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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君临天下[第50页]

作者:所来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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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皇长子临朝(上)
三月十五,中州例行大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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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今日的朝臣们显得有些莫名的压抑,可是身在其中又极度敏锐的君宇王源等人,却察觉出了这份压抑之下的蠢蠢欲动。平时大朝,总要用上一两个时辰才能磨叽完的大大小小琐琐碎碎的事情,今日半个时辰就全部解决,效率高得有些令人猝不及防,似乎所有的人都变得异常开明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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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站在朝堂前列,和最前面的包括齐西山在内的几个宗亲王爷以及四皇子齐昀,俱都安安静静地站着看他们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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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说完了,皇帝齐慕霖也一一做了裁定,分派专门的官员负责办理;再问了几次是否还有事启奏而最终无人出列的时候,皇帝的目光终于投向了看着快要睡着的礼亲王齐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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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西山是唯一一个坐着听朝的臣子,平时的大朝他基本也不出现,不过今天却是有些特殊。听着朝堂上安静下来,老祖宗睁了睁眯缝的眼,站起身躬身施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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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说着拿出一份奏章递交给早已候着的黄公公,自己则继续说道,“三日前,大皇子齐晗私纵人犯的案子提交到了宗人府,如今老臣已经查明原委,录下口供,并判大皇子齐晗杖责三十,罚俸半年,请皇上裁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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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王源交流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继续站桩。朝臣们也纷纷将眼神投给毫无攻击力、但防御能力与年纪呈正比例递增的齐氏老祖宗,慨叹您老人家的脸皮真是……刀枪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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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霖自然察觉到下面的眼神暗涌,他手里拿着奏章,眼神扫过老祖宗装得并不像的糊涂脸,不得不接口道:“皇伯父关爱小辈之心朕深有体会,但是刘江川毕竟身份特殊,齐晗身为中州皇子,如此不顾大局,不重罚怕是无以立规。这样吧,改判齐晗杖责六十,罚俸一年,众卿可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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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留意到,朝中很多人在听到这个裁决之后,收敛了目光。他知道,六十廷杖着实不轻,但相对于齐晗的罪名来说,却是一个可加不可减的底线数字。礼亲王倚老卖老判了个荒唐的裁决,皇帝接盘翻了一番,可依然是最轻的处罚,却生生堵死了朝臣的嘴——皇帝都给翻了倍了,你还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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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明知故问自然得不到回应,于是齐慕霖顺水推舟地说道:“传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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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恭候的太监扯直了嗓子道:“皇上有旨,传大皇子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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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命令层层传递了出去,而朝堂之上又暂时恢复了宁静。嫡皇长子齐晗,大多数人都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和与之相应的离奇身世;去年除夕之后,听闻他在刑部伤得极重,命悬一线,幸好有君三少妙手神针救了下来。谁料皇帝还没有正式将他带入朝堂,又发生了悦来酒楼的刺杀事件,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位皇子最后的生死,他就又匆匆消失在所有人的耳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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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一次,终于要得见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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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人调动所有的记忆和信息搜索有关这位传奇的皇子的事迹的时候,殿外终于传来侍卫的禀报说,大皇子殿外候见。齐慕霖一眼扫过朝堂,继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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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
187、皇长子临朝(中)
朝臣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降殿门口,不一会儿,传言中的大皇子齐晗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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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拢紫衣,玄纹云袖隐于这一种高贵沉稳的颜色里,同底色的腰带上,镶着几颗颜色明亮的玉石,勾勒出少年挺拔的风姿。中州少年二十弱冠,因着尚未真正成年,满头青丝只束了上半部分,发髻收进玉冠之中,以一根羊脂白玉簪正正插入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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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殿坐北朝南,东边的太阳光亮斜照着大步而来的中州大皇子,星眸璀璨,神情淡淡,仿佛全然不在意今日入朝的因由,更不在意将要受到的惩处。这份气度仪态,在初初入目的时候,就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和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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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所谓紫气东来,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早晨,齐晗带着令所有人侧目的风华第一次踏入了中州的朝堂,无惧无忧无悲无喜,仿若十九年身世坎坷命运波折都不曾镌刻下任何痕迹,此时此刻的一切都变作应当应分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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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看着尊荣的少年龙行虎步而来,不由地想起七年前的那个除夕之夜,那个怯然含羞的孩子;继而便是自家弟弟几次三番辗转在家法刑责之下,时至今日白发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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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自然也留意到,许多朝臣眼中都有赞叹之色,但也有一些人,把目光投向了位列班首御阶之下的四皇子齐昀。
齐晗走到大殿中央,施礼叩首,“儿臣叩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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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冠冕早就备好了,但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齐晗始终未曾穿过,今日如此亮相,竟是连齐慕霖都有些惊异。
“朕问你,”齐慕霖掩下心中的情绪,说道,“在宗人府堂上的供词你可还有话要说?”
·
齐晗直直跪着,说道:“回父皇,儿臣没有话说,刘江川是儿臣打晕了白大人和霍大人之后放走的,儿臣愿受律法惩处。”
·
朝臣之中传来一些窃窃私语,齐慕霖扫过所有人,目光在君宇身上略停了一瞬之后,说道:“众卿有何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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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出来的是一个年逾五十的年老官员,他抱拳施礼道:“启禀皇上,臣并无疑问,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臣身为北疆军需负责之人,深知北疆战事对我朝国力的巨大损耗,若是能借北莽国君的弟弟缓解一二,实乃我朝万民之幸。”
187、皇长子临朝(下)
“臣启皇上,”与皇帝早有默契的君宇出列说道,“潘大人所言固然有理,但是北莽上下人尽皆知,他们的三皇子阿提莫秋泓早于十年前已经病故。试问我朝如何拿一个死人去和北莽换取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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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潘的户部军需无言以对,向户部尚书投了一个眼神之后,默默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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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部之中,户部掌管着天下赋税钱粮,其地位显得尤为重要,如今的户部尚书是齐风云时留下的一个老头,姓沈,一手算筹也曾横行中州。只可惜长江后浪推前浪,身为前浪的沈尚书自从王源进了户部之后,就有了日薄西山的苍凉之感。平日里这一老一少就不对盘,奈何他虽位高,王源却事事周详,丝毫不给他抓住把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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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潘大人眼神之后,沈尚书刚要出列,却有一人比他率先跨出一步道:“启禀皇上,虽说阿提莫秋泓已死,但是据西川民乱的特派钦差君三公子当初的回奏,民乱和后期官员被杀之事恐怕都与这个化名刘江川的北莽皇子有关。我们虽不能用其掣肘北疆军事,但是若能从此人口中得到切实口供,以此问责阿提莫夏川之野心,也不失为一大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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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当今刑部尚书,也是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当初曹谦落马,齐慕霖本就打着借他给白天澜过桥的目的将他提携上来。只是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些伎俩,心中不服之下,也与新生的君宇一派常有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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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户部和刑部的情况在中州朝堂颇为多见,齐慕霖为政温和,但有见地和远见,喜欢重用新人;可是他又对先帝留下的老臣颇为礼敬,导致这些老臣和新秀们常有摩擦。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并非坏事,年轻人难免思虑浅薄,做事激进;而年纪大的又会固步自封,没有创新,因此,二者结合,才会相辅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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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齐慕霖和已经退出朝堂的君子渊暗中立下的这个新老结合的政策,还是属于一种良性竞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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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说来虽有些烦琐,但却是目前中州朝堂的常态。刑部尚书一番话,引起了王源的一声嗤笑,他站出来问道:“请问钱老大人,刚才您也说,我三哥的回奏中并无切实证据证明西川之事与刘江川有关,下官请问,连我三哥都查不清楚的事情,刑部有多少把握能得到‘切实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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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之语对于刑部来说实在有诛心挖肺之痛!想当年,即便曹谦手段狠辣,也依然有破不了的案子,因着曹墨的关系,君默宁总是喜欢在刑部横插一脚,当然,这也和三少爷经常被请去刑部喝茶不无关系。去得多了,君默宁也喜欢偶尔客串一下他口中的‘侦探卷福’,那些年月里,三少带着他的小伙伴,着实替刑部理清了不少无头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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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身为刑部尚书的钱老头自然也了解过去种种,一口气憋得老脸都有些红。站在后排的刑部侍郎白天澜暗戳戳向王源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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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被气得有些狠,脱口而出道:“君三身为西川事宜特派钦差,又为何会放任西川官员被杀?放任刘江川逃至北疆?若非忠亲王将其擒获,岂非纵虎归山?!老臣认为,就应该先问责君默宁的失职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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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不少老老少少的官员都用一种看着棒槌的眼神看着这个失了理智的老头,而自朝臣们开始打嘴仗之后,齐晗就一直默默跪在一边,直至此刻,他缓缓站起身对着刑部尚书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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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人,您认为本殿下一条命……和阿提莫秋泓那个死人比起来,谁比较重要?”
啊哦,抱歉小伙伴们,本来还想今天再写一点的,家里临时有事,需要出门访客,所以就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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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再次与大家说一声,明天请假,没有人。
188、此间少年人如玉、势如虹(上)
钱安民今次是第一次见齐晗,被当初君默宁的丰功伟绩气昏了头的刑部尚书面对皇长子的问题,一时竟有些愣神:他明明在问责君三的失职之罪,这殿下怎会有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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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站立朝堂长身如玉,一身皇子着装更衬得气势如虹,他好似只是淡然相视,却无论如何让人不能敷衍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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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马上要得到答案,反而再次转身正对着皇帝,接受两侧所有的朝臣的目光说道:“当初阿提莫都蓄意刺杀父皇,其中内情并不足为外人道,御史中丞君大人奉命出使北莽;不多久,西川民乱爆发,君三少临危受命赶赴西川,于一日之内斩杀官民四十四人,以最小之代价和动静一举平定。这些事,想必大家都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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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请问,当初父皇为何会派无官无职的君三少出任钦差?而若是换了各位经验丰富的老大人中的任何其中一位,谁能保证比君三少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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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无人敢答,因为当时的确就谁来出任钦差一事有过争议和拖延,说到底,平定民乱始终是一件实力不讨好的事情:轻了,平不了;重了,又给朝廷抹黑。最后,还是由皇帝定下了也正赶往西川的君默宁——可笑当时,他们几乎人人私底下笑着等着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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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的问题很直接,直接到直直强调了“老大人”三个字,因为他家先生说过:指桑骂槐是很聪明的做法,但有时候效果会因对方的厚脸皮而打折扣,不如指名道姓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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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朝堂沉默,齐晗再次将矛头对准钱安民,说道:“刚才钱大人问为何君三少未曾查出民乱及杀官的主使,本殿下这就为你释疑。西川民乱之时,我也在西川,奈何去年在悦来酒楼所受的重伤复发,命在旦夕,君三少平定西川民乱之后,当即出手为我医治,乃至耗尽全身功力,青丝成雪。于公,他已然完成使命上奏交旨;于私,他因耗损过度累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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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请问,凭什么民乱之后的西川种种,要君三少来负责?他无官无职,钱大人,这‘失职’二字又从何谈起?”
这一次,齐晗的目标更明确,就是你刑部钱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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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自然也听到了齐晗话中的很多信息,不敢也无法相信所有人印象中似乎走到哪里都要鸡飞狗跳的君三少居然走到了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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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怪乎眼前的皇长子殿下自己可以痛快认罪,稍稍触了那个家伙,便如点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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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是被点着了,为那些说他卖国的,更为那些说先生复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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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民乱是阿提莫夏川亲赴西川谋划指挥,”齐晗一句话,让几乎整个朝堂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刘江川是否同谋我不辩解,只是北莽国君已知我身份,意图诱我入毂将我杀害,是刘江川冒险救我一命!是,他是我放走的,我堂堂中州嫡皇长子,有罪认罪,绝不推诿!即便因此两国开战,我也愿与他沙场相见,再论生死!若是各位大人认为齐晗有卖国之嫌,实证当前,尽可奏请皇上废我身份夺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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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功力已复,全身气势随着内心积压的愤懑和不平全然散开,日日勤练不辍的隐龙心诀顿时显出无比雄厚的压力,笼罩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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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人人以为重如泰山的身份,在齐晗看来,只是束缚他人生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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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针落可闻,有朝臣暗中将视线投向齐昀,发现从来乐观好奇的少年,此刻只是低垂着头,无声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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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齐晗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气势比适才更加逼人,“中州建朝三十年,连氏也于九年前在大火中灭族,最后一位公主嫁与君氏,人人得见;至于其子君氏默宁,他身边何时少过眼线、断过怀疑?二十四年了,你们可曾见过他有一丝半点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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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丞相为中州鞠躬尽瘁四十余年,中丞君大人此刻就站在你们中间,君氏次子君寒身在千里之外平定南海,你们可还记得,君默宁身上有君氏一半的血脉?!不见功勋,动辄复国,我中州上下君臣,竟是连这半分血脉都能让我们战战兢兢日夜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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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说言说先生为中州所做的种种,却因为熟知内情而更替他不平!
188、此间少年人如玉、势如虹(下)
君宇听得眼含热泪,不仅为自家弟弟二十年来的委屈求全,更为了他几次不顾生死教养而成的孩子,今时今日终于为君氏一门袒露了心声。谁说君氏不委屈?只是他们习惯了将所有的委屈和血泪吞咽入腹,不示人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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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扑通一声跪于朝堂中央,泣血叩首道:“皇上圣明烛照,请为君氏正名,请为舍弟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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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君宇为首的中州朝青壮一派,他们没有经历过改朝换代,但是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君丞相如长者一般提携后辈;君宇君寒一文一武献身朝廷;还有实行以‘君十策’为蓝本的承祚新政之下,整个中州上下焕发出无与伦比的生机和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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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纷纷出列跪于朝堂,齐呼道:“请皇上为君氏正名,为君默宁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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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些紧皱双眉的年老臣子们,便只剩下齐晗和齐昀两兄弟端端站立,齐昀看着此刻的兄长,眼中满含着敬意和崇仰。齐晗看向弟弟,却有无可遮掩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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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霖端坐在皇座之上,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长子此刻如鹤立鸡群般的卓尔气势,内心复杂莫名。他比谁都信任君氏,可是身为帝王,许多事情不能表露,更不能为所欲为,就像先帝留下的那份遗诏,就像顺水推舟将君默宁囚禁八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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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那些流言蜚语从来查无实证,以后众卿若有听闻,定然要严肃制止,切不可听之任之;若让朕知晓你们之中有推波助澜者,严惩不贷!”齐慕霖居中而坐,不偏不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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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剩下的人也一齐跪下,齐声道:“臣等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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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起身之后,众人再看向重新跪落在地的皇长子齐晗,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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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显然已经接近尾声,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当君宇和王源等人眼含忧色地看着齐晗时,发现少年也恢复了情绪,恢复了温良恭俭的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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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亦晗从来都是这样的……君宇骄傲又心疼地想着,只有触及他最在意的先生,才会显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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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霖眼中也矛盾,可是话已出口,断断收不回去;但愿……这孩子恢复了武功,能熬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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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传杖。”皇帝最后下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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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微微抬了抬头,继而无声叩首,起身,大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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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刑设在殿外,皇帝没说退朝,所有人便只能站在殿内等着,听着。齐昀看着兄长出门的背影,神情满是焦急,几次欲言又止却都被君宇摇头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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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之后,殿外就传来监刑侍卫响亮的唱数之声,和每一声之后沉重的木杖击打在肉体之上的响声,除此之外,便再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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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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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刑的速度并不快,每一下都给足了受刑人体会痛楚的间隙,便如这拖着腔的唱数,每一声都能勾起闻者的肝肠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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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齐昀、王源诸人包括御座之上的齐慕霖,听着这一声一声的钻入肺腑的响声,都悄然握紧了双手,指甲掐入掌心犹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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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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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之后,突然外间的声音停了下来,齐慕霖的当先被吊起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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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殿外冲进来一个侍卫,跪地道:“启禀皇上,大皇子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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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昀再也按捺不住,出班跪下叩首道:“父皇,皇兄身上还有伤,求父皇开恩,饶过他吧!剩下的杖刑,儿臣愿替,求父皇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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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霖也忍耐不住,从御座上站起,刚要说话,却听得那侍卫说道:“启禀皇上,大皇子在行刑之前已有吩咐,若是中途晕刑,请霍院正出手刺穴,即可唤醒,这是大皇子刑前交予属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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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双手掌心朝上奉起,朝中所有人定睛一看,赫然便是一枚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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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竹轩刚要出列,突听殿外传来急急脚步声,另一个侍卫进殿跪禀道:“启禀皇上,君三少君默宁求见!”
189、先生带晗儿回家(上)
被一枚小小的银针刺痛了双眼的朝臣们有些反应不过来,殿外无声无息,有些人私心里还以为是执刑侍卫有心放水,谁知道竟真的打晕过去了!侍卫来报,皇帝借机赦免停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谁又知道,这芝兰玉树的皇长子殿下,竟是对自己如此狠得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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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众人心中对这位嫡皇长子的印象又复杂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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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听闻自己弟弟求见,君宇是真担心他看到殿外的情形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于是连忙出列道:“皇上,大皇子晕刑,情况严重,请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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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霖挥手道:“子轩不必说了,朕去看看。”说着,皇帝疾步走下台阶,径直往殿外走去。
·
朝臣们面面相觑之后,也安安静静都跟了出去,却依然依次在殿外的廊下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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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外,春日和暖,大方砖铺就的场地上,直放着一只红木刑凳,一人长宽;此刻,脱下了皇子袍服的皇长子齐晗正趴伏其上,亵衣雪白,更衬得腰臀腿处的殷处血迹刺目异常!他的双臂双腿都被侍卫钳制着,丝毫动弹不得,而悬空的头部低低垂着,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在春风里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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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血的刑伤固然令所有人触目心惊,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离行刑之处五六步远的地方,那个青衫的男子,一头白发在春风里只让人觉着满目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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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听到齐晗说君默宁为了给他治伤,功力耗尽青丝成雪,可是如今真实看到近十年未见的少年此刻的样貌,依然无法和当年意气奋发笑意张扬肆意的样子对应起来!想当日在悦来酒楼,文武状元金榜题名,君三少大小登科得抱美人归的佳话还在京城生生不息地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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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无论对君默宁有着怎样成见的人,也无法否认心中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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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心痛又焦急地看着弟弟,君默宁却只是淡淡地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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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说来冗长,却也只不过实在众人看见君默宁时的心理冲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身为医者的太医院院正霍竹轩,他走到皇帝身边轻声道:“皇上,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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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霖掩下心中对齐晗疼惜和见到君默宁时的震撼,说道:“按他说的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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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竹轩答应一声,从侍卫手中接过银针,目光却落在自家女婿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他着实没有什么动向,才走到齐晗身边,稍稍拉下少年颈间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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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就站在正对着霍竹轩的位置,将他的动作和手中的银针看得一清二楚,却依然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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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终于落下,齐晗低垂的头猛然之间扬起,口中“唔……”一声痛呼,撕咬着下唇的齿间瞬间有鲜血流下。他双臂被钳制,适才昏迷之时无力下垂的双手也再次握紧了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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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儿!”齐慕霖禁不住轻呼,焦急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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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霍竹轩蹲下身子,关切道,“臣立刻启出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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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脸上的冷汗低落在地,他轻轻摇了摇头,嘶哑着声音说道:“不……不用了,谢……霍院正……你们……继续吧……”
189、先生带晗儿回家(中)
霍竹轩站起身,连同所有的侍卫一起都把目光投向齐慕霖,齐慕霖却看向了不远处的男子,二人目光交汇之后,皇帝挥了挥手,示意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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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漆木杖高高扬起,沉沉落下,随着“三十七……”“三十八……”的缓慢唱数,杖下的皇子依然无声煎熬。只有臀腿处越来越深的血痕和紧紧握着的双拳显露出受刑之人难以言喻的痛苦,当场无人提及君默宁,齐晗也不知道,他的先生此刻正在他身边,亲眼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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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王源和齐昀几人,已然转过头去,不忍再见此情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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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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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唱数的侍卫都觉得这一场刑责太过漫长,足数的瞬间,立刻报道:“启禀皇上,六十廷杖,行刑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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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霖连忙跨下台阶,却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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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几步走到齐晗身边,蹲下身子,撩开他尚自低着汗水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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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疼得昏沉,却因为银针的缘故无法晕刑,金星黑影交替的闪烁中,他的眼前出现了刻骨铭心的那一抹银色!他奋力睁了睁眼,竟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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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义愤之言,受了廷杖之刑的少年皇子绽开一缕极尽虚弱又极尽欢愉的笑容,说道:“先……先生,您教晗儿的……第一课是……是担当……晗儿谨记……慎为……先生……晗儿做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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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柔和疼惜的笑容如同此刻洒满人间的阳光,十指修长的温暖手掌擦去齐晗额头的冷汗,他看着少年的眼睛,说道:“先生知道,所有的功课……晗儿都学得极好,做得也极好!过去了,都过去了……先生这就带晗儿回家,你安心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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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无比安心地缓缓眨了一下眼,肩上的银针被取下的瞬间,他又陷入了无边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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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君默宁起身微一施礼,说道,“大皇子伤重,默宁需马上带他去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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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霖与君默宁之间也有多次交集,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郑重不可否决的神情,他自然也知道君默宁的医术,于是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
“无妨。”简单到让人听不出任何君臣问答的肃然和恭敬的对话在一来一回之后结束了,君默宁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齐晗身上,将他翻过来打横抱起,抬脚便往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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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似乎忘记了齐晗皇子的身份,此刻应该留在宫中医治方才合理,他们只是看着男子垂落这白发的背影在视线中渐行渐远……
189、先生带晗儿回家(下)
齐晗整个下午都没醒,额上身上的冷汗没有停过;致仕在家的君子渊也陪着君默宁守了许久,听到儿子说在东川重罚了他,又连日赶路回京,熟悉朝廷的制度的退休丞相自然知道宗人府的规矩……加上今日的廷杖之刑……短短半月之间,这孩子身上的伤就没有间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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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三日前也自罚挨了板子的儿子眉间少有的愁容,君子渊安慰道:“偌大一件事,也总算过去了,晗儿的伤……慢慢养着总会好起来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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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我不好……”君默宁擦去齐晗额头的冷汗,抬头看着父亲说道,“明知道朝廷把刘江川看得那么重,就不该着急着打他,若非那一顿……他也不至于多吃这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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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还知道反省,过去哪次不是连自己都吃了苦头还要死鸭子嘴硬的!”君丞相习惯性地埋汰儿子,眼神里却是有欣慰的,“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才走到今天,总算拨云见日,晗儿不用背着那一年之期,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恢复身体静心求学;而你,别院江湖地走了八九年,也该好好留在家里陪陪我们两个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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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宁儿……再也不走了……”其实,何尝愿意要走!
·
君子渊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转身离开了。
·
用过晚饭之后,休息了几天也好了很多的霍忍冬也到齐晗房里来探视,性格大气乐观的师娘一手揽着神情肃然的君亦晞,一手牵着小哭包君亦晨,心里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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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君默宁赶走了两个小的,又亲自送霍忍冬回去休息,又安慰了她许久之后,才再霍忍冬的劝说之下,继续照顾齐晗。
·
夜里,各自忙了一天的君宇和楚汉生也相继而至。
·
“爷,晗儿他……”楚汉生刚一进门就忙不迭地问。
·
请兄长坐下之后,君默宁才说道:“听秦风传出来的消息,在宗人府挨了板子之后就有些烧,牢里毕竟简陋,几天来反反复复的不见好……今日又伤得深重……”
·
君宇叹了口气,转而问道:“宁儿,你今日去宫里做什么?”
·
君默宁看着明知故问的兄长,老实答道:“中州律法我读过,自然知道晗儿今天必然不好过;哥不是说我为师有责吗?我是想着,是不是能替他分担一些……”
·
君宇无奈地白了弟弟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床上躺着的齐晗,说道:“哪里需要你替他分担,你和汉生教出来的弟子,今日在朝上不但撂了狠话,说如果谁有实证证明他卖国,身份、自由他都不要了;接着又义正言辞地替我君氏、替你君三少很是立场分明地表了一回态……”
·
接着,君宇几乎一字不漏地将齐晗今日在朝上所说的话复述给了弟弟和楚汉生听。
·
说完之后,房间里沉寂了许久,君默宁才哂笑道:“我想怎么没人提我教不严的罪名,他们从师之事知道的人本来就不多,臭小子又口口声声‘君三少’,自然没人知道他这德行,根本就是我教出来的!”
·
“晗儿确实聪慧,宁儿,他的好意,你要领!”君宇苦口婆心道。
·
“聪慧?”君默宁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徒弟喃喃自语道,“是聪慧,都知道借场东风打个小九九,这心思……可是青出于蓝了……”
·
坐在君默宁身边的楚汉生猛然想起了那一夜在驿站,齐晗玩笑似的那句话!
小伙伴们,阿所临时有事,今天没有文了……跟大家说一声,不要等了啊,乖~~~~
190、秋后算账(上)
时间转眼到了四月头,清明时节雨纷纷,淅淅沥沥的大雨小雨下了好几天也不见要停的迹象;所幸春意浓重,丝毫不带寒意,反倒是人间绿草红花盛开得蓬蓬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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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终于被允许下床的齐晗再一次来到了无音阁的偌大书房里——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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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端端正正地面壁站在墙边,脸上的烧红从头到尾都没有褪去:一大早过来请安就被先生罚了面壁,接着三个师弟就过来上课,在先生生动有趣的课堂里,他作为大师兄……竟然……他几乎能够想象,那三个小的好奇的,疑惑的目光时不时地在自己背上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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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迫自己收束思绪,站着听先生的课。可是这半个多月来,他过得太开心太安稳,一时竟无法做到十三四岁时就毫不费力就可以做到的一心一意心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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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中州大朝那日,齐晗伤得着实有些重,六十廷杖打过之后,本来只是些许的皮外伤,也被打进了内里。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清醒过来,只是依然疼得厉害,丝毫移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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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时间里,除了必要的洗漱清理,他就被全然禁锢在床榻之上,先生下了严令,敢私自下床,就打到他起不来为止!虽然这话听着极不可信,但终究积威深重,他依然不敢心存任何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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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齐晗心中是高兴的,醒来时他就知道自己身在无音阁,时不时能见到先生和师父。而自他醒来之后,无音阁里几乎日日访客不断,说是门庭若市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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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之后第二天就跑出宫的齐昀和君亦晞君亦晨三个小的自不必说,几乎除了早间的晨课之外,就赖在他房中不肯离开!君府中的师公君子渊和大师伯君宇是日日都要来看望的,就连大伯母魏子衿也会带着君亦恒和刚刚出生三个多月的君亦恬来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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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他还见到了先生的母亲——前朝的如月公主——齐晗心中是怀着愧疚的。他知道先生事母至孝,当初在别院时每年冬至回来,就是为了看母亲一眼。他无法想象,当一位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年轻就满头白发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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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齐晗能感觉到这个教养了君氏三个出类拔萃的儿子的母亲,看着他时也溢满了眼角眉梢的疼惜和安慰。
除此之外,就是先生的兄弟们了,那些朝里朝外都令人侧目的师叔们,嬉笑怒骂无所顾忌,也并不多在意自己在皇室的身份,纷纷夸赞他大朝时的表现实在精彩!你夸张的表情和动作,令老实的齐晗都有些怀疑当日他真的有那么……嚣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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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虽然身份上实在有些不便,皇帝和皇后还是尽可能地多来了几次,也没多说什么,但是眼中的疼惜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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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觉得,他的人生走到今天,已经彻底圆满了。
190、秋后算账(中)
师弟们的上午的课分为两节,辰时初开始巳时末结束,中间有一炷香时间休息,齐昀的课是单独的,亦晞和亦晨则是同一进度;每隔三天上一次武课;每天下午是做功课和自由安排的时间,戌时检查,雷打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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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日,齐晗就罚站了整整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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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生终于说今日的课就到这里并布置了应有的功课之后,齐晗眼角的余光撇到小三只临走时一步三回头的目光。他紧了紧酸痛的腰背,脸色却更加红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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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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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咬了咬已经痊愈的下唇,觉得背上有些灼烧的感觉——他知道,接下来,先生就该收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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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收拾好桌案的君默宁开口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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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应声是,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灌了铅似的酸痛不已,从小就被罚跪的多,跪到膝盖青肿无法伸直;此刻他才发现,罚站也不是幸福的事,先生若是想收拾自己,方式什么的真的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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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样也不敢耽搁,齐晗僵着两条腿挪到书房中央,一副悔过认错的样子,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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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的心思多半花在这孩子身上,君默宁看齐晗,比看自己还一清二楚。此刻看到他这样子,心中不免暗笑:人大心大胆大,罚站了两个时辰依然还能心存侥幸,若放在两年前,不用问自己就全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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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大师伯和师叔们说,大皇子殿下当日在朝上很勇猛啊,不但说的那些老大人们哑口无言,连‘废我身份夺我自由’的狠话都撂出来了。”君默宁斜斜地靠坐在椅背上,意态闲适地边喝茶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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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咽了口口水,忍不住跪了,却在屈膝的一刻听座上的男子说道:“站直了!没罚你跪自讨什么苦吃!为师夸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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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齐晗瘪瘪嘴不敢委屈,心里却很诚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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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放下茶盏,手指‘咄咄’地敲着桌面,问道:“是你自己说,还是为师替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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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真是觉得自己在先生面前就像一个透明人一般,也许很多人会对这种感觉产生恐慌,可是他偏偏觉得无比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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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晗儿……自己说,可是……”齐晗顿了顿,继续道,“晗儿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心思存得太深太久,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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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停下了敲桌子的动作,恢复了书房的宁静,抬眼看着低眉垂首的徒弟,说道:“远的不用说,我只问你,当日大朝上的那些话,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想好的?慢慢说,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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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回话方向,也知道先生早已洞若观火,齐晗不敢再拖延耽搁,说道:“回先生,是晗儿早就想过的,自从听闻朝廷上下对先生……的猜忌之后,晗儿……就想着若有机会,一定当面问问那些人,凭什么空穴来风信口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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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徒弟眼里的义愤,君默宁笑意不达眼底地缓声:“你就不怕得罪了他们,影响日后你在朝中的威信;或者……这根本就是你的目的?”
190、秋后算账(下)
齐晗的心虚得厉害,倒不是他害怕先生知道自己的心思,而是他把不准先生对这件事的态度到底是喜还是怒。只是话已至此,一切的遮掩都失去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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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鼓了鼓勇气,坦白道:“晗儿只是觉得,晗儿的日后的威信不用通过迎合那些老臣、或是对他们所说所做无动于衷来获得;君氏的忠诚、君氏的委屈,应该有人提醒提醒他们!晗儿不敢欺瞒先生,这些话晗儿说自肺腑,发自真心,怎敢借它们来达到什么目的?但是……若那些宗室、老臣因此而阻挠我入朝,晗儿……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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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坦白得令人生气!君默宁有些无奈地看着说完话又垂下头的徒弟,偏偏又不能真的与他生气。气什么?气他替君氏出头?还是气他一心一意想要跟着自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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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明知自己身上有伤,杖责重刑之下必然承受不住也早早安排了后路……”君默宁接着替齐晗说下去,“就是要让那些老臣们在初初了解你的时候,就知道你皇长子殿下勇于担当绝不推诿的行事作风;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人精们,自然也知道你在对君氏和对老臣的态度上,也绝不会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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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点头,说道:“是,晗儿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身为嫡皇长子,他们需要知道我对君氏的态度以及将来我可能会持的处事态度,若他们觉得接受不了而从中作梗……先生,您最是了解晗儿的,那个皇位……真的非我所念……晗儿只是觉得有些愧对昀儿……当今朝局,非我即他,总有人将来要扛起中州国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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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没有再低头,他最深最沉的心思都已经直白地说出了口:他是想留在先生身边,可是也不惧将来可能承担的责任,先生是打是罚他都坦然而受;反观此刻的君默宁,虽是将目光汇集在齐晗身上,但丝毫没有平日里问责的气势,反而在他内心深处,是无比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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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他教出来,从最初怀抱着解君氏之危的目的,后来极端强势霸道地将他留在身边,再后来刻意地推他远离,甚至连姓氏都不许他拥有……时至今日,若真的扪心自问,君默宁自己也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要将齐晗留在身边,还是放归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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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君默宁鲜少有地率先移开视线,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说到底毕竟是你齐氏族内之事,你若想好了……无论将来如何,作为先生,我定是会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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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绕过书桌,一手揽住听到他的话有些发愣的齐晗的肩膀,哥俩好似的往书房外走去,淅沥的雨声中传来先生轻松的声音道:“走吧,吃了半个月清淡饭食了,今天给你开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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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日蒙蒙的雨雾中,少年僵硬如实的背影渐渐舒展开来,继而听到他欢愉的声音说道:“先生,晗儿想吃火锅……麻辣的那种……最近湿气有点重……”
哇哈哈哈哈……今日3000字完更,祝所有小伙伴平安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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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考研的小伙伴是不是全都解放啦啦啦啦……不管结果如何,都可以放松一段时间啦。当然,还是预祝大家考试顺利成功!
小伙伴们圣诞节快乐!不过这终究是歪果仁的节日,中国老板是不在乎的,所以……周一的阿所,的确累成了g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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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实在写不动了,小伙伴们自己找活动过节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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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更。
今天的文会晚一些,跟小伙伴们说一声啊……我先忙去了。
191、册封皇子师(上)
皇长子齐晗私纵人犯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出了朝臣的话题,但是很多人脑海中依然会浮现出当日那个从阳光下走来的少年,明明温润如玉,偏偏坦荡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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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老臣和宗亲借着各种各样的契机打探过容妃母子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得到的结果都只是进宫十八年的女子淡然的笑意;至于四皇子齐昀,若说过去他还游戏人间一般地参与几次朝事,而今却是全然绝迹于朝堂之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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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四月,雨多晴少,湿漉漉的天气里,有一件事情却如无孔不入的雨丝一般,渐渐在朝中上下不胫而走,最后,君宇不得不出面承认了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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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丞相府,无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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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下朝之后没有留在中书阁办公,而是匆匆回了家,与家人用过午饭之后,便来到了弟弟的书房。四个徒弟本都已经各自做功课去了,君宇便让楚汉生去唤了齐晗和齐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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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氏兄弟不知道大师伯有什么吩咐,到了书房之后,齐昀作为师弟,自发担起了斟茶递水的活计,全部完成之后,随兄长齐晗站立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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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示意他们在一边坐下,之后才问道:“哥,什么事这么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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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没有直接说,而是问道:“最近一段时间,可有听说外间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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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是说晗儿和昀儿在君府从师的事?”君默宁便是在别院也是消息灵通,更可况如今自由之身,“怎么了?查到是谁故意放出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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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段日子心情挺好的君默宁,霎时间有些阴霾笼罩。回京之后,父母兄长在侧,他自然放松了警惕,谁知平地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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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殿下拜师之事,本就没有多少人知晓,这一年多来也有人私底下问过,到底没有什么大动静。”君宇久在京城,自然对京城的一切了如指掌,“只是这一个多月来,这件事竟是甚嚣尘上,我不放心就查了查,最后发现……竟是皇上亲口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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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和齐昀相视一眼,俱都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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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问道:“皇帝想干什么?无故制造舆论,是觉得皇长子殿下那番话,还不够将我和君氏推到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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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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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之后也是好奇,”君宇这才说到正题道,“直到今天,皇上让我转达两件事,我才知晓了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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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君宇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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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也不卖关子,说道:“第一件事,是五月初一中州大朝之日,皇上打算册封你为皇子少师,入朝行走;第二件,是两位殿下也要入朝参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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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不是,皇帝想要做什么?还嫌我君氏不够招摇?!爹好不容易退下来,您和二哥都栽了进去,如今……”向来对皇帝没什么敬意的君默宁差点又要将皇帝名讳脱口而出,神情上也是少有的不耐,他花了多少心力才有了今日的宁静,这一切都有可能称为泡影!
191、册封皇子师(中)
“你先别着急,”君宇连忙安抚即将炸毛的弟弟,“这件事我和爹也说过了,爹的意思是,皇上的出发点或许是好的,你为两位殿下付出良多,是该得到所有人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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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我君三需要那些人的肯定吗?”君默宁神情冷森,连兄长当前也顾不得语气中的生硬与讽刺,“我以为齐慕霖要比齐风云好,谁知帝王心术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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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君宇皱眉,碍于齐晗和齐昀都在,没有当场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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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错了吗?”安逸生活即将被搅和干净的君默宁噌地站起身,目光扫过也跟着站起来的两个齐氏弟子,毫不讳言道,“皇帝要为我正名,他何尝没有好处!君氏三兄弟全入了朝,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时时刻刻受着所有人的监视,别说动辄得咎,不动也要受人指点!他作为皇帝,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收徒当日我就说过,我只收弟子不收皇子,如今是他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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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也没想到自家弟弟的反应会这么大,在齐氏兄弟怯怯哀求的目光中站起身说道:“其实这些年来,君氏在朝的尴尬身份就没有变过,先帝对爹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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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君默宁转过身看着兄长,“所以现在的皇帝也要这样做嘛……哥哥知道这叫什么吗?叫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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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森冷的目光略过齐氏兄弟,跟了他多年的齐晗恐惧地都有些发抖,他从来没有见过先生如此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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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趁着皇帝还没有正式下旨,您去跟他说,这个皇子师我不当,入朝行走更不要想!”君默宁甩过衣袖决然道,“齐晗和齐昀今日就出师,明天我就带着忍冬远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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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齐氏兄弟双双跪倒,齐晗更是几乎将膝盖砸在地上!先生说是‘出师’,根本就是逐他们出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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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连目光都没有施舍给二人,径自大步离开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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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膝行着追了几步,可哪里追的上决然而去的身影?齐昀则是转头朝向君宇道:“大师伯,昀儿马上进宫,劝父皇不要这样做!先生说得出做得到,他真的会将我们逐出师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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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点头同意,皇帝和自家弟弟,连君宇都觉得,可能让皇帝收回成命的可能性还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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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和齐昀进宫之后没过多久就脸带喜气地出来了,可是回到无音阁之后,迎接他们的却是楚汉生手中的两份“师评”!师评上明确地说,齐晗齐昀从师期间尊师重教,刻苦努力,如今学有所成,即刻出师!最后是端端正正的‘君默宁’三个字。
191、册封皇子师(下)
是夜,安安静静的君府里,少有的一家人没有聚在一起吃饭。一众仆役只知道三少爷不知为什么炸了毛,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三少夫人都没能敲开们;两位皇子殿下更是从出宫之后就跪在院子里,连晚饭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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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终于惊动了最近陪着夫人修佛的相爷君子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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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君子渊,君默宁还不敢真的甩脾气,乖乖开了门让老爹进去之后,砰一声又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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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渊好气又好笑,坐下之后好整以暇道:“晚饭也不吃,这是跟谁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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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给君子渊倒了茶,一屁股坐下道:“爹您怎么能忍受齐氏的那些皇帝?君氏这些年做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他们偏偏要将我们放在火炉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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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上要将君氏放在火炉上吗?”君子渊神情和蔼,语意却直戳戳地刺人肺腑道,“且不说七年前你私藏晗儿的事,就说那孩子自投刑部之后,是谁一心一意强凶霸道地要把小徒弟要回来,甚至不惜冒名顶替、甘受家法?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他是名正言顺的嫡皇长子,你要做人家先生,是把自己置于火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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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自然是老的辣,君丞相几句话拨开君默宁内心深处最无法面对的真相,他如此聪明,如何想不到这一层?只是越想,越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是自己当初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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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渊见幼子不说话,继续说道:“宁儿,纵观历朝历代,包括先帝在内,现在的皇帝已经算是开明仁厚了。这么多年,你和他明里暗里地周旋,难道还不了解?他要册封你为皇子少师,到底是不是捧杀?还是只是为了能让承祚新政多几分助力?说到底还是你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两位皇子日渐成熟,入朝从事指日可待,到时候你两手一拍逍遥江湖去了,他去哪里找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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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这话说的,我好像有多不负责任似的……”君默宁泄气地斜靠在椅子上,不复初时的满身尖刺,倒着实有自己挖了坑然后不得不跳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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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渊摸着胡子笑道:“争强要强,什么都不肯放手不肯退步!世事哪里能尽随所愿?也亏得晗儿和昀儿能受得了你!他们已经皇帝说好了,皇子少师是定然要封的,皇帝的用意还在于给你一个正经的名分,也让两位皇子入朝之后不致受人非议!至于入朝行走则免了,他还怕你君三少搅和了如今还是比较太平的中州朝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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劣迹斑斑的君三少彻底没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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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渊话说完了,也不想跟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儿子多呆,前丞相大人站起身故意开了门大声道:“也不知怎么做人家先生的,还没两个徒弟懂事!以后对他们动藤条之前先好好想想,什么叫‘学高为师,身正为范’!你们两个起来,把那劳什子‘师评’给我!你们出不出师,何时出师,以后由师公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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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还有些犹豫,齐昀已经满眼星星地双手递上了那张‘催命符’一般的‘师评’,待齐晗也终于奉上之后,师公大人才施施然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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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自家儿子现在在书房是打滚还是翻跟头,反正他武功高,无所谓。
192、皇长子谕(上)
承祚十三年五月初一,中州例行大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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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五已经亮过相的皇长子齐晗终于正式走入朝堂,与四皇子齐昀一起站在百官最前列。领教过皇子殿下做事风格的百官们,有一些显出兴奋赞赏之色,有一些则露出沉思之色。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储君之事晦暗不明,如何从事,当真还要思量再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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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上,除了必要的朝务之外,皇帝齐慕霖正式宣告了两位皇子入朝参政的事,但同时也说,因为他们尚在从师就学,所以只有在每月初一、十五大朝才会出席朝会;其余的时候,是上午学习,下午进中书阁学习处理朝廷事务。
继而,皇帝顺理成章地颁布圣旨,正式册封君氏三子君默宁为皇子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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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等少壮一派官员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内心的狂喜,而那些老头子们,则是掩饰不住地摇头并且黯然慨叹:谁能料想啊,从来只被用作反面例子训诫家中晚辈子侄的君三少,如今成了堂堂皇子少师,以后家里那群本就蠢蠢欲动的兔崽子们,岂不是更加无法无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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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站在朝堂之上,敏锐的眼神和耳力让他对百官的一切洞若观火,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实在是陌生、新奇又有些显而易见的无奈——走到这一步,连先生都不得不被拘束,更何况担着身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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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之后,齐晗和齐昀就跟着齐慕霖到了中书阁,这里是平日里君宇和六部主事办理公事的地方,也是中州朝廷除了御书房之外最机要的地方。齐慕霖有时也会过来,但自从君子渊退出朝堂之后,中书阁主要就由君宇来主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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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慕霖带着两个儿子熟悉了一下日后工作的环境,就把人交给了君宇。君宇领着他们一一指点,说得极尽详细具体,态度认真却不严厉,很好地掌握着君臣之间的分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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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默默听着,不敢疏忽松懈,一是这些事确实重要;二来,从小积攒起来的对这个大师伯的敬畏,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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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齐昀时不时地会提出一些疑问,君宇也耐心地予以解答,最后,他看着从头到尾不发一声的齐晗道:“大皇子可还有不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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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摇头道:“暂时没有了,谢君大人垂询;若日后有不明之处,定然要麻烦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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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看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神,笑笑道:“殿下言重了,这是微臣的本分。今日就到这里吧,大朝刚过,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家里还等着我们吃饭,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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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句是君臣问答,后一句却是长辈的关切,已然开始执掌朝堂的君宇很游刃有余地把握着分寸。他心疼眼前的孩子,知道什么样的相处,才能让他渐渐放下对自己的畏惧,同时又不逾了君臣分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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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齐晗果然放松了神态,眼神里也有了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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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相携离开中书阁,而自这一天起,齐晗和齐昀便开始了他们入朝参政的人生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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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宇显然受到齐慕霖很明确的指示,每天下朝之后,齐晗兄弟未来之前,他一定已经收拾出足够数量的奏折,留给他兄弟二人商量处理。而这些事情,大多具体明确,不会涉及太多方面的牵绊,又很能够考验处事之人对某一方面知识的涉猎和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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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某一州县的物价和赋税之间的平衡;再比如一桩刑事案件背后的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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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有齐晗处理过的奏本,初时全部由君宇送到齐慕霖处审核,一段时间之后,交由君宇把关,再然后,就直接下发给各办事人员。这整个过程的变更,在一个月之内已经全部完成,所有人惊异于皇长子殿下的上手速度之快,只有君宇知晓,齐晗如今的惊艳是经历了怎样刻骨的磨练方能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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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每一份此类奏折之上,总是敲着一个特殊的章,上刻:中州皇长子晗 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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