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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指缝溜沙(清水父子文)[第29页]

作者:月夜祭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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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大人,您这么有时间亲自过来?”
公孙真笑笑:“秋高气爽,恰逢丰收,便带着妻儿出来游玩。今年的收成不错,您这一年辛苦了。”
里长憨厚的笑笑:“不辛苦不辛苦,这些年庐州在大人的治理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大人治下有方,您才辛苦。”
公孙真笑笑,不置可否。玉珍在不远处带着几个孩子,脸色带着甜蜜安适的笑容。
“娘您看啊,他们在干什么?”芙儿欢快的声音传进公孙真的耳朵里。公孙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抱起女儿:“他们在捉鱼啊。”
“捉鱼?泥里有雨吗?”
玉珍笑笑:“有一种鱼,叫泥鳅,专门与泥为伍。”
策儿牵牵哥哥的衣角:“哥,咱们也去吧?”
彬儿怯怯的看了看父亲,没敢做声。
芙儿自父亲怀里探出头:“二哥你不怕脏吗?泥土好脏的。”
策儿不屑道:“脏了再洗就是了,走啊哥哥,咱们也去吧。”
里长见状忙道:“小少爷去吧,老朽去给你们取水桶来。”
公孙真笑笑:“那就有劳了。”
玉珍看看芙儿:“芙儿不去吧,很脏的。”
玉珍看看芙儿:“芙儿不去吧,很脏的。”
彬儿看看弟弟,又看看父亲怀里的妹妹,犹豫着开口道:“爹,那我……”
公孙真淡淡道:“不嫌脏就去吧。”
玉珍微笑着点点头:“小心点,带着弟弟啊。”
彬儿欢快的点点头:“是。”随即拉起弟弟的小手向田里奔去。
公孙真无奈的叹气道:“只要可以玩,什么都不顾了。”
玉珍微笑道:“这才是孩子嘛。芙儿热不热,娘带你回马车喝点水好不好?”
芙儿抹了抹额头,道:“我也想去玩。”
玉珍忍不住笑道:“那你不怕脏了新衣服了?”
芙儿甜甜一笑:“衣服脏了可以再洗,只要别告诉二娘就好,她该骂我了。”
玉珍点点头:“那就去吧。”
公孙真放下女儿,朝不远处的儿子道:“彬儿,策儿,照顾好妹妹。”
彬儿正朝田地跑去,闻得父亲的呼唤,立即停下脚步回过头。策儿不满道:“哥,走啊,快点。”
彬儿摇摇头:“爹让咱们带着妹妹呢。”说话间芙儿已经追上二位兄长,彬儿牵起妹妹的小手放慢了速度。
公孙真看着儿子的背影,哼了一声:“这彬儿倒是有点当哥哥的样子了。”
玉珍柔声道:“是啊,毕竟他比弟弟妹妹大上两岁,策儿跟芙儿相仿,还小呢。”
公孙真眼睛望向策儿的背影不再说话。玉珍淡淡一笑,也不再说话,眼睛望向几个玩得热火朝天的孩子。
“哎呦。”芙儿脚下一滑,就要向泥里栽去。彬儿眼尖,一把扶住妹妹,却被力道带向反方向,自己不慎跌在泥里。
策儿慌忙去拽哥哥,无奈力气太小,实在拉不动,朝垄堤上的父母喊道:“爹,娘,哥哥掉泥里了……”
里长拎着水桶陪在一旁,见状忙要下田。公孙真一把拦住道:“不麻烦了,孩子淘气。”他几步跨到彬儿身边,向泥水里丢了一捆秸秆,踩在上面小心翼翼走到彬儿身边,弯腰一把将彬儿拎出了泥地。
“爹爹,我的鞋……”彬儿惊呼。
公孙真低头一看,孩子的小靴子被粘在了泥里,本欲不理,可是彬儿在父亲耳边怯怯道:“娘新做的……”公孙真无奈,将彬儿丢在一边的干净地上,又回去给儿子捡靴子。他脚步踉跄,突然一滑,几乎跌倒。当他捡到儿子的靴子时,自己的衣摆和靴子上也沾染了不少泥水。
彬儿获救,公孙真又将策儿和芙儿一一抱出田地。还好,这两个淘气包没彬儿这么惨,从大腿到脚底全是泥。
见彬儿的裤子上也全是泥,公孙真忍无可忍,一把将彬儿老鹰捉小鸡一般揪起来大步走到附近的水井边,打起一桶水,蹲下身为彬儿冲洗身上的泥。
彬儿坐在石阶上,小心翼翼的对父亲道:“爹,您的衣服……脏了……”
公孙真没好气道:“脏了还不是因为你!”
彬儿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父亲向来干净整洁,很难忍受身上有污垢,衣服从来都是一天换一身的,这次出来游玩,父亲穿的是一袭浅色衣衫,还因为救自己弄脏了,彬儿十分愧疚。他鼓了半天勇气,方敢怯怯道:“对不起。”
公孙真弯腰扯出彬儿靴筒里的裤管卷到膝盖上,用清水冲干净孩子的小腿,才看到彬儿小腿上的淤痕,这应该不是刚刚摔的,泥水这么软,不至于摔成这样。这块青紫分明是昨天自己气不顺踢的,当时并不觉得用力,或许在气头上吧,彬儿被踢得跌坐在地上抽泣起来,他还训儿子娇气。原来,就那么不在意的一脚,就把孩童白皙的小腿踢出这么一大块淤青,那么用力的时候呢?孩子会是什么感受?每次彬儿被踢得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伤痕又会青上多久?
鞋已经不能再穿,袜子也被丢到一边,公孙真干脆拦腰一夹,将彬儿夹在身侧向马车走去。彬儿绷紧全身肌肉一动也不敢动,任凭父亲一只手把他夹在腋下丢在马车上。整整一个下午 ,彬儿就透过马车帘子眼巴巴的看着弟弟妹妹玩得兴高采烈,他没了鞋袜,只能呆在车上。
回到府里,玉珍看了看车上的彬儿,吩咐道:“去抱大少爷回房间。”
公孙真下车时瞥了儿子一眼,道:“抱什么抱,让人把他的鞋拿来,自己走路。”
玉珍点点头:“也好。”
公孙真回到房间,换下脏衣服直接丢给下人:“拿去洗干净。”随即到后堂准备用餐。
玉珍带着孩子们换好干净衣服后,便吩咐开饭。左等右等不见彬儿,公孙真不悦道:“这小子怎么回事,洗个澡换件衣服用这么半天么?”
玉珍忙劝道:“今天彬儿的确弄得很脏,估计想洗干净再来吧?”
公孙真不满道:“那就让这么一家子人等他?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玉珍见策儿和芙儿都饿坏了,道:“你们先吃吧。”
公孙真信步走到院子里,却发现彬儿坐在水井旁,在费力的揉一大盆衣服,不禁怒道:“全家等你吃饭,你干什么呢?”
彬儿抬起头,见是父亲,立即站起来怯怯道:“我……爹,对不起,因为我弄脏了您的衣服,我想给您洗干净……”
公孙真看向水盆,果然,盆里的是自己白日穿的衣服,盆边还放着自己的鞋袜。公孙真看了看彬儿,彬儿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除了脚上的鞋袜是到家后换上的,什么都没换。谁娇气?彬儿不嫌脏,穿着脏衣服给自己洗衣服,而其他人都是到家便换了干净衣服洗漱一新。
见父亲盯着自己,彬儿有点瑟缩:“我……我尽快,不让您和母亲久等。”
公孙真心口如同堵了一块石头。这孩子,才七岁啊。他呼出一口气,沉沉道:“谁让你干活的?”
彬儿道:“我从杂役那边要来的。”
公孙真沉声道:“ 衣服不用你洗,你现在马上换好干净衣服过来,你娘等你吃饭呢。”
“哦,是。”彬儿立即放下手里的活,朝自己房间跑去。公孙真站在远处,看着地上带水的脚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己因为他弄脏了衣服而已,他就这么放在心上,那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为儿子做些什么?在儿子的心里,他就这么不可亲近吗?还是自己这个当爹的实在太让孩子难以接近?彬儿可是他嫡亲的儿子啊。原以为父亲天性,不需要培养就可以产生感情,原来这只是他的想当然。在彬儿的心里,他这个父亲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上一段的灵感来自《爸爸去哪儿》,cindy弄了一身泥,剧组要给她换爸爸的袜子,孩子不肯,说怕把爸爸的袜子弄脏。田亮是处女座,有洁癖,这个可以理解。
如果顺利话二十一号开始继续更彬儿的书院生活,马上过年了,更文速度不敢保证,我答应各位一定尽力。
抱歉啊 让大家久等了 这些一直没用电脑 所以也就没时间码字 楼主要出去旅行了 二十多号回来 回来把彬儿给你们领回来……
(八十二)
“我要那个!”
“我要吃那个红色的糖……”
“别动我的老虎……”
在不知多少次被打断思路之后,公孙真丢开手里的书。三岁的彬儿在外间的凉榻
上,由奶娘哄着玩,孩子虽然声音不高,但是却清晰得很,公孙真越是不想听,却越
是能清楚的听到彬儿的声音。他皱了皱眉,道:“玉珍,平时这小子都这么多话吗?

玉珍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微微一笑:“平时只怕比这时候还要热闹些,策儿
睡了,彬儿自己闹不动的。”
公孙真撇撇嘴,小孩子啊,真是麻烦。
“那个好吃,我要吃白色的糕……”
公孙真起身走到外间,玉珍忙尾随其后。看见父母出来,彬儿挣开乳母的怀抱,
蹬蹬噔跑到母亲身边:“我要吃那个,那个白色的糕……”
玉珍慈爱的笑笑,看了看碟子里的糕点:“彬儿是要吃白糖糕吗?”
张氏忙上前道:“少爷已经吃饱了,再吃要撑的。”
玉珍点点头:“我知道了。彬儿乖,一会再吃糕糕好不好?”
“我不要,我就要那个……”彬儿不满的撅起了小嘴。
公孙真无奈的摇摇头,瞪了彬儿一眼。彬儿见父亲脸色似有不悦,不太敢任性了
,只是依偎在母亲怀里低低道:“我想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么半天了只听见你吵着要这个要那个的,烦也烦死了。公
孙真拎了书向外走去,家有幼儿,哪里都不得安宁。
“把杯子给我吧……”彬儿的声音又一次传进公孙真的耳朵。公孙真皱起眉头,
这小子,讲了这么半天话,除了索求就是命令,连声“奶娘”或者“娘”都没听他叫
过!彬儿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多话了?还是这么大的孩子都这样?
“给我,给我……”彬儿的声音不耐烦起来。
公孙真反折回房间。玉珍看见丈夫,忙哄道:“彬儿乖,不能再喝了,这酸梅汤
喝多了是会肚子疼的。”
“我再喝一口……”
公孙真走到彬儿近前:“喝什么?”
“酸梅汤……”彬儿到底还是惧怕父亲,下意识的向后缩去。
“把话说完整。”
彬儿看了看父亲,小声道:“我想喝酸梅汤……”
“你在跟谁说话?”
“娘……”彬儿怯怯的看了看父亲,又不解的看了看母亲。
玉珍明白丈夫的意思,他这是要给孩子竖规矩呢。只是彬儿还小,能记得住吗?
她忙哄着怀里的彬儿:“彬儿乖,你要这么说,‘娘,’或者是‘奶娘,我可以喝些
酸梅汤吗?’”
彬儿忽闪着大眼睛,乖巧的点点头。
张氏将酸梅汤端过来,彬儿一见,立即伸出小手去拿,不料却被父亲阻止。
公孙真冷冷道:“给你你就拿?”
玉珍忙道:“彬儿,快说‘谢谢奶娘’。”
彬儿甜甜道:“谢谢奶娘。”
张氏笑道:“少爷不客气,只是不能喝太多哦。”
彬儿再次伸出小手,却又一次被父亲阻止:“说话!”
玉珍教道:“你要说‘好的,我知道了’。”
彬儿这次撅着小嘴不肯说话,不喝就不喝,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喝了!
公孙真脸色阴沉下来:“不会说话了?哑巴了?”
彬儿低下头鼓着嘴,嘟囔着:“我知道了。”
看见儿子这副不情愿的样子,公孙真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行了,别喝了,连句话都不会说,还给你喝什么!”
折腾这么半天,还是不给人家!彬儿不满的撅起小嘴,气鼓鼓的挣开母亲的怀抱,自己朝内间跑去。
玉珍无奈的摇摇头:“相公,孩子小,要慢慢教……”
公孙真怒道:“我现在不就在教他吗?”他大步走进内室,一把将彬儿揪起来,不
顾彬儿的惊叫和挣扎,他将彬儿老鹰捉小鸡一般攫到外间丢在地上:“给我站好!”
彬儿站在地上仰着头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闭嘴还是挨打,你选吧。”
一听说要挨打,彬儿立即闭上嘴不敢再哭,只是还是不受控制的抽噎着。
玉珍和张氏都屏住呼吸,站在一旁。
公孙真回身坐在椅子上,沉声道:“连人都不会叫了?以后说话之前必须加上称呼
,听见了吗?”
彬儿惊魂甫定的点点头。
“又哑巴了!”
彬儿吓得浑身一抖,忙道:“是。”
公孙真瞪视着彬儿,玉珍忙柔声道:“彬儿要说‘回爹爹话,彬儿记住了’。”
公孙真无奈的摇摇头:“平时就没舍得教他吧?”
玉珍笑道:“现在教也来得及啊。”
“一点礼貌都不懂,出去还不被人笑话公孙家没有家教!彬儿你给我听好了,以后
一句话说得不得体,你看我打不打你!”
孩童受不了父亲严厉的语气,“哇”又哭出声音。
公孙真怒不可遏,一把揪起孩童:“你还哭!”伸手就拍了儿子两巴掌。
彬儿吓得浑身发抖,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公孙真气得又要打,彬儿一边哭叫
一边瑟瑟发抖,不知该躲去哪里。
玉珍见儿子哭得可怜,心疼道:“孩子还小,慢慢教,别吓着他。”
公孙真没好气道:“慢慢教,你看他现在才多大,就有脾气了!”
玉珍将彬儿搂在怀里拍哄着:“彬儿乖,不许哭了,再哭你爹可真生气了。”
公孙真余怒未消:“你们就惯着他,等他大了出去丢人,就晚了!”
玉珍一边拍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柔声劝着丈夫:“相公放心,妾身今后一定好好
教他,今天就算了,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息怒好不好?”
公孙真呼出一口气:“等他过了生日就跟我去书房,放在家里早晚被你们惯坏!”
玉珍淡淡笑道:“那你还不要被他气坏了?”
公孙真被妻子调侃得没了火气,只是冷着脸:“气坏总比被笑话强!”
玉珍摇摇头,笑而不语。她拍着拍着,发现怀里的孩子没了动静,这才惊觉:彬儿
依偎在母亲怀里已经睡着了。
公孙真看着妻子怀里的儿子,孩子脸色泪痕未干,睫毛上还挂着少许晶莹,心里软
了下来。
(八十三)
“今天彬儿休假,相公又不许他出门,也不知道这小淘气跑哪儿玩儿了。”
“姐姐说哪里话,咱家彬儿在男孩子里就算乖巧的了,这么大的孩子哪有不淘
气的,你和相公就是要求太高。”溪儿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道。
玉珍慈爱的一笑:“彬儿也不是不会淘气,若不是相公压着,只怕要翻天了
呢。”
溪儿笑道:“翻天就翻天,七岁八岁讨狗嫌,又不是咱家孩子自己淘气,会
淘气的孩子才聪明呢。”
玉珍无奈的笑道:“你这算什么啊,就咱们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都好,对不
对?”
溪儿笑道:“对啊,姐姐倒是说说,彬儿哪里不好了?别看策儿现在小,就
是他长到彬儿这么大,也赶不上他哥哥乖巧。”
玉珍摇摇头,道:“别说这样的话,策儿除了脾气倔强些,其他的都不逊于
彬儿啊。”
溪儿轻笑:“是了,策儿也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两个好孩子放在一处,家里
便是鸡飞狗跳。彬儿自己不敢淘气,拉上策儿就不怕相公教训了。”
“那是没有闹得出格,相公才不计较,否则以相公的脾气,早就动手了。”
玉珍甄了杯小啜一口,笑道:“当初怀彬儿的时候,相公就说过想要个女儿,贴
心,结果接连两个都是儿子,还好你给他生了芙儿,弥补了这个遗憾。”
提到女儿,溪儿苦笑道:“芙儿淘气的时候,两个哥哥都不是他的对手,偏
偏相公宠她宠得什么似的,我看了都不平衡。”
玉珍微笑道:“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能不疼爱嘛。”
姐妹两个正在闲聊,陈吉敲门进来:“夫人,这是刚刚整理库房的清单,您
过目。”
玉珍点点头,伸手接过来刚要打开,彬儿抽泣着跑了进来。
“彬儿,让二娘看看,怎么哭了啊?”
玉珍也吓了一跳:“彬儿,怎么了?刚刚去哪儿玩了?”
彬儿站在地上,自顾自抹着眼泪,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

陈吉也忙上前哄劝:“大少爷别哭了啊,有事说出来啊。”
彬儿一把扯出陈吉的袖子,断断续续道:“陈伯……救我……”
陈吉大惊失色:“别慌别慌,告诉我怎么了……”
溪儿和玉珍也吓了一大跳。
“我……我把爹的砚台……打……打坏了……”
陈吉惊道:“哪个砚台?”
“书房的……”
陈吉一扶额头:小祖宗,这不是老爷最喜欢的那方端砚吗?您可真会挑。
玉珍一间陈吉变了脸色,心知不妙:“那砚台……”
陈吉摇摇头道:“这端砚是老爷同榜所赠之物,老爷很是喜爱。”
溪儿不悦道:“再值钱再喜欢,也不过是个死物,儿子重要还是砚台重要?

玉珍叹气道:“彬儿啊彬儿,下次小心些,再不许这么大意了。你去你爹书
房做什么啊?”
“我……”彬儿脸色更加惨白,“我去喂蝈蝈……爹不让我玩,拿去书房了
。我怕它饿……”
玉珍看看溪儿,无奈的叹气道:“小淘气,你的胆子越发大了,这次你爹回
来若要打你,我可绝对不拦着。”
彬儿闻言,哭得越发可怜,小手死死攥着母亲的袖子:“娘……娘我错了…
…您别不拦着……您救救我……爹会打死我的……”
溪儿看不过去,弯腰抱起彬儿,劝玉珍道:“姐姐息怒,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您快想想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彬儿挨打啊。相公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彬儿
从小到大,那身上的伤还少了?”
玉珍苦笑道:“我想想吧。先不要告诉相公。”
书房里,公孙真脱下官服换上便装。陈吉在一边装作整理公文,“一不小心”
将砚台碰翻在地。彬儿之前只是将砚台打破,还好没有碎,所以摆在桌子上并不
惹眼。
“哎呦,这可……”陈吉装作慌乱,“这可如何是好,老奴该死,该死……

公孙真瞥见,笑笑:“不至于该死吧,捡起来就好。”
陈吉小心翼翼的捧起砚台:“老爷抱歉,都是我大意,好好的砚台有了缺口
,可惜了……”
公孙真淡淡道:“抽屉里还有一方砚,也是砚中极品,拿出来摆着吧。这方
就拿去后堂平时用。”
陈吉惊诧道:就这么简单?那大少爷还吓成这样,孩子就是孩子啊,犯了错
总是心虚。
“是,是,那这砚值几何,从老奴月钱里扣……”
公孙真摆手道:“陈吉你这是何苦,一方砚而已,原不是什么贵重的,赔什
么?”
陈吉不着痕迹问道:“我记着这方砚是江州刺史所赠,您喜爱非常,所以一
直用着……”
公孙真笑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对它喜爱非常了?既然人送了,用着还算顺
手,就一直用了。我又不缺极品的好砚,都在柜子里收着呢。”
陈吉舒了口气:即使知道是大少爷打坏的,估计老爷也不会发火吧?
晚间,一家人围在桌前安安静静的吃饭。
公孙真一上桌便发现彬儿情绪不太对劲,平日虽说当着自己的面他一贯老实
,但是弟弟妹妹偶尔说笑他也会饶有兴致的参与,父母说话他也会抬头听一听。
今天这孩子怎么了,一上来便低着头,开饭了也不夹菜,只是机械的往嘴里填饭
,一句话也不说。这孩子今天不是休息吗,难道过得不开心?
“彬儿。”公孙真轻唤。
彬儿后背剧烈一耸,筷子也“啪”掉在了桌子上。
公孙真一皱眉:“怎么回事,筷子都不会用了?”
“会,会……”彬儿慌乱的捡起筷子,小手不停的抖。
溪儿看不过去,从丫鬟手里接过碗碟,亲手给彬儿布了几样孩子平时爱吃的菜
——今天都没见彬儿吃什么菜,这孩子准是吓坏了。
彬儿依旧头也不抬的低头扒饭。
公孙真不悦道:“二娘给你布菜,你连句谢都不会说了么?规矩怎么学的?

彬儿慌忙道:“谢……谢二娘……”
公孙真一边夹菜一边漫不经心道:“刚刚我就想问你呢,今天没出去,在家
都做什么了?”
彬儿低下头小声道:“没……没干什么……”
公孙真不悦道:“没干什么?这是什么话?”
“……就……就是……我在院子里玩儿了一会,就回屋子了……”
彬儿吞吞吐吐的答语让公孙真很是不满,他一贯不喜欢彬儿这副唯唯诺诺的
样子。
见丈夫又要训话,玉珍忙笑着缓和气氛:“彬儿今天在自己院子玩了一会儿
就来我这儿了,好了,彬儿多吃点菜,不要挑食哦。”
彬儿感激的看了母亲一眼,低低道:“是。”
一家人继续吃饭。彬儿没吃两口,便放下碗筷:“我好了,爹娘慢用……”说
罢便脚底抹油——想溜。
公孙真看了彬儿的碗一眼:“把饭吃干净。”
彬儿看着碗里的饭,为难道:“我……我吃不下了……”
公孙真严肃的盯着彬儿,彬儿不敢违拗,又爬上椅子,低下头机械的扒饭。
这小子,心里一定有鬼,公孙真心想,彬儿心思再多,也瞒不了他这个当爹的

饭后,公孙真来到了彬儿的房间。
“今天怎么了?”
彬儿垂着头站在父亲面前,全身都不自觉的发抖。
“说话。”
彬儿咬了咬牙,扑通跪在父亲面前,开始抽泣。
公孙真坐在椅子上:“好好说话,别等我打着问。”
彬儿“哇”的一声哭出来:“爹爹……我错了……别打我了……呜呜……”
公孙真心里暗笑:这小子,果真有问题。“说说吧,怎么了。”
“我……我去您书房喂蝈蝈了……”
嗯,还惦记怕饿着蝈蝈呢,心怀慈念,不是错。
“……把您的砚台弄破了……”
公孙真猛然想起陈吉,平日陈吉做事小心谨慎,今天却打翻了砚台,原来是为
了这小东西遮掩。也难为他了,怕自己打彬儿吧?一方砚台,引出了这些事。
公孙真看着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儿子,沉声问:“我今天若是不问你,你会主
动承认吗?”
彬儿吓得不知所措,不敢接语。
公孙真一指床沿:“趴上去。”
彬儿吓得更是大哭不止。“爹爹别……我错了……”
儿子的哭声让公孙真心烦意乱,他一向讨厌彬儿哭闹。“犯了错误不敢主动承
认,只会遮遮掩掩,是男子汉所为吗?我数三声,三,二……”
公孙真一把拎起彬儿按在床上,扬手就是狠狠几巴掌。彬儿痛得不住挣扎,又惹得父亲狠狠打了几下。
公孙真抡够了胳膊,松开了彬儿。
“站好。”
彬儿抽泣着站直身体。
公孙真严肃道:“错了就是错了,自己的过错自己承担,彬儿我告诉你,今天我没打算打你。明白了吗?”
彬儿不住的点头。公孙真缓和了脸色:“把你眼泪收起来吧,男孩子,别遇见事就哭哭啼啼的,哭给谁看呢,羞不羞?”
彬儿忙抬起小手不住的拭泪。公孙真看不过,一把将儿子扯过来,抽出帕子为孩子揩泪:“别哭了,一会儿给你打水洗洗脸吧。”
(八十四)
“相公,您看看这花样如何?”玉珍轻柔的声音传至耳畔。
公孙真放下书抬起头:“很漂亮,做给芙儿的?”
玉珍轻笑:“哪里,是做给策儿的,我看着月白锦缎太过素气,便想着在衣
襟上绣些图案。”
公孙真无奈道:“男孩子要什么图案啊,有的穿就不错了,再说他才三岁,
也不懂得美呢。”
玉珍淡淡道:“既然闲着,妾身便做了罢。策儿……策儿的东西不能比彬儿的
差。”
公孙真沉默无语。策儿两岁前的衣物早已由生母雨菡备好,并无需玉珍操心
,然而孩子一天天的大了,那些衣物明显不够用了。玉珍向来心细,孩子们的东
西从不假手于人,事必躬亲。彬儿的东西由玉珍亲手准备理所应当,策儿……玉
珍待策儿胜过己出。
“玉珍,谢谢你。”
玉珍低下头看着那双握住自己的手,微笑道:“策儿是相公的儿子,也是妾
身的儿子,何来这个谢字。”
公孙真羞愧道:“其实你不必这么累,彬儿穿小的衣物寻些过来给策儿不是
也很好吗?”彬儿的衣物多得数不过来,很多东西都是相府和梁府派人送过来的
,有的甚至没来得及穿就小了。
玉珍摇摇头:“那怎么行,没上身的倒还罢了,至于彬儿穿旧的,是断断不
能给策儿的,至于贴身衣物,更是要由妾身亲手备下才放心。”
公孙真揽过妻子的肩膀:“玉珍,你受累了。”
玉珍笑笑:“相公说这话可就有些过了,这是为人妻为人母的本分。”
看着妻子的笑容,公孙真心头一动:“你这贤妻良母若只给他们俩当娘,岂
不可惜?”
玉珍面上一红,笑道:“罢了罢了,这两个淘气包已经很让我头疼了。”
公孙真认真的盯着妻子的双眸:“那咱们就再添个女儿,免得芙儿自己孤单。

玉珍娇羞道:“又说些有的没的,相公的书还没读完吧?”
公孙真笑道:“书随时可以读,春宵一刻却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玉珍被丈夫搂在怀里,娇笑道:“你这算什么啊,雅痞?”
“娘……”门突然被撞开,一个小小的人影箭一般射了进来。
公孙真和玉珍俱是一惊,瞬时分开。
彬儿没料到父亲也在,吓得立在当场。这个时辰,父亲一般都在书房啊。
公孙真沉下脸来:“吵吵闹闹,不经允许便擅进长辈居室,成何体统!”
见父亲脸色不善,彬儿更是惨白了小脸,小小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我……我……”
玉珍见状,忙安抚丈夫道:“相公息怒,想必彬儿是有什么事才会这样的。
彬儿,你有什么事吗?”
彬儿捧起手中的东西:“这个……”
玉珍瞥了一眼孩子的手,登时吓得变了脸色。孩子的手心里,是一条拇指粗
细的虫子!
“胡闹!”公孙真怒道,“哪里来的这东西,还不赶紧丢出去?!”
彬儿怯怯道:“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神色之间满是委屈。
感情你大晚上的往母亲房间里冲,是为了炫耀这个啊?公孙真见妻子吓白了
脸,更是生气,抬腿踢了儿子一脚,不重,却还是将五岁的孩童踢得一个趔趄:
“胡闹!伺候你的人呢?谁跟你过来的?”
彬儿连忙站好,低低道:“我自己……”
又不会说人话了!规矩都白教了!回话都不会了。公孙真一把扯过彬儿,大步
走到门口将虫子弹出去,转身锁好门。刚刚就是因为忘了锁门,才被这小畜生闯
进来坏了兴致,公孙真又呕又窘又生气。
彬儿被父亲扯着胳膊揪进屋子,吓得心砰砰跳。他求助般的看着母亲,希望
母亲能帮他说句话。父亲脸色这般难看,多半是他又惹到他了。
玉珍先是被儿子误闯进屋吓了一跳,又被他手中的肉虫子吓到,此时正坐在
桌前喝茶压惊,注意到丈夫难看的脸色,她心下了然,彬儿又惹他不痛快了。她
想了想,没有言语。丈夫心里积压着火气,不发泄出来只会越积越多,还不如让
他训彬儿几句消了火来得痛快。彬儿这小淘气包,一天不惹祸就不安生吗?
“站好!”
彬儿全身剧烈一抖,立即站得笔直。
公孙真喝了口茶,问道:“你平时进为父书房也敢这般放肆,连门都不敲?

平时是平时,再说,父亲的书房肃穆阴森,彬儿打死都不愿意进去,怎么敢不
敲门?
“那进你母亲房间为什么不经允许擅自闯入?”
彬儿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忘记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这个时辰你不睡觉,抓只虫子来吓唬你娘?”
彬儿惊恐的抬起头:“没有,我……我……我没有……我没有吓娘,我不知
道娘害怕,我……”孩子又惊惧又委屈,吓得双唇不住的颤抖,大大的眼睛也蓄
满了泪水。
“我问你为什么不睡觉?!”
彬儿眼皮一颤,泪珠瞬时滚落了好几颗,“我……我睡不着,就在园子里玩
……”
见儿子哭了,公孙真更怒,他一向讨厌男孩子哭哭啼啼的样子。“哭,你再
哭你试试,忍着!”
彬儿吓得立即咬住嘴唇不敢再哭,抬起衣袖抹去泪珠。
公孙真伸手打落儿子的胳膊:“给我站好了别动。你去园子玩,没有人管你
?”
彬儿闻言心虚的低下了头:“……我……”
不用想,又是这小子任性了。大半夜不睡觉去院子里胡闹,抓只虫子吓唬娘
,这小子才多大就这么淘气,一想到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公孙真只觉得头疼。
一个淘气包就已经够恼人的了,策儿也是男孩子,看情形与哥哥相比只会有过之
而无不及。公孙真越想越心烦。
“趴过去!”公孙真一指床沿,顺手操起刚刚妻子做衣服用的竹尺。
彬儿闻言,再一看父亲手里的工具,吓得“哇”哭出声来。
玉珍也着急道:“相公……”
公孙真摆手道:“今天晚上我就给他好好立立规矩!”
彬儿只拿眼睛盯着父亲手中的工具,满脸惊恐与绝望,他不住的哀求着:“
爹爹别……别打……我错了……”
公孙真一把扯过彬儿的胳膊,将孩子紧紧按在床边,另一只手扬起竹尺就要
打下去。
一只纤纤玉手握住竹尺,公孙真抬起头,看到妻子眼中的恳求,明白了她的
意图。初夏季节,娇嫩的孩童穿得单薄,只怕禁不起这竹制的工具。他松开手,
尺子便被妻子接下藏于袖中。他没有停顿,清脆的巴掌落在孩子的身上。
彬儿惊恐之下分不清情况,只道是父亲在用竹尺打他,又痛又害怕,不住的
哀求着:“爹爹我错了,我不敢了,别打……别打好不好?”
连着打了十几巴掌,彬儿似乎是受不住了,小小的身体开始在父亲的巴掌下
翻腾起来,哭叫声也凄惨了些。
“爹爹……别打了,别……打了……”
公孙真停下手。彬儿趴在床上呜呜的哭着,把小脸埋在臂弯里不出来。公孙
真顺手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竹尺点了点彬儿的手臂:“是不是嫌打轻了?你再哭我
还打!”
彬儿眼睛盯着竹尺,生怕这家伙“再”打下来,连忙停住哭声。
“起来站好!”
彬儿挣扎着起身站好,玉珍忙上前为儿子整理一下因为挨打而变褶皱的衣服

“说说吧,今天我为什么打你。”
彬儿羞红了小脸,低着头抹着眼泪不言语。
公孙真一把将尺子拍在桌子上:“你确定不说?”
“别……”彬儿吓得不轻,“我说……我不该未经允许进母亲房间……不该给
娘看虫子……不该不睡觉……不该去园子里玩……”
公孙真看了妻子一眼:看看咱们儿子,懂的可真多。
“爹爹我错了,娘我错了,我以后不了……”
公孙真这才缓和了一下脸色:“你听好,再敢随便进长辈房间,我直接打断
你的腿。晚上睡不着觉对不对,那好,把那本《论语》从头抄到尾,你就能睡觉
了!”
彬儿不敢不从,低低道:“孩儿记住了。”
公孙真向外面道:“外面是荷香吧,把这小畜生给我领回去,再敢不睡觉出去
玩,你就奉我的命,拿这个教训他。”他将竹尺塞给儿子:“自己拿着。”
彬儿看着这把竹尺,难堪得要死。他不敢迟疑,迅速施礼逃离了母亲房间。
玉珍叹气道:“彬儿一向乖巧,今晚这是怎么了?”
公孙真哼了一声:“再乖巧也是男孩子,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倒不如女儿
懂事贴心。”
玉珍促狭一笑:“相公一直喜欢女儿,那咱们不妨再生个女儿吧?”
公孙真颓然躺在榻上:“我今晚哪里还有那个兴致了?都被这个小混蛋搅合
了!”
玉珍笑着摇摇头。
“等他下个月过了生日,我便给他请先生,送他入学。再由他自由散漫,这
个家便永无宁日了。”
玉珍愣了一下:“不早吗?彬儿才五岁啊。”
“早?再晚些咱家房子就得被他拆了!”
玉珍叹了口气:“这小东西,怕是到了淘气的年纪了。”
公孙真看出妻子的忧虑,搂住她道:“别担心了,彬儿虽然年纪小,心智却
不小,他懂事懂得早,这也是我一直苛责他的原因。不懂事的孩童犯错误犹可理
解,懂事而明知故犯却是不能容了。你放心,道理说清楚了他比谁都明白。他天
资聪颖,念书也一定没问题的。”
玉珍第一次听见丈夫说这些话,不免惊诧:“相公真是这么看的?”
公孙真淡淡道:“我的儿子我了解。其实彬儿虽然不满五岁,但是个子跟七八
岁的孩子比也不矮了,前天邹师爷把他六岁的孙子带来,彬儿比他高出半头呢。

玉珍笑笑,不说话。
“这小子就是瘦了点。至于读书,你也大可放心,平时你教他识字,背诗,他
也是一学就会。我只怕这孩子惰性强,爱耍小聪明,等他入了学,我可要严管了
。”
原来丈夫心里一直是有彬儿的。玉珍心里装满感动与满足,她依偎在丈夫身边
柔声道:“只要是为他好,妾身依相公便是。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八十五)
“老爷……”看见公孙真信步走来,彬儿房里的丫鬟小厮顿时慌作一团。
公孙真瞥了几人一眼:“都围在院子里做什么?彬儿呢?”
荷香上前低低道:“回老爷,少爷去解手了。”
“是吗?”公孙真眉梢一挑,“他什么时候有天黑出去解手的习惯了?”
几人见瞒不住,齐齐跪倒:“老爷恕罪,大少爷……他偷偷跑了出去。”
公孙真顿觉无语,抬起头看看夜色,叹了口气。今夜是七月三十,庐州渔灯会
,这小畜生十有八九是跑去金斗河畔看渔灯了。哼,胆子真是不小,看来他原本
以为今晚老子有应酬不会这么早回来,所以偷跑出去,没想到被捉了个正着。公
孙真怒气冲冲的往回走,他边走边吩咐道:“给我出去找!”
刚到正厅坐下,玉珍便迎了过来:“相公不是去看彬儿了吗,怎么这么快回
来……”她一眼瞥见丈夫手里的柳枝,心下一惊:“彬儿呢?”
公孙真没好气的看了妻子一眼:“你儿子丢了!”
“丢了……”玉珍惊道,“他难道没在房里?”
正说着,外面一阵吵嚷,有下人进厅来禀报:“老爷……大少爷他……”
玉珍忙问:“彬儿怎么了?”
“少爷掉进了护城河里……”
玉珍闻言身子一软,公孙真忙拦腰抱住妻子。
下人继续禀报:“夫人莫慌,少爷是放河灯不小心栽进水中,周围人多,立
即被救上来了……有人认出少爷,便把少爷送回府了。”
公孙真正色道:“救他的人在哪里?”
“在前厅候着呢。”
“快请。”
公孙真看也没看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彬儿一眼,携妻子对救彬儿上岸的人
深施一礼:“在下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那人忙摆手道:“大人严重了,河岸人多,少爷许是脚下滑了,小人也是举
手之劳。”
玉珍感激得红了眼圈:“多谢这位兄台,若不是您,孩子就……快,陈管家
,赏……”
“哪里哪里,夫人使不得,既然少爷没事,那小人就告退了。”
公孙真回头吩咐彬儿:“别动,回来我有话问你。”
亲自送救人者出了府门后,公孙真迅速折返正厅,一路上他越想越气,顺手拆
下几根碍事的柳条。这小畜生,再不管管就反了天了!
厅里,彬儿听从父亲的吩咐没敢离开,玉珍正拿了毯子为儿子披在身上。孩
子浑身湿透,即便是七月,也冻得手脚冰凉。
“桄榔”公孙真一脚踹开门。
瞥见父亲手里的东西,彬儿吓得直接瘫倒。“爹爹……”父亲的手里拎着几
根小指粗细的柳条!
玉珍惊道:“相公……”
公孙真冷着脸道:“玉珍你别管,你若还想要这个儿子,今天就别拦着我!
与其掉进河里淹死,还不如被我打死痛快!”
彬儿吓得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爹爹饶命……”
玉珍着急得拉住丈夫的衣袖:“相公,孩子有错固然要罚,但也别失了分寸
啊……”
公孙真咬紧压根吐出几个字:“你放心,我打不死他!”手臂一扬,树条便朝
彬儿身上呼啸抽下。
“啊!”彬儿疼得身子猛向前一冲,不由自主的哭喊出来。
“把嘴给我闭上,你再敢出一声老子就把你剥光吊在院子里抽,有胆子你就
试试!”公孙真手起鞭落,又是狠狠几树条抽在彬儿背上,臀上,腿上……
本就是夏天,彬儿穿得单薄,刚刚又落了水,身上早已湿透,这几树条跟直
接抽在肉上毫无差别。彬儿起初要紧牙关,生怕父亲把他丢到院子里当众打,可
是十几下打下去,孩子最终还是受不了了。
“爹……爹!别打了……呜呜……我错了……”彬儿在地上双臂抱头缩成一
天,不由自主的翻腾着,躲闪着,企图逃开这狠戾的鞭抽。无意中彬儿瞥见父亲
的眼睛,看见父亲平日丰神矍铄的眼睛竟然如充血一般红得瘆人,应该是急怒攻
心所致,他不敢再求饶,也不敢再闪躲。
公孙真抿紧双唇,不发出一句怒吼或者训斥,手中的树条兜风而下,一下狠
似一下,抽在男孩瘦削的脊背,臀腿上。妻子的阻拦对他来说根本上微不足道的

沾了水的树条坚韧无比,刑具没有损坏,还有越用越顺的趋势,孩童在暴风
骤雨下越忍越绝望,哭叫声越来越弱,身子也越来越沉,最后干脆用头顶着地面
呜咽着,呻吟着,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哀鸣一般。
孩童的眼泪即将被榨干,公孙真的体力也近乎极限,玉珍扯住丈夫的袖子哀
哀道:“相公息怒,孩子受不住了啊……”
看到妻子眼中的泪水,公孙真手一松,树条噼里啪啦落在地面上。他悲凉的
看了地上的儿子一眼:小畜生,值得吗?你就算被淹死,被打死,我也不该心疼
,那么,为什么刚刚知道你落水,我竟是如此揪心,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扯去一
般?
彬儿缩在母亲的怀里,几乎只剩下半条命在。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奢求父亲息
怒,只是哀哀的呜咽着,强忍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玉珍忍着心痛,小心翼翼的掀开儿子的衣衫。孩子细瘦的身体上遍布青紫红肿
,一条条僵痕鼓起,几条僵痕重叠在一处,重叠处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
“彬儿……你这可都记住了吧?”
彬儿抬眼看见母亲眼中的泪光,睫毛微颤,一串泪珠便落了下来。他强忍着
周身剧烈的痛楚,虚弱的点点头。
上完药,折腾得满头大汗的彬儿终于昏睡过去。这次的伤痕不同往日,遍布
周身,而且不少地方都见了血,彬儿起初落水,河水毕竟不干净,伤口要清洗干
净才能上药。待周身的伤痕都涂了止痛散瘀的药膏,孩子也疼得没了力气。玉珍
望向孩子惨白的脸颊,心如刀割。彬儿呀彬儿,你难道不知道你爹是什么脾气吗
,明明知道回来要挨打,还敢偷偷跑出去,甚至还落了水,你呀,你挨打受罚,
娘心里痛得一点不比你少啊。
是夜,公孙真轻轻走进房间。彬儿伤重,没有送回自己的卧房,而是留在了
母亲房间。
“上药了?”
玉珍抬眼看看丈夫,点点头。
看向妻子憔悴的容颜,眼底的黑影,公孙真内疚道:“对不起,我没控制住
,下手重了点。”
玉珍轻轻摇了摇头:“彬儿这次闹得过了,是该打。相公打了这一遭,该消气
了吧?”
公孙真苦笑:“我有什么不消气的,他再淘气再胡闹,也是我的儿子。我只
是怕了……”
从丈夫口中说出这个怕字,是玉珍始料不及的。原来……丈夫心里也是担心儿
子,怕失去儿子的。玉珍禁不住心头一酸,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公孙真心疼的搂住妻子:“对不起,我气头上下手狠了。”
玉珍望望丈夫的眼睛,发现丈夫的眼中布满血丝,她心痛的摇摇头,看向床
上的儿子:“我知道,你是担心他。也不知道小东西醒来会吓成什么样子,刚刚
昏睡中还叫着爹爹息怒呢。”
公孙真瞥向床上的儿子,道:“他脸色怎么这么红?”伸手探了探孩子额头,
惊道:“他发烧了?”
玉珍点点头:“落水着凉,受了惊吓,回来又挨这顿打,难免发烧。妾身已经
为他抓了药,吩咐人在厨房熬着了。”
床上的孩子呻吟一声,艰难的动了动眼皮,有了苏醒的迹象。公孙真叹了口气
,低低道:“上药吃药都盯紧些,他一贯任性。”
玉珍点点头:“相公放心就是。”
“那我就先回去了。”
玉珍望望床上的孩子,心底发酸。这对父子要闹到什么时候啊,彬儿平日乖
巧懂事,偏偏这个晚上错得这么离谱,趁父亲不在家竟偷偷跑出去放河灯,还落
入护城河中。一想到儿子落水,玉珍禁不住后怕。万一……她根本不敢再想下去
。儿子胡闹,她既生气又心疼,那么丈夫呢?平日里丈夫经常责打儿子,多半是
为了出气,彬儿那个小可怜虫,就是他父亲的出气筒。但是这次呢,她明显感觉
丈夫打儿子的意图不同于往日,甚至多了些急怒,彬儿落水,他也是又惊又怕的
吧?“与其淹死,不如打死”,玉珍第一次在丈夫口中听到“怕”这个字,才体
会到丈夫用情之深,只是不善于表达。惊怒之下重责儿子,他选择避而不见,可
见心里也是忐忑的,不知道彬儿醒来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也许怕孩子会伤心,
会怨恨父亲吧?
一连两天,彬儿只能卧在床上。身上到处是斑驳的伤痕,稍稍移动就会痛得钻
心刻骨。坐卧难宁之时,只要看到母亲的身影,他便立即强忍疼痛挤出笑脸,生
怕母亲再为他担心难过。只是,这两日都没见到父亲的身影,这是为什么呢?平
日挨打都不会这样的,即便当时不理他,稍晚些父亲也会立即到房里看他,甚至
给他上药。彬儿想起父亲急怒之下那血红的眼睛,心里难过:怕是父亲真的生了
气,不肯理他了吧?但是他怕母亲伤心,迟迟不敢问。
第三天,彬儿终于按捺不住,在饭后作不经意状问母亲:“爹爹这些天很忙
吧?”
玉珍闻言,笑笑:“长江水患,来庐州避难的灾民日益增多,你爹作为一方
主事,当然要忙了。”
“哦,”彬儿失落的点点头。父亲忙,怎么有时间过来看他?但是他是在母
亲房间养伤啊,难道父亲忙得连母亲也不见吗?
玉珍看出儿子的心思,淡淡的问:“七月三十那日你爹推了应酬早早回来,
其实是想带你们出去放河灯的。”
彬儿闻言垂下头:“是这样啊,我……我错了”
“渔灯万人乐,他也不舍得你们几个闷在家里,错过这美好景致。”
彬儿眼圈泛红:“对不起,我……我不该私自出去的。”
“那你出去放了河灯吗?”玉珍明知故问。
“嗯,彬儿想着河灯可以寄托愿望,便溜出去放了一盏。”
“哦?那彬儿许了什么愿望?”
彬儿忽闪着纯澈的大眼睛:“彬儿希望双亲身体健康,弟妹安然成长,庐州
长治久安,衙门事情可以少一些,这样爹爹就可以不这么辛苦了。”
玉珍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欣慰的笑道:“这番话若你爹听到,该很欣
慰才是。”
彬儿垂下头小声道:“可惜爹爹生气了,都不肯见我了。那日我本想着放了
河灯便赶紧回家的,谁知道竟不小心掉入河里,对不起,我让您和爹爹担心了。

玉珍笑笑:“乖孩子,你明白这些就好了。”
午休时,公孙真再次踏进卧房。
“今天怎么样了?”
玉珍看向俯卧在榻上的儿子,低声道:“今日还好,精神也好些了,刚刚吃
了大半碗汤饺,胃口还不错。”
公孙真点点头:“那有没有活动活动?”
“上午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力气也恢复了些。”
“如此甚好,那明天就让他去学房吧,总在家里课业都耽误了。”
玉珍轻轻点了点头:“妾身明白。其实……”
看见妻子欲言又止,公孙真了然道:“你说吧。”
“其实儿子不是贪玩出去的,他告诉妾身,放河灯是为了许愿。”
公孙真点点头:“我知道,不然如何能掉进河里。”
“他说他希望父母安康,希望您能不这么辛苦。”
沉默半晌,公孙真低低道:“我知道了。不早了,我去衙门看看。”
床上的孩子半梦半醒的睁开眼,隐隐约约看到人影,低低呼唤了一声:“爹爹
……”
公孙真闻言心头一动,折返床头,伸手摸摸孩子的额头。床上的孩子慢慢睁
开眼,一件的眼前的人,瞳孔骤然变大:“爹?”紧接着便不安的挣扎着,想要
坐起来,这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痛得龇牙咧嘴。
“躺着吧。”公孙真按倒彬儿。
彬儿卧在榻上,不安的垂着眼。父亲,父亲还是来看他了。
“爹爹……您……您很忙吧?”
公孙真面对儿子的小心翼翼,有些心酸:“还好。”
彬儿点点头,不再说话。父子二人沉默半晌,公孙真起身道:“我去衙门看
看。”
玉珍点点头:“嗯,那您去忙吧,公事要紧。”
公孙真回头看了一眼榻上的儿子,道:“好,那我去忙了。”
玉珍送丈夫出门,返回来看见榻上的儿子一脸满足的笑容,问道:“什么事
这么开心啊?”
彬儿绽开一个无邪的笑容,低低道:“爹爹来看我了啊,我以为他生气了,
不理我了。”
玉珍心酸道:“你呀,来看你你就高兴了?”
彬儿点点头:“我知道错了,只怕爹爹没有消气。他来看我,证明他不生气
了。”
玉珍伸手摸摸儿子的面容,心道:这个容易满足的小东西。“那你还不知道
吧,你爹这些天忙,但是每天忙完再晚都要过来看看你,你那时都睡了,所以不
知道。”
彬儿感激的看向母亲,不敢相信的问:“您……您说的是真的?”
玉珍点头。彬儿随即委屈得泫然泪下:“……我……我还以为……”
玉珍轻轻拿帕子拭去孩子腮上的泪珠:“好了,别胡思乱想了,你爹再气,
心里也是疼你的。”
彬儿轻轻的点点头。
(八十六)
“相公,尝尝这个,看看合不合胃口?”
公孙真放下书,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点心尝了尝,赞叹道:“嗯,真不错,甜
而不腻,你以前怎么没做过?”
玉珍微笑道:“妾身刚刚学会的,妾身还学了好多种点心呢,有空一一做给
相公吃。”
公孙真笑笑:“家有贤妻,夫复何求?”说罢向碟子伸出手又要拿点心。
玉珍将碟子向后缩:“只做了这一点,下次再做给您好不好,这些是留着给
彬儿的,小东西入学了晚上要读书,妾身怕他饿。”
公孙真撇撇嘴,吃味道:“你这也太偏心了吧,你相公我也在读夜书呢。”
玉珍轻笑:“是了,桌子上还有玉带糕,您若是饿了就先用这个可好?”
公孙真摇摇头:“不是我说你,本来这孩子最近就不爱吃饭,你还总给你做
这些零食,他更不好好吃饭了。”
玉珍轻叹道:“这倒也是,可是妾身真怕他饿着肚子睡觉,时间长了对肠胃
不好。”
“总吃杂食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
玉珍放下碟子,若有所思:“这个问题妾身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
公孙真叹了口气,无奈道:“今天我就给他立规矩,除了吃饭,再不许他睡
前吃杂食了,以后规定他亥时必须睡觉,免得他晚上玩得兴奋不睡觉,白天去学
房打瞌睡。每天先生讲的文章,白天的时间就足够他学会了,偏偏他喜欢点灯熬
油,这习惯必须让他改改。”
玉珍点头道:“相公言之有理,是妾身考虑不周。其实今天本不该给他做这
甜食的,睡前吃甜食对牙齿不好。那……相公便把这点心吃了吧?”
公孙真扶额道:“你怕对你儿子的牙不好,那相公我呢?”
玉珍笑笑:“相公成人了嘛,好了,妾身不打扰你看书了。”
公孙真又翻开书,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块,两块……再拿一块就够了,多了小手也抓不住了,傍晚,彬儿在父母
房间里等开饭,看见了碟子里的点心,登时口水直流。前几天父亲给他立了规矩
,不许他再吃零食,必须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他平时吃惯了,这突然断了零食
让他很不适应,尤其是睡前饿得睡不着,那滋味着实难受。这不,看见桌子上的
点心,他赶紧趁着屋里没人偷几块带回去,留着睡觉前吃。
“干什么呢?!”身后一声断喝。
彬儿吓得一抖,小手没抓住,一块点心掉在地上滚到了父亲脚边。
公孙真低下头看看脚边的点心,又看看小脸惨白的彬儿,道:“你干什么呢?

“没……没什么,爹爹回来了”彬儿吓得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公孙真用脚点了点地面上的烘糕。
彬儿低下头小声道:“回爹爹话,孩儿放课回来有些饿了,就……没经过您
的允许,请恕罪。”
一下午水米未进,饿了也正常,公孙真淡淡道:“少吃点,马上开饭了。”
“是,是。”彬儿握紧手中的点心,“那……孩儿先下去了。”
公孙真脱下外套,坐在桌前呷了口茶,道:“下去做什么,在这里等着吃饭吧
。”
完了,走不了了,那手里的点心怎么办?彬儿慌乱的四处观望,想偷偷把点
心放起来。
“我问你,今天学什么了?”
“回爹爹,学了《告子》。”
“背下来了吗?”
彬儿低下头:“还不熟,孩儿……孩儿这就回去背吧。”
公孙真看见儿子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很不舒坦:“桌子上有书,你就在这
里背,背好了再吃饭。”
彬儿不情愿的挪着步子走到桌前,想伸手翻书,无奈两只小手都抓着点心,
他迟疑了一下,想把左手里的烘糕塞进右手。
公孙真站在彬儿身后,看见儿子的举动,道:“手里的是什么?”这小子,
是不是又弄了什么“玩具”进房间啊?之前妻子已经被儿子弄来的虫子,蛾子,
蝉之类的东西吓了好几跳,他也明令规定彬儿再不许带那些东西进屋,那他手里
拿的是什么?
彬儿被父亲的责问吓得一抖,正在传递中的烘糕很不幸的又掉在了地上。
公孙真沉下脸:“不吃拿着做什么?”
“我……我……”彬儿语无伦次。
公孙真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儿子的意图:这是要偷回房间留着夜里当夜宵
!他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儿子的手腕,彬儿来不及藏匿,手里还死死抓着两块已经
挤压变形的烘糕。
“这是什么?”
“烘……烘糕。”
“没问你这东西叫什么,”公孙真都快被气乐了,“你拿这么多做什么?”
“我……”彬儿不敢接语。这算是他偷的啊,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拿回房间
的,没想到被父亲发现了,这下完了,父亲就算不打死他也至少要扒他层皮啊。
“你洗手了吗?”
“……我……我忘了”彬儿吓得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手也不洗,放学就到父母房间里偷点心,怎么就这么馋!公孙真气得一把揪
住彬儿,老鹰捉小鸡一般走出房门。
“相公……”玉珍在门口看见丈夫揪着彬儿往出走,吓得不轻,“要用晚饭
了,有话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回来再吃!”
玉珍吩咐道:“先把菜备着,等老爷回来再用。”说罢急忙尾随丈夫到了彬
儿房间。
“进去给我翻!”公孙真一把将儿子丢进卧室,“你把食物都藏哪儿了,别
等我让人搜,到那时有你好看!”
彬儿吓得“哇……”哭了出来。
“相公,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儿子干的好事!学会藏食了!”
“这怎么可能,这些天妾身听了相公的话,一次点心也没给他送过啊。”
“那好,咱们打个赌如何,若是搜出来,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彬儿吓得跪倒,膝行几步到父亲脚边扯住父亲衣摆哭道:“爹爹我错……我
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
“我问你藏哪儿了?!!!”一声暴喝。
彬儿不敢接语,起身走到床边掀起褥子,公孙真携妻子走近,一下子愣住了
:这小东西怕被人发现,竟然将食物藏在了枕下和褥子底下。不知道是多久前放
的,有的点心已经变质腐败了,而其他的都已经变形或碾碎,这孩子究竟饿成什
么样,才能想出去偷拿点心,藏在床上偷偷食用?
玉珍忍不住红了眼圈:“相公,这……”
公孙真盯着那腐败的点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愤怒,是悲哀,还是心痛?
见父母都不动,彬儿吓得又跪在了父亲脚边哭得满脸泪痕:“爹爹我知道错了
,我以后不……不敢再偷吃了,您别打我了,别打好不好……”
公孙真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来人,把这床被褥换了吧。”
玉珍低声道:“相公,彬儿吃零食从小习惯了,这个毛病也是妾身惯的,要慢
慢改。”
公孙真看看脚边的儿子,心里一酸,弯腰拉他起来:“你吃这个了?”
彬儿怯怯道:“有时候饿了,实在睡不着,就想吃东西……”
“吃了这个肚子不痛?”
彬儿摇摇头:“我不敢吃坏的,又不敢扔,就……”
公孙真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好了,去吃饭,今天晚饭多吃些,免得晚上
再饿了。不让你吃杂食不是为了饿着你,而且希望你好好吃饭,要是实在饿了,
就让人去厨房,给你煮面也好,炖汤也好,再不许吃这些东西了。甜食吃多,是
会牙痛的。”
彬儿睁大水汪汪的眼睛:“那……那您不打我了?”刚刚爹爹不是说,若是发
现他藏食物了,要收拾他吗?
公孙真看看妻子,没理会儿子的问话:“以后盯着他,再不许他吃这些甜食了
,咱们房间也不备着了。”
不好意思了各位亲,又出去玩了一圈,最近时间紧,静不下来码字,话说我看了一部超好的连续剧,有胆子的亲可以去看,叫《灵魂摆渡》,第二集鬼探里的孔小龙是苦逼小警——察一只,气质很符合的心目中少年彬儿的形象,不算是宣传啊,大家要是不嫌弃是灵异片可以去看看,真的不吓人,想等网速好些了截图发上来的,可是小可怜是一只鬼,额头上一直有一枚朱砂痣一般的枪眼,影响美感,还怕吓着各位,就没敢发。感兴趣的亲可以去看看,真的萌翻了,而且小龙和父亲也是一对很值得作素材的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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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38:35  更:2021-09-05 22:1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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