陈申有苦难言，毕竟任教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有学生把校服剪成短裤的。
被赵主任发现以后，杨钦想着溜回寝室换另外一套没剪的校裤，奈何上课时间寝室不让进，只好硬着头皮去见陈申。
刚走进物理组办公室，陈申就笑眯眯地招呼他，“来，过来，转两圈我看看。”
杨钦不大情愿的原地转了一圈，让陈申全方位欣赏了一遍他的衣着。陈申俯下身盯着裤子足足看了半分钟，这小子不仅把膝盖以下的裤子剪掉了，还把剪裁后的毛边折进去用订书机订了一圈，怪不得没发现呢。陈申又好气又好笑，这些十五六岁的学生真是满脑子鬼主意，犯的错误千奇百怪。
陈申卷起物理教科书，在杨钦光着的小腿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啪”，腿上酥麻刺痛，杨钦吓了一跳，这是在…体罚吗？
陈申的表情不辨喜怒，“谁告诉你可以剪校服的？不会好好穿裤子就别穿了！”
杨钦还沉浸在“我是不是挨打了”的疑问中，满脸懵比。
“啪！”
陈申抬手又给了他一下，“问你话呢！谁允许你剪校服了！”
杨钦这才回过神。
这…需要允许吗？校服不是我们自己出钱买的吗？
杨钦心里想着，嘴上却不敢说出来，他知道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拱火，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不是我的衣服么？”
“啪！”，小腿上挨了颇重的一记，杨钦条件反射地抬了抬小腿，比刚才两下明显重了许多，腿肚上微微泛红。
“你的衣服就可以随便剪了吗？这不只是你的衣服，也是校服！你见过军人剪军服、警察剪警服、医生剪白大褂的吗？”
杨钦这会儿才看出来，陈申很生气。
他可不想跟他硬碰硬，低下头装作乖顺的样子：“对不起，我不知道校服不能剪，我初中学校没有校服，大家都是穿便服的，所以我真不知道。以后不会了。”
陈申本以为他会辩驳几句天气太热之类的，没想到认错认得如此之快，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腔怒火忽然发不起来了。
很多学生在老师面前表现得乖巧懂事，但私下里皮得翻天，作为老师这种学生见得多了，陈申在心里给杨钦下了定论：蔫坏型。
既然学生想给老师留下一个听话受教的印象不愿暴露本性，只要能达到改正错误的目的，陈申往往选择不拆穿他们。“这条裤子以后不许穿了，向生活委员登记，买一条新的。”
杨钦脸上露出为难的情绪，毕竟是学生零花钱不多，还得省钱上网呢，“我另一条没有剪，能不能不买啊？”
“反正这条不许再穿出寝室！你能一周不换洗也可以不买。”
“那裤子多少钱啊？”
“好像是60。”
“真贵啊，一定要买吗？”
“是从你零花钱里出，还是我找你家长要？”
杨钦一听要告家长，急忙道：“别别别！我自己出、自己出。”
陈申又卷起书，朝杨钦小腿打了最后一下，警告道：“你以后少给我做些标新立异的事。我再提醒你一句，校服上不许涂鸦。”
“知道了。”

【7】
起初只是因为太热才萌生了偷电的想法，事实上，转换器带来的好处在真正开始学习生活之后才慢慢展现出来。
一中走读生八点半下晚自习，而住校生则多上一节晚自习，俗称“二晚”，九点四十才结束。吃点宵夜，回到寝室基本十点过了。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四人都要洗澡，有时候还得做没完成的作业，时间根本不够用。
现在他们大可以等到生活老师睡了以后再起来做自己的事。杨钦几乎每天都玩PSP玩到两三点，然后起来把作业抄完，白天就在课堂上睡大觉。
杨钦完全恢复了初一初二时的生活状态，他把学校周边的六七家网吧摸了一遍，午休晚休周末，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泡在网吧里，dota、魔兽世界、星际争霸，当下大火的游戏，杨钦每样都玩。
一中每个月月末进行月考，校内老师出题，三个年级同时进行，按上月月考成绩分考场，连考两天，流水阅卷，成绩出来后全校排名，划出一本线、二本线、三本线，与高考一模一样，很是正规，从进校开始就在不遗余力的渲染高考的气氛。
很快，高一年级迎来了第一次全年级月考。
杨钦根本没放心上，卷子答得很随意，语文考试花了近两个小时写作文，英语卷子答一半睡着了，而理科基本考的高中新知识，他几乎没学，想做都不会。
成绩下来，全班倒数第六，年级998人，杨钦排在922名。
这个成绩把杨钦自己都惊呆了，以前初中他也是这样学的，每天抄抄作业都知道今天老师讲了什么，偶尔听几句讲，成绩就能进班级前二十、年级前10%。
但这一套显然不适用于一中，杨钦这才发现身边卧虎藏龙，同学们竟然都如此优秀，完全不是初中那种努努力就能随意碾压的水平。
可那又如何呢？
原本争保送、来一中是为了考上好大学，去北京念书工作，为了去碍妈妈的眼。如今知道她过得不好，考不考好大学、去不去北京已经不重要了。
进入高中这一个月，杨钦发现身边绝大部分同学都迅速地投入了新的学习，不像以前初中，起码开学一个月大家才能渐渐进入状态。
但是他又不想像他们一样刚进校就苦哈哈的啃书。杨钦认为，既然自己可以在初三仅用几个月时间冲刺保送，也一定可以高三再开始冲刺名校。
对于这个成绩，他吃惊了几个小时之后便看开了。
月考结束后，陈申拿着成绩单对比着中考成绩单仔细研究。他知道，高一上期的前半学期对每位学生和整个班级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这半个学期基本能奠定整个班级未来三年的成绩层次分布。有很多学生难以接受从领头羊到普通甚至凤尾的落差，心理状况也会出现问题。
陈申列出两份约谈名单，第一份是月考中倒数前十的学生，他需要给予他们进步的希望和信心。其次是月考排名与中考排名相比退步过大的学生，他得提醒他们调整心态、端正态度。
这半学期是陈申最忙的阶段，他要与大量的学生单独谈话交流，尽最大努力让所有学生有齐头并进的可能。
这两份名单中有一个名字重复出现——————杨钦。

【8】
一中注重素质教育，以精英培养的运作模式闻名。不像每年招收几千人、年复一年为高考输送考试机器的应试教育高中，一中每年招生指标只有一千人，两条分数线，招生线和调档线，调档线比招生线低十分，招生线上的学生入学只需交学费，两条线之间的学生按序录取，招满即止，这部分学生入学需要缴纳高昂的择校费和借读费。即使条件严苛，学生和家长们依然削尖了脑袋往里钻，所以一中的生源可以说是全省最优秀的，但也有小部分学生靠艺体加分以及特殊关系进来，这些学生被平均分配在各个平行班。
倒数前十名单基本在陈申的意料之中，其中七名是加了十分到三十分不等才过线的学生，两名关系生，以及杨钦。
这就显得他尤为突出。
这是杨钦第三次被单独叫去办公室谈话了。
他深感意外。
在初中，倒数的学生向来是老师不管不问的。
而在被陈申传话之前，语文老师莫姝已经就先写作文这件事找他谈过话了。
老师们是不是太闲了？难道在一中差生比较受宠爱？
陈申将成绩单放在桌子上，杨钦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黄色荧光笔勾了出来。
“全班第60名，年级922，我可以采访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么？”
面对责问杨钦决定故技重施，低下头摆出“考这么差我也很难过”的沉痛姿态，说道：“同学们都很厉害，我可能还不适应。”
“中考652分，考成这样说不过去吧！”
杨钦没想到高中老师居然还会关注中考成绩，不过他反应极快：“我中考超常发挥了。”
一般来说学生大致分两种，有些学生适合鼓励教育，有些学生适合批评教育。
不适应新环境、会想家的男孩性格可能会有些脆弱敏感，心理承受能力较弱，批评可能适得其反。但上次半开玩笑半严肃地用书本敲打了几下，这孩子似乎也没有抵触和不适感。
杨钦的性格让陈申有些拿不准应该温和还是严厉。
对于刚接触不久的学生，学习情况和思想情况都不甚了解，通常情况下仍以说教开导为主。
陈申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杨钦就一言不发地听着，偶尔点点头，把内敛少言的形象继续维持着。
从办公室出来，掏掏耳朵，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打打游戏睡睡觉，每天过着乐不思蜀的生活，丝毫不为成绩操心。
第二次月考杨钦的成绩依然排在九百多，此前与陈申谈过话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些许进步，只有杨钦一个人不痛不痒的原地踏步。
陈申再次找到杨钦，然而谈话进行得并不顺利，杨钦依然话很少，基本都是陈申一个人在说。给建议他就答应，给批评他就认错。
陈申有些头疼，无论和颜悦色的开导还是疾言厉色的训斥在他身上似乎都不起效果。
期中考试以及十一月末的月考，杨钦的成绩还是毫无起色，就连他自己也渐渐习惯了“差生”这个身份。
这种成绩糟糕、屡教不改、投入心力却不见回报的学生，对老师来说似乎只有一种处理结果，那就是放弃。
但陈申的字典里没有“放弃”，即使用学生最憎恶的方法：请家长。
他翻开记事本，将“请杨钦家长到校交流”提上了日程。
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次日一早，陈申接到了生活李红梅的电话。
“陈老师，请你马上过来一趟。”
陈申一边改作业，一边用肩膀夹着话筒说：“是不是203卫生又没有做好，一会儿课间操我让他们回去重新做。”
“不是，这种小事哪用得着你过来，你们班学生简直太厉害了，我在他们寝室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什么东西？”陈申的目光从作业本上移开，微微皱眉，这几个小子不会是带了什么违禁品吧。
“他们动了宿舍楼里电线！”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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