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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349号据点(哨兵向导设定)[第9页]

作者:大紅花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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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吉林塔混了这么久,他算是早就见惯了生死,此时此刻心里并没有多少波澜。可这些勐坎的孩子在山里过了这么久与世无争的日子,这一晚后恐怕要用很久的时间来面对这件事。
  
  他过去在更肩膀上捏了一下:“你回去吧,小蛇这儿我盯着。”
  
  更听了话眼神呆滞了一下,接着整个脸痛苦地扭曲起来,最后硬是憋住了才没哭出来。他低着头朝小张哥点点头,赶紧跑出屋去。
  
  小张哥摘下眼镜,捏了捏鼻骨。一种疲惫感从下至上抓圌住了他,但他现在不想去深入思考这件事。
  
  他的席子上,蛇祖仍然在昏迷中。现在情况如此之乱,小张哥倒真希望他能一直昏迷到下个世纪。向导的猞猁悄悄出现在席子边上,大猫嗅了嗅被他捆在上头的哨兵,在旁边踩了一圈,最后选择卧在哨兵身边。
  
  小张哥摸了摸少年隐隐发烫的额头。蛇祖这次受伤很严重,他的大脑其实一直处在一个临界状态上,距离狂化神游不过只有一线之隔。小张哥心里清楚,蛇祖不会放过那些黑衣人,但仅凭他自己,要对付那些早已混迹黑圌暗地带的老油条实在是太难。
  
  更别说他身上貌似还藏着个秘密。
  
  小张哥在黑圌暗中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与那陌生向导交手时的情景。
  
  那人似乎很清楚他来自吉林塔,甚至很清楚他是谁,这种熟悉感让小张哥很不理解。
  
  在他近三十年的向导生涯中,其实很少参与那些明面上的任务。在后方安抚哨兵、支援防爆和缉毒任务这些其他分塔向导的日常任务并不是他需要完成的,他做的都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也意味着以吉林塔的行圌事作风,他本人在官方档圌案中留下的记录应当寥寥无几。
  
  当然,话也不能说死了。这世界上唯一可能认出他的,除了张家自己人,还有一群人。
  
  一年圌前,这群人像一个幽圌灵出现在墨脱与张家的队伍发生了冲圌突。
  
  这支小队行踪诡秘,不带任何塔标和军衔,甚至无法从他们身上的气味判断他们的来历。
  
  墨脱一战之中,张家奉命寻找母铃的队伍因为这支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小队伤亡惨重,这事儿这成为了小张哥的一个心结。回到吉林塔后他一直暗中调圌查他们,但查来查去,几乎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好像这队人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他们不是在册哨兵向导,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塔,甚至不是受雇于他人的黑哨兵。唯一能知道的是,这队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一直在针对吉林塔进行行动,挥之不去,如同影子。
  
  如果这次也是他们,那肯定是为了找黑圌毛闪鳞蛇而来。
  
  他寻蛇的事情,知道的人不过是张家高层和他的领队,再算上后来被他“要挟”帮忙的蛇祖。其实这还好说,让他不理解的是,对方为什么突然跑出来抓蛇祖。如果真是为了蛇来的,大可以等他找到闪鳞蛇后趁机截胡,不仅隐秘,还来得方便直接。他们这番大张旗鼓的一闹,岂不是离找蛇的目的更远?
  
  小张哥捋着蛇祖头发的动作突然一顿。
  
  除非对家得到了一个他不知道的情报。一个关于蛇祖本人,更关系到整个任务的情报。
  
  凌晨四点多种,天空中已经呈现出乳白与蓝混合的颜色。
  
  经历了失踪、重伤与死亡,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折腾了一晚,勐坎寨像是个老人终于被耗尽了力气,在悲伤与寂静的虫蚋声中,于晨雾里一点点沉睡过去。
  
  此时万籁俱寂,却有人睡不着。
  
  天还未大亮,蛇农的院门已经被打开了。他茅屋中光线昏暗,雾气和晨起鸟类的低鸣声从支起的气窗外头漫进来,空气中满是头天晚上雨水蒸腾起的水汽,和屋里药草味混在一起,闻起来有点怪异。
  
  村长坐在最里头。他身上还穿着昨晚上找圌人时穿的猎装,整个人像入定一样,看着蛇农老头把用得上的东西一件件装进背药的筐子里头,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您能肯定?”看老头把猎刀绑在腿上,他终于没忍住,说道。
  
  “那都不是些一般的猎头,蛇娃子都被撂倒,肯定是那些人,”蛇农用佤语回道,一边摇头,“肯定是那张家的引来的……张家这两年风头不对,我早就说不能留他。”
  
  “要我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村长皱眉,“就算他不来,这事早晚也捂不住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咱们现在跟他们斗不起了,走为上策。神木林西头有条小道,你带人下去翻到那座山上,蛇娃子认得路。”老头咳了一声,“我在这给你们拖住他们。”
  
  村长立即反圌对:“不成,他们人数太多,您这么大岁数扛不住。”
  
  蛇农却冷笑一声:“谁叫我当初惹下的祸事,这都是命。我这把骨头虽然老了,但也还能顶些事。他们若是来硬的,我也不怕他们。”
  
  “蛇农老伯这是把事情想得忒简单了点。就算你是个A圌级,退役了这么久,身手怕是早不及从前了。”
  
  村长和蛇农猛地扭头,就见屋门外居然正大大方方地站着个人。
  
  竟然是那姓张的。
  
  蛇农一直就跟他不对付,此时见他脸色非常不好,手按在猎刀上,眼睛恶狠狠地就瞪了过来。
  
  村长同样绷起了肌肉,不知刚才说的那些话被这人听去了多少。
  
  两厢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村长用普通话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张哥一笑:“我头一次见蛇农老伯就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年纪还能保持着这样的体态和肌肉密度,普通人是做不到的。可惜我既没闻见他信息素,也没摸圌到他的屏障,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后来小蛇跟我说他觉圌醒的时候只有十岁,我就纳闷了。像勐砍这种地方,药物和技术都远达不到安抚初觉圌醒的小哨兵的要求,更别提还是个提前觉圌醒的案例。这过程中,若说没有高级哨兵或向导在旁指导,我是绝对不信的。”
  
  “我之所以一直没说,是因为您和小蛇的身份与我任务无关,也不妨碍我行圌事。”小张哥看着蛇农眯了下眼睛,“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我说到这个份儿上,您也别再装了吧?”
  
  蛇农冷哼了一声,再一开口,果然是一口纯圌熟的官话。
  
  “东北张家的向导,眼睛果然是毒,你不请自来,跑我这儿来说这些有的没的,怕是要跟我谈条件吧?”
  
  小张哥也不否认,只反手把屋门关上。蛇农那茅草屋里本来地方也不大,三个人在屋里更显得局促。
  
  “蛇农老伯是明白人,既然您也早知道我是打哪儿来的,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小张哥往门边一靠,“刚才在门口听二位说话的意思,似乎是早就知道外面那群人的来意?”
  
  村长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敢问这块‘璧’……是不是一种叫做黑圌毛闪鳞蛇的蛇类?”
  
  只见那两人脸色一沉,小张哥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对蛇农道:“实话说,外面那堆人算是我引来的。小蛇人实诚得很,恐怕早把我来这儿的目的告诉给您了。这队人之前就和我们家的队伍有些过节。这次来云南,我们一路上也算是小心谨慎,没成想还是没甩掉‘尾巴’。”
  
  小张哥看得出来,蛇农这人也是个老狐狸了,他老老实实地在人跟前交了底,就是为了能好好跟他商量。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也别去猜忌谁,只有一致对外才能把这寨子守住。
  
  蛇农也拎的清楚,看着小张哥问道:“哼,吉林塔身为东北军圌区分塔之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忽然想起找这蛇做什么?”
  
  “我也不瞒您。张家虽然势力不小,但却受一例家族疾病所制。张家高层穷尽办法寻找可以治愈的药物,最后发现只有用黑圌毛闪鳞蛇的蛇毒作为药引制药,才能有机会治愈。”
  
  蛇农冷笑一声:“呵,这说辞真熟悉。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黑圌毛闪鳞蛇不是普通的蛇,吉林塔也不是三流的分塔,说什么那去做药引,你指望这我会信?”
  
  “您相信与否我左右不了,不过说句不好听的话。”
  
  “吉林塔派我来寻蛇,我虽然有所隐瞒,但好歹是客客气气地请人帮忙,没像外头那些人,把平民抓圌走放血,逼你们把蛇交出来过。这事儿我有能耐干,但没什么必要。”小张哥看了看蛇农,摊手道,“我不知道您当年效命于哪个塔,但看得出来如今选择隐居在勐坎,恐怕也是想和过去一刀两断,过太平的日子。勐坎的寨民都是无辜的普通人,为了守一个秘密,与世隔绝了这么久。现在有机会把这烫手山芋让出去,何乐而不为呢?”
  
  他这话显然正中蛇农的下怀,老头看着他,神情上开始有了点松动。
  
  “蛇农老伯如此明白事理,那肯定懂一个理:能者上,平者让。您既然对勐坎人有感情,又无法独自对付外面那些人,不如将蛇交给吉林塔。张家在分塔里也算实力雄厚,不愁这蛇落在别人手里。”小张哥继续劝道,“我今儿不妨跟您做笔交易——您若是答应把闪鳞蛇交给我,我就能想办法帮您拦住门外那些人。到时候我们家人圌治了病,勐坎人一个不伤,不是皆大欢喜?”
  
  “你这黄毛小子,口气倒是不小。”村长怒道,“他们人圌多圌势圌众,你怎么拦得住?”
  
  “嘿嘿,村长是外行人圌大概不清楚。向导的战斗力是不以人数多少来计算的,蛇农老伯从前在这圈子里混过,用不着我多说,您肯定知道吉林塔张家向导的能耐。”小张哥笑了笑道,“我家广西塔的队伍这两天正好在勐梭一带执行任务,调来对付这队人,算不上什么难事。”
  
  村长似乎还是信不过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被蛇农拦了下来。
  
  老头看了他一眼:“张家的,门外那些人本就是你引来的,你逃不了。但既然你言之凿凿,我也无话可说。如果你这次真能帮我保下勐坎,把那些人赶走,蛇给你我也不可惜。”
  
  “魔巴——”村长一惊。
  
  蛇农却对他摇了摇头:“打蛇娃子觉圌醒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得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我没想到今天帮我的会是个张家人,这就是命数。躲了这么久,我早烦了。姓张的小子,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不是因为相信你,是老头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我岁数大了,没有多少日子了,死了不可惜。但让佤族人一直替我守这蛇,不值当的,不如就此解脱。”
  
  “但你要带蛇走,得先答应我两件事。”蛇农说道,“第一件事,接下来我说给你的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得一直带到你棺圌材里头去。”
  
  小张哥倒是痛快,略一点头:“只要跟我家没什么关系,我就不跟任何人提起。”
  
  “至于第二件,是关于蛇娃子的……”
  
  小张哥一挑眉,似乎早有预料。
  
  “我们一直看圌守的这种蛇其实不是你找的那种闪鳞蛇,但属于同宗。这里面蛇王与蛇娃子息息相关,无论是蛇还是人,其中一个死了,另一方也活不下去。”
  
  向导皱了一下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蛇农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在席子边坐下:“这事儿说来话长。”
  
  蛇农给他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牵涉的势力范畴之大,以至于小张哥很久以后都没有将他公之于众,甚至对他十分信任的几个人,也没有松过口。在这个故事中,他隐约窥见了未来将要面对的一切的边角,然而即使他知道了,也无法纠正已经歪圌曲的和已经腐朽的。
  
  蛇农本姓秦,早些年曾在宁夏塔任职过。虽然是个哨兵,但因为天赋平平,一直没上过前线,就在药理实验室工作。没什么大作为,倒也是勤勤恳恳,没出过什么大纰漏。大约在五十年代中期,上头忽然在青铜峡附近承办了一间实验室,并从全国的分塔征召药理学和遗传学方面的专圌家,说是去搞【抗神游药物】的研究。
  
  宁夏塔自然响应号召,将手头的一部分研究人员派了过去。蛇农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年代资金匮乏,制药尤其烧钱,管控相应地也很严格。实验室里的每个工作人员都觉着,总军圌区在这么艰难的时期斥资搞这研究是用心良苦,都顶着压力,干活丝毫不敢马虎。
  
  “不久之后,项目组就研发出了一种药方的雏形,可以达到上头【削弱哨兵和向导感官】的要求。然而这个药方——或说是一种针对哨兵向导的生化武圌器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它的药引其实是来自一种古蛇的毒液。”
  
  “黑圌毛闪鳞蛇?”
  
  “正是。根据我们调圌查,黑圌毛闪鳞蛇已经灭绝很久。没有办法,只能根据手头拿到的一部分基因序列,与银川当地蛇的基因混合,培育出一种新蛇。”
  
  为了培育这种蛇,实验再次陷入了瓶颈期,后来还是多亏了组里一个叫蓉姐的生物学专圌家。她培育出来的这种新蛇的基因序列与黑圌毛闪鳞蛇极其相近,但毒液中物质的浓度却远弱于黑圌毛闪鳞蛇,只能通圌过提取浓缩液来达到同样的药效。这蛇便是今天的毛蛇。
  
  “也是同一天,蓉姐忽然找到了我,居然劝说我不要把试验成功的事情上报出去。那个年代的人多少都有点狂圌热。我当时身为项目组的组长,立功心切,发现实验有了眉目以后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把成果瞒下来。我假意答应了她,扭头就把结果上报出去。”
  
  报告一打上去,转天总军圌区便派了人过来实验室验收成果。蛇农心里高兴,本以为被圌关在这儿关了四年,总算是熬出头,能“刑满释放”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上头来人之后,实验室就从里到外被整个锁了起来,外面开始建工事,浇灌水泥,伪装成军事禁区。又过了几天,解圌放卡车不知打哪儿运来了好多哨兵和向导。车队的人说,这些哨兵和向导都是各地方塔偷跑抓回来的逃兵,可我心里清楚,现在又不是战时,哪儿来那么些个逃兵……”
  
  “上面告诉我们,动物实验不能保证实验结果的准确性,这些逃兵可以用来进行新药的注射。通圌过注射后采集生理数值,来判断浓缩药剂的浓度能不能达到作为武圌器使用的标准,制圌作出一个与原来的强度完全不同的新药方。”
  
  转眼之间,实验基圌地就变成了地狱。
  
  无菌室里每天都有人因为注射失败陷入神游,不是悄无声息地死了,就是在铁门后头发了狂。地圌下室里每天都回荡着惨叫圌声和捶打声,如同恶圌鬼的狂呼。
  
  “我当时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比亲自下手杀圌人还难受。整个项目组的人几乎都崩溃了,我们一起合计了个越狱的行动,走的时候毁了实验室里所有的样本和数据,只带走了一只公毛蛇一只母毛蛇和最终的浓缩药剂药方。当时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贪心,想着还能用蛇和总军圌区谈条件,现在想想实在是可笑得很,我们踏出实验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算是叛圌徒了。”
  
  叛圌徒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蛇农等人从银川一路跑到西圌藏,一路上谨慎小心,可无论怎么隐藏,都躲不过上头的眼睛。在云南境内,蛇农等人与上面派来的队伍发生了第一次正面冲圌突,他们且战且退。所幸云南地形和气候都非常复杂,队伍里虽然折了不少人,但大部分都活了下来。
  
  “侥幸活下来的,不是已经重伤,就是残疾,像这种情况在雨林中根本活不过一个星期,就会变成野兽的猎物。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当地的原住民救下了我们。那些原住民,就是如今勐坎寨民的父辈。”蛇农说道,指了指旁边的村长。
  
  他们和佤族人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从实验室逃出来后,每个人的心都死了,以他们现在的处境,出去就会被总军圌区盯上,倒不如就在这儿隐居下来。可偏偏就在这时候,装着两条蛇苗的低温冷冻箱突然出了问题。幼蛇很娇气,急需特殊成分的水源继续培育,否则很快就会夭折。
  
  佤邦寨的寨主对蛇十分熟悉,他告诉蛇农等人,西盟一带有一片野山,山顶有一片水潭,附近常有很多珍禽异兽出没。蛇农想那水潭中必然有某种稀有的矿物质,可以维持生物细胞的活性,便想召集小队前往西盟。
  
  但大多数人已经不想再和这两条蛇扯上关系,最后只有他自己和蓉姐决定护送蛇前往西盟。蓉姐那时已经怀有身孕,她的丈夫——也就是后来勐坎的第一任头人——放心不下,便带着一部分寨子中的青壮年人和他们一起上路。
  
  一群人在抵达西盟后根据老寨主的描述,很快找到了那片水潭,将毛蛇投放到潭水附近,并且用蛇药划定了一个区域,种上具有同样效力的药用植被,使蛇不能离开这片区域。为了能时刻看圌守蛇苗,他们在毛蛇所在的森林南侧安营扎寨,建立起了村落,便是如今的勐坎寨。
  
  “蛇娃子一定和你提到过勐坎旧址的事情。那个所谓的旧址,其实是个幌子,只是我们不想让外人靠近那里,编撰出来的而已。”蛇农道,“两条蛇很快就适应了气候,并开始以水潭为圆心迅速的发展势力。蛇王寿命没有母蛇那么长,在这几年里,已经换了好几拨。在这过程中,我和蓉姐发现,这种蛇对哨兵向导的信息素极其敏圌感,而且只要有它在,周边其他种类的蛇,无论大小是否具备毒性,都会变得异常温顺,适合驯养。”
  
  小张哥恍然。怪不得他一直觉得那片所谓的“神木林”里头死气沉沉。那两条毛蛇若是真像蛇农说的,与黑圌毛闪鳞蛇的基因序列高度吻合,性圌情必然十分凶悍。方圆几里的动物避之不及,都被驱逐了出来。
  
  “那段时间,为了不让总军圌区的手伸到这里,我们寨子中的人都做出了牺牲。”村长说道,“上一任头人还有蓉医生就是死在一次与北圌京塔部圌队的战斗里。我接任第二任头人的时候,那些刺客不知为什么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当时他们俩的孩子才不到两岁。”
 
  
  “那孩子就是蛇祖。”蛇农说道,“他父母死后我就收养了他。我这么做是心中有愧,觉着当初要是没把蓉姐的实验成果报上去,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儿了。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蛇农意识到,蛇祖很可能会继承他母亲的哨兵血统,为此他做了很多准备,但却绝对没想到蛇祖会提前觉圌醒。
  
  据他回忆,那天外头也下着大雨,蛇祖在此之前早有异状,蛇农一直加了个小心,所以人开始进入觉圌醒期时,他的反应非常迅速。
  
  他叫了当时在山下民委做接应的组员上山,商量解决蛇祖初次觉圌醒时信息过载的问题。可无论怎么研究,孩子的年龄放在那儿了,这里面不可能没有风险。他们当时都有心理准备,觉得人八成是保不住的。就算保住了,也不会长久。
  
  这个时候,蛇农的那个组员提出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办法——把一条毛蛇蛇王的幼苗植入孩子的眉尾,血管相连,使两者处于共生状态。用毛蛇血液中的化学物质代替向导素,缓慢中和蛇祖的哨兵信息素,从而达到弱化他感官的作用。这就相当于蛇祖从小就绑定了一个“向导”,只不过这个“向导”只能保证他的信息素水平不超过正常指标,却无法给他提圌供任何精神方面的保护。
  
  “这招听起来凶险,但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研究过这个,都明白,这条蛇一旦移植进去,虽然能保住蛇娃子的命,但他的感官永远打不开。换句话说,只要还带着这条蛇一天,蛇祖就只能过着一种高不成低不就的生活,而且蛇王若是死了,他也活不了太久。”
  
  还在老天开眼,小哨兵最终挺过了觉圌醒,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着蛇王长大了。蛇农很清楚,问题仍旧存在:蛇王幼苗毕竟是个不成形的幼体,随着蛇祖长大,内分圌泌系统逐渐成熟,蛇王幼苗分圌泌圌出的信息素剂量会渐渐抑制不住哨兵本身分圌泌圌出的信息素。
  
  蛇祖的精神向导再次出现是一个先兆,缺乏精神训练的小哨兵就像在实验室里诞生的毛蛇一样,并不完整,似乎注定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这么说来刚刚提到的安阿龙与黑龙神——也就是母蛇和蛇王,其实一直处于一种分离生存的状态?”小张哥道。
  
  蛇农点头:“毛蛇在这一带没有天敌,若是让蛇王与母蛇一直呆在一起,过圌度繁殖,神木林恐怕没有足够的空间供它们活动。母蛇好静,栖息的位置十分隐秘,只有蛇王才能感知到。外面那帮人抓蛇娃子,一定是从哪儿知道了这事儿,想抓他进神木林去帮着找母蛇,好一网打尽。”
  
  “神木林大概有多大的范围?”
  
  村长想了想:“从最南边木依吉的祭台,到水潭的位置,得走一里多地,面积很大。”
  
  小张哥估么了一下手头的东西,又问:“那毛蛇活动的范围呢?”
  
  “毛蛇主要是在水潭周围活动。”蛇农道,“以水潭为中心,300米是极限了。你这是要布置陷阱?”
  
  向导笑了笑:“这么说倒也对,不过咱们现在还缺个饵。毕竟神木林那么大,他们若是分开行动,肯定不好抓人不是?”
  
  照理,这饵肯定是带着蛇王的蛇祖来当最合适,可眼下哨兵的状态非常复杂,不能再受刺圌激。让他上,恐怕所有人都不放心。
  
  好在蛇农很快表态:“勐坎寨里熟悉毛蛇的只有我和蛇娃,他们抓不到蛇娃,就只能从我这下手。”
  
  “您可想好了,作饵的人是九死一生,那帮人若是发现自己中了陷阱,可不会饶了您。”
  
  “这是我欠他们母圌子二人的,老头圌子我老了,总该有点价值。你也得遵守约定。”
  
  “爽圌快。这点您可以放心,既然都答应您了,我一定全力以赴。”小张哥答道,蛇祖的事情左右他都能罩着,拿来换蛇并不算亏,“以防万一,还是请村长带人埋伏圌在外围。”
  
  村长还有些疑虑,不过事已至此,除了仰仗这向导他们也没别的办法,便同意了。
  
  事情既已经布置好,只需各自准备,那些人没耐心,不会安分太久。蛇农想去预备几样药材,扭头发现村长已经走了,小张哥却还在原地看着他,似乎有话要问。
  
  “你还有什么事?”
  
  小张哥笑了笑,问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蛇祖说他手上那枚扳指是他阿妈留给他的,这事儿您知道吗?”
  
  蛇农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知道。那扳指是蓉姐死前叫我交给蛇娃子的,算是留给他寻根朔源的唯一线索。虽然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寻根朔源的好。”
  
  小张哥摩挲着下巴:“这么说是您曾经试图把那扳指上的纹章磨掉?”
  
  “不是我,给他时那扳指就那样了,我估么着应该是蓉姐自己磨的,”蛇农看着煤油灯出神,“蓉姐是个很有远见的女人,在我认识的人中,这样的哨兵不在少数,但能走在正道上的少之又少。我猜她心里也是矛盾,那个扳指最后不过是留给蛇娃子个念想罢了。”
  
  “那我能不能问问,扳指上的狐狸是什么意思?能被当做纹章刻在上面,应该是有特殊含义吧。”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蛇农把架子上风干的叶片取下来,“那小东西是蓉姐精神向导的样子。她跟我提过,说他们家的人,精神向导都是那种动物……哎,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不过精神向导都是一个物种,也很不易了。”
  
  不是大家族?小张哥眯了眯眼睛:“那蓉姐的名字您还记得么?”
  
  蛇农想了想,最终摇头道:“我就知道大家都管她叫蓉姐,叫得久了,也就记不得她本名叫什么了。”
  
  “不过,我倒是隐约记得……她本家好像是姓汪来着。”
  
 
竟然会是汪家人
 
好喜欢,一直都在追呢!
 
@莫月冉lin
 
  349号据点番外3-白圌虎黑龙下.2
  
  CP:向导!小张哥x哨兵!蛇祖
  
  时间线:正传四年圌前
  
  前情:小张哥奉命前往云南寻找黑圌毛闪鳞蛇的踪迹,却意外地在勐坎发现了一名未被注册过的哨兵——蛇祖,而勐坎这座传说中的“蛇寨”背后似乎也隐藏着秘密。向导一边接近蛇祖,一边打探情报,却在蛇祖手上发现了一枚少见的墨玉扳指。
  
  8.
  
  小张哥一路顺着台阶往回走,脑子里嗡嗡的都是刚才的事情。
  
  他是真没想到,两条蛇居然能扯出这么多陈年旧事来。
  
  相比于那个姓汪的小家族的心狠手辣,蛇祖的母亲当年既然选择了隐瞒实验结果,就证明了这个女哨兵与她的家族并不是一路人。小张哥很理解这种人的身不由己,你的命并不是你的命,大多数时候,你只是一样工具,服圌务于一个庞大的集体。
  
  蛇农他们当初研究的,说白了就是一个能压圌制哨兵向导群圌体的武圌器,这样规格的武圌器若是当时真的问世,每个势力必然都心向往之,也许很快就会流入市场。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商品交易问题,而是一个更大的关系到两个群圌体的问题。
  
  女哨兵一定是看到了这东西背后的血圌腥与屠戮,才决定隐瞒。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做出这样有魄力的决断,蓉姐确实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
  
  而蛇祖从根儿上来说也已经跟他母亲所在的家族没什么关系了。蓉姐和蛇农都希望他永远不知道他家族里的事情,小张哥也同样不希望。
  
  比起这个,他其实更为吉林塔现在的处境心惊。
  
  张家与总军圌区的暗中对立已经持续了很久,小张哥一直觉得总军圌区那帮人在长沙事变之后怎么也还再能消停个几年,现在看来,各分塔与北圌京塔的关系十分平静,但也只是大面上看去而已,在平静的湖面下,仍旧暗潮汹涌。
  
  总军圌区的事儿他能力有限,管不了。张家现在群龙无首,若是总军圌区那边发难,天王老圌子都救不得。有些东西从根儿上已经开始腐朽了,那即使外表看上去多么光鲜亮丽,烂透了的就是烂透的。小张哥一直把这事儿看得很淡,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吉林塔他也照活不误。
  
  他溜溜达达地进了自己的小院,恍然看见自己那屋的屋门居然敞着。向导快走几步到竹梯下,再一看屋里的席子上只剩下一截断开的绳子,哪儿还有蛇祖的影子!
  
  一时间无数种猜测从他脑子里一涌而过。蛇祖那二愣子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脾气,这回他被那队黑衣人算计,同伴又被人抹了脖子,醒了之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去寻仇。哪儿知道他那脑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小张哥骂了一句,刚想出院去找蛇农,却被旁边的猞猁拽了一把。大猫懒洋洋的嗅了半天,最后朝屋顶呜咽了一声,两步过去,顺着旁边晒谷子的架子爬了上去。
  
  小张哥跟着它后脚上了屋顶,甫一抬眼,正看见蛇祖正坐在屋顶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村子外头的林子里。
  
  蛇祖这人,虽然平时一副大人的架子,可只有看见他这一身瘦小的骨头架子,才能意识到人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十六岁,放在张家已经不算小了,手都沾过血了。
  
  小张哥叹了口气,坐到他旁边。
  
  他一靠近,哨兵的眉蛇就戒备地盘起身圌子。猞猁坐在小张哥另一边,特别委屈地朝眉蛇这边看,可惜那蛇根本目不斜视。
  
  小张哥不怕眉蛇,径自开口:“头还疼不疼啊?”
  
  蛇祖恐怕还记恨着他在林子里把他打晕的事儿,但他脑子胀痛,想不到更深的层面去。最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疼,哪儿都疼。”
  
  “你不是以前很好奇哨兵和向导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小张哥道,“这就是。疼,哪儿都疼,但疼着疼着你就把疼的感觉忘了,还得爬起来继续走。因为在你疼得起不来的时候,有人在替你挨刀子。我们这行,疼只是入门课而已。”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而且你这种人,不会哭。我不会安慰人,也不觉得有些事情能靠心理疗法过去。”小张哥看了他一眼,“我就想知道,你恨么?”
  
  小哨兵听了转了转眼珠,小张哥从他眼眶里看到一点湿圌润的痕迹,但一晃便不见了,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我恨我自己。”蛇祖说道,“别人我恨不着,我能恨的就只有我自己了。”
  
  小张哥笑了一声,这小子隐约有些他当年的影子,但并不完全像。勐坎在他十几年的岁月中毕竟还是留下了一些美好的东西,想来蓉姐大概也希望如此,只不过在命运面前,有些希望注定都是奢望罢了。
  
  向导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少年肩膀上拍了拍,眉蛇意外地没有攻击他,而是一下子缩到蛇祖脖子后面,偷偷看着他。“记着这种感觉。”小张哥说,“下去再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就跟我回吉林塔吧。”
  
  蛇祖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啧,看什么看?让你跟我回吉林塔,还委屈你了怎么的?”向导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你个小乡巴佬不懂,吉林塔老好了,几句话都说不清楚。等你亲眼见了,就懂了。你在这儿坐着,就是坐井观天,只能白白恨自己一辈子。走到外面去多看看,多疼一阵,等你不疼的时候,就是你让别人疼的时候,是你被别人恨的时候。那种滋味儿虽然也不好受,但至少你一直守着的那些人用不着疼了。”
  
  蛇祖并没有立即答复他,似乎是有些顾虑。小张哥没指望着他立马答应自己,没再说话。
  
  从屋顶上下来时,天已经彻底亮了,只不过因为阴雨的缘故天空并不亮堂。小张哥一边把蛇祖推进屋去,一手顺便拎了自己的背包出来。
  
 
  “你上哪儿去?”蛇祖皱眉问道。
  
  “你师父说要带我出去逛逛,我顺道收点中药的样本回来。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蛇没找着,总不能空手而归吧。唉,我忽然发现你师父人还是挺不错的,以后记得好好孝敬老圌爷圌子哈。”小张哥朝席子摆了下手,“你今天就老实在家睡觉,别到处乱跑。”
  
  蛇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可平时怎么没见你背这包?”
  
  “我背啥你还要管?背包方便,你们那篓子我背着不习惯。”小张哥嘟囔道,“赶紧睡觉去,你要是觉得寂寞,我一会儿把更那帮小子给你叫来,你们轮流讲故事,要不你查查他们几个功课,对睡眠有好处~”
  
  哨兵对着向导看了好几眼,可怎么看都是那张看不圌穿的笑脸,最后没有办法只好乖乖躺到席子上,蜷缩着背过身去。
  
  小张哥用触梢探了探,发现哨兵脑海中的意识确实慢慢沉寂下来,便悄悄出门。门一关好,向导眼睛里的笑意慢慢就冷了下来。
  
  他扭头,正好看见蛇农站在院子外头。两人都闭口不言,一前一后出了院子的范围,到村口才敢张嘴交谈。
  
  “这附近气候和地形很复杂,尤其是刚下过雨,潮得很,那些人在林子里呆不久的。”蛇农在地面上画了一幅简图,“你从村子里朝祭坛走,村子里那条路一路都有标示,很近而且不容易迷路。我从村外走。那些人若是真冲着蛇去的,肯定会事先调圌查好了蛇娃子身边的人,再在寨子外面设置警哨。一有异动,就会追过去。我目标还算明显,带着他们在外侧绕一段,拖不了太久,你得抓紧把陷阱布上。”
  
  “这倒是好说,”小张哥道,“不过布置陷阱的地方距离毛蛇栖息地够近的,别回来那些东西把我给当入侵者给办了啊。”
  
  蛇农摇了摇头:“你喝了一个多月的蛇药吧?”
  
  小张哥一挑眉,眨了眨眼睛,没敢把蛇祖招出来。
  
  “哼,蛇娃子瞒着我偷偷给你喝蛇药我都知道,只不过我看你没有要害人的意思,没说话罢了。”蛇农冷哼,“那药本来就是为了驯养毛蛇才做出来的,味道蛇很熟悉,只要你动静别太大了,它是不会随便出来攻击你的。你看见祭台以后再往北走一个小时就差不多进入毛蛇的领地了。蛇娃子这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叫了更和几个小孩过来盯着。”
  
  蛇农一愣,摇摇头道:“我看你还是不了解蛇娃子,他们几个,可拦不住个哨兵。”
  
  小张哥却笑了笑:“我就是太了解他了……该来的拦不住,见机行圌事吧。”
  
  等雾气稍微散开了一点,两人便分头行动。小张哥直接到了他第一天来时游荡的那片栅栏,翻过木栏,沿石板路一直向上,就直接进入了神木林的范围。
  
  这还是他头一次独自一人在勐坎的林子里行走。往常有蛇祖跟着,虽然哨兵不乐意说话,小张哥却总要找话撩他,撩得他烦了,扭头回他两句,你来我往总有话说,很有乐趣。
  
  他对这种环境其实很熟悉。吉林塔周围的山上也有不少这样的林子,只不过东北的树木与西南山区的终归是不太一样,都是些针叶植被,黑漆漆的站得笔直像墓碑一样。巡逻的时候他偶尔会抬头看看,天空被尖锐的树冠切成一块一块的,很规整,特别有美圌感。
  
  这些都是沉睡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他早就不是只能做巡逻任务的下等兵了,这些活一直都是最年轻的那批人在干。
  
  若说早熟,没哪个塔的学圌员能比吉林塔的还早熟。由于人员数量的逐年凋零和家族本身家教所致,张家的小孩在觉圌醒后就和成年哨兵向导无异了,尤其是在张家外家,年龄并不是规避任务的好借口。
  
  小张哥十五岁觉圌醒,爹妈死在边境线上。他在外家人里一直属于不太着调的那种类型,跟着队伍巡逻还要一边走一边模仿鸟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缺少那种与生俱来的“奴性”。虽然如此,他A圌级向导的评定成绩终归是错不了,向导的身份给了他一定的自圌由,却也给了他不小的负担。
  
  十六岁时小张哥走马上圌任,成了他所在的小队的队长。这个队伍中,有一半是同龄的孩子,另一半甚至比他还要小上几岁。这么一群小圌鬼,拿来对付边境附近的走私贩和毒贩简直就像是野狼对上了老虎崽子,根本不够看的。有一次他们根据命令追击一伙犯了事儿的黑哨兵,在暴雪中足足跑了三天三夜,就连他这种一贯嘻嘻哈哈的人,因为一路上用触梢勉强拖着全队所有的哨兵和向导前进,最后也累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倒是赶上了敌方的队伍,可却连个修整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开干。两边人数本来就不一样,加上张家队伍平均年龄更小,这一战很艰难,饶是如此,张家的少年们还是咬着牙把对面的人数从十人削到了两人。
  
  救援队赶到的时候,雪原上一地的尸首,唯独不见队长。队里活下来的孩子都说小张哥往边境那边去追那两个逃跑的人去了,没喊住。他这一失踪又是一天一夜,在家里人都以为他死在外面的时候,向导拖着那两成年哨兵的脑袋回来了,身上还扛着一个滚下山坡的同伴的尸体。
  
  碍于他高级向导的身份,负责人只口头训了他大半天,没用体圌罚。为的却不是他单枪匹马去追那两个逃犯,而是他涉险到山坡下去挖“已经没有价值的”队员的尸体。
  
  小张哥一边挨着数落,一边老老实实跪在外家祠堂的青砖地面上,心里和腿上一样,冷得没有知觉。
  
  他当时就想,人的心肠究竟可以硬到什么地步?
  
  蛇农说的不错,神木林这一趟道确实是迷不了路。
  
  从入口上行百米,道路两边的树木都被系上了祈福用的红色和黑色的带子,这些布料系上去有些年头了,总被雨水淋着,有些已经褪色,从树枝上垂挂下来,如帷幕一样。再往前,道路两边开始出现村口摆放的那种牛头桩,颇有原住民祭祀时的风格和气氛。
  
  约有半个小时,前面的林路逐渐开阔,向导拨圌开树枝的遮挡,远远就看到一棵参天巨榕。
  
  来时就听说南方有不少巨榕有“独木成林”之说,亲眼所见倒还真不夸张。
  
  这榕树比小张哥在勐坎一带见过的任何古树都要巨大,足有三十米高,直入云霄。树干粗圌壮,枝子上挂满了布带,上百条气根从树冠中垂下来扎进泥土里,如同一棵棵独圌立的小树。树干上架起了一些竹架子,引向树冠中,似乎有一座小小的神龛被供奉在里面,覆满了青苔,大约就是勐坎人祭祀“木依吉”的地方。
  
  小张哥一路攀着架子和树枝上去,布带子有的已经腐朽了,不好施力,但好在榕树的枝干提圌供了不少好的落脚点,爬上去倒是没费他多少力气。
  
  向导在第一层枝干上落脚,平视望去,周围都是这棵榕树的枝干,如同一条条通道延伸向四面八方。他从终端上给领队发了一组数据,心里计算着从这里到毛蛇栖息地的距离,一晃眼忽然看见祭台上放着一块黑色的东西。
  
  无论哪个民圌族,祭祀时候多用牲圌畜和粮食,这肯定是改不了的,这东西冷不丁在这儿出现就有点奇怪了。小张哥走到台子前头仔细一看,就看见一枚黑色的扳指静静立在木板子上面,下头压着个小布包。那扳指表面蒙着一层水雾,看样子东西的主人刚把它放在这里不久。小张哥把扳指攥在手心里,低头拿起布包,还没往鼻子底下放,就有一股熟悉的药味儿冲了出来。
  
  向导原地盯着药包良久,突然笑了一声,末了把扳指和药包塞圌进口袋里,长出一口气。
  
  “……我说嘛,我就是太了解你了……”
  
  蛇祖没花多少时间去找那批人。
  
 
  
  小张哥前脚一走,他后脚就从窗户翻出去了,一路直取神木林。那向导那么聪明,蛇祖不信他想不到,既然早就能想到却没捆他手脚,在蛇祖看来这就是默许。
  
  早在蛇祖偷听蛇农他们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他师父在说圌谎。他师父确实知道毛蛇的栖息地在哪儿,但却没有办法找到母蛇。他对寨子外的那些黑衣人没有用,落在他们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这么做对于蛇祖来说,无论是为了保全他,还是为了纾解自己的愧疚感,都没什么意义。蛇祖并不恨他,为了一个他出生前就存在阴圌谋去恨一个没有罪过的人,对他来讲有点太过了,更何况这个人把他养了这么大。
  
  那群人既然要的是他的蛇王,就叫他们来拿。
  
  蛇祖路过祭台的时候雾正要散去,他把扳指留下来做记号,小张哥是唯一仔细看过他这东西的人,肯定认得出来。临走前哨兵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贴身的药包卸下来,压在扳指下头。向导喝蛇药才一个月,带上药包还是稳妥一点。
  
  他爬下树,吹了一声训蛇哨,把林子里的蛇聚拢过来。听着周围稀稀疏疏的声音,哨兵转头看着摆放扳指的方向:“我要是活着回来,就跟你去吉林塔,好不好?”说完他想了想,发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把这话直接对小张哥说,挠了挠后脑勺,转身跑进林子里。
  
  他一路朝着山顶的水潭狂奔,把自己的信息素散开,一大片陌生的气味就像闻见血圌腥味的肉食动物一样,紧随其后。哨兵的听觉先是捕捉到了对讲机的电音,一遍一遍重复着“活捉”两个字,然后紧接着就是枪圌械拉开保险的声音。
  
  开火的声音很小,说明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麻圌醉针。这是他最熟悉的一种武圌器,那些偷猎的人都用这个。蛇祖小时候跟着寨子里的人围堵那些人,没想到自己有天也能感受一把野兽被抓时的感觉。这一针剂量没抓豹子时用的那么猛,但刺在他腿上的时候足以让他失去行动力。
  
  他倒地后没一会儿,跟在他后面的人就赶了上来。蛇祖勉强能保持清圌醒,他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哨兵分开众人,过来弯腰摸了摸圌他脉搏,又在他眉毛附近摸了摸,扭头对其他人道:“东西还在,把人捆起来。”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哨兵闭着眼睛,狠圌命吸了两口气,压下喉圌咙里那阵恶心的感觉,一股潮圌湿的水汽被他吸进肺里。
  
  有一片影子投在了眼睑上。这人脚步声很重,即使走在林子里也掩盖不住他靴子压在泥土和落叶上时发出的沉闷声。成年男性,而且块头很大,下意识节制着呼吸,这人至少接受过专门的训练,十有八圌九是个当兵的。
  
  “都醒了就别在这装死了。”
  
  那人在他跟前狠声道,伸手薅住了他的头发。他在碰到蛇祖的一瞬间,少年身上所有的蛇都绷起了肌肉,蓄势待发。
  
  蛇祖睁开眼睛,眯着眼看着眼前拽着他的哨兵,铁鳞毛蛇已经爬到他领子边上,只要得到命令就能扑出去咬中目标,他们两个距离太近,失误的概率很小,即使对方是训练有素的成年哨兵,这点也不会变。
  
  “我劝你别动他。”一个声音突然插圌进来。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漆黑,脸被领子和帽子严严实实地护着,只露圌出一双眼睛,右眼角下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蛇祖呛了一下。
  
  他对这种味儿并不陌生——小张哥身上就有这么一股甜味儿,不过没那么腻。那戴眼镜儿的向导只是闻起来甜,但再仔细感觉就能从中嗅到一股冷冽的味道,令人头脑清圌醒。
  
  相比之下,可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却像是活的一样,钻进他的鼻腔,牢牢攥圌住他的大脑,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他认得这个味道。他想,是那个手上沾了他族人血的向导。
  
  “这小子身上有不少活物,随便乱碰可是会死人的。他现在这状况也经不起折腾,你最好别逗圌弄他。这块地方这么邪乎,没他咱们找不着母蛇。他人要是神游了,我倒要看你上哪儿跟你那美圌女领队哭去。”
  
  大个子哨兵冷笑一声,颇不在乎:“以前乌老四跟我说,我还不觉着。现在我算是发现了,你们家人说风就是雨,邪乎的很。上回也是,可结果呢?这回要是找不到母蛇,看你怎么跟老板交代。”
  
  “业余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业余。别老板长老板短的,是‘你们的’老板。”那疤眼向导无所谓道,“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老板只是在我们这入股,药方、剂量他一概不知。没这两条蛇,这项目进行不下去,我们顶多再回去躲个几年,可你们老板一把年纪了,还能等多久?有点耐心,抓紧找蛇,把它控圌制住才是正事。”
  
  哨兵被呛了一顿,无话可说,嗤了一声便走了。疤眼背着手看他走开,才弯腰看了蛇祖一眼。
  
  “又见面了哈~那姓张的把你护得够严实的,抓你可真费了我点功夫。”他弯了弯眼睛,手指上移,摸了摸蛇祖的眉角。
  
  小哨兵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被他牢牢按住:“唉,别动,小心别碰着咱们的‘主角’。怎么样,哨兵专用麻圌醉针的滋味不好受吧?这还只是I型,你还太小,II型的对你估计会有点刺圌激。”
  
  “……”
 
笔芯
 
想看小哥和吴邪的
 
楼主207到208楼之间是不是被吞东西了?看起来不连贯啊,扳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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