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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君临天下[第53页] |
作者:所来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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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风起(下) 冠礼结束之后,君默宁并没有多留,他一个人离开皇宫回到家,陪出了月子的霍忍冬捣鼓药材药方、哄女儿,兴致勃勃若无其事。但是敏锐的霍忍冬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夫君眼中压抑着情绪。 · 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知道有些事情急不来劝不得,只有他自己接受了才能真正放下。 · 正当君默宁抱着女儿坐在一边看着妻子挑拣药材的时候,楚汉生突然急急出现,于霍忍冬行礼之后,他说道:“爷,收到最新传来的消息,阿提莫夏川……动了!” · 君默宁哄拍着女儿的手一顿,霍忍冬立刻起身从他手里接过孩子,说道:“你们谈正事,孩子交给我吧。” · 书房里,君、楚二人相顾无言。 · 许久之后,君默宁才说道:“这一战,怕是小不了。北莽医师再能耐,命也争不过天,阿提莫夏川摆明了背水一战,不死不休。朝廷收到消息了吗?” · 楚汉生答道:“要晚几天,不过九爷那里已经严阵以待,虽说北莽倾全国之力,北疆也是准备充分,如今又有擎天城做后援……倒也不必过于担心。” · “我担心什么?”君默宁笑道,“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我们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难不成还亲自上战场不成?” · 楚汉生想想也是,自从齐晗入了朝,他这个做师父的,好像不经意间也将朝廷的事看成了自己的事,如今大战在即,经过多少大风大浪的汉子竟也有些火急火燎起来。 · 楚汉生自嘲似的笑道:“爷说的对,只是这样一来,晗儿……怕是有的忙了……” · “所以我打算,把你的位子交给昀儿。”君默宁喝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 晏天楼是一个庞大到除了君默宁、楚汉生和琅嬛书院院长殷若虚三人之外,无人得知全貌的组织,甚至连王源、霍半夏、齐慕霄等少数几人,也只知道自己所负责的那一块内容,可即便如此,他们已经不能想象,真正的晏天楼是什么样子。 · 其实最早构思晏天楼的,是殷若虚。此间过程一言难尽,只是当年殷若虚隐居在道观,却突然有一天求见当时的皇帝齐风云,二人在御书房谈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第二天,齐风云就下了一道圣旨,开始筹建琅嬛书院。而自此之后,这间书院,就成了天下文人士子乃至朝中官员眼中的圣地。 · 琅嬛书院里有一座楼,名曰“小寰天”,楼高五层,在中州皇宫最高的太极殿面前,不值一提。但无人知晓的事,小寰天其实一共有九层——这是一个传扬出去会被杀头灭族的数字。多出来的四层,两层隐藏在底下,两层隐藏于五层的构架之中,二十年来,从未有人发现过其中玄机。 · 而君默宁今日赠与齐晗的雪玉,就是打开琅嬛书院小寰天楼中只楼的钥匙,也是晏天楼一切原始机密的所在——当然,也是这个神秘组织中,最高层的令谕。 · 而楚汉生,一直都是晏天楼对其内部人员宣称的楼主——即晏天令的拥有者。 |
205、御驾亲征、太子监国(上) 无音阁书房里的对话孩子继续。 · “殷若虚那老小子,当年我那前朝末帝外祖父邀请他出山执政,他不肯;齐风云建立中州之后也几次邀请,他还不肯!你以为他就真的清高,只是筹码不够罢了!”君默宁回忆起当初的事情,哂笑之情溢于言表,“我暗中给了他一明一暗两份计划,他连我是谁都不问,就颠颠儿地找齐风云开书院去了,对晏天楼一事也瞒得死紧,这么多年来,他不知多享受这一手建立一个地下王国的成就感。” · “到底他也不热衷于权势,否则还真是不好控制。”楚汉生实在感叹自家爷的魄力和看人的眼光。 · “他父亲是连城的帝师,他从小就是典型的清高读书人,骨子里不想和中州有牵连;只是大势所趋,他在读书人中威望太高,齐风云用不了他,迟早也会毁了他。建琅嬛书院,既能让他一展所长、又能远离中州朝廷,还能受天下读书人敬仰,这一石三鸟的好事,他怎会拒绝?我送他这样一份大礼,让他帮我暗中建一座初具雏形的晏天楼,他又怎会不答应?” · 君默宁说的轻巧,但是楚汉生知道,做这一切无不需要智慧、魄力和眼光,否则,无异于与虎谋皮自取灭亡。二十年过去了,时间和事实共同证明,君默宁当初所预设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楚汉生对君默宁更加敬佩万分。 “爷信得过齐昀吗?”楚汉生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问道。 · “信得过。”君默宁笃定道,“他其实对我们和晗儿的关系一直都有怀疑,谁让我们想控制都控制不住呢?我有心让他接手晏天楼,这两年来安排他做事也没藏着掖着,他是个外表洒脱、内心细腻的孩子,对于过去的事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今日我送出雪玉,‘海晏河清,天下大同’八个字一现世,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 “他不会与齐慕霖……告状吗?”楚汉生多问了一句。 · “此前他没说,今日之后,就算他说了……齐慕霖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了。”君默宁有些疲倦地吸了一口气,“大战在即,朝廷不可以乱,他也没空去查至少表面来看对他只有用处没有危害的晏天楼。等到战事结束,他要查就让他查吧,我当初筹建晏天楼,只是为了自保;齐风云死后,晏天楼也没做任何有害中州的事,反倒是方方面面帮了朝廷许多。如今,我更是把整座楼都送给了他两个儿子,齐慕霖不是齐风云,他会权衡的。” |
205、御驾亲征、太子监国(中) 确如君默宁所说,别说齐晗兄弟根本就没有透露任何有关晏天楼的口风,当三日之后北疆战事的消息传来,齐慕霖和整个中州朝廷都投入到了其中,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一块玉佩的事。 · 北莽这一次的决心显然极大,一出手就是十万大军压境,第一场战役下来,双方互有损伤,只是相对而言,中州的损失更大一些。 · 齐慕霄的军帐里,将军们都懒得再讨论所谓的原因,双方对峙不下十年,战术战力早已了然于胸。初次战事失利,除了一贯以来北莽的军士比中州的更为彪悍、战力更强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北莽国君阿提莫夏川亲自督战,使得北莽的士气空前高昂! · 消息传回中州朝堂之后,虽然大家有看到忠亲王齐慕霄在军报中所写的‘虽有失利,但并无伤筋动骨之虞;待调整状态,仍可一战’之语,但是初战失利的战国依然给朝廷上下蒙上了一层不重也不轻的阴影。 · 过了两天下朝之后,齐慕霖突然召见齐晗齐昀兄弟二人,父子三人说了不多久,两位皇子殿下就出来了。细心的内侍们能够看到,大皇子一脸平静地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四皇子殿下,却如同做错了什么大事似的,小心翼翼地欲言又止。 · 之后,齐慕霖又召见了君宇、兵部、户部等职司之内的朝臣,略略说了北疆之事之后,告诉他们,他决定御驾亲征。 · 君宇几人多方劝谏未果,只能遵旨之后着手安排各项事宜。 · 却说齐晗兄弟二人离宫之后,坐上马车回无音阁。马蹄声‘嘚嘚’响,齐昀如坐针毡地偷眼看兄长平静的脸庞。 · “有什么话就说吧。”齐晗淡淡说道,“从我加冠之日起,你就不对劲。” · “哥……你是不是……不愿意离开先生……”齐昀无法忘记御书房里,父皇说出那句话的刹那,兄长眼中浓烈得此人肺腑的哀伤——纵然只是一闪即逝。 ·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齐晗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什么‘独孤求败’,也没有卧佛崖,当年风哥哥带着我逃出宫去,就是一头撞进了先生的京郊别院……” · “哥哥……”虽然早已猜到了事实,可是当一切真相轻易揭露开来的时候,齐昀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 “先生和师父……就是楚爷,教养我五年,若不是曹墨处心积虑地对付先生和君氏,也许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说起这些事情,亲身经历的齐晗都觉得恍如隔世,“十七年来,我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自然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问鼎中州。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心愿,就是留在先生身边,承欢膝下,报答他的恩德……” · 齐晗看着不发一言的弟弟,继续说道:“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突然就成了皇后的儿子……你是朝中上下默认的继承者,但凡你有一丝继承大统的想法,我这个做哥哥的……都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朝廷。可是你不愿意……不是吗?既然如此,我占了嫡长的名分,中州……就应该是我的责任……” |
齐晗说完这些话,车厢里再次陷入沉寂。一直到了丞相府无音阁,齐晗嘱咐齐昀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往书房走去。 205、御驾亲征、太子监国(下) 君默宁和楚汉生二人也在说着北疆的事,见到他进来,尚未招呼,就见齐晗‘砰’一声,把两个膝盖砸在地上。 · 君默宁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 齐晗不说话,他在齐昀面前可以冷静理智地说一切都是他的责任,可是……内心深处,他骗不了自己!当局势的发展一步一步走向既定的那个方向,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一点都不想!不想说出那句话,不想真正离开! · 来到这里,面对着他最信服和依赖的先生和师父,他竟从未有过如今日一般的……想任性一回…… · 问话不回的情况,早在齐晗初初学规矩的时候就被杜绝了,今日这番景象,实在令人陌生又费解。 · 眼见君默宁的眉越皱越紧,楚汉生连忙出口说道:“晗儿,发生什么事了?你先生问你话!” · 齐晗怎么不知道问话不答的后果,他瑟缩了一下,似乎已经感受到先生凌厉的掌风批面而来,一耳光能打到他眼冒金星,脸上的青紫数日不退。可是…… · “晗儿……” · “别问了!最近就是太惯着他,欠教训!”君默宁最见不得齐晗这个样子,好似回到七八年前时候;当初还能说是经历使然,如今又是什么原因?最近心情也不太顺的君默宁一把抄起桌上的檀木镇纸,就朝齐晗走去。 · 楚汉生向来不阻着君默宁教训齐晗,略一犹豫,齐晗背上已经挨了两下。镇纸沉重,君默宁又没留手,齐晗闷闷地痛哼一声,弯了腰双手撑在地上,又连忙撑起来跪直了;区区两下,他的额角已经见了冷汗。 · “爷!您息怒!”楚汉生连忙抓住君默宁再要挥下的手,急声道,“晗儿已经成年了,若非有难言之隐,他不会这样的!” · “成年了还犯小孩子都不犯的错,更该教训!”君默宁扔下镇纸,气呼呼地坐在一边。 · 齐晗背上挨了两下,虽然隔着衣服,依然能感觉到火辣辣的刺痛;不过这痛倒是让他清醒了些,早说晚说先生总是能让他开口,自己这般任性,倒还真比孩子都不如了。 · “先生……”齐晗挪了挪膝盖,朝着君默宁道,“晗儿……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父皇说,他要御驾亲征,让我受封太子监国……以后……晗儿不能再晨昏定省、侍奉先生膝下……” · 君默宁和楚汉生相顾无言,心中只回荡着同一句话: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
【阿所有话说】关于齐晗继承皇位一事: · 昨天完更之后,小伙伴们对于晗儿的未来展开了一番观点明确的探讨,呵呵,阿所只能说,实在太感谢也太感动于小伙伴们对于晗儿的爱、对阿所笔下这个虚构的人物赋以真实的怜惜。 · 其实大家说的都对。 · 于情感上说,晗儿自拜师之后,确实一心一意都在君默宁身上,为他生、为他死、因他而喜、因他而悲,所以很多小伙伴、乃至阿所自己,私心里也是希望晗儿能够永远留在先生身边,继承晏天楼、逍遥江湖,所以在下笔之时,难免透露出不舍、遗憾、无奈之意,这是阿所的任性。 · 但是,也正如有些小伙伴所说,晗儿嫡长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自古皇权更替,大多立嫡立长,除非有什么特殊原因。而自晗儿的身世大白于天下,他又是如此优秀,又有君默宁替他安排的朝中青壮一派为辅助,晗儿的为君之路几乎可以说是顺理成章。这是现实的无奈,也是阿所的无奈。 · 所以,很多小伙伴说,让齐昀去啊,他受尽宠爱,无忧无虑,就应该担起天下之责。有一点,小伙伴们可能被阿所误导得太厉害了,呵呵,皇位,不是在每个人眼里都那么一文不值的——这一点,在今天的文里,阿所就会解释清楚了。齐昀的态度到底掩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小伙伴们不妨猜一猜。阿所只能说,我在这里塑造了一个只有温暖没有误会、阴谋、杀戮的乌托邦,温暖得让皇权都变得无足轻重。 · 试想一下,齐晗是嫡长之尊,又已成年、文治武功丝毫不缺,朝中支持他的大有人在;齐昀更不用说,这么多年得到很多人的认可,本身也不差。若他二人为皇位相争起来,该是多么残酷的一幅画面?于是,大家会说,晗儿又不稀罕;不稀罕就没事了吗?亡了国的承恩村都要被灭族,更何况偌大一个优秀到令人侧目的嫡皇长子?晗儿若一位退让,他会受委屈、会受伤害、也许还会害死很多站在他那边的人……到时候他若再奋起反抗,必将是一副不死不休之局。太残忍了,阿所怎么忍心? · 以上,我去码字。 |
206、意外(上) 当天晚上,无音阁一派风平浪静,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做着自己的事,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 楚汉生给齐晗背上的两道青肿伤痕上上了药,问他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齐晗环顾周遭,最后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想带走,他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回来。 · 楚汉生也不勉强,纵容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算不上任性的任性。嘱咐他早一些休息之后,他也离开了。 · 那一夜,无音阁书房里的灯彻夜未熄;而其余周遭的一片黑暗寂静中,多少人安然入睡、又有多少人辗转难免,便只有他们自己知晓了…… · 第二天一早,圣旨就下到了丞相府;彼时,君默宁正在给四个徒弟上课。交接圣旨之后,黄公公由君子渊陪同着出去饮茶等候,回到书房的君、楚二人及门下四个子弟,陷入了难耐的沉寂之中。 · 许久之后,君默宁才开口道:“在其位谋其政,晗儿,‘师评’我给你写好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就跟黄公公走吧……仪仗御辇都在府外候着,别耽搁了……” · 齐晗应了声是,几步走到书房中央跪下、叩首、又双手接过这份正式的‘师评’,从头到尾,终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 君亦晞和君亦晨站在一边,看看先生脸上陌生的神情、又看看齐晗行礼起身之后径直往外走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唤着‘师兄’跟了上去。 · 待几人的身影终于离开视线,齐昀望着空空荡荡的门口喃喃道:“先生,昀儿……是不是做错了……” · 君默宁揽着齐昀的肩膀走到书房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说道:“你都已经把你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你哥,怎么会做错呢?” · 齐昀侧过头,仰视着他崇仰的先生。 · 君默宁道:“昀儿,你聪明、大气,早早地看透了朝堂局势;别人当你无心皇位,先生又怎会不知,这么多年熏陶栽培,若说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问鼎中州,谁信呢?只是你那个不懂事的哥哥用那样惨烈的方式回去了,偏又占了嫡长的名分,你若不退,朝堂势必掀起夺嫡之争。 · 你与晗儿相识时间虽然不长,却也能看出他是个心重的。但凡你露出一点渴望皇权之意,他就绝不会留在朝堂。远离京城、漂泊天涯,甚至隐姓埋名、销声匿迹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不欲伤害任何人,到头来,唯一伤害的只有他自己……” · “是的,先生,”齐昀眼里有泪光,在东升的旭日下闪闪烁烁,“从哥哥在悦来酒楼替我挡了一剑的时候,我就知道……在世人眼里举足轻重的事,在哥哥眼中不值一提。他舍不得离开教养他长大的先生和师父、也舍不得并没有给过他温暖的父皇和皇后、也舍不得我这个身份特殊的弟弟……但是为了大局,他会离开,甚至会死……我相信他做的出来的!先生将哥哥教得太好,好得让昀儿光是想想就觉得害怕,哪里还敢冒一点点险?” · 君默宁加重了揽着齐昀肩膀的力度,无声地笑道:“你哥哥从前缺失了太多,如今都一一得到了,天道公平不外如是。这家国天下本就是他的责任,他责无旁贷。” · “那我能帮哥哥吗?我知道他心里其实也不想……昀儿要避嫌吗?”齐昀将心比心地问。 · “避什么嫌!”君默宁顺势敲了少年一脑壳,笑着说道,“中州是你们兄弟俩的,谁逃得掉!你那傻哥哥绝不会疑你忌你,倒是会让自己淹没在朝政之中。我不能进宫,你要替我看着他,一旦发现他太不像话,马上跟我汇报,我一定杀进宫里教训他!” · “先生威武!”齐昀一脸崇拜。 · “哈哈哈……”君默宁开怀大笑道,“你也别得意得太早,雪玉虽是给了你哥哥,他是没有时间处理偌大一个晏天楼的。回头给你安排一下,你也拜你楚爷做师父,让他带着你接手晏天楼。到时候你哥和你,一明一暗,中州……一定会海晏河清、天下大同的!” · “真的!?谢先生!”齐昀雀跃着,机灵地回头道,“谢师父!” · 楚汉生笑道:“别高兴得太早,小心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不过……”大个子看了看无音阁的院门,继续说道,“你倒是可以体会一下……你哥哥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
206、意外(下) 经过整个朝廷周密的安排和筹措,齐慕霖亲征的队伍在承祚十五年三月中旬从京城出发,去往北疆战场。齐晗作为监国太子,在城门口一路远送,直到浩荡的队伍只剩下扬起的尘烟才转道回宫。 · “哥,你最近还好吗?”宽敞的御辇上,齐昀一脸关切地看着兄长,说道,“我最近没进宫,你怎么好像瘦了……” · 齐晗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才多久没见,你就看出我瘦了?你呢?功课是不是很忙?听大师伯说,你也认了楚爷作师父,开始处理晏天楼的事了?” · “是啊,哥……”齐昀有些兴奋,又有些挫败道,“我很喜欢跟着师父去做事,可是他和先生好像都变了个人似的,严格得不行!拜师不过半个月,我已经挨了两次藤条了!现在坐着还疼!” · “师父罚的?”齐晗有些吃惊地问。 · “是啊……”齐昀恹恹地说道,“师父说如果这些错被先生知道了,肯定打得我屁股开花!师父给我立了规矩,如果同样的错犯第二次,他就让先生收拾我!” · 齐晗不太能想象楚汉生抡着藤条打人的样子,看弟弟的亲近多于敬畏的样子,怕师父终究是不忍心下狠手的。 · 见兄长不说话,齐昀神秘兮兮靠近他一些问道:“哥,师父有没有罚过你啊?” · 齐晗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 · 齐昀‘呵呵’笑道:“我猜肯定没有对不对?别看师父个子大,心肠可软了,打过了自己还心疼,我打赌他肯定不舍得把我交给先生收拾……对了哥,我跟你说,你回宫那天,先生跟我说了,如果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将来他杀到皇宫里收拾你!你可千万好好吃饭休息,别真的瘦了……” · 回宫的路上,齐昀唠唠叨叨唠唠叨叨没个停歇,齐晗则是在一旁含笑静静听着。所谓身世责任也好,身不由己也罢,连先生都不能改变的事,自己又何必自苦让他担忧?其实切切想来,事情也未必就毫无转圜,等父皇亲征回来,所有的事情都会恢复原样。他做太子也好皇子也罢,即便已经收了‘师评’,终究还是有很多机会去找先生的…… · 北疆的战事果然打得极为惨烈,北莽的决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五月,君寒也收到圣旨,命其赶赴前线。 · 齐晗坐镇京城,以其监国太子之尊和君宇、王源等朝中干臣辅佐之下,有条不紊地发下一条又一条令谕,以确保北疆战事在粮草和兵源上不出任何差错。 · 短短数月,满朝文武都见识到了这位监国太子云淡风轻的外表之下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更令人费解和敬畏的是,他端坐朝堂,却好像对一切的事都了如指掌,谁也不要妄想有一丝一毫的作伪拖延。 · 有个运粮官妻子生孩子,筹措清点粮食的进度被耽搁了一天;第二天许多同僚闻讯前去祝贺,他又应酬了一天。谁知酒宴之上,太子的令谕就传达了下来,大意有三层:其一是恭喜王大人弄璋之喜;其二是既然王大人觉得筹粮时间太多,那就把原定的时间减少三天,粮食按时按量发往北疆;其三,王大人朋友多,如果自己完不成,可以请朋友帮忙。如若违时,定当重罚! · 姓王的运粮官和在场的一些官员当场被吓醒了酒,连夜赶到户部粮仓清点筹措粮食,即使是这样,还是比原定时间晚了两个时辰。太子殿下也没有多罚,每人四十板子而已! · 两个时辰并不是什么大事,四十板子也打不死人,但杀鸡儆猴的效果可谓立竿见影,自那以后,朝中大小官员再没有人敢在朝事上敷衍拖延。 · 五六月间,北莽和中州之间又打了几仗,因为中州的后备充足,又有齐慕霖亲征督战,局面也渐渐扭转过来。正当齐慕霖信心大振,与齐慕霄等北疆将领商议如何在决战中取得完全胜利的时候,潜伏在北莽的探子突然传来消息,说北莽国主阿提莫夏川旧病复发,命在旦夕! · 齐慕霖半信半疑,第二天主动出战试探,北莽果然按兵不动坚守不出。中州全军莫不遗憾撤军,却在回程途中,一枝冷箭斜刺里激射而来! · 齐慕霄挥刀挡下,回头之时,却看到齐慕霖在本能的闪躲之下从马上坠下,当场昏迷! |
207、如实以告(上)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般玄奇,令你再胸有成竹也会感到猝不及防。北疆战场上,北莽国君阿提莫夏川突然一病不起,北疆军队上下都以为只是北莽的缓兵之计,结果没过几天,北莽在留下一只固守的部队之后,竟真的撤军而去! · 而中州这边,本应对此感到高兴,却也因为齐慕霖坠马昏迷而变得被动起来。 · 那一日突射而来的冷箭,最终也没有抓到射箭之人;而齐慕霖坠马之后被送回营帐,霍半夏及从京中随军的御医联手施诊之下,发现除了后脑勺上磕了一个大包有些破皮之外,并没有其他伤痕,齐慕霖也在几个时辰之后清醒了过来。全军上下,无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只是,精神到底大不如前,在霍半夏和御医一致公认之下,齐慕霖最好是卧床不动养伤。 · 于是,北莽和中州摆明了要决一死战的局面,就在两国国君一病一伤的情况下,不了了之了。 · 九月初,皇帝班师回朝。中州上下,无不欢庆。御座之上,齐慕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也不是太好,不过,他还是兴致高昂地赏赐了三军将士,尤其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忠亲王齐慕霄和以君寒为代表的先锋将军;另外,他还额外提及西川擎天城在这次战事中起到的不可忽视的作用,不但稳固了东西两川的军政、也为北疆提供了充足的粮食军备;最后,自然少不得对监国太子齐晗的赞赏。 · 回来数天,他一边修养一边听取君宇汇报这半年来朝中的大小事宜,齐晗就恭恭敬敬站在卧榻边上,不补充也不插话更不解释,连视线都没有多余的移动,好似那些和朝臣们之间羚羊挂角一般的‘切磋’并不是出自他的手笔一般。 · 可齐慕霖心中是清楚的,那些久居朝堂的臣子们,谁心里没有一盘小九九?心中反对的,面上却恭顺,口蜜腹剑者有之;心中支持的,还要‘考察’你是否值得他卖力效忠;至于那些观望摇摆的,没有足够的威信,实难令他们真心信服。 · 皇帝虽掌握着生杀与夺之权,但要真正掌握人心,从来不是易事。 · 而他初入朝堂的长子,竟然做得这样好……这里不排除有以君宇为首的青壮一派官员的相助,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能力……而他身为父亲,除了给了他生命,没有尽过一日教养之责…… · 齐慕霖把目光定格在长子清俊尔雅的面容之上,脑海中浮现着与他并不很多的相处画面。他看了看一旁坐在圆凳上的年轻丞相君宇,神色平静、语意悠缓地问道: · “晗儿,如今诸事皆定,你的表现实在令父皇欣慰。趁着今日得空,你与朕好好说说,你的两位先生……是如何教导于你的?” · 一旁的君宇呼啦一下站起身,眼中极少有地透着惊惶! · 齐晗也是悚然抬头,却又几乎在瞬间就镇定下来,他明睿的双眼毫无畏惧地回应着一国之君齐慕霖的目光,反问道:“父皇……想知道什么?” |
207、如实以告(中) 齐慕霖看着他们俩的反应,只淡淡笑道:“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朕只是觉得晗儿做事颇具风格,缜密又不失大气,够威严却不失仁厚,这些年来他身在师门,朕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 · 君宇暗暗责怪自己失了方寸,只是事关几年前令他们父子陷入困境的那件事,他竟一时之间不能自已。年轻丞相看了看沉稳的齐晗,向齐慕霖告罪解释道:“回皇上,臣是想到自从殿下拜师在舍弟门下之后,也是几经磨难;舍弟为人又是急性子,出门的这段时间怕是……遭了不少罪……” · “哈哈哈……你弟弟君三那性子,我也是如雷贯耳!”齐慕霖笑道,“去年晗儿进京不就是?被他罚的伤半个月都没好透,又接着挨板子廷杖,可不是遭罪?但是看的出来,他是尽心在教晗儿,人心方寸小,却是极难看透摸透。晗儿学的好,也是君三的功劳。” · “皇上过奖了。”君宇暗中抹汗。 · “说到君默宁,朕忘了告诉你们,我今天召他入宫了。”齐慕霖突然道,“朕自在北疆坠马之后,虽说各方面都没什么大碍,但是竹轩说怕是有些暗伤,所以推荐了令弟来给朕看看。” · 听得今日能见先生,齐晗的眼神顿时有些发光。 · “皇上可是有何不适?”君宇有些紧张地问,也想尽快转移刚才的话题。 · 齐慕霖皱着眉头摇摇头道:“也没什么明显的不适,就是耳朵里常有些轰隆轰隆的声音,偶尔听你们讲话,好像很遥远,听不真切……有时还会头疼……” · 君宇和齐晗相视一眼,都看得出彼此眼中的忧色。 · 君臣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外间内侍传话说君三公子到了,齐慕霖连忙传唤。 · 君默宁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到自家兄长和有日子没见的徒弟,他弯了弯嘴角,显示出愉悦的心情。如今他待在家中,家人俱在身边,又求女得女,实在不能再顺心遂意;安适的生活让他成熟的脸庞也越发柔和,连满头的白发也不再那般刺眼。 · “臣见过皇上……”他是御封的皇子少师,自称一声‘臣’也是应当。 · “不必多礼了。”一礼未毕,齐慕霖已经出声阻止,看着他为了自己儿子损耗内力乃至于今日这模样,皇帝本能地觉得受不起这份礼节。 · “谢皇上!哥!”君默宁自然见好就收,转头跟兄长打招呼。君宇含笑点头。 · “晗儿见过先生!”齐晗不能施跪礼,皇帝当前,他只能深深一揖,恭敬又不失礼数。 · “殿下不必多礼。”君默宁看他一切都好,也就放下心来,转而问道,“皇上的事,我都听家岳说了,请皇上躺下,我看看伤可否?” · 看病自是要遵医嘱,齐晗上前,扶着齐慕霖躺下。君默宁弯下腰,修长的十指探到他脑后轻轻按压了几下,继而又坐到床边探脉。 |
207、如实以告(下)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君默宁示意齐晗扶皇帝坐起来,之后问道:“皇上最近是否感到头疼?或是有些其他异常的症状?” · 齐慕霖看了看君宇和齐晗,自己把刚才说过的头疼耳鸣的话又说了一次。 · 君默宁坐在一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态度略显郑重。而他的态度,令君宇都有些忐忑。 · 齐晗也是担心的,但是长久以来对君默宁的信任和今日见到先生的喜悦让他的担忧显得不那么深刻,他相信只要有先生在,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 “默宁,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齐慕霖问道。 · 君默宁尚在思考,没有马上答话,齐晗接口道:“父皇放心,有先生在,一定可以治好的。”他的声音清越,听不出沉重担忧。 · 齐慕霖看着长子笑笑。 · “怕是要让殿下失望,”君默宁不轻不重的声音传来,他淡淡地看了齐晗一眼,说道,“不敢欺瞒皇上,您的情况应该是坠马之时后脑着地导致出血,后来外伤虽然痊愈,但是淤血未散,压迫……嗯,压迫了脑中的一些东西,所以才会有耳鸣头疼之象……” · 齐晗越听越是紧张,先生刚才那个浅浅淡淡的眼神,多年以来他早就领教过多次;年少之时难免会有自己察觉不到的疏漏,还自以为是地滔滔不绝,这种时候,他就会看到先生这样的目光。不打断他,听他说完,之后就是一个又一个问题,问到他哑口无言冷汗涔涔。 · 听到竟是脑中有血,齐慕霖也不禁有些紧张,君宇先一步问道:“很严重吗?宁儿,能不能治?” · “这种情况可轻可重,默宁也不能立下断言,”君默宁审慎说道,“皇上,待我和家岳商议之后,再决断可好?” · 对于他的谨慎,齐慕霖自然是满意的。 · 没有其余的事,君默宁也不想在宫里多待,稍稍告罪之后就告辞出宫;齐晗身为弟子,自然要送他出门。 · “你……” · 来到门口,君默宁刚要说什么,却看到韩皇后正从不远处的廊下走来,看到他们,她显得极为高兴,不待二人行礼就率先开口道:“君先生也在,要走了吗?” · 君默宁微施一礼道:“臣替皇上诊病已毕,就先回去了。” · “皇上没事吧?”韩皇后立刻问道,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 “目前没什么事,待臣和家岳商议之后,才能研定药方及方案。”君默宁的态度恭敬温和,令人很安心。 · “那就辛苦君先生了。”韩皇后从齐晗这次回来之后,心中无限感激君默宁对他的恩德,语气中丝毫没有君臣尊卑之分。顿了顿,她又看到一边恭敬侍立的齐晗,眉宇间更显慈爱,道,“君先生,晗儿蒙你教导,懂事又能干。皇上出征这些日子,他为了朝政忙得脚不沾地,短短十数日未见,他就有些瘦了……” · 皇后心疼自己的儿子,齐晗却听得心惊胆战,不敢看先生的脸色,只是低下了头。 · “真的忙成这样?”君默宁云淡风轻的目光扫过齐晗无措的脸,继而对着皇后说道,“娘娘,臣刚刚想起来拙荆前两日问起晗儿,若得空的话,可否请娘娘允晗儿回相府一趟,他两个小师弟不方便进宫,也想他想得紧。” · 皇后自然不会不答应,齐晗却是看着自家先生洒脱的背影,脸色有些发白。 |
208、最后一课:得之惜之(上) 君默宁发了话,齐晗哪里还敢耽搁,当日在宫里陪齐慕霖韩皇后用过午饭,下午就匆匆出了宫。看着先生离开时的意思,他甚至连归期都没有定下,心里却是暗暗了然:今天定然是回不来的! · 要不说知师莫若徒,齐晗一口气回到相府无音阁,就遇到正在外头练剑的君易晞和君亦晨。二人几日不见师兄,扔下剑就扑了上来,君亦晨更是几乎要挂在齐晗身上。 · 三人正在嬉闹,君默宁突然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齐晗心中一震,连忙放下君亦晨,站直了问安;两只小的也规规矩矩地问过安之后,吐吐舌头继续练剑去了。 · “去书房请了规矩,跪省。”君默宁也不赘言,直接发落道,“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 · “是,先生!”齐晗不敢抬头,只躬身应是。 · 待君默宁走远了,心不在焉地练着剑的两小只又围了上来,君亦晨眨着圆眼睛抬头问道:“大哥哥,先生为什么要罚你啊?” · 齐晗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苦笑道:“大哥哥做错事了,你们俩要乖,练完剑马上去洗澡,别受凉知道吗?” · 齐晗领了命不敢耽搁,安慰了两个小的几句,就径自去了书房。 · “三哥哥,我们去求师公救命吧……”已经彻底掌握丞相府食物链的君亦晨一句话命中要害道。 · 君易晞颇为意动地思考了半晌,最后还是泄气地说:“算了晨儿,先生要收拾我们,师公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两次。而且……大师兄如果真的做错事,他也不会逃避责罚的……” · 君亦晨一听也明白了,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们,然后牵着君易晞的手去了后院练剑做功课,心里却盘算着自己房里还有哥哥昨天带回来的一盘桂花糕,晚上送给大哥哥吃。他知道,他的大哥哥跟他一样,喜欢吃甜的。 · 书房里,齐晗双手奉举着藤条直直跪着。自监国之后,他虽不能晨昏定省随侍在侧,但经过那次被收拾得连续六天坐在没上过药的肿痕上办公之后,他是深刻地把教训记在心里。所以,忙归忙,他还是很合理地掌握着自己的作息,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能回无音阁! · 膝下已经被硌得生疼,手也酸胀地发抖。每次回到无音阁,师娘都会前前后后检查自己是不是瘦了,也总是想法设法做自己喜欢吃的;先生对自己也和蔼得紧,不多问朝事,只问问有什么难处,再稍稍提点几句,他也许懂也许不懂,先生也不多解释。 · 这样的相处,让他沉溺得无法自拔。 · 先生让他跪省,他自然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先生言传身教这些年,他清楚地明白,今日这关好过不了。 · 正思量间,书房的门被打开又关上,熟悉的脚步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气场,齐晗稳了稳双手双膝,摆正了跪省的姿势。 |
208、最后一课:得之惜之(中) 君默宁走上前,顺手取下藤条,随口问道:“很忙?” · 好不容易解放了酸胀的双手,虚虚地垂在身侧,齐晗的心却跳得更厉害了。先生问他忙不忙?怎么能不忙?浩如烟海的朝政,他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几个脑袋!可是他依然有时间来无音阁不是吗?说不忙……那无疑是给自己挖了个深得爬都爬不出来的坑! · “回……回先生,事情很多,但晗儿可以……安排好……”齐晗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 · 君默宁没有坐下,而是靠在书桌上,右手里的藤条轻轻地敲打着左手手心,养护得极好的百年老藤,质地坚韧稠密,一藤下去,足以皮开肉绽。 · “还记得你初初拜师的时候,我问你你想要什么,你怎么答的?” · 这样的问题谁能忘记?所说过去了八九年,可是如今想来依然还能感受到当日的无助和绝望! · “回先生,晗儿说……想要一个像关心弟弟一样关心我的父亲……一个不会打我……会对我笑的母亲……”齐晗说着,红了眼眶。 · “不许哭!”君默宁突然厉声道,“今日你要敢掉一滴眼泪,别怪我不给你留脸面!” · 齐晗浑身一颤,急急眨了几下眼睛,心中却是越发害怕。先生向来纵容着他情绪的宣泄,每每受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无妨,这一次禁着他流泪,是这件事他没有哭的资格! · “裤子褪了跪到脚踏上去,”君默宁失了耐心似的站直说道,“师评虽给了你,但这最后一课为师还是要教给你。今天没有数量,我说算才算!” · 熟悉但遥远的严厉重现眼前,齐晗一句话不敢多说,叩首应是之后膝行到罗汉床前的脚踏边,跪了上去。脚踏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精致美观却凹凸不平,他早早肿起来的膝盖甫一着力,痛楚便蔓延开来。齐晗咬着牙,红着脸把衣袍别在腰间,褪了裤子露出臀腿,再用手肘撑住了木质的床板,摆好了受责的姿势。 · “你父亲的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君默宁站在齐晗身侧,一句话就让齐晗侧过脸惊异地看着他,君默宁继续说道,“不说我治得好治不好的后果,身为人子,你是忘了他一国之君的身份?还是对他的生死康健不够放在心上?我表现得如此明显,你凭什么盲目乐观!” · “嗖……啪!”“晗儿知……错!嗯哼!”齐晗亲眼看着君默宁手中的藤条夹着风声挥落,他一句认错未完,臀上已经炸裂开刀割一般痛! · 是太久没挨这样的训责,还是先生打定了主意要他牢记这最后一课,齐晗只觉得这次的藤条落得特别重特别急,他调动了所有的意志力,双拳紧握、手肘死死抵着坚硬的床板也抵御不了短时间内倾泻而下的捶楚! · 十五下!从尾椎骨一下到臀峰以上全部被照顾到,两片臀面上火辣辣的痛楚直钻入心底,让齐晗浑身上下的力气像被抽走一般地流逝着。 · 看着深红发紫的臀面,君默宁自然知道没有留手的打罚会造成什么样的痛苦,他停了手看着穿着粗气的齐晗,换了另一个话题。 · “朝政繁忙,你怎么安排你的时间我不管,但是你有空出宫到无音阁,却一连十几日没去见令堂一面、没去请过一个安,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说着,冰冷的藤条再次搭在发烫的臀上,随时都会制造出难耐的痛楚。 |
208、最后一课:得之惜之(下) 齐晗颤颤地愣了愣,最后只是微微摇摇头道:“都是……晗儿的错,晗儿不孝,无话……可辩……啊!唔……呜呜……” · “啪啪啪!”三下藤条凌厉地破空而下,狠狠地抽打在臀峰同一处伤痕之上,鲜艳的血珠子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顺着白皙的大腿滚落下去。 · “无话可辩?”君默宁冷冷说道,“你明知你父母对你的用心,却视而不见、受而不理,日常请个安聊几句很为难你吗?把眼泪憋回去!” · “啪啪啪……”随着言语上的训责反问,君默宁手里也没停下,依然是三下一条伤痕,条条见血! · 齐晗疼得浑身都在抖,却依然强撑着守规矩;可是意志力再强也敌不过生理上的反应,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手肘也再撑不住身子,整个上半身趴伏在罗汉床上,却也因此,使得身后受罚的地方更加突出翘起! · 君默宁看着赤红流血的受罚之地和明显已经支撑不住的身体,继续说道:“为师不是愚忠愚孝之人,若是你父母没有舐犊慈爱之心,我不会逼你尽孝。但是疼你的父亲和爱你的母亲,是你一直以来压在心底最深的渴求,如今你得而不惜,是何道理!” · 君默宁口中质问,手上也没有停歇,虽不是如刚才一般藤藤见血,力道却也不轻,直打得齐晗哀哀哭泣,连声道着“错了,不敢”之语。 · 本就不是定了数目的责罚,也无所谓重来翻倍的规矩,君默宁看着行过冠礼的徒弟身后体无完肤的惨状,高高扬起的家法再也抽打不下去。 · “跪起来,衣袍放下,把眼泪擦干!”君默宁‘啪’一声把藤条拍在罗汉床上,自己踏上脚踏,在床的另一边坐下。 · 齐晗疼得浑身绵软无力,身后仿若被揭了一层皮肉;可是染血的家法就在眼前,他一刻不敢耽搁。颤颤地支撑起身子,胡乱抹了眼泪,又攥下腰间的外袍盖住身后支离的伤情;齐晗艰难地挪动早已麻木的双膝,侧身跪直了。 · 一只手伸了过来,齐晗抖了一下,终究不敢躲避,只是闭上了眼睛!先生说哭了就不给他留脸面,他做好了被掌嘴的心理准备。 · 看到他的样子,君默宁哪里还掌掴他,只是替他擦去泪痕而已。感觉到脸上的轻柔力道,齐晗睁开眼睛,眼里还残留着痛苦和惊惧。 · “父母亲情,是我今生的执念,也是你追寻的初心,”君默宁侧首看着已是监国太子的孩子,语意中没有了怒意,只有将心比心的诚恳和循循善诱的为师垂范之良苦用心,“于公,为君为子,孝义当先,我桀骜一生,自是不惧流言;可你是初初执政,当得起事亲不孝的罪名吗?” · 齐晗摇头,知道先生事事都是为他考量。 · “于私……晗儿,这一双父母你得来何其不易!”君默宁抬起齐晗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说道,“他们愧对于你,宠你、爱你、顺你,即便你心中一时无法与之如与我一般亲近依赖,可你忍心无视他们对你之心?人心之弱,经不起年深日久的冷漠;人心之贵,也容不下轻描淡写的辜负。连易舒云都能被你无言刺伤,晗儿,冷了父母之心,最后伤的……是谁?” · “晗儿知错了……”齐晗简单的话语里,悔意昭然,他没有再哭,负了真心,他没资格流泪了…… · 君默宁把抬着齐晗下巴的手移到他苍白的脸颊之上,感受着流过泪水之后的冰凉说道:“这些年,先生教了你很多,你都学得很好。晗儿,你从八年前的一无所有自弃于世走到今天,步步艰难几度生死,所得所获莫不沾血带泪。今日,算是为师教你的最后一课:既得之……便惜之……” · “晗儿谨记,谢先生教诲!”齐晗深深叩首。 |
209、君临天下(上) 自挨了这样一顿重责,齐晗倒的确是收敛了许多,来无音阁的次数相对少了一些,陪伴皇后的时间虽然不多,但日日见一面请安问候总是能办到的。看着母亲脸上日渐满足灿烂的笑容,齐晗知道,先生教他的是天地间的至理。 · 不过,正如君默宁所说,齐慕霖的病并不像表面那般乐观。那日看过之后,君默宁和霍竹轩、乃至太医院数得上号的太医们一起商讨研究了一番,一致研定了用针灸之术配以活血化瘀的药相结合的治疗方案。具体的实施还是由霍竹轩和太医院进行——君默宁本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宫廷中的好药比晏天楼的只多不少,他自然也就不愿意多搀和。 · 照他私底下的说法,齐慕霖是皇帝,而他治病做事更偏向于险中求胜,皇帝陛下不一定受得住。而且……他家岳父的医术,还是非常靠谱的。 · 日子便如此如水般不舍昼夜地过了,两个多月之后,承祚十五年又接近了尾声,循例齐氏皇族要在年末祭天祭祖。这一年,北疆战事起了又平,朝廷上下也算同心协力了一回,最后虽然因为各自的意外而不了了之,总算也向北方蛮夷显示了一番我中州大国之象。更兼有中州储君齐晗渐渐得到了朝廷上下一致的认可,齐慕霖站在先帝齐风云和齐氏祖先面前,已然觉得无愧了。 · 腊月里天寒地冻,齐晗齐昀一左一右扶着齐慕霖从高高的天坛上拾级而下,漫天风雪笼罩天地,极目之处,满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瑞雪兆丰年啊!齐慕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凉的寒气,只觉肺腑之间一片畅爽之意。 · 谁料就在祭祖当晚,中州国君齐慕霖就无可抑制地发起烧来,整个太医院整整忙碌了一晚上才算勉强控制住,可是人依旧昏迷不醒。齐晗兄弟俩衣不解带地侍奉在侧,到了第二天中午,齐晗还是忍不住出宫,求了君默宁进宫看诊。 · 君默宁一看之下,哪里还不明白,与霍竹轩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之后,二人唤了齐晗齐昀,去到外间如实相告。 · 自在北疆坠马之后,齐慕霖脑中积淤未散,虽然医治了两个多月,可是脑疾不比其他疾病,连君默宁都不敢骤下猛药,太医们就更是谨慎小心,徐徐图之。所以两月以来,虽颇有成效,头疼耳鸣之象也大有改善,但到底未曾痊愈。况且齐慕霖身为一国之君,国务自然繁忙,齐晗已经在君默宁和霍竹轩的授意之下替他完成了许多,但终究还是忙碌的。 · 加之祭天祭祖之日,齐慕霖在太庙之中回忆起这一年来的点滴,悲喜之意较之平常浓烈;又被寒风溯雪侵袭……种种因由之下,终于中风倒下! |
209、君临天下(中) 承祚十六年夏,经过大半年的针灸医治,齐慕霖终于接受自己中风无法恢复的事实。自古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很欣赏自己儿子那一笔仿都仿不来的字,奏折上都是太子代笔的批复终究不妥,连齐晗都会受人诟病;换句话说,一山也容不下二虎,皇帝在位,太子再能干也不可太过越权,如此以来,朝政之事反而还比齐慕霖亲征那段日子还凌乱些。 · 经过一番痛定思痛的权衡考量之后,齐慕霖终于在六月时,决定禅&位于长子齐晗。 · 据《中州史》所载,中州第三任皇帝齐晗于承祚十六年六月二十六日登基继位,改国号“熙平”。因为承祚帝齐慕霖并未驾崩,所以承祚十六的年号沿用至年底,到新年之后再开始使用新的年号。 · 二十六日继位大典那天,礼部突然呈上了北莽国君的国书,丞相君宇权衡之后,暂时压下了,只说待大礼完成之后再召见使臣。 · 登基大典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直到齐晗座上龙椅皇座,接受百官朝贺之后,君宇才代表百官呈上北莽国书。 · 新帝齐晗打开国书一看,竟是北莽国君送来的恭贺新帝登基的贺信,其中也很明确地表示了两国修好的意愿。齐晗当即召见使臣,使臣的说辞基本与国书一致。 · 中州朝廷上下莫不欢欣鼓舞,新帝登基,中州北莽两国修好——关键还是北莽率先“低头”,真是对新帝的一份十足大礼。 · 百官欣喜之余,齐晗却是心中清楚,去岁两国交战之时,阿提莫夏川突然病发——怕是此刻的北莽国君已非其人,而是——阿提莫秋泓,也就是刘江川了。 · 那这一场……他赌赢了! · 百官心悦诚服,叩首三拜,山呼“万岁”。冠冕旒珠之下,齐晗淡淡地看着如此宏大的景象,心中波澜不惊。 · 他的脑海中浮现着京郊别院之中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前院后院两间书房,后院的书房抽屉里,全是自己的功课,单调重复的抄写,数不清的白纸上印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却见证了他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前院先生的书房里,是自己写过的策论和每办一件大大小小的事情之后所写的感悟和反思,先生在每一份上都作了批注,他说,以后若是用得着,再看。 · 用得着?指的就是这样一天吧,站在朝堂之上,于方寸之间指点江山,承担起社稷国祚万民福祉…… |
209、君临天下(下) 正当齐晗在朝堂上接受百官朝贺,脑海中却信马由缰地开小差的时候,京郊别院之中,君默宁和楚汉生正将书房整整五个大抽屉里所有的策论反思一份一份整理好。今天他们故地重游,就是要将这些全部带走。 · “爷,这几箱都是晗儿后院书房里的功课,一并带走吗?”楚汉生指着他们陆陆续续收拾出来的纸张书本,问道。 · 已经枯死的榕树下,君默宁抚摸着树干上一个深深的掌印,而微一抬头,就能看到最低的那根树杈上,被绳子勒过的痕迹:那一次,齐晗的腿差点没被他吊着打断,可是,那孩子还是走了……虽然辗转一场生死之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却终究……回不到以前…… · “爷……”楚汉生看着树下白衣白发的男子,轻声唤道。 · 君默宁移开视线,朝四周看了看,说道:“若是那一次……真的狠心打断了他的腿……就好了……” · 楚汉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如实说道:“爷嘴硬心软,再给您一次机会,您照样下不了手的……” · 君默宁无声地笑了笑,是啊,他照样下不了手的,所以,今天,就只能让他离开。 · “爷,您真的不去晗儿的登基大典?照理,您是皇子少师,皇子登基,定然要封您做帝师的……”楚汉生心中虽有遗憾,但是也真心为齐晗感到高兴。 · “有什么好看的,跪来拜去,你让我也去?齐晗他受得起吗?”君默宁不屑道。 · 楚汉生暗笑,自家爷从来看不上中州皇帝,如今一手教养出来的孩子登上了那个位子,他一样看不上!其实呢?大个子看着君默宁绕着那些箱子转啊转,其实不过不想让晗儿为难罢了! · 别院里寂静得好像另一个世界,与那个最富丽堂皇的皇宫里此时此刻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这里还是真正意义上的牢笼,囚禁了君府三少整整八年青葱岁月。可是谁又能想到,在有些人看来,这片囚笼却可以安放漂泊无依的那颗心。 · “这些先放在前院书房里吧,他要来也没什么用,”君默宁指着几个大箱子说道,“这五个抽屉里的东西拿回去交给他,用不用……看他自己吧……” · 楚汉生答应一声,将那些不小的箱子在书房里一一安放。 · 君默宁负手站在台阶之上,满目绿树青葱未曾入眼,视线里只有那个小小的少年,如蹒跚学步一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可处处透着灵秀通透地接受他授予的点点滴滴…… ·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如何三言两语说清? · 君默宁抬头看着乾清宫的方向,耳边仿佛都能听到洪亮的大钟敲响最肃穆的音乐,国乐声中,那个孩子……终于走到了最高处…… · 君临天下…… |
210、尾声 齐晗刚刚从朝上下来就听新上任的内侍总管吴公公说君默宁正在太极宫等他,端了一整天皇帝架子的齐晗抄起一个锦盒就奔了出去。韩太后亲自挑选的老人家只觉一阵风刮过脸颊,年轻的皇帝陛下就不见了踪影! · 太极宫最高处的平台上,齐晗带着冠冕的脑袋刚刚露头,就看到负手远眺的那个背影。他又狂奔了几步,毫不犹豫地撩袍欲跪。 · 尚未屈膝就被一股力量阻止了。 · “以后穿着这身行头,不要来见我!”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的君默宁看着齐晗,皱着双眉说道:“你是君我是臣,我是师你是徒,我们到底谁拜谁!” · “晗儿不敢!”齐晗顿时大窘,跪也不是站也不是,本身就不太自在的穿戴让他一时之间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心中恨不得立刻脱了下来。 · “行了,不逗你了!越大越傻,一点长进都没有!”君默宁看着这新上任的一国之君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傻到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好歹做了一国之君,你穿这身……比你爹、你爷爷都好看!” · 护犊子的先生骄傲的眸光印着一望无垠的万里天际,让傻傻的徒弟绽开傻傻的笑容。 · “手里拿的什么?”怕自己忍不住把傻徒弟拎回家的君默宁看到锦盒,转移话题道。 · 齐晗一愣,才反应过来似的双手托起锦盒道:“是晗儿给先生的!” · 君默宁看了齐晗一眼,就着他的手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幅明黄色的圣旨。取出打开一看,连君默宁都有些吃惊道:“是齐风云……是你爷爷的那封遗诏!你从哪里找来的?” · “是父皇给我的,”齐晗端着连氏和君氏两姓两族的命运,说道,“父皇同昀儿一样,也终究还是对那位独孤先生心存怀疑,那日他召见晗儿说完禅位之事,就问我独孤先生是不是就是……您……晗儿不想先生的救命之恩埋没在谎言里,也察觉父皇说出自己的怀疑时并无恶意,就如实说了……” · 君默宁无声地把遗诏放入锦盒,再一起接过,强大的内力一时激荡开来,连天上的飞鸟都发出震耳的鸣叫!百丈高台之上,君默宁一身蓝衣白发飞扬,齐晗后退了三步,然后亲眼看着如大山一般笼罩这君氏、连氏的圣旨连同锦盒,化为飞灰,飘洒无踪。 · 君氏的命运从此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 不知是不是错觉,明媚的阳光下,齐晗分明看到那萧然的如雪白发中,隐隐透出了黑色! · “晗儿,先生谢你!”君默宁诚挚地看着一手教养长大的孩子。 · 齐晗的笑比六月的阳光还要明媚。 · “我今天来,本是来给你送礼的,谁知却先收了你一份大礼。”君默宁说道,“还记得当初在杭城夺你君姓的事吗?不知……你还想不想……” · “想,晗儿想!晗儿做梦都想!”齐晗破天荒地打断了君默宁的话,几步上前激动地抓住先生两只手,急得眼眶都红了,“先生,您成全晗儿吧!晗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 穿着什么衣服、尊着什么身份真的一点都不重要,冠冕旒珠之下渴盼的眼神多少年来何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君默宁反握住齐晗的手,郑重道:“好,齐晗你听好,自今日起,君默宁认你入君门,为我首徒——君亦晗!” · 齐晗泪落屈膝,却又被固执地阻止,“这些年……跪得够多了,晗儿,这是你应得的。” · “谢先生!晗儿谨记教诲,珍之重之,好好照顾自己,不负师恩!”齐晗透过眼中的晶莹,看到先生眼里的自己和自己背后的蓝天。 · 君默宁笑意明朗。 · “我和你师父把你留在别院的功课送到宫里了,回头你去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君默宁松了手说道,“朝里有你大师伯和几个世叔帮你,我不担心;登基了,终究不似以往自由,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和师娘、师父担忧……我就在丞相府里教你几个弟弟,你若得闲,就微服出宫来看他们,等他们出师了,就去帮你……别忘记去给太上皇、太后请安问候,尽人子之责……隐龙心诀时时要练,不可懈怠……之前答应过你去江南吃榴莲,你二伯母就是那边的人,我已经拜托她给你运一批来……” · 那一日的太阳似乎舍不得落下似的,天亮了许久许久……直到漫天红霞散去,星月高挂,守在太极宫楼下的吴公公才看到刚刚登基的年轻皇帝拾级而下,无声离开。 · 那一晚,御书房的灯亮了彻夜;吴公公第二天早上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年纪轻轻的帝王换了一身轻装白衣,怀中抱着一叠厚厚的写满了字的纸张,倚着一口大箱子,坐在地上沉沉睡着……他的脸上带着莫名满足的笑意,好似无忧稚子,怀揣着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 · 《君临天下》 全文 完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哈哈哈哈,小伙伴们,想我了没!!! 我自前天关电脑之后,昨天啥也没干,可就是不敢开电脑,因为我写完了!!!脑子空了!!!好可怕!!! 好吧,睡到日上三竿,今天终于缓了缓。粗粗地回了大家的评论,感谢有这么多小伙伴‘明里暗里’地陪着我,嘿嘿…… 好吧,现在我先去写个‘完本感言’,回头再说番外的事,稍安勿躁,乖了啊~~~ |
【阿所有话说】之完本感言 · 粗粗统计了一下,《君临天下》一共写了四卷(不计番外),第一卷·别院篇20W字,第二卷·相府篇10W字,第三卷·江湖篇20W字,第四卷·终结篇8W字,统共58W字有余。我是2017年5月10日开的文,2018年1月12日结的文,全文除4篇楔子之外,一共210章节,然后我算了一下,218天,平均每天可以有一章,2600余字。 · 然后,阿所被自己吓了一跳。没有想到我可以坚持下来,没有想到最初20、30万字的打算会超过整整一倍那么多。我知道,是小伙伴们的支持让我可以走那么远……谢谢你们成就了这个故事,成就了故事里的人,故事里的事,故事里的情…… · 在写作的过程中,有很多小伙伴问过,说阿所的这些情节是初初想好的,还是后来想的。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大家,阿所写出来的,跟初初想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我的天!阿所的文案中,只提到了三少,因为当时的确就想写这样一个强大到没边的人的故事;里面会有齐晗,但也只是为了衬托三少的强大……而已! · 后来,怎么就变成了一篇温馨的师生文的?好吧,原谅偏离初衷十万八千里的阿所,自己也忘记了!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太惹人心疼了吧…… · 说到现有的这个故事,阿所到的确有些话想说一说。 · 其一,这是一个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没有误会的乌托邦。 · 阿所一向讨厌所谓的误会,若是真心在意,为什么不问清楚,不说清楚,“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这样的道理谁都会说,可是为什么不去做?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偏偏要兜兜转转找不痛快,化用《甄嬛传》里的一句话,就是“矫情的都是*****”! · 至于阴谋诡计,好吧,阿所承认,其实我是不会写!!!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阿所写个故事不容易,故事的人过得也不容易,坏人什么的,还是别出来添乱了;就算迫不得已要推动剧情出现一个,那也是完成了任务尽快领盒饭——这就是曹墨父子的命运!!!啊哦,阿所有罪! · 其二,真心待你的人,需要珍惜。 这一点,在这个故事中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体现,而其中尤以君三和齐晗更为突出。所以很多小伙伴说,故事很温暖,是啊,当每每遇事都先为别人考虑的时候,自然没有自私、没有辜负,只剩下温暖了。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可是,阿所想告诉大家,人心实在太过脆弱,经不起一星半点的风霜。人海茫茫,能相见、相识、相知、相伴,那是多么珍贵的缘分!《聊斋志异》中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若是为了别人着想而做错事,我想,还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 其三,关乎成长。 这是一篇训诫文,有不少去衣挨打的桥段,甚至不乏破皮流血的狠重责罚,但是阿所想说的,其实是成长。 君三是齐晗的老师,他对齐晗的教责贯穿在整个故事之中,是支撑起这一切的框架骨干;所以阿所承认,在这里我花费了无数的心思,乃至后来有了齐昀等三个小的以后,也依然兼顾不上,同为弟子,难免有厚此薄彼之嫌。原谅阿所的无能为力、捉襟见肘。 · 大家可以看到,故事里君三、齐晗的成长都显而易见;但大家也可以看到,他们的成长伴着血泪和代价,不说齐晗,连君三也是如此。在这里,阿所想说的,其实有两点: · 一是以人为师。齐晗在向君三学习,君三又何尝不是在向齐晗学习?齐晗从一个自弃于世的孩子到君临天下;君三也渐渐放下执念,变得柔和、宽仁。孔老夫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实是千古的至理。成长路上需要领路之人,而当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的时候,我们需要自己给自己找学习的榜样。 · 二是成长的代价。每一个人的成长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只是故事中的情节被安排和放大了。由此及彼,我们呢?容阿所说句愤世之言,也许现在的孩子就是太过缺少挫折艰难,才会在偶然一次的打击中一蹶不振甚至放弃了生命。人生除死无大事,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纵然哭过、苦过、摔过、痛过,这也只是生活给予你的考验罢了——阿所一向觉得,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 好了,最后,来说一说大家最关心的“番外”的问题,哈哈哈哈……我之前回看这篇文的时候,也留意了一下当初的一些脑洞,大概有这些: 1、三少十五岁之前的纨绔生涯 2、三少和他的小伙伴们 3、九爷和齐暄 4、别院日常 5、四个师兄弟之间的日常、或是长大之后的事 6、晗儿做皇帝之后被拍 7、古董大师伯和大哥 · 呃……应该没有了吧,请大家投票吧,从发帖开始,截止到……嗯……今晚十二点,看看哪个呼声最高,阿所就先写哪个。不过,有三点阿所事先声明一下: · 一是,不要在这个贴的楼层里回复,翻来翻去看比较麻烦; 二是,可能更文速度会比之前慢一些,主要是故事不连贯的话,写起来也没那么顺 三是,如果大家还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呼声比较高、情节又合理,阿所也可以尽量满足。 · 好啦,完本感言写完啦啦啦啦……用你们的点赞、评论、投票、长评幸福地砸晕我吧…… |
哦哦哦哦哦,阿所决定提前截止了,我去啊,这个实在比炸鱼类效果太好了,哈哈哈哈……就现在的统计结果,6和7几乎是遥遥领先了,那就决定先写6,再写7吧。 · 小伙伴们不要再投票了啊,太多了,太多了,哈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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