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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指缝溜沙(清水父子文)[第23页] |
作者:月夜祭孤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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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彬儿怎么样?” 玉珍抬头看看丈夫,轻轻摇摇头。丈夫从衙门一回到家里,第一句就是问彬儿的情况,可见心里有多惦记儿子,但是既然早知这样,当初又何苦那么对待彬儿呢? 公孙真一边换下官官服,一边道:“这两天他吃的如何?” “不爱吃东西,每顿饭也就半碗粥,再哄他多吃两口就要吐了。” 公孙真叹气道:“这是肝火旺,再给他熬些去火宁神的药膳吧?” 玉珍点点头:“即使熬了药,也不爱喝。” 公孙真无奈的摇摇头:“这小子,这倔强任性全都随了我了。以前只觉得他长得像我,性格却一点不像,现在倒好,真看出是我儿子了。” 玉珍含笑嗔道:“敢情这十多年,您一直怀疑彬儿不是你儿子?” “没有没有,”公孙真忙赔笑,“别说彬儿跟我长得像,就是不像,我也不可能怀疑你啊。” 玉珍撅嘴笑道:“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准备一下去用膳,晚些还要去看儿子呢。” “好。” |
晚上,公孙真再次走进彬儿房间。彬儿今天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卧在外间的凉榻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只玉佩穗子。 公孙真轻轻走过来,坐在彬儿身边伸手摸了摸彬儿披在背后的头发。以前记得彬儿发质很好,乌黑柔软,现在摸起来虽然还是顺滑,却觉得硬了许多。不是说发如其人吗,看来这小子大了,脾气也大了。 彬儿感觉到父亲坐在身边,僵直了身体,依旧趴在榻上不动。 “怎么彬儿,还跟爹生气呢?” 彬儿拉过一个枕头垫在脑下,闭上眼睛装睡。 看着儿子孩子气的举动,公孙真忍不住笑了,谁说他长大了,现在还不是跟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 “那好,你睡吧,爹不打扰你了。” 听见父亲远去的脚步声,彬儿心里一阵失落。就这么走了吗?都不肯再陪自己坐坐,哄自己几句吗?听见关门声,彬儿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一回头,竟然看到父亲关好门,正站在门口! “你不是要睡觉吗?爹去帮你把门关上。” 彬儿尴尬的红了脸不说话,赌气的撅着嘴。 “既然不睡觉了,那过来,你娘给你炖了汤,趁热喝了吧。” 彬儿一动不动。 公孙真耐着性子端了汤过来,用汤勺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彬儿唇边:“张嘴。” 彬儿背过脸去,死死闭着双唇。 “听话,你娘熬了一下午呢。” 彬儿不耐烦的推开父亲的手。碗一晃,汤汁溅到公孙真的手上,衣袖上。公孙真失去了耐心,将汤勺丢进碗里,猛的举起右手! 彬儿含泪看着父亲,一动不动。 “打啊!你打死我吧!” 公孙真怒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彬儿苦涩的笑:“你当然敢,我生来不就是给你打的吗?早晚打死我清静!” 公孙真怒视彬儿:“你说什么?你有胆再给我说一遍?” 彬儿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你打死我,也是应该的,反正我活着,就是给你打的!” 公孙真咬牙道:“公孙彬,你别不知好歹!” 彬儿流下了眼泪:“我说错了吗?从小到大,我不管犯了什么错,您都是一顿暴打,反正我是打不疼也打不死的,您根本不用在乎!” 公孙真没想到一向乖巧温顺的彬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愣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个乖觉沉静的小家伙,竟然也会叛逆!他不禁失笑。 见父亲笑了,彬儿更沉不住气了,委屈的眼泪顺着面颊不住的往下淌:“反正,反正你也不喜欢我,不用管我了,我想静一静……” 公孙真将彬儿搂进怀里:“好了好了,怎么委屈成这样?打你,你不气人谁打你干什么?小东西还记恨爹啊?是不是伤口不疼了所以有力气生气了啊?” “怎么不疼?”彬儿用力推开父亲。“昨天一夜都没睡着,您不就是想打死我吗,打啊……” 这小家伙!公孙真只好顺着气哄着彬儿:“谁说要打死你了,打死你爹上哪里去找这么听话懂事的儿子啊?你还用力,小心抻着伤口。” “抻着才好,反正我一无是处,只会给家里丢人……”彬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公孙真伸手为彬儿抹去眼泪:“谁说你给家里丢人了,爹那天是气话你还当真。那天的事也不全怪你,下次爹不这样打你了,好不好?” 彬儿抽泣着不说话。 “咱家彬儿又懂事,又善良,就是做事欠考虑了,以后做事考虑周全了,就不会好心办坏事了,对不对?” 彬儿委屈的哭出声来。 “还有,需要用钱就跟家里说,爹是你亲爹,娘是你亲娘,你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干嘛自己想那些不可行的办法?” 彬儿低下头不说话。 公孙真用丝帕为儿子揩净脸:“别赌气了,来,要哭也把汤喝了再哭,这样才有力气。” 彬儿跟父亲闹腾了这么半天,早已没了力气,乖顺的把父亲递过来的汤喝下。这一闹,心里舒畅了不少。 “好了,喝完汤漱漱口早点休息,明天爹再来看你。” 彬儿没有抬头。 公孙真走出彬儿的房间,玉珍迎上去:“听见里面吵闹,妾身担心死了。” 公孙真呼出一口气:“幸好忍住了没动手。彬儿好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说破无毒,他应该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玉珍欣慰的笑笑:“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钻牛角尖,既然有话肯说出来,我就放心了。” |
因为喜欢庐州月这首歌,刚刚百度了许嵩,发现这位大才子是庐州人士(安徽合肥),哈哈,是我家彬儿老乡啊 |
书房里,公孙真叫来陈吉:“明天又是初一了吧?” “是,是二位少爷放假的日子。” “你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给彬儿,他明天肯定要出去救济他的朋友。你随便找个由头把账做了,别告诉任何人。” 陈吉为难道:“这……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大少爷今天放学去账房,把家传玉佩压在了那里,换了二十两银子。少爷说怕您生气,不许跟您说。您既然有心给他钱,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公孙真愣了半天,道:“你先下去忙吧。钱还是照支,账怎么做你也清楚吧。” “是,老奴告退。” “对了,把彬儿的玉佩拿过来。” |
公孙真愣愣的盯着彬儿玉佩。这玉佩,是彬儿出世时相爷从京城带来亲手为长孙戴上的。这么多年彬儿从未离身,如今竟将它换了二十两银子,这小子,究竟是不懂事还是故意的?他想做什么? 彬儿从外面回到家里,正在房间洗脸。公孙真推门而入。 “爹?”彬儿忙擦干脸。“您怎么过来了?” 公孙真不说话,径自坐在椅子上。 彬儿忙过来为父亲倒了杯茶:“今天回来还没泡新茶,您将就一下吧。” 公孙真摆手道:“你放下吧。对了,大贵母亲怎么样了?” “好多了,再调养一下就会康复的。”彬儿真诚的看看父亲,“谢谢您昨天给我的钱。” 自从上次挨打,彬儿这半个月来对自己就像对客人一般疏远。公孙真知道彬儿心里有气,也不做多想,总认为时间可以冲淡儿子对自己的怨恨。看来,他想错了。 彬儿起身取过银两:“昨天您给我这些钱我没动,上次借他的也还了,晚些我拿到账房给陈伯吧。” 公孙真淡淡道:“彬儿,你的玉佩呢?” 彬儿僵直了身体,小手慌乱的在身侧一摸:“……没了。” “没了?” “……好像是丢了吧?” 睁着眼睛说瞎话!公孙真盯着彬儿:“丢哪了?” 彬儿挤出了一个笑容:“既然是丢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丢在哪里了。” 编,你就接着编!公孙真不说话,目光犀利仿佛要看到彬儿心里一般。 彬儿转身道:“爹您先坐着,我出去找找。” “站住。” 彬儿立即立在原处不动。 “你的玉佩。” 彬儿看到父亲手里的玉佩,眼睛都直了。陈伯,你这是要害死我啊,爹最讨厌别人骗他了。 |
出乎彬儿的意料,公孙真并没有发作,只是把玉佩亲手为彬儿戴上:“这是公孙家祖传的玉佩,我当初把它留在了京城,你出世时你祖父特意将它带过来给你的,策儿没有,芙儿也没有。” 这话是什么意思?彬儿静静听着,不说话。 “你这次把它压在账房,只换了二十两银子,我很生气。” 彬儿低下头不敢接语。 “你想干什么?你厌倦了自己的身份是吗?公孙这个姓,你想当掉?” 这话重了!彬儿当初把它压在账房,哪里想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身上除了一块金锁,就只剩这个玉佩值钱了。金锁系在颈上不容易摘下来,他就押了玉佩。 彬儿跪倒在地:“孩儿不敢。” “爹记得爹说过,你要用钱,可以去账房支。你就这么不把我的话当真吗啊?” 彬儿摇头道:“不是的……” “上次是去当铺,这次是去账房,方法都一样。”公孙真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你好自为之吧,不做我的儿子,可以,但是你不能不认你的祖宗。” 彬儿哭着扑到父亲脚边抱住父亲的腿:“不是的,不是的……我错了爹……我没这么想,您说过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自己的家的也是啊,我就把玉佩抵押在了账房,想着等有钱了再去取……” 公孙真拉彬儿起来:“别这么哭哭啼啼的,没出息。爹知道你的意思了,这次是爹误会了,快起来吧。” 彬儿在父亲面前站好,小声的抽泣着。 公孙真慈爱的为彬儿拭去脸上的泪珠:“好了,爹知道你懂事。爹说过,朋友家里有事,你可以找你母亲或者陈管家要钱,但是你没有,你自己想办法筹钱是好事,只是没思虑周全。那这次爹也说了,用钱自己去拿,你为什么还要抵押玉佩呢?” 彬儿摇头哭道:“我就想,玉佩是家传的,以后一定要赎回来,我不能白拿家里的钱……” 真看不出,这小家伙还蛮有志气的。公孙真笑笑,搂住彬儿:“恩,有志气,不愧是爹的儿子。不过这志气在家里不需要,记住了吗?” 彬儿不住的点头:“我记住了,谢谢爹。”他伸手搂住父亲的脖子,“上次赌气是我不好,对不起,您别生我的气。” 挨完打这半个月,彬儿第一次主动跟自己亲近。公孙真轻轻拍拍彬儿的后背:“好啦好啦,爹怎么可能真生你的气,只是有一点,玉佩再不可离身了,你是公孙家的嫡子长孙,这身份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 “恩,彬儿记住了。” |
(六十四) 日子一天天过去,彬儿身上的伤渐渐复原,但是公孙真却觉得儿子的性格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彬儿虽不算活泼,但是至少开朗,只要自己对他和颜悦色,孩子就会开心一整天,这种开心是发自内心,写在脸上的。但是这次挨打之后,即使他对儿子再温和,彬儿也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以前的彬儿只要一有机会便会小鱼儿一般腻在父亲身边, 而现在却总是小心翼翼或者说是刻意的跟父亲保持距离。这让公孙真感到不安。难道只因为这顿打伤了彬儿的心?抑或说,儿子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需要父母不时爱抚的小彬儿了?看着儿子一天天高起来的个头,日益清俊的面庞,公孙真心里有些失落。彬儿已经长大了,做事滴水不漏,平时先生和父亲要求他做到的事他也一定完成得很好,不再需要父亲的督促和敲打了。公孙真为儿子的进步感到欣慰,自己以前那么严格要求彬儿,不就是希望彬儿做到现在这样吗?但是当儿子真的做到这些,他又有些淡淡的惆怅。儿子大了,跟父母的距离也就远了。 又是一个寒冷的冬日。 彬儿跟着父亲在书房为百姓写过年要用的春联。这是公孙家每年都要做的事。公孙真向来爱民如子,每年都要备上很多红纸亲手为百姓写春联。在庐州这十多年,公孙真早已跟庐州百姓建立了深厚的敢情。彬儿的字不错,从八岁就开始帮父亲写春联了。 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公孙真将手炉燃起,递给彬儿:“歇一歇再写吧?” 彬儿微微一笑,双手接过来:“多谢父亲。” 公孙真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父亲,这个称呼让他感觉有些心酸。彬儿已经叫了自己好多次“父亲”了。他看了彬儿一眼,脑中浮现出彬儿五六岁的样子,那个瓷人儿般的娃娃,总是喜欢牵着自己的衣角软糯的甜甜叫自己“爹爹”,连一声“爹”都不肯叫。那个肯跟自己撒娇的彬儿,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的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 彬儿注意到父亲的目光,有些局促,他看了看手中的手炉,想了想,将手炉捧给父亲:“还是您抱着吧,彬儿不冷。” 公孙真看了看手炉,伸手握住了彬儿的手。彬儿一惊,立即向后缩了一步。“还不冷呢,手都冰凉了。” 彬儿不安的扯了扯嘴角:“还好,彬儿没觉得冷。”父亲的手好温暖,宽厚而有力量,彬儿自嘲的笑笑,现在觉得能被父亲这样握着手感觉还不错,以前不是一直很害怕这双手打下来吗? 公孙真松开手,不再说话,继续写春联。 彬儿站在一边看着父亲龙飞凤舞,手中摆弄着手炉。 二更的梆子声响了起来,已经很晚了。公孙真停下笔,吩咐小厮打来热水洗漱。他回身看到彬儿单薄的衣衫,不免有点心疼:“今晚就穿这些来的?” 彬儿一愣,抬头看见父亲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忙解释:“今天白天很暖和,我以为……” 公孙真板起脸训斥道:“白天暖和,晚上也得加一件衣服啊,至少得披个斗篷吧?” 彬儿忙点头:“是,父亲教训得是。” 下人打来热水端进来,公孙真吩咐彬儿:“去洗漱一下吧,好好烫烫脚。” 彬儿忙放下笔,应了声:“是。” 洗漱完毕,公孙真吩咐下人铺床,一边道:“今晚太晚了,你也别回房间了,就在这里睡一晚。”从彬儿的房间到公孙真的书房,少说也有半里路。 本以为彬儿会欣然答应,没想到彬儿闻言连忙道:“还是不了,彬儿在这里会打扰父亲休息。您累了那彬儿就先告退了。”父亲的书房只有一张床,在这里睡必然要跟父亲同榻而卧,他睡觉一向不老实,若是半夜踢被子惊醒父亲,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小混蛋,不识抬举。公孙真有些失望,以前若是他留彬儿同宿,彬儿会很高兴,如今大了,反倒会拿腔拿调了。 见父亲似乎不悦,彬儿忙解释道:“彬儿睡觉不老实,不敢在此叨扰父亲安寝。” 公孙真沉沉呼出一口气:“那你去把柜子里那件斗篷披着,让来福送你回房间吧。” 彬儿忙道:“还是不用了,彬儿不冷。” 公孙真皱起眉头:“你再说一遍?” 彬儿见父亲生气了,不敢再推三阻四,忙应道:“那彬儿谢过爹爹。” 总算又叫了声“爹”,公孙真这才吁出一口气:“来福,进来,送大少爷回房间吧。” |
(六十五) 灯下,玉珍坐在榻上认真的剥着一碟子核桃,旁边的彬儿自顾自的把玩着母亲身上的荷包。 公孙真轻轻走进来,看着妻子优雅的动作,不禁笑笑。玉珍是个很细致的女人,连剥个核桃都剥得这么精细,不留一点硬皮。 “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吧,小心伤者手指。” 玉珍抬头见是丈夫,微笑道:“厨房砸的不干净,偶尔会将硬壳掺进去,卡到孩子怎么办?” 公孙真在妻子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一个核桃手指用力一捏,核桃应声裂开,露出完整的核桃仁:“给。” 玉珍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相公,这一手功夫什么时候练的?早知如此,这一碟子都交给您好了,害得我砸了一个下午。” 公孙真摆手道:“别别,碰巧而已,刚刚那个恰好张开了口,这一碟子捏下来,我的手也就废了。” 玉珍这才促狭的笑笑:“我就知道。” 公孙真随手将核桃仁塞进妻子嘴里,回头一看,才发现刚满周岁的彬儿正坐在榻上好奇的忽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他不禁发笑:“彬儿愣愣的看什么呢?” 玉珍笑笑:“多半是看你手中的食物吧?” 公孙真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彬儿的头:“记吃不记打的小东西。” 彬儿爬过来,伸手在桌子上拿了一个核桃。玉珍笑道:“怎么,要学习你爹那一手功夫啊?” 公孙真换上家居衣服,在玉珍对面盘腿坐下,伸手拿起小锤子一边帮妻子砸核桃,一边笑道:“我看他是拿核桃练牙口。” 话未说完,彬儿便应了父亲所说,将核桃塞进嘴里“吭哧”“吭哧”啃得不亦乐乎。 玉珍忙放下手里的核桃去抢儿子手中的:“乖宝宝,千万别,你咬不动的。” 公孙真头也不抬:“给他玩吧,核桃这么大,也不担心他咽下去。” 彬儿闻言,更是用力的啃咬起来。 玉珍抢夺无果,着急的对丈夫道:“你快帮帮我啊,这孩子不松口呢。” 公孙真笑笑:“让他啃吧,又涩又苦的,啃一会就够了。” 彬儿还是不松手。玉珍无奈的看着丈夫:“真拿你们父子俩没办法。” 公孙真瞥了彬儿一眼,道:“对付这么大的孩子要智取,知道吗?”他随手将碟子里的核桃仁放进嘴里嚼了嚼:“恩,这次的不错,鲜香酥脆。” 彬儿立即松开的手中的核桃,盯着父亲咀嚼的动作,眼睛都直了。或许是忌惮父亲在场,彬儿没敢自己伸手取,而是眼巴巴的看着母亲。 公孙真看见儿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实在好笑,伸手拿了一块核桃仁塞进彬儿嘴里:“好好嚼。” 玉珍嗔笑着:“能行吗?儿子的牙还没长全呢。” 公孙真笑笑:“没事,没牙都不耽误他吃东西。” 或许是尝出了核桃的香味,彬儿大了胆子凑在桌前,不时的伸手去碟子里偷拿一块塞进嘴里。 公孙真看见了,也没做声。孩子嘛,好奇心重,没吃过的东西又多,随他去吧。 公孙真和妻子一边说笑一边砸核桃一边吃,眼见着一碟子核桃仁下去了大半,玉珍看见彬儿还在兴致勃勃的“偷吃”,不放心道:“彬儿别吃了,再吃该积食了。”毕竟,小孩子肠胃不比大人,核桃油腻,吃多了会不舒服。 彬儿不肯,手仍向碟子伸去。 公孙真皱眉道:“彬儿,手拿下去,不许吃了。” 彬儿撅着小嘴,不情愿的爬回去继续啃刚才那个核桃。没有核桃仁了,有个核桃也能给他点希望啊。 公孙真示意妻子:“喏,看看你儿子吧,只对吃东西有执念。” 玉珍伸手:“彬儿乖,把核桃给娘,娘给你砸碎了再吃。” 彬儿闻言,将核桃递给母亲,之后眼巴巴的盯着母亲手里的锤子。 玉珍实在看不得儿子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将刚刚砸开的核桃取了一小块:“给,最后一口了,不许再吃了啊。” 彬儿吃完这一块,依旧盯着母亲的手。刚刚明明说好砸完给我吃的啊,为什么就给我这么一小口啊? 公孙真看看彬儿:“就知道吃,看看这出息。” 一桌子的核桃都砸完了,玉珍吩咐下人:“拿去厨房吧。” 彬儿闻言,立即爬过来伸手去抢碟子。 丫鬟无奈的笑笑:“夫人,这……” 公孙真皱眉道:“彬儿松手。” 才不,你冲我皱眉也不行,拿走了就真没吃的了。彬儿不依,小手死死抓住碟子边,不满的叫着:“啊……” 小混蛋,敢冲你老子吼了?公孙真伸手捉住彬儿的手腕:“拿下去吧。” 彬儿挣扎无果,“哇”的大哭起来。 玉珍忙拍哄着彬儿:“乖,不哭不哭,明天再给你吃,好不好?” 彬儿不依不饶的哭着,不满的扑腾着,小手冲着父亲的衣袖挥动着。 公孙真一股怒火涌起来,竖起眼睛:“给我闭嘴,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吃!” 彬儿哭闹得更甚,甚至开始在榻上打起滚来。 好,小畜生,给了你脸了!公孙真一把揪起彬儿:“你现在马上闭嘴我不打你!” 彬儿不理,依旧大哭不止。 公孙真气得将彬儿翻过来按在榻上,扒下裤子就照着两团雪丘狠狠的挥下巴掌。 彬儿痛极,更是发出惨烈的哭嚎。 玉珍心疼的拦着丈夫:“相公,孩子还小,不懂事呢。” 公孙真不理:“打完就懂事了!”又是狠狠的几巴掌掴在彬儿豆腐般的小屁股上,十几巴掌下来,孩子的白嫩的皮肤已经是一片通红。 “呜呜……呜……”彬儿没有力气再哭嚎,只剩下呜咽声。 玉珍自丈夫手里抢下儿子:“好了好了,再打该把孩子打坏了。”她心疼的哄着彬儿:“乖,不哭了不哭了,快叫爹,你爹就不打你了。” 公孙真余怒未消,指着彬儿道:“小混蛋,我告诉你,再敢这么任性的话可就不止这几巴掌了,下次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胆敢不听话,我打烂你的屁股!” 彬儿缩在母亲怀里,还在不时的抽泣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的看着父亲,不作声。 看见彬儿这幅表情,公孙真气消了大半。“行了,不是不给你吃,再吃多了肚子该痛了。” 玉珍抱着彬儿,轻轻在儿子额角亲了亲:“快点点头,说你知道了。” 彬儿轻轻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开口:“爹……” 孩子刚会发音,口齿还不是很清晰,但是就是这样一声“爹”,把公孙真的心都叫的融化了 他自妻子怀里接过彬儿,放在臂弯里掂了掂:“好了好了,爹不打你了,不打了。” 玉珍无奈的笑笑,看来彬儿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
(六十六) “好,那你们俩先休息一下。彬儿,晚些你把这篇文章背下来;策儿,这几个字学会了默写一下。现在去玩一会吧。” “谢谢先生。”彬儿带着弟弟朝先生深施一礼,转身带着弟弟出去玩了。 有仆人进来询问先生:“先生,我家老爷出外办事路过学房,想顺道接我家少爷回去,您看?” 先生笑笑:“那好,去帮二位少爷整理一下吧。”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喊叫,之后是策儿的哭声。 先生和家仆忙出来,看见彬儿手捏着一个竹蜻蜓,不知所措的站在院子里,策儿捂着小手坐在地上哭着。 公孙真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便进了院子,正巧看到这一幕。 彬儿一看见父亲的身影,吓得魂都没了,忙蹲下身哄弟弟:“策儿不哭,哥哥把这个给你了。” 又上演哥哥跟弟弟抢东西的戏码了!公孙真沉下脸来:“又闹什么!” 策儿回头见是父亲,爬起身蹬蹬噔跑到父亲面前,将小手递给父亲看。只见孩童娇嫩的手心有一条划痕,已经破皮出血。 公孙真一皱眉:“怎么弄的?” 策儿指着哥哥手里的竹蜻蜓:“它刮的。” 公孙真对彬儿怒目而视,吓得彬儿忙将竹蜻蜓捧过来。公孙真接过来手一用力,将竹蜻蜓捏作两截。 “那先生,在下先带二个小犬回去了。您多费心。”公孙真对先生说完这句话,弯腰抱起策儿转身走出了院子。彬儿望着父亲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难道父亲误会他欺负弟弟了吗? 家仆忙牵着彬儿跟在老爷身后。一路上彬儿情绪十分低落,一句话也不说。倒是策儿被父亲抱着,心情大好,暂时忘了手上的伤:“爹爹,今天你怎么有时间来?” “办完事时间早,就来接你们了。”公孙真面无表情。 “那今天是不是可以早吃饭?” “你饿了?” “没有,但是早点吃完饭我可以跟哥哥玩。” “玩什么?” “竹蜻蜓……”策儿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竹蜻蜓,不是被父亲捏断了吗? 公孙真回头看见策儿失望的神色,道:“那爹吃完饭给你再做一个,好不好?” “嗯,爹爹最好了!” 彬儿闻言,难过的低下了头。 吃晚饭,安顿好策儿和芙儿,公孙真来到了彬儿的房间。 “爹……”彬儿在父亲面前手足无措。他见父亲脸色不善,心里七上八下的。 公孙真坐在椅子上,瞥了眼彬儿:“我问你,策儿的手是怎么弄的?” 彬儿垂下眼睑:“……竹蜻蜓刮的。” “怎么刮的。” “……” “说话!” 彬儿的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委屈的抽泣起来。 公孙真只道是彬儿害怕,更加生气:“你还有理了?在学房做玩具,还把弟弟的手刮成这样,公孙彬,你出息大了啊。” “不是的……”彬儿委屈的抬起头,“我不是在学房做的……” “住口!”公孙真瞪了彬儿一眼,“那就有理了?不管是在哪做的,把玩具带到学房就是不对!” 彬儿瑟缩着向后退了一步,不敢接语。 “我问你,是不是策儿跟你抢竹蜻蜓,才刮到手的?” 彬儿点点头。 “行,你可真行,策儿是弟弟,你就不知道让着他吗?他跟你抢,你给他就是了,干嘛把他的手刮伤?” 彬儿“扑通”跪在地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您听我解释……” “解释?那好,你说说,我听着。” 彬儿边哭边说:“我刚拿出来,正要教策儿怎么玩,策儿突然就上去抢,结果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要是照这么说,策儿去抢竹蜻蜓,彬儿该本能的往回抢,那么彬儿的手……公孙真示意彬儿:“把手伸出来。” 彬儿吓了一大跳,以为父亲要打他,忙将小手背到背后,瑟缩着向后又退了一步,几乎缩进角落。“爹爹别……我以后不敢了……” 公孙真愣了一下。看来这孩子真是被他打怕了,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反应。他心里有点酸涩。今天在院子里看到策儿受伤,他的确很生彬儿的气,若不是当着先生的面,他肯定会一脚踹过去。策儿受伤会哭着跑到自己面前,把伤口给自己看以博得自己的疼爱,彬儿永远不会吧? “你过来,我不打你。” 彬儿还是不敢过来,小手死死的攥在背后:“我错了……爹爹饶了我吧……”今天害策儿受了伤,彬儿心里很不安,他认为爹爹一定不会轻饶他的,所以更加害怕。 公孙真无奈的站起身,想去拉彬儿。彬儿更加惊恐,受惊的兔子一般左右瞄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躲又能躲到哪里,被父亲揪出来还不是会一顿好打,以前又不是没躲过,被抓住结局会更惨。这个道理他很清楚,但是身体就是不受控制的向后缩。 公孙真大步走到彬儿身边,一把将彬儿扯到怀里:“我说不打你了,你是不是还讨打?” 彬儿在父亲怀里哆嗦着不敢出声。 公孙真摊开彬儿的小手,果然,彬儿的手上也有一道划痕,甚至要比策儿手上的伤痕长一些。公孙真叹了口气。彬儿果然很隐忍,有苦有痛当着他这个父亲也不敢说出来。 “彬儿,爹说不打你了就一定不会打你。但是你记着,以后做玩具也好,拿什么东西也好,一定注意安全。今天这个竹蜻蜓一定是边缘没有削光滑,所以你们两个才都伤了手,对不对?” 彬儿惊魂甫定的点点头:“是,我还没来得及修理呢。” “以后这种半成品就别拿出来玩了,记住了吗?” “是,孩儿记住了。” 公孙真这才放开彬儿干瘦的身体:“好了,去温温书,早点睡吧。” “是。” |
(六十七) “喵……” 玉珍吓了一大跳,脚下一滑几乎摔倒。公孙真手疾眼快,一把搂住了妻子的腰:“怎么了?” “相公你听,有猫叫。” 公孙真侧耳一听,还真听到不远处有野猫的叫声。他不禁皱了皱眉。玉珍素来怕猫,平日府里众人都不许养猫,即使是做了鱼剩下的杂碎内脏也都要抛得远远的,免得招来野猫。 “怎么回事?府里怎么会有猫叫?”公孙真吩咐道,“来人,去给我查查怎么回事。” 有小厮附在公孙真耳边道:“好像不是府里的猫,是外面的进了府,就在大少爷房间附件转悠。” 公孙真顾忌着夫人的面子,道:“估计是外面的猫迷路跑了进来,去驱逐一下。” 玉珍摇头笑笑:“算了相公,平日妾身晚上不怎么出门的,也不至于吓着。估计是猫儿饿了来觅食,何苦断了它们的活路。” 公孙真摇摇头:“它们觅食自有它们该去的地方,若是寻常百姓家遭了鼠患倒还可以,咱家不需要它们操心吧?” 玉珍忍不住一笑:“老鼠也不认得府里牌匾,或许也来咱家安家了也未可知。” 公孙真道:“那也有鼠药,不劳野猫操心。今晚你受了惊吓,别去看芙儿了。” 玉珍摇摇头:“没关系,芙儿病着,溪儿一个人照顾不来的,我还是去看看放心。” “那好,一会让人送你回房间。我去不方便,毕竟是女儿家。我去看看彬儿策儿。” “好。” 夫妻二人自院门分道扬镳。公孙真一个人信步朝彬儿房间走来。 |
彬儿喜静,院子坐落在宅子偏西北的位置。房间里亮了灯,却没人。 公孙真心下狐疑,这孩子大半夜不在房间读书跑哪去了?灯亮着,书在案上扣着,人却不在。 彬儿此时正蹲在院子里的假山后面,他的面前有一小盘生鱼,两只小猫围在盘子边上吃得津津有味,彬儿看得一脸满足。他爱抚着摸了摸两只猫的头,道:“你们自己慢用,我得会房间了,万一这个时辰爹娘过来看我就糟了。”他捶了蹲捶得酸麻的腿慢慢站起身,刚一抬头,便僵住了。 公孙真面沉似水,声音冷得彻骨:“大半夜不在房间里,大少爷在这里喂猫,好兴致啊。” 彬儿怯懦的小声道:“爹……” 公孙真向前一步,彬儿立即吓得后退一步:“我问你,哪里的猫?” 彬儿偷眼,看见两只小猫怕生,已经藏起来了,心里稍放宽些。即使今晚他被父亲狠狠的教训也好,只要不伤害着它们就行。 “我……” “你不知道府里忌猫吗?你娘怕猫,难道你不知道?” 彬儿低下头小声道:“我……我不太清楚啊。” |
公孙真登时大怒:“你知道什么?你清楚什么?你娘怕猫,府里人人都知道,你却在这里招惹 这些毛畜!” 彬儿不敢辩驳,值得垂下头听着父亲的教训。 “来人,这些畜生就在附近,给我捉了打死!” 彬儿闻言,脸色登时惨白。他双膝跪倒:“爹,不要,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喂猫,求求您饶了它们!” 公孙真哼了一声:“你?你自身难保还有闲心去管猫呢!给我滚进来!”说罢转身走进屋内。 彬儿只得硬着头皮跟着父亲走进房间。 公孙真吩咐道:“晚上不在房里温书,招惹这些畜生来,你要造反啊?” 彬儿惊慌的摇头:“不是,不是的,我就是看它们怪可怜的……” 公孙真一把砸了茶杯:“可怜,你还有功夫可怜它们!你娘听见猫叫险些闪了腰,你怎么不去可怜可怜她?” 彬儿忙问:“娘……娘没事吧?” “有事你还能站在这里?”公孙真吩咐道,“去捉了没有?” 彬儿忙跪下身:“爹爹不要,我错了,以后我不喂猫了,您饶了它们吧?” 公孙真气得一把抽出鸡毛掸子,劈头盖脸朝彬儿抽下来:“小畜生,养了你这头白眼狼!明明知道你娘怕猫,还敢养,老子今天就抽死你!” 鸡毛掸子长了眼睛一般袭向彬儿。啪!--啪!--啪! 彬儿紧紧缩着身子左右躲闪:“……爹……我错了!啊!不要……不要打死它们……呜呜…… ” 公孙真气炸了肺:“你还敢为它们求情?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啪!啪!啪!! “爹……我不敢……啊!不敢了!”彬儿痛得不住求饶,“不要打了,我错了……” 公孙真又狠狠抽了几掸子:“再敢做这畜生行径,我打断你的腿!” “老爷,两只猫都抓住了,是家猫,还都是猫崽。” 公孙真刚要张嘴,彬儿一下子抱住父亲的腿:“爹……求求您……” 公孙真低头看看儿子,只见彬儿满脸泪痕,眼里满是绝望和哀求,心里稍微软了些:“我问你,哪里来的猫?” “朋友送的。” “养多久了?” “……半个月。”彬儿犹豫着,向后退了一步。 “哼,”公孙真呼出一口气,“家猫倒也罢了,送人吧。” 送人总好过被打死。彬儿忙不迭的点头:“是,是,多谢爹爹。”他哀哀的看了一眼下人手里的两只小猫,心酸的掉下了眼泪,却最终没敢再为它们求情。 公孙真将鸡毛掸子插回花瓶:“这次就算了,我饶它们一次。下次再看见你敢招惹这些畜生,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是,孩儿再不敢了。” 公孙真道:“好了,我去看看策儿,你温书吧。” “是,孩儿恭送父亲。” |
(六十八) “大少爷,还没休息呢?” 彬儿自案前抬起头,笑笑:“陈伯,您不也没休息嘛。我再抄一会,马上就抄完了。” 陈吉点点头:“灯暗了要伤眼睛的,老奴帮您挑亮些。” “好,有劳您了。”彬儿低下头继续抄。父亲出去应酬了,留他一个人在书房抄公文。 陈吉帮彬儿扣好灯罩,想了想:“老爷临走的时候吩咐您忙完了就早点回房间睡吧,不用等他回来。” 彬儿点点头:“好。谁陪我爹出去的?”都这么晚了,父亲从来不会应酬这么晚的。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老爷一个人出去的。” “去哪了?” “没说,好像是去别院那边吧?”陈吉看了看彬儿,发现彬儿神色并没有异常,暗自放下心。他有些懊恼,这么就说出来了呢? 公孙家在城西有一所别院,当年林墨芸来庐州,就是被安置在这所别院里。当初公孙真是为了安顿心上人购置的这所院子,不过后来林墨芸走了,这所院子便一直空着。彬儿还是偶然一次听父亲跟陈管家提起要修缮一番,才知道这所院子的存在的。他留了心,记下了院子的具体地址。 |
公孙家别院 “难道,你真的不打算让我见他一面么?”一个青衣公子双手死死扯着公孙真的袖子,声音俨然却是女子。 公孙真淡淡道:“他现在过得很好,玉珍待他如己出,他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你这个生身母亲。” 林墨芸滴下泪来:“我此番来,只是想偷偷看他一眼,一眼而已……” 公孙真面对昔日的心上人,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他幻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情景,他以为他会激动,会愤怒,会疯狂,但是,当这一日真的来临了,他竟然异常平静。 林墨芸瘫倒在公孙真脚边:“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父子,我也以为我可以放下,但是我真的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公孙真轻轻蹲下身,伸手摩挲着林墨芸的后背:“雨菡……我不怪你,你当初若是不放手,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是为了我和策儿,才离开的。” 策儿!!! 彬儿躲在别院的墙边,浑身一震。策儿,那个女子才是策儿的亲生母亲!!!策儿竟然是父亲的私生子,而这个秘密已经埋藏了整整十二年! 接下来公孙真跟林雨菡说了什么,彬儿已经不敢再听下去了。他失魂落魄的牵着马走回了府里。策儿,自己的亲弟弟,竟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
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彬儿只觉得脑仁生疼,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发生的一切依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多么希望昨天的事只是他的一场梦! “大少爷,老爷让您去书房。” 彬儿木然拉过衣服胡乱套上,匆匆洗了把脸。“好,我这就过去。” 公孙真坐在桌边盯着桌子上的早点。这几日公事忙,彬儿每天都会早早到书房来,先陪着父亲用完早饭,之后父子两个便开始处理公务。而今天,都这个时辰了,彬儿竟然还没有起床!这小子,究竟是怎么了? “孩儿给父亲请安。” 公孙真抬起头,看见彬儿神色似乎有些萎靡,道:“坐吧。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 彬儿看了看父亲,欲言又止。他不相信一向敬畏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父亲和母亲一向举案齐眉恩爱有加,怎么会和别的女人…… “怎么了,快坐下吃,吃完还要忙呢。”公孙真递给儿子一双筷子,“快点。” 彬儿接过来坐下,心不在焉的搅拌着碗里的粥。 “想什么呢,快点吃。”公孙真有些不耐烦,“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 父亲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那么,不是父亲变了,而是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是事情而已。母亲把策儿养大,一定也知道真相,不知道的,只有他和策儿几个孩子而已。 彬儿看了看父亲,低低道:“爹,孩儿有一事不明。” “说。” “您……做过错事吗?” 公孙真漫不经心道:“做过。错事人人都做过,就看你对错事的态度了,是努力补救,还是意图遮掩。” 彬儿鼓起勇气:“那您是怎么处理的?” 公孙真这才认真的看着彬儿:“你想说什么?” 彬儿站起来,盯着父亲的眼睛:“策儿……是娘的儿子吗?” 公孙真的筷子一下子掉在桌子上。“你说什么?” 彬儿不语,只是看着父亲。 公孙真沉默半晌:“不是。” 父亲承认了!彬儿心底一片脆裂的声响,他多么希望父亲可以否认,可以理直气壮的斥责他胡说八道!但是父亲没有,父亲承认了!这么说,他昨晚不是在做梦,不是做梦…… 公孙真看着彬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晚我去了别院。” 公孙真哼了一声:“没想到,你啊你,果然不出我所料。上次在书房偷听,这次又是,你大了,心思多了。” 彬儿低低道:“对不起爹,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这句话。公孙真无奈的苦笑:“是,策儿不是你娘的儿子,但是至少还是你弟弟。你若是想保护他,就把嘴给我严严的闭上,不该说的就不要说。” “不该说是么?”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 |
公孙真和彬儿都震了一下。此时,最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在了书房门口。书房的门没有关,阳光照射在策儿的脸颊上,将少年的脸庞衬得惨白。 公孙真瞪了彬儿一眼:小畜生,若不是你多事,何苦被策儿知道? 策儿双唇发颤:“爹,您刚刚说,我不是娘的儿子,对么?那我是谁?” 公孙真面对策儿,半晌无语。 “您告诉我啊!!!”策儿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哭喊,随即跌坐在地上。 彬儿又内疚又自责,若不是他执意要父亲说出真相,策儿怎么会如此伤心?他快步走到弟弟面前搂住弟弟:“对不起,都是哥不好……” 策儿猛的推开彬儿:“不要管我!”他摇摇晃晃的走到父亲面前:“爹,我到底是谁?我娘是谁?我是谁的儿子???” 公孙真色厉内荏:“住口!你就是你娘的儿子,以后不许再问这个问题,听见了没有???” 策儿绝望的看着父亲:“不!凭什么?我十二了,凭什么我连自己的生身母亲是谁都不许问?凭什么!” 公孙真看着策儿,缓缓道:“因为,你只有玉珍一个娘亲。” 策儿哭着笑了:“是么?您说我有一个,又说我不是娘的儿子,那我究竟是什么?一个孽种?” “策儿!”彬儿出言阻止弟弟,这话重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公孙真狠狠的一巴掌掴在策儿的左颊。 策儿瞪视着父亲:“看来我说对了,我就是个孽种。”他扭头跑出书房。 公孙真看见彬儿愣在原地,一股火冒了上来:“闹吧,这回你满意了?” “我……”彬儿痛苦的摇着头,“我不知道……会这样。” 公孙真呼出一口气:“还不赶紧去追策儿回来?这小子一贯冲动,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傻事呢。” 彬儿忙到:“是。”随即施礼退出书房。 |
已经一天一夜了,公孙真于第二日清晨来到彬儿的房间。 “还没有策儿的消息。这小子昨晚跑出去,一夜都没回来。”公孙真对彬儿说这话的时候,竟 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开始依赖这个儿子了。 彬儿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问这么多,害策儿这么伤心。” 公孙真叹气道:“不能全怪你,上一辈的事,不该由你们承担。只是你们俩,真是亲兄弟啊,都这么喜欢听墙角。” 彬儿赧然低下头。 “老爷,有二少爷的消息了!” “快说。” “二少爷在城郊纵马伤了人,跑了。可是有百姓认了出来,现在伤者不依不饶,闹到了衙门。 ” 策儿这是故意的!公孙真皱起眉头,难道,他就这么恨我?不惜毁坏公孙家的名声? 彬儿见父亲脸色不好,忙劝道:“爹……您消消气,也不不是策儿干的,是他们认错人了呢?” 公孙真叹气道:“算了,走,过去看看。” |
公堂上。一个民妇扶着自己的丈夫,看见公孙真过来,忙跪倒:“大人,您可要为草民伸冤啊!” 伸冤?唉,可真够为难人的。公孙真正色道:“何冤之有?” “草民和夫君在摆摊卖菜,结果不知道是谁家孩子纵马而来,不仅打翻了我们的摊子,还踢伤了我的丈夫,这您可不能不管。” 平时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是捕头师爷操心,何至于闹到公堂?看来,他们是拿准了策儿的身份。 “那是谁伤人的呢?”公孙真明知故问。 “就是您家的少爷!”民妇理直气壮。 果然,下面有不少人开始议论:这公孙大人能不能偏私啊?不好说,那毕竟是人家的亲儿子……如此等等。 公孙真一个头两个大: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策儿干的呢,人家就确定了。 公孙真硬着头皮问:“那有人看清吗?” “我们都看清了……” “那好,现在犬子不在家,等他回来必定给各位一个交代。” 下面又有人小声的议论:不在家?大人这是拖延吧?那肯定啊,毕竟是人家儿子,人家肯定包庇…… “我承认。” 公孙真一愣,看着彬儿从门后转出来。 彬儿从容的走到案前跪下:“孩儿参见父亲。” 公孙真不语,想看彬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孩儿归家心切,在城郊纵马过快伤了人,请父亲责罚。” 公孙真明白了,彬儿这是想替弟弟承担罪责,他一定是不希望父亲的名望受损。 彬儿扫了一眼周边百姓:“各位乡亲看到我,是我。” 有人议论:好像是这个…… 彬儿心里冷笑:你们只见了策儿一面,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再说,策儿跟他长得很像,如果不站在一处,很难区分。 公孙真见彬儿执意如此,只好故作严肃:“你明知道城中禁止纵马,却骑马伤人。按规定,应该罚你二十板子。你可认罚?” “孩儿认罚。” “那好,来人,行刑!” 一语既出,堂下无人不惊。彬儿淡定的俯下身子,做好挨打的准备。 “啪!”一板子打在彬儿臀部。彬儿哼了一声,咬紧牙关。这跟平时在家里挨打果然不一样。平日父亲责罚自己,通常使用竹鞭戒尺之类,训诫意义强,还不至于打坏。最多气急了也就用鞭子藤条,那些东西柔韧性好,打得疼却不伤筋骨。这衙门里的板子,果然不是吃素的。只一下,他的汗就流下来了。 行刑继续,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板子一下一下砸在眼前纤瘦的少年身上。彬儿咬紧牙关不发一声。公孙真双手握拳,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虽然从小不喜欢彬儿,彬儿若有错处,不管大小,一律重则。但是不管是戒尺还是鞭子,都是他亲手打在儿子身上的,一则惩戒,二则出气,每每打完了儿子还会心疼一阵。而这次,明明知道彬儿是冤枉的,还要亲口下令让他挨这顿打,他心里极为窝火。策儿啊策儿,这顿打,你哥替你挨了,看你有脸回这个家! “十八……”“十九……”“二十!” 终于,行刑完毕。彬儿全身已经如水洗一般。他挣扎着跪回案前:“多谢大人教训。” 公孙真这才回过神来:“来人,把他扶回内宅。”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已经虚脱了,接下来公堂上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有印象了,整个人如同梦游一般。 |
一下堂,公孙真便奔回彬儿房间。 与外面燥热的骄阳相反,此刻,彬儿的房内一片寂静。两名大夫正弯着身子,一点一点地用蘸了盐水的软布为彬儿擦拭着杖伤。彬儿一动不动地俯卧在床上,臀部布满了一条条凸起的红色伤痕,不少地方的皮肉已经绽开,有侍女不断地端来清水,又端走盛满血水的木盆。 公孙真的手心全是汗,喉头也发紧,一步一步地走到彬儿的床前 彬儿的小脸半埋在枕头里,黑发散落,覆盖着他不见血色的脸。公孙真替他拂去垂在面前的一缕黑发,没有生气的面庞上,是闭起的双眸,和咬紧的嘴唇。随着大夫擦拭伤口的动作,他长长的睫毛微微抖着,睫毛下面,隐约闪烁着泪光。他的左臂弯曲,枕在身下,公孙真轻轻一拉,没有拉动,原来他的手握拳,紧攥住颈上的红丝线。公孙真小心翼翼地摊开他的手掌,那枚家传玉佩,在他的手掌心硌出深深的红印。想必他受刑负痛时,一直紧握着那枚玉佩。 彬儿昏昏沉沉地睡着,公孙真心痛不已,但也明白,自己此时帮不了他。他直起身子,环顾四周,发现玉珍哭肿了双眼。 “对不起……”公孙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握住妻子冰凉的手。 “我都知道了……”玉珍轻轻靠在丈夫的肩头,“可是那毕竟是衙门的板子啊,彬儿才十四岁 ……” “衙役有分寸,不至于真敢的伤了彬儿。彬儿这顿打,是为了他弟弟。”公孙真顿了一顿,道:“玉珍,你给我生了个好儿子。” 玉珍拭泪道:“策儿还没消息吗?” 一提这个,公孙真心里更是如同被巨石狠狠压住一般:“没有,除了上午纵马伤人,再没人见过他。彬儿若不站出来,我哪里去找策儿,哪里能给伤者一个交代?” 玉珍坐回彬儿床边:“好好的,怎么就……” 公孙真握住妻子的手:“雨菡来了。” 玉珍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半晌方回过神来:“……是么?” “你别多想,她就是想渐渐策儿,我们的谈话被彬儿偷听到了,策儿这才……” 玉珍看向床上混睡着的彬儿:“他告诉弟弟了?” “不能全怪他,他问我真相时不慎被策儿听见了。策儿平时不是那么没分寸的孩子,这次竟然离家出走,唉。” 玉珍反手握住丈夫的手:“别担心了,策儿早晚会回来的。” 公孙真看着妻子,突然觉得很心安。还好,还好他的身边有这样一个贤惠的女人陪伴,不算太惨。 |
今天就更到这里,明天还要上班,至于策儿有没有回家,怎么回的家,尽在下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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