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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雨落长安[第12页] |
作者:平小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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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云缓缓抬起头,铮铮望着陈蜀,一瞬又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眼神中的悲伤只是一闪而现,眼中的光芒也渐渐隐去,他扯着嘴角,想笑,却笑不起来。半晌,他转过头,望向陈蜀,身体却往他的相反方向移开,一只手捂上心口处,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吐了满地。 “商云!”陈蜀皱眉,欺身往前,再次将商云揽在怀里,一股真气自然而然要渡过去。 “我没事。”商云抬手拒了陈蜀那个动作,脸色越发苍白,亮晶晶雾蒙蒙的眼睛望着陈蜀,一抹惨笑从唇齿间流出,轻声而坚定道:“所以,当是为了我,和袖儿离开陈府,好好活下去。” 陈蜀眸色一沉,半晌没有答话。 我亦是吃惊,陈蜀这是变相表白?当初我对他何曾不是这种心思,碍于身份地位,我从未表露过,不曾想陈蜀竟也.............可那又如何,都过去了。 身后的气息突然变得凝重,我往后一看,楼月明沉着脸,头顶好像在冒烟,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陈蜀,目光似要将他撕碎。 里面沉默了良久,商云忽然起唇:“你私自来看我,想必陈准是不知道的吧,这种时候了,你也不必再惹他,快.............,快走吧。”说道最后,商云竟有些梗咽,话语行间,神情动作,无一不透露着念念不舍。 陈蜀微不可见叹口气,眼帘轻阖,复又睁开,下颌在商云头上轻轻蹭了两下:“那你保重。” 商云:“..............好。” 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很轻很脆。 陈蜀又走了。 我不禁感叹,陈蜀的确是一个可以做大事的人,他这个人似乎没有什么弱点,如果没有陈袖。轻重主次可以分的那么清楚,为答目的可以什么都不顾。 不多时,里面又传出商云难以抑制的咳嗽声,听着都牵筋动骨的。 我低声道:“陈蜀走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身后无人回答。 我蹲下身,扭头一看,哪还有楼月明的影子。 房内却想起了他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我暗搓搓的跟进去,楼月明正抱着胳膊,居高临下质问着商云。 商云投了楼月明一眼,脑袋往柴堆里一偏,懒得理人。 “你绝不是商云,老实交代。”楼月明可没那么好的脾气,袖子一撸,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狗蛋,淡定。”我拦住楼月明,转身在商云身旁蹲下,我吃过苦受过刑,知道重伤之下抬一下眼皮都是累的,刚才应付陈蜀,怕是花光了他所有的气力,此刻能撑住不晕,修为也算不浅。 只是不理解,陈蜀为何不带些药物来,少些痛苦也好。 我不懂医理,瞅着商云背上八处血迹没有办法,他是侧躺,我很容易就将他后衣掀起,八颗亮闪闪的长钉,以一定位置深深插入体内,只余钉头在外,于肌肤平齐,看着好不渗人。 “你干什么?”商云恼了,费力的打开我的手,衣衫盖落回去。 “我想帮你。”我真诚道,不知为何,我一点都不排除这个商云,反而觉得亲切。我将楼月明招过来,让他看清商云的伤势:“你有办法将这些钉子弄出来?” 楼月明哼一声,脸上虽然不乐意,还是在仔细观察。 半晌,楼月明道:“是八星夺魂钉。这东西打入体内,能夺七分魂魄,痛感可想而知。” 我道:“可有办法救他?” 楼月明高傲的睨向一边:“他都不说实话干嘛救他。” 商云不领情了:“谁让你们救了?你们谁?” 楼月明呵呵一笑:“云云,他问你你是谁。” 商云气息一滞,扭过脑袋,不可置信瞅着我:“云云?你是.............” |
我瞪了楼月明一眼,他这样称呼我,不怕暴露我们的身份吗?转念一想,楼月明并非智障,他如此言明,想必是猜测到了这个商云的身份,但是不敢肯定,才想试上一试。 我顺水推舟,接话道:“真是巧了,我也叫商云。” 这个商云的伪装可以说天衣无缝,想来是与我熟识之人,不仅如此,他还甘心替死,受夺魂之刑,不管目的是什么,他应该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商云目光一颤,眸中泛出深深浅浅的计较,沉吟片刻,忽然将脑袋偏了回去,道:“同名同姓而已,不足为奇。” 他刚才眼中闪现出光芒,明显是认识我的,之差一个呼之欲出,偏偏临了,所有情绪都收敛了回去,什么都不愿说了,这是为何? 我还想再问,楼月明抬手拦了一下,目光一瞥,示意我先闭嘴。接着他抓起商云一只胳膊,一手按住商云手肘,一手复在商云手心,一股强大的气流萦绕在他们方寸之地。 商云本是拒绝的,但气场不如楼月明大,只能被迫接受。随着气流逐渐消弱,商云气色开始好转,眉宇间都亮堂起来。 楼月明两指拭过额间细汗,缓口气道:“夺魂钉我不会帮你取出,但这样你会轻松一些。” 商云颔首道:“多谢。” 这两人在打什么马虎?我正想开口,楼月明提着我往外走:“告辞。” 我气愤道:“我还没有问完!” 楼月明又是那句话:“有人要来了。” 好吧。事实证明他每次都没有坑我,也只好听他的了。我们刚躲进树丛,风华端着饭菜汤水就出现了,事到如今,他还能这般相待商云,也是个正人君子。 我被楼月明直接提回了住所,估摸着已经到了后半夜,也就不便再打探消息,毕竟该睡的都睡,不会再有人出来bb,地形府邸也用不着摸,我早就烂熟于心。 我在床边上晃脚,一旁楼月明似在打坐,看来刚才相助商云费了他不少精力。 我瞅着他:“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商云是谁?” 楼月明睁开眼睛,也不瞒我:“知道。” 我道:“是谁?” 楼月明道:“沈七。” 沈七?! “我不说你也会一直挂心,迟早要探个究竟,倒不如现在跟你说了。”楼月明又道:“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障眼法?沈七便是用了这一招,他背后有一道长长的刀口,不懂阵法的人是看不出来的。你之前跟我说过沈七的伤,我看他背后的钉刑时,一下就看出来了。” |
“商云,你知道我对陈蜀的情意,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回去受苦。”这是沈七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想不到他竟以这般决绝的做法换的陈蜀无恙。 我心里越发沉重,不难猜测,陈蜀空手而归,陈准暴跳如雷,是沈七以我的面目悄然而至,化解了陈蜀即将加身的苦难,而自己却受了八星夺魂之刑,武功尽失内力全无,举手投足都痛的要生要死。沈七没有即刻死去,是风华出了主意,留着引诱商阳,再一网打尽。 我盯着地面,猛然起身,楼月明手一抬,抓住我一只胳膊:“你要去做什么?” 我看着他:“你知道的。” “救沈七?”楼月明道:“我为何不在柴房就告知于你,就是怕你冲动。你想想,我们能轻易混进来,陈府看起来风平浪静的,都是因为他们有沈七这个把柄在手里,他们早就布置周全,只等,只等那个什么商阳来自投罗网。你突然救走沈七,他们的计划乱了,势必严查府邸,到时你我二人还能在此混迹?你当初的想法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我甩开楼月明的手,狠吸一口气,眼眶潮红道:“我曾告知于你沈七背上有道刀伤,你可知他的刀伤是如何来的?” 楼月明凝眸注视着我。 我道:“那一刀是替我挡的!” “云云。”楼月明从床上下来,慢慢靠近我,临近,伸手将我揽进怀里,近乎霸道的将我按在他的肩头:“我也能替你挡上千刀万刀,但对你有危害的事情,我决不允许。” 这人没皮没脸惯了,突然这般沉稳的说这些话............ 见我挣扎,楼月明又道:“你已道明身份,沈七却不愿意相认,他有自己的计较,我们该成全他。” 也是了,沈七此番作为就是为了陈蜀。当初若柴房相认,我肯定要救他离开,他若失踪,直接受牵连的怕是陈蜀,所以他宁愿自己辗转难受,也不想给陈蜀添一点麻烦,他真的只盼着陈蜀好。 我渐渐冷静下来,楼月明也将我松开,道:“你放心,我给他做了调理,他不会那么难熬。” “楼月明,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抬起眼睛看着他,他清澈的眼眸里是我面色难堪的样子。他究竟是什么人?从出现就一直想方设法跟着我,我待他没有好脸色,甚至没有一句真话,我的过往他一概不知,我要做什么他也不知,为何还要这般倾心相助。 楼月明痞痞一笑:“我是你夫君。” 我很气的一挑眉,楼月明赶紧改口:“开玩笑开玩笑。你说接下来怎么办吧。” 我思量了一下,沈七甘愿受困于此是因为陈蜀,而陈蜀不敢做为是因为陈准抓了陈袖。曾听过陈袖呓语,陈准待陈袖似乎不错,就是将陈蜀逼的太狠。如今要救沈七,可以从两个方面,一是找到陈袖,保证陈袖的安全,让陈准没用筹码威胁陈蜀,从而沈七不用受制于人;二是夺回曾经的商家,让陈准没用能力作威作福,自然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第二也是我的最终目的。 按照现在情况看来,沈七怕是撑不到那一天,所以第一套方案要快捷有效一些。 可陈府这么大,明面上的房间都数不胜数,还不谈暗地里的,陈准若是有心要藏陈袖,我们想要找人怕是不易。 “你在想什么?”楼月明突然将丑脸凑过来。 我懒得理他,心里默默计量着陈府的房间方位,如果藏人,哪里最为合适。 |
我揉了揉后颈,缓缓睁开眼睛,外边已经开始放亮,门大敞开着。昨晚莫名其妙就睡着了,而且睡的特别死,一夜无梦,就是颈后比较酸.............楼月明又拍晕我! 身边已经没有楼月明的影子,忽然听见屋外传来一声鸡 叫。 咯咯哒! 好熟悉!我赶忙起身蹬上鞋子跑到门口一看,楼月明蹲在地上喂 鸡,准确的说是喂海胆。 楼月明指着鸡道:“你给我听好了,不准瞎叫唤,不然炖了你!” 海胆高傲的瞥了楼月明一眼,晃悠着鸡腿跑到我脚下,鸡头蹭着我的裤腿,一副亲热样。 “你醒了?”楼月明转身,“这货看来很喜欢你。” 我干笑两声,暗道:承蒙错爱。 我把海胆抱起来,这鸡也算和我同生共死过,现在又劫后余生,我得沾沾它的福气:“你不是不救它吗?” 楼月明哼一声:“我的 鸡 我 能不管?我早就打听好了,那个菜农是日常给陈府送菜的,我将海胆卖给他,也是为了日后的相聚,毕竟我俩带一只鸡来应聘不合适。” 新的一天,按照进府的规矩,我和楼月明该去前院集合,等着分配任务。 辰时,前院已经站很多人,大多是一些有说有笑的老熟人,我和楼月明昨天才来,显得格格不入。没尴尬多久,那个精瘦的男子就来了,他目光在人群中一投,大伙瞬间安静,皆屏气凝神,严阵以待。 男子在人群中一一走过,个个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身影定在我和楼月明跟前。 男子打量着我们,开口道:“你们俩是昨天新来的?” “是。” 男子缓了一会儿才下达命令:“就派你们俩去伺候小公子。” 旁边有人争议:“为什么是他们?” 男子挑眉:“是家主的意思。你们这些人待的久了,免不得和少主有些联系,不合适照顾小公子,他们才入府没有那个机会。” “可有异议?”男子扫过众人。 “没有。” “各自做事。”男子道,又看向我们,迈开步子:“跟我来。” “是。” 没听说陈准还有儿子呀,哪来的小公子?难不成............是陈袖? |
男子带我们来到前堂左侧的一个小院子里,从这里可以瞧见陈府最高的主楼,也就是陈准的住处。陈准果然老奸巨猾,如果这个小公子真是陈袖,相当于就放在眼皮底下。陈袖现在差不多是人质一样的存在,任谁都会以为被藏的好好的,陈准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放在最为显眼的地方。我若找寻,万不会想到这里。 男子走到院子门口就停了下来,负着手交代事情:“小公子最近闹腾的厉害,你们好生照料着,出了差错自己小心了。” 楼月明点头哈腰:“小人明白!” “你们谁呀!”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我循声望去,一个短小的身影在树杈上晃悠,小胳膊抱着树枝,小短腿在空中打圈,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树后探出来,转悠漆黑的大眼睛盯着我们看。 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太熟悉了,就是陈袖。 “哎呀小公子,你怎么爬这么高,小心摔着!”屋内追出来两个婢女,围着树干打转,生怕陈袖出什么意外。 陈袖晃荡着两条腿,哼一声道:“我才不会掉下来呢!” 男子见状也不往前走,只是颔首冲陈袖行礼,不管他看没看见,继续转头对我们道:“那就是小公子陈袖,另外两个是负责小公子起居的,小公子闹起来她们也管不住,所以陪玩陪闹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我和楼月明受教状,男子点点头,然后走了。 我跨进院子,盯着树上的陈袖挪不开眼睛。他瘦了好多,脸蛋都不那么圆润了,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在高烧昏迷,短短一个月,人事变迁,他一个小孩子都牵扯进来了。我内心诸多感慨,眼前景象都不清晰了。 “我要站的高高的!这样说不定可以看到哥哥!嘻嘻!”说着陈袖就从树叉上爬起来,往更高的树枝上爬。 好景不长。 “啊!哥哥救我!” 陈袖脚下一滑,身子一偏,人要从树上掉下来。两个婢女见状只顾喊叫,然后就捂上自己的眼睛,瑟瑟发抖靠在一起。我顿时清醒了,暗道一声:袖儿。足尖轻点,要飞身跃起。 恍惚间,肩膀被人按了一下,没能起飞。楼月明嗖的一声窜过去,他也没能在空中接住陈袖,而是让陈袖砸在他怀里,巨大的冲击力砸的他脚跟不稳,抱着陈袖摔到了地上,楼月明充当了人肉垫子。 “小公子!”我急忙跑过去,拉起陈袖上上下下检查,他连衣服都没有弄脏。我长舒一口气:“你没事吧?” 陈袖呆了一下,摸着小心口惊魂未定。两个婢女这才凑过来,关心道:“小公子叫你不要爬这么高,你看.............” “我这不是没事嘛!”陈袖反应过来,蹦蹦跳跳了一下,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转头一看,楼月明捂着肚子一脸难受样。陈袖立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扑到楼月明身上摸摸捏捏,一脸做错事求原谅表情:“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砸到你了,你还好吧?” 楼月明借题发挥:“哎呀,好疼。” “啊!那怎么办!”陈袖慌了,指挥着两个婢女:“你们两个去拿药拿吃的!快点!” 婢女觉得荒唐,面面相觑,又不敢不听陈袖的,应了一声是,就唯唯诺诺退下了。 陈袖还在挠头,手足无措。我斜一眼楼月明,没好气道:“装够了没有?”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被陈袖砸出个好歹。 楼月明邪笑了一下,摸了摸陈袖的小脸,道:“想不想我好?” 陈袖狂点头。 楼月明道:“那答应我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不要爬树好不好?” 陈袖疑惑:“不爬树你就会好了?” 楼月明道:“对呀。” 陈袖托腮,眉心纠结了一下:“那好叭,那我不爬辣。” “我好啦!”楼月明蹭的一下站起来,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李狗蛋,他是王麻子,这几天我们陪你玩。” 陈袖眨巴眼睛:“狗蛋哥哥,麻子哥哥。” 楼月明顺毛摸他:“乖。” “终于有人来陪我玩啦!”陈袖欢快的跳起来,往屋子里跑:“你们过来呀!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我撞了撞楼月明,低声道:“你怎么不在空中接住他,也不至于摔成这样。” 楼月明瞥我一眼:“你是不是傻,你见过武功高强的家丁吗?” 我:“...............” |
陈袖的院子没什么特别,连院门都没有锁,除了两个照看饮食起居的婢女,再没看到其他人,如此一来,陈袖在此似乎是个自由人。 楼月明伸手在我眼前一晃:“又走神?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小公子呀?看把你紧张的。” 我亦不瞒他:“想要救沈七,得先把袖儿弄出去。” “袖儿?看来你们早就认识了。”楼月明露 出一个胆大包天的表情:“不得了,人家是府上的小公子,你说弄走就弄走?” 我拍了拍楼月明肩膀:“这不是还有你么?” 楼月明连忙摆手:“我不拐卖 儿童。” “行了。”我现在懒得跟他解释,先给他挖坑再说:“先摸摸情况,再想办法偷偷地把袖儿带出去。你没得选。” 楼月明耸耸肩,摊手无奈状。 我和楼月明还在树下,屋里的陈袖等的不耐烦了,探出小脑袋道:“你们怎么还不过来,过来看我的大宝贝呀!” “嘶,大宝贝.............”楼月明眼神都不对了,变得色 情起来。 我拧了一下他胳膊上的肉:“想什么呢!” 楼月明吃痛,露齿一笑,往屋子里跑:“大宝贝我来啦!” |
我一阵无语,快步跟了上去。迈进堂中,又绕过雕花木栏,进入里面的房间,房门没有关,一座大屏风离门半丈放置。 陈袖在屏风后扭着身子,脱着衣服,他里里外外穿了好几件,人小手短,摸索了半天才解下一件外衣。 我不解道:“小公子,你脱衣服干什么?” 陈袖背对着我们,头也不抬:“给你们看大宝贝呀!” 我眉毛一跳,什么宝贝需要脱衣展现,难不成............ 陈袖又道:“我都快憋死了,又不方便给那两个小姐姐看,好在你们来啦!” 楼月明一道目光投过来,压低声音道:“你想的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 我脸上一热,眨巴眼睛看向别处:“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楼月明邪笑:“没关系,马上就知道了。” 我瞪他:“还有没有人性?袖儿还是小孩子!” 楼月明摊手无辜状:“我说什么了?我做什么了?” 楼月明眼底闪着喜闻乐见的光,陈袖在那儿摸索着,又脱了一件。不管想没想偏,我要阻止他。 “袖..............小公子。”我迈步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顺手搭他陈袖身上。刚要说话,就感觉周围气息不对,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人发狠推了一下。 “你们是谁?”陈袖猛然转身,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一下子将我推开,灿烂的小脸瞬间呆滞僵硬,清澈漆黑的眼睛发出血色光芒。衣衫不整的小人儿,周身竟散发出一股强大的邪气。 这样的陈袖我从未见过,我内心惊叹不已,试图靠近他,楼月明忽然伸来一只手,在我胳膊上一按,示意我不要往前。 我注视着陈袖,轻唤一声:“袖儿。” 陈袖眼眸忽然睁大,目光投过来,眼底还是带着火红的温度。陈袖能给我如此反应,我微微一惊,内心窃喜。突然,陈袖操 起桌上的水壶,劈头盖脸朝我砸来。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反应里,水壶迎面而来,也忘了闪躲,只觉手肘处被人带了一把,身子一偏,水壶擦肩而过,砸到后面屏风上。 楼月明暗踢我一脚:“能不能上点心?” 我望着他:“袖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楼月明道:“我第一次见他,我怎么知道他发什么疯?” 说话间,陈袖已经开始摔东西砸东西,桌椅板凳,木架水盆,衣衫绸缎,全都没了原本的模样。 陈袖发起疯来,完全不顾自己他人,屋子里的东西被他砸了个稀巴烂,上蹿下跳的不消停。我们不知陈袖到底着了什么道,摸不清状态,也不敢贸贸然给他点穴拍晕,只好一边看着他,免得他伤了自己,一边躲躲闪闪。 最后陈袖取下墙上的佩剑,剑鞘一扔,两只小手握住剑柄胡乱的砍。 袖儿!我真怕他伤到自己。 之前他乱砸东西也就罢了,现在他拿着凶器,一不小心划伤自己可不是好玩的,我怎能再坐以待毙。 我挣脱楼月明的手,慢慢靠近陈袖,试图用真心唤醒他:“袖儿,我是云哥哥。” 陈袖乱砍的手顿了一下,一双眼睛看向我,呢喃了一句:“云哥哥..............” 我大喜,继续循循善诱:“对,是我,袖儿把剑给我。” 我离陈袖只余咫尺,他抖着手,眼睛看着我,似乎要做出一个决定。 我安抚道:“剑给我。” “给,给你............”眼看陈袖要妥协,我毫无防备的去接剑,不料陈袖手腕一转,退后半步,一双眼睛再次被红光侵蚀,接着利刃朝我捅过来。 |
咫尺之间,电光石火,谁也救不了我。 我道:“袖儿。” 剑尖刺进左腹下,穿透肌肤的瞬间,随着那声“袖儿”,力道猛然被收了回去,堪堪只进去了半寸。尽管如此,鲜血还是霎时间从腹前晕开,轻薄的衣衫上出现大片血迹,更有一缕顺着剑刃,流到剑柄,陈袖发抖的小手在血流上点了一下。 “啊!血!!!” 陈袖慌乱的丢下剑,“哐铛”一声,剑身带着血花砸在地上。 “云云!”楼月明赶紧跑过来扶住我,不由分说扯开我腹前衣物,又快速从自己身上扯下一节干净的布料,给我堵在伤口上。伤口很浅,除了流血和疼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抹开楼月明的手,将布料按的紧一些,再穿好衣服。 我无暇顾及自己,陈袖的问题明显比我大,他伤了我之后,准确的说,从触到那一滴鲜血开始,他眼底的红色光芒就开始减弱。现在他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抱着自己在原地转圈。 “血!!!怎么办!我杀人了!”陈袖懊恼的锤着自己的脑袋。 楼月明眼底闪过一丝肃杀之气,他对陈袖似乎没了忍让观察的耐心,再加上陈袖刚刚伤了我,他要采取行动了。 “你别动他。”我伸手将楼月明拦住,恳切的目光投过去,楼月明袖中指节一响,拂袖看向别处。 “啊!我做了什么?”陈袖还纠结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慢慢蹲下来,一双手颤颤巍巍放到眼前,瞳孔骤然一缩,惊叫起来:“是血!!我真的真的杀人了!!!” “袖儿。”我一手按在腹前,缓缓走过去,委身到他身边,伸手要揽住他。他先是身子一僵,惊愕的看着我,接着气息一顿,身子一软,顺势倒进了我怀里。 他周身那股邪气莫名就消散了,此刻软绵绵躺在我怀里,乖巧可人,十分无害。我紧了紧怀里的人,轻声道:“袖儿。” 他不做声。 “袖儿。” 我低头一看,陈袖双眸紧闭,已经人事不知。 我焦急的求助楼月明:“狗蛋!你快过来看!” 楼月明蹲过来,一探陈袖鼻息,沉重道:“他死了。” 我如坠冰窖:“什么?” |
我顿时心凉半截,怀里的身体明明还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心口还微弱的起伏着。我抖着手,内心又惊又怕,缓缓摸上陈袖的脸庞,指尖在陈袖鼻尖带过,一股热气湿润指端。 我近乎要感动的热泪盈眶,抬头一望楼月明,他在暗暗偷笑。 担心化为气愤,真想踹他:“你皮这一下很开心是吧。” 楼月明正色:“一点都不开心。” 我气道:“你是不是虎是不是虎!这种话也瞎说!” “谁让他伤你的。”楼月明不知悔改,还振振有词:“下次他再这样,我就不是咒他了,而是会揍他!” 陈袖这次伤我绝非他的本意,此刻又不清不楚的晕了过去,实在太过诡异。不禁想起他发疯之前想要展现的“大宝贝”,似乎就是这个东西,引发了陈袖六亲不认。看来他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小公子。 流了这么多血,先前只觉得疼,现在缓过劲来,竟有些发虚了。陈袖在我怀里,尝试了一下,没能抱起来。我瞅着楼月明:“还不快把他抱起来。” 楼月明哼一声,很顺手的接过陈袖,往床榻上放:“刚才还一副要哭了的样子,现在就指挥起我来了。” 我慢慢站起来,没好气道:“还不是被你气的。” “啊!啊!”房门口传来两声尖叫。 我刚平稳的小心脏又抖了一下,回头一瞧,是那两个婢女拿着伤药回来了。 婢女甲皱眉担忧道:“小公子又发病了!” 婢女乙接话道:“幸好咱俩出去了,不然要被连累。你看那个人,身上好多血呀!被小公子捅坏了吧,好可怜呀!” 没错,她们说的就是我。我投一眼楼月明,示意他别动,按着伤口走到门口,朝婢女行了一礼,问到:“小公子这是什么病?以前也犯吗?” 婢女甲怜悯的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笑着摇摇头:“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 婢女乙道:“忘了跟你们说,小公子呀,他间接性六亲不认。” “怎么会这样?”我吃惊,当初我和陈袖相处那么久也没见他这样。 婢女甲摊手:“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告知过家主,家主说不用管他,发病的时候让他自己在房间里打打砸砸就好了,等他筋疲力尽,自然就消停了。” 我暗暗吃惊,陈准待陈袖竟这般狠心:“那小公子醒来会如何?” “醒过来就正常啦。”婢女乙思考状:“说来也奇怪,小公子发病时闹的再厉害,醒来后就完全不记得自己发病时的所作所为,和没事人一样。” 我道:“这是第几次?” 婢女甲道:“嗯............第三次!小公子第一次这样的时候,我和小乙吓的不行,赶忙去叫家主,家主完全不上心,告知我们不用管,等小公子自己闹就行。平息之后,我和小乙收拾好房间,等小公子醒来,还是平常那样欢欢乐乐的。第二次,我们就见怪不怪了。今天,是第三次了,怎么把你给伤了?” 婢女乙将手中的药塞给我:“你自己处理一下吧。” “多谢。”我弯腰感激:“房间我们来收拾吧。” 婢女甲道:“行,我们去准备晚膳。” 两个婢女飞快的遛了。 |
我拿着药走到陈袖床边上,此刻他眉眼安静的合在一起,看起来像在熟睡中,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但这突发病症肯定另有隐情,说不定就是陈准控制陈袖的一种方式,他一个小孩子不会藏着掖着,等他醒来,再慢慢套话吧。 我看向楼月明:“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当然。”楼月明偏偏头,夺过我手里的药,拽着我一只胳膊迈到桌边,扶正椅子按着我坐下,“坐着不要动。” 楼月明很快从外间端进来一盆水,干净的帕子搭在水盆边缘。水盆放置在桌子上,他又捡起一把椅子,靠我身边坐下,然后伸手要解我衣带。 我拒绝:“你干嘛?” “人家药都送你手上来了,你不用?”楼月明动作娴熟,三下两下扯开我腹前衣物,露 出刚才随意堵在伤口上的布条,现在它已经是一片血色。楼月明眉头紧锁,面带忧色,但下手一点都不轻,一揭一带,就将血布条扯了下来。 楼月明!我暗暗咬牙,身上泛起一层冷汗。 楼月明见我微颤,抬头瞅我一眼:“疼?” 我没好气:“不疼!” “哦。”楼月明露 出一个放心的表情,继续埋头苦干,帕子沾水将我伤口周围轻轻擦拭了一道,药粉缓缓洒上去,干净的布条再次堵上去。 我憋住一口气,忍住楼月明这顿捣饬,待他处理好,我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 “衣服脏了,我去翻翻柜子,找件衣服你穿。”楼月明又跑了出来,回来的时候还真带了一套新衣服。 我身上这件确实没法穿了,只好先换了,穿上一看不得了,这特 么是女装! 楼月明解释道:“没办法啊。这屋子里除了小公子就是两个婢女,小公子的你穿不了吧,我看那两个婢女挺和善的,随便拿了一套没事的!大白天的进出不方便,等晚上了,我去咱们住处给你拿一件。” 我怎么那么想削他! 转念一想也是,陈袖明显对血迹是有反应的,让他看见了不好,只能暂且这样了。 可是看着很来气! 算了,趁陈袖没醒来之前,这个乱糟糟的房间还需要整理。我弯腰准备捡凳腿,半道被楼月明捞住,他拉着我到床边,按着我坐下,道:“你有伤不方便,我来吧。” 我心中微动,抬起眼睛瞅着他,刚想说些感谢的话,楼月明又道:“你负责貌美如花!” 我一脚蹬过去,楼月明飞快的闪开,开始满屋子收拾。 |
屋子收拾完毕,楼月明抹一把额上的幸苦汗,捡了把椅子挨过来坐。 楼月明瞅着我,我瞅着陈袖,陈袖瞅着楼月明。 ...............! 我倾身向前,一手握住陈袖,又惊又喜道:“小公子,你醒了?” “麻子哥哥............”陈袖眨巴眼睛,一脸茫然,抬手扯了扯自己的小脸,呼口气道:“我怎么睡着了?” 还真如婢女所言,陈袖完全不知刚才的所作所为,那他也不知我曾暴露的身份了。 楼月明抱着胳膊,并没有多么惊喜,臭着脸道:“你说要拿大宝贝给我们看,东西没拿出来自己就睡着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陈袖连连道歉,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小手在身上摸索,念念有词道:“我这就给你们看。它可不听话了,经常动来动去的,我一安抚它吧,它就会好些,可是我不能一直摸它不穿衣服呀.............” 我扶额,忍住想去阻止陈袖的冲动,但愿是我想偏了。楼月明在那儿忍俊不禁,刚才的臭脸红润红润的,一双眼睛放出异样的光,盯着陈袖解衣的手转悠。 陈袖忙活半天,终于脱的只剩贴身中衣,最后衣襟一敞,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我和楼月明眼睛一亮,暗暗估摸着陈袖接下来要做什么,简直不敢想他一个小孩子居然............ 陈袖小手在肚皮上滑弄,突然停在某一处,惊喜道:“大宝贝在这儿呢!” 事态没往预料的发展,我长舒一口气,视线顺着陈袖所指看过去。陈袖腹部偏右有一条一寸左右的隆起,安安静静卧在肌肤上,仿佛胎记,但又不同于胎记,它没有颜色,却高于皮肤寸许,好似有个什么东西镶嵌在里面。 联想到今日陈袖的异常,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我猛地侧头望向楼月明,楼月明似乎也有所猜计,面色严肃,眉头微微皱起,盯着陈袖的大宝贝眸光闪烁着。我心中顿时更加不安,曾在书上看过有关蛊毒的记载,陈袖的病症和展现出来的症状,和书上所说竟有八分相似,难不成.............是被人下了蛊? 陈袖呆头呆脑,对我俩表现出的震惊混不在意,只是摸着肚皮道:“它今天好乖呀,一动不动的。”陈袖说着就好奇起来,手指下移,要触上那块地方,我急忙拦下,隐隐觉得这个东西不是那么好触碰的。 “小公子。”我心中差不多有了定论,但似乎还差一点前因后果。我道:“这个大宝贝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陈袖露 出一个思考的表情:“嗯.............是爹爹把我接回来的第一天,我说渴了,他端了一碗水给我喝,喝完就有点难受,我就摸肚子,一摸就摸到大宝贝啦!” 我和楼月明对视一眼,陈准果真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操控陈蜀,对亲儿子都下了毒手。 陈袖意犹未尽,又低头指着自己的小身体还想说什么。楼月明手快,捡起陈袖的衣服,一件件给他套上:“好了小公子,大宝贝我们看到了,快穿好衣服,免得着凉。” 陈袖很快被穿戴整齐,楼月明将他抱回床上,捏他小脸道:“是不是饿了?” 小孩饿的快,再说现在也快中午了。陈袖眨巴眼睛点点头。 “我和麻子去催催那两个小姐姐,怎么还不送饭过来,你好好歇会。”楼月明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我往外走。 楼月明见多识广,应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现又急于抽身,想来是有话不方便当着陈袖的面说。我们一直走到院中,在墙角处才停下,这里树木遮天,谁也看不见谁。 楼月明看着我:“这个小孩子你还想搞出去?” 我道:“不然呢?且不说救不救沈七吧,陈袖留在这里迟早被他那个没人性的爹害死。” 楼月明凝眸:“他身上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弄出去也是死。” 我眉眼带笑:“你肯定有办法。” 楼月明气结:“.............你怎么学我不要脸?” 我道:“近墨者黑。” “...............”楼月明无奈,老实给出解决方案:“陈袖是中了蛊,听他所说下蛊之人就应该是他爹陈准,那陈准手里就应该有操控蛊虫的东西和解药。要彻底根除,得拿到解药,并且毁掉操控的东西;其二,其二也可以不用那么麻烦,不过陈袖得受些苦了。” 我抬眼:“什么?” 楼月明道:“剖开肌肤,把蛊虫拿出来。不过这个很难说,有可能一刀下去,蛊虫跑了,又一刀下去,蛊虫又跑了,没准陈袖被剖干,虫子还是取不出,不过你要相信我,我的刀法.............” 我头皮一麻,赶忙阻止楼月明,抬手放他唇边,让他闭嘴:“行了,想办法拿解药吧,第二种方法你不许再提。” |
是夜凉如水。 陈袖和两个婢女都睡了,楼月明还算讲信用,晚间给我去住处拿了一套衣服,换上之后心情好了许多。 陈袖的院子还有一间空房,没有接到下一个命令之前,想必只能住在这里了,环境倒是挺好,我在商府十七年都没有这般待遇。过去的事情,我也懒的感慨,陈袖的蛊,沈七的命,半点耽误不得。 屋子里油灯还亮着,楼月明负手立在窗边,不知道在瞅什么,不会是想海胆了吧,他刚刚回去应该有偷偷喂食吧。 我扭头唤他:“喂。” 楼月明转身,抱着胳膊道:“我不叫喂。” 我懒的理他,正经不过三秒。楼月明走过来,指尖一道风,油灯灭了,只剩下微弱的月光顺着窗纸透进来。 我起身:“外面静下来了?” “差不多。”楼月明并不着急,慢悠悠坐下来,借着月光倒了杯水,颇为悠闲的喝起来。 我瞅着他:“你现在很渴?” “对啊。” 我催促道:“快喝。” 楼月明慢条斯理:“莫急。” 楼月明一杯水硬是喝出了奥利奥的感觉,拿着杯子扭一扭,然后舔一舔,喝进嘴里还泡一泡。在我忍不住要削他的时候,他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水,拉着我悄咪咪出了院门。 半路上,楼月明腆着脸解释道:“你别气呀。你想啊,灯一灭我们就有动静,万一被人瞧见了咋办?” 我皱眉:“你不早说?” 楼月明摊手:“哪有两个要睡觉的人,还不停的bb的。” .............好,你有理。 万籁俱寂,眼前这座高楼巍峨耸立在夜空之中,飞檐掩映在树枝后面,显得神秘莫测。按照以前商府的设计,一层为客堂,二层是书房,三层则是主卧。高楼四周点着廊灯,书房和卧室则是一片暗色,只有两个守卫驻守在堂下。 我盯着高楼目不转睛,隐隐觉得摸进去就能够得到某种意想不到的东西,或许是惊喜也或许是惊吓,但为了陈袖得试试。 楼月明把脸凑过来,小声道:“云云,你在想怎么引开守卫混进去吗?” 我推开楼月明的脸,底气十足道:“待会你假装迷路,去找他们问路,我趁机溜进去。” 楼月明道:“可是我们不是会轻功吗?直接飞上二楼就好啦!” 嘶............起飞! 我和楼月明绕到墙角处,确定左右无人后,楼月明揽着我一跃而起,稳稳当当落在二楼廊道上。我们小心翼翼沿着廊道摸到书房门口,房门敞着一条缝,并没有关严实。我悄咪咪推门进去,四周一看,陈设果然没有变。 目标很明确,可解药和操控蛊虫的东西又该在哪里? 我正茫然,楼月明拉着我往暗处一避,不一会儿,一道白色身影掠出门外,那一瞬间,月光在他脸上拓出一道剪影,长睫明眸,形销骨立,是陈蜀。 我眼睛一亮,目送着窗纸上的暗影渐行渐远。 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点,而且是偷偷摸摸的,难不成.........和我们一样? 可看样子他并没有收获。 楼月明似乎比我透彻,语气肯定道:“看来解药不在这里。” 我心里默认,又悄咪咪摸出门外,刚站定,余光瞧见三楼栏杆缝隙掠过的白色衣角。陈蜀去楼上了,那是陈准的房间,莫非........... 跟上去再说。 |
进主卧有两道门,中间隔距半丈多,而主卧分为内室外室,我以前跪安的时候进过外室,而真正的卧室被隐藏在六折屏风后的小门里。陈蜀进了外室,想必即使陈准发现,走出来也需要时间,我和楼月明便放心地跟到了外室门口。 外室格局很大,摆放的东西也不计其数。陈蜀屏气凝神,借着月光挨个摸索着,雪白的衣角在暗夜里晃动。陈蜀待陈袖是如何的真心,这点我从不怀疑,他对陈准的了解也多过我们,找解药他应该更有头绪,我和楼月明静观其变就好。没想到他们父子竟不和到如此地步,若陈准没有掌控陈袖,陈蜀怕是早就远走高飞了。 半盏茶时间过去,陈蜀仍没有收获,眉头拧成小结,步伐气息还有所加重,看来他也是伤的厉害。再这样下去,如果陈准就在里间,迟早会被惊动。 陈蜀不傻,他也知现下还不是得罪陈准的时候。他慢慢归置好所有东西,抬手在胸前运了一口气,提着衣摆准备撤。 我和楼月明往二进门里侧一避,不多时陈蜀就踏着一只脚要出来,与此同时,楼月明示意我往窗纸上看,一个暗影在缓缓移动,朝着门口靠近。 “哟,还有人敢登堂入室到我房间里来了。”里间传来陈准阴冷的声音。 这一声传进了四个人耳朵里,我,楼月明,陈蜀还有一位不速之客。那人迈着一只脚跨进来,陈蜀提着两只脚走出去,在外门和内门的中间来了一个完美的交汇。 真是好热闹。 那人背着月光瞧不清面目,但明显身子僵了一下,还来不及作出下一个动作,陈蜀一抬手,拎着那人的衣襟,把他甩到了安全隐蔽的角落。 陈蜀基本上是瞬间完成了这个动作,他目光一沉,转身走进外室里面,一撩衣袍跪下了下去。 陈准披着外衣,举着油灯从里间走出来,又不疾不徐走到陈蜀身边,灯芯在陈蜀脸旁边一照,露 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准并不急着问罪,他慢悠悠在房间里晃了一圈,挨个点亮蜡烛,室内登时灯火辉煌起来。 陈准吹灭手中油灯,瞥一眼陈蜀道:“你急什么?” 陈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陈准好笑道:“对我你向来是沉默的。” 陈蜀盯着地面,没有感情的祈求着:“袖儿还小,我...........” 陈准道:“当初我给过你机会了,我也让袖儿跟着你,但前提条件是要你除掉商家人。可你做事不漂亮呀,商云没死,商阳也没死,商以还不知道死没死。你就是这样完成任务的?” 陈蜀抬了抬眼皮,似乎想据理力争一下,很快又放弃了。 “所以我有必要让袖儿提醒你,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免得你得意忘形。”陈准越说越开心,好像这样“教育”儿子让他很有成就感。 陈蜀继续保持沉默。 陈准等了一会儿,发现陈蜀并不接话,他没有气馁,又自强不息说起来:“你来找解药?傻孩子,你怎么找得到呢。如今商云已经在我们手上,只等商阳自投罗网,等消灭那两个祸害,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是很好吗?” 我心里暗道:陈准果然变态,把威胁儿子这么不耻的手法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陈准捏准了陈蜀的死穴,陈蜀哪敢造次,淡淡道:“我知道了。” “知道就完了?”陈准又踱步到陈蜀身旁,伸手抬起陈蜀的下颌,冷笑道:“你今晚夜闯算是大过吧,不教训一下,别人还以为我们陈家家风不严呢。” |
陈蜀垂下眼睫,不看陈准,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早在预料之中,顿了半晌道:“是,我这就去领罚。” 陈准阴测测地笑了,很随意的收回手,饶有兴趣道:“大晚上的,你还想闹的人尽皆知?” 陈蜀抬起眼睛,眼底的反抗意识一闪而过。 陈准慢悠悠地起身向架子边走去,转瞬间便提着花瓶里用来装饰的干枝走了回来。这些干枝本是植物根茎,晾干上色,几根捆在一起,韧性十足。陈蜀的表情更好看了,目光瞥过陈准手里的干枝,眼里不可置信,似要做出某种举动。 陈准冷哼一声:“怎么,挨惯了鞭子,小东西入不了你的眼,打不疼你?” 陈蜀的玉面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低下头,不再理会陈准。 陈准见陈蜀没有回应,也懒得再自讨没趣,踱步到陈蜀身侧,手一抬,“咻”的一声,看似随意的一鞭落在了陈蜀的身后。 我指尖一紧,手心泛起丝丝潮气,无论什么时候,见人挨打我都是心里发怵的。忽然手心一热,一股暖流顺着掌心传过来,我低头一看,楼月明五指相扣,紧握着我的手,我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又怕动静大了陈准会发觉,只好由他去了。别说,房间里再次响起抽打声,我竟没那么反感了。 陈蜀剑伤未愈,连日劳力伤神,底气都是虚的,陈准又心狠手辣,这一顿打怕是要挨得辛苦。 陈准专心打人时候,就没那么多话了。 陈蜀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闭上了双眼,眉头轻蹙,看似隐忍地消化着身后的伤痛。陈准在打人方面不按套路出牌,让人捉摸不透,总之把陈蜀削的够惨。陈蜀的白衣已渐渐渗出了红,从背心处一点一点向外晕染着血色,想必是陈蜀只顾忍痛,之前被陈准捅的剑伤又裂开了。 陈准停了手,盯着陈蜀见红的白衣看了一会,神色不明。陈准没有再打,而是慢慢踱到陈蜀身前,伸手抬起陈蜀的下颌。陈蜀先前专心忍痛,强行提着一口气,现下眼睛一睁,身子随之软了一下,眼底痛意明显,眼珠都是潮潮的。陈准看着陈蜀,怜悯道:“就你现在的身体还敢胡来?” 陈蜀依旧没有回答。陈准也不恼,把干枝重新插回花瓶,拿毛巾擦了擦手:“近日事多,我就小惩大戒了,再有下次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了。起来吧,不要再做一些无聊的事。” 陈蜀疲于应付陈准,稳了稳气息,道:“我知道了。” 陈蜀挨了一顿打,两指在额间拭过,一层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指尖上泛光。他弯腰撑了撑膝盖,跄踉了两下才站起,薄唇抿成一条细线。 陈准瞧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发慈悲一挥手:“退下吧。” 陈蜀拱手行礼,毕恭毕敬道:“是。” 陈蜀刚转身,陈准就打了一个哈欠,解下外袍随手往架子上一扔,袍子涌动的风向将四周烛火熄灭,房间里登时黑暗下来,只瞧见一个暗影又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往里间走去。 陈蜀若无其事走出来,跨过门槛,走到廊下,接着下楼去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本来也可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若不是那位不速之客,陈蜀何至于现身在陈准面前,挨一顿好打。看来这位不速之客是陈蜀有意保护,他不出面多谢一下? 陈蜀走远后,隐蔽暗处的人主动现身出来,我们都在内外门之间,只不过他在左我和楼月明在右,他一走出来,我们就六目相对了。 又是风华。 风华见到我们并不惊讶,只是微微冲我们颔首,留下一个让我们随他走的眼神,然后走了。 我们如出一辙出了高楼,沿着无人小路一直跟到风华的院子。 种种迹象表明,风华明里暗里都在助我,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风华领我们进屋,直接摊牌:“你是商云?” |
我眼眸一抬,心里七上八下的,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可知,我却先暴露了身份,这样会失了先机。正不知该如何作答,楼月明伸出一只手,将往后拉了一步,自个儿上前道:“你说谁?” 风华皱眉观察着楼月明,刚才还笃定的眼神,变得犹豫不决,沉吟片刻道:“你们...........不是商云?” 楼月明抱起胳膊,晃着腿:“你到底想说什么?” 风华突然翻脸:“没什么,你们回去罢。” 我和楼月明:“...............” 多年以后,我问起过风华这个问题,当初怎么知道我是商云的?风华面无表情道:“猜的。二分之一概率,是或者不是。” 敌不动我不动,先回去再说。刚转身,风华似乎不甘心,又试探道:“真不是商云?” 楼月明毛躁了,转过身子面对着风华,叉腰昂头道:“我是商云怎么啦!” 风华给他否决了,绕过楼月明走到我跟前,诚恳道:“你们进府我就一直观察着,包括住你以前的院子,散布那个商云被困的消息,以及要你们去照顾陈袖,都是我有意安排。不管你是不是商云,来陈府终归是有所图的,而我和你们一样。如此,还不能坦诚相待吗?” 楼月明气呼呼,戳着风华的衣袖表示不服:“我哪里不像商云了?” 风华撇他一眼:“你太咋呼了。” 楼月明:“.............” 风华的为人,我早些时候是知道的。我在商家艰难困苦十七年,风华从未为难于我,最后他还主动给了我一个痛快,在他并不知风遥非我所杀的时候。此刻他目光灼灼,句句诚恳,我是信他的。 但如今并非我一个人,倘若出错,连累的还有楼月明。我不急于回答风华,目光投一眼楼月明,楼月明抬了抬下颌,似要我如实相告。 我转身关好门窗,楼月明也在四周巡视了一遍,冲我点了点头。 我指尖摸向下颌,顷刻之后,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从脸上摘下,一双眼睛与风华四目相对。风华面露讶色,眸光随着我展现的面容不断流转着。 风华小声嘀咕了一句,当时我没听清,回去问了楼月明才知道,风华暗戳戳道:“妈呀,猜对了!”可能心里还比划了一个小v。 风华正色:“商云,果真是你。” 我也疑惑:“你不恨我?” 风华淡然一笑:“我早就查清了,杀风遥的是陈蜀。我接近他们,甘愿做他们的走 狗,也是为了报仇。如果商家还有遗孤,迟早会想办法回来的,所以,每每来了新人,我都会暗中调查。” 我点点头,还有不解:“那你刚刚跟去高楼,是为何?” “本来就是想去找你们摊牌,不料看见你们的时候,你们已经在楼上了。”风华道:“我们时间不多了,假商云在府上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家主不日会来,而陈准已经做了要他有来无回的准备。我一直城府于此,也掌握了不少细节,但我势单力薄,需要有人相助,来个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 风华高估我了吧,以我曾经现在的身份,哪有人力物力与他里应外合............ 慢着! 我目光一顿,赶忙伸手往怀里掏,摸到一件硬物,指尖颤了一下,缓缓拿了出来。 是蓝岸的令牌。 |
风华接过令牌,神色一凛,指腹在玄铁绣纹上缓缓滑过,眼底泛起深深浅浅的光影。 风华沉吟了片刻,复又抬头,问道:“这令牌是?” 提起蓝岸,我心尖上又绞痛起来,楼月明见我不妙,几步跨过来,伸手揽住我后腰,趾高气昂道:“他给你拿着就拿着,哪这么多废话,分分钟给你收回信不信!” 楼月明一说话,我就想削他,连带着对蓝岸那份愧疚和心痛也压了下去。我瞪了楼月明一眼,转而向风华解释道:“一位故友所赠,想必能帮助到我们。” “那............那位故友,现在如何?”风华的重点抓的很奇怪,不问人力物力,倒是先问起蓝岸来了。 楼月明插嘴:“坟头草三丈高了。” 楼月明向来没正形,风华也就不把他的话当真了,只是望着我,希望我给出答案。 我眸色一暗:“他...........他的确已经不在了。” 风华眼眸微震,不甘心继续追问:“他叫什么?” “蓝岸。” “蓝岸?”风华眉头一蹙。 楼月明不耐烦了:“你是不是想猜蓝岸是谁?” 风华脱口而出:“他是不是............商.............” 楼月明在我耳边笑嘻嘻:“云云你说这个人搞不搞笑?从未谋面也想猜一猜,我看他去当个算命说书的不错!” 嗯?风华刚刚说了什么? 我烦死了,暗戳戳踩了楼月明一脚,楼月明成功闭上嘴巴,我转向风华道:“你说什么?” 风华注视着我,眸光不断流转,忽然淡然一笑:“没什么。” 我:“...............” 风华又道:“令牌在手了,我该如何调动人力?” 我上前半步,告知风华具体事宜,风华亦将他掌握的陈府情况坦诚相告,我们基本达成共识。 临了,我恢复王麻子的面目,总觉得有一件事不能瞒着风华。 “风华。”我道:“我混进陈府,意图夺回商家不假,但如果成功,商家不会再是商阳的,而是我的。” 说这话时,我感觉自己意气风发,形象高大许多。楼月明则是露 出姨夫般的欣慰笑脸。 我注视着风华:“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风华惊愕了一下,很快接受下来,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为了报仇,谁是主人不重要。” 我道:“那就好。” |
一切犹如预料,没出三日,果然有人找上门来,不过,并不是商阳。 前夜忽得起了大风,落叶席卷了整个府邸,原本负责打扫的奴仆,有几个生了病,人手一时顾不上,我和楼月明也就被抓壮丁了。 我们负责打扫前院大门至主堂的道路,楼月明及其不认真,上蹿下跳的不干活。扫地对于我来说不是难事,我将落叶扫在一起,堆砌在花坛中,抹把额上的辛苦汗,斜眼就瞧见楼月明蹲在花坛里笑眯眯瞅着我,双手托腮,面泛桃色。 我看见就来气,顺手就想敲他脑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萌萌哒?” 楼月明身子往后一缩,躲过我锤下去的暴栗,讨好道:“云云真是太能干啦!” 我还想削他,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阻拦声:“你们不能进去!小人要先去通报家主!” 对方则是更为粗暴:“闪开!” “你们不能............”咚咚两声,门口守卫的半截话语没了音。 我和楼月明对视一眼,他即刻从花坛中跳出来,楼月明刚站稳,一股杀气腾腾的气息从门口传过来,侧头一望,竟是沈万里。他大步流星往前走,两袖一挥弹开闻声而来的一众家丁奴仆,众人倒了一地,后面跟着林长风,素色衣袍不染烟尘,虽不曾动手,眼神却是冰冷的。 楼月明“咦”了一声,事态没有如预料发展,他也有些方了。 我和楼月明降低存在感,默默低头站在花坛一侧,看着沈万里声势浩大的从身边走过,他也不至于和我们两个虾兵蟹将纠缠,见不阻拦,直接杀到主堂。 消息传的还挺快,沈万里前脚刚踏进主堂,陈蜀就出现了。他并没有带人,一身的绣着黑色玄纹白衣,腰间配玉,衣襟拂风。 陈蜀拿出少主人的气势,目光凛凛:“你们是何人?” 沈万里上下打量着陈蜀,觉得还不够,抱着胳膊围着陈蜀走了两圈,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耸肩拍手道:“你就是陈蜀?倒是有几分姿色,怪不得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会巴巴跟你跑............” 林长风不动声色在他后腰拎了一下,沈万里猝不及防“嗷”的一嗓子住嘴,林长风简直没眼看,好心提醒道:“说正事。” “正事正事!”沈万里一副恍然大悟样,冲着陈蜀摊开一只手:“把我家七七交出来!” 陈蜀的表情很生动,仿佛在消化所得的信息:“沈七?你们是他什么人?” 沈万里道:“我是他亲爹。” 陈蜀神色一顿,复又抬眸,语气没由来地变的缓和了一些:“他不在这里。” 沈万里跳起来:“好小子!我让你主动交出七七是给你机会,之前你们砍伤七七的帐就算了。现在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我先砍你两刀,再把府邸翻过来,我就不信............”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林长风把他拽下来。 沈万里叉腰:“我还不成熟?若是以往还有人能站着跟我讲话?” 陈蜀露 出一个头痛的表情,耐着性子道:“我已经说了,沈七不在这里,二位请回。” 不,沈七他就在这里!我没有能力救他,如今救星从天而降,怎能让他擦肩而过。 我往前跑了几步,楼月明一下子没能抓住我,他跟上来的时候,我已经脱口而出:“沈七就在陈府!” |
沈万里闻声将目光投过来,疑惑望着我:“小兄弟,我看你长得这么丑了吧唧的,一定说的是实话,快告诉我,我儿沈七现在何处?” 陈蜀身形一侧,以同样目光审视着我,他没有说话,直接疾步迈过来,可林长风反应动作比他快,陈蜀还未近身,我已经被林长风拉到了沈万里身边。楼月明是知道他们的,他并没有阻拦,只是随我站了过去。 陈蜀调转车头,又走了回来,发现沈林二人看他时的眼神都不对了,似乎认为他在撒谎。陈蜀没能认出我和楼月明,但我们的打扮是陈家下人模样,他立刻呵斥道:”你们两个胡说什么?” 林长风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继而转身道:“你只管说,小七在哪里?” 我道:“他在.........” “少主!”有下人急匆匆来报:“家主请您去后院!” 陈蜀皱眉,暗暗瞥了来报之人一眼,眼神里似乎在暗骂陈准事多,这里的局面还没有收场,又派新任务。陈蜀权衡了一下,转身吩咐道:“看着他们,叫风华来抓住这两个下人等我来处置,另外两个送客!” 看来陈蜀是笃定沈七不会在府上。 来报之人望着陈蜀渐行渐远的身影,脸上表情越来越方,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能不方吗?他一个人,又是看着我们,又是去找风华抓人,他能有分身术不成? 出乎意料,陈府下人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做起事情来还是很有效率的,打了个响指,就叫来一群侍卫把我们围了个遍。 沈万里看这架势气得就要冲出人墙,就在这时风华来了。 “退下吧。”风华扫了侍卫一眼,侍卫们面面相觑,没有要动的意思。风华又道:“两个手无寸铁的家丁也值得你们如此严阵以待?”这次侍卫们才惺惺退下了。 空旷的前院只剩下我们五人。 林长风见风华来了,一步挡在我和风华之间,质问风华:“沈七在哪里?” 风华顿了一瞬,我立即接口道:“他们不是外人,是沈七的父亲们。” 风华又是一愣,随后了然,将目光投向我:“你都说了?” 我尚未细细理解风华这句话的意思,一旁沉默的楼月明接话道:“我认为可以说了。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陈准也没有出现,还将陈蜀叫走了,说明有更重要的事情,他不屑于管我们。能让陈准这么上心的,大概就是商阳了。商阳曾经是这里的主人,对这里了如指掌,想悄然无声的混进来绝非难事,但陈准不傻,肯定早有准备。所以现在,很有可能是商阳已经来了,而且好巧不巧的落入了陈准手中..............” 沈万里听的云里雾里,打断道:“你究竟想说什么?直接说沈七在哪里不就好了?” 楼月明被无故打断,表情不是很愉快,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既然商阳来了,也是陈准最得意忘形的时候,他的布局我们有所了解,差不多可以见缝插针,收网了。” “风华,你安排的如何?”我总算明白了楼月明这顿分析。 风华颔首:“一切就绪。” “那就好。”我转向沈林二人,再不说出沈七的下落,他俩就要冒烟了。我退一步,对他二人拱手道:“两位前辈,我是商云,前些日子我去您府上替沈七送过信,现在有所不便才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沈七现在柴房,以我的身份受了不少苦,前辈救人之后请尽快离开,我..............” “别bb了,柴房在哪里?”沈万里对我的自述并不感兴趣。 “此事宜快不宜慢,我们得赶在陈准前面,怕是并不能保证沈七还在柴房了。”楼月明想了一下,又道:“风华,你带他们去柴房,若是没人,直接去后堂。”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我和楼月明先去后堂,到时汇合。” 风华道:“好。” |
今天的陈府真是一反常态,异常地安静,我不由加快了步伐。出乎意料的是后院门口站着几排黑衣人,光听气息就是高手。楼月明拉着我奔到了被小树林遮住的假山处,回头嬉皮笑脸地来了一句:“这个视角怎么样?” 别说,一目了然。 我瞥了他一眼,不想多做理会,便把目光转向后院,这里地势绝佳,又有群山树林遮掩,却一点不拦视线。 可目之所及,是一片腥红血色的场景。 商云............不,是沈七,沈七被陈蜀一剑捅穿了。 我顿时气血上涌,声嘶力竭一声吼叫要冲破喉咙,临了却被楼月明死死捂住了嘴。楼月明按压住我挣扎的手脚,亦是喘着粗气在我耳边道:“那一剑沈七已经受了,你现在冲出去还有什么用?把自己把风华都搭进去吗?” 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云云,我不想点你。”楼月明身子一僵,目光微痛看着掌心滴落的血丝,那是我挣扎间胡乱咬的。楼月明叹口气道:“我只想保护你。等风华来好不好?” 陈蜀捅了一剑,剑和手臂都垂在身旁,静止在半空中,同样静止的还有他冷若冰霜的脸庞,只有眸底暗潮汹涌着。商云身上血迹斑斑,胸前后背被惯穿的地方尤为醒目,大片的血迹晕染开来,如开闸放水一般。 陈蜀眼神震痛,表情却很平静,像是被人逼疯之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做完这个决定,虽生犹死,再也激荡不起半点情绪。 商云捂着不断冒血的胸口,一步一个血脚印,慢慢踉跄到陈准前面。陈准一脸饶有兴趣的看戏表情,对于血人般的商云近身,他并不怵,还瞅着商云,一脸 请开始你的表演。 商云颤巍巍伸出血手,指尖直指陈准,一开口嘴角就开始冒血:“希望你言而有信!” 陈准不要脸道:“无信又如何?” 商云眉头一跳,吐出一大口血:“臭.............臭不要脸!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陈蜀冰封的表情一松,涣散的眼神顿时一聚,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商云用完最后一口力气,身子将倾欲倾,陈蜀几步跨过去,将商云揽在怀里。 |
商云大势已去,陈蜀也揽不住他生气殆尽的躯体,只好顺势委身在地,让商云靠在他怀里。 陈蜀冷寂的脸庞动容着,眉心颤了颤,薄唇轻阖,眼下一片苦涩。陈蜀悲凉了片刻,随即伸出一只手,在商云的小臂上摸索了一番,探查完毕,像是被什么东西所震慑到,眼眸微睁,目光直直,唇齿颤动不已。 此情此景陈准并不阻拦,还眯眼看戏。陈准这个人变态,他喜欢玩弄人,特别是喜欢玩弄陈蜀,好像陈蜀伤心难过痛哭流涕能让他无比开心似的。 陈蜀抱着商云背对着陈准,有些细节陈准是看不到的,譬如现在,商云有进气没出气,嘴角咕咕冒着血,气息一瞬弱过一瞬,但眼神仍是炙热,他深情凝视着陈蜀,唇齿阖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我能看懂一些唇语,商云在说:“陈蜀,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陈蜀像是突然被人捅了一剑,表情有一瞬间的蒙圈,继而发展成痛不可挡,还夹杂着一丝悔不当初。 陈蜀没有回答,亦是两片唇一合,无声道:“沈七............” 商云微微一怔,面色半惊半喜,神色越发期待。双方身份已明,沈七所在意的结果越发真实,但他似乎在害怕。 陈蜀仍是不说话,但眼神由震惊转为心疼还有些许不明情绪。沈七气血散尽,想必眼前都是模糊的,他注意不到陈蜀的细微改变,期盼之色渐渐暗淡了下去,他也等不起了。 忽然,沈七如回光返照一般,无力垂下的双手环住陈蜀的颈脖,身子一腾,艳丽鲜红的唇霸道的贴在了陈蜀惨白的唇齿上。 陈蜀身子一僵,眸光一顿,倒也没有反抗,任由沈七在他唇上攻城略地。陈蜀五指一紧,双手抱住沈七,将沈七揽的更紧一些,陈蜀眼中哀伤,竟生生逼出一层水雾,盈盈而满集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沈七最终还是伤了陈蜀一次,气息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发狠般咬住陈蜀的下唇,离开时,陈蜀唇上分明一个血窟窿,顺着嘴角血丝蜿蜒而下。 沈七安静的躺在陈蜀怀里,以我的面目,带着一身的伤痛周身的血污,以及那份得不到的答案。 陈蜀眼神突然空灵,一滴泪悄然滑落,他无声道:“沈七?” “沈七?” “沈七!!”我再也忍不住,从假山后跳出来。 众人目光投来,楼月明没有带我逃,而是钳住我的臂膀,空中一掠,稳稳当当落在空地上。 陈准正要发怒,突然又有人闯了进来,是风华带着沈林二人来了。 情况顿时复杂起来,我匆匆扫了一眼,墙边被控制住的商阳早已通红两眼,气急攻心吐了好几口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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