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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倾城阕(古风)[第25页] |
作者:倾城泼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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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帮忙想办法,计算机搞定 然后因为楼主被前几天的雾霾搞得重感冒喷嚏鼻涕不断,整整两个一百抽的纸巾一日报废,加上又被计算机作业耽误了半天,今儿先睡了,明儿个更新,逃跑。。。大家轻拍。。。 |
那个啥,新一轮征求意见,之前大家辩论了半天快掐起来了,大部分都说让小六生闺女,然后就随了你萌。那这次小七呢?女儿or儿子?兔子姑且笑而不语听听看 |
九十四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主持了空大师与雪宜相对而坐,屋内焚着檀香,了空大师手敲木鱼,闭幕念经。雪宜亦双手合十于胸前,闭目凝神。一头青丝随意揽在腰间轻轻束着,窗外日光洒在他的侧脸上,白衣青裳,素净而虔诚。 了空大师念完经,便净手烹茶,青山古寺,禅音茶韵,似忘却、世间繁华虚幻。 雪宜接过茶杯,饮下一口,清苦入喉,口盈甘甜之味,加之以清冽山泉水煮成,颇有洗净人心之感。“所谓禅茶一味,当是如此,雪宜受教了。”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合十一礼,“公子自今春大病初愈后时常于老衲身边听佛,是有慧根之人。自去年秋入佛寺久居,已有半年时日,公子能清心寡欲淡然处之,实是世间凡俗所不能及。然而公子心中仍有牵挂、执念太深。常思错综复杂而伸手所不能及之事,并非保养之道;更有甚者,常牵挂世间兵戈征伐,恐沾染戾气,折损年寿。如今既得净土,又终身没有出路,何不放下尘缘呢?” 他莞尔一笑,答道:“雪宜曾听佛家有言,若一人心中有佛,无处不是净土,无处不可修行。想来,反之若心有尘埃而又冥顽不灵之人,哪怕日日立于佛祖像前念经焚香,哪怕有高僧点化教诲,也是无益。” 了空大师又道:“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公子既知心有尘埃,何不舍弃情恨世俗之纠葛?佛祖是最宽容之所在,能渡世间有缘之人。” 他浅笑,伸手抚摸着案上的一卷佛经,也许渡得了与渡不了的差别不在佛祖,只在人心是否想被救赎而已。佛祖怕是渡不了我的,佛祖纵然能渡放下屠刀的屠夫,却也渡不了一个身上沾染了战争的鲜血而此刻却仍停不住要满心算计的谋士。我已然放不下了,此身虽得禁锢,此心却在千里之外。想来再宽容、再至高无上的存在,对于人间的战乱征伐,也只能冷眼旁观罢了,若连那些乱世中追逐名利、争霸称雄者都一并感化了去,青史上又何来血迹斑斑呢?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欠身为礼。“恐怕雪宜并不想成为有缘之人,有负大师厚望。” “罪过,罪过。既常来听佛,又何必出此言呢?”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雪宜拂袖正襟,起身恭敬拜道:“本不该出院的,侍卫亦在殿旁守候,稍后恐惊吓叨扰到众僧人香客,还请准许先行告辞。” 转出殿门,僧人仍在早课,白羽和一队负责看管禅院的侍卫便送他回去。途中恰巧遇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僧在哭泣,形状十分伤心。其实按理是不许他出远门的,了空大师邀他听佛亦是侍卫随行,途中断然不该与他人讲话,可看着稚子孤苦啜泣,想他若非是家穷养不起或是无父母的孤儿,也不会小小年纪送来当和尚。雪宜一时似想到自己幼时情形,心生怜意,便问了一句。 小僧抹着眼泪施礼道:“多谢施主垂怜,小僧奉命下山采买寺中用度,因近来集市上的物件一次比一次贵了不少,自然多花了铜钱,前两次师兄半信半疑,可这次却无论如何不信价钱涨得这般快,便指责小僧贪了钱还不承认,罚在此洒扫石阶已有三日了。” 雪宜不敢多留,只说身为小辈难免有受委屈的时候,让他好好解释便是。 回到院中,因侍卫们奉了命是不能进门的,除了季臣每隔五日回来给雪宜看病外,也就是白羽一个人做伴,朝昔相处,白羽的嘴巴便越来越没规矩了,有事没事就以打趣自家公子为乐,恨得雪宜时常想着找机会还回去。 刚一坐下,雪宜就拿手中折扇狠狠敲到了白羽脑袋上,眼中含着几分责怪加几分嫌弃。 “公子好的不学,偏偏要学沈大夫敲人脑袋的恶习。”他定着一张面瘫脸使劲揉了揉额头,幸好手劲比沈季臣轻,可是却会破坏早上梳理好的发型这点让他暗暗不爽。 “一直让你想办法打探外面的情况,虽知道你出得了院门出不了寺门很是不容易,但香客的话、僧人们的话只要细心留意总有些线索。可到今日为止你除了天下格局大变这一档子我闭眼也猜得到的事以外,哪里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我今日随口问一句话,却就看出了端倪。” “就别卖关子了,指教一下你这个不成器的属下吧。”白羽端了一碗药茶奉上,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对面。 “适才那小僧说近来每次下山采购价钱都会涨,还长得很快。此处是铜陵城近郊,下了山便离城门不远,采买用具自然是城里买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物价连续突涨的。看来,是临走前我匆忙揣给萧靖的东西起效了,难为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而且,也可以算是用对了时机。” |
—————————————————————————— 冀州,平燕城 萧靖与陈彧、并韩陆等几个大将在府中一同进宴,既然做了燕王,便总不能和以前那般请弟兄们共坐一桌上没大没小的涮火锅,萧靖坐在主位,几人在堂下列席。这府邸也经过重新修缮,华丽气派不少。终究是陈琼和那个傀儡小皇帝出钱讨好这四个分封的王爵,他自然不会推辞,乐享其成了,毕竟冀州非富庶之地了,让他自己掏钱修房子是绝对舍不得的。 萧靖把玩着手中一枚铜钱,嘴角挂着一丝笑意。韩陆见了便问:“主公是怎么了?这枚铜钱真的这么有意思?去年夏先生迷晕了主公,走前在您手中揣了这个铜钱,您醒了之后就急着让兄弟们看这个铜钱的蹊跷,还说必有深意。也不知过了许久,夏先生给的铜钱可是派上了什么用场?” 陈彧心想这个韩陆确实是个大老粗,好端端还非得重提‘迷晕了主公’这回事,也是拿他没辙,笑着解释道:“这枚铜钱本是江南境内通行的货币,如今岭南与江北也在使用,荆州尚未来得及改制。青徐二州、司隶之地仍沿用大庆的旧币,主公所控制的北方也在今年初改用新币。这枚江南铜币乍看是看不出问题的,然而若用称来称量,便知含铜不足,分量较轻,是一枚假币。” “啊?假币!”韩陆一拍脑袋,“嘿!这夏先生没事造个假币干什么啊?他想发财啊!” “非也非也!”陈彧就知道给这帮武夫们解释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只得慢慢说来。“这个假币只怕不是夏先生造的,而是发现江南集市上流通铜币中出现了造假的情况,实际上这个假币分量只差了一星半点,十分能掩人耳目。大庆历代铸币官造,而自从天下大乱皇权衰微之后,各地最先开始私造钱币的便是商贸繁华的江南,自从夏家掌权之后,又进一步允许私造钱币,也就是说在东南各地占有铜矿山的富绅巨贾、贵族豪门便有权按统一标准造币。这些能占有铜矿的豪门富商无不是与夏家有着错综复杂的血缘或是利益关系,实际上江南的商业也是他们所垄断,夏家一应军费粮饷也很大一部分仰仗这些人。近年天下纷争愈演愈烈,有人怕战火会燃到江南境内皆时富贵不保,便想掺进不易发觉的假币来聚揽财富。” “可是这与我们有何关系啊?”韩陆依旧听得云里雾里。 萧靖独饮一盏酒,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自然有关!夏先生是在提醒我们造币这点是可以利用的。贵族富商怕被发现所以铜的成色不敢太差,如此一来对江南商贸影响较小且缓慢,可我们反其道而行之,逐渐掺进成色更差的假币,皆时市场上便会发现这一点,一旦假币泛滥,铜不足值,起初还不会影响太大,但渐渐便可看出成效,江南最自以为傲的商贸来往恐怕要陷入大乱,非好一番整顿不能抑制物价飞涨。只有当他们在攻打荆州之后兵劳师疲又因内政而自顾不暇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攻击没有主力军驻守的豫州。不打回黄河以北,则一无法窥探中原,二来,相隔千里尽是他人领土,何谈能够施展动作救出夏先生呢?” ———————————————————————————————————— 这厮,白羽听闻雪宜此言,确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公子是说,假币?” “咳,咳……不错。”雪宜面色清冷,尽管春末天暖,却依旧咳疾难愈。“允许贵族富绅占铜山私铸钱币是夏家给他们的莫大好处,等同于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然而人心贪婪是无止境的,所以才出现了假币。如果萧公暗中派人以江南即将难幸免于受战火波及等理由游说那些贪财好利的富商铸造成色更差的假币也并非是难事,因为黄金与铜币的比例是江南法定的,他们便可以假币流通而贮存黄金储值。渐渐市场上其他商人也将发现假币的存在,然而一旦假币数量过多,百姓便想留着真币而把假币用出去,富商则是想用更多成色不足的铜币来交易而换取黄金贮存。是以劣币驱逐良币,加剧假铜币的泛滥。继而物价上涨,商家趁机囤货居奇,更加剧各行业物价飞涨,商贸往来受制,与他国钱币兑换时信用受损,则对他国商贸亦受压制。这对刚刚打了半年多硬仗收复荆州的江南来说,无疑是损失巨大的麻烦事。此刻这一连锁反应尚未如此明显,但不出数月定要浮上水面,六哥有这么一桩事烦心,只怕一时半会不等安宁了。” 雪宜见对面的人低着头半晌不作声,微有些恼了。“白羽?你在听我说吗?” “听着呢,可是你能说人话吗?”白羽不断摇着头,心想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他一起关在这个鬼地方不说还要日日被他这些听不懂的绕来绕去的计谋来耗费脑子,实在是够累的。 雪宜噗嗤一声笑出来,“自己脑子不灵光,还怪我了?” “便是原本灵光,跟你合住了这么久,也不灵光了。” “你能不用合住这个说法吗?”谁跟你合住了? 白羽清了清嗓子,“那以公子悲天悯人的性子,不担心江南真被搞得民不聊生吗?” “并无此忧虑。史书所载物价飞涨无外乎两种情况,一者战乱之下民生凋敝,如西汉初年,战国数百年之损耗,短短一统,未曾恢复,秦末又见纷争,实是人多粮少,一斗米难求。二者如三国蜀汉之时,刘备在荆州发行了铜币后硬性规定其兑换价值高出实际价值数十倍,一旦改换新币,等同于抢夺了民间财富而收为己用,必将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如此二种皆对百姓损害极大。而此番不同。虽假币横行,然江南粮食年年丰收,作物产量并未受战乱影响。且大量铜币交易集中在城市中,自耕自种的农人未必受到牵连。江南历来农商并重,虽是上策,然而对商贸纵容过度,尤其豪绅巨贾,若不加以约束,则终将失控。即便我不让萧公鼓动,假币之事已见苗头,愈演愈烈亦可想见。此刻必要趁此之乱一举收回铸币之权,借机彻查施以颜色。只要重新一概废弃旧币,推行新币改革,则困局可见,不至于长久贻害,于民生未尝不是助益。而于萧公,他要的是这个一鼓作气的机会,打过黄河迈出这一步,重新回到去年分别时的陈方城,力图在中原能打开局面。” 白羽听他娓娓道来,半是钦佩,半是担忧。这人身居深山古寺,千里之外却能未雨绸缪,能够早早就想得这么深远岂是易事,想来他清醒一刻,脑海中便是不停地思虑。一个人这样殚精竭虑必要损耗身体,何况是个久缠疾病之人呢? “属下后悔问公子了。又讲了一大车属下脑子所不能及的事,于属下增长脑力也是毫无助益。所以还是请公子说人话吧。” “你别得寸进尺!”雪宜佯怒把茶碗磕在案上,心想这人双手放在膝上坐地这么规矩,怎么说出来的话跟坐姿一点不配套呢?“你倒是说说,说人话是什么话?” “比如说……公子今日午膳想吃些什么?”白羽重新倒了茶递给他,“吃素吃了大半年,要不要白羽偷偷抓只野鸡给公子解馋,皆时还望分属下一只鸡腿。” 雪宜忍俊不禁,笑骂道:“自己嘴馋休要拉我垫背!佛门清净地,断不可杀生破戒,你只得忍了。” 白羽难得地撇了撇嘴,只好想着熬个野菌煲来给眼前这个瘦巴巴的家伙滋补一下。 |
为什么发不上啊!!!我发了但不显示,再发又不让! |
九十五 暖阁里,魏夫人及家里众人抱着雪维的女儿逗弄,稚子咿呀学语,刚懂得说些简单的句子,粉嫩的脸蛋,小奶音甚是可爱,她的鼻子和嘴巴像母亲,浓眉大眼的轮廓又像极了雪维,一笑起来仿佛世界都融化了一般。 魏夫人中年丧子已是不幸,如今抱着小六的女儿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嫣儿啊,你快快长大,姑母一定日日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们看这小鼻子,多可爱啊!”一旁众人忙跟着附和。魏夫人抬眼见丈夫的两个儿子都杵在这里,脸一下就拉下来了。侍妾李氏素来对她恭敬,长子夏疏也是老实本分,学业虽不精进,但有母亲敦促,还算尚可,奈何先天双目失明,生活起居总要下人照顾,如今十七八岁了,却难以交代他为夏家办事历练。次子夏轩生母低贱且早亡,从前养在府外别苑,两年前搬回,则是被丈夫塞到小六处调教,奈何既无慧根又不肯用心,且不说小六那个脾气怎么能相容,就说任何一个人教出了一个小七那样的学生后也是见不得夏轩这种不上进的窝囊人。侯爷子嗣凋零,先前不是没想过指望次子,可夏邯也知道,这样的苗子就算再严苛摔打也是无用,如今他也快十六了,除了偶尔被父亲训斥以外,就是远远躲着做个富贵闲人,魏夫人最是不喜欢他。 “轩儿,你说你一个府里十六岁的公子,围在女人孩子堆里竟不嫌难堪吗?即便是你父亲不曾对你寄予厚望,你也该主动去你六叔处旁听朝臣讨论政事,而不是每日游荡躲懒!”魏夫人这语气十分严厉,一时众人不再做声。 夏轩听着好端端地自己又惹了训斥,虽是习以为常,但也是肩膀一抖,小声告饶道:“回夫人,六叔与朝臣议事,哪里能有轩儿的一席之地呀?去了也只得被赶回来,白白讨一顿责罚。轩儿见夫人今日高兴,自然也想一道前来陪嫣儿妹妹玩,再说……大哥不也在这里吗?”说罢只是深深埋着头,往人群里躲,生怕被看见似的。 魏夫人听了这不知好歹的话更是生气,呵斥道:“你大哥是身体有疾尚知道不忘学业,虽不求精,但也不敢胸无点墨玷污了夏家世代书香的名声!可你却是四肢健全,耳聪目明,如今十六岁了文不成武不就,还好意思说怕你六叔骂你!你日后无事不要到我这里来,多去用功便是!” 夏轩丧了一鼻子灰便赶忙告退,他只是去雪维所住澜园处转了一圈,在门口略能听见室内几位大臣正在议事,这时他是断不敢没事讨打的,只得灰溜溜回自己住处了。 |
自晨起散朝到日当正午,书房澜渊阁里已经快被几位大人吵得房顶都揭了。 雪维坐回位子上,一手抚着额头,实在是被吵得头都大了。带兵打仗多了,从来是他发号施令指挥用兵,剑锋所指处,众将士无不跟从。可惜这内政不比征战,错综复杂牵连甚广不说,诸多事项非专人熟手不能懂其内行,可这集思广益的下场就是文官夫子们唾沫横飞外加大眼瞪小眼。这根将领议事大不相同,武人说话,言简意赅直陈意见,这文人说话一拐十八弯,吵得欢了不止要议政还要加上圣贤道理和酸溜溜的人身攻击,也真是够受的。 “啪!”雪维把折扇一把拍在桌面上,下面的人这才停了下来。“诸位不必再争执,雪维听明白了,整顿币制无外乎是两种做法。第一种,重新发行足值的铜币,改换样式及刻字,所有铜钱都一律使用足值的新铜币,无论百姓拿着真币假币都可以一概兑换新币,废止旧币。好处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换用新币划算则假币可禁绝,平抑物价使民间交易稳定,坏处是国库要为补上这一笔亏空耗费不少的钱。第二种,是重新发行统一铜币后强硬规定高于其值的铜金兑换比率,废止一切旧币通行,这样非但没有损失,反而还能变相捞到民间的财富充盈国库。你们争吵无益,各自回去写了折子陈其厉害递上来。我不喜长篇大论,凡言过千字者不看。现在,命你们暂且休战,各自回家吃饭!”说罢,雪维一个送客的手势,不耐烦地想请走这些活菩萨。 “臣以为,此事既然相持不下,何不问问侯爷的意思?”虽然已有天子发来封王的诏书,可江南实力最强,最是心高气傲,名为天子,实为陈琼把控,同为诸侯,岂有被他分封的道理?江南不承认复辟的大庆和傀儡皇帝,相反侯爵之位乃是前朝正统天子所封,在夏邯自立称王之前上下人等仍以侯爷称之。 雪维玩味一下,故意拱手拜道:“诸位都是江南饱学之士,又是理财理政的熟手能手,今日辩论,雪维受教良多。王袭大人既然想去问侯爷的意见,我自然不敢反对,可……”他狡黠一笑接着说:“可诸位觉得连本公子都没搞明白的事情再拿到侯爷面前去烦他老人家一遍,诸位这官是不是有点做腻歪了呢?” “这……”堂下几人面面相觑,想到侯爷那个脾气,也确实无言反驳,只得暂且告退,各自回家写折子。 众人走后,只留秦宣与雪维二人。 “秦大人方才不曾多说,想必是难得聚集了币制财政方面的好手前来辩论给雪维一个机会多听多学,此刻众人皆去,不知秦大人是何看法?”雪维数日来为江南物价飞涨之事已是累得日夜烦心,此时声音中便显疲乏,活动着筋骨便起身。 秦宣亦起身随雪维移到书室里,不似方才议事的主阁宽敞,而是布置静雅古朴,书香环绕中二人对坐,一面是书架林立,一面是半开的露台,屋外便是庭园湖水,格外风雅别致。 秦宣见雪维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便也敛袖捻子,二人随手摆棋。“银钱之事非六公子所长,想来这半月里定是在此翻了不少书籍学习。其实以六公子的聪慧和见识,心里应该有了想法,秦宣今日未曾发言,便是因为秦宣所想,与六公子如出一辙,故而才不开口。” 雪维摇了摇头,眼里颇为无奈。他虽然不懂得详细计算此番假币风波和各种方案盈亏得失之数额,但从总体方略上讲,心中未尝不知。 “自古以来,币不可溢价而行。王莽废汉之五铢钱,铸造新币,以小易大,以轻换重。以两倍于五铢钱的铜币定五十倍之价,民失其土地而商贸不行,终至米粮一石万钱。今日若江南也以不足值的铜币来强行施行,必会更使物倍其价,非但无法抑制,只怕局面将不可收拾。故而为保民之安定,只有把这假币的损失由国库全盘咽下这一条路。然而……收复荆州、意欲北上窥探中原之际,军费粮饷暂且不提,先论现有新收复土地内的恢复生产、水利漕运、赈灾减赋等,哪一项又能不用钱呢?我不愿此事问到大哥那里,一是因为大哥数月来操劳荆州攻伐调遣之事,至今仍在忙换防联防布置,实不想再添烦忧。二来,我是真怕大哥不精通于此道,会同意溢价发行新币来充实军费,酿成大乱。但虽说如此,若我们承担下损失,那他日用钱之时,大哥也只能是管你秦大人要钱,到时候又要你从哪里变出钱来呢?我懂你方才默不作声的为难之处,可眼下,只怕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秦宣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得承受损失。可是……六公子不觉得此事蹊跷吗?哪里就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假币?拥有铜矿的就那几家而已,只要查就跑不了,他们又是被谁蛊惑而铤而走险呢?” “此事已有眉目,造假的造币坊已然查封,涉及门阀汪氏也已下狱连坐。只要详查,其他几家也或多或少有混入过成色不足的铜币来聚敛财富,这倒是给我一个好机会收回铸币权,这帮人看着旁人已锒铛下狱便只能吃下哑巴亏,刚好打压了他们的气焰。” 秦宣问道:“六公子说的眉目是?” “徐州。确切证据不敢说,但汪氏门下产业近来来往过密的大户都指向徐州。我们抢了江翰的江北十四州之地,这口气,他一直找地方出。加之徐州亦是商贸往来密集之地,江南商贸受创,他最先得利。徐州出谋士,换了别人,还未必想得出这么巧妙的方法。这笔债且记着,这个老冤家,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
是不是因为兔子半夜更文所以大家都木有在看了。。。明天我争取早一点吧。。。。 |
江南铜币风波,自宣和元年四月起,至八月,新币施行,惩治富商巨贾囤货居奇,汪氏下狱,收没家财,物价之沸腾,直至年末方才算初息。虽未动气根基,而燕王萧靖趁机率军过黄河以南,魏王江翰亦借江南之乱欲图夺回江北,夏家两面受敌只可保其一,舍豫州北部之地而保江北,终渡过难关。 宣和二年正月初五,沉浸在过年气氛中的铜陵城内,大小商家于初五开门迎客。夜幕中灯火初上,苏水河畔,教坊歌女数十人翩翩起舞,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达官显贵穿梭于张灯结彩的红楼之间,杏花烟雨楼揽尽人间的富贵奢华,多少人一掷千金买那娇俏容颜嫣然一笑,纸醉金迷,最是销魂。 红绡手执玉骨软金镂花扇,香肩半露,香肌玉肤,眼角眉梢尽是万种风情。纵然楼外风凉夜重,室内红烛暖帐,暖风熏得游人虽未醉,却亦不肯归。 “你自打破荆州之后便为心中对夫人有愧,来我这里也不大勤快了,这大年下的,怎么又巴巴得过来了呢?”声如飘雪,气如软丝,红绡微微侧头,如此绝色美人,怎叫人不砰然心动? 雪维靠在一张华美精致的软榻上,看着红儿梳妆,也不做声。 “看什么?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最是花心的,我才不想白白被你看了去。”她解了头上金钗软翠,一缕黑发便随之抖落在肩上。 “这便是冤枉我了。雪维多年来在府中只有夫人,在外只有红儿,既未纳妾又未四处留情,这放眼江南的富贵子弟中可是绝无仅有的,你怎么还说我花心呢?”他慵懒地起身,身上只着淡黄色宽衣,领口微敞,随手拨弄起红儿的琴来。 “哪里是你不想留情?只怕是心性太高,一般庸脂俗粉入不了你的眼罢了。男人就是口是心非,一边要让家中女儿学得循规蹈矩恪守礼制,读书不再多要以妇德为上,一边心里又偏要喜欢那些腹有诗书手盈墨香的女子。岂不好笑?世人都笑你夏雪维轻狂,见不得人家好就要编排是非,楼下的这帮公子哥儿见你今日随随便便连银钱都不曾掏就进了杏花烟雨楼红绡姑娘的绣阁难免要心生嫉妒,只怕便是你未见有多风流,在他们口中,也会传成这铜陵城中第一号的风流种。” “岂是随随便便?”雪维自身后环了她抱住,“你我相识十年雪维自认凭心相交,其间要做到对你楼中那些年轻貌美的莺莺燕燕视而不见,对他们所奏歌乐充耳不闻,实在不是易事。我除了不会娶你以外,又有哪点不好呢?” “是了,你也会说‘除了’二字。如今我也快要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了,倒未必真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可正是你挡了我的大好姻缘。须知曾经沧海难为水,你自然是不可能娶我,我也绝不肯嫁你,但若是嫁旁人,只怕事事要禁不住与你比较,那放眼江南,怕是没有男人能在你面前不黯然失色,故而,我也是嫁不掉的了。” 雪维听了此言未免心有所忧,红儿虽是沦落风尘,但从不觉得自己命薄如纸,反而颇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快意混迹于杏花烟雨楼中一历十二载。不仅成了这第一妓坊的东家,放眼整条街上,谁见了她不得给三分脸面。这么多年红儿从来不收他的礼金,只要他付些酒菜钱,自打她做了东家,连酒菜钱也不要他的,红儿也是性情高傲的女子,若非真心喜欢,也不会委身相陪这么多年。本以为她不欲求夫家归宿一类,竟不想,她也会作今日感慨。 第二日自红绡处回府之后,便被大哥叫了去。夏邯气色甚好,只说在城郊山下五里处兴建的园林落成,取名作桐枫台,要送给雪维做礼物。此处春有桐花,秋有枫林,亭台水榭,画舫石船,别具匠心,当为两季绝景。桐花乃清明节气之花,今年清明又恰逢是三月初三,便定于三月初带着阖府上下于桐枫台小住,赏花踏青,祭奠桃花之神。 雪维想起这新园子的选址,就在囚禁小七的寒隐寺所在山下不远,即便往日里没有这个院子,因魏夫人信佛,夏家众人也时有去寒隐寺上香祈福小住的习惯,这回去桐枫台,想必大嫂定是要去拜过的。虽然二人绝然是见不到面,但因他心里对小七有说不出的爱恨情感,总是不愿意想起。可一年来打理内政,无论财政、治水、漕运,桩桩件件、时时处处又都有那孩子当年的痕迹,众人三缄其口也难掩其光华。此去城外桐枫台,二人便会近在咫尺,想及此,莫名地有几分不安。 |
雪宜这边,自打二十岁生辰时渡过了最凶险的时日,往后这一年多里,许是日日囚禁在禅院的缘故,静养之下,小七的身子竟好了许多。刚刚过去的一冬,虽然病情反复,却再未有那种生死攸关的折磨,如今三春暖景,雪宜也便有兴致在院中赏花闲坐了。或读书、或弹琴、或吟箫、或听禅,对于喜静之人来说,这囚禁的日子也未必难熬。他本就常年卧病孤身在府,若说耐得住寂寞这点,比旁人要强太多了。这期间从未有人苛刻他的吃穿用度,更从未有人上门叨扰,由此亦可见雪维真乃君子是也。 白羽端药进门时,雪宜正手执一卷诗书,肩上披着外衣,落英缤纷如雨,沾红了春衫,柔和了安静的岁月。仿佛再长久的寂寞都无法惹乱那人心中的一池春水,这画面美得让人不忍打扰,静得沁人心脾。 也许,这世间有的人在浮华熙攘中笑傲穿梭方不负与生俱来之尊贵与才华盛名,亦有人适合这山林古寺钟磬余音中独留一份沉静清馨。 无奈,二者皆命不由人。 “喝药。”白羽一如既往大煞风景地把药碗抵在雪宜嘴边,好像这个惯犯若不强逼便不肯乖乖听话一样。 雪宜只得捧了药碗,就着白羽的手把汤药一丝不剩地灌进肚里,嗔怪道:“难得春景,何苦过来糟蹋?你灌得这样猛,汤药洒了几滴,书都弄脏了。” 白羽轻轻一跃,盘膝坐在石桌上,风吹落樱,黑衣也粘上粉白色花瓣。 “看什么呢?”白羽探头,看到书中正是写秦史中秦二世与公子扶苏争夺储位之事。 雪宜有感叹道:“夫人之生贵为天子之子,是天下之贵无以加之也。以建立之失不保性命,则与夫生于不贵之族,反得终天年者岂不远哉。” “白羽倒是觉得,后人读史,古人莫不是可笑可叹的。公子不用为此而感叹忧伤,殊不知千百年后,你又何尝不是他人口中可笑可叹的书中之人呢?” “你这张嘴,实在不讨人喜欢。”雪宜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可这父子兄弟、一家一姓之事,非身在其中不可知,不知若六哥日后知道他即便身在囹圄仍能惹出假币这么大的风波,又或者他日……他不敢想以后还会有什么,六哥会不会悔恨当年舍了半条性命拼死救下他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七弟呢?看来这番纠葛若也能被司马公那样的高人写进史书,其生动曲折当不亚于单纯皇位之争的秦二世兄弟了。 “公子安心调养的好日子,恐怕要到头了。”白羽凑近他耳旁道:“这几日我在大殿看到前来上香的香客里似乎混进了萧靖的人,十分眼熟,伪装成商人的样子,前后来了有三次,看来是无法传递消息所以才故意让我发现。” 雪宜并不意外,他算着时日,也该不会太久了。只是萧靖的人一定很快就发现在寺中明抢几乎是不可能的。寒隐寺坐落在山间,一面背靠妙云峰,一面横出,寺墙外便是悬崖峭壁瀑布一泻千里引为奇观,正面只有一门,山路崎岖狭窄,若拖着自己这种不懂武功身体孱弱之人,是很难逃脱的,何况士兵把守院门、寺门,别无其他出路,再加上寒隐寺是铜陵城外最近的著名佛寺,诸多达官显贵香火旺盛不说、还有各色游历山川的名士学子到此游览观瞻,前寺人流络绎不绝,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他实在太难。 “看来……萧公是在示意我们已经派人查探,有心动手,但仍需准备。”雪宜合上书卷,“看来我们要想办法先离开寒隐寺下山才好。” “怎么离?”白羽不解。 “急什么?没听寺里僧人都在说,三月初不是有一大帮人要来山下新修的桐枫台吗?自然会有方法的。还有这十几日的功夫,你我全当是享受最后的安宁便是,好好欣赏一下天下人心神往之的江南春景。”雪宜仰头,呆呆望着满树春樱,如玉似雪,美如仙境,竟有凄然之感。毕竟,此番若出不去便是个死字,若出得去,江南再美,恐怕如此盛景,也将是永别了。 |
今天总算没有熬到夜里更新,求夸奖 |
九十六 “你可想好了,这种西域来的毒药若分量控制得好可使人如重病不起,高烧昏迷、反胃呕吐,常人的体质服了解药确实可以恢复,但公子底子不好,白羽可不敢保证公子能不能活过来。” 雪宜只是将药瓶放在掌心,就那么端详着。 “你若是怕就别喝了,实非上策。”白羽语气中似有一丝焦急,雪宜一笑以示回报他为自己担忧。其实,他怕得并不是药效。 “白羽,我一定是这世间最龌龊无耻之人了吧!六哥舍命相救,可我仍要利用他的爱与仁慈,利用亲情,去赌他再一次的不忍……” 曾几何时我也读着孔夫子留下的圣贤之道,盼着做几篇济世文章。人人怪这乱世使得道德沦丧、人心不古,战争使人冷酷,杀伐使人残忍。可其实还是怪自己吧!时至如今我才看清楚自己,想来我本心就是那般冰冷无情,我终究成不了他,我羡慕不来他的铮铮铁血、朗朗豪情,更没有那般坦荡胸怀,如今连文人对苍生与生俱来的悲悯怜惜和道义柔情也丢了,不过是一个暗里搅弄风云的卑鄙之徒罢了。” 当年苏水河畔,萧靖曾笑我幼稚不堪。当我淹了杨城、夺了青州,习惯了攻城略地杀伐决断之后,竟然连最亲之人的真心也要辜负玩弄,我已成了当年的我心中最不堪的那一类人了吧。道士之言,一语成谶。来这世间白白做了一场兄弟,如今,是我亲手斩断了最后一丝情分。 白羽看着他,“属下只是个活在地狱里行暗杀之事的人,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卑鄙。现在不过是由得你选罢了,左右公子与夏雪维其人在他最后救你之时就已兄弟情绝,若遂他之愿孤老于此便从此两不相干为路人,若施计逃脱认萧靖为主公便从此各事其主为仇人。仅此而已。” 雪宜笑了,带着悲伤的微笑,美得三月樱花也为他黯然失色。 “既然如此,那我不想做路人,宁愿做仇人。”说罢,他将瓶中之物一饮而尽。 三月初三,祭桃花神。宴间,桐枫台上侍女穿梭络绎,编钟笙箫齐奏,铜陵亲贵显赫并众官员皆赴宴,吟诗唱和,一派歌舞升平。 席间,雪维被下人百般示意,只好借故暂离。毕竟这宴会要热闹三日,今日祭礼,明日文比,后日武比,他素来随便惯了,便是离席大家也只当没看见。退到外间,才见是一兵卒前来拜见。 雪维只觉刚开席便离去确实不敬,见来人是自己的亲兵,故催促道:“何事?如此急着叫我。” 兵卒跪下拜道:“属下是寒隐寺的守卫,斟酌再三还是前来禀报。七公子重病,恐怕……不中用了。” “什么?”雪维听到“寒隐寺守卫”时心里略有不快,但真听到说“不中用了”的时候,方觉五雷轰顶。虽然季臣早就告诉他小七病情不好,生死有命,可这一年半来也未真的出事,想来纵有凶险,他既然说了死生不见这样的话,侍卫也不敢来回,今天前来,怕是真到弥留之际。 兵卒见六公子迟迟没有反应,试探着问道:“属下想来请示,要不要请大夫?还是……让他听天由命。” “没有请大夫吗?几时说了不准请大夫?季臣呢?沈公子不在吗?” “回六公子,自打七公子病情稳定之后,侯爷曾说只许沈公子每逢初一十五去看诊,不许其实时候接触。但看情形,此刻即便回城去请,加上找人的功夫,怕是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雪维小声叨念一句,他自己都未曾想,一年半没有听过这个人的消息,此刻听了竟是这样慌张,定了定神道:“那你去把此次随行的许大夫叫上山给他看,不要声张。” 兵卒刚要去,却又被雪维给叫了回来。此次外出只有三四天,随行医者里真正医术高明独当一面的大夫就是一个常年给大嫂看病的许同,万一那边情形不好许同一时无法下山,而大嫂又赶巧叫他请脉,怕是大哥知道了要惹出事端。更重要的是,雪维实在担忧,着急看他一眼却不能长久离席。 “你去,让白羽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弄下来,在桐枫台中找一间没有在用的屋子搁置了,另外同时差人把许大夫秘密叫过去给他看,这里不比山寺,若需任何药材也可快速补齐。半个时辰后我便过去。” 当雪维亲眼看到小七气若游丝地躺在厢房里时,竟是说不出的滋味。大夫摇摇头看不出缘由,只知道病情危殆。其实当季臣最初跟他说小七这病终究年寿难享时他便告诉自己不要再让他牵动情感,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大哥差人来找,对他擅自离席太久甚是不满,以至于他重新入席后直到入夜十分都难以脱身。眼前百名侍女提灯而舞,任是再新颖绚丽也无心欣赏。因大哥不许他离席,又怕被看出破绽,故而任下人再怎么使眼色也没有再应答,殊不知,下人眉宇间早已变了神色。 山寺地势所限本是圈禁看守的绝佳之地,而山下桐枫台健在城郊平地,临着主干大道,一时没有设置森严的守卫,几个武功高手想进院抢一个人那便是轻而易举。萧靖的人马蛰伏多日无法下手,一见人被移了出来,自是飞快动手,以免错失良机。 不是雪维智虑不及,而是关心则乱。以至于当他散席后听到小七被人劫走的消息之后其镇惊丝毫不亚于听闻他病危。这么简单的方法,赌得竟就是他一时的慌乱不忍!仿佛心口上正插中一把锋利的尖刀,只能定在原地,许久说不出来话,当他终于能开口的时候,只剩下放声大笑! 笑得用尽气力,笑得歇斯里底,笑得肝胆俱碎。 笑他夏雪维这样愚蠢,笑他上一刻居然还那人他满心疼惜,笑他居然从来都真心错付,笑这世间都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月华空皎洁,云影独翳翳。 侧脸,似有泪光,倏然滴落,直直砸在地上。 “去禀报侯爷吧。”他的声音不再带有一丝温度,字字出于齿间,“点了人马,立刻跟上。”说罢牵了自己那四蹄踏雪的坐骑上马狂奔,向江边追去。 |
暗江浮动,夜风中草木如移形换影,看不清楚轮廓。 雪宜中毒刚解,几个黑衣人救了他便扔上马一路狂奔到江边,翻身下马,不禁头晕目眩,险些从岸边栽下水去。 “先生小心!”一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的肩膀,方才匆忙间未及细看,此刻他们去除蒙面黑巾,雪宜大吃一惊,竟是萧靖! 雪宜不禁恼怒,他花费百般心思相助,可这人却凭一时意气一身犯险!一旦出了差错只怕再也不会有六哥当年那样稳操胜券却又放他一马的好事了!萧靖与夏家为他结下了梁子,无论他目的为何,只要被发现出现在夏家的地盘便会遭到追杀,他竟还敢大摇大摆地闯关劫人? “此番是上门劫夺,千里之遥,危险重重,如今你是一方王侯不是三岁孩子,怎可鲁莽到亲自前来?” 韩陆粗人心直口快,听了这话便是不满,“先生怎么这么说?主公那是心系你的安危才亲自来的,倒成了不是?” 萧靖挥手挡下了韩陆,剑眉英目,一身玄色袍服,却掩不住神采张扬。他站在雪宜面前对上那双许久不见的明眸,眉峰一挑,嘴角轻笑,语气倒是不合时宜的轻松玩味。“先生这话问得好笑,当年兵临城下何尝不是生死一线,你又何苦为我孤身犯险呢?” 一切,尽在不言。没有久别重逢之感,没有重获自由的热泪盈眶,只有无边沉寂。 青舟破水之音,桨声灯影里,陈彧站在船头,遥遥便是一拜。十几个侍卫弃马从舟,萧靖站在船沿,对着他伸出右手,未发一言。 上了过江之船,便是离了江南之岸。 他在邀请当年那个与他意气相投、君子相惜的少年,邀请他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军师,邀请他,与他携手开创一个天下。 那个一贯静得仿若出世而处的人,不禁热泪盈眶,不知为何,每次都是被这个人扰乱了心。 此去经年,江南再无夏家七公子之名,一梦铜陵盛景,再见不知何年。 浩浩长江东逝水,不怜岁月之难再,唯奔流而前。 烟花三月,任他漫天落红如雨,诗情画意,全化作彻骨苍凉。仿佛落红有殇,以天地为他一悲,为他一葬。 伸手,紧紧相握,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度,继而随之抬脚,登船,离岸。 “白羽?”雪宜轻声唤道。他知道,他的侍卫虽隐在暗处,但必会在他身边。 不知你可要跟我走吗? 白羽一个漂亮的飞旋翻身上船,身法如蜻蜓点水一般,他怀中抱着一柄细剑,语气颇为无奈。“说了跟着你,便只好跟着你了。” 江心舟头,雪宜一身白衣,如遗世而独立。岸边那匹白马上,雪维孤身追来,终究是晚了一步。兄弟间相离太远了,远到雪宜早已看不清岸边的六哥此刻是什么表情。这样也好,挥霍掉仅有的那一丝亲情,剩下的,让这苍茫长江之水,慢慢冲淡了痕迹。教导养育之恩重,只怕即便是等到来世亦难报其万一,小七只能永远对不起六哥了,我何德何能,让孤高自傲的天之骄子,此心此情终究全都错付。这一辈子,只得永久亏欠下去。 本是至亲骨肉,今日别后,宛若仇雠。焉能不一拜以辞? 雪维望着远去的船只,江风打在脸上,泪水竟肆意横流,任他风干。他仍是看到的,那人双手相合,躬身下拜,久久不起,直到远得再也看不到了。 拳,紧握,指节声声颤栗。 你还是走了?也许从一开始我就留不住你。事到如今这一拜又有何用?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也不需要你的忏悔,既然终究选择辜负,那你我再不是兄弟。这一拜,只能是诀别。从今往后各为其主,你,便是我夏雪维的仇人,绝不再手下留情! |
话说,那两位讨论猴爷怎么死的快够了!快笑死我了!居然如此认真地探讨怎么弄死猴爷,也是醉了。被泥闷死什么鬼2333333 |
那个,昨天到今天为止大家评论得好热烈哦,全给炸出来了。其实不久之前大家曾有一度是心疼小七骂小六,@舒昭还给小六辩驳来的。现在大家都在心疼六哥,有人说小七太狠,有人说小七理所应当。其实你们无论怎么想怎么评都是对的,私以为人活一世若是让他人口径一致地把他称为大好人,那这样的人要不然就是虚伪做作,要不然就会与世不容、在这世上活不下去。骂小七也无妨,与情有愧有亏是真。我不觉得世上有完美的人,也不觉得世上有完美的人生。我说过,也许我给这兄弟俩的,都会是有缺憾的。 |
船中本该是成功救人后的喜悦,气氛却不知为何极冷极寒、如至冰渊,萧靖远远望着消失在天际的江南之岸和夏雪维的身影,若有所思,而雪宜却独自坐在船头默默无言。 “不再回头看一眼故土吗?”陈彧问到。 他开口,声音更倦了,“看有何益?今日看了,徒增一生想念。因为他日再看到的时候,远不会再是今日这繁花似锦的烟柳江南了。何况,渐行渐远,已然看不见了。”话语就这么轻飘飘地,消散在江风云雾里。 当岸边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只剩水波浩淼、莽莽风烟流苏而过,天地间似只有江心之舟、中天之月。 雪宜起身来到萧靖面前,注视良久,复而低头俯身便要行礼,却被萧靖一把拦住。 “先生不必如此了,萧靖从不认为你是背叛旧主改投我之人,不用按惯例在这一干属下面前行此大礼来对我宣誓忠诚。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忠于什么,想必只要萧靖一日不负臣民、不负当年志向初心,不负天下人,你也定不会负我。那又何须这君臣之礼呢?” 他见雪宜并没有要收回手的意思,想他遭受责难身陷囹圄、如今又要远遁家乡,实在不忍他心中再受折磨。他淡淡开口,“你起来吧,我不需要。” “可我需要。”那人眼睑低垂,神色安详。又沉声道:“你也需要。” 萧靖素来知他执拗,只得放开了手,整理衣衫袍袖,后退一步站定,陈彧等人也站到他身后。 他,双臂缓慢伸开,两手交叠合拢于额前,恭肃屈膝跪倒于萧靖面前。 “臣,夏雪宜,拜见主公。” 江心月下,万籁俱静,此声长留。 这一刻,他匍匐下拜,额头抵在指尖,指尖伏于地面,叩拜在萧靖脚下寸前。雪衣如华,翩然委地。萧靖则一身玄衣而立,注视着跪在他身前的这人。五年前初见,历经生死,终究听到他叫了第一声主公。 雪宜抬头,跪地拱手道:“我需要这一礼,陈大人与韩将军在此见证,今日雪宜正式拜萧靖为主公,从此别无二心,共谋大业。此生性命交托,此身荣辱与共。晃眼间数年飞逝,我非当年之我,需知人活一世能做成一件事已是不易,既辜负了情义而选择踏进这乱世烟花,便自此没有退路,若不能得偿所愿方是白走了人间一遭。哪怕踏碎山河、手染鲜血雪宜亦在所不惜,终要结束这乱世,还一个盛世清平。” “好,萧某必不负你此心。” 雪宜复是一拜,拱手再道:“你也同样需要这一礼,需知上至忠臣良将下至百姓黎民都不是凭白叩拜在你面前,凡受人景仰臣服,便等同于承受了他们的期冀,主公今日起要承受夏雪宜这一拜之沉重。我拜你为主君,君当听我之言,信我之行,自此业业兢兢,无时不以天下为先。君当承受世人冷眼,他们会说你身边站的是不孝不义的二主之人,雪宜也必会因此而为后世诟病唾弃。今日当众明志,只要天下一日未定,你我之间决不可心生猜疑。” 此言之重,萧靖心中撼动。 怎会猜疑?怎会猜疑?你我之间,并非只君臣而已。 “何必只说未定之时?即便有功成之后的那天,萧靖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拜先生为军师之时我早就说过,永不相疑。夏家不需要两个惊才绝艳的夏雪维,但萧靖,会让你成为功垂青史的名士。” 他浅笑,世间浮名,似乎与我无缘。六哥早就一再告诫,便是追随萧靖也不见得就没有狡兔死走狗烹那一天,可那又如何呢? “功成之后太远,我不求与你共富贵,能共患难便足够了。” 当年杏花烟雨楼之中便说过,有些人即便再是华丽光鲜也难引人侧目,可有些人宽衣素服亦不掩其王者光华。人海茫茫,相知相遇。这样的缘分,可不是求得来的啊! 萧靖扶他起来,后退一步,拱手一拜,身后众人随之下拜。“必不违今日之诺。此后,萧靖与燕国上下所有人,就全仰仗先生了。” 船已近岸,舣舟长啸,隐约似有洞箫之哀戚。月华西影,一路向北,自此绝尘而去。 |
九十七 韩陆远远回头望着身后好不容易甩掉的追兵,打马狂奔追上了萧靖和雪宜几人,在树林里稍作休息。韩陆骂到:“该死!怎么来的这样快?我们马不停蹄地赶路,甚至跑过了传讯兵,一连数关的边防守将都还没得到消息,可这后面追来的人怎么就像提前知道我们的路线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呢?” “属下无能,再三安排,还是被人看穿了我们策划的路线。”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单膝跪下请罪,雪宜知他是那晚救自己时的高手,几天来路上何处换马、何处乘船,都由他安排调度,必是萧靖的亲信,可却看着眼生,从未见过。 萧靖拿起水壶一股脑灌了下去,并不在意。“起来吧,不怪你安排不妥帖,你也不想想对手是夏家六公子,看穿我们的行踪也该是意料之中。这一路比得是个快字,固然凶险,但今时不同往日,中原腹地上我们已有根基,只要一入了平阜城,自己的地盘上,他绝不敢再追。”他随手把水壶扔给雪宜,指着身边那个侍卫说:“这是唐翊,幼时出身宛西唐国公府,也曾是位公子,族人获罪,他年幼受牵连充军冀北。到底是读书识字的,年纪尚青,但功夫好还有头脑,便让他做我身边裨将。此次行动之前便是他负责挑选人手,安排接应。我花了一年时间让他以各种方法渗透了二百多名身手好的兵士在中原腹地和江南铜陵城中,可保营救先生的行动万无一失。” “唐翊拜见先生,”他上前拜道:“若非是先生之法允许军中不论身份贵贱皆按比武能力晋升,唐翊一个罪囚如今恐怕还在极北之地修筑长城,哪里有机会来到主公身边效力。唐翊和军中众弟兄,无不感谢先生大恩。这一路上,唐翊拼死也要保先生平安。” 雪宜仔细端详面前之人,形容俊朗,骨貌淑清,一派正气,确与萧靖手下那些年长的壮汉颇为不同,不禁称赞,“唐将军果真年少有为。” 萧靖听了啧啧两声,“瞧瞧,也会充长辈了不是?你刚多大?怎么就轮到你夸赞人家年少有为了啊?唐翊二十二岁,比你年长,最有为的在这儿摆着,只怕他还当不得‘将军’二字,不敢受先生一夸。” 雪宜并不理他,只是问唐翊,“你既然负责调度人手在外打探消息,可否把如今人手分派的总体情况告知。” 唐翊恭敬道:“散在江南的人不多,主要就是救先生那些,且是这一阵才通过商旅往来带过去的,我们求的是一击即中,先生得救后就全都撤回来了,毕竟铜陵城防备太严,各处心思缜密的细作都待不下去,何况是我们这些兄弟们呢?大部分的人,都是散布在我们回平阜城的一路上,凡是重镇皆有人手,不断与我们会和。另外,除了安排我们换马乘船接应外,还命他们在豫州探查城中消息,连同地方官的风评,守将的性格好恶。中原一代在夏家掌控之下时日尚短,相对最为松散,文武官员大多来不及更换,恐怕日后会成为一大突破口。” “何须日后?立刻把各处人探查到的讯息汇总给我,我隐约有个想法。” 韩陆眼珠子瞪得老大,一拍脑门,“先生现在居然还能有什么想法?咱们只有一路狂奔的份,能不能跑得回去还两说。我倒是觉得要感谢穆伊公主在草原教会先生骑马才对,否则以赶车的速度,早就要变成刀下亡魂了!若休息够了,咱们还是得赶紧赶路啊!”说罢,便招呼一行二十几人上马。 雪宜听他提到穆伊,心中千言万语全都涌了出来,又勉强压住,只怕此时绝没到可以坐下来探问详情之时,想他方才提得那般漫不经心,伊儿定然是万事平安。此刻,只得强忍着胃里翻涌隐痛,再次上马赶路。 陈彧忙问道:“先生说有想法,可是想出什么主意能确保我们安然无恙不被追兵追上吗?” 雪宜抿嘴一笑,“只怕,若计划得当,不仅可以逃脱,还能为主公献上一份大礼。” |
好了,既然你们那么有兴致,那就征集一发吧,要是有好的就免得我伤脑筋了。 小小七名字征集大会开赛 要求: 1.要单字,就是夏X 2.不要生僻字,以我认识为标准 3.不能有歧义,夏健这种就不要了吧 4.给出一个出处或者解释,为啥取这个字 如果有中意的我就直接选用了,取名字太伤脑筋。。。 |
抱歉啊,这两天忙着搞一个计量经济学的大数据回归,费死劲了,脑细胞阵亡。等我明天多更点文昂~~ |
我干了本世纪最蠢的事没有之一。文快写完了,笔记本断电了,而充电器在学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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