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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那段提心吊胆的岁月（师生，校园，训诫）[第16页] |
| 作者:苹果的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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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学术之路（1） 苏青和第一次见田昀辛是在一个清晨。 当时是星期六，他把三天前田昀辛通过辅导员让他做的一个简易系统通过邮件传给他后，田昀辛很快就给了他回复：带着你的系统在我办公室外面等我，我二十分钟后到。 田昀辛在他们整个信息科学技术学院都是大名鼎鼎，许多国家级重点课题都是他在主持，各种核心期刊上和国家级奖项都能见到他带的学生的名字，不过苏青和他们向来都是只为其名不见其人。据说早几年他还会给本科生上课，后来就是只上博士和硕士课程，其他大部分时间都醉心科研去了。 苏青和一直以为这样的人物，怎么也是个老学究，带着个近视眼镜，身形消瘦，讲话慢条斯理的。可是第一次见到田昀辛却十足让苏青和有些意外。 田昀辛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衣着很讲究，言行举止有些西派，在他办公室聊天时却给苏青和泡了一壶碧螺春，倒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苏青和后来才知道他从前在英国剑桥大学教了很长时间的书。 田昀辛给苏青和的第一印象是：博学、幽默、亲和、笑容极富感染力。 当然，后来的他一度怀疑自己瞎了眼，或者当时田昀辛在他的茶里面下了药。 那天早上在办公室，田昀辛跟苏青和聊了许多，聊苏青和交的那个简易系统，聊他现在正在做的课题，聊他对计算机行业的想法，聊他对于未来勾勒的蓝图……他见解独到、视角新颖、对许多事情一针见血，说到的很多内容都是苏青和从来没在课堂上听别的教授讲到过的。而一贯枯燥的科研项目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如同做智力游戏一般生动有趣。 当时苏青和看着闲靠在沙发上侃侃而谈的田昀辛时，觉得他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让他崇拜的气息。 “怎么样，想不想进我的团队，跟着我做项目？”田昀辛笑得温和而充满期待。 苏青和觉得简直如同做梦一般，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田昀辛一笑，“走，跟我进实验室。” 苏青和进入田昀辛实验室的第一天，颇有那么几分诙谐的色彩。 当时是上午九点过，当田昀辛推开实验室门时，苏青和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Good morning~！”门一推开，不知道哪里就传出一个怪腔怪调的机器问候声，而实验室里此时正音乐大震，“小小的人啊，风生水起啊，天天就爱穷开心啊，逍遥的魂儿啊假不正经吧，嘻嘻哈哈我们穷开心！……” 苏青和一看，地上一个阿凡提，阿凡提脚下踩着个飞碟，此时阿凡提正一边飞快地扫着地一边手舞足蹈地唱着歌呢。 里面几个学生见田昀辛进来，都是一愣，其中反应最快的一个手忙脚乱地跑过去把小机器人逮起来关了，其他人立刻关掉电脑上乱七八糟的网页站起来，然后顺便一脚踹醒张着嘴瘫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一个人，再顺便把桌子上乱堆放着的早餐一股脑儿全扫到垃圾桶里。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田老师好~”“田老师好~”…… 田昀辛走进实验室环视了一圈众人，含笑道，“周六的生活挺丰富的嘛。” 不过十分轻松随意的一句话 ，实验室里的温度似乎都瞬间降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吱声。 没人搭理他，田昀辛也不介意，“来，给大家介绍个新伙伴，计科系大二的苏青和。” “学长们好！”苏青和鞠躬打招呼道。 “学弟好学弟好……” “苏青和，以后你就坐那个位置，”田昀辛往一个方位一指，然后又对其他人道，“以后多带带他。” “好、好……” 介绍完后，见苏青和时不时地看着实验室的一些新奇小玩意儿，田昀辛笑道，“很新鲜吧，对哪个最感兴趣？” 见田昀辛发问，苏青和认真地环顾了一下实验室，然后看着窗台上放着的几个智能小花盆。那花盆上镶着一块玻璃，玻璃上显示着土壤的湿润度、各种元素的含量、离下一次浇水施肥的时间、甚至预计开花时间等等，苏青和弯着腰充满好奇地看着，“这个。这个是怎么做的？” 田昀辛一笑，“挺有眼光的嘛，问得很好。下周周一例会上你来告诉我答案。”田昀辛顿了顿，笑得温和依旧，“这两天好好琢磨琢磨，回答不出来，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见田昀辛往门外走，众人正要松一口气，田昀辛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回过头来，轻飘飘地说，“我看你们挺闲的，正好这层楼外面走廊有点脏了，实验室也跟狗窝没什么两样，等会儿就打扫一下吧。”说完又补充道，“虽然你们这周的论文不知道写的是个什么鬼玩意儿，不过我相信你们，地还是扫得干净的。” 等探头目送着田昀辛消失在走廊尽头后，众人这才炸开了锅。 “我草！田魔头怎么会今天来实验室？” “我怎么知道！他平时周末才懒得管我们。” “完蛋！刚刚田大魔进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还在啃面包来着？” “我还在睡觉呢！” “你们的模块调试得怎么样了？搞定了没？” “搞定个屁，妈蛋，下周一肯定又是黑色星期一，赶紧开工吧！” “还开什么工，先打扫卫生吧你，那变态肯定又会戴着白手套来检查。” 众人叽叽歪歪了一通后，见苏青和在一旁不声不响的，其中一个无不同情地走到苏青和旁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对众人道，“还幻想着来个漂亮姑娘，没想到又来了个难兄难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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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学术之路（2） 如你所料，苏青和惨无天日的学术之路就此拉开了序幕。 实验室的旁边有个小型会议室，每周一下午两点，田昀辛就会召开课题例会，内容万年不变，就是每个人轮流展示自己负责模块的一周进展和成果，然后田昀辛会提出意见和指点，以及上交和展示自己近期所撰写的论文，然后田昀辛会评判是否可以投稿，投哪种期刊。如果不通过导师同意擅自发表论文，后果是相当惨烈的。 在清华的后两年，苏青和都对那个会议室满满都是心理阴影，每次一临近星期一，就觉得心里发慌，特别是项目和论文进行得不尽人意的时候，周日晚上时常焦虑得睡不好觉。 比如他第一次参加例会，因为他下午第一节有课，就跟田昀辛请假下课后再去。到会议室的时候正好一个模块讲完，田昀辛便扭头看着他道，“你们上课啊，上什么课？” “离散数学。” “离散数学……”田昀辛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又看着苏青和，“我记得你们辅导员告诉我，你是通过数竞保送的？” 也许是当时实验室的气氛有些压抑，苏青和忐忑地点了下头。 “那还浪费那个时间干什么，申请免修吧，我会跟学院里打招呼。”说完又看着他，“数学竞赛生……花点时间自学的话，期末考试应该也不会太难看吧？” 于是田昀辛就这样砍掉了他一门基础课。 第二次参加例会，田昀辛给大家分配这一周的任务。当苏青和拿到自己的任务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上面要他实现的功能他完全摸不着头绪。他对着任务琢磨了许久，才勉强根据自己的学科敏锐力判断出大概会用到的专业知识，于是他问道，“田老师，这个是要用到算法模型和量子信息吗？” “没错。”田昀辛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此问。 “这个，”苏青和显得十分为难，“这两门课要大三下学期才开，我们还没学……” 田昀辛先是一愣，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们还没学？” 他一反问，再一停顿，整个会议室都安静得不像样。虽然声音仍是带着几分笑意，可是平素让苏青和觉得十分有亲和力的笑声此刻听起来却有些毛骨悚然。 “没学，然后呢？”田昀辛一只手托着下巴有些无辜地凝视着他，“要我告诉你去图书馆的路怎么走吗？还是要我像教小学生一样从第一章算法的定义教起？要不要再齐声朗读一遍？” 第一次当着几个学长被批评，苏青和的脸瞬间红得像是要溢出血一般，他十分窘迫地摇摇头，“不用。” “那就好，”田昀辛往椅背上一靠，“下周一你第一个来展示。”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苏青和便在图书馆没日没夜地用几天时间去补还没开的两门专业核心课，结果越看越觉得问题多自己懂的少，还要完成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的任务，整个人都只能用崩溃来形容。 当然，这样的方式也让苏青和迅速地掌握了许多专业核心知识，对于正在研究的课题也从一开始的完全不知所措到渐渐得心应手。田昀辛对他的进步似乎也比较满意，恰好当时有个核心期刊来约稿，田昀辛便让进实验室还不到三个月的苏青和从课题中选一个切入点写篇论文。 第一次得到这个消息，苏青和还独自兴奋了许久，毕竟他们才大二，专业课都才开了不到一半，在其他同学还对科研接触甚少的时候，他就开始在课题研究的基础上写论文了。 只是这第一篇论文便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的荣耀，实在有些来之不易。 在一次例会上，苏青和把反复修改多次的初稿有些紧张地交给田昀辛时，田昀辛反复翻看了两遍，然后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道，“我之前常说，你的这些个学长们天天就知道制造学术垃圾，”一句话让会议室的其他人顿时觉得头都抬不起来，田昀辛却浑然不觉，继续道，“很好，你不是。” 田昀辛说完把目光从论文转移到苏青和身上，十分平淡地看着他，“你这根本就是垃、圾。”说完竟似乎有了些怒意，把论文纸往旁边的废纸篓里一扔，“重写！” 会后回到实验室，坐在苏青和旁边的研一的唐奕捷见他一脸的失魂落魄，明显被田昀辛给唬到了，笑笑道，“你别太放在心上，让重写就重写呗，有什么大不了了。你这还算好的，以前骂我们的时候你是没听到，比这伤人多了，要不然田大魔的称号怎么来的？我都觉得田大魔看你年纪小又脸皮薄，对你够温柔了，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嫉妒，唉，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唐奕捷故作唉声叹气地说着。 见苏青和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左右一看，贼兮兮地从旁边抽屉里拿出一个玩具机器人，那长得酷似田昀辛的小机器人一下蹦出来跳到苏青和面前的桌面上，开始有模有样地学宋丹丹说小品，苏青和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楚后不禁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嗳~”唐奕捷一个嗳说得抑扬顿挫，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没事多跟着学长们做点小玩意儿当消遣，如果我们自己再不知道找点乐子排解排解，三年下来岂不被田大魔玩死，那不是太冤啦。” 重写的论文苏青和可再也不敢那么草率地直接交，而是拿到实验室让这个帮他看那个帮他看，实验室的几个研究生都被他缠了个遍。到周一上午时，苏青和还是觉得不妥，又缠着旁边的唐奕捷给他指点。唐奕捷来回看了几遍，忧愁道，“我觉得挺好了，不过我们写的论文从来也都是被批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我觉得OK根本没有任何用。” 跟唐奕捷他们混得久了，渐渐也沾染了他们私下说话口无遮拦的毛病，张口便小声嘟囔道，“至少也得先从垃圾的水平变成学术垃圾再说啊。” “嘿！你这混小子，损我们是吧？！” 当然，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轻松就过了的，论文一次又一次地被驳回，仿佛怎么改都不对，改到后来田昀辛不禁拿着他的论文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思考过？”这样一句话极大地刺痛了苏青和，他明明已经连做梦都在想该怎么去改，怎么去挖掘得更有深度。 一次又一次反复的被否定让苏青和挫败到极点，有一次他在通宵自习室对着论文和无数本学术期刊研究到第二天早上仍然一无所获时，他实在控制不住那种压抑、沮丧和无助的心情，不知为何竟给林寅打去电话，边没头没尾地说着话边忍不住地哭，“舅舅，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改了，我真的改不下去了……” ———————————————————————— PS：写这个梗的灵感来源于，以前上研究生时，我们旁边实验室有个导师极其严格又变态，把下面学生折腾得不行，提到他都有心理阴影，他手下有个男生，平时特别阳光很开朗那种，据说有次因为模块总是完成得不合导师心意天天被骂，有次在寝室调试程序调试到半夜后，憋得在寝室忍不住地哭。 因为同寝室一个女生是他们组的，听了很多变态的事情，所以学术之路这一章很多灵感都是来源于此。如有雷同，纯属遇到了同样变态的导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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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 本故事纯属虚构， 文中涉及的专业知识和环境没有经过严格考证，如果与实际情况有出入，实属正常，请大家勿以为真。 另外此文部分盆友看着可能觉得比较压抑，或者有些人物设定夸张，跟自己的经历感觉或者身边别人的情况有所不同。对此我认为大千世界，人物百态，特例多见，单一的用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为标准来以偏概全有失妥当。我只负责写自己想写的故事，欢迎有爱探讨，不接受没头没脑的质疑，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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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学术之路（3） 进入暑假，北京渐渐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周溪是早上五点左右的飞机到的北京，到了苏青和所在的实验室才早上七点过。她以为这么早肯定是没人的，早做好了在外面等的打算。 可实验室里确是热火朝天，只见三四个人围在一起对着一台电脑，一直在低声讨论着，坐在电脑前的那个人时不时地根据大家的说法改动一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旁边空地上铺着几床凉席，有两个人还躺在凉席上呼呼睡着。 苏青和此时正站在电脑旁边，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指着屏幕上的某处跟旁边的男生讨论着什么，似乎有些意见相左的样子。他穿着双拖鞋，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跟他一贯干净整洁的样子不太相符，可是加上他那么专注的样子，竟然又生出一种奇怪的魅力。 周溪站在窗户旁边暗暗偷笑，又想着高三时在男生宿舍的开水房见到他也是一副十分随意的打扮，心想着或许他在寝室里跟平时她见到的不大一样，或者也像所有男生那样，脏衣服臭袜子乱扔一气，不管谁的吃食都跟大家一窝蜂地抢，说不定也会时不时蹦两句粗话。 周溪越想越觉得好笑，想象力正越发天马行空，苏青和视线无意一扫，正好扫到她。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没有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苏青和走出实验室，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可是眼中掩不住的惊喜。 “这离得多远呀，来回得好几个小时了，而且飞机到的点太早了。” “你也知道早啊，一个人多不安全。” “嘻嘻，在我大中国的首都北京，有毛爷爷的光辉照耀着，还怕有歹徒不成？”周溪得意地说道，“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照顾自己还是没问题哒！” 见苏青和还蹙着眉想说什么，周溪立刻转移话题道，“怎么凉席都铺到实验室来了，你们不会都是在这儿过夜的吧？” 周溪这一说，苏青和这才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形象极其邋遢，顿时懊恼丢脸地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笑得十分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洗漱一下。”说着就进了实验室，从桌子下面的矮柜里拿出洗脸盆漱口杯什么的，到旁边的卫生间洗漱去了。 收拾一番后，苏青和带着周溪去食堂吃早餐。 “你们昨晚是不是熬通夜了，黑眼圈看着好重。”周溪咬着手上的一个荞麦馒头。 苏青和一边埋头喝粥一边道，“没，后半夜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后天要中期成果展，得突击一下。” “啊，”周溪撅着嘴有些自责，“那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只想着给你个惊喜，应该先问一下你的。” 苏青和抬头一笑，然后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怎么会，我就是怕这两天没什么时间陪着你你不好玩。” “啧啧啧啧，”唐奕捷神出鬼没般地端着几个包子坐到苏青和旁边，笑嘻嘻道，“这恩爱秀得，欺负我们没对象啊。”还有几个人也端着各种早餐过来，一张桌子顿时被挤得满满的。 “学长们好。”周溪一下就认出是苏青和同一个实验室的，笑着打招呼道。 “这就是弟妹吧？”另外一个也凑上来接道，“每次苏青和接电话都跟做贼似的，生怕我们听见，让他给我们看下照片也不看，小气得很。原来是弟妹长得太漂亮，这家伙怕我们挖墙脚吧哈哈！” “听说你们学校美女很多啊，弟妹有合适的给我们介绍介绍？你都不知道我们系有是多苦逼，除了男生还是男生！” “不要胡乱诋毁，还是有女生的好不好？” “那也能叫女生吗？你们能从我们班的女生身上嗅出女人味？” 众人一番嘻嘻哈哈后，其中一人道，“别瞎扯皮了，都快七点五十了，赶紧吃完回吧。”众人这才一窝蜂风卷残云般地解决掉早餐。 田昀辛的要求是，每周周一到周五，只要第一堂没课，都要八点钟到实验室，有事要提前请假，进入暑假后没课了便天天如此。 暑假开始时田昀辛便让苏青和搬到了研究生宿舍，正好唐奕捷他们寝室空一个位置，平时他们也好方便讨论交流。 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是所有理科生公认的真理。平时觉得怎么也完不成的任务，到了临近截止日期总是会迸发出无穷的能量去完成。所以每到一个项目临近最后期限那段时间，经常做实验做到凌晨三四点，然后一群人眼皮都睁不开地游向寝室，而且守宿舍的大叔时常鼾声震天根本叫不醒，然后一群人像做贼一样翻铁门进去。 头天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必然是困的。有两次第二天早上没起得来，田昀辛一个电话打过来，立刻就能把所有人的瞌睡惊醒。几个二十好几的小伙子，对着一个闪烁着“田魔头”的电话，你推我我推你没一个人有勇气去接。 “大鹏，你、你来接。” “我才不接，老菜，你来。” “靠，每次这种送死的事就让我上，我不！”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齐刷刷一转，“这个，嘿嘿，青和，哥哥们平时对你还不错吧，嘿嘿，你最小，大魔头舍不得骂你，你来接。”苏青和望着他们仨，一脸的欲哭无泪。 —————————————————— PS：本来想把大学写完的，无奈太晚了，今天就先更到这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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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学术之路（4） 三人目光不约而同齐刷刷一转，“这个，嘿嘿，青和，哥哥们平时对你还不错吧，嘿嘿，你最小，大魔头舍不得骂你，你来接。”苏青和望着他们仨，一脸的欲哭无泪。 然后苏青和便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狗血淋头。 后来为了每天多睡一会儿，寝室的几个人时常都是八点到实验室，七点四五十才起床，所有的洗漱用品放在实验室里，起床后直接套上衣服蹬上鞋子，路过寝室楼下的小超市顺手捎上早餐，到实验室就把早餐藏起来，一看时间，通常都是差一两分钟八点，然后开始装模作样地要么看书要么做实验。等田昀辛来实验室晃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地悠哉去上课或者去教师食堂吃早饭后，众人这才开始端着脸盆在旁边的洗手间洗漱。 再后来到夏天，天气热得要命，项目也快到了中期成果展示，实验室又有空调，更是干脆寝室也懒得回了，直接一人带个枕头拖床凉席，就在实验室里驻扎下了。 本来田昀辛把苏青和招进实验室是做当时那个课题的，结果课题做完后，觉得好用，便让他继续跟进其他的项目。 辅导员也觉得十分长脸，得意洋洋地跟田昀辛笑道，“我没说错吧，要论起头脑，我们系里头脑比他好的不少，可是论起做事情的可靠和严谨程度，还真没几个比得上他。” 到大三的时候，苏青和已经发了不少论文，跟着田昀辛也做出了不少科研成果。 田昀辛是留学回来的博士，又在海外教学多年，苏青和渐渐有了想出国念硕士的想法，很大程度上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麻省理工学院是全球顶尖的理工类学府，他一直很向往。整个大四苏青和几乎就做了两件事:办各种申请手续，继续没日没夜地做科研。 到了提交推荐信的时候，苏青和作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才鼓足勇气去找田昀辛给他写。他其实是有点怕让他写的，毕竟田昀辛一贯要求太高，他觉得他在他眼里应该笨得让人伤心。 可是当苏青和拿到那篇长长的全英文推荐信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田昀辛给他写的。以前每周开例会，他经常被田昀辛批地怀疑人生，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原来有如此多的优点。 不仅如此，田昀辛还积极帮他活络关系，联系到了学院里在国际上很有威望的两个教授给他写另外两封推荐信，让苏青和简直受宠若惊到不敢置信。 田昀辛看着他的表情笑道，“去那边后好好做出点名堂来，不要让麻省的那帮老头子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我推荐的是个什么货色。” 虽然有含金量重的推荐信强力加持，田昀辛也给他分析过说问题应该不大。可是出国留学的费用并不是笔小数目，何况像麻省理工这样的私立高校，更是费用高昂，因此除了麻省理工外，他又申请了两个层次低一些的高校。 “怎么还申请这两个学校？特别是第二个，是不是层次低了些？”林寅不禁问道。以苏青和大学几年在学校的成绩和科研成果，申请这样的学校，也太浪费了。 苏青和舔了下嘴唇，“总要保险起见。” 他已经放弃了国内保研，就只剩下出国留学一条路。国外留学学费很贵，他都申请了全额奖学金，只是麻省理工在中国已经好几年没有给出全额奖学金的先例了，他实在没有把握，而其他两所，至少能够保证拿得到全额奖学金。 苏青和是什么样的人，林寅还不清楚？他从来都不甘心于“保险起见”，遇到自己认定的事，他总也有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何况，就算为了保险，他也完全可以选择申请更好一些的大学。 林寅沉默了许久，然后声音中略带着一丝叹息，“青和，你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只要你申请得上，就念最好的学校。” “舅舅，我知道，我有分寸。” 林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并没有听进去，“怎么，长大了？” 苏青和低头坐着不说话，良久才道，“舅舅，这件事……可以让我自己做主吗？” “不行！”林寅想也不想。 见苏青和因为他的强硬态度默不作声，林寅稍微缓和了语气，“青和，目光要长远一点。上什么学校，几乎决定了你以后是什么样的层次，进入社会后是什么地位，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你不许跟我犟。” 苏青和默默地听着，然后点了下头。 林寅看着知道苏青和在这些事上主意一向极正，他声音突然厉了起来，“更不许阴奉阳违！” 苏青和惊地抬头看了林寅一眼，有几分被戳穿的慌乱。 林寅表情十分严肃，知道自己猜中了，“在这件事上你要是敢不跟我商量私自做决定，”林寅伸手指着他警告道，“以后你就不要叫我！” 苏青和咬着嘴唇，他没想到林寅态度这么强硬，林寅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敢去违逆，可是要他听他的，更是万万不能。 关于钱的问题，他一直尽量不去触碰。以前初中高中时，有时候他需要用钱又不好意思问林寅要，就会从林宛给他的卡里取一点。可是自从高二那次的事情后，他就再也没用过她一分钱。现在他想出国留学，更是不可能去用她的。 而家里的情况，他更是清楚的。林寅虽然现在在省教育厅里职位不低，可是这种国家公职，能富到哪儿去。罗小芙一直对他很好，可是涉及到这么多钱的支出，怎么可能没有意见，他不想他们因为这个生出嫌隙。更何况他的存在本来就是罗小芙父母心中的一根隐刺，林寅为此没少受闷肚子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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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些了，如果林寅把家里大笔的钱拿来给他用，他不敢想象会造成怎样的家庭矛盾…… “舅舅，我已经欠您太多了，我实在不想……”苏青和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林寅看着他，久久地看着他，情绪万千的眼神到最后终究只化为深深的无奈，“就当是我借你的，将来你工作了，再还给我，总可以了吧。” 这样无奈的语气，这样心累的表情，那一刻，苏青和真是恨透了自己，居然逼得林寅说出这样生疏的话，他真觉得自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虽然林寅已经说出这样的话让苏青和无法回绝，可是他两三年硕士念下来，如果没有奖学金，怎么也得花费个几十上百万，他宁愿不读研究生，也不可能去花那么多钱，他甚至开始十分后悔，为什么当时要脑子发热想要出国留学，如果在国内，他肯定可以被公费保研的。 这样的自责和纠结一直伴随着他。 直到大四下学期，麻省理工当年发往中国的唯一一封全额奖学金通知书越洋而来。 感谢命运，对他不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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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距离（1） 周溪心不在焉地坐在办公室里批改学生刚刚交上来的作业，时不时地瞟一眼手机或者电脑屏幕下方的MSN图标。 正失神着，手机嗡嗡地响了，周溪立刻接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才给你打电话。”苏青和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周溪有些不高兴，“你跑到哪儿去了，昨天晚上也没打电话，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美国跟中国有十三个小时的时差，中国的晚上，正好是那边的早上。 “今天早上程序测试中出了点问题，被导师一个电话抓过去，调到刚刚才放出来。”苏青和小声道，“本来想中途给你打个电话的，只是上次才被他说过，不敢顶风作案。” 周溪想到上次也是实验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苏青和借着上厕所偷偷跑出来给她打电话，本来计划只说几句的，却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结果被他的导师看到训了一通。周溪立即释然笑道，“好吧，原谅你啦。”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挂了电话。电话一挂，办公室几个女老师立即围了过来。 “又跟男朋友打电话呀？啧啧，瞧这笑的，刚刚还愁眉苦脸的呢。” “我哪有。”周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辩解道。 “哪哪都有！”众人哄笑道。 “我说周老师，你可真有福气，怎么就交上个这么厉害的男朋友，”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凑过来，“说真的，要不你帮我问问他，他以前大学同学还有没有单身的，离得近一点的，给我介绍一个？” 周溪想了想，然后甜蜜地笑道，“嗯，好吧，回头我问问他。” 算算时间，苏青和去美国都快一年了，周溪还记得一年他要离开前，她无不伤感担忧地说，“你去了那边，会不会就忘了我？” 苏青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怎么可能。” “可是我很害怕，好多情侣都败在了异地恋……” “别担心，我们不会的。”苏青和说着，神色不禁暗了暗，“只要你还要我。” 周溪一下扑在他怀里，笑中带泪，“我当然要你！这辈子都只要你一个人，那你也不许不要我。” “呵，傻瓜，怎么可能。” 异地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可怕，更何况，他们以前大学时就是异地啊，不也挺甜蜜的么？异地和异国，又有什么两样。 曾经，她那么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们一定会手牵手到地久天长。 只是，现实往往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啃噬着那些不曾经历风雨的爱情。 “小溪啊，你都工作一年了，怎么还不把男朋友带回来？不管他什么样，你至少也要让我们看看呀。”饭桌上，李淑萍问道。 “对啊，我说丫头，你年纪也不小了，你都推脱了两三年了，对方到底是哪儿的人？做什么的？”周建也附和道。 起初大学时刚和苏青和谈恋爱，周溪自然不敢告诉家里面，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一直瞒得住，到大三的时候，周溪父母就知道她谈恋爱了。都大学了，他们自然不会再反对，还让她带回来看看，只是周溪不想父母干涉他们的事，一直以“刚谈不久还不稳定”为借口推脱了。 现在工作一年了，周围不少同学都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甚至有的连小孩儿都有了，周溪父母自然也要把这事提上日程。 周溪咬着筷子抬头偷眼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很久才鼓足勇气忐忑道，“爸，妈，你们都见过的，就是以前高中那个。” 父母俩对视了一眼，都十分震惊。许久后周建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哦，是他啊。” “我说你这孩子，是他就是他呗，以前高中时不让你们在一起，现在都大学毕业了，还瞒着我们做什么，他现在在哪儿上班？做什么工作？”李淑萍问道。 “他还没上班，在念研究生呢。” 李淑萍倒是显得挺高兴，“那挺好啊，高中时就觉得不错。我记得他家也是栗阳市的，暑假肯定回来吧？什么时候叫他过来一起吃顿饭。” “哎呀妈，他在国外上学，暑假还不一定回不回来呢。” “国外？”周建接话道，“那他什么时候毕业？毕业还回来不？” “当然回来了！他说过毕业后就回来的。” “那也得找个时间见一面，不能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就让你这么一直等着他。” 父母时不时就催问一下她，把周溪也搞得很头疼。她总以为，苏青和那么优秀，见过面之后，父母一定会很满意他，这样问题就不存在了。可是显然父母和她考虑的问题不一样，趁着暑假见过一面后，问题似乎更多了。 “我就说他爸怎么看上去那么年轻呢，原来是小舅。丫头，爸爸是男人，又是过来人，这样家庭长大的男孩子，嫁不得。” 周溪立刻跳脚，“为什么？他哪里不好了？！” “我觉得你爸说得有道理，”李淑萍也附和道，“你们现在还在谈恋爱，你看到的当然都是他的优点，我以前就跟你爸商量过，以后肯定不让你找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孩子，那性格缺陷太多了。更何况，那苏青和的家庭情况更复杂，还不知道是怎么一路长大的，比单亲家庭还不如呢。” “对，丫头你经历的事情还太少，不会判断一个人。是，他很聪明，跟我们吃饭的时候很懂得察言观色，照顾别人情绪，做什么事好像都让人挑不出什么问题。可是这恰恰是他的问题，他很礼貌，礼貌到让人觉得生疏，觉得难以接近。而且他太敏感，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在琢磨衡量，这样的人，心理防线太重，很难去相信一个人，真走在一起，你会很累的。” “你、你们这都是偏见！” 周建立刻驳道，“谁对他有偏见了？！那家庭有问题的孩子就是没有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健全。高中那次我就觉得震惊，哪有父母打孩子下那么重的手的？而且看那男孩子的反应，只有畏惧和害怕，半分该有的委屈和负气都没有，你再看看我们平时说你一句你那反应。何况在办公室都那样，平时在家还指不定怎么打骂呢，这样的人你敢嫁啊？不怕他以后有暴力倾向啊？” 周溪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跳脚道，“你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他，他才不可能会打我！” “不是我胡乱揣度他。小溪，你自己回想一下，你在他面前，是不是就像是一张白纸，什么话都能毫无保留地跟他说？那他呢？是不是也是这样？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你都了解吗？他会说给你听吗？” 周溪筷子一放，转身气呼呼地进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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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距离（2） “你在干嘛呢，给你打电话一直都不接？” 苏青和躲到一旁的僻静处，捂着听筒低声道，“对不起，我刚刚在忙，没听到。” “忙什么？你最近总是这样，你是不是不想接我的电话？” 苏青和淡笑道，“瞎想什么呢，我是，那个、最近实验进度有点赶，你不要胡思乱想。” “呵，”周溪嘲讽地笑了一声，“可是我刚刚还在网上碰到你实验室的同学，他说你最近在实验室的时间不多，而且现在也不在。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我……”苏青和似乎纠结了许久才道，“我在学校外面打工，我生活费快用光了。” 周溪十分不解，“那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苏青和不说话。 只能说，他们都还太年轻。彼时的周溪，理解不了一个男人那卑微可笑的自尊，而彼时的苏青和，也理解不了这种谎言对于一个女人的伤害，和对信任的巨大摧毁力。 “经理在叫我，先挂了。” 在电话挂断的前两秒，周溪隐约听到那头的呼喝声，“你跑哪儿去了？见鬼，我们这边都忙翻天了！” 也许别人的看法一开始你不放在心上，甚至嗤之以鼻。可是那些听在耳里的话却不会消失，它们像是魔咒一般，时不时地提醒着你。 周溪越来越感觉他爸说的是对的，在这段感情里，似乎只有她一直在傻傻地全身心交付，而苏青和，却总像是带着无数的秘密。 “青和，我总觉得，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有一次，周溪终于把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苏青和很是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了？我没有对你隐瞒什么。” “还说没有，好多次我一问到你家里的事你就闪烁其词，青和，我们在交往，为什么你连这些都不肯对我说？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跟我一直在一起？” “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有些过去的事并不重要，我也不想再提，我并不是刻意要隐瞒你什么，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又要我相信你？我做不到。而且我们不是说好要彼此毫无保留吗？” 苏青和沉默了许久，“那你想要知道什么？” “想要知道你的过去，想要知道你的一切，就像我什么都会告诉你一样。我心里有一百个问题，比如说，”周溪顿了顿，“我记得高中时，你舅舅公开承认过是你的父亲，可是你还是一直叫他舅舅，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青和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他就是我舅舅。” “那你为什么会住在你舅舅家？你爸爸妈妈呢？” “我爸妈很早就离婚了，之后我就一直住在我舅舅家。”苏青和的声音十分淡漠。 “你舅舅……是不是对你不好？”周溪鼓足勇气问道，从高中起就有这样的传言，这是她一直就最关心最想知道的。 “他是会打我，不过他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他。” “那你妈妈呢，你们还联系吗？” “不怎么联系。” “那你爸爸呢？”周溪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苏青和的不悦，可是她觉得那些问题不问，以后更没有机会了。 “不知道，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从小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周溪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关系会淡漠至此，“那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你爸爸或者妈妈？” 苏青和舔了舔嘴唇，许久才道，“因为我对他们来说是包袱，不仅脑子有病，智力还有问题，他们谁都不想要我。现在你知道了？” 周溪愣愣地拿着听筒。 “还有问题吗？” “没了……” “那你早点睡，我去学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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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距离（3） 周溪几乎一夜都没睡好，一闭上眼耳边就是苏青和那冷冰冰的语气，她觉得十分委屈，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可是一想到苏青和说的那些话，又有些后悔，他那么不愿意说，她不该那样逼问他的。 美国正是白天，周溪几次想要给他打电话，可是手机拿过来又拨不出去，他愿意接到她的电话吗？还会给她打电话吗？ 她知道他有些生气了，可是她又有什么错？ 就这样纠结到早上七点闹钟响，她刚要去关闹钟，手机响了。 是苏青和。 “周溪，你，醒了吗？”苏青和试探着问道。 “嗯。”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一定是脑子不清楚才会跟你那么说话，”苏青和呢喃道，“到了学校后我一直很后悔，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对不起。”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打给我？”周溪一听见他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 “我不想打扰到你睡觉……” 周溪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怎么能这样，我一晚上都在期待你的电话，你害我担心了一晚上……你一定是故意的，坏人！” 爱情就是这样，总要让我们品够它的甜，又要让我们尝遍它的酸。 到研究生的第二年，苏青和的科研开始有那么点厚积薄发的意思。 “……人脑储存的信息量有限，且容易遗忘，我们需要一个更大更有效的载体来处理信息，这便是计算机。但我们现在的模式是，信息通过感知器官进入大脑，大脑进行初步处理和判断后，再把信息交给计算机，计算机再把处理后的信息反馈回来。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我在超市里看到某个品牌的商品，但是这个品牌我从未听说过，我想知道这个品牌到底怎么样，这个时候我们会选择通过手机或者电脑来上网查询，这便造成了我们现在无法从手机和电脑中解放出来的现状，我们想要获取更多的信息，必须通过这些设备。” 学术报告厅里，苏青和在上面向全系师生乃至全美其他学校、研究所相关专业人士展示着他最新的科研突破，“那有没有一种技术可以省去这些繁杂的过程？当我们视线看到这个品牌，我们想要知道的信息就会像电子显示屏一样显示在我们视野范围内的空白区域？于是我做了这个试验。” 等苏青和演示完毕，下面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 “苏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一个观众举手道。 苏青和抬了一下手，“请问。” “你刚刚的演讲真是精彩极了。从你刚刚的演示中，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如果这项技术被推广的话，那么以后我走在路上，如果对面过来一个漂亮的女士，那我是不是可以第一眼就能直接看出她的腿有多少厘米？” 下面一阵笑声，苏青和也跟着笑了一下，“当然。” “那代替我大脑处理信息的服务器怎么知道，我想要得到的是她的腿长还是她胸围的大小？” 学术厅内一阵爆笑。 “谢谢，”苏青和笑着用仍带有一丝中国味的英语道，“问得很好，如果不是您看着面生，我还真差点以为您是我的托儿。”简单玩笑后，苏青和接着道，“这就要用到大数据来进行海量信息处理，确保什么才是我们想要得到的信息……” 做完报告，又等会后围上来交流的那些研究者散去后，苏青和这才得空喝一口水。 “第一次做这样规模的报告，感觉怎么样？”导师过来问道。 苏青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好紧张，刚开始那段时间脑中简直就是空白的。” 导师也笑了，“报告很精彩，做得很好。不过，要想真做出成就，后面的路还很长。” 苏青和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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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毕业的前半年，苏青和给周溪打了个电话。 “周溪，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毕业后，我可能……暂时还不能回来。” 周溪心中一紧，“为什么呀？” “我跟这边一个公司签了约做产品的新功能，近期估计就要进实验室了。” “可是你答应过我，毕业就回来的，你不能这样……” 苏青和听着她失落的声音，心中也是百般纠结痛苦。 当初在清华时，从大三开始他就在田昀辛的指导下从人工智能中选了一个方向在研究，毕业论文也是写的这个。到了麻省后，导师是研究感知智能这方面的，也很支持他在原本的方向上进行深入研究，觉得很有价值。因此整个研究生期间，苏青和基本都在做这一块儿。 而他的成果也算是十分显著，写了一些让整个计算机研究领域都为之侧目的论文，做出了不少让人为之称奇的科学试验和项目成果，更做过几场让相关领域研究者惊叹的学术报告。毋庸置疑，他的研究是得到了巨大认可的。 只是让他十分痛惜的是，因为研究领域的超前，他的科研成果在行业里如同扔进水里的石头一样，溅了几个水花后便陷入了沉寂。 推广难度大，社会意义模糊，试验设备要求高等一系列的问题让他的研究难以受到外界的关注。苏青和对他的东西当然十分有信心，可是他更清楚的知道，如果不及时把技术与实际产品相结合，推广到实际生活中，为继续进行下一步研究打下基础，那么他的研究成果很快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其他相关研究的兴起成为一堆废纸，深埋在一摞一摞的学术期刊里，那他这几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 他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国。这几年他都钻在这个研究方向里，在美国尚且实施和后续研究难度大，更别说中国了。如果回中国，他很有可能要面临放弃现在这个领域，转投其他的研究方向，而其他方向对他来说，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他不想这几年日日夜夜的努力，最后落得一无所成的结果。 这就像是当初在清华实验室里种下的一颗小树苗，为了让它成长得更好，他来到了这异国他乡，而现在正到了它开花结果或者就此枯败的关键时刻，他怎么能走？ 如果就这样一事无成的回去，他怎么有脸去见他的老师和亲人，更何况，他又该如何宽慰自己的不甘，他会抱憾一生的。 周溪听他说完，作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才道，“青和，我支持你，反正我们也还不大嘛，中国到美国又不远，十多个小时就到了，反正……你总会回来的。” 反正他总是会回来的。周溪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 只是随着他们之间差距的变大，她越来越觉得，她配不上他。 “唉！周老师周老师！”一个女老师拿着本杂志十分激动地跑过来，指着上面某处道，“这个是不是就是你那个男朋友？我一个好朋友是搞计算机的，我听他说你男朋友在美国那边超级牛的！简直就是他们仰望的大神啊！你到底是怎么钓到他的？传授点经验啊！” 最开始工作的时候听到周围同事这样的言论，她总是会觉得无比幸运与自豪，可是渐渐的，就变成了无人可诉的压力。 当年在学校时，大抵她也就觉得苏青和比她聪明些、学习成绩比她好些，从没有想过相不相配的问题。况且她也长得不错，学校追她的男孩子不少，有时候还小得意地觉得苏青和赚到了。 可是后来，当他们之间学习成绩的差距渐渐转为学校的差别、机遇的差别、社会地位的差别、甚至别人眼光的差别时，她这才发现，因为当初的一点她毫不放在心上的差距，他们越走到后面，距离就越拉越远。她想要跟他肩并肩，可是她却发现苏青和渐渐到了一个她永远也到不了的高度，那个她只能仰望、不能企及的高度。 周溪还记得苏青和研究生毕业第二年的那个冬天，学校放了寒假，她便一个人悄悄到了旧金山，想要给他个惊喜。可是苏青和没在实验室，也没在家里，她只得给他打电话。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把时间空出来。”苏青和走到一旁，声音温柔依旧，“我现在跟签约公司的一个项目负责人在外面说点事儿。” “就在研究所附近，一家咖啡店里。” “你现在在哪儿？家附近啊？那旁边有个快餐店，坐这么久飞机肯定饿了吧？你先去吃点东西，顺便在那儿休息一下，我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回来。” 家离研究所并不远，因为太想见他，哪怕只在外面看他一眼也好。周溪鬼使神差地打了车跑过去。 研究所周围的商铺并不多，周溪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咖啡店。只是当她看到苏青和的那一刻，却不由愣住了。 暖气十足的咖啡厅里，苏青和姿势略显随意地坐着，在他对面坐着个五官深邃的外国姑娘，她妆容精致，衣服和包包看上去都价值不菲，她双目转也不转地落在苏青和脸上，开朗随性地跟他笑说着什么。 苏青和坐在她对面，上身穿了件羊毛衫，下面配着简单大方的休闲裤和皮鞋，深灰色的呢绒大衣脱下来随意地搭在一旁的座位上。他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时不时接一两句，跟她交谈的时候显得那么礼貌又绅士，咖啡厅内的陈设和氛围给他添了几分惬意和慵懒。 她记得以前在学校时，苏青和穿衣好像并没有什么品味可言，衣服永远都是些很普通简单的款式，虽然因为长相底子在那儿算不上难看，可是实在跟时尚扯不上一点关系。有时候她拉着他去衣服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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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挑一些比较当季流行的衣服，他总也把头摇个不行，说就穿现在这个就好。 在她的印象里，苏青和总也还是校园里那个腼腆青涩的男孩子，可是他却不知从什么时候，渐渐就变成了眼前这个衣着精致的年轻男人，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无限的异性魅力和光彩。 本来有这样的男朋友，她是该得意的，可是此刻的周溪心中却生起一种莫名的自卑感，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转身想要离开。 外面人影晃动，苏青和视线微微一扫，正好看到她的背影。 “周溪！” 周溪刚走了没几步，苏青和略带焦急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 他外套也没来得及穿，逆着猎猎的寒风疾步朝她过去。 苏青和急迫地拉住她，手被风吹得冰凉冰凉的，生怕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周溪，你怎么过来了？她就是我说的那个项目负责人，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周溪摇摇头，她没有误会，她只是突然觉得，那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Terry！”那年轻女子也跟着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苏青和的大衣，“Your clothes！” “Thanks.”苏青和接过来。 她走近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溪，用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问苏青和，“你女朋友？” “对。”苏青和道，“对不起今天我还有点事，至于备用方案，我们下次再谈吧。” “OK，回头再见。”说完又瞟了周溪一眼，转身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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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距离（4） 我们在一起，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爱；我们分开，却可以有一百种原因。 异地时间越久，他们之间的问题似乎就越来越多。而最严重的问题，显然还是距离。 那种不可望不可及的遥远距离，以及他们之间越来越陌生的彼此世界，让周溪完全丧失安全感，随时都处在会失去他的惊慌之中。而来自家庭的压力，更是让她无比焦虑。 “青和，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周溪躺在被窝里道。 地球的另一面，实验室的灯彻夜未熄，此时仍热火朝天。苏青和戴着蓝牙耳机，一边焦虑地对着电脑寻找漏洞一边道，“怎么了？……改这里试试。” “怎么了，”周溪听着他那心不在焉的语气，有些生气，“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忽略我的存在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没为我们的将来计划过？” “你说什么啊，当然不是了。”苏青和拔掉耳机，视线终于离开电脑屏幕，拿起手机道。 周溪深吸口气，“我爸妈说，我年纪也不小了，希望我早点结婚。” 苏青和心中一紧，莫名觉得心慌，“周溪……” “我爸有个老朋友，他家有个儿子叫南洋，我和他小时候认识，前几年他们家从外省回来后，他一直在追求我，你都不知道吧。”周溪说着，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你忙的东西我搞不懂，我的生活你也一无所知。我身边都有谁，我跟谁接触，我每天开心还是难过，遇到了哪些搞笑的人哪些烦心的事，你又怎么会知道。” “周溪，”苏青和只觉得心神不安，他站起来挤出围在他电脑旁边讨论漏洞的几个人，边往外走边道，“等我回来后，这些一切都会过去的。” “Terry！Where are you going？”后面一个人叫道，苏青和却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搞什么鬼？这个时候他一声不吭扔下我们打电话去了？” “你回来，还要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周溪说着，不禁有些哽咽，“青和，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让我这样没有尽头地等下去吗？你忍心吗？” 苏青和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走到一旁的休息室，良久才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些很快就会过去的，如果进展得顺利，最多一两年……” “你毕业的时候就这么说！”周溪情绪有些激动地打断他，“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多了，现在进展顺利了吗？” 苏青和无言以对，的确，有太多的事情是他无法预估的。 “南洋家里很热心，跟我家提了好多次我们的事，我爸妈也希望我们能有结果。可是青和，我爱你，我不想跟他结婚，我不想跟一个我不爱的人过一辈子。”周溪声音中带着带着一丝绝望，“可是我已经渐渐没有抵抗的理由了，我说服不了我爸妈，我甚至连自己都已经说服不了……青和，你真的爱我吗？” 苏青和眼中不禁浮起一层水雾，“当然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周溪仿佛听到了希望一般，“那你能不能回来，青和，你学历和知识水平都有，在哪儿也不愁啊，我现在工作也很稳定，我们待在一起，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南地北，不好吗？” 苏青和沉默不语。 周溪见他不说话，似乎更印证了长期以来心中的想法，“青和，我在你心里，就真的一点位置也没有吗？我跟你的事业比起来，就真的那么不值一提吗？”周溪在电话那头边说边哭，那么无助，那么绝望的样子，“青和，你真的就不能为我牺牲哪怕一点点？” “周溪……”苏青和有些痛苦地叫了她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早就不能说走就走了。 他的开发需要国际尖端的大型实验室，虽然他的研究成果诱人，可是投资公司完全是看在他导师的声名上才敢在他身上投入那么多的资金。虽然这两年陆陆续续做出不少让产品在市场上极具竞争力的功能，可是那些不过都是合约里附加的，他真正研究多年想要实现的，公司产品大力宣传出去的，根本还没实现。 一次次资金的追加，而现在，正是到了关键技术长时间无法得到突破的瓶颈时期。项目研发不出来，那么他就将面临巨额的违约金。他自然是赔不起那么多钱的，所以实验一旦失败，他很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役。 他多想叫周溪等他，多想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多想把自己目前的处境告诉她。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他连自己的明天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许给她未来？ 他突然想起高中那年，他年少笃定地跟林寅说，“如果将来她愿意，我会娶她的。”如今想来，多么幼稚，多么天真。 周溪等了他许久，都不见他说话，她想笑一笑，却笑得眼泪不停地落下来，“看吧，我就知道要你为我牺牲是痴心妄想。青和，我们以前说过要一起走遍名山大川、一起白头到老的，这一次，算是我食言了吧。” 苏青和握着手机止不住地微颤着，眼泪无声地划了下来。 “苏哥，”尹城小心翼翼地站在休息室门边看着他，“大家都……”，在等你三个字还没说出来，苏青和就转身将门用力一摔，把尹城的后三个字连同人一起挡在了门外。 项目联络人见他还不出来，不禁急道，“天哪，Terry打越洋电话已经打了半个多小时了。整个实验室都要人仰马翻了，他怎么还有心思打电话？天哪怎么得了，今天的东西拿不出来，明天股票还得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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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距离（5） 2014年底，苏青和收到了一封电子请柬。 当时他正开车去研究所，一看到手机上的弹出对话框，他惊得猛的踩了一脚刹车，把跟在后面正悠闲开着的车吓得刹车连连。 “周溪，”苏青和失魂落魄地把车停靠在路边，给她打电话，“你真的决定了吗？你不要跟我赌气好不好？” 周溪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陌生，“我没有跟你赌气，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 “周溪，你听我说，”苏青和的声音显得十分着急，“我们这边最近正在攻克了一个一直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我相信，这个问题一解决，其他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有信心，一两年内就会搞定这个项目。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她的声音淡淡的，“青和，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们的问题关键所在吗？并不是我不能等你，而是，你根本就不够爱我。或者说，你不如我爱你般爱我，所以这段感情注定就是我痛苦。你从来都很清楚你要的是什么，而我对你来说，怎么看怎么像一件舍不得丢弃的附属品。你看，我都要跟别人结婚了，你挂在嘴边的还是你的工作。跟你的事业比起来，我始终都是微不足道的，不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苏青和呢喃道。回想从小到大，不管是周遭的环境，还是林寅的教育，或是他自己慢慢形成的意识，都是要足够强大，才能不再对别人有所依附，才能始终守得住自己想要的人。 而他现在，什么也没有。 他知道，跟他在一起，她是多么的患得患失，多么的缺乏安全感。只是，连他自己都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又怎么知道如何给她她所需要的安全感。 “如果不是，你肯为了我放弃你的事业吗？你愿意为了我回来吗？”周溪的声音渐渐有些哽咽，“青和，如果真的是我跟你赌气，这一次，你会让我赢吗？” 苏青和静默着不说话。 “离婚礼还有一个月，这之前，如果你回来，那么我就抛下一切跟你走。如果你不回来，这辈子，我也就死心了。” 头半个月，苏青和还能如常地待在研究所，只是对于突破技术难关的执念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整个实验室的人都被他搞得苦不堪言。到了后半个月，他终于肯面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做出来的事实了，开始私下请律师和经济顾问帮他根据现在的合约履行进度核算毁约成本，同时利用所有的关系寻找可以替代他的人。可是做着做着，他一冷静下来，又放弃了。 且不说毁约的代价太大他根本承担不起，他这样中途而废的话，他会一辈子不甘心的。况且这个项目一旦完成，就是对感知智能在社会中推广应用的巨大突破，是具有重大社会意义的。他在麻省的导师当初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多方活络为他争取到目前这家能为他提供所需资金和条件的公司。后来研究遇到瓶颈迟迟无法取得进展，田昀辛知道了，利用自己多年积攒的人脉给他找了好几个业内这一领域资深的科学家进驻到实验室，协助他一起完成。而如果这个时候他为了儿女私情当了逃兵，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2015年初，终于到了结婚的日子。 周溪神色落落地坐在化妆间里，双眼无神地看着梳妆台上的手机，任凭化妆师给她化妆盘头。 李淑萍见她情绪低落，宽慰般地笑道，“小溪，以后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你的另一段人生从今天就开始了。” 是啊，另一段人生开始了，一段没有苏青和的人生。 中午十二点，周溪挽着周建的胳膊，站在长长的布满鲜花的地毯尽头，周围坐满了两家的亲朋好友。 司仪在台上说着什么，可是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她从来没有一刻那么想逃走，可是却没有那个勇气。 只是一想到站在礼堂那头的那个人不是他，她觉得她的全世界都没了。 “请问新郎，你是否愿意和你面前的周溪小姐结为夫妻，愿意以丈夫的名义照顾她一生一世。并且无论贫穷或富有，健康或疾病，无论是她年轻靓丽还是年华老去，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都始终如一的爱她、尊重她，并用你所有的努力去满足她关于幸福的憧憬。你愿意吗？” “我愿意。”南洋双眼含笑地看着眼前的她，如同终于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礼物。 “请问新娘，看着站在你面前内敛、宁静而又温和的南洋先生，你是否愿意以妻子的名义与他共度一生，在你未来的日子里，也许会有阳光明媚，也许会有泥泞坎坷，你是否愿意永远都爱他，尊重他，始终如一、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周溪听着，往礼堂的入口处望了一眼，那么深切又绝望的眼神，她知道，这么多年青涩和炙热的感情，真的到了该放下的时候。 礼堂里的嘉宾有的开始交头接耳，有的也随着她莫名其妙地往门口望去，司仪有些尴尬，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吗？” 南洋在一旁提醒她，“溪溪，溪溪？” 她回过头，脸上已经是止不住的泪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她还是喜欢那个人略含着笑，柔柔地叫她周溪，仿佛那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称呼，她嘴角抖动着，眼里泪水不断上涌，心碎万分地说，“我愿意……” 下面观礼的亲朋好友不由躁动起来，纷纷窃窃私语，“新娘子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这会儿怎么又哭起来了？”“对啊，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愿意结？” 周溪的父母忙的在一旁打哈哈，“这孩子，从小就感性，这会儿肯定是太激动、太开心了。大家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啊。” 到了新郎亲吻新娘的环节，她闭着眼睛，感受着那陌生的唇温，眼泪潸然而下。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会黯然失色。 他在她的眼中，那么优秀，那么完美。 她记得他坐在她后排，认真专注的样子，她记得教室外的阳台边，他闲靠着打发课间时光的样子，她记得那年的宿舍楼外，他趴在石桌上安静睡着等她的样子。 他的样子占据了她的整个青春年少，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她想起那年看的《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我只猜中了前头，可是我却猜不中这结局…… 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曾经她以为，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在一起。而最终，他们的爱情，终究没能逃得过世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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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距离（6） 周溪婚礼的当天，苏青和正好有场重要的报告演示会。 因为有两个重要人物的飞机延迟，本来原定在下午三点开始的报告会，推迟到晚上七点才开始。 北京时间十二点，正是旧金山晚上八点。 从下午开始，苏青和就一直心神不宁魂不守舍，到了报告会开始他上去讲解演示，也不见一点好转。 整个报告会苏青和都感觉自己整个人像具行尸走肉，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那儿认真的听偶尔做下记录，而他只是机械的说着，脑内几乎一片空白。他都不知道自己说到有趣的地方怎么还能言笑晏晏。 他拿着激光笔，心神恍惚地向在座的人讲述实验室的最新进展和近期的研究目标。讲着讲着，他突然感觉下面的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正不知所以，坐在旁边的尹城忍不住有些担忧的提示他摸摸自己眼睛。 苏青和伸手一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眼泪溢了出来。他看了一圈下面看着他的众人，顿时觉得十分失态。 他放下激光笔，低头忍了忍眼中的泪，然后抬头摊摊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着一口娴熟的美式英语，早没了以往被导师调侃的中式发音，“对不起各位，我有点沙眼的毛病，最近旧金山这该死的大风天气真是愁人。” 下面的人这才似乎明白过来，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旁边的尹城站起来，“正好已经进行了快一个小时了，那大家不妨休息十五分钟吧，恐怕他该滴点眼药水了。” “OK，”大家纷纷起身笑道，“那我们就先去喝杯咖啡吃点点心，然后回来继续。” 一回到旁边为他准备的休息套间，知晓一些事情来龙去脉的尹城还没来得及说话，苏青和就直接拐进洗手间关上门。 他靠在洗手间的墙上，一边流泪一边伸手解开衬衣上面两颗紧扣着的扣子。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开始还只是无声的流泪，后来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么多年他爱着的那个女孩，最终还是成了别人的新娘。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教堂？花园？还是酒店？”那年大三时，他们路过看着别人的婚礼，他问道。 “嗯……”周溪拉着他走在他旁边，认真幻想的样子单纯而又明媚，“我喜欢在花园里面的，要有很多很多我喜欢的花，要有漫天漂亮的彩色气球，”她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轻触了下他的唇，“最重要的是，要有你。” 苏青和笑了笑，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好，就这么决定了。” 而他，终于还是一点一点，把她弄丢了。 他似乎能想到周溪穿着婚纱，一直望着外面等着他出现的期待又落寞的样子。 他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 他的身上有太多人的期待，有太多人的心血，他没有任性的资格。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苏哥，”尹城纠结再三，还是敲门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苏青和像是没有听到。他默默地看着手上那张饭卡，因为时代的久远，上面印刷的头像早就掉得看不清了，可就他就是仿佛能一眼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他不禁想起那年初三，他站在食堂充值处的窗口前，也是这样拿着她的饭卡看得发愣。里面负责退卡的阿姨不耐烦地问，“同学，你那张倒底退不退啊，后面还有其他同学排队等着呢。” 他把卡往裤兜里一揣，“这张不退，就退刚刚那两张。” 那阿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钱递出来，“四十，收好。来下一个同学！” 他裤兜里揣着周溪的饭卡，像是做了贼一般心虚紧张，路过周溪的课桌前把二十块钱递给她时，更是紧张得心咚咚直跳，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生怕被她发现。等回到自己座位上，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后，他不禁隔着裤子伸手握了握那矩形的小卡片，第一次觉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过往的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在眼前播放。他想起高一军训时他看到她就在隔壁方阵时内心的惊讶和欣喜；想起那年他们去爬峨眉山，快到山顶时她怎么也爬不动了，他把背包背在胸前，把她背在背上，第一次觉得连负担都是一种幸福；想起那年冬天她来北京，他破天荒地翘了两节课陪她去看雪，然后把见到大雪欢天喜地的她抱起来一把扔进厚厚的雪堆里……那时候的他们，那么幸福。 只是这辈子，那样的幸福，那样的快乐，那样的爱，再也不属于他了。 他觉得，他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这样刻骨铭心的感觉，再也不会有了，他也不想再有了。 他的整个青葱岁月 ，整个荒唐年少，都只有她。他已经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她，把所有爱一个人的勇气、爱一个人的力量、爱一个人的疯狂，都给了她，他再也没有能力去爱另一个人。 他再也不想去爱了。他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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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5） “痛苦一场也好，作别那段年少的感情。” 苏青和摇头笑道，“幸好我舅舅没看到我那副没出息的样儿，不然非得揍我不可。” “哈哈，”女主持人笑了笑，眼角没有一丝皱纹。虽然已经四十多岁，可是保养得仍然如同三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一般，“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潜心在那边做科研，大概半年前吧，产品问世后得到了还算不错的反响，我也因为这个在业内被认可，本来那边公司想续签下一代产品的功能研发的，”苏青和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声音如同叹息一般，“不过我想回来了，外面再大，还是家里好。” “那后来有再谈过恋爱吗？” 苏青和摇摇头，“没有了。” 其实倒是又遇到过一个大家公认的不错的女孩子。那时他跟周溪分手快一年了，每天的生活在旁人看来单调乏味到极致，可是他却浑然不觉。他同一研究所里一个关系要好的朋友便借故给他介绍了个美籍的中国女孩。 她真的算是长得十分漂亮那种，明艳动人，不可方物。高挑纤细的身材让她不管穿什么衣服看上去都那么玲珑有致。家世很好，学历不错，女孩子本人也很有想法有主见。他走在她旁边，礼貌绅士，她走在她旁边，笑语嫣然。他们俩走在旧金山冬天的街头，看上去是那么的登对。 那天回来后，苏青和便没什么好脸色地说，“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张了。”朋友十分无辜，“虽说事先没有告诉你，不过都是最好的才介绍给你，还不领情。”说到最后不禁自己开始碎碎念，“比起你之前那个女朋友，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是啊，也许在别人看来，她什么都比她好，只是，他不爱她。 像苏青和这样的男人，一旦不爱一个人，真的是会冷漠无情到连敷衍作态都不愿意的地步。以至于后来那女孩子多番借故跟他亲近，终究是多情总被无情恼。 “那接下来呢，有什么动向能跟大家透露下吗？” “接下来会进入北京这边的人工智能研究所，虽然母校发邀请希望我能回去兼一两门课，不过，”苏青和笑了笑，“我自认不是那块料，我怕我搞不定那帮学生，所以重心应该还是会放在学术研究和跟公司的科技研发上面。我们马上就会跟中国一个电子产品公司签约，接下来很快就会有新产品和全新的功能面世，敬请大家期待。” “我们非常期待你给我们带来的惊喜，也非常感激你能回国给中国的科技行业注入全新的血液和全新的理念。接下来是现场答疑时间，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场提问。” 陆续有观众问过几个专业方面的问题，苏青和一一耐心地解答着。这时一个女观众也站起来，笑问道，“苏先生，我也是学计算机的，你的小学妹，不过因为总是对着电脑所以皮肤很差，我看你皮肤那么好，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苏青和不禁一笑，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苏青和回头淡淡地看了主持人一眼，然后道，“真是抱歉，我不太会保养，也没什么秘诀，我就是遗传我妈。” 女主持人也看了他一眼，然后保持着一贯的微笑，“感谢几位观众的提问，我们今天的节目也接近尾声了，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苏先生的到来，同时期待他和他的团队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观众朋友们，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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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有话说： 啧啧，暖风的出番外速度真是让苹果自愧不如  ，简直喜欢死暖风这样给力又油菜花的读者盆友。不过这篇番外看得我好伤感，那些美好的不顾一切的曾经，最终还是输给了时光。———————————————————————————— 暖风有话说： 文中那句《大话西游》的经典台词，引发无数感慨，七彩祥云也好，盖世英雄也罢，落点终究是——来娶我。你若不来，纵是流光溢彩，也终是风景不再…… 这段爱情，终究被时光辜负了。 这一小段故事，权当暖风送给周姑娘的礼物吧。 ————————————————————————————————— 番外【婚礼】 “如果你在大学没经历过这三件事，你的大学是不完整的：拿一次国家奖学金，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翘一堂名捕的课。” 难得清闲，苏青和在人人网上看到刘乐平在这篇日志下@他，还发了一个趾高气昂的表情问他：大四快过去一半了，你完成几项啦？ 苏青和弯弯嘴角：全部。 尽管清华人才济济，苏青和也已经拿过两次国家奖学金了；尽管相思分两地，爱情却还是稳稳当当；尽管遭遇“计院名捕”，他还是翘了一次课，只是代价有些惨重…… 2009年12月，北京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了，四川的气温却还没有低于零度。 “喂？青和。”周溪的声音懒洋洋的。 “周溪……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对不……”苏青和暗骂自己没脑子，林寅给他从小养成的生物钟，大学四年还是没有改掉，他刚刚接到田昀辛的电话，得知前一阵子拼命赶出来的项目成功结题了，一时高兴，竟忘了看时间。 电话那端，听到苏青和语气中充满了自责，周溪连忙说：“没有啦，我早就醒了，就是寝室太冷了，所以还窝在床上。” 对于四川的冬天，苏青和也感无奈，虽然北方的气温更低，但是室内温暖如春，比湿冷的南方要舒服很多，“你抱着暖宝的时候，千万要断电，也不要一直插着电源，屋子里如果太潮湿的话……” “知道啦！”周溪略带娇嗔地打断苏青和，转而问道：“怎么？今天不用去做科技民工了？你们那个田大魔头没折磨你呀？” “我正要告诉你呢，那个项目结题了！” “真的？”周溪听苏青和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得意，笑着逗趣：“恭喜恭喜！翻身农奴把歌唱！” “噗~”苏青和忍俊不禁，慢慢放缓了语气，“前一阵子忙，国庆节本来说好去看你的，结果没去成，你……你别生我的气……” 两个人本来约好国庆节去九寨沟玩儿的，结果项目中途出了问题，苏青和不得不在国庆节加班调试程序。看着室友们回家的回家，约会的约会，周溪觉得无比委屈，窝在宿舍一遍一遍地看《仙剑奇侠传》，借着徐长卿和紫萱的三世虐恋，哭得一塌糊涂。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当时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仍挥之不去，如今听到苏青和提起，周溪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听到周溪微微的啜泣声，苏青和顿感手足无措，“你别哭，别哭……对不起，对不起……我元旦就去看你，车票都买好了。” 周溪吸了吸鼻子，“元旦？那不是快到考试周了吗？你不是忙嘛？” “……不忙，就，就只有两门课了……” 纵然相隔千里，周溪也能听出苏青和在撒谎。虽然大四的课程很少，但是对于苏青和这种准备出国的，学分绩点年级排名，哪一样也马虎不得。 尽管如此，苏青和却还是想来看她。周溪眼角漾出笑意，“骗人！你不是说，那门‘并行程序设计’的老师是你们院的名捕吗？考试要是挂了你，你回去怎么交差？” 自从苏青和上了大学，虽然林寅对他的成绩放松了要求，可是苏青和还是不敢把低于80分的成绩带回家。听到周溪如此打趣，苏青和面色一红，低声说：“不会挂掉的，我可以拿着书在火车上看。” 周溪一听，不禁又撅起了嘴巴，“既然这么用功，那你别来啦！” “不是不是，周溪，你别生气，别生气，我说错了，我说错了……” 苏青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周溪几乎可以想见电话那头苏青和眉头轻皱的样子。苏青和外表谦和，骨子里却最是倔强傲气，如今这般道歉，直听得周溪心头发酸，他那么好，她哪里舍得真生他的气？ “好啦，看在你诚心负荆请罪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啦！”听电话那端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周溪轻轻说道：“青和，你们课程忙，我知道的。而且，你又晕车，我不想你来来回回地辛苦，也不想你考得不好回家挨骂，更不想……让你不开心……青和，你元旦在学校好好复习，我不生气，真的。” 苏青和心头一暖，却呐呐说不出话来，沉默半晌，“等我，元旦我一定去看你。” 语气温和，态度坚决。 周溪粲然一笑，心里却渐渐有了主意，“好，我等你。” 24号下午，苏青和坐在实验室的电脑前，对着那张30个小时的站票想对策，手机“嗡嗡”一震，是周溪的短信：青和，我在机场大巴上，大约两个小时能到你们学校，来校门口接我吧\^.^/ 苏青和噌地从凳子上站起，吓得旁边看NBA的师兄王大鹏瞬间关掉了页面，装模作样地开始看文献。 半分钟过后，见田昀辛并没有出现，王大鹏不由得抱怨道：“青和，你可吓死师兄我了，唉唉唉，刚才那个球也不知道进了没有。” 苏青和仿佛没听到王大鹏的话，拿起电话给周溪拨了回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传来周溪“咯咯”的笑声，“青和，快来领取圣诞礼物吧！Merry Christmas Eve！” 那一刻，苏青和真的相信这世上有圣诞老人。 NBA中场休息的时候，王大鹏发现苏青和还嘴角含笑地盯着那条短信看。 王大鹏悄悄站起身，走到苏青和身后，学着田昀辛的口吻喝道：“苏青和！” 苏青和吓得一个激灵站起来，“田老……” 王大鹏哈哈大笑，“什么短信这么长呀？看了快一个小时了。” “没什么，我女朋友要来了……”苏青和收起电话，羞涩一笑。 “噢~”王大鹏故意拉长了音调，“圣诞快乐呀！明天打算去哪儿玩？” “明天？”苏青和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忙去看课表，“糟了，明天有课！” 王大鹏不可置信地看着苏青和，表现出几分苦口婆心的样子：“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带着弟妹去上课呀？” “可是，明天的课是并行程序设计。” “啊？就是宋长隆的那门课？” 苏青和沮丧地点点头，王大鹏则苦笑着摇摇头。 这宋长隆是计院“四大名捕”之首，早已声名远播。作为田昀辛的嫡系师兄，两人的脾气倒真有几分相似，对科研对学术对教学，同样的一丝不苟，或者说，比田昀辛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时上课迟到了都要被问学号，点名要是不去，那期末就必挂无疑。后来，辅导员都常常在宋老师的课后开年级大会，原因很简单，宋老师的课，人来得最全。 不得不说，翘这样的课，确实需要一些勇气。 王大鹏看着苏青和眉头紧锁的样子，心中思量对策，“唉，我明天有华为的面试，否则倒是可以替青和去上课……”想到这儿，忽地眼前一亮：“咦？唐奕捷没收到面试通知吧？” “青和，别担心，一会儿你唐师兄回来，你先别说话，看我的。” “？”苏青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唐奕捷就推门而入，“这圣诞节，就是虐单身狗的，外面全是成双成对的，苦哇~” 王大鹏过去拍拍唐奕捷的肩，“兄弟，想不想出去虐虐别人，扬眉吐气一回？” 唐奕捷推开王大鹏的胳膊，随手打开电脑，“少来，是不是又有单身晚会了？想拉我一起去？” 王大鹏“嘿嘿”一笑，“这回可不是大海捞针，这不，青和家弟妹要来过圣诞节，弟妹的一个室友之前没来过北京，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见唐奕捷停止了浏览网页，王大鹏故意打住了话头。 “青和，真的？”唐奕捷知道王大鹏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给他过愚人节，而苏青和却最是童叟无欺的。 苏青和一刻也没犹豫，郑重地点了点头，为女人，只能插师兄两刀了。 “人家小姑娘不想做电灯泡，想在北京转转，怎么样？唐大少爷明天有没有空？”王大鹏怕唐奕捷不信，还故意装出几分无奈，“我就没这福气了，明天还要去参加面试。” “有空有空！”唐奕捷片刻迟疑也没有，笑着问苏青和：“弟妹她俩什么时候到？她同学喜欢名胜古迹，特色小吃，还是酒吧夜店？” 看着唐奕捷一脸真诚的表情，苏青和觉得自己要装不下去了，王大鹏连忙上前解围：“着什么急嘛，你确定明天全天都有空？要是田魔头找你调程序怎么办？” “有空有空！要是他找我，我就说去听学术报告。”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既然你明天有空，就替青和去上课吧，弟妹一会儿就到。至于弟妹的室友嘛，没买到票……” 唐奕捷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回过头咬牙切齿地对苏青和说：“我今天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连苏青和都会骗人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哇！” 苏青和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苹果，端端正正地放在唐奕捷桌上：“师兄，圣诞快乐，吃个苹果消消气。” 唐奕捷瞪了两人一眼，“我对苹果起誓，这辈子绝对要比苏青和早结婚！”说罢，一口下去，汁液四溅。 “师兄，苹果没洗……” 很多年后，苏青和还依然记得，那个平安夜里，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早晨一拉开窗帘，周溪就小鸟般欢笑个不停，“哇，好美呀，原来诗里说的景色都是真的！” 为了看雪，两人特意去了香山的碧云寺。 寺庙古刹这类景点，苏青和平时是很少去逛的，那天，周溪拉着他自山门而入，弥勒殿、释迦牟尼殿、菩萨殿、中山堂一间间走过，一边感叹孙中山壮志未酬，一边给苏青和讲解这满殿神佛的前世今生。苏青和默默听着，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小女友，他的历史知识早已还给了老师，佛学素养还停留在《西游记》的初级阶段；看到哼哈二将，周溪大笑着说这彩塑的表情跟苏青和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苏青和连连摇头，嘴里只说那雕塑太丑，心里却说，今生今世都不会对她那般横眉怒目；两人在高大的翁仲前合影，苏青和刚想夸赞一下这组雕塑看起来比较顺眼，就听周溪解释说，这翁仲是用来给魏忠贤守坟的！苏青和回忆起《五人墓碑记》中关于阉党的描述，在心中默默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的品味…… 两人走走停停，周溪的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两只手冻得有些发僵，却还是忍不住去摸围栏上的雪。等到天都快黑了，苏青和才连哄带骗地把周溪塞进331路公交车。 透过车窗，周溪看到街边店铺的橱窗上到处都是圣诞老人的卡通像，背着礼物袋子的，坐在雪橇里的，趴在窗子下的，随着满街的霓虹忽明忽暗，漂亮极了。苏青和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暖着，车一站站停，他就告诉她这儿是颐和园，这儿是植物园，这儿是卧佛寺…… 那一夜，他听她在梦里似乎还哼唱着：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彼时的他们，无比满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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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光阴眨眼过，又是一年暮春时。 礼堂里，苏青和与王大鹏等一众师兄弟围坐在一个靠近舞台的圆桌旁，看着台上略显局促的唐奕捷，相互调侃，三五年不见，唐奕捷的婚礼似乎成了田昀辛课题组的小型聚会。 “今天，我受新郎新娘的重托，担任唐奕捷先生和林旭小姐新婚典礼的证婚人……”田昀辛宣读完结婚证书之后，司仪在一旁让他用一句话评价新郎。 看着一脸严肃的唐奕捷，田昀辛微笑着沉吟片刻，“新郎是我所有学生中，最乐于助人的一个。” “哦？那您能给我们讲一讲吗？” “替人上课。” 观众席上一片哄笑，苏青和忽地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冬日。 或许是苏青和人品太好，翘课那天，“名捕”宋长隆出国去参加学术会议，教学秘书找了田昀辛去代课。尽管唐奕捷在看到田昀辛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就钻到桌子下面去了，却还是未能幸免于难。 “您看到我爸爸了吗？”奶声奶气的一句话打断了苏青和的回忆。 “爸爸~”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踮着脚，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清澈的眸子里透着几分无助的焦灼，“爸爸呢~” 苏青和低头一看，原来是刚才给新娘托裙子的小花童。小女孩儿穿着淡粉色公主裙，头上带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发卡，白嫩的肌肤如小洋娃娃一般。 “小朋友，你找不到爸爸了吗？”苏青和矮下身子，轻声问道。 “嗯~”小女孩儿点点头，大大的眼睛里渐渐升起水雾，“我把爸爸弄丢了~” 苏青和正要拿桌上的喜糖安慰孩子，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月月，爸爸在这儿呢。” “爸爸~”小女孩儿立刻笑逐颜开，一头钻进男人怀里，“爸爸乱跑，爸爸不乖，爸爸吓死月月了~” “不怕不怕！爸爸刚刚去洗手间了。”男人将小女孩儿抱在臂弯里，向苏青和点头道谢，“月月，快跟叔叔说谢谢！” “谢谢叔叔！”小姑娘笑起来很漂亮，眉毛、眼睛、嘴角都带着笑意，苏青和见她伸出小手，掌心里是一颗大白兔奶糖，“新娘子给的糖，叔叔吃~” “谢谢，叔叔不吃，月月吃吧。” 小姑娘摇摇头，小大人儿一般解释道：“妈妈说，月月不能吃太多糖。”说完，一双小手灵巧地撕开糖纸，将奶糖小心翼翼地送到爸爸嘴里，“爸爸吃，月月不告诉妈妈~” 男人笑着刮刮女孩儿的小鼻子，又冲苏青和点点头，抱着女儿往前面一桌去了。 看着这对父女脸上满溢的笑容，苏青和忽觉释然，那男子和五年前电子请柬上的模样并无太大差别，温和内敛，沉稳踏实。 窗外，骤雨初歇，落花满地。 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 番外【婚礼】End —————————————————————————————— PS：苹果有话说： 本文中所有读者的番外中对人物的设定有的地方可能会跟我的正文有所出入，因为有些番外比较超前，我还没写到那儿，所以具体将来会是什么设定我也不确定，请大家勿要见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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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流年（1） 各个机位的摄像头一关，尹城马上端着杯温水屁颠屁颠跑过来献媚，“苏哥，来来喝点热水喝点热水，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那么多以前的事，这也太精彩了，哈哈！” 苏青和边喝水边抬起眼皮白了他一眼。 “嘿嘿，”尹城干笑两声，“来来，把外套穿上，外面冷着呢。” 节目负责人见他要走，忙的带着一拨人过来相送。 “青和，”刚走出演播厅，女主持人走过来，“都这个点了，一起吃个晚饭吧。” “不了，我还要赶飞机，舅舅舅妈还在家里等我，我回去再吃。”苏青和转身淡然道。 女主持人跟负责人低语了几句，示意想要跟苏青和单独说几句话，然后一拨人便到前面车前等着。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苏青和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问得有些可笑，“我过得很好。没有你，更好。” 林宛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不是跟我舅舅说就想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事？” 林宛看着他，“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单独说话吗，连说这些也要借助节目的方式。” 苏青和轻抬了下嘴角，“这不是你希望的吗，通过我舅舅让我来上节目。不过，只有这一次。算是我回报你的生养之恩。” 林宛良久才叹口气道，“如果你真是回报我，为什么不按台本上给你的成长故事说？虽然那次舆论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不过你这样，也不怕将来记者又来胡乱猜疑。” “他们如果闲得无聊愿意猜，就让他们猜去吧，我不在乎。” 林宛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真是变了。” 苏青和没有接话，只是有些不耐地看了下手表，“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还得去赶飞机。” 对于他的态度林宛有些无所适从，不禁责道，“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多待一刻吗？无论怎么说，我也是你妈妈。” “亏得您还记得，”苏青和扯着嘴角面无表情地笑了一下，“不过您放心，如果以后您需要，我会为您养老送终的，这是您的权利，也是我的义务。告辞。” 苏青和说完，整了整套在外面的大衣领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欲往停在马路边那辆轿车走去。 “青和！”林宛叫住他。 “我不是因为你现在功成名就了才来攀附你，而是这些年我也经历了许多事，回想过去这么多年，我最亏欠的人，就是你。” 苏青和背对着她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静默着不说话，许久才孤寂落寞地冷笑了一声，“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月色朦胧，北京城街头耀眼的灯光把整个城市照得五光十色。 苏青和迈步往前走着，似乎丝毫不留念这里的一切。冬日的晚风把他长长的大衣下摆吹得猎猎作响。 等在车边的人看他走过来，立刻献媚般地围了上去。 林宛看着绝尘而去的那辆汽车，突然想起苏青和八岁那年，林寅带着他出门前她说的那句话，“你不用拒绝，这是他的权利，也是我的义务。” 林宛内心突然十分复杂，原来那些过去，他一直没有忘。这样一句话，他记了整整二十年，今天，终于有机会还给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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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流年（2） 2016年春节，有一天李兴禹在高中班级群发了一张照片，还附了一行文字：今天清理书柜时发现的，看，高三时的你们。 那是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被李兴禹用手机拍下传了上来。那应该是晨读开始前被谁无意在门口拍下的，大家有的坐在座位上读英语，有的嘴里叼着包子馒头在吃早餐，还有组长站在过道里收作业…… 静默许久的QQ群突然之间热闹了起来。 “哈哈，我看到我了！” “天哪，为什么当时我会留那么灾难的发型，太丑了！” “对啊我当时还是我们组的组长来着，我们当时那组都有谁，速速出来觐见。” “小的参见组长大人！” “参见组长大人！” “哈哈，那个被包子噎得翻白眼的是不是刘乐平来着？” “除了那个二货还能有谁，就知道吃！” …… 苏青和回到家，打开QQ就看到消息已经刷了一千多条，群里仍是一派热闹。 同学A：“当初最怕上灭绝师太的课，感觉她一进教室就是一个移动的TNT，随时都可能爆炸。” 同学B：“灭绝的课倒还好，老郑的课简直才是生不如死好吗！一天一张试卷简直就是变态啊！！” 同学B一说完，立刻警醒过来，小心翼翼道，“……靠，老郑在群里吗……” 老郑：“你说呢？” 群里顿时死寂了几秒。 同学B：“weognlsifdngms;l” 同学C：“这是什么？” 同学B：“呜呜郑老师我错了，我已经跪在键盘上了。” 同学D：“哈哈，当年数学课代表是谁来着，快出来解救解救。” 同学E：“咦那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当初坐我前面那个……” 老郑：“这你们都能忘？当年为了自习课我让他讲个试卷，有人趁我不在要造反，最后搞得九班和十六班大干一场，闹得全校沸沸扬扬这事你们忘了？” 同学F：“噗~！终生难忘，友情帮忙艾特肇事者@苏青和@秦航羽” 同学C：“@梁爽@何文轩你把这俩给漏了，还有几个忘记了，主动出来请罪吧。” 梁爽：“……叩谢郑老师当年不杀之恩！” 何文轩：“叩谢郑老师当年不杀之恩！+1” 何文轩：“哎我说我都是为谁啊，苏青和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才回国正闲得流油！@苏青和” 苏青和：“……” 苏青和：“hefwzm,rgtvfbhjfhjkls” 苏青和：“老师我已经在键盘上跪好了，您说跪多久。” 梁爽：“靠，苏青和还真出来了，平时从来也不出来冒个泡，前年的同学聚会也没来。你就跪着吧你！” 赵甜希：“咳咳，同学们，趁着这个时间插播一则广告哈，大家现在年纪也一大把了，有什么婚姻家庭纠纷呀，继承纠纷呀什么的，通通都可以来找我，给大家算同窗价，八折！” 众同学：“靠！” …… 在后来同学们的聊天中，苏青和才渐渐知道，原来何文轩进了官媒做社会新闻记者，经常深入各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实地报道；赵甜希当了律师，凭着一口伶牙俐齿官司打得风生水起；刘乐平考了公务员，现在在栗阳市民政局负责管理离婚登记处…… 流年匆匆，当初一起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的小伙伴们，如今都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路。 ———————————————————————————————— 统一回复大家问是否快要结文的问题： 写到现在，应该离结文不远了，可能还有2-4更吧，会给我苏一个完整的人生，感谢大家的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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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流年（3） 农历腊月二十四，从北京回来的戴小川请苏青和吃饭喝酒。 “少倒一点少倒一点……够了够了！”苏青和扶着戴小川手中的酒瓶。 戴小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连一两都不到好嘛，”说着又笑嘻嘻地凑近他，“总不至于你都这么大了，林老师连这个都还管着吧。” “这、哪能啊……酒多伤胃，你也少喝点。”苏青和嘴里嚼着牛肉闷闷地说。 “对了，你在德甲踢得好好的，怎么又回来了？”苏青和问道。戴小川高三那年进入中超后，凭借着专业的训练和职业比赛的磨砺，很快就崭露头角，在中国踢了三四年，便被德国甲级联赛的不莱梅俱乐部相中了，从此进入了欧洲五大联赛。 “什么叫踢得好好的，啧啧，”戴小川把杯子一放，“你都不知道，老子在里面快他妈成专业守饮水机的了，而且队里有的所谓的球星，尼玛素质真是差得可以，跟他们一比，我戴小川简直就是五好少年啊！不过在欧洲那几年，确实见了不少世面，也积累了许多国际大赛经验，所以前年一回国后，人生简直就是开挂啊。” 苏青和看他说得眉飞色舞，虽然经历岁月的磨练让他积淀和成长了许多，可是笑起来那表情还是一如当初那般简单明朗。“恭喜，”苏青和笑着举杯道，“下半赛季我一定过来瞻仰戴大球星的风采。” “哈哈，好，到时候我给你留着票，前排VIP。”戴小川笑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拿过一个纸袋，“对了，送你一个礼物。” 苏青和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狐疑地接过纸袋。打开纸袋拿出东西的一瞬间，苏青和眼睛都亮了许多，“罗纳尔迪尼奥的签名球衣？” 戴小川得意道，“嗯哼，岂止签名球衣，还是他穿过的呢，去年我们在巴西踢友谊赛，亲自从他身上剥下来的，专门给你留着的。” 苏青和抬头看着他，眼中单纯快乐的神采如同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糖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 “能不知道嘛，以前上学时每次在电视里看到他就两眼放光，还在笔记本里贴过他的贴画，谁不知道啊，装什么神秘。”说着说着，戴小川不禁有些惆怅，“哎，不过现在球衣对你来说也就是个纪念品。” “谁说的，明天来一场啊？” “哟呵！还来劲儿了，老子就不信现在你还能踢得过我！” 苏青和笑得十分开心得意，“有偶像的球衣护体，我还怕你？” “啧啧，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要上天了！” 多年好友重逢，自然高兴，一个不小心就喝多了。 戴小川醉眼迷离地趴在桌子上，晃着手里的白酒瓶，“我说兄弟，你跟周溪谈了那么多年，当初大学那会儿一起来工体看比赛时多让人艳羡呀，怎么后来不知不觉就分了呢。” 苏青和不料他提起这茬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他娘的，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老子当初就不该轻易放手，她嫁的那男的，有小爷我一半风流倜傥英俊帅气？一想起这个，老子就他妈想揍你。” 苏青和不说话，他静默了一会儿，突然端起戴小川的大半杯白酒，头一仰就喝了个干净。 “卧槽卧槽，”戴小川坐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然后哗啦啦往两人杯子里各倒了满满一杯，“你他妈从小就是那种蔫不拉几的性格，要是早有这魄力，还会丢了媳妇儿？”说完杯子一蹬，“来！一起干了！” 仿佛那一场大醉还在昨日，转眼却已是三四年过去。 “苏青和，你昨天是不是没去？”林寅在电话那头气势汹汹，“我说你一个男人放别人个姑娘鸽子，还有没有点绅士风度？” “我昨天、那个忙忘了。”苏青和信口胡诌着。 “你能不能编点新鲜点的借口？我不管，反正今年过年必须带着女朋友回家，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少岁了，还光棍一条好意思嘛你？” “苏哥哥，听说你被逼婚啦？”田雨萌在电话那头笑嘻嘻地问道。 “呵，”苏青和边做事边笑了一声，“都哪儿听来的。” “这你不用管，怎么样，过年要不要租个女朋友呀？我保证不给你露馅儿。” 苏青和笑得十分无奈，“你办画展就好好办，不要干些有的没的，都说些什么呀。” “哼，还教训我，我跟我爸告状去。”说完语气又有几分失落，转了话头道，“苏哥哥，我画展都展出几天了，这么近，你也不来看看吗？” 苏青和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过了会儿才道，“反正我也看不懂，就不来了。还有……以后没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也不要来找我，我很忙。” 田雨萌听着电话那头嘟嘟挂断的声音，站在画廊里眼中水光点点。她不禁撅了撅嘴，眨巴了几下眼睛倔强地把水光眨回去，看着眼前那副非卖品，伸手戳了戳画中人物的脸颊，“大混蛋，不来就算了，干嘛还要嫌我烦。每次就知道这样欺负我，哼，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地上说老婆大人我错了！” 实验室里。 尹城坐在椅子上翘着脚，享受着大家的吹捧和殷勤，如同给后辈们讲过去的故事一般，“当初第一次见苏哥时，他还没毕业呢，就签了当时的项目，旧金山那边的公司要给他招个科研助理。我那时候正穷得饭都吃不饱，就去了，谁知那么多人，他一眼就看中了我，一定是我长太帅。” 众人嘴上诺诺称是，心里却默默吐槽苏青和又不是gay，一定看你当时那样儿太可怜。 尹城把一颗葡萄美滋滋地塞到嘴里，“哎呀其实你们不用向我打听他，苏哥虽然平时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也没那么可怕，有时候说起话来还挺有意思的。”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信。 “真的，一开始跟他接触都会觉得他不太好相处，但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也不是那么回事，有时候还萌萌哒！” 众人一听，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尹城换了个姿势，正准备继续大力普及。 “都没事做了？”苏青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众人一看，立刻作鸟兽散。尹城缓缓回过头来，讪笑道，“嘿嘿，嘿嘿，苏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个声响……有事干，有事干！这盘葡萄送你吃，可甜啦！那你慢慢吃，我做事去了！”说完一溜烟跑了。 苏青和三十五岁时，迎来了属于他的小宝贝。当时他看着抱在怀里的小人儿，那么小小的肉肉的一团，连眼睛都睁不开，不知为何又是欣喜又是难过。 “取好叫什么名字了吗？”林寅十分开心。 苏青和想了想，像是忆起了什么往事，“就叫苏风越吧。” 有生命降生，就有生命老去。 林宛五十七岁时被查出乳腺癌。从生病住院开始，陆陆续续一年多时间，苏青和给她请了薪资不菲的陪护人员，医疗费用也一直是他在出，可是就是从来没去看过她，除了必要的时候，连助理也很少去。 她的晚年过得十分凄凉，丈夫几年前跟她离了婚，连孩子也一并带走了。儿子倒是出息了，只是早就跟她形同陌路，躺在病床上时她才明白什么叫孤家寡人。 幸好还有个弟弟偶尔会来看看她，让她不至于觉得人生无望。 “苏青和，你现在在哪儿？” 苏青和走出教学楼，“舅舅，我刚上完课准备回去呢。” 林寅语气严肃，“现在赶紧回来，想办法尽快。” “怎么了？” “你妈昨晚进行了次抢救，我怕她快不行了，你回来看看她。” 苏青和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请了人陪着她了吗，我回去也没什么用啊，况且我这边……” “你给我闭嘴！”苏青和还想说什么，林寅却把他打断了，“我知道你巴不得老死不跟她往来，可是无论怎么说她也是你妈，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马上给我回来！” 苏青和不说话，明显有些抗拒。 林寅见他半天不说话，不禁有些心寒，“你的血是不是冷的？她到底生养了你一场。雨萌生越越的时候你也在外面，有多艰辛你也看到了，而且十月怀胎，一年哺乳，多不容易，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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