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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那段提心吊胆的岁月(师生,校园,训诫)[第15页] |
作者:苹果的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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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苦作舟(1) 天气越来越燥热,教室外面杨树上的蝉吱吱的叫个不停。 当生物老师拖堂拖到下课第五分钟时,十六班的玻璃窗突然被人敲得哐哐响。 “苏青和!苏青和!”戴小川站在外面兴奋异常。 苏青和瞟了他一眼后把头转向里面,假装没听见。 戴小川见他头一扭,把窗户敲得更响,“喂!我叫你呢!苏青和!” “有病啊你!不知道还没下课啊?”好在很快就下课了,苏青和一走出来就骂道。 戴小川一点儿也不跟他计较,刚刚的兴奋劲头有增无减,“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收到北京国安的试训邀请函了?” 苏青和瞥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今年的高中联赛栗山夺得了全国冠军,苏青和表现十分抢眼,戴小川也不逊色,比赛一结束就陆续有职业球队开始想方设法跟他们接触,而北京国安,无疑是现在中国足球超级联赛里最具实力的。 “你要不要去要不要去?!”戴小川十分激动。 苏青和靠在阳台上,然后摇了摇头。 “啊,”戴小川显得有些失望,“也是,你学习成绩那么好,你舅舅怎么可能让你去做这种大人看起来是不务正业的事。” 苏青和双手插在裤兜里,望着教室里进进出出的同学,“其实我也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它当作一份职业,那就不去想了吧,况且,让我放下现在正在做的这些,我会更不甘心。” 叮铃铃的预备铃声响起,外面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进教室,“哥们儿,不是我泼你冷水,你先别兴奋过头,你也知道这种事在大人眼里是不务正业,你爸花那么大的工夫把你弄进栗山来,估计不会愿意你半路辍学去踢球,”苏青和拍了下戴小川的肩膀,“好好想想怎么说服你爸吧。”说完便从后门进了教室。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戴小川就哭天抢地地跑来跟苏青和诉苦,说他爸打死不让他去,要他安心在学校念书,走艺体生的路子进个好大学,哪怕将来出来当个体育老师也好。 戴小川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在熄了灯的操场上说得几度哽咽,“我根本就不想念书啊,我从小就不是那块料,为什么要逼我,还说什么至少当个体育老师也好,我的天哪,就我这样的,还当老师,那不是残害祖国的花朵嘛!” 本来戴小川在旁边说得都快哭了,可是苏青和却在听到最后时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日子开始一天一天接近盛夏。 “全体起立!” 教室里一片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在期末考试来临之际,为了杜绝一切形式的考试作弊行为,本人郑重作出以下承诺!”班长手里拿着诚信考试承诺书大声领读。 “在期末考试来临之际,为了杜绝一切形式的考试作弊行为,本人郑重作出以下承诺!”全班同学跟着念着。 “一、严格遵守学校制定的考场管理规定和考试守则,认真履行考试程序,坚决服从监考老师管理!” “一、严格遵守学校制定的考场管理规定和考试守则,认真履行考试程序,坚决服从监考老师管理!” …… 在“秉承求实校训,弘扬优良学风”“认认真真考试,堂堂正正做人”等各种大红色横幅拉满整个校园时,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开始了。 第一堂惯例是考语文,几千人的教学楼却寂静得一定声音也没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当苏青和正用笔顶着下巴构思作文时,教学楼下的广场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那个同学!谁允许你中途出考场的?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然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肆意带笑的声音,“老师,我他妈不想念了,那语文卷子上的鬼文言文老子一句也读不懂。” 是戴小川。 “怎么说话的?嘴巴放干净点!” “嘿嘿,老师,我先走了,老师您保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不知为何,坐在考场里的苏青和这次竟然一点儿也不为他如此乖张的行为担忧,反而心中多出几分豁然。 “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儿?” 戴小川边往校门口走边头也不回地笑道,“挣脱牢笼,快意江湖!” 苏青和不禁轻轻一笑,真是连离开都那么高调。 戴小川一直很羡慕苏青和的,觉得他怎么能学得懂那么复杂的东西,但其实苏青和也很佩服他,至少戴小川对什么事都是敢想而且敢做,而他,甚至连去想的勇气都没有。 但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选择。他不愿意去想,就说明,他已经早就做好选择了。 期末考试后放了两天的假休整,再回学校补课时,他们已经是准高三的学生了。 教室从本部搬到了旁边的东校区,当刘乐平抱着第一摞书走到东校区门口时,他看着周围进进出出同样抱着一摞摞书的同学,还有东校区这个他们曾经经过都会觉得无比压抑的地方时,他无比心碎绝望地对旁边的苏青和说,“我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一年我会过得如何暗无天日了!” 东校区这边的教室跟本部不同,虽然都有阳台,可是教室靠阳台这一面的窗户却很高很高,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更看不到外面,只有另一面墙上低矮敞亮的窗户提醒大家这还是教室。 教室后黑板上没有内容丰富五颜六色的手抄报,只写了几个大字:离高考还剩X天。 剩和天两个字中间是空白的,空白处有一颗钉子,显然日历已经被上一届扯完了,不过很快学习委员就从办公室领了日历过来,然后挂上去。 离高考还剩327天。 有的课桌上还贴着座右铭,有的已经被撕掉了。苏青和把书放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的位置上还留着上一届学生的座右铭: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如此烂熟于耳的一句话,甚至因为总是被各种励志文章引用而变得平淡无奇。可是当苏青和此时此刻坐在这里,却深刻的感受到了上一届学长或者学姐用深蓝色墨水笔写下这句话时的心情。 一个勤字、一个苦字,也许就是他们整个高三岁月的真实写照。 学习委员把贴了双面胶的纸条发到每个人手上,苏青和望着窗外想了想,然后提笔写了一句: 拼一载秋夏,博一生无悔。 然后贴在刚刚那条座右铭的位置。 “是‘拼一载春秋’,你写错啦。”赵甜希翻着白眼提醒道。 苏青和只是开始把书按顺序的放进抽屉里,没有搭话。 从补课开始,各大竞赛教室也开始进入暑假集中开课,各科的竞赛生都是上午在教室上课,以及消化头一天下午和晚自习的内容,然后下午和晚自习就全待在竞赛教室里。 七月下旬,进入了栗阳市最热的时候,本来学校预计补课补到七月底的,实在经不住一轮又一轮的高温预警,提前几天放假了。 对于所有一进教室就热得跟搁浅的鱼一般的学生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大家欢呼雀跃地很快就收拾作业离开了学校。而对于竞赛生来说,不过是从每天两个教室学习变成了从早到晚待在竞赛室学习,继续接受酷暑的考验。 |
喜欢小包子然然的童鞋们有福了! 暖风再出新番外,关于小包子然然、舅舅、还有岳父大人的故事全新上线! 此番外来自@暖风南河岸,苹果代发。 —————————————————————————— 暖风有话说: 如果说,女儿是父亲前世情人,那么女婿就是今生敌人。 关于林寅和岳父之间的翁婿关系,我被罗小芙和闺蜜的谈话萌到不行,斗胆补出一小段闲文,还请舅舅粉们不要拍我,管理员大人们也不要踢我出群,鞠躬鞠躬。 故事的背景是依靠(8)中,罗小芙提到的,林寅暗中拒绝了岳父在仕途上的帮助之后。 番外【谎言】 事出有因,叫声岳父大人,高抬贵手; 多说无益,骂句后生小子,还我女儿! “外婆再见!”公交车开出去老远,林然还在冲着窗外挥手。 窗外骄阳似火,公交车里倒还算凉爽。 “哥哥,怎么是你来接然然回家?今天哥哥不用去竞赛班吗?”林然倚在苏青和怀里,奶声奶气地问道。 “舅妈和李阿姨去逛街了,路上有点儿堵车。” “那爸爸呢?” “呃……舅舅,可能加班吧。”苏青和嘴上这样敷衍,其实心里也很清楚,林寅自从上次托杨局长拒绝了罗小芙父亲的安排之后,就彻底惹恼了老泰山,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愿意单独到岳父家里去,能躲则躲。于是,就让苏青和下了课顺便接林然回家。 “那太好了!”林然“咯咯”笑了几声,大大的眼睛瞬间来了神采。 苏青和笑着摇摇头,这小家伙儿,准是又调皮了,“然然,又干什么坏事了?嗯?” “没有没有,然然在外婆家很乖。”林然转过身子,拉着苏青和的书包带子,调皮地咧咧嘴,“就是,爸爸留的生字没写完。” 苏青和将林然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把,脸色变得有几分严肃,“然然,你又忘了上次挨打的事儿了?” 林然撅撅嘴,小声抱怨道:“好不容易去外婆家一趟,爸爸还要留作业……” 林然的小模样,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苏青和见状,只得温言劝道:“爸爸也是为了然然好,那些字迟早要学的,一会儿回家,赶紧写完好不好?” 林然低着头摆弄手指,“哥哥总是帮爸爸,叛徒……” 苏青和哭笑不得地把小人儿拦进怀里,朝林然的耳朵轻轻吹气,“没良心!还说不说了?” “哥哥,痒,痒……”林然似乎遗传了林寅怕痒的毛病,苏青和这一吹,他立刻觉得从耳朵到脖子,再到肋骨下都酥酥麻麻的,一边笑,一边往外躲,“咯咯,痒,别吹了,哥……” 苏青和笑着伸手到林然的腋下,“那作业要不要写?” 手还没碰到身子,林然就笑得不行,连连告饶:“然然写,然然写,哥哥别挠我痒痒了。” “这才乖!” 兄弟俩一路笑闹着下了公交车,苏青和左手提着两人的书包,右手拉着林然,沿着树荫往小区里走。 “哥哥,提问!” “回答!” “哥哥,如果有一天,然然和爸爸一起掉进河里,哥哥救谁?” “噗~”苏青和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小脑袋瓜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呀?怎么想起来要问这个?” “爸爸教的呀!”林然一脸的理直气壮。 苏青和脚步一顿,“啊?舅舅让你来问我这个?” “不是问哥哥,是问妈妈。爸爸说,”林然停了停,学着林寅的口气接着道:“亲爱的,如果将来我和儿子一块儿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那舅妈肯定先救你呀!对不对?”苏青和暗笑林寅童心未泯,拉着林然往前走。 “不对!”林然说得斩钉截铁。 “?”苏青和一愣,随即有几分担心,难道罗小芙说要救林寅?其实夫妻之间开开玩笑倒也无所谓,但是如果然然听到了,会怎么想?哎!舅舅舅妈也真是的,说悄悄话怎么能让小孩子听见?!还没等苏青和把问题进一步复杂化,林然就揭晓了答案。 “妈妈说,爸爸也该吃点儿猪脑子补补。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吃了猪脑子就能游泳了吗?” “咳……”苏青和正觉得尴尬,林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然,怎么又让哥哥给你背书包?” “爸爸。” “舅舅。” 林然见爸爸脸上挂着笑意,讨好般地凑过去,“哥哥累了,爸爸帮然然背书包吧?好不好?爸爸。” 林寅弯腰将儿子捞起,冲着苏青和笑道:“看看,这小混蛋被你惯坏了吧?” 三个人到家,罗小芙还没回来。林寅看了眼挂钟,还不到做晚饭的时候,就随口吩咐道:“然然,把作业拿过来我看看。” 林然一回家就钻到苏青和房间,此时正在摆弄着魔方。听到爸爸的话,求助似的看着苏青和,却在哥哥的眼神里读出几分无能为力的味道。 过了好半天,林然才从苏青和的卧室蹭到客厅来。 “爸爸……” 林寅往沙发上一靠,目光一下子变得有几分凌厉,“把作业拿过来!”见林然还是站着那儿一动不动,心中猜出个大概,淡淡笑道:“呦呵,又没写啊?” 林然对爸爸的语言风格很熟悉,连忙摇头,“写了,写了。” “嗯?”林寅眉毛一抬,“去拿来我看。” “……” “去拿!” 林然咬咬嘴唇,犹豫片刻,低着头说道:“我……作业,落在外婆家里了。” “什么?”林寅语气刚硬无比,“大声些!” “作业,作业落在外婆家里了。”声音虽高了一些,却免不了怯怯的。 “林然,撒谎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吧?”林寅将手表摘下,探身放在茶几上,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儿子。 林然知道,爸爸叫他全名,就意味着警告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壮着胆子说:“然然没撒谎,作业忘在外公的书桌上了,爸爸不信,可以去问外公……” 问外公?林寅气结,这话究竟是谁教给这小兔崽子的? 结婚五六年,林寅对岳父一直都有几分敬畏。为了自己的骄傲,也为了自己最初的坚持,他回绝了岳父给他安排的仕途之路,他几乎可以想见岳父知道这件事会是多么的震怒。平时风平浪静的时候,他偶尔还会打电话过去问候一下,周末不加班的时候,也会去岳家吃顿饭。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岳父岳母对林然这个唯一的外孙很是宠惯,平时就很是看不惯他的棍棒教育,现在打电话过去,非但不会问出什么结果,反而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林然见半天没有动静,便偷偷瞄了林寅一眼。 儿子原本试探的眼神,在林寅看来全都变成了有恃无恐,这小混蛋简直可恶! 林寅喝了口水,冷峻的脸上堆出几分笑容,“三十个生字都写完了?” 见林寅似乎相信了,林然微微舒了口气,点点头,“都写完了。” “三十个字,一个不落?” “真的,一字不……” “住口!混账东西!”林寅怒不可遏地打断儿子的话,“多少个字都不知道,你还敢说你写了?看来还真是上次没打疼你!”说完,拽着林然的小身子就进了书房。 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昭示着主人的无边怒气。 出租车上。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李乐滢听着罗小芙的手机铃声,逗笑道:“快接电话吧,准是你家老林做好饭了。” 罗小芙倚着闺蜜的肩膀,从包里掏出手机,“喂,青和。” “什么?你舅舅又发脾气了?” “我呀,路上堵车,到家怎么也得半个小时吧。” “算了算了,你别去劝了,免得他再冲你发火,再说,你也劝不住不是?” “嗯嗯,好的,我尽快。” 罗小芙放下电话,冲前排的出租车师傅道:“师傅,能不能再快些?我要赶去救命!” 开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罗小芙一眼,“您是大夫?120的?” 见罗小芙居然有承认的架势,李乐滢立刻止住了车师傅想要闯红灯的冲动,“不是不是,她只是晕车了。” 罗小芙急的拍了李乐滢一下,“真的,不开玩笑的,回去晚了,你干儿子就被他爸打死了!你是没见过林寅打孩子的阵仗,光听着都害……” 车师傅吓了一跳,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了句:“家暴呀?打110吧。” “不是不是,她中暑了,幻觉。” 车师傅觉得自己被平白消遣了一顿,不再说话。 罗小芙白了李乐滢一眼,低下头开始拨号。 李乐滢见罗小芙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笑着问:“打给你家老林呀?你人不在家能拦得住?” 罗小芙摇摇头,“不然怎么办?总不能生挺着吧。” “哎呀,你不是说林寅孝顺嘛,你打给你婆婆。” 罗小芙手指一顿,似是被说动了,片刻后,还是摇摇头,“算了,之前青和挨打的时候,我也给我婆婆打过电话,”罗小芙把手机放回包里,显得无可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每次林寅都嘴上说不打了,转过身就接着揍,没用。” 李乐滢转转眼珠,试探着问道:“要不,你打给你爸?” “不行不行。”罗小芙连忙摆手,“因为林寅工作的事儿,我爸本来就一肚子的火气,要是现在知道他宝贝孙子挨了打,还不得把林寅吃了?” “谁让你这么说呀?”李乐滢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罗小芙,“你就说林寅工作不顺,需要他这个资深老专家开导开导,拖延拖延时间,总可以吧?” 罗小芙恍然大悟,竖竖大拇指,“爱死你了,下次让青和也认你做干妈!” 书房里。 “趴回来!”林寅拿着紫檀戒尺,指着躲在墙角疼得发抖的林然。 “爸爸……”林然早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缩在角落里无限委屈,分明是外公看他写的辛苦让他休息的嘛。 “没听见?”林寅的声音陡然升高,“滚回来趴好!” 揉揉眼睛,林然哆哆嗦嗦地趴回沙发上,青紫斑驳的小屁股上立刻又添了一道肿痕。 “啪——!” “呃啊——呜呜——爸爸!” “手拿开!” “啪——!啪——!啪——!” “呜呜——” “撒谎,谁给你的胆子!”话音一落,照着臀峰又是一板子。 林然哪里知道这种语气的问话根本不用回答,既然谎话是外公教的,现在这般严刑逼供,也只能从实招来了,“外公!” 可怜的小人儿不明白翁婿间的微妙,一句“外公”本来指望能坦白从宽,谁料屁股上戒尺却更狠戾地抽下来。 “混账东西!” 林然身子一僵,哭道:“爸爸不要骂外公……” 林寅闻言几乎被气笑,“闭嘴!爸爸是在骂你!教过你多少遍,不许撒谎,不许撒谎,记不住是不是?!” 林然被打得眼泪鼻涕流一脸,“记得住……记得住……爸爸别打了……” “记得住你明知故犯!”说着,戒尺又抽了下来。 林然觉得满腹委屈,这叫什么问题?说记不住,肯定要被骂,记吃不记打,要挨戒尺;说记得住,就是明知故犯,还是要挨戒尺;不说话,那就更简单,直接打到肯说话为止。 林然觉得自家爸爸根本就是不讲理,把头埋进胳膊,瓮声瓮气地哭道:“爸爸不讲理!” “你!”林寅气得又要挥戒尺,苏青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舅舅,罗爷爷的电话。” 林寅正在气头上,冲着房门说了句:“就说我不在!”话一出口,才觉失言,低头见林然正抽抽噎噎地看着他,那小眼神分明在说:“爸爸也撒谎……” 林寅把戒尺扔到沙发上,平静片刻,才往客厅走去。 拿起话筒,略微踌躇,“爸,是我。” 罗小芙气定神闲地回到家,给林然擦了药,给苏青和准备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吃了片西瓜去去暑气,又把菜一一洗净,回到客厅,看到林寅还一本正经地站在电话机旁“接受开导”。 罗小芙暗中偷笑,看了看表,从老爸电话打进来到现在,少说也要一个半小时了,却还能在电话那端滔滔不绝,看来还真是拿平时给下属开会的劲头来教育女婿了。 回到卧室,罗小芙发了个短信:“妈,我到家了。” 片刻后,罗小芙听林寅说道:“好好好,我明白,让爸担心了,嗯,好好好,我下周末一定带然然去看您,好,好,爸您注意身体,爸再见——” 听到听筒传出忙音,林寅才如释重负般放下电话。 晚上,罗小芙回到卧室,林寅正歪在床头翻杂志,“怎么样?小东西睡了?” “念了三个故事才哄睡了。”罗小芙靠在床上,懒懒地说:“你今天可打得有点儿狠了啊。” 林寅颇不以为然,“作业不好好写,还敢撒谎,这么混账还不该打?你是没看到,这小子撒谎眼睛都不眨的。”瞥了一眼罗小芙,哼笑道:“准是跟你学的。” 罗小芙锤了林寅一拳,“好不讲理,你自己不也整天撒谎?” 林寅笑着把杂志往床头一扔,伸手拦过罗小芙,柔声道:“我这辈子最得意的谎,就是,把你骗到手。” ———————————————————————————————— 番外【谎言】 End |
第三十七章 苦作舟(2)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群人。 他们智力超群。 别人花半天也背不下来的课文,他们半个小时就倒背如流。 别人花了一节课也解不出的数学题,他们草草几笔就算出了答案。 别人在为终于考进年级前一千名欢呼雀跃时,他们望着年级前几十的名次黯然神伤。 他们从来都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是家长炫耀的资本,是每次考试后的标准答案。 他们永远在年级排名榜最顶端的位置,遥不可及,耀眼夺目。 更让人觉得无可奈何的是,他们可能也会上课偷着看小说,或者在周五放学后第一时间冲进网吧占位置,或者在球场上发光发热,或者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技惊全场。 别人总以为,只需天赋,他们便能轻松拥有一切。 已经进入暑假,为了方便管理,所有的竞赛生全部统一住在一楼的寝室,苏青和也因此在新的寝室认识了来自各个班的竞赛大神。 食堂不再开火,学校也终于没了门禁,大家每天都在学校门口的唯一一家还开着的小饭馆里解决三餐,每天吃饭都可以遇到各个学科的竞赛生,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聊的话题永远都是某道没有做出来的题,或者老师才讲的某项竞赛新规定。 每天上午九点钟,指导老师会来教室,用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把昨天布置的章节习题的思路全部点一遍,然后布置今天的任务,再给一个小时的答疑时间,十二点准时走人。 其他的时间,便是用来消化这两个小时讲的所有知识点和解题思路,然后自己找类似习题进行巩固,一旦消化不了,第二天的任务再叠加上去,长此以往,知识点就会像堆小山一样堆起来,你会发现,你跟不上大家的思路,与周围的人差距越来越大,直到崩溃出局。 竞赛,在别人眼里,也许不过是高智商学生才能玩的一种游戏而已。他们靠着这种游戏,轻轻松松地提前锁定清华北大的录取通知书。 然而,在你暑假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他们早上五点过就起床,踩着还未消失殆尽的夜色到自习室开始一天高强度的学习。 在你晚上晚上瘫在沙发上看着最新的偶像剧时,他们揉揉双眼,继续刷下一章的模拟题。 在你吃着西瓜吹着风扇还直嚷嚷热的时候,他们坐在蒸笼一样的教室里,汗水打湿后背仍不自知。 在这里,拼的是天赋,更拼的是毅力。 当苏青和边走边解决掉早餐到自习室时,正好早上六点半。教室灯早就开了,几个学生坐在位置上刷题,有人进来,没有谁有兴趣抬头看一眼。 等到差不多七点左右,人都会陆陆续续来齐。 离竞赛开始只剩两个多月的时间,天赋不够的,早就被一路无情碾压,备受挫折地回去走高考的路。毅力不够的,也早就咽不下竞赛的苦,狼狈退出。 他们几乎都是高三的学生,能现在还坐在这里的,于他们而言,竞赛便是唯一的出路。 竞赛不比高考,高考考得好,便能上一个好大学,如果考得不好,那么也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稍差一点的大学。 而竞赛显然残酷得多。一条分数线将所有人的命运划在线的两端,线上天堂,线下地狱。 后来当苏青和再回忆起这个暑假时,都觉得记忆如同空白一般,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在高温下跟一大堆枯燥繁杂的数字符号作战,没有波澜,没有尽头,日复一日,昏天暗地。 在这段如同黑白画面一样单调乏味的日子里,唯一不一样的便是每周三或者周六晚上林寅就会开着车到学校给他送各种吃的,什么鸽子汤猪蹄汤之类的,有时候是他一个人,更多的时候是带着罗小芙和林然一起。如果时间还早,就会在校园里找个地方陪着他吃,林寅一般就是默默地坐着,很少会问他学习的情况,他看得出来,苏青和压力已经够大了。林然就在一旁蹦蹦跳跳地问东问西,或者给他讲幼儿园里有趣的时,或者时不时的望着苏青和的饭盒张着小嘴巴要吃的。如果时间比较晚,苏青和就带回寝室吃,然后一寝室如同关押已久的犯人般哄抢成一片。 在集训快要结束的时候,苏青和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猜猜我是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 苏青和一笑,“戴小川,这么久没音信,我还以为你被你爸捉到打死了呢。” “靠!你这家伙有没有人性!”戴小川笑骂着,转而又说道,“兄弟,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苏青和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国安的主场——北京工人体育场?” 戴小川故作不悦,“我说有没有意思,一下就猜中了,你就不能先猜点别的?” 苏青和听着戴小川那熟悉的口音,只是笑着不说话,不过才一个多月,可是再通电话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兄弟,我试训通过了,今天上午签了约,直接进了一队,哈哈!说不定这个赛季你就可以在中央五台上看到你戴哥哥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英姿了!” “滚!”苏青和不禁笑骂,过了一会儿又由衷道,“兄弟,恭喜你,你牛逼轰轰地离开学校那天,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那天你听到了?” “估计全校都听到了。” “哈哈!”戴小川爽朗的笑着,“我现在就躺在工人体育场的草皮上,旁边两个剪草的大爷像看傻逼一样看着我。本来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大日子,可是老子这会儿都他妈快哭了!不管以后如何,老子这辈子,终于无憾了!” |
第三十七章 苦作舟(3) 高三开学后很长一段时间,周溪都没有见过苏青和,高三校区其实并不大,但是因为文理科分别在不同的教学楼,大家每天又各忙各的,所以碰面其实挺难的。以前还经常在球场上见到他,现在他一退队,很长时间都不见了,只是偶尔会无意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比如高三第一次模拟考后,周溪在食堂排队时,听到旁边两个男生聊天。 “这次数学也太变态了,如果高考出这种题,老子死了算了。” “题变态不稀奇,我们做的变态题还少了?可是你知道不,就这种变态题,隔壁十六班还有人考了150分,这才是真正的变态好吗!” “我靠不可能吧!是不是真的?我以为这次能考上130都是大神级别的。” “人家可是小火箭,而且还是搞数竞的,经常考150好嘛。” “卧槽谁啊?” “你应该认识吧,就是原来校队里那个苏青和。” 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段子,带着那么点诙谐的色彩。 当时正是下课,周溪班里的英语科代表抱着一摞作业放在讲桌上,然后迫不及待地冲下来。 “我刚刚去理科楼那边抱作业本的时候,看到了好好玩的一幕。” 女生天生喜欢八卦,立刻就有人围了过来。 “我进丁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刚进去就看见里面有老师在骂学生,那气势,太吓人了!我大概听了一下,那学生好像是做竞赛的,一直待在竞赛室那边没跟着大部队,结果自己又忘了时间差点错过历史会考,把他们班那班主任气得,边骂边抄了本书劈头盖脸的打,办公室好多老师学生都时不时偷眼看着,我当时就觉得好惨。结果你知道搞笑的是什么吗?本来那男生是站着,老师是坐着的,然后老师每次要打他就站起来打,不然够不着。结果那男生可能觉得老师不太方便,来来回回也挺累的,就默默地蹲下来,乖乖的承认错误让他打,哈哈,笑死我了。本来那老师正生气呢,看他弱弱地蹲在自己面前,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个举动,顿时笑了。” “哈哈,这会不会也太可爱了!是哪个班的?长得怎么样?” “不知道是哪个班,不过那男生个子挺高的,戴个眼镜,长得白白净净的,看上去还挺帅。” 周溪坐在旁边听着浅笑着,她也要更努力才行,不然怎么追得上他的脚步。 高三后第一次见到苏青和是在食堂里,当时周溪正跟几个同学坐在一起吃饭,视线无意一扫,扫到正打好饭端着餐盘往这边走的苏青和。 他带着黑色边框的眼镜,头发应该是才理过,短短的显得很有精神,他一个人在她斜前方的地方坐下。他吃得很快,表情还是一贯淡淡的样子,好像心思全然不在吃饭上。据说他这次数竞模拟考试考得很好,如果比赛的时候也能保持这个水准,应该是能直接保送清北了。 他很快就吃完了,然后把餐盘放到回收处,拿着那本如同牛津词典一般厚度的数竞模拟题走了。周溪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像极了小说里那些离群索居,孤僻冷漠的天才少年。 第二次遇到他是在男生宿舍下的开水房里。那段时间女生宿舍楼下的开水房在维修,所以都是到对面男生宿舍楼下打水。当时周溪正在接第二壶水,就见苏青和提着热水瓶走到离她相隔六七个水龙头的地方打水。他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和深蓝色的短裤,脚上趿拉着双拖鞋,显得十分随意的样子。周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一直偷瞄他。 不过苏青和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他盯着热水瓶似乎有些走神,左手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敲着水台,周溪很是熟悉他这个动作,每次他遇到解不开的习题时,手指总是这样轻轻的敲着。 水很快就接满了,开水开始漫了出来,可是苏青和一点关掉的意思也没有,仍然出神的望着。 “哎哎~”周溪忍不住提醒道。 苏青和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关上水龙头,回头看是周溪,不由的怔了一下,过了片刻才淡淡一笑,“是你啊。” 刚刚也不觉得,现在突然这样四目相对,周溪反而觉得有些尴尬,移开视线点点头。 “都是你的?”苏青和指指周溪面前的两个水瓶。 “嗯,顺便帮同学打的。” 苏青和把自己的水瓶靠墙放在一边,然后走过去伸手去提周溪的两个水瓶,“我帮你拎过去。” “别,”周溪制止道,“免得被同学看到再多生是非。” 苏青和还是提了过来,“我放在你们寝室楼下,这么远就不要拿两个了,烫着你。”说完拎着两个水瓶先走了。 周溪远远的跟在苏青和后面。真是奇怪,她拎起来格外费劲的装满水的水瓶,在他手中却似乎变得很轻松。他把水瓶放在楼下,转身往回走,走过她身边时,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她一眼。 那么平常,却又似乎饱涵着千言万语的一眼。 |
【番外】然然和哥哥的这些年(上) 在林然很小很小的时候,林寅一个月只回两三次家,比他大十二三岁的哥哥苏青和,在他心里便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自己幼年时的许多身理和心理需求总是被忽视,也许是他本身就是个细心的人,苏青和似乎特别懂得照顾小孩子。 不像罗小芙给他喂吃的时那么大条,苏青和总是十分细致的,喂给林然的东西总是那么冷热适宜,偶尔看他撅着小嘴巴不想吃了,就给他加一小勺蜂蜜,然后林然又开开心心地吃起来。 吃些水果总是好的,苹果是比较好的选择,只是那时候他太小,牙都还没长齐,更别说啃苹果了。苏青和就会给他买那种面嘟嘟的黄苹果,然后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刮成末给他吃,林然就乖乖地坐在一旁张着小嘴巴眼巴巴地等着。等他实在不想吃了,再自己把剩下的吃掉。 再稍稍大一点,大约两三岁的时候,那时正是所有孩子对未知的世界充满无限好奇的时候。林然每周最期待的事就是周末苏青和回来,他会教他怎么玩积木,怎么把橡皮泥捏成各种有趣的形状,教他在花盆里种各种小花小草,带他去楼下的小花坛里捉小虫子,带他给外面的流浪猫喂吃的搭猫窝…… 尽管这些事林然后来都不记得了,可是幼年时苏青和带给他的那种安全和温暖的感觉,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后来上了幼儿园,苏青和更是时常被林然挂在嘴边,甚至成了他跟其他小朋友炫耀的资本。 “我哥哥可以把积木搭成很多很多神奇的形状。” “我哥哥最喜欢吃蘑菇了,我要给哥哥做一个蘑菇形状的小饼干。” “这些题好简单,我哥哥几下就给我讲懂了。” “你好讨厌!你把我作业本弄脏了,哥哥看到会不高兴的。” “看,这是我哥哥教我栽的大头蒜,全都发芽了。” “我哥哥拧魔方很快很快的,还可以闭着眼睛拧,比电视里这个叔叔快多了。” “吹牛。”有小朋友不信。 林然立刻急眼了,“真的!” 苏青和来接林然,林然远远的指着校门外的苏青和对旁边的小朋友说,“看!那是我哥哥!” 小朋友很是不屑,“整天都是你哥哥你哥哥,有哥哥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有哥哥。” 林然顿时跳脚,“你哥哥有我哥哥聪明吗!你哥哥有我哥哥会的东西多吗!你哥哥有我哥哥成绩好吗!你哥哥有我哥哥长得帅吗!”林然连珠炮一般地发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样子有多惹人厌,“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你哥哥是吗!哼!”说完骄傲的一拧头,背着小书包颠颠地往校门口跑,边跑边开心地叫,“哥哥哥哥~!然然在这儿!” 苏青和便浅笑着站在校门外伸着胳膊等着他扑过去,然后牵着他回家。 苏青和平时是不怎么爱笑的,可是却好像把最多最温暖的笑都给了他。 “哥哥,然然想要抱抱。”走得累了,林然便可怜兮兮地伸着两只小胳膊望着苏青和。 苏青和故作不高兴,“不行,不能总是要抱抱,要自己走。” “就一次,就抱一小会儿。”林然继续眨巴着眼睛装可怜。 苏青和想了想,“那最多只能抱到前面那个小尖塔那儿。” 林然开心地一下跳到苏青和身上,“好哒!” 苏青和便会有时候把他抱在手上,有时候背在背上,有时候顶在肩膀上。 “哥哥,给然然唱首歌嘛。”林然骑在苏青和脖子上道。 “这个……哥哥不会唱。” “那然然教哥哥唱~!” “咳……好吧……”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哥哥怎么不学?哥哥跟然然一起唱嘛~”林然在他肩膀上扭来扭去的撒娇。 “好,好……” 回家的林荫路上,两个声音一起唱着,“池塘里水满了,雨夜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我们去捉泥鳅,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泥鳅,大哥哥好不好,我们去捉泥鳅……” “咯咯,咯咯~!” “笑什么?” 林然咯咯的笑了半天,才捂着小嘴巴道,“哥哥唱歌真难听。” “……你这小家伙!给我下来!”苏青和一把把他从自己肩膀上拎下来,然后大步往前面走了。 “哥哥等等然然!”林然跟在后面边跑边咯咯地笑着。 好不容易才追上,林然拉着苏青和的手,“哥哥,我们什么时候也去捉泥鳅好不好?” “好啊,等放暑假了,就带然然回奶奶家捉泥鳅去。” “奶奶家有泥鳅吗?” “有啊,还有螃蟹、贝壳、小鱼、小虾……很多很多。” 后来上了小学,苏青和便成了林然的目标和榜样,同时也时常成为庇护他的一道屏障。 |
写这个番外是昨天晚上突如其来的灵感,想着然然有这么优秀一个哥哥,从小到大这么些年,他该是骄傲的?还是自卑的?还是其他什么,于是便有了这个番外,预计这个番外分上中下三部分,快速的写一下然然和哥哥这些年的故事,趁着灵感在,我争取今天把它写完。 |
【番外】然然和哥哥的这些年(中) 后来上了小学,苏青和便成了林然的目标和榜样,同时苏青和也时常成为庇护他的一道屏障。 虽然林然从小在林寅的管教下长大,没到淘上天的地步,可是跟苏青和小时候的乖巧懂事比起来,实在是顽皮得让人头疼。只要林寅一打林然,尽管明明苏青和平时自己都怕林寅,也知道他的话没有任何用,却还是每次看他被打就在一旁不住的求情说好话。 林寅向来没什么耐心,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大打出手。有一次因为期末考试没考好,把林然打得带着一屁股斑驳的楞子到处跑,在一旁求情的苏青和实在看不下去,把逃到无路可逃吓得只知道哭的林然一把拉到自己身前护着。 “你给我让开!”林寅一戒尺打在苏青和身上。 苏青和背对着林寅把林然紧紧地护在怀里,“舅舅,然然跟我讲过了,他考试太紧张看错了道题才没有考好的,他也很难过,您就别再打他了。” 林寅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戒尺啪啪地打上去,“让开!” 林寅越是打,苏青和越舍不得让,自己童年时因为考试成绩被打时的那份痛楚、无助和委屈一下鲜活起来。 “不让是吧?简直放肆,不要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打你了!”说完再不留力,戒尺一下一下直往苏青和身上打。 苏青和就搂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然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挨戒尺,等林寅气消些了,便劝道,“舅舅,然然没考好,趁着暑假我会好好监督他学习的,一定把成绩提上去,您别打他,别打他。” 还有一次,林然是真的犯了大错。那时候MP3正流行得火热,林然也想要,缠着林寅要了好多次。林寅当然不给他买,理由也非常简单而充分,“小小年纪玩什么MP3,等你到你哥哥这么大就给你买!”林然明要不成,就暗中偷偷从罗小芙床头柜抽屉里拿了钱想自己去买。 他还是聪明的,知道林寅对钱比较有数,而罗小芙对钱几乎没什么数。谁知那次罗小芙偏偏头一天才数了钱,准备第二天去交物业费,到物业中心去交时才发现少了两百。 结果林然拿到钱就后怕了不敢去买,又舍不得放回去,就藏在书包里。事情当然很快败露了,林寅当时气得不行,直接拎了他扔到书房锁上门就打。 林然在里面被打得哭天喊地,苏青和当时就在书房外站坐不宁地听着。虽然他听着也心痛,可是也知道林然这次确实是该打,确实该好好给他长长记性。苏青和难得的一次从思想上和行动上跟林寅保持一致。 但是这种一致很快就随着林然近乎惨叫一般的哭喊声粉碎了,苏青和开始不停的拍门,“舅舅,舅舅!别打了,然然已经得到教训了,他以后肯定不敢了!”里面已经被打得没有理智可言的林然一听,立刻口齿不清地附和道,“对,爸爸,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寅却丝毫听不进去,豪不停歇地继续打。 又过了一阵,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林然的哭叫声和求饶声,“爸爸,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你饶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爸爸饶命……”苏青和听着林然惊惶失措的声音,再也忍不住,拍门的力道大得近乎砸门,嗓门也立刻提了上去,“舅舅!开门!” 见林寅还是没反应,苏青和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跑到林寅卧室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备用钥匙。 苏青和打开门进去时,林然正被按在沙发上打,裤子在门边,应该是跑的时候跑掉了的,内裤还狼狈地挂在一条腿的腿脖子处,屁股上黑黑紫紫的,几乎没有一块儿好皮,林然脱力地趴在那里,哭都哭不出声音。 林寅简直没想到苏青和敢这样硬闯,拿着藤条指着他道,“你给我滚出去!” 林然看见是苏青和,像是看见了救星,满脸是泪有气无力地哑着嗓子叫道,“哥哥,救我,救我……” 苏青和心痛至极,走过去一下跪在林寅面前,“舅舅,然然犯了错,您好好教他,求您不要再打了,他还小,他受不了的。”说着自己眼眶也红了。 “教他,教他得还少了吗?!你也知道他小,这么小就敢偷家里的钱,以后长大了还得了?!”越说心头越气,举起藤条就继续打。 林然连哭和跑的力气都没了,满脸惊恐地趴在那儿,被打得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眼见藤条又下来了,苏青和心一横,伸手一把握住藤条的末端。 “松手!” 苏青和平时从来不敢违抗林寅的话的,可是那一次林寅叫他松手,他就是不松。林寅想要硬抽出去,苏青和就把藤条握得更紧,如同一场无声的较量一般。林寅那时候才意识到,苏青和早就是个力气大到足够跟他抗衡的大小伙子了。 见林寅十分震惊地看着他,苏青和心里有些发怵,手上却一点儿也不松,“舅舅,真的够了,他已经得到教训了。然然不是那种听不进话的孩子,我来跟他说,他会听的,会听的。” 林寅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松开藤条,“好,好。苏青和,我知道你心疼他,可是,你不要害了他。” 等林寅走后,林然这才像是又活了过来,从沙发上翻下来扑到苏青和怀里,声音中还残留着恐惧,“哥哥,哥哥……” 苏青和从地上站起来坐到沙发上,把林然拉到自己两腿之间,“然然,为什么要拿家里的钱?” “我想要MP3,可是爸爸不给我买,学校里有点同学有,我觉得好酷哦……” “所以你就去偷钱?” “我没想要偷。”林然辩解道,又看一向温和的苏青和面若冰霜,心中不由害怕,小声道,“我就觉得,爸爸妈妈的钱也都是我的,拿点没关系……” “不告而取谓之偷!还敢拿那么多,谁给你的胆子?” 林然小声嗫嚅道,“我也觉得有点多,所以都不敢去花……” “不敢花你还敢拿?幸好这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拿了别人谁的钱,这就是小偷!是少年犯!看别人不打死你!”苏青和说着,顺势把林然一把按到腿上,巴掌啪啪地就往屁股上打。 “哥哥,我知道错了,哥哥不打~”林然蹬着两条小腿儿挣扎道。 “不打你,没人想打你!但你看你一天都学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该给你买的哪样少了你了,一旦不如你的意你就要去偷!”苏青和又是生气又是伤心,只觉得巴掌一点儿也不解气,顺手捡起地上的藤条就又往林然屁股上打。 “哇呜~!哥哥,痛~!好痛!!” 苏青和却根本不想理他,想来也真是觉得可笑,他冒着大不韪好不容易把林然从林寅手里拦下来,自己这会儿却又打上了。 “呜呜呜呜~~~”林然无助地哭着,之前还能指望苏青和救他,现在真是谁也指望不上了。 苏青和见他屁股上四处都被打破了皮,又打了几下便把他扔在一边,坐在沙发上埋着头默无声息地哭了起来。 这一刻,他也终于开始渐渐懂了林寅打林然或者当初打他时的心情。只是,林寅比他更坚强而已。 “哥哥,哥哥不哭,”林然光着屁股扭过来抱着苏青和嚎啕,“哥哥不哭,然然以后都听话,一定听话。” 后来上了初中,林然也渐渐长大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开始变得对苏青和莫名的反感和抗拒。 |
【番外】然然和哥哥的这些年(中偏下) 后来上了初中,林然也渐渐长大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他开始变得对苏青和莫名的反感和抗拒。 “哥哥这么厉害,弟弟肯定不会差。”“哥哥以前好听话的哟,弟弟怎么这么皮啊?”“在学校成绩多少名啊?哟哟,那你可得努力了呀,你哥以前成绩可比这个好多了呀。”从小到大,街坊四邻便总是在他耳边重复类似的话。 他已经忘了从哪一天起,学校长廊里荣誉校友那一栏里挂了一张大大的苏青和的照片,下面写着简介:北京大学毕业,麻省理工学院攻读硕士至今,自主研发的“探测仿真技术”“无空间限制虚拟成像技术”等荣获国际专利…… 同桌满脸羡慕地看着他,“林然,听说苏青和是你哥哥?好厉害!还别说,仔细一看,你们还真有点像。”林然把书一推,“我跟他又不是亲生的,哪里像了!” “嗳林然,你哥以前就是我们学校出去的竞赛生,我看你数学成绩也不错,要不要也来试试竞赛?”数学老师好心问道。林然握着笔不说话,第二次就把满分一百分的数学光荣的考了个65,回家还讨了顿打。 “还好意思站着,还真有脸啊你!你哥哥以前要是考这个成绩,回来自己都知道跪着了!” 他不再像小学时一样把苏青和当作自己的榜样和目标,而是努力地让自己跟他不一样。苏青和理科好,他便拼命地去学文,苏青和在栗山念的高中,他就偏要去七中,苏青和喜欢踢足球,他就所有的球类运动碰也不碰,转头去学各种西洋乐器。 他讨厌别人把他跟苏青和对比,讨厌活在苏青和的阴影里。 因为他清楚的意识到,虽然他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优秀,也一直够努力,可是他没有苏青和那样的天赋,他是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他的。 而更让他气馁的是,林寅似乎永远都在拿苏青和做他的标杆。 苏青和成绩好,所以他的考试成绩永远不合他的心意;苏青和懂事,所以他在他眼里永远那么不知好歹幼稚无知;苏青和不贪玩,所以他在外面玩就是鬼混;苏青和不睡懒觉,所以连他周末早上偶尔睡过头一次都能被一巴掌拍醒,然后再伴随着一句:都几点了还不起来?你哥以前这个点单词都背了几百个了。 “然然,快考试了吧?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次苏青和打电话,林然正因为一点小事被林寅大骂了一顿。 林然语气不善,“不怎么样。” 苏青和早就渐渐察觉到这两年林然对他态度不如从前,这会儿听他这个语气,立刻打住不问了,转而问道,“我听舅舅说你最近在学钢琴,怎么样,好玩吗?” “我爸说我不务正业。” 苏青和的话头再一次止住了。过了片刻,苏青和才又含笑问道,“马上暑假了,要不要来美国玩,你不是喜欢看好莱坞的电影吗?我带你去参观好莱坞影城。” “你是在跟我炫耀吗?” 这下两边都彻底沉默了。 过了许久,林然才道,“哥,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骂我?” 苏青和在那头不说话。 他不说话,林然的情绪确实再也控制不住,忍了好多次的话终于说出口,“为什么你什么都那么好,为什么什么都要拿我跟你比,我讨厌听到你的名字,讨厌听到关于你的一切!为什么你对我总是那么好脾气,把我衬托得又狭隘又自私又无能!” “然然……” “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我爸喜欢你不喜欢我,我才是他儿子啊!你到底当初为什么要来我家!” “然然……” “你不要这样叫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 咳,本来说今天把这个番外写完的,不过现在实在写不动了,于是就有了“中偏下”这样一个耍赖的章节名,明天再完结。今天是平安夜,请大家啃苹果好了。 |
【番外】然然和哥哥的这些年(下) 也许,每个人都会犯这样的错误。 我们都把最多的耐心和最美好的自己给了陌生人,却把最坏的脾气和最糟糕的自己留给家人。 我们小心翼翼地讨好,是因为我们害怕失去。 我们肆无忌惮地伤害,因为我们知道,他们永远不会离我们远去。 “然然那小混蛋是不是又跟你出言不逊了?”林寅窝在沙发里给苏青和打电话。 苏青和一愣,然后笑了一下,“哪有。” “你不用替他遮掩,他是个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等我空了才收拾他,自己不上进还有脸赖别人了。” “舅舅,如果您真的为我着想,就不要因为我去寻他的不是了。”苏青和认真道,“而且,然然已经算够有上进心了,您别老因为这个骂他。” “呵,还教训起我来了?你别总替他说话,那小混蛋就是个白眼狼,白瞎了你以前对他那么好。”林寅说着不禁又叹了口气,“他有时候说话也是有口无心,你别跟他较真。” “然然在我眼里始终就是个孩子,我怎么会跟他计较。” 苏青和话还没说完,林然就呯地拉开卧室门,也不知偷听多久了,气势汹汹地就朝电话里吼,“我就知道你准得来告状!就知道装无辜博同情,我承认,论争我爸,我斗不过你!” 林寅简直诧异他的大逆不道,站起来“啪”的就是一耳光,然后十分不解气地一脚踹上去。林然被踹得往后一退,撞在低矮的茶几上站不住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舅舅!”听筒挂在沙发上,苏青和的惊呼声从里面传来。 林然一脸痛苦地趴在地上,然后咬牙冲听筒道,“你满意了?” 并不是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并不是所有真相都会等到大白,并不是所有误会都能够得以解释。 而亲情,却是一条无形的线无论我们经历过什么,争吵过什么,走得有多远,只要我们还在线的两端,时间,便会让一切隔阂渐渐消弭。 一转眼,已是几个春秋。 “哥,你现在在干嘛?”林然坐在苏青和的卧室里打电话,一脸不高兴的听着那头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噼啪的键盘声很快就离得远了,苏青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不过接到林然的电话,好像有些意外,“在加班呢,怎么了?” “哥,你最近怎么都没给我打电话?你都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苏青和被他这样一问,反而有些尴尬,随口胡诌道,“我、我这边不是忙嘛。”他确实很久没给林然打电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他说什么都是错的,连叫他都是错的。给林寅打电话都是尽量挑林然上学的时候打,生怕又触怒到他哪根神经。 林然好像不是很满意他这个答案,撅着嘴转而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哥,你都一年多没回来了。” “我暑假的时候不是回来了吗?” “可是那时候我参加夏令营,等我回来你已经走了,而且那都是去年暑假了!”林然说着,眼眶渐渐湿润起来,“哥,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你讨厌我,不想见我,不想理我,是不是?” 苏青和在那边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你不是……不希望我回来吗?我不想你不高兴。” 林然听他这么说,眼泪一下涌出眼眶,这不过是他很久以前说的一句气话。 他向来是口齿伶俐的,有时候跟林寅犟起嘴来把林寅堵得不行,可是这会儿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如同嗓子被一团棉花塞住一般难受,忍不住呜呜地哽咽起来。 很多往事一下就浮了上来。 他接他放学,牵着他走过一条条小路; 他给他买七个小矮人冰淇淋,他美滋滋地吃得糊了一脸; 他教他写字,耐心地教了一遍又一遍; 他打了他,却又自己坐在一边难受的哭; 他带他去乡下摘各种野果子,一个个告诉他名字,能吃不能吃,他崇拜地看着他,觉得他无所不能; 他替他挡着家法,把惊慌失措的他紧紧的护在怀里,他躲在他怀里,觉得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安稳踏实…… 林然想着想着,突然就控制不住的在电话里大哭起来,“哥哥,我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见苏青和不说,林然继续道,“我知道我以前说过很多混账话,你不是最宽宏大量了嘛呜呜,你不要跟我计较嘛。……哥,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青和听他说着,不禁也有几分哽咽。不管林然说过什么,他都会真正的记在心里,不管他做过什么,他都不会去跟他计较,只是,那些林然曾经说过的那些气话,即使他努力不让自己去在意,却还是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在他心头划下一道。 “哥,你是在哭吗?”林然哭得更厉害了,“不要哭好不好,我最怕惹你哭了,哥,如果你伤心,你打我骂我好不好。不行,骂人你又不太会,打我现在又打不着,嗷,哥你说怎么办啊?” “噗,”苏青和含泪笑道,“傻瓜。” 后来上了大学,林然的电话对苏青和来说简直无异于骚扰电话般的存在。 “哥,大学是不是只要不挂就行?当初我爸因为大学期末考试没考好打你吗?完蛋我觉得我这次高数可能上不了九十,影视后期编辑好像也不太妙,回去不会挨揍吧?天呀我都这么大了!” “哥,你大学谈恋爱的时候我爸有没有给你恋爱经费?我感觉我现在每个月都只能吃土!你给我打钱啊?千万别啊我爸会查我的银行卡记录,你忘了上次你给我打了两千我爸怎么说的了?我可不想你都三十几的人了还被他打。” “哥,你要睡啦?才一点过,很早的,你别睡啊!你快再给我想两个节目创意啊,不然明天我肯定被我们老师弄死!” 再后来成家了,苏青和便成了他的居家顾问。 “哥,这个乳鸽汤怎么做啊,我现在看着这只秃毛的丑鸽子就头疼,正跟它大眼瞪小眼呢。” “哥,你说奶粉哪个牌子的好?你以前给风越喝的那个德国货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要不要先囤几罐?” “哥,你说我给我的小宝贝取个什么名字?什么,林平之?我去你的!” 再后来,他们都渐渐年纪大了。 “哥,清明节你会回来吧?那就好,我们一起去看看我爸,那老东西,我一个人去,他肯定不高兴。” “哥,我听嫂子说你最近腰疼得厉害啊?我在我们楼下广场看别人摆的那电动按摩仪,我去试了下,虽说有点贵,不过还真挺舒服的,要给你也买一台送过去?什么?骗老年人的?不可能啊!” “哥,来,张嘴,这样才乖嘛。哎不能吐不能吐,再吐打你了啊。哥,以前我小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样给我喂吃的来着?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哥,你一定要好起来啊,我们那年种的那些樱桃树好多还没结过果子呢,你说了我们要一起带着一家子大大小小去乡里吃樱桃的,哥你不能食言啊。” ———————————— 【番外】然然和哥哥的这些年【END】 |
盆友们不好意思,最近临近期末,很多事情要忙,所以这两天就没有更文,我会争取明天或者后天更,更正文 。 不过幸好还有暖风带来的番外!哈哈!暖风真的太棒辣!下面上暖风的番外。 暖风有话说: 早晨醒来看到然然和哥哥的故事,我瞬间湿了眼眶,兄弟终是上天最美的馈赠。 看到苏青和垂垂老矣,身边陪伴他的居然是弟弟,我的关注点再次扭曲,默默地想,苏风越去了哪里?既然风越不在,暖风就大着胆子,写一小段关于小越越的故事,风月勿怪,风月勿怪,暖风先行致歉。 ———————————————— 番外【小叔难为】 时值盛夏,午后的阳光晒得马路都懒洋洋的,林然捧着一本《世界童话故事》,轻声读着: “猪妈妈有三个孩子,老大叫呼呼,老二叫噜噜,还有一个老三叫嘟嘟。有一天,猪妈妈对小猪说:“现在,你们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一些本领。你们各自去盖一座房子吧。” 林然读完一段,抬眼却看到床上的小人儿正调皮地摆弄着他的睡衣扣子,半分睡意也没有,看看床头的闹钟,林然不禁有些着急:哎,把这小祖宗带回家,我真是自作自受。 九月份开学林然就大四了,实习、毕业、论文,想到接下来一年的忙碌,林然希望好好享受一下这最后的暑假。 可惜……苏风越来了。 苏风越还不到四岁,肉嘟嘟的,正是惹人爱的年纪。每年跟苏青和回家,林寅都宝贝得不得了,无论假期多长,都觉得看不够。 去年大年初六,因着苏青和上班了,要带越越回家,小娃娃躲在林寅怀里,抱着林寅的脖子不撒手,几声“爷爷”喊下来,让林寅差点儿红了眼眶。 等到林然这边才一放暑假,林寅立刻就打发儿子把小风越接到了栗阳。 半年不见,小越越更加讨人喜欢。林寅下班一进门,小家伙儿就乐颠颠地过去给舅爷爷拿拖鞋;林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就靠在一边似模似样地给林寅捏肩膀;林寅带他出去玩儿,买了好吃的总是先送到舅爷爷嘴里,只哄得林寅脾气好得像面团儿一般,上班都恨不得把小人儿抱到教育厅去。 今天林寅本来要带越越去公园的,中午忽然接了个电话,说是之前的老领导病了,这才把越越留在家里让林然带。 “你可给我看好了,要是越越磕着了碰着了,你可小心你的皮!” 想到林寅临走时的警告,林然有口难言,越越可爱懂事,成天“小叔长,小叔短”地粘着他,他也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今天下午,他要到去参加高中的同学会,本想着把越越哄睡了,就偷偷溜出去,可是这小家伙儿一点儿都不给面子。 “三只小猪的故事,爸爸给越越讲过了。”小风越在被子里拱了拱,冲林然眨眨眼睛,“爷爷没给小叔讲过吗?” 林然一愣,他竟然从小越越的目光里看到几分同情的味道。 书翻到下一页,“春风轻轻地吹过,太阳光照着。池塘里的水越来越暖和了。青蛙妈妈下的卵……” “变态。”脆生生的两个字打断了林然的话。 “?”林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三岁半的孩子骂变态,这种经历他还从未有过,他看着小孩儿亮晶晶的大眼睛,“越越,你刚才说什么?小叔没听懂。” “哦~”小风越的语气拉得老长,几下从被窝里爬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青蛙宝宝长成青蛙大人,是需要变身的,就像变形金刚一样,爸爸说,这就叫变态。” “哈哈!”,林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摸摸越越的头,故作无奈地说:“小叔都困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困呀?” “小叔困了?那小叔躺下,越越给小叔讲故事。”苏风越往床里挪了挪,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小枕头,示意林然躺过去。 林然被他这小模样逗得不行,“越越,换衣服去,小叔带你出去玩儿!” 吃了晚饭,林寅抱着越越坐在沙发上翻看相册。 自从有了数码技术,影集胶卷这类东西就渐渐销声匿迹了。越越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多的照片,一时间好奇得不行,盯着略微泛黄的照片,笑个不停。 “越越,你看这是谁?”林寅敲敲相册上的塑料膜,笑着问道。 照片中的苏青和只有一岁多,正在吃着一个棒棒糖。 苏风越瞪着眼睛瞧了一会儿,“是妈妈。” “哈!”这答案把林寅逗笑了,他把下巴往越越的小脸儿上蹭蹭,“不对。” “嗯?”小越越伸长了脖子,又看了几眼,抬头看着林寅,试探地说:“奶奶?” 罗小芙听到风越叫她的名字,凑过来一看,顿时笑弯了腰,“越越又猜错了,这可不是奶奶。” 小风越嘟着小嘴摇摇头,“越越不认识。” “认识认识,这个人,越越肯定认识的!”林然一边看电视一边凑趣。 小家伙儿似乎有些苦恼,伸手挠挠头,想了一会儿,“越越不知道。” 看到小越越的目光中似乎有几分失落,林寅把小人儿抱在怀里,柔声道:“越越再猜猜,这个人可还抱过越越,亲过越越呢。” 怀里的小人儿听到这个提示立刻直起身子,“我知道了,是小婶婶!” “啪嗒~”林然手里的西瓜掉到了地上,连忙红着脸去捡。 罗小芙愣了一下,随即往林然身边凑了凑,“然然?” “小——婶婶?”林寅故意拉长了音调,“什么小婶婶呀?” 话是在问越越,可是眼睛却瞄着林然。 “就是小叔的媳妇呀!” 越越说得一本正经,直听得林然面红心跳。 |
今天林然带苏风越去参加同学会,班里的同学去了三十几个。其实同学会每年都有,不过是大家聚在一块儿,吃吃饭,唱唱歌,吐槽吐槽自己现在的学校,哭诉一下自己当初是如何的脑残选了现在的专业,顺便炫耀一下现在的男女朋友,如此种种。同学会的聚餐一般都会喝点儿酒,但是林寅对酒精的态度实在太差,林然在高中毕业的散伙饭上,喝了两瓶啤酒,回家就被林寅大骂一顿,要不是有苏青和拦着,就要动起手来。但是,同学会的那个场景,男生女生大家都喝,林然又不好意思推脱不喝,所以后来就干脆不去了,每逢放假约几个关系比较要好的小聚一下也就算了。 但是今年不同,林然知道,她会来。 高中时候的林然,虽然叛逆一些,但是感情方面的事情,有苏青和的案例在前,他还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他和她的关系也就保持在不温不火的状态,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谁也没说破,但是同学们都知道的半情侣半朋友的关系。如今知道她会来,林然是宁愿带着小拖油瓶,也要去参加同学会的。 几杯酒下肚,就有人对他俩的关系起哄,还有人逗苏风越叫她“小婶婶”。 一声脆生生的“小婶婶”,她笑而不语,他心领神会。 只是此时,林然偷瞧林寅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妙。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都二十多岁了,谈个恋爱应该没什么吧? 只听林寅又问道:“越越见过小婶婶?” “嗯!”小风越用力点点头,“小叔下午带我去见了小婶婶,还给小婶婶买了礼物。” 罗小芙听了一笑,拍拍儿子的头,悄声问:“送女孩子礼物?买的什么?” 林然一阵脸红,不由得躲开罗小芙的手,嗔怪道:“妈~” 林然不答,自然有人回答:“奶奶,是项链,好漂亮!” 林然只想捂住苏风越的嘴巴,这小东西真是我哥亲生的吗?怎么会这么健谈? “项链?”林寅略一思忖,面色似有不悦,“你不是跟你妈抱怨,说你没钱了吗?怎么还能买项链送女孩子?” “……” “小叔真的没有钱!”小风越见林寅面色凝重,解围似的摇摇林寅的手臂,“小叔的钱都给越越买玩具了。”说着,指了指茶几上的遥控小汽车,邀功般地朝林然笑了笑。 林然刚想夸一句:小叔没白疼你!谁料,苏风越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这小东西就是来坑爹坑叔的。 “小叔是用卡片买的项链!” 林寅似乎明白个大概,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是不是这样的卡片?” 苏风越把银行卡拿在手里翻开了一下,“颜色不一样。” “好,爷爷知道了。”林寅把银行卡放回,目光清冷地看了林然一眼,“怎么回事?” 罗小芙在一旁也有些诧异,“然然,你还有别的卡?” 林然不置可否,他的确还有别的卡,可他也是被林寅逼的。 林寅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都是固定的,他只要稍稍享受一下生活,就会财政赤字,林寅又偏偏不让苏青和给他打钱,说是让他自负盈亏自食其力。为了防止林寅查水表,和苏青和商量之后,林然果断办了一张新卡。 而这一切,都是”线下交易”,林寅是不知道的。 林寅见儿子不说话,沉声喝道:“让我打电话直接问你哥?!” 林然连忙摇头,他可不想让苏青和受连累。前年春节,林寅义正词严地告诫苏青和,如果再敢偷偷打钱给林然,就两个一起打。 “是还有一张。” “呦,挺聪明嘛,跟我进来。”林寅说完,起身往书房走去。 “爷爷~”苏风越似乎感觉到气氛不太对,拽着林寅的衣角轻声叫人。 林寅蹲下身子,脸上一如既往的和蔼慈祥,“你奶奶怕黑,越越陪奶奶去楼下散散步好不好?” “好!” 林然没想到自己老爸这个年纪手劲儿一点儿没减,一顿戒尺直打得他哭天抢地,这会儿趴在床上,用iPad看球赛,希望能分散一下注意力。 “小叔,越越回来了。”苏风越推开林然的房门。 “小叔,教越越玩魔方好不好?” “小叔,给越越讲个故事吧。” “小叔,一起玩儿汽车好不好?” “小叔,你是不是热啊?头上都是汗。” 林然苦笑,“越越跟小叔一起看场球赛吧,好不好?” “好吧……”小越越勉勉强强地爬上床,和林然并肩趴好,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凑了过去。 可是半分钟不到,小风越就坐直了身子,“小叔,这比赛是旧的呀,越越看过了。” 林然平时上学很少能看直播,假期里会挑出那么一两场看看视频记录。只是他不太相信,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子,居然能记得住看过哪场比赛。 见林然似乎不相信,苏风越连忙说道:“小叔,这场比赛越越在家跟爸爸一起看的,一直没进球,后来比赛快结束了,戴伯伯把球踢到门柱上啦,可把爸爸气坏了。” 小人儿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赛况剧透,把林然仅存的一点儿看球的热情也打散了。自从戴小川进了职业球队,他时常在各种足球赛事上看到他的身影,有时间的时候,也会看上几场。但是现在,这场比赛唯一的悬念也没有了,他只得耸耸肩,按下了暂停键。 “小叔小叔,你起来呀,越越想要骑大马!”苏风越用力拽拽林然的胳膊,不住地撒娇。 林然腰间一用力,立刻疼得钻心,脸上还要装得风轻云淡,“那个,越越,小叔累了,今天不能给越越当马了。” “就骑一圈,一圈,好不好?小叔最好了~” 林然被小侄儿的软语恳求弄得没了脾气,咬咬牙想要 |
爬起来当马,谁知身子一动,冷汗倒是先下来了,只得冲苏风越苦笑:“越越,马儿今天限号。” 看到小越越似乎有要掉金豆子的征兆,林然立刻举手投降:“好吧……就一圈哈。” 小风越即刻喜笑颜开,搬着林然的脖子,“吧嗒”亲了一口,“小叔最好了!” 林然伏在床上,尽量弯着身子不让风越碰到伤处,“越越,那张照片,不是你小婶婶,是你爸爸!哈哈!” “啊?原来爸爸小时候是小女娃呀。”小风越骑在林然背上,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怪不得爸爸那么喜欢《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 “嗯?”林然一时间没明白小家伙儿的逻辑。 “原来爸爸和小蝌蚪一样,都会变身,小时候是女娃,长着长着就变成男生了。” “噗!”林然不敢用力笑,直怕把小风越颠下来。 林寅透过门缝,被叔侄两人的谈话逗笑了,看着儿子忍痛逗笑的样子,林寅欣慰中略略有些心疼。 “越越,小叔告诉你个秘密,你爷爷做大马做的比小叔好多了,你明天让你爷爷驮你好不好?” “爷爷?爷爷会吗?” “会会会!你爷爷呀,绝对——经验丰富!” 林寅冷哼一声:打轻了! ———————————————— 番外【小叔难为】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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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苦作舟(4) 九月中旬,苏青和按照竞赛指导老师的要求彻底停课了。以前偶尔还会待在教室听上一两节理化,现在从早到晚都在竞赛室刷题做最后一个月的冲刺。 停课如同战争前吹响的号角,无形的硝烟在竞赛室里弥漫得让人窒息,所有人都在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大家这两天要注意饮食,不要乱吃东西,所有的证件、考试用品今晚回去再检查一遍。不会做的题,不要再去看了,舍弃!如果有时间,再过一遍我最近讲的典型例题……”临行前一晚,指导老师在讲台上做最后的布置。 等指导老师一讲完,就有隔壁自习室刚刚从楼下上来的学生在窗户边悄声叫他,“苏青和,你班主任在楼下,叫你下去。” 苏青和走出教室从阳台上往下一看,果然是郑博明。他站在实验楼前的一棵银杏树下,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 “老师,”苏青和下楼朝他走去,到近前时礼貌地朝他微微鞠躬点头,“您找我?” “嗯。” 旁边不远处就是篮球场,这会儿全校都在上晚自习,自然是没人的。郑博明边往那边走边问道,“准备得怎么样?” 苏青和跟在他旁边,“该看的都看得差不多了,只是总有很多解不了的题,看后天发挥吧。” 郑博明到一个篮球架的横杠上坐着,然后拍拍旁边的铁杠,“来,坐。” 苏青和站在不远处直摇头,“老师我站着就行了。” “呵,”郑博明笑了一声,“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着,来。” 苏青和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他旁边坐下。 两人挨得很近,似乎从来没这样跟郑博明相处过,苏青和明显有些紧张。郑博明感受到他的拘束,心中也不由感慨。本来照他跟林寅的关系,苏青和就如同他的小辈一般,他对他的那些个侄儿侄女,向来是很温和的,只是因着苏青和是他班里的学生,总免不了在他面前一直扮演严师的角色,细想下来,还真的很少对他有好脸色看的时候,更别说这样如同朋友般地坐着聊天了。 “明天就要去省里报道和看考点了,怎么样,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准备好了,等会儿回去再照着单子清点一遍,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郑博明从衣服内袋里拿出一瓶风油精,“这个你拿着,我记得好像听你舅舅说过你有点容易晕车,我刚刚在抽屉里看到了,就顺便给你拿过来。” 也许是篮球场昏黄的灯光让苏青和产生了错觉,也许是今晚的郑博明跟平时不大一样,苏青和并没有拒绝,甚至没有惯常的拘谨和生疏的礼貌,他接过来好奇地看了看,边看边十分随意的问道,“有用吗?” 郑博明笑道,“当然有用!我可是老江湖!” 苏青和也是一笑,顺手把风油精揣进裤兜里,“谢谢老师。” 郑博明看了看他,不禁感叹道,“当初我让你走高考,你偏不听,非得去走竞赛那独木桥。” 郑博明一说这个,苏青和不由地想起那次当着他被林寅打得痛哭流涕颜面尽失的事,顿时尴尬羞愧得脸都红了。 不过郑博明好像并没有察觉,继续说道,“为了做竞赛,耽误了多少课程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哎,其他的也不多说,后天就比赛了,你这次如果还走不了,”郑博明指着他笑了下,笑容里满是严厉,“回来就给我好好准备高考,落了这么多课程,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对你太严!” 苏青和点点头,却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马上第三节课了,我要去守晚自习了,”郑博明站起来看着他,“苏青和,证明给我看,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后来的苏青和时常想起那晚的场景,他和郑博明肩并肩坐在篮球架上,颇有那么一丝临行前送别的意味。篮球场上的大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郑博明说的话并不多,可是他却渐渐忘了说的是什么,只记得那晚他被昏黄灯光照得十分柔和的侧脸,和他离开时那渐行渐远的熟悉背影。 轻快的下课音乐响起,苏青和还沉浸在刚刚老师讲的那道题中,一个声音在旁边叫道,“苏青和,走了,等会儿在学术报告厅还有专业介绍讲座呢,别迟到了。” “哦。”苏青和这才收起课本,跟着同寝室的几个同学走出教室。 南方的树总是四季常青,而北方似乎更加四季分明。走出教学楼,看着满校园的树叶开始渐渐变黄,以及周围拿着各种不同专业书的学生来来往往,苏青和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已经进入大学一个多月了。 高三那年的数学联赛,他不出意外的拿到了省级赛区一等奖。当时考完后他就觉得自己发挥得还算比较好,回到学校后,结果还没有出来,在众人不解的目光汇总,他继续开始刷题,因为他觉得他有希望走得更远。果不其然,结果公布后,他以绝对的高分优势入选省队参加冬令营。在为期五天的冬令营中,他一举夺得了金牌,入选数竞国家集训队。 第五天公布考试成绩和颁奖后,各个名牌大学都开始设点现场签约,他们入选集训队的自然是多方学校争夺的对象,纷纷抛出各种优惠政策。也许是林寅和郑博明的标杆在前,苏青和几乎只在北大和清华之间考虑。这两所学校当时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只是当时集训还没开始,清北又不比其他学校,姿态自然高冷些,给出的专业选择范围有限,政策相比起来也不算太好,加上苏青和自己也还没考虑好以后学什么专业,和林寅商量后,就暂时没签,等集训结束后再说。 高三下学期,当一百天誓师大会在学校里轰轰烈烈地开展的时候,苏青和已经在国家集训队里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集训。 早在集训之前,就听往届的大神说集训队的日子相当之苦。苏青和本以为,之前准备竞赛时已经够全身心投入了,再辛苦,能辛苦到哪儿去? 可是很显然,苏青和低估了前辈口中的“相当之苦”,对于辛苦两个字的认知在那一个月提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
第三十七章 苦作舟(5) 集训队里,有极小一部分是天赋卓越到让人感叹世界不公的,每天按时上课,按时下课,中午和晚上还能偷偷摸摸跑出去开个小灶或者娱乐娱乐,而其他大多数,他们的天赋只足以满足集训队这道门槛的一个基本条件,他们能走多远,更多的靠的是持之以恒的努力、不偏不倚的心态、以及关键时刻的那么一点点运气。 在集训队的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有模拟考试,有时候甚至一天两场,一场考试就是四个半小时,而且接触到的题都极其复杂,几乎全是大学本科甚至研究生的题目。这不仅仅是对智力的极大考验,同时也是对体能的巨大消耗和心理的严峻挑战。 寝室里熬夜已经成为常态,每天能在十二点就上床睡觉的无疑让其他所有人羡慕,而更多的人是熬到一两点、两三点,甚至三四点,第二天早上起来继续四个半小时的考试。 到集训中后期时,苏青和一度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脑力和体力的消耗似乎都到了身体承受的极限,而来自周围各种无形的压力更是让他觉得压抑到无法喘息。他记得那段时间有几次考试,试卷一发下来,他就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解题思路、所有的方式方法一概想不起来。 每场考试都只有三道题,如果有思路,哪怕是错的,那么四个半小时也会很快就过去。可是一旦没有思路,那么这四个半小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 苏青和清楚的记得那段期间有一次考试,试卷一发下来,他把三道题通看了一遍,发现没一道题能解,而更让他绝望的是,似乎所有常用的公式和惯用的方法都套不进去,挣扎了接近两个小时后,他的大脑彻底停止运行了,一个符号都进不了脑子里。他就那样双眼无神地盯着试卷盯了两个半小时,直到考试结束。 后来再回想起那段时间,苏青和都觉得格外胸闷难受,如同一场噩梦一般。他当时脑中甚至冒出过退训的想法,而且不止一次。可是这种想法一出来,连他自己都鄙视自己,而且都走到这一步了,现在如同一个临阵脱逃的懦夫一般退出,他觉得林寅真能打死他。 当然,这种噩梦一般的恐惧、痛苦、绝望、自我怀疑,不仅仅是他深有体会,其他许多集训队里的人也都备受煎熬。比如在集训中期时,就有一个女生因为身体负荷不了这样的高强度训练退训了,本来数竞集训队女生就少得可怜,现在更是没剩两个。还有临到最后一周时,坐在苏青和前面的一个男生也退了。其他还有个别虽然坚持到了最后,但是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完全跟不上,最后一次的选拔考试根本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平,甚至还有一个直接交了白卷。 不过好在苏青和很快就熬过了那段最灰暗的时间,最后的选拔考试也算过得去。虽然他最终没能进入前六名代表中国队站在国际赛场上让他觉得十分遗憾,不过好歹进入了前十四名出战亚洲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最后为中国队拿下了一枚金牌也算是对自己没能进国际赛场的一种安慰和交代。 后来在专业的选择上犹豫不决的他最终听了郑博明的建议,选了清华大学全国排名第一的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从此把他对于数学的喜爱和多年的付出由理论学习转换到实际应用的层面上。 最后两个月,当所有学生都在没日没夜为高考奋战时,苏青和终于迎来了高中三年中最轻松的一段日子。要么就是坐在教室里像看闲书一样补一补竞赛以来落下的其他科目,要么就是在办公室帮郑博明批作业改卷子各种打杂。 其实班里有些保送了的时常都请假不待在学校,本来郑博明也给苏青和批了半个月的假让他在家休息或者出去玩玩,结果苏青和没一个星期就又回来了,继续在办公室帮老师打杂,李兴禹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他支支吾吾说还是喜欢在学校里。 后来郑博明有次跟林寅打电话,无意中问到这件事。 林寅一听,便道,“那臭小子,跟我说他看你平时太忙,要回来帮你做事。哼,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不喜欢在家里我每天让他学大学的内容,还要考查他,就编了个这个借口躲回学校去,偏偏这个借口我还没法拒绝,害我吃了个哑巴亏。” 郑博明听完哈哈大笑,“我说你啊,人家累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提前保送了,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嘛,还看什么大学的书。” 林寅也是一笑,“你看吧,你以前总说他学习很自觉,不用我操心。现在知道了吧,骨子里还是想玩的,只是我平时压得紧,没表现出来。我要是真不管他,还不知道什么样呢。他现在想放松一下就让他去吧,我不过也是希望他能提前学习一下,进大学后会轻松些,好心当成驴肝肺,算了。” ————————————————————— PS:元旦出去浪去了,回来补更两章 还有前面的评论我都看了,有些还在读者群里面讨论来着,不过一直没抽空上来回,明天我会挨着挨着回复的。感谢大家的支持。 |
第三十八章 暖暖(1) 虽然已到国庆,可是四川的十月仍是带着一丝夏天的燥热。 夕阳斜斜,晚风送来丝丝的凉风,舒畅极了。 周溪跟寝室同学逛完街两手拎着大包小包,刚走到宿舍楼下,宿管阿姨就叫住她,“哎,周溪,有人找你。” “阿姨好。”几个女孩子笑嘻嘻七嘴八舌的打着招呼。 “谁呀?”周溪疑问。 “喏,”宿管阿姨伸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等了你一下午,估计是等太久睡着了,是不是你男朋友?”宿管阿姨八卦地笑道。 “哦~~”同寝室的几个女生发出一连串音调起伏的“哦”,纷纷笑道,“周溪你太不诚实了,居然骗我们说没有男朋友。”“改天请吃饭!”“对对,合不合格还要我们通过才算呢!” 周溪走到宿舍楼前的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有几处石桌石凳,苏青和就坐在一处石凳上,头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概是真的困极了,连周溪走近都没有察觉。他静静地趴着,金黄色的夕阳斜斜地落在他脸上,把他脸部的轮廓勾勒得温暖而又柔和。周溪就那样眼含笑意看着他,耳畔有他均匀的呼吸声,远处不时传来归寝学生的笑闹声。 周溪恍然觉得似乎回到了那一年,他趁着课间趴在书桌上睡觉,她透过文具盒里的小镜子看着他,午后窗外的阳光照着他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圈浓黑的阴影,连他耳朵上细小的茸毛都被照得清晰可见,连他微微张着的嘴看在她眼里都是那么可爱。 窗明几净,时光斑驳。 后来四川便如同苏青和的第二故乡一般,一放长假只要不回家,必定要去四川的。周溪便如同东道主一般,带他去成都市内和周边的景点,带他去吃各种特色小吃。 第一次带苏青和去吃火锅,开始他看着满满一锅的红油和花椒,直摇头不吃。后来在周溪的一再怂恿下吃了几口,顿时辣得满脸通红,鼻涕眼泪都下来了,周溪便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结果没过两年,有次苏青和给她打电话抱怨,“北京的火锅一点也不好吃,没味儿!” 他们去武侯祠杜甫草堂,苏青和看完说没什么意思,周溪就怼他理工狗真没劲; 他们去都江堰水利工程,苏青和给她讲这水里工程如何如何绝妙,周溪就端着一份香豆腐边吃边心不在焉地听着; 他们去成都的大街小巷找各种特色小吃,叶儿粑、红糖糍粑、凉糕、伤心凉粉、三大炮、烤猪蹄……苏青和说红糖糍粑排名第一,伤心凉粉简直是反人类的存在; 他们去峨眉山游玩,苏青和订了个标间,周溪说他不怀好意,苏青和立刻澄清:他是怕她一个人睡一间不安全。然后他果然君子得让周溪不知该喜还是该忧,真的是秋毫无犯。临睡觉前,他洗完澡出来,见周溪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心痒难耐地过去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周溪立刻睁开眼,调笑一般眼带诱惑地看着他。他觉得她是故意作坏、抑制不住地惩罚般地吻了她…… 他们去国色天乡乐园,向来做什么事都很淡定的苏青和坐在过山车上叫得惊天动地,下来后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坐了; 他们去听周杰伦的演唱会,他因为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在喧闹的演唱会里靠在她肩膀上睡着了,她跟着满场一起合唱着《简单爱》,默默发誓这辈子都要好好爱他…… ———————————————————————— 咳咳,渐渐进入结文,后面可能就基本没什么拍了,提前给大家打个预防针。 |
今天给大家放送暖风带来的番外,暖风最近真是高产!么么哒!! 暖风有话说: 元旦假期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写了这几次番外,却还没有写过舅妈的故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儿能让林寅爱之弥深,甘心成为妻管严呢?于是乎,本着“大家坑才是真的坑”的原则,脑补了下面的故事。这一次,舅舅看了可能想要打死我。 暖风,可能要变成冷风了。 ———————————————————— 从前戏言婚外事,今朝全到眼前来。 番外【情敌】 初夏的阳光暖暖的,不知是不是裙子穿得有些早了,罗小芙的手心都是凉的。她一手拎着包,一手拉着林然,走得很慢。 林然沉浸在马上要过周末的兴奋中,背着小书包兀自说个不停:幼儿园的阿姨穿的裙子不如妈妈的好看;今天午睡的时候小哲又尿床了;午饭餐厅做的白菜好难吃,然然没吃饱…… 林然叽里咕噜说了好一阵子,才发现罗小芙没有像往常那样给个诸如“嗯,然后呢?好棒呀!”之类的回应。 林然窜到罗小芙身前,眨巴着大眼睛,“妈妈~” 罗小芙回过神来,低头摸摸林然的脑袋,笑着敷衍道:“妈妈听着呢,然然接着说。” 不知不觉就走到小区门口了,大榆树下聚集了不少乘凉的老人,打牌的,下棋的,也有随便聊着天的。 这些每日都见的场景,罗小芙今天看来竟有几分酸涩,她停住脚步,低头看看林然,“然然,今天时间早,妈妈带你去公园喂鱼好不好?” “好呀!好呀!”林然笑得眼睛弯弯的,拉着罗小芙朝小区旁边的公园跑去。 林然蹲在锦鲤池边,开心地往池子里撒鱼食,罗小芙坐在一旁,眼睛盯着簇拥在一处的锦鲤,脑子里却全都是那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 今天周五,罗小芙所在的科室一到下午就提前进去周末模式,她正对着电脑琢磨着晚上一家人去哪家饭店吃一顿呢,林寅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芙,晚上我临时有事……” 林寅话才一开头,罗小芙就关掉了餐厅菜品介绍的页面,叹口气,有几分撒娇地抱怨道:“林处长,又要加班呀!上周你就说要一起吃饭嘛!” “好好好,我保证,下周,下周五一定准时回家!” “好吧,君子一言,四马难追,五马分尸……” “噗,小芙,别再给语文老师添堵了!” 罗小芙还想再聊几句,就听见电话那端传来林寅秘书孙睿的声音:“处长,初中教育科冯科长的材料送过来了,您……” 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忙音,罗小芙有几分失落,却也无可奈何。 最开始的时候,林寅放她鸽子,她很是委屈不满,也耍小性子闹过几次,但是后来,看到林寅每次回到家那疲惫不堪的样子,心疼就慢慢代替了委屈;再后来,她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算了……晚上去找乐滢逛逛街!”罗小芙还在自我开解,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忽然弹出提示框:新邮件来了。 邮件里只有一个链接,罗小芙轻轻点开,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六七张照片,看样子是都是在酒店,照片里的林寅醉眼朦胧,身边的人似乎醉得更加厉害,两人的举止亲密异常,有挽着胳膊的,有搭着肩膀,还有,还有公主抱的…… 王八蛋! 有那么几秒,罗小芙的记忆是空白的,眼前的照片似乎一下子生动起来:林寅很少会这般开怀,一整天他都是笑着的,乐滢的刁难,表妹藏的鞋子,堂哥出的题目,他都笑着应对自如;他那么有力气,那么轻松地就将她抱了起来;他酒量那么好,流水地敬了一桌又一桌,还能精神百倍地等到晚上……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到手上,罗小芙的眼前渐渐清晰了,照片上被林寅抱在怀里的,不是六年前的自己,那是—— 一个男人。 罗小芙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的“情敌”竟然是林寅身边的小孙秘书。 她该怎么办? 看着旁边拿着鱼食逗弄锦鲤鱼的林然,罗小芙心头千回百转。和林寅相识近二十载,打闹撒娇耍赖皮,几乎成了她的致胜法宝,百战百胜,屡试不爽。慢慢的,她几乎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却原来,都是假象吗? 他贫穷他富贵他在乡村他在栗阳他是小小教员他是堂堂处长,于她,本无半点分别,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负她。 抬头看看远处的夕阳,罗小芙心中苦笑,昨天的她还傻乎乎地觉得上天待她不薄,而如今,她又该何去何从? 告诉婆婆,婆婆不会信吧,她或许还会觉得是林寅跟下属关系好呢!告诉乐滢,告诉她丈夫出轨,还出轨一男人,这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告诉爸妈,以爸爸的脾气,这翁婿关系怕是再难回头了;告诉堂哥,军人下手太重,林寅不太禁打吧?去单位找领导,告发林寅和男下属有不正当关系?那林寅这么多年的辛苦,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罗小芙,你真是没用,说到底,你还是心疼那王八蛋!”对着水中的倒影,罗小芙暗骂自己没出息,“像林寅这样的衣冠禽兽,就活该被爸爸骂死,被堂哥打死,被他们局长踢出教育局!” “妈妈~”林然将最后一点儿鱼食散尽,张着小胳膊跑到罗小芙身前,“妈妈,然然想吃炸藕茸~” 罗小芙顺着林然的目光,看到池边的小林荫路上有一个卖炸藕丸的小摊子。时间尚早,摊子边上还没有食客,小油锅里咕嘟嘟地翻着油花,藕茸球儿整齐地摆在旁边的盘子里,等待下油锅。 |
平时一家四口饭后散步,碰到卖小吃的摊子,林然常常挪不动步子,不错眼珠地看着摊上的更色食物,然后把可怜巴巴的目光投向罗小芙或者苏青和。 林然知道,如果问林寅要这些东西,林寅多半会板起脸来,告诉他路边摊上的东西不干净;如果问罗小芙要,那就要找准时机,一定要挑晚饭是林寅做的时候,他只要拉着罗小芙的手,小声告诉妈妈,爸爸做饭太难吃,他没吃饱,计谋多半就能成功;如果晚饭是罗小芙做的,那林然就只能去找苏青和了,虽然苏青和每次都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最后一次,但是等到下一次林然再摇摇胳膊耍耍赖皮,苏青和就又会缴械投降了。 今天,林然的愿望很快就得到了满足。 藕茸儿一点点变黄,轻轻扬上一层细细的椒盐,用小铲子一收就装满了小纸袋子,“小朋友拿好!”摊主在藕茸上插了一根塑料小叉子,笑眯眯地递到林然手里。 林然的眼睛一直随着摊主的手,忙不迭地接过袋子,“谢谢伯伯!”说完就拿着小叉子,将一个金黄色的藕茸儿送到罗小芙嘴边,“妈妈吃~” 罗小芙摇摇头,“然然吃吧,妈妈不饿。” 林然缩回手,将藕茸凑到唇边,撅起小嘴,小心翼翼地吹了两下,又举给罗小芙,“这回不烫了,妈妈吃~” 罗小芙弯下身子,林然垫着脚把藕茸儿喂到妈妈嘴里,这才又捻了一个自己吃了起来。 藕茸儿炸得火候刚好,肉沫酥软,藕心清爽,似乎连随意撒上的椒盐都恰到好处。 罗小芙轻轻嚼着,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这些街边的小吃,罗小芙小时候并不喜欢,那些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家里保姆的手艺?念小学的时候,每次看到同学乐癫癫地拿着这些街边摊买来的食物,罗小芙都觉得难以理解。 直到,她爱上了林寅。 那时候的北京,路上还没有这么堵,房价也还没这么高。周末,林寅做完两份家教,就到罗小芙的学校看她,在不太大的校园里逛上一圈儿,吃顿饭,林寅再坐末班车赶回清华。 各路公交车的末车时间,罗小芙背的比专业课的课表还要熟。大三那年,因着438路的末车时间延后了半个小时,她还高兴了好一阵子。 后来,罗小芙常常想,那时候的林寅,应该很累吧?要上课,要忙学生会的工作,要做家教,要赢奖学金,还要坐车跨半个北京城去看她。 尽管林寅每次出现在罗小芙面前,都是干净清爽神采飞扬,还会时不时地给罗小芙些小惊喜小礼物,但是,罗小芙还是体会到了林寅深埋于心的压力和骄傲。每次吃饭,罗小芙都尽可能挑便宜的东西点,再后来,就干脆带林寅去她学校后面的小吃街上吃路边摊。 罗小芙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吃的,就是炸藕茸。 她长到二十岁才发现,路边摊的东西,其实很好吃。 可是那天晚上,她就觉得肚子疼,吃了两片泻立停,喝了一个礼拜的白粥,还不敢告诉林寅,只骗他说她要减肥。 好在,她的肠胃很快就跟她的大脑统一了战线,大四毕业的时候,她已经能一个人吃三份儿油炸臭豆腐了。 毕业之后,林寅带她吃过水谷寿司、驴奶酪、被子蛋糕、鱼子酱、西湖豆腐……她却常常在大快朵颐的时候,默默怀念那些黑暗料理。 “当时真傻~”,罗小芙嘴角含笑,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滑下,刚刚林然张着小嘴给她吹藕丸的样子,竟让她有几分恍惚,十年前,他,也是这般模样。 …… 林寅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过,苏青和跟林然早已入睡。 林寅见客厅里漆黑一片,疲惫地叹了口气,平时他若晚归,罗小芙都会给他留个壁灯。林寅一边换鞋一边琢磨着一会儿该如何将功补过,一个月爽约四次,老婆大人现在才生气,反射弧也算够长了! 林寅冲了个澡,慢慢推开门,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床头灯,橘色的柔光下,罗小芙正在翻看一本厚厚的简装书。林寅略感诧异,随即满脸堆笑地走到床边,“亲爱的,久等了~” 罗小芙却好像没听到一般,盯着纸面一言不发,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圆珠笔按动时的“咔哒”声。 尴尬的场景经历多了,也就不觉尴尬了。 林寅若无其事地歪坐到床上,朝罗小芙那边探探头,故意拿了几分腔调,“老婆大人,夜色已浓,更深露重,早些安歇吧。” 之前,这油腔滑调的说辞,总能让罗小芙忍俊不禁,娇笑不已,但现在听来,就只觉得无比恶心! 罗小芙微微蹙眉,还是没有说话。 林寅到底身经百战,伸手过去要拿罗小芙手里的书,“什么小说这么吸引人?让我瞧瞧。” 罗小芙倒也不反对,松开手指,那本纸页略微发黄的书就被林寅拿了过去。 “《家用医学手册》?”林寅没想到罗小芙大半夜的竟然在看医学书,不禁笑道:“看看,我的老婆就是聪明,这医用词典最适合催眠了。” 罗小芙见林寅还是那副“黄世仁”的嘴脸,就只觉气冲霄汉,伸手就扯住书页,冷冷说道:“我还没看完。” 林寅非但不撒手,反而伸出左臂要将罗小芙揽住,“好啦好啦,我错了,好不好?明天周末,咱们一起去吃海底捞好不好?就去李乐滢说的那家。”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罗小芙又气又怒地在心中暗骂,“我妈说得对,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 “书还我。”罗小芙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冷冷地甩开林寅伸过来的手臂。 一计不成,自当屡败屡战。 |
林寅拽拽罗小芙的枕头,小声说:“小芙同志,大晚上的不睡,可要长皱纹的。” “你!”罗小芙闻言忽觉悲从中来,强忍的眼泪瞬间滚了下来,“他年轻是吗?他没有皱纹是吗?” 见罗小芙落泪,林寅才觉得事情不对,“她?谁呀?” “照片都发到我这儿来了,林寅,你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照片?什么照片?” 见林寅还在装无辜,罗小芙“噌”地窜下床,几下打开了卧室角落里的电脑,输邮箱密码的时候,把键盘敲得”噼啪”山响。 林寅凑到电脑前看了不到三秒钟,就放声大笑,“哈哈……你以为……哈……你以为我跟孙睿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吗?小芙,你,哈哈哈哈……” 罗小芙被林寅的反应吓了一跳,一个晚上,她预测了很多种林寅知晓东窗事发后的场景,痛哭流涕版的,幡然悔悟版的,矢口否认版的,最糟糕还有真爱无敌版的,但现在这种”狂笑失心疯版”的,她实在没有料到。 林寅捂着肚子笑了足足一分钟,才直起腰,指着屏幕上的照片说道:“你难道看不出,这些照片的背景都是电脑处理过的?” 林寅拉罗小芙坐在电脑前,“你看,我又不是姚明,哪有这么高?哈哈!” 罗小芙这才发现,照片里的林寅竟然和酒店的牌匾一样高! 原来如此! 罗小芙对电脑软件之类的东西了解不多,加上看到照片之后就气得三魂出窍,更是没作他想,原来她上当了! 罗小芙的脸开始发烫,嘴上却还是不肯服输:“那……那这些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勾肩搭背的动作呢?也是伪造的?” “噗~瞧瞧你这成语用的。”林寅听罢又是一笑,“上个月我们到乡中心校去视察,不是被老乡们灌醉了嘛!这些照片应该都是在医院拍的。”林寅指了指照片一角,“你仔细看,吊瓶的管子还能看见呢!” “哦~”罗小芙长舒一口气,迅速恢复到她那一贯迷迷糊糊的模样,一边关电脑,一边抱怨,“工作狂!你说你每天跟秘书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比跟我还长?” “呦呵,你还好意思说我。”林寅一战告捷,自然乘胜追击,朝罗小芙伸伸手,故意板起脸来,“手机拿来。” “嗯?要我手机干嘛?”罗小芙坐回到床上,把手机丢给林寅,微嗔道:“怎么?难道我手机里有罪证啊?” “当然有!”林寅几下翻开罗小芙的手机相册,“看看,这全都是!” 罗小芙不知林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歪头过去看,是她和李乐滢的合影,“怎么了?乐滢,你又不是没见过。” “啧啧啧,你看看,你和你闺蜜的照片,随便拿出哪一张,都比我的那些”尺度大”吧?嗯?”林寅靠坐在床头,那样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 “什么呀?”罗小芙笑着推了林寅一把,“不就是喝喝酒嘛,封建!” 林寅随手扯过被子,装出几分无奈,“我的青天大老爷,你们休闲娱乐,叫闺密聚餐,我们工作累到上医院,就叫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勾肩搭背,窦娥也没我惨吧?” 罗小芙“咯咯”一笑,“算了,我说不过你。对了,怎么会有人给我发这些照片?” 林寅眉头一皱,心道:“肯定是那些狗仔!”,林寅前两天接了个陌生电话,号称如果再不把苏青和的身世告诉他,就让林寅好看。” 林寅当时只觉得他们狗急跳墙,没想到还留有后手。 正想着怎么说才能让罗小芙放心,却见罗小芙目光审视地打量他,“喂!你的那个秘书,有女朋友没有啊?” 林寅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啊?没有女朋友呀?那他上学的时候谈过恋爱没?” 林寅长叹一口气,“你丈夫在教育局上班,不是纪检委。”见罗小芙依然面有疑色,林寅拍拍罗小芙的手,柔声道:“别胡思乱想了,我老婆这么好,嫉妒我的人都能绕地球一周了,我哪里知道是谁?” 看罗小芙眉梢舒展嘴角含笑,林寅伸出两个手指,敲敲躺在枕头中间的那本《家用医学手册》。 “你看这个做什么?” 罗小芙面色一红,“啪”地一声关掉床头灯,“随便翻翻嘛,睡觉吧,困死了……” “你是不是想要在书里找找,男人和男人……” “林寅!你要是觉得床上不舒服,可以到客厅沙发上睡!” 话音未落,均匀的鼾声立刻响了起来。 ———————————————— 番外【情敌】end |
第三十八章 暖暖(2) 在苏青和刚上大学后不久,林寅也总算苦尽甘来。 一年有余的档案室工作虽然无望乏味,可是却并没有消磨掉他的斗志,同时也让他沉淀了不少,看清了不少。 他是杨晟一手提拔起来的,杨晟还指望着林寅将来能在他高升后帮他拿住教育局这一块阵地,进一步丰满自己的羽翼,当然舍不得就这样把他一直放在档案室里。之前把他发配到档案室,也不过是重罚他一下让这件事今后不会成为别人的话柄,同时多少也有借机教训他一番的意思,让他以后能更好的为自己所用。 在档案室待了约摸半年后,杨晟就开始让他逐渐接触办公室的工作,办公室的主任还有不到一年就要退休了,到时候他正好能顺理成章的接手。 林寅摸不清杨晟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他到底是信任依旧还是给他安排新的工作只是为了不落下过分苛待的骂名,同时林寅也深知外人早已把他视为杨晟的党羽,他最不想卷入党派,却又身不由己一步步泥足深陷,而杨晟估计很快就要升任市委副书记,栗阳市的两派政治交锋又暗波汹涌……所以林寅一面做好杨晟给他安排的工作的同时,也一面在试图寻求新的出路。 到那年五月底雨水丰沛的时候,栗阳市又到了出松茸的季节,林寅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陪省教厅的副厅长吴铭吃饭时,他好像很喜欢吃松茸,就亲自选了两件上好的松茸托人给他送过去。其实当时林寅还真未做他想,只是做他们这行的,这些人情世故要随时留心注意到,久而久之早就成为一种习惯。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吴铭一直对他印象很深,对他的工作很十分认可,觉得林寅做事颇有几分他年轻时的样子,所以那次吃饭当时就拍板确定了借调他到省厅里工作进修三个月,当时谁都知道那次借调结束回来后就意味着要给他升职了。谁知这事后来不了了之了。 林寅的松茸到的前几天,吴铭还在跟他媳妇儿和孩子说,栗阳的烤松茸鲜美清香,好吃极了,要什么时候带他们去吃。谁知没过两天,两件松茸就送到了家里。吴铭十分高兴,在老婆面前也是撑足了面子,他看着贺卡的落款,这才想起林寅这个人来,思虑了一会儿后,就给杨晟打了电话。 “老杨,说起来我们都一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前两个月你来省里开会,办完急急忙忙就走了,我记得你下周要来办事,我们到时候一起吃个便饭。” “哈哈,吴厅长相邀,却之不恭啊,好!” “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小林,我听说他去年犯了点事被你打发了,上次来开会也没见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待杨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吴铭不禁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就是年轻人年少风流罢了,况且都多少年的陈年旧案了,就这也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吴铭顿了顿,又问,“怎么,你还真不打算再用他了?” 杨晟也觉得不便把他的打算告诉吴铭,便模棱两可道,“看他反省得如何吧。” 吴铭可不放过这个机会,“我倒是很看好这个小伙子,既然你放着不用,我这儿政策法规处还有个空缺,我也正好还缺个助理,就让他过来给我帮忙呗,还是副处级,不算亏待他。” (PS:之前我舅教育局基础教育处处长的行政级别是正科级,教育厅政策法规处副处长的行政级别是副处级,副厅长助理的级别应该也是副处级,不管是做其中一个还是兼任两个,都算是升职了。) “这个……”杨晟实在不知道这个有时做事略显乖张的吴铭到底是怎么惦记上林寅了。 “不给我面子?” “不是!” “那就这么定了!” 大二下学期开始,苏青和一下子格外忙了起来。这不得不“归功”于他的辅导员。 当时学院有个很有名望的教授田昀辛正在做一项国家级课题,他手下带了三个研究生,又从其他老师手下借了两个,可是显然还是不够,于是不得不把目光瞄到本科生身上。大三大四里科研能力强的学生早就在跟着专业课老师做自己的课题,他从剩下的里面挑了几个不错的试用了一周,没有一个满意的,于是便把目光转向大二的学生。 “专业能力拔尖,在学生会没有主要职务,能沉得下心搞科研,够踏实肯在学习上下工夫的……”辅导员默默重复了遍田昀辛给他提的一些基本要求,然后脑中突然灵感一闪,“我这儿倒还真有个学生很符合你的要求!” 田昀辛一笑,“你可不能给我瞎推荐,你知道我现在这个课题对学生的要求很高,别又像那几个大三的,浪费了我一个星期也调教不出一个来。” “瞧你这话说得,我们都是捡好的给你推荐,那几个可大多都是当初高考时的各种状元,被你这一竿子打的。”辅导员笑道,“不过这次我给你推荐的这个,你尽管拿去试,我保证你不会来找我退货。不过这家伙就是有点闷,我就怕你嫌弃他无聊。” “有点闷?倒是有那么一点偏才的特质,有点意思。哪个专业的,叫什么名字?” “计科1班,苏青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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