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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指缝溜沙(清水父子文)[第26页]

作者:月夜祭孤魂
首页 上一页[25] 本页[26] 下一页[27] 尾页[3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公孙彬立在不远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身穿官服的身影。自己跋山涉水,受尽
苦楚,不就是为了确定他的平安吗?他再也忍不住,快步穿过人群走上堤坝。他的双
唇不停的颤抖,艰难的吐出一个字:“爹……”这个字出口,他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的泪水,拼尽力气大喊一声:“爹——”
公孙真猛的回过头,看见了这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少年。清瘦的脸庞,瘦削的
身躯,盈盈水眸闪着泪光,彬儿!
“爹!”公孙彬猛的扑进父亲的怀里,在场之人都愣住了:府尹大人怀里怎么会
突然多出来一个貌似乞丐的少年?
公孙彬抱住父亲大哭不止,仿佛压抑了千年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公孙
真见儿子这幅光景,也不由得心酸起来,孩子一定以为自己遇难了,他才十四岁,一
路上得吃多少苦才能找到这里?温柔的安抚,宽厚而温暖:“好了好了不哭了,彬儿
听话……”他将彬儿拥在怀里,见儿子脸色苍白,心里不由得一揪:“等一下爹,爹
马上就好。”
“没什么我没事,爹您放……”彬儿的身体瘫软了下去。
醒来时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公孙彬发现自己正倚在父亲怀里。
“爹,我吓死了……”彬儿的眼泪涌了出来。
公孙真为儿子抹去眼泪:“当时谁也没想到会出现那场意外,还好爹命大,本想回
衙门的,但是一想到还是在暗处办事安全,只是苦了你们为我担惊受怕。”
公孙彬不说话,只是依赖的靠着父亲。
公孙真一边为儿子的手包扎伤口一边道:“其实爹悄悄给你们送信了,可惜你出来
得太快了,现在家里最担心的不是爹,而是你吧?”
彬儿低下头:“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公孙真起身,彬儿依依不舍的抓住父亲的衣服,失而复得的人,他不想让他离开。
公孙真笑笑,掰开彬儿的手:“爹去给你拿毛巾擦脸,看看你脏的,像只花猫。”
彬儿歉意道:“今天在外面我给您丢人了,忘了您的场合。”
“说什么呢,场合重要还是儿子重要?”公孙真为儿子小心的擦净脸,“让人给你
烧水了,洗洗澡。饿了吧?饭马上送来。”
彬儿摇摇头:“我不洗澡了,还是吃些东西吧。”
“为什么?”这孩子平时最爱干净了,这次风尘仆仆的却不想洗澡?
“……我腿疼,”彬儿红着脸,“磨破了。”
公孙真帮助儿子脱下裤子。果然,臀腿之间伤痕累累。
公孙真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呢?儿子千里迢迢赶来,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安危
,他看着儿子,离开家时最后看他一眼,是彬儿伏在自己病榻前睡着的时候。他将儿
子抱上床,盖上被。清晨他离开时彬儿还缩在被子里睡得香甜。他只是为彬儿掖了掖
被子,就离开了。比起那日,彬儿又瘦了一大圈。他自责的叹了口气,为儿子在伤处
抹上药膏。“回去跟爹坐车吧,这伤得养几天再骑马。”
敲门声响起:“大人,奴婢给公子送饭。”
公孙真忙将彬儿藏进被子,起身端来饭菜。看见儿子手上的纱布,他笑着逗彬儿:
“用不用爹喂你?”
“嗯,好。”公孙彬乖巧的点点头,皎洁明媚的星眸含着笑意看着父亲,“彬儿的
手疼,爹爹心疼儿子吧。”
公孙真抬手刮了儿子的鼻尖一下,“撒娇。”他舀起一勺饭,夹了些菜放在饭上,
“张嘴,看看烫不烫?”
公孙彬张口含住勺子,将饭菜吃下。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现在自己是天底下最有
福气的人了吧啊?
“想什么呢,快吃,让人看见了笑话。”公孙真看着儿子吃得这么香甜,心满意足
的笑了。
马车驶入庐州城,公孙彬的心跳渐渐快了起来。终于要到家了!
“怎么了彬儿?”公孙真注意到彬儿脸色的变化,问道。
“我……我私自离家,娘会不会生气啊?”
公孙真一笑:“那是必然,你还没见过你娘发脾气吧?”
“娘……发过脾气吗?”
“当然,所以你回家要好好哄她开心。”
说这话,府尹府正门到了。公孙彬跳下车,马上扶父亲下车。一回头,他便看见
母亲率众站在门里,显然等了很久了。
“娘……”彬儿连忙唤道。
玉珍看也不看儿子一眼,双眸直直盯着丈夫。
公孙真稳步走到妻子身前,四目相对半晌无语。
终于,公孙真开口道:“我……回来了。”
玉珍动了动唇,颤声道:“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公孙真牵起妻子冰凉的手,“我平安无事
,我回来了……”
玉珍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回来了,回来就好……相公累了,进来歇息吧
。”
公孙真搂过妻子:“等急了吧?咱们进去吧?”
公孙彬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孩子。同样是远行,母亲连看
都没看他一眼。
策儿撞了撞哥哥的肩膀:“哥,你回来了,看什么呢?”
彬儿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多余的?”
饭毕,公孙彬为父母甄好茶亲手端给双亲。公孙真接过来,呷了一小口,满意的
赞叹:“还是家里好啊,可以喝到彬儿亲手泡的雀舌。”
玉珍接过茶杯,径自放在桌子上,看也没看一眼。
公孙真心里明了,妻子这是在生儿子的气,责怪彬儿不告而别呢,更何况还去了
那么危险的地方。他清了清嗓子:“彬儿,我有话对你说,其他人都退下吧。”
溪儿站起身道:“那妾身就先告退了。策儿芙儿,跟二娘到后堂吧。”
策儿芙儿连忙给父母施礼请安随后退下。
玉珍垂着眼睑不说话。
公孙真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彬儿明白,连忙前行几步跪倒玉珍面前:“孩儿日
前不告而别,还请母亲大人恕罪。”
玉珍依旧不说话。
公孙真握住妻子的手:“好了玉珍,孩子给你赔不是了,你就别计较了好吗?”
玉珍瞥了眼彬儿,淡淡道:“不敢当。”
这是气没消的意思啊?公孙真板起脸:“彬儿,你母亲气没消,可见这次你真的
错大了,还不赶紧取东西过来?”
公孙彬惊慌的抬起头来,看见父亲虽然脸色阴沉,眼里却含着笑意,忙道:“孩
儿遵命。”
片刻之后,公孙彬手托藤条再次跪在父母面前。
“孩儿知错,请母亲责罚。”
玉珍含嗔瞪了丈夫一眼:你这是教儿子的苦肉计是吧?你什么时候见我打过彬儿
啊?
公孙真起身接过藤条,道:“玉珍,孩子知道错了,你打他几下,气消了吧?”
玉珍瞥了藤条一眼,淡淡道:“就这粗细,打断了他也未必长足记性。若想我息
怒,那就取个有诚意的东西过来。”
有诚意的东西?公孙真和彬儿对视一眼:这几天不见,亲娘变成后娘了吧?
还是公孙彬反应得快,一个头磕在地上:“孩儿谢母亲原谅之恩。”说罢又跑了
出去。
不多时,彬儿再次回到房间,手里托着“有诚意的东西”——家法。
这家法是两根藤条的藤鞭,足有两指粗细且坚韧异常。彬儿小时候挨过家法,那
滋味至今记忆犹新,一鞭子下去便是劈开肉裂,带出一串血珠。
公孙真皱眉,这小子莫不是疯了?转念一想,这东西的确有诚意,既然有诚意,
那妻子许诺的“息怒”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他就不信玉珍真的舍得对彬儿动家法。
“既然是家法,还是为夫替你教训他吧。”公孙真起身接过藤鞭,给彬儿使了个
眼色,随即一鞭抽下!
“啊!!!”彬儿哀叫一声,栽在地上。
玉珍看了儿子一眼,冷冷道:“谁教会你演戏的?你爹?”
公孙彬委屈的红了眼圈:“孩儿没有……”
“你十二岁起,挨打的时候何曾喊叫过?再说,若是这藤条真的抽在你身上,衣
服早该破裂。”
公孙真给彬儿递了一个同情的眼色:小家伙,你娘真生气了,咱们这苦肉计不好
演啊。他走到儿子的背后,道:“那好,咱们就新帐旧账一起算。”
藤鞭呼啸着抽在彬儿的背上,彬儿忍不住一声闷哼,衣服立即裂开,瞬时印上一
条血痕。
“啪!”“啪!”
公孙彬贵直身体,紧紧要着牙关,汗珠顺着脸颊淌下。
“且不说你之前偷看杂书,澄河是什么地方?你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就敢孤身前
往?”公孙真越说越气,下手也不再留情。
玉珍看着儿子在面前痛得缩紧身体,紧咬双唇,小脸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双手抓
住衣摆,指甲都因用力而发白,显然是疼痛难忍。
“爹生死不明,你万一再有个闪失,这个家怎么办?你娘怎么办?”
又是狠辣的两记藤鞭甩在彬儿背上。彬儿一用力,锋利的牙齿将下唇咬出了血珠

“相公够了!”玉珍实在忍不住,一把将彬儿搂进怀里,“别打了!”
公孙彬自母亲怀里抬起头,强忍剧痛挤出一丝笑容:“娘不生气了吧?”
“不气了不气了,娘不气了……”玉珍含泪为儿子拭去汗珠,“彬儿起来。”
公孙真撇撇嘴:到底是亲娘,老子还没打爽呢,你这就喊停了。你气消了,我的
气怎么办?
玉珍拭去了眼角的泪珠,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她柔声吩咐彬儿:“你先下去吧,
记得让人给你擦些药。”
“是,孩儿告退。”
望着彬儿略显蹒跚的身影,玉珍轻轻拉住丈夫的手臂:“相公,我好怕……”
公孙真回手搂住妻子:“别怕,都过去了……”
“我真的怕,怕你有什么万一,连彬儿也……”
“我知道,我都知道。彬儿这次太冲动了,不过他也是关心则乱。”
玉珍将都靠在丈夫的肩上:“还好,你们都在。不然我……”
“别说丧气话,”公孙真将下颏抵在妻子头上,“我们都好好的回来了。”
玉珍点点头:“那相公答应我,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好不好?”
公孙真当然明白妻子的意思:“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过去还能怎样。不过说实
话,彬儿能去澄河,是我根本没有想到的,看见他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
晚间,公孙真轻轻走进彬儿的房间。以他对儿子的了解,彬儿根本不会自己去处
理伤口,更不会让别人帮他上药。果然,只见彬儿在趴在床上,脸蒙在被子里,沉睡
不起。这些天旅途劳顿,彬儿真的累坏了。公孙真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角,好小子,果
然就这么睡了,别说清洗上药,衣服裤子都没脱。此时那伤口早和绸布的亵衣粘在了
一起,公孙真虽是十分小心地先用热水敷开,再一点点为他撕开内衣,他却还是自睡
梦中痛醒了,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来,见父亲坐在床边,迷蒙的睡眼顷刻亮若明星:
“爹……”
彬儿的后背被藤鞭割出了许多参差不齐的格子,每一个格子四周俱是一道深及血
肉的凹痕,伤痕周围是深及肌理的乌青。公孙真喝骂道:“我让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你还敢倒头就睡,是非要我给你上药你才肯依?还是这顿没打够,还想再讨点打?”
公孙彬怯怯的看了父亲一眼,仔细辨别父亲的神色,小心的问:“父亲生气了?
见儿子问话如此谨慎,公孙真绷不住了,他强忍着笑意道:“废话!”
那父亲便没有生气。公孙彬趴好,枕着自己的手臂含糊不清道:“彬儿自己够不
到,知道父亲定会来看我,这伤痕便给您留着……嘶……痛啊爹……”
公孙真伸手在儿子臀上拍了一巴掌:“知道疼还不上药!”这小子果真又瘦了,以
前这巴掌拍下去至少还肉肉的有些弹力,如今只觉得硌得掌心生疼。
公孙真一边为儿子的伤口上药,一边问:“今天爹打重了,你没怪爹吧?本不想
打你的。”
公孙彬摇头道:“我明白,爹是为了让娘息怒。”
“你娘也不是生气,是担心。你再不能这么冲动了。”
公孙彬将头埋进手臂,半晌道:“我知道了。”
“其实你这么冲动做事,爹也很生气。”
公孙彬睁大眼睛回头看着父亲:“真的?”
“是,很生气,但是看到你的时候,爹知道你是因为记挂着爹才会冲动的,所以
爹很感动。”
公孙彬点点头:“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再这么
冲动了。”
公孙真给儿子擦好药,洗了手,一边擦手一边道:“明天你就在房间休息一天吧
,哪里也不要去了,好好养伤。”
公孙彬感激得点点头,这点伤若是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让自己休息的,更何况
伤只是在背上。小时候挨了板子,通常是屁股上的伤没等结痂便被父亲赶去了学房,
即使是站着听课也不能以这个理由休息几天。这几年,父亲对他的确是心慈手软了好
多。
“不早了,睡吧。”公孙真摸了摸彬儿的头。
“是,孩儿恭送父亲。”
(七十五)
公事办完,公孙真起身来到院子里,打算四处走走舒展一下筋骨。突闻院中西北
方向传来隐隐的琴声,他循着琴声信步走来,却看见彬儿一袭白衣,正坐在亭中弹琴
。琴声初起时,婉转悠长,宛如一江秋水平静地淌过,上有一轮明月,满江清辉荡漾
,江中一只小船随波逐流,悠然自得。然而好景不长,琴音忽转,仿佛天色突变,乌
云闭月,狂风暴雨疾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雨过天晴,清光重现。琴声渐渐慢
了下来,低了下来,复又变得宽舒平和,天上地下,婉转相依。终究琤然一声,琴弦
沉寂,留下悠长余韵。
“好!”饶是公孙真阅曲无数,精通六艺,此时也为年仅十四岁的儿子琴艺所折
服,禁不住惊叹出声。
公孙彬惊起,回头发现父亲就站在身后,惊惶起身:“孩儿不知道父亲到来,兀
自沉醉,请父亲恕罪。”
公孙真唇边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今天彬儿心情不错,很有雅兴。”
公孙彬低下头小声道:“今日闲来无事,孩儿想着琴艺许久不练手有些生疏了,
却不想扰了父亲清静。”
公孙真拍拍彬儿的肩膀:“坐吧。”自己也坐在对面。他伸指轻抚,琴便发出“琮
”的一声:“为父也好久未弹了。”
公孙彬微笑道:“那不知父亲今晚可否赏光,弹奏一曲?儿子正好也学习学习。

公孙真抬眼看了彬儿一眼,苦笑道:“算了,你的琴艺如今已不输为父,想学的
话自己去翻古籍,看看还有什么名曲没有练过就是。不过这首《平湖秋月》,你弹得
已臻至化境,堪称大家了。”
不习惯被父亲夸赞,公孙彬理所当然的红了脸。
公孙真看看彬儿:“怎么,不信为父的话?”
公孙彬羞涩的笑笑:“父亲谬赞,孩儿愧不敢当。”
“好的就是好的,以前为父待你甚严,从不轻易夸赞于你,事实上你没必要这么
不自信,以前不夸你,是怕你有了骄躁之心,反倒耽误了你。”
公孙彬低着头不说话。
公孙真看着儿子,这个儿子是他一件完美的艺术作品。如今的彬儿,堪称玉树临
风,才貌双全。望着儿子搭在琴弦上细瘦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公孙真的思绪飘到
了七年前。
“师傅,依您看,这孩子的资质……”
琴师是公孙真自京城请来的,曾经是皇家乐师的李师傅。李师傅轻捻胡须,叹了
口气:“这孩子天分不差,若想在琴艺上有所造诣,也是时间早晚的事,但是……”
公孙真恭谨道:“您有话不妨直说。”
“说句不该说的话,小爷,这孩子是您逼着来学琴的?”
公孙真没想到李师傅会如此直白,愣了一愣:“您……何出此言?”彬儿当初知
道自己给他请了教琴师傅,并没有赞同或反对,或许对自己为他决定事情已经习惯了
吧?
李师傅一指:“您看看这焦尾琴,价值连城,您刚送来就被您家少爷弄断了琴弦
。”
公孙真被李师傅一顿抢白,心里早已是怒火中烧。小畜生,反了你了!不想学琴
就直说,竟然敢糟蹋宝琴!
“那……现在小儿人在何处?”
“老朽差人把令公子送回去了,您还是先跟他好好谈谈,待孩子是真心想学琴了
再送来吧。”
公孙真气结,碍于情面也不好发作。他贵为相爷公子,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闲
气?他顿了一顿,沉声道:“那就劳烦师傅再多留几日,我差人陪您在庐州游玩几日
。”
李师傅也不客气:“恕我直言,令公子是个好苗子,但是琴艺不比其他,只有他
真心想学了,才能有所领悟。我是看在公孙相爷的面子,才远赴庐州,结果你连孩子
的心思都还没摸清楚,就给我送了来,你让我怎么教?”
这话不假,李师傅是宫廷乐师,却不受世俗礼法所约束,更是忍受不了皇家规矩
,于是请辞游历四方。公孙真幼时也曾得他指点一二,于他也是半师之谊,他的话自
然不能辩驳。
回到府里,公孙真直奔彬儿房间。彬儿正蹲在院子里饶有兴致的看蚂蚁搬家,全
然不知道危险正在身后。公孙真一脚踹翻儿子:“你还有心思玩儿?”
彬儿没防备,在地上滚了一圈才惊恐的看到父亲。他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何会生这
么大的气,嗫喏着小声道:“爹……爹爹……我怎么了?”
公孙真气得又狠狠踢了一脚:“滚进来!”
彬儿疼得哭出声来,却不敢违反父亲的意愿,战战兢兢地跟着父亲走进房间。
公孙真不等彬儿跟上自己的脚步,一把将彬儿揪到跟前按在椅子上,将彬儿双臂
反剪在背后,扬起手臂狠狠的打了几巴掌。
彬儿痛得拱起身体呜呜哭着,实在不知道父亲这顿无名火为何而发,然后撒在了
无辜的他身上。
公孙真发泄般的打了几巴掌之后,放彬儿起身站好:“你弄断了琴弦?”
彬儿哭得抽抽搭搭:“我……我不是故意的……”
公孙真自袖子里取出那根马尾鬃琴弦,掷于桌上:“你知不知道这把焦桐价值几何
?”
彬儿摇摇头。
公孙真气结:当初随便选一把琴给他就是,这把焦桐给他真是牡丹喂牛!
父亲发火的原因彬儿弄清了七八分,彬儿大了胆子扯住父亲的袖子怯怯道:“爹
爹息怒,孩儿以后不敢再大意了,我现在知道了,那把琴一定很值钱。”
公孙真瞪了彬儿一眼:“以后?你师傅都不肯要你了!”
彬儿吓了一跳:这被师傅逐出师门可是大罪。他不解的问:“为什么?”
“因为,你的心思根本不在学琴上!”
彬儿委屈的低低道:“我没有啊……”
公孙真盯着彬儿,严肃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学?”
彬儿低下头不吭声。
看见儿子这幅样子,公孙真心里明白,李师傅所言不虚,彬儿是真的不愿意学琴
,只是摄于自己的威严,才不敢提出异议,乖乖的去学琴的。公孙真心里十分失望:
这巴巴的从大老远的京城为他请的师傅,托了好大的人情,甚至搬出了相爷的面子,
才请到的师傅,这孩子竟然不肯真心实意的学!可是一看见瘦小的儿子垂着头站在自
己的面前,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发抖,他又觉得悲凉。明明是不愿意,却不敢拒绝,
还要硬着头皮去应付,也真不好受。
公孙真强忍着怒火,沉声问:“你不愿意,对么?”
彬儿抬眼迅速看了父亲一眼,立即低下头。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耍赖道:“我…
…我手疼……”
哪有初学者手不疼的?这点苦都不肯吃,枉费为父的一番苦心!公孙真怒视彬儿
:“还有呢?”
彬儿撅着嘴低低道:“师傅训我……”
训你?还不是因为你不安分学习才训你的!公孙真又压了压怒火:“那也就是说
,你不想学琴了,对么?”
彬儿扭捏着不说话。
“好好站着!”
彬儿低头站好,不再动。
公孙真把玩着那根琴弦:“不学了,好,为父费了好大力气给你请的名师,你不
想学,好,太好了!”他突然一把攫住彬儿的双手,拿起琴弦狠狠抽下!
“啊!”彬儿没防备,惨叫一声。琴弦抽在手上的滋味犹如一条火舌窜过,只一
下,便带下了一道油皮,痛得彬儿浑身颤抖。
“我问你,学不学琴?”
彬儿还沉浸在刚刚的剧痛中没缓过来,这一迟疑,又一琴弦抽下,贯穿了两只白
嫩的手!
“啊!!!爹!”彬儿疼得身子一弹,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下。
“我最后问你一遍,学,还是不学?”公孙真盯着彬儿手上的血痕,表情没有丝
毫动容,任儿子在面前疼得抽搐手却丝毫不放松。彬儿手背上的伤痕由白变粉,再汇
集一丝丝的红线,红线聚成血珠,一点点在伤痕上鼓出来,如同断了线的小珠子一样
分布在孩童白皙的小手上。
公孙真知道彬儿已经痛到了极限,也不催促,只是再一次慢慢举起琴弦。
彬儿见父亲又要打,突然猛的挣开父亲的桎梏跪下,死死抱住父亲的腿:“爹爹
别打了!求求你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我学,我好好学,求求您……”
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哀求,公孙真面无表情,手里继续把玩着那根嗜血的琴
弦。
彬儿虽然痛得死去活来,双臂却依旧死死抱住父亲的腿苦求着:“我学,我好好
学,我好好学……爹爹我求求你,别用这个打了,别打了,我求求您我求求你……我
给您拿戒尺好吗?”
戒尺?公孙真苦笑,为了不挨琴弦的打,平时最怕的戒尺都搬出来了,看来这孩
子是真的怕了这韧性十足的琴弦。公孙真拉住儿子的手,想看看孩子的伤,却没想到
引来儿子更加剧烈的哭嚎和挣扎:“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爹!!!
爹不要打……不要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不用想也知道这琴弦抽在手上的滋味了,否则彬儿不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公孙
真呼出一口气,即使没有消气,他也再下不了手了。
“你起来,爹不打你了。”
彬儿紧贴着父亲的腿,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站好,双手痛得不敢动,当然也就不敢
拭泪。
公孙真将彬儿拉近一步,伸手为儿子拭了拭泪。
“爹给你请来这个师傅,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学琴,不为别的,你师傅千里迢迢从
京城赶来庐州,这么大的年纪,就为这奔波,你难道不该好好学?爹知道,刚学的时
候手会痛,但是再痛也痛不过这两下打吧?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懦夫,连这点伤
痛都承受不起!”
彬儿抽抽噎噎的点点头。
公孙真起身取来药膏,拈了棉签将药轻轻擦在彬儿的伤痕上。彬儿死死的咬着嘴
唇,却还免不了憋痛颤抖,时不时发出一声呻吟。每只手两道血痕,倒是均匀。
“明天你师傅再留一天,如果你真的不肯好好学,那他就回京城了。当然,爹再
也给你请不到这么好的师傅了,所以你明天再去琴房一次,我不想听到师傅对你有一
句失望的评价。记住了?”
彬儿咬着嘴唇点点头。
“不会说话了?”
“记住了……彬儿记住了,彬儿一定好好学琴。”也许是刚刚哭嚎过的缘故,孩
子的声音软糯微哑。
公孙真起身道:“这是你说的,我警告你,即使李师傅对你不满意,不肯教你了
,你也会有别的师傅。公孙彬你听着,不管我给你请什么师傅,你都必须学好,否则
……”他将琴弦摆在书案最显眼的位置上,“你可以试试看。”
彬儿忙不迭的低头:“彬儿不敢,彬儿好好学。”
公孙真这才缓和了脸色:“伤口注意点,别弄脏,也别沾水。”
“是。”
想起逼彬儿学琴那件往事,公孙真伸手拍了拍彬儿的手背。当初那两道伤痕整整
一个月才恢复,疤痕将近半年才完全复原。每次看到儿子手上那两道伤,他心里都很
不是滋味。彬儿自从挨了那次打以后,真的做到了请什么师傅都好好学,再不敢贪玩
懈怠。之后这几年里,彬儿先后学了笛,笙,箫,鼓等多门乐器,每学一样都极为用
心,经常被师傅夸赞天资极高,又肯认真练习。
“彬儿,你恨爹吗?”
公孙彬一惊,迅速抬起头来,不解的望着父亲。
“当初逼你学琴,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公孙彬不安的扯了扯嘴角,小声道:“父亲说哪里话,如果不是当初父亲的严格
要求,儿子的琴艺怎能达到这个境界?又如何做到寄情于斯?”
公孙真欣慰的笑了笑:“还好,你懂事,爹的苦心没有白费。”
公孙彬垂着眼睑抚摸手背,当初噬骨的疼痛,他如何忘得掉。他也曾偷偷怨过父
亲下手毒辣,却从不敢违反父亲的意愿。好在父亲虽然对他管教严厉,却是真心为他
好。如果没有父亲当初的管束,也就没有现在优秀的他吧?
半晌沉默,公孙彬抬起头真诚道:“爹,谢谢您。”
(七十六)
“玉珍,怎么了?”
“妾身没事,”玉珍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彬儿……”
公孙真一皱眉:“彬儿?”
玉珍点点头:“彬儿偶染风寒发了高烧,妾身刚刚去看过他,烧得不低。”
公孙真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身体到什么时候能够壮实写。唉,去请大夫给他看看,别耽误了病情。”
玉珍点头道:“是,大夫已经看过了,也开了药。彬儿不爱吃药,半哄半劝才喝了小半碗。”
公孙真换上家常衣服,道:“走吧,陪我去看看他。”
玉珍没想到丈夫如此牵挂儿子的病情,感激的笑笑:“那相公不吃饭了?”
公孙真拍拍妻子的肩膀:“看过他再吃吧,不然我也没什么胃口。”
玉珍垂下眼睑低低道:“嗯,那咱们走吧。”
床上,彬儿静静的躺着,脸色潮红,额上搭着一条浸湿了的毛巾,小眉头不时皱起,看来的确难受得紧。
玉珍走过来,问荷香:“剩下的那半碗药,彬儿吃了吗?”
荷香给公孙真施了礼,起身道:“回夫人的话,少爷刚刚醒来,只喝了两勺粥,药……说什么都不肯吃了。”
公孙真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平时乖巧,每每遇到吃药扎着这等事,便是出奇得倔强。他轻声问:“什么时候发烧的?”
荷香回答:“今天中午吃过午饭回房休息时,少爷便说不舒服,午睡也不安稳。然不敢无故旷课,他下午还是坚持要去学房。奴婢不放心,便派了小双留在学房。哪知到了学房,少爷便发起高烧,先生担心少爷,便让小双把少爷送了回来。”
公孙真点点头:“你做得不错,有心了。”他坐在彬儿床边,亲手为儿子换了湿毛巾。儿子额头依旧烫得吓人,可见病得不轻。他素日不喜欢彬儿,但是这个小家伙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第一个孩子,他病了,公孙真怎能不心疼,不担心?
玉珍爱怜的摸了摸儿子的脸颊,轻声唤道:“彬儿,好些了吗?”
彬儿费力的动了动眼皮,努力的睁开眼睛,看见母亲,孩童委屈的瘪了瘪嘴,哀哀的叫了一声:“娘……”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公孙真苦笑着摇了摇头,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他故作严肃的清了清嗓子。
彬儿注意到父亲在床边,伸向母亲想要抱抱的小手立即缩回被窝,怯怯的唤道:“爹爹……”
还认得爹娘,没病糊涂。公孙真放下心来,起身端来药碗:“还有半碗药,乖,喝了。”
彬儿瞥了眼药碗,怯怯的看了看父亲,又求救般的看了看母亲。
玉珍笑笑:“乖,把药喝了好吗?”
彬儿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半碗浓黑的药汁,小小的牙齿咬了咬毫无血色的下唇,终于不甘心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彬儿点头的一瞬间,公孙真突然觉得心疼不已。换做是别家这么小的孩子,遇到吃药扎针,定会哭闹,但是彬儿虽然抗拒,却从不敢当着自己的面哭闹,这小家伙,真是惧怕极了父亲。自己这个爹,当真是恐怖可怕啊。他看了看妻子,明白了她的苦心。彬儿敢跟母亲和荷香撒娇耍赖不吃药,却不敢违拗自己的意愿。把自己搬来,既可以震慑彬儿让他乖乖吃药,又可以让儿子知道自己是在乎他,心疼他的。
“相公,让妾身来吧。”玉珍想接过丈夫手中的药碗。
公孙真摇摇头:“我来。”
玉珍微微一笑,弯腰将彬儿扶起来靠在床头。
公孙真舀了一勺药汁,柔声道:“彬儿,张嘴。”
彬儿垂着眼睑张开嘴,强忍着喝下药汁。
公孙真拿起丝帕为儿子擦了擦嘴角,紧接着又舀起一勺药汁送到儿子嘴边。
接连着几勺药彬儿都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浓烈的苦味终于呛得孩子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引得孩子呛出了眼泪。
公孙真心疼的拍了拍儿子的后背:“慢点,慢点。来,吃一颗蜜饯。”
彬儿摇头道:“还……还有一勺呢。”
公孙真看了看碗里的药,随即将碗丢开,搂住儿子到:“不吃了,咱们不吃这口了,不差这一口了。”
玉珍苦笑。今天丈夫是怎么了,平时他不是最有原则的吗?平日丈夫对待彬儿一贯强横,原来他也会宠孩子啊?
更让玉珍吃惊的还在后面,公孙真将彬儿抱在怀里用被子细心的围好,声音轻柔:“听爹说,彬儿病了,所以要吃药,否则病就不会好。吃药若无效,那就只能扎针了。”满意的感觉到怀里的小身体僵直了一下,他继续道:“若是彬儿这些天都乖乖吃药,那爹特许你明天休息一天好好养病,现在入冬了,天气冷,你病着这些天每天可以晚去书房半个时辰,好不好?”
彬儿自父亲怀里探出小脑袋,眨着大眼睛晕晕乎乎的问:“爹爹说的是真的?”
“当然。”
“那彬儿乖乖吃药。”
“这就对了。下一顿要好好吃药。”
玉珍无奈的笑笑:“相公也太惯着他了。”
公孙真抱住儿子,笑道:“我就惯他一次,行不行?”
玉珍笑笑,不说话。相公,妾身真的希望,您能永远这样疼爱彬儿。沉默半晌,她柔声道:“彬儿,快下来躺着,别粘着爹爹了。”
孩子没有反应,公孙真低头一看,原来彬儿已经依偎在父亲怀里睡着了。公孙真伸手为儿子裹了裹被子,低声道:“嘘,让儿子睡吧,睡熟我再放他下来。”彬儿,我的儿子,生就公孙家的孩子,爹知道你很累,就让爹好好宠你这一次吧。
玉珍面对这样温馨的一幕,忍不住红了眼圈。若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瞬间,该多好。
时间过去半月有余,彬儿的病却一直没有好透,时好时坏,愁坏了玉珍。好在彬儿一直听话,乖乖吃药,不再闹脾气了。
这天公孙真下职回来,看见玉珍正在分药,愣了一下:“怎么了,谁病了?”
玉珍抬眼看了看丈夫:“还不是咱家彬儿这个小闹人精,病得时好时坏的,妾身怕下人抓的药有误,就命人拿来验看一番。”
妻子粗通医理,对草药也算得上熟悉,这亲手分药的益处也毋庸置疑。
“再请顾神医过府给彬儿请一次脉吧,这样咱们也好安心。”
玉珍点点头:“也好。”
顾神医将手指搭在彬儿脉门之上。公孙真夫妻静静候着,见顾神医收势起身,公孙真迎上去:“神医,小儿的病怎么样?”
顾神医摇摇头:“不应该啊,如果按老朽所配之药按时服用,应该早有好转。可少爷这病情时而反复,说明这药量药效……”
公孙真瞥了彬儿一眼,发现孩子脸色苍白,眼睛不安的四处张望,心里明白了:“那麻烦您再配些医治风寒的药,加大药量,顺带……”公孙真瞥了彬儿一眼,“再配一副活血化瘀的药。”
彬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送走顾神医,公孙真反折回彬儿的房间,看见彬儿缩在母亲身后瑟瑟发抖,想必也知道大难临头了。
公孙真瞪了彬儿一眼,坐在椅子上:“来,儿子过来。”
彬儿吓得紧紧抓住母亲的衣服不肯出来。
玉珍无奈的叹了口气:小东西,现在知道怕了?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彬儿哆嗦着动了动嘴唇,“哇”的哭了出来。
公孙真重重一拍桌子:“还有脸哭?!我问你,是不是你没按时吃药?”
彬儿点点头,小手抹着眼泪。
“那我和你娘盯着你吃的呢?”
“药太苦了……呜呜……有时候吐了”
难怪病情时好时坏,不吃药怎么能好?
公孙真咬了咬压根:“好,真好。”他起身操起桌上戒尺,一把揪过彬儿将其按在案上,扬手狠狠打了下去。
“啊!!!”彬儿痛得满头大汗,不住挣扎。“爹爹别打……痛……”
玉珍心疼的上前劝道:“相公息怒,孩子还病着……”
公孙真没好气道:“病,他愿意病!”扬手又是狠狠几戒尺。
彬儿痛得不住扭躲,哭喊连连。
玉珍阻拦道:“彬儿不吃药是他的错,彬儿还不赶紧给你爹认错!”
彬儿哭喊着:“爹爹我错了……我吃药……”
公孙真扬手又打了几戒尺。
“相公息怒,彬儿知道错了,你先把这顿打记下了,等孩子病好了再打不迟啊。”
公孙真终于松开了手:“那好,从今天开始,我亲自盯着他吃药。这药每天几次?”
“每天早中晚各一次。”
公孙真点点头:“那好,每天煎好药告诉我,我亲自过来看着他。”
彬儿抽抽搭搭的哭着,不时的抹着眼泪。
公孙真呼出一口气:“玉珍,你先回房吧,我给他的伤上点药。”
托了生病的福,彬儿每天可以晚起半个时辰,这些天天气寒冷,彬儿总算因祸得福,能睡上个舒服的回笼觉了。每天被父亲盯着吃药,彬儿的病好得很快。如今病愈,每日晚学半个时辰这条成命也被收回了。不过彬儿已经习惯了每日辰时起床,这时间一改回去,他赖床的毛病又犯了。
“少爷,快点起床吧,时间来不及了……”荷香耐着性子劝着。
彬儿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像一只蚕蛹。“我还没好,还没好呢。”
“这都将近一个月了,什么风寒都该好了,老爷早晨没空问你,若是问起来我该怎么回话啊?”
“就说我没好啊……”
“那怎么行,那样的话老爷肯定要让你看大夫,重新抓药吃药的。”
“那……”
荷香一边哄劝一边恐吓:“拖了这么久还不好,不光要吃药,估计还要针灸……”
“啊?”彬儿不经吓,探出脑袋。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不想起床,也不想吃药,左右为难的滋味太难受了。彬儿越想越委屈,想过几天舒服日子就这么难吗?他憋屈得哭了出来。
彬儿这一哭,荷香更加焦急:“少爷别哭啊,哭完不能立即吃饭,那去学房肯定要迟到的。”
一提去学房,彬儿更不顺心,哭得更加伤心。
这大少爷究竟是怎么了,平日即使再不痛快,也不会说哭就哭的,更何况还没人打没人骂,无缘无故的就哭了,荷香真是摸不着头脑了。小时候的彬儿异常懂事,都不轻易哭的,如今都入学了倒越发的像小孩子了。
“少爷乖,别哭了,来,看看今天的粥,是少爷平时最爱喝的。”别的不好使,吃的总该有效吧?
彬儿不理,自顾自的哭着,哭得很认真。
荷香突然站起身:“老……老爷……”
你就糊弄我,我才不信呢。彬儿缩在被子里,依旧哭着。
公孙真站在一旁好气又好笑: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识彬儿的起床气。真是个孩子啊。
公孙真上前拍了拍彬儿:“起来吧,爹看看咱家彬儿什么哭?”
被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身子一僵,停止了哭声。
到底还是惧怕父亲啊,公孙真苦笑着摇摇头:“怎么,不哭了?”
彬儿怯怯的自被子中探出头来,看了眼父亲,小声道:“爹爹早安。”说罢看也不敢再看父亲,自一边拉过中衣,棉衣,衬袍,一件一件抖着手往身上套。
公孙真伸手帮彬儿套好衣服,打趣道:“怎么不哭了?”
彬儿哆哆嗦嗦的摇摇头,不敢说话。
荷香端来面盆,里面盛放了热水:“少爷洗漱吧?”
彬儿忙起身套上靴袜下得地来,到盆边洗了手脸。
荷香帮彬儿梳好头,罩上外衣。彬儿这才在父亲面前规规矩矩站好。
公孙真哼了一声:“都上学的孩子了,居然还有起床气!”
彬儿不明白何为“起床气”,不解的看着父亲。
公孙真见彬儿懵懂,也不做多说:“今后按时起床,别再让我为了你赖床这种事打你!”
彬儿忙不迭的点头:不挨打就行啊。
公孙真严肃道:“好了,抓紧时间吃饭,上学吧。听到了吗?”
“是,孩儿听到了。”
(七十七)
“麻烦您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取钱。”彬儿对跟在他身后的中年人恭声道。
陈吉见状忙迎了上来:“大少爷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是不是有事啊?”
彬儿看了看陈吉,没敢说实话:“哦,没什么事。我进去跟娘说说话。”
陈吉无奈的笑笑,对中年人道:“您稍等,我去看看。”说罢尾随彬儿进了院子。
彬儿进院直接跑进了母亲所在的后堂。
玉珍见儿子进来,愣了一下,笑道:“彬儿?今天不是放假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彬儿怯怯的看了母亲一眼,上前扯住母亲的手臂:“娘,我……闯祸了,您能不能借我一吊钱啊?”
玉珍笑笑:“哦?闯了什么祸,说来听听?”
彬儿难为情的道:“娘,您先把钱给我,我回来跟您细说,好吗?”
玉珍点点头:“陈管家,去给彬儿拿钱吧。”
陈吉应了声:“是。”便吩咐身边的来福:“去给少爷拿钱,交给外面的人。”
玉珍抬头看了看陈吉:“外面有人?”
陈吉恭声道:“是,有个人在门外候着。”
玉珍柔声道:“彬儿,你给娘说说究竟怎么了。”
彬儿怯怯的看了母亲一眼:“我……我们几个在街上玩,不小心将一个菜摊的鸡蛋篮子撞翻了。娘,这个钱我自己赔,您让陈伯从我月钱里扣,别告诉爹,行吗?”
玉珍无奈的刮了刮彬儿的小鼻尖:“淘气,现在知道害怕了?”
彬儿扯住母亲的胳膊低声哀求:“娘,求求您好不好?千万别让我爹知道,否则……他非打死我不可。”
看着儿子惨白着小脸,神色惊慌,玉珍心里一阵心疼。男孩子到了七八岁的年纪哪有不淘气不闯祸的,彬儿闯了祸,不敢让父亲知道,只想着自己承担。他刚刚说要钱,不是“要”,而是“借”,区区一吊钱,彬儿都会如此谨慎。
见母亲不说话,彬儿慌忙转向陈吉。他蹬蹬噔跑到陈吉面前拉住陈吉的手恳求道:“陈伯,别告诉我爹,行么?”
陈吉拍拍彬儿的手以示安慰:“放心吧少爷,老奴不会多嘴的。”
“那……娘,您也别跟爹说,好不好?”
门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什么事别告诉我?”
彬儿浑身的血液都僵了。
公孙真大步走进房间,瞥了一眼彬儿。玉珍忙迎上去:“相公,今天回来的好早。”
“嗯,衙门没什么事。”公孙真戏谑的看看儿子,“回家看看好戏。”
玉珍为丈夫褪下外衣:“相公累了吧,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彬儿,给你爹倒茶。”
彬儿忙抖着手为父亲斟茶,由于紧张,茶杯盖掉在了桌子上,发出叮咚的一声脆响。彬儿手忙脚乱的去捡,却被公孙真喝止:“别弄了!”
彬儿吓得一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公孙真坐在桌边,呷了口茶:“说说,什么事要瞒着我?”
彬儿紧张得小手心里全是冷汗,眼神四处漂离不敢正视父亲。
玉珍坐在丈夫身边笑笑:“也没有什么事……”
公孙真打断妻子:“让他自己说。”
彬儿更加慌乱。玉珍微笑着示意彬儿:“你说吧,没关系的。”
彬儿偷眼看看父亲,父亲似乎没有要发怒的迹象。他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我……我不小心撞翻了菜摊上的鸡蛋篮子……”
公孙真脸色无恙,眼神钉在彬儿身上,盯得彬儿毛骨悚然。
玉珍柔声劝慰道:“小孩子淘气,相公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公孙真看看妻子:“我还没说什么呢。”他看了彬儿一眼:“又淘气了?”
彬儿愧疚的低下头:“我……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知错,以后不会再犯,这种话你从会说话就开始说,我听腻了。”
彬儿眼泪汪汪的看着父亲:“那……那您打我吧?”
玉珍心下好笑,丈夫不过是气彬儿淘气,想吓唬吓唬儿子,这彬儿真的当真了。好笑之余她又有些心疼:从小到大,彬儿不知道挨了父亲多少次打,所以才会如此惧怕父亲吧。
公孙真淡淡道:“打你,没吃午饭,我还没这个力气。”
玉珍见状忙道:“相公,午饭马上就好。陈管家,去看看吧。”
公孙真绷不住笑道:“你是希望我吃完饭有力气打彬儿?”
玉珍笑道:“没吃饭所以相公气不顺啊,吃完饭心情好了,彬儿也就得救了。”
彬儿站在一旁,心惊肉跳的听着父母肆无忌惮的拿他的短处开玩笑,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公孙真看了彬儿一眼:“那好,吃完饭再算账。”
玉珍笑着嗔道:“好了相公,别吓儿子了,看他吓得脸都白了。”
公孙真哼了一声:“行了,别站着了,过去吃饭。”
彬儿小心翼翼的看着父亲:“您……不打我了?”
公孙真瞪了彬儿一眼:“你不是闯祸了吗?那今天下午不许出去玩了,假期结束。”
彬儿惊魂甫定的点点头:“是,孩儿遵命。”
(七十八)
“陈管家,怎么办啊?要不咱们通报上面吧?”小双急的满头大汗。
陈吉摆手道:“先别声张,你回去和铁西,阿正悄悄出去找,手里的活计都放一放,切记,别惊动别的房里的下人。”
“是,我这就去。”
陈吉想了想,觉得不妥,于是去后堂敲了敲玉珍的房门,得到允许之后便进去了。
“陈管家,这么晚了有事吗?”若非有事,陈吉是断断不会夜间打扰主子安寝的。
陈吉抹了抹额头的汗:“夫人,老爷没在吧?”
玉珍笑笑:“今天相公晚饭时说事情忙,不回后堂,就在书房安寝了,怎么了?”
“那就好,”陈吉松了口气,“……大少爷还没回来。”
“什么?”玉珍几乎失态,“你是说,彬儿不在家?”
“是。”
玉珍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没过来用晚饭,我只道他在外面吃过了,他竟然到现在还没回来?”
陈吉点点头:“是啊,老爷对宵禁一向严格,别说是少爷们,就是我们下人,到戌时正的时候也必须归家关门啊,今天来福查门的时候,所有侍卫都说大少爷还没回来,去他房里看了,人的确不在。”
玉珍摇头叹气道:“这个彬儿啊,现在虽然老爷不似以前那样严格约束他了,他也不能……派人出去找了吗?”
“派了大少爷房里的铁西他们几个出去了,没敢大张旗鼓,就怕老爷知道。”
玉珍点点头:“有劳了。再等等吧,如果亥时正还不回来,那么只怕真的要惊动老爷了。”
陈吉为难道:“这……若是被老爷知道,大少爷恐怕……”
玉珍无奈道:“彬儿平时不敢这么没分寸的,我只怕出事,还是老爷能拿主意。陈管家,劳烦你通传府里所有小厮杂役,悄悄出去找彬儿。”
“是。”
听了玉珍和陈吉的禀报,公孙真面沉似水。此时已经是子时了,他刚刚就寝。
玉珍急的红了眼圈:“相公,彬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公孙真拍拍妻子的手以示安慰:“没事的,这里是庐州,治安没有那么乱。”
玉珍闻言,只好点点头。
公孙真吩咐道:“找到彬儿,直接带去祠堂。”
玉珍一惊:“相公,彬儿从未违过宵禁,这次一定是有原因的。”
公孙真淡淡道:“这个你不消操心,我自有打算。”
“相公……”
公孙真打断妻子:“你且去休息,安心便是。”
公孙彬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角门,发现门竟然没锁。也不知道今晚值夜的是谁,这
若是被上面知道了,铁定挨骂。公孙彬好心的替侍卫把门锁好。院子里一片寂静,看
来应该都休息了,那就好,千万不要惊动父亲母亲啊。公孙彬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的
跨院门口,却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他惊恐的回过头来。
“陈……陈伯?”
陈吉叹了口气:“大少爷,这么晚了你是去哪儿了?”
“我……”公孙彬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朋友家出了点事。”
陈吉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清秀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老爷说,大少爷
回来就去祠堂见他。”
公孙彬僵住了:“……祠堂?”
陈吉点点头:“少爷,夜里凉,您快回房间加一件厚衣服吧。”
公孙彬明白陈吉的意图,感激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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