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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瓶邪《我怀念北方的落叶》(瓶邪唯一,微虐,HE)[第28页]

作者:兰因絮果啊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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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尽我所能》
1.
长白山深处。
吴邪嘴里叼着一支烟,穿着一件帅气的立领黑色夹克,下身却穿着一条版型宽松的灯芯绒裤子,一身犀利的搭配,看起来像是前些年爆红的犀利哥。吴邪却浑然不觉,一屁股坐在松软的雪地上,屁股陷进去了一半,身旁插着一把刀,插的极深,只留三分之一在外,从外表看起来,很是眼熟。
吴邪缩缩脖子,在抽到第五根烟时,听见雪丘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他不为所动,狠狠的吸一口烟,吐出迷漫的烟雾,用中指和拇指将烟屁股远远的弹出去。末了起身,背手拍掉粘在裤子上的雪沫,而后拔起一旁的刀,沉默三秒,紧接着身体像是一只灵活的豹一般冲了出去,不过眨眼便越过雪丘。
吴邪深吸一口气,寒冷的空气让他的鼻腔有些干燥,前些时候,每天清晨醒来总会流鼻血,没有管过,不记得这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停的。
反手将刀甩出去,雪丘将刀身吞噬,哗啦啦带落些外面一层疏松的雪沫。就在这时,突然从雪丘侧面冲出来一个人,速度很快,似乎过踝的雪并不能阻挡这人的灵敏,直冲吴邪而去。
吴邪眯了眯眼,悄然蓄力,在那人即将冲撞上来的时候,灵敏的一个闪身,极快的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扭转,翻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被摔的人砸向雪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飞起的雪花盖住那人的脸,他伸手抹掉,迅速的起身抬腿扫向吴邪的脖子,如果吴邪躲不过去,那么他的脖子一定会断掉。
吴邪躲过了,并且躲的很漂亮。两人激烈的打斗,扬起的雪沫又落下,闪着亮晶晶的光。那人屈起的手肘抵在吴邪的肋骨处,而吴邪的膝盖也抵着对方的侧腰,两人保持着一种很滑稽的姿势,都没有再动。必须要一招制敌,吴邪心里这样想。
思索片刻后,吴邪一个跳跃凌空,双手支撑着对方的肩膀,轻灵的越到对方的背后,一手挡在胸前防止被攻,一手成掌,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飞快地像对方的后颈砍去。可他大意了,在他专注在尽快敲晕对方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那人猛然一个扫腿,贴着雪面将吴邪绊倒在地,而后飞快地掐住了吴邪的脖子。
那人轻笑一声,说:“你输了。”松开手,将吴邪从地上拉起来,“不过有长进,再过几年,相信可以跟族长过上几招。”没错,这人就是张海客。
吴邪哼了一声,“开什么玩笑。”说罢又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张海客看到吴邪手中的烟盒里只剩下了两根,那是吴邪早上的时候揣在身上的,而现在不过午时,“你不能再这么抽了,不然族长还没出来你就先死了,那我怎么跟族长交代,他会废了我的。”
吴邪却像是压根没听的样子,叼着烟将埋在雪丘里的刀拔出来,在衣袖上来回蹭几下,又拿在手里掂了掂,浮现在他脸上的是一种满足却又怀念的表情。
这把刀是在刚开始接受训练时挑选的,张海客挑了人选,负责训练吴邪。那个时候的吴邪太弱了,算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在接受训练前,张海客告诉他,必须要挑选适合他自己的武器,于是吴邪在一大堆的冷兵器里选了这把刀,不为别的,因为他想到了闷油瓶。这把刀外表很像闷油瓶的黑金古刀,通体黑色,不比闷油瓶的那把重,但也不轻,当初为了能灵活的使用它,吴邪吃了不少苦头。
“有姐姐或者妹妹之类的吗?”吴邪突然问。
“啊?”张海客疑惑了,不懂吴邪为什么这么问。吴邪扭过头看他,也不说话。张海客愣了愣,想了想,答道:“有个妹妹。”
“我们有没见过?”
“没有。”
“介绍给我吧。”
张海客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这人犯什么神经?白了吴邪一眼,“我妹妹早死了,你想要见,地下去见吧。”
“死了?”吴邪挑眉,一副好奇的样子,可认真看他的眼睛,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嗯,小时候接受训练没挺过去。”张海客的语气有些伤感,吴邪抽掉最后一口烟,张口想要转移个话题,又听见张海客说:“要是我妹妹还活着,现在肯定是族里的一枝花,说不定还会嫁给族长。”
哈!他听到了什么?嫁给闷油瓶?吴邪实在想不出闷油瓶娶老婆会是什么样,再生一个小孩儿的话...噗。
“你在做梦。”吴邪说。
“是吧,现在有你了不是,族长夫人。”最后的四个字张海客拉的很长,带着揶揄的味道。
“担不起。”
“族长乐意不是?”
“再说剁了你。”
“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吴邪没说话,摸了一下后脑勺,光溜溜的手感不错。
“你这样也太丑了点,真不知道族长是怎么看上你的。”张海客盯着吴邪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吐槽还意犹未尽。他想不通吴邪是怎么想的,不就是分个离么,怎么还就剃度出家了?
而吴邪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他的头发在闷油瓶离开半年后开始脱落,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这大概和他的心情还有作息时间有关系,每天醒来枕头上就有很多脱落的头发,于是干脆剃了光头,省去了很多麻烦事。头发长出来了就继续剃,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可能,情况比之前好了点。这样也挺好,大男人注重什么外表,像闷油瓶那样外表内心一样强大的男人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他又何苦去不自量力。
吴邪右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如果不是因为他光头,他的发丝一定会被这刀身划出的厉风吹起。斜着脑袋瞅了一眼手里暗沉的刀,“回去。”说罢头也不回的迈开步子。
张海客看着吴邪离去的背影,他的那颗光溜溜的脑袋在阳光的照射下,亮的快比得上这满山的白雪。张海客觉得,吴邪不开心,即使有时他也会笑,笑的满口白牙,可依旧觉得他不开心。摇摇头甩去这沉重的想法,迈步跟上去。
张海客开始回想,五年前他在雪山里找到吴邪的场景。当时的吴邪已经得了雪盲症,可依旧大睁着眼睛,体温也低的可怕。如果他再晚到一天,吴邪可能就会再一次死在这雪山里,而这一次,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不过无论吴邪活着还是死亡,都没人能救他,他的命运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从他得知一些事情后,就已经无药可救。
张海客跟在吴邪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看着吴邪消瘦的身体,怀疑着他怎么还能挥的动那把刀,明明那么瘦。
他真是个疯子,说不定以后会更加严重,张海客心想。
 
2.
这里处在长白山最深处,荒无人烟,终年不化的雪让这里四季都寒冷的似北极,没有人能在此生存,也不会有,除了一些另类的人。可这世界上就有很多人类无法揭开的迷,人们生活在灯火阑珊的世界中心,从不会去想在他们看不到的世界会是怎样的,譬如那些无人步足的地方。可能在这世界的一角,存在着神迹,也或许有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没有人会去想这些无聊的东西。人都是饱暖思淫欲的低级生物,只要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存在,就只会沉浸在腐败的环境里直到腐烂。他们没有资格窥探神迹,会死的很惨。世界终将毁灭,我与天地永存。
请你记下这句话。
这里类似一个现代会议室,房间很大,微偏东南的地方摆着一张矩形桌,十三把椅子。说现代会议室有些不现实,因为这里实在太旧了,根本没有一点现代化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干净,否则看起来绝对像是一处古时遗址。
所谓人不可貌相,物件也是如此。这里的桌椅摆设,通通用紫檀制成,不可估价。
张海客坐在左排第一张椅子上,一手放在扶手上,一手食指哒哒哒的叩着桌面,似乎有些急躁。偌大的桌上只坐着他一个人,其余人全部站在面前,无一人说话。他们就是现在仅存的张家内部族人,总共二十六人。还有一些外族人,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都散落在世界各地,除非族内有重大事件得族长亲自召见,一般都不会留在族里。换种话说,他们是张家派去各地的视野,这也是一种守护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似乎都要凝结,可没有人动,他们都是张家最精良的人,各个身手不凡,定力是张家的第一门课程。
张海客扭头看看位于正北的那第一把交椅,椅背做成麒麟的模样,头部高高昂起,尾巴左曲,制成左侧扶手。那是族长才能坐的位置,可惜他们的族长不在。犹豫几秒,对垂首的那些人问:“吴邪呢?”
“属下今早派了人去叫,敲了很久的门却没有人应,或许还在睡。”排在第一位的一个年轻人答道。
“混账!”张海客猛地站起身,一手重重的拍在桌上,空气都跟着颤了颤,“怎么不早说!”他还以为吴邪是有事所以才未到,吴邪早上从不贪睡,醒的比鸡都早,他还一度怀疑过吴邪晚上就不睡觉,不然怎么会醒那么早,今天却到现在都没醒,说不定是出了事。看了一眼眼前站着的一群人,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都闷的快比得上族长了!现在不是训他们的时候,先去看吴邪再说。吴邪要是有什么闪失……
张海客敲了敲吴邪的房门,果真没有人应,他思索几秒,抬脚踹开了房门,却看到穿着睡衣的吴邪正在刷牙,满口的泡沫,这很明显就是刚睡醒。张海客手抚着额头,在心里默默的骂了句娘,“我说你,别吓人行不?亏我还以为你出了事,火急火燎的跑来。”
吴邪没理他,自顾漱掉嘴里的泡沫,又洗了脸,拿起放在枕边的衣服准备换,扭头对倚在门框上一脸苦逼的张海客道:“出去。”
“就不。”张海客作死。
吴邪递过去一个冷冷地目光。
“成,属下出去还不成?族长夫人——”
吴邪随手抄起一个枕头丢过去,张海客眼疾手快的抓住,“吴邪!!”张海客大怒。
吴邪像没听见,脱掉白色的无扣睡衣,于是张海客瞅见了吴邪光洁的后背,吓的扔了枕头就奔了出去,还不忘带上门。族长勿怪……族长勿怪………张海客默念。
吴邪换了衣服,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张海客背靠在通道的墙壁上,低声的念叨着什么,吴邪没有去听。张海客看到吴邪出来,恢复正常的样子,问:“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晚?你平时不会这样,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吴邪摇摇头,也不答话,摸出一根烟点上。
“要是不舒服就说,就是张家人也会有生病的时候。”张海客道。
弹了弹烟灰,“走吧。”吴邪轻声说。
两人沿着通道左拐右拐,两侧燃着蜡烛,光线也谈不上暗。
起初吴邪刚来这里的时候很不适应,这里就像一处古墓一样,地形也很像,通道很多,多到他记不住,而这表明了一个事实,张家人与终极一样见不得光。
“今天梦魇了。”吴邪说。
“嗯?”张海客不明所以,侧过头看他,看到吴邪目不斜视的眼,顶着奇葩的光头。
“我做了一个梦,醒不过来。”吴邪看到通道两侧有些蜡烛快要燃尽。
“梦到什么了?”张海客问。
“终极。”吴邪轻描淡写的说。
张海客不知道怎么问了,也不知道吴邪怎么会梦到这个,吴邪是见过终极的,但他没见过。那个地方只有族长可以进入,那个时候他将他推下断崖,族长带他去的终极,不然吴邪此刻不会站在这里,但他不应该记得,应该忘了才是,不过没关系,吴邪总有一天会见到的。
“世界终将毁灭,我与天地永存。”吴邪指尖的烟已燃尽,他用手指碾灭,没有觉得烫,“它说的。”
吴邪和张海客出去的时候,那帮人依旧在那里站着,连姿势都不曾变过,而两人早已司空见惯。张海客坐回原位,吴邪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在一处停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一位年轻的张家人,在如今的张家是无字辈,叫张无佑。吴邪虽然在这五年里天天见面,但他心里总是装着一些好奇。
“他长得很像族长对吗?”张海客问,看着吴邪又说:“他是这仅剩的张家内族里与族长血缘最近的一个,当然,他得叫族长爷爷。”
原来如此。
吴邪拍拍张无佑的肩,随后走向长桌,在最至高无上的那一把椅上坐下,摸了摸左侧扶手的麒麟尾,底下的人一律恭谨垂首。
吴邪低垂着眼眸,看不清喜悲。
 
3.
张海客极快的看了吴邪一眼,带着一种严肃的表情,就像是看一位时日无多的病人,但淡漠大于同情。张海客用手指嗒嗒嗒的敲着桌面,望向面前静立着的族人,“说吧。”
“近几日雪山附近近来多了一些人,冬日封山,不会是游客,况且他们早已过了雪线。属下派人去查了查,没有什么结果。”
张海客敲着桌面的手停了下来,低着头思索着什么,半晌,抬起头去看吴邪,发现吴邪根本一副没仔细听的样子,眼神空旷,透过桌面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张海客揉揉额头,他对吴邪这个样子感到无力,自从族长离开,吴邪就没有一天正常过。寒冬夜坐在无人处对着月亮静默,一坐就是一晚上,回来的时候自骨髓里散发出来的寒气就像是一具从深雪里挖出的尸体。为此吴邪生过很多场病,有一次发烧,浑身烫的像从开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却不停的喊冷,烧的迷糊的时候冒出几声小哥,紧闭着的眼也能流出泪。张海客在一旁守着这位苦情的族长夫人一整晚,生怕他死掉。不过所幸是好全了,但还像以前一样不长记性。于是张海客就告诉吴邪,如果他不想再见到族长,就随便他去。吴邪倒也听话,乖乖的吃饭睡觉训练。
张海客有时想起吴邪那晚生病的样子,想拿这事嘲笑嘲笑他,可每次吴邪空空的眼神让他提不起一点兴趣来,于是也就将这事儿搁肚里没说过。张海客有时能从吴邪身上看到张起灵的影子,他们真是越来越像了,可又说不出来哪里像。细想也觉得荒唐。
吴邪现在看起来挺健康,其实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他的身体几乎快要废了,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有时整夜睡不着,有时又会睡着很长时间不醒来,之前的衣物穿在他身上总显得宽松,把烟当饭吃,这些吴邪比谁都明白,可你要知道,他不是在折磨自己,这是他坚持下去的方式,没有用的东西,他会毫不犹豫的丢掉,不会让其变成负担。
人的身体究竟能扛多久,我们说不清,可它能在艰险的环境这些外因里一直活到老,也能在压抑痛苦负担等这些内因里顷刻崩溃。
张海客正准备开口问吴邪的时候,吴邪说话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日采买东西的时候发现的。”领头人答道。
“前几日?”吴邪微微抬了抬下巴。
“是。”
“怎么现在才说?”
“当时并不确定,所以没有上报。”
吴邪微皱着眉,脑子转的飞快。这里这么冷,谁会无聊到跑来这里?难道真是游客?可怎么又会过雪线呢?吴邪食指抵着太阳穴,下意识的想到一个人,可不愿相信。身后椅背上凸出的麒麟硌的吴邪很不舒服,索性起身不坐了。
吴邪回头看了一眼颜色暗沉的座椅,果真华丽的东西都不实用,“派人继续盯着他们,不要让对方察觉,一旦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来通报,还有,我要知道他们的领头人是谁。”
“是。”
“没事就退了吧。”
吴邪站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一退下,最后只留他和张海客两人。张海客动了动身子,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椅子腿在地上划拉,发出吱的一声。张海客看到吴邪微微蹙起的眉。
“五感好些了么?”张海客问。
吴邪摇摇头,表示并没有。张海客询问的语气很轻,可传到他耳朵里却异常嘈杂,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被撕扯。这种现象这几年来时有发生,原因却不明,他全当是想太多的后果。
张海客看着吴邪的眼睛,已经不再像是多年前初次见到他时的那般明亮,“你应该出去看看,到医院,在将来的五年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需要挺下去。”他说。
“五年而已。”吴邪勾着嘴角说。
“那以后呢?”张海客问。
吴邪一顿,不过随即便笑了,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五年我能挺过去就是了,至于以后……”吴邪走到张海客身旁的椅子上,背靠在椅背上,没有硌人纹理,他放松般的呼出一口气,看向张海客,“我的以后会怎样你最清楚。”
张海客想要反驳些什么,可他想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该怎么说,他哑口无言。是啊,吴邪的以后会怎样他们最清楚,是此刻的吴邪能坐在这里的代价。
“张海客。”吴邪轻声喊。
“怎么?”
“人如果活着,就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可在将死的时候,那些想法就会消失,你知道为什么吗?”
张海客没有说什么,吴邪继续道:“因为人心不满足,只要还活着,就会想要更多的东西,即使那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也会努力的将其安置在自己的脑子里,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自己得到了,所以,我选择顺其自然,是为了在以后需要做一些决定的时候能果决一些。”吴邪沉默了一会儿,“我怕自己的心不满足,影响决定。”
张海客啧了一声,“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我你不想活了呗是不是?”
吴邪挑眉,看着张海客奇怪的面部表情,“你真让人感到讨厌。”
张海客的表情更加的纠结,正想反驳,吴邪又开口道:“你活了多久了?”
张海客听吴邪这么问,咧开了嘴,“怎么?想认我当爸?行!让我考虑考虑啊。”
“我倒是没看出来。”
“什么?”张海客一头雾水。
“原来你想让你们族长叫你爸,说吧,这谋反的心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海客炸毛了,像被电打了一样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吴邪叫嚷,“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可别想诬陷我啊我告诉你,别以为族长向着你你就能为非作歹,这里还是我说了算的。”
吴邪被这高分贝的声音吵的头疼,抬手捂住耳朵,指着最上方的那把椅子对张海客说:“坐。”
“操!”
 

 
来了
 
楼楼,还有吗?
 
4.
“吴邪,听着,你是姒氏后代,你的命运就是平覆姬氏一族,记着,此时的他们,姓张。五年为限,如果你做不到,就来这光里永生永世的陪我。”
吴邪从梦中醒来,瞅了瞅枕边的夜光点手表,显示为深夜两点十二分,睡意全无十分清醒,从枕下摸出半包烟,抽出一根叼着,到处找不到打火机,不由觉得烦闷,有点缺氧的感觉。伸手将香烟的过滤嘴折掉,将烟草连着外面的一层裹纸一并放嘴里嚼。
强烈的烟草味道呛的吴邪眼泪直流,舌头辣的像跟被火灼了一样。真***毒药还难吃!吴邪心里骂道,强忍着难受将咀嚼过后的烟草吞了下去,火辣的感觉顺着喉管一直到胃里,就像是喝了一瓶硫酸下去。
吴邪感觉糟透了,捂着胸口开始咳嗽起来,想要把刚才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可紧接着全身开始疼痛,五官就像是被人拿针扎一般。吴邪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疼的极致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吴邪沉住气,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后,问:“谁?”
“吴哥,是我。”
“无佑?”
“是我,听你在咳嗽,过来看看,身体不舒服么?”无佑的语气很轻。
吴邪腾出一只手捂住耳朵,“我没事。”顿了顿又问:“有火吗?”
“有。”
“进来吧。”
吴邪侧身躺着,背对着门口,听见无佑推门进来,没有回身,“放桌上就行了,出去吧。”
“我帮您把灯点上。”无佑说。
“不用了,出去。”
无佑没有听吴邪的话,朝他慢慢走过去,走到床榻边停下,伸手搭上吴邪的肩膀,此时的吴邪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根本没有力气挣开他。吴邪僵持着没动,肩膀依旧被无佑握着,半晌,身后的人开口说:“吴哥,要是身体不舒服改天我带您去医院看看,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火放桌上了。”说罢转身离开。
吴邪呼出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濡湿枕头,挣扎着爬起来,摸着黑点了灯。做完这些事后吴邪已经瘫坐在了地上,抓过桌上唯一的一面铜镜,里面的人双眼被溢出的血染的通红,在脸上留下两行刺目的血痕,鼻子和耳朵也不能幸免。照这样下去,自己的五感会慢慢衰退,直至死亡。
吴邪冷笑一声,对着镜子兀自说道:“我若不听,你能怎样?我若听了?又有什么好处?”我想要的,会不会给我?
吴邪想起张起灵当初离开的时候,那分明就是再也回不来的样子,用自己的命来换这社会的安定。这命该有多轻,说不要就就不要了,在他看来自己的命一定比鸿毛还轻,可他魂重啊,重的让他过的如此累。
张起灵,你以为你能独自承受一切,却没想到命运早已将我们连在了一起。我们的命运,自千百年前就被注定了,这是我们逃不开的劫,不过你放心,张家的命运,将会在你这一代终结。
吴邪感到疼痛在慢慢褪去,甩掉手里的铜镜,起身洗掉脸上的血渍,而后在桌前坐下来,手肘着下巴,看着烛火一跳一跳的。灯芯被燃的焦细,可火苗却蹿的很高,第二层蓝色火焰被拉长一半,在墙壁上投下吴邪消瘦的影。
吴邪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抖动,倾身吹灭了蜡烛,周围顿时漆黑一片。
“我答应你。”吴邪轻声的说。
在此刻的终极,那片绿色的光芒霎时变得耀眼起来,而悬在石台上的那颗心脏,跳动的力度却越来越虚弱。
清晨,吴邪刚扣好衣服的最后一颗钮扣,张海客就闯了进来,和上次一样,门也是被踹开的,此时其中半扇还在来回晃动。
张海客上下打量吴邪一会儿,问:“听无佑说你不舒服,怎么了?”
吴邪摇摇头,“没事。”
张海客一脸的不相信,“少骗人,无佑说他进来那会儿有血腥味儿,你闻闻,现在还有味儿呢,说吧,怎么回事?别告诉你是来月事了。”
“嗯。”吴邪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这些人长的是狗鼻子么?
张海客啧了一声,“唬我呢?”可眼睛却斜着往吴邪那里瞅。
吴邪也不在意,“想看吗?”说着就要伸手解皮带。
张海客吓得跳出去好几米,哆嗦着手指冲吴邪叫:“小心我告诉族长你不守妇道勾引我!”
吴邪冷笑一声,无视张海客那滑稽的模样,越过他径直向门外走去,却见无佑神色严肃的向这里走过来。
“吴哥。”无佑颔首。
“怎么了?”
“那些人的来历,我们察到了一些。”
“哦?”吴邪轻挑眉头。
“属下一直派人盯着他们,不过在昨天,他们忽然撤了,只留下了一个人。”
“现在人在哪?”吴邪问道。
“今日凌晨的时候我们将他绑了来,可那人嘴挺硬,什么都问不出。”无佑说完静等吴邪命令,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吴邪说什么,于是缓缓抬头,却瞧见吴邪的脸色不怎么对。
“吴哥……”
一旁的张海客突然开口骂道:“愚蠢!怎么不来通报就将人带进来,万一是他们设下的计怎么办?你们的脑子都被虫子吃了吗?这里是可以随便让人进来的吗?是不是族长不在你们就可以私下做主了?!你们……”
“够了!”吴邪打断张海客,看着面前的人问,“那人什么都不肯说?”
“他只说了要见您,别的什么都没说。”无佑恭敬的答道。
“见我?”
“是,知道您的名字。”
吴邪勾着嘴角轻笑一声,道:“带我去见他。”
“是。”
 
5.
吴邪摸着下巴,看着眼前手脚被捆靠墙而坐着的人,顶着一个小平头,穿着一身黑,此时也同样盯着他看,眼神有些奇怪。吴邪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此时已经长出了些头发,摸起来有些扎手。吴邪脑子飞快的在转,在脑海里细细搜索后,确定之前自己以前从没见过他。
“谁派你来的?”吴邪眯着眼问。
黑衣人注视着吴邪,不见丝毫恐惧,“你们抓错人了,我只是来这里玩的,不知哪里招惹到你们了?”
吴邪皱眉,显得有些不耐烦,提了下裤管蹲下来,与黑衣人直视,琥珀色的眼珠透出些凶光,“撒谎。”伸手在黑衣人的胳膊捏了一下,神色已经了然,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狠狠的吸了一口,说:“无佑,给我扒光他的衣服。”话音一落黑衣人徒然变了脸色。
“是。”这是无佑。
“啊?”这是张海客。
无佑领命后去照做,黑衣人的手脚被绑住没法还手,在被无佑狠狠揍了几下后便老实了下来,厚实的羽绒服被无佑两三下扯掉。吴邪挑眉,这小子,以后找个姑娘怎么受的住。反观张海客,盯着吴邪一脸见鬼的模样。
“有话就说。”吴邪没好气的对张海客说。
“扒他衣服做什么?你没饥渴到这地步吧?你说你怎么能……”
“再废话爷也扒了你!”吴邪打断张海客。
张海客果断住口了,开玩笑,他这冰清玉洁的身子才不要给别人看呢。
黑衣人已经被无佑扒的光溜干净,虽说都是男人该有的大家都有,可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没法让他放开了让别人观赏。碍于自己没法动弹,只能狠狠地瞪着吴邪,眼神就像要将吴邪生吞活剥。吴邪当没看见,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下,慢慢的抬手,可还没碰到黑衣人的身体呢,就被一股大力拉的坐在了地上,连眼睛都被人捂住了。
“操,张海客你做什么?放开老子!!”吴邪用屁股想都知道谁。
“吴邪,我不会让你做对不起族长的事的!族长走前交代过我,让我照顾好你!我是不会让你误入歧途的!!”张海客义正言辞。
干!吴邪已经想骂娘了,已经深感无奈了。苍天啊,快来杀了张海客这货吧!吴邪想起他初次见张海客的时候,虽然不及闷油瓶冷峻有型,但也是有模有样的,推自己落下断崖的冷酷无情,和挂念世间的悲天悯人,可谁能告诉他,之前的张海客去哪了?此时和二货一样的人是谁?
“吴邪,你现在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怎么还能看别的男人的身体呢?你……”张海客还在吴邪耳边喋喋不休。
吴邪快哭了,“你娘的他身上有跟踪器!!”
“啊?”张海客愣住,箍着吴邪的力道顿时松了。吴邪一把推开张海客,站起来拍拍沾在裤子上的灰尘,呲着牙瞪着张海客,他真想掐死这货!
张海客嘴硬,“那你怎么不早说?搞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吴邪冷着脸问,“我看你是在这里憋太久了,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张海客摊手耸耸肩,说:“我是为你了好。”
“好个屁!”随后转身对站在一旁偷笑的无佑说:“去。”
无佑抿嘴点点头,走到黑衣人身边,捡起散落在一旁的衣服,一番搜查后在羽绒服的夹层里发现了闪烁着微光的跟踪器。吴邪看着手心里的东西,眉头深锁。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难道你也是冲着终极来的么?
“现在怎么办?”张海客问吴邪。
“该怎么办怎么办!”吴邪收起手里的东西,“他交给你了,问不出就给我清理干净。”
许是被吴邪语气里的狠辣惊到,张海客愣住了,嘴微张着却没说话。吴邪继续道:“如果想让他成为你们张家使命路上的绊脚石,你大可以放了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张海客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为了家族,他什么都做的出来,当初推吴邪下断崖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才不会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阻碍张家,都得死!
吴邪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愿不是他,可这种种迹象都表明是他,除了他不会是别人。吴邪心里沉重,深吸一口气,如果说有人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计划,那么他也不会心软。
这边张海客,搬了张椅子坐着,瞄了眼面前的人,啧了一声,说:“去给他把衣服穿上。”
黑衣人穿了衣服,眼神不善,盯着张海客说:“别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海客阴侧侧的笑了笑,右手食指晃了晃,“别这么果决小朋友,之前不是说你只是游客么?过会儿再决定要不要说。”侧身对身旁的无佑说:“去让他们把东西搬来。”
无佑点点头出去了。
“你要做什么?”黑衣人微微有些慌乱。
“和你做个游戏。”张海客勾唇一笑,眼神却阴冷。
 
6.
张海客看着面前的黑衣人,表情已经十分的不悦。已经一天了,真是消耗他的耐心,骨头倒挺硬,该受的刑也受了,依旧不肯说。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啧,真是麻烦!张家存在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批发现这里的人。不管怎么说,那个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张海客眸子一暗,看着黑衣人问道:“当真不说?”
黑衣人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这让张海客很是恼火,眸子暗了下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是你自找的,到了地下可别记着我。”说罢转身对一众张家族人说:“给我做了他!”
“等等。”
这是吴邪的声音。张海客寻声望去,看到吴邪站在那里,烛光照不清他,只在暗室的石门上投下模糊的影子。吴邪从阴影里走出来,张海客这才看清,吴邪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戴着兜帽,遮住了在过去总是被他嘲笑的光头,背着一把刀。这模样……像极了他们的族长。
“你这是……”张海客吞了口口水,“要干嘛?”
吴邪看了眼张海客,又看了眼被绑着的黑衣人,受了刑遍体鳞伤,依旧不肯开口么?倒也是条汉子,不说也没关系,吴邪心里这样想。走到黑衣人面前,“你们的人来了,来找你了,留下你一个人他们却离开了,虽然说是一种计策,可未免也太狠心了点,万一被我们杀了可怎么好?”
黑衣人一脸不屑的样子,冷哼了一声,“听说你吴邪为人很善良,我看也不怎么样!”
“哦?”吴邪挑眉,“善良……”
好好回忆过去的自己,善良吗?是蠢才对吧,蠢的回想起来都觉得是种罪恶。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只是无知的产物,一点用都没有,在世事无常背后是一切罪孽的根源,有人痴迷它,有人厌恶它,既然让他们这么痛苦,他就挥刀斩断,尽管简单却如此艰难,隐藏自己血液与骨髓里的对他的那份如深渊一般的痴恋。这不是说说而已,他也一直在努力。
“是王申告诉你的?”吴邪问。
黑衣人一怔,或许是觉得到了这步已经没了再隐瞒的必要,于是道:“他一直在找你。”
吴邪轻声笑出来,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没有再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伸手给黑衣人解了束缚,道:“既然他那么想我,那就带我去见他。”
张海客见此,不依了,“吴邪你这是要干嘛?你怎么想的居然要放他走?”
“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吴邪面无表情的说,“他们的人已经找来了,你们待在这里守家,我去看看。”
“你要一个人去?你……”
“申哥又不会吃了他。”黑衣人打断张海客说。
张海客傲娇的把黑衣人当空气,问吴邪:“话说王申是谁?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怎么还跑来这里了?族长知不知道这事?”
“怎么?我的家人表亲七大姑八大姨都要挨个儿向你说么?”吴邪反问道。
“吴邪!”张海客真的生气了,“这事很严重你知不知道?你认为与你无关所以觉得无所谓是不是?族长在的时候……”
“张海客,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如果你否定我做的一切,当初就不该救我。”吴邪很平静的在说,“你的目的你自己最清楚!”说罢和黑衣人离开。
张海客哑口无言,刚才吴邪说那番话的清冷姿态,越发的像张起灵了,以至于在多年后,他们的族长抱着吴邪痛苦不堪的时候,他都觉得他们的族长是在为自己痛苦,为自己的命运痛苦。
这是后话。
“海哥,要派人去么?”无佑上前问道。
“谁要管他!既然那么想死让他去死好了!!”
“……”
张海客忿忿的转身,出了暗室的时候却纠结着到底该派多少人去合适。
这厢。黑衣人带着吴邪向南边走着,吴邪很安静,不说一句话。黑衣人似乎对吴邪挺感兴趣,时不时的侧过头打量一下,欲言又止的表情隐在夜里。
夜很静,没有风,温度却奇冷,吴邪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帽衫,却丝毫不见冷的样子。一双皮靴踏在雪里覆盖住整个鞋面,步伐沉稳。他不知道他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局面,可不管怎样,他都必须守住张家。
守住张起灵倾尽一切守护的张家。
 

 
来了
 
7.
“前面就是了。”黑衣人指着一处雪丘说道,“我们在那里等了一个星期,你们的人一直观察着我们,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守在那里?那里有什么东西吗?”黑衣人喋喋不休。
吴邪不说话,从衣兜里拿出那个跟踪器,准确的说是定位器。
吴邪四周看了看,寻得一处凸起的巨大石块,他走过去,头也不回的对黑衣人说:“你去,让王申来见我,我在这里等他。”走到石块边时伸手拂掉上面的雪,然后坐了上去,他应该是冷了。
“你过去不是一样么吗?”黑衣人说。
吴邪点了一根烟,烟头在夜里忽明忽灭,“你废话很多,他会来见我的。”
黑衣人低头寻思了一会儿,说:“我把话给你带到,到时候如果你对申哥出手,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吴邪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吸一口烟,烟头的火光照着他的脸幽暗。看着黑衣人转身离开后,抬头呼出一口气,脖颈与背形成一个很优美的弧度,像只孤单的天鹅。吴邪伸手摸摸脖子,他穿的衣服领口不高并且单薄,脖颈裸露在外,冰凉一片。他想起闷油瓶,似乎很喜欢他的锁骨,每次痴缠的时候总喜欢流连在他锁骨。
摸摸自己凸起的锁骨,嘲讽一般的苦笑一声。不管怎么样,心里残留的痴念还是无法抹去。这不是个好现象,对于接下来要走的路来说,这份情会成为累赘。可是他丢不掉啊,谁来教教他,该如何舍弃,又怎样决绝的舍弃。
吴邪抽掉最后一口烟,烟屁股弹出去老远。抬头看了看夜空,星星很多,月亮周围有一圈光晕。很美的场景,可他似乎从没和闷油瓶看过星星,想来那人也不是个如此抒情的人。他们之间,自己永远都是那个扮演文艺的人。快乐还是伤心,他从来不会说出口,于是自己只有猜。猜的到猜不到他都无动于衷,自己没有办法。
吴邪偏过头静默了一会儿,伸手拉低了兜帽,只留三分之一的脸部在外,随后轻轻的握住刀柄,全身肌肉紧绷,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去的样子。吴邪没有动,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神在这夜里竟亮的出奇,可那不是兴奋,而是类似于一种戏虐的情绪。
吴邪握住刀柄的手指节泛白,发出“嗒”的一声。身后脚步声顿了顿,不过片刻,继续往这边走来。吴邪在心里慢慢计数,三米,两米,一米……
此刻身后的人准备伸手搭吴邪的肩,可吴邪却像一只灵活的猫一般弹跳出去,留给身后的人一个消瘦的背影。
“你是谁?吴邪呢?”说话的正是王申。
吴邪并不回话,慢慢的拔出刀,刀尖指地,他的刀在这夜里不发一丝光,夜袭最合适不过。在最后一次深呼吸后,吴邪转过身去面向王申,不及王申看清便提刀冲了上去。
王申被这突来的动作惊到,直到刀刃离他的脖颈不到十厘米时才反应过来,迅速的后仰躲过。吴邪不给他喘气的机会,转身挽着刀花接踵而至,空闲的双腿和左手也没闲着,逼着王申步步退后,扬起的雪沫灌进吴邪的领口里,动作又凌厉了几分。
王申被逼的上了火,躲过吴邪的一记扫腿后,抽空问:“你到底是谁?”言语之间满是怒火。
吴邪似是哼了一声,“你不是很想我么?怎么见到我了却不认识了?”
“你是吴邪?”王申差异,手上也没了动作。
吴邪趁王申呆愣的时刻举刀劈向他的腰侧,却在快要触及的时候转了刀身,变成了拍打,虽说如此,可吴邪用的力道并不小。听到王申吸了口气,下一秒刀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利刃指向动脉,他只需轻轻一动,王申便会葬送在他手里。
“王申。”吴邪低头轻声喊到。
“你……”王申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他看着面前这个身材消瘦可浑身散发着戾气正举刀对着他的人,他没法说服自己这个人是吴邪。以前的吴邪多美好啊,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眼神纯净,笑起来仿佛能融化冬天。那是他眼里最珍贵的东西。可现在……
“你撒谎,你不是吴邪!”王申不愿承认,情绪有些激动,不经意间带动原本就距离不到一厘米的刀刃,轻微的疼痛过后有温热的液体滑进领口。
吴邪低笑一声,无动于衷的看着王申,“上一次你来找我却扫兴而归,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见我吗?嗯?”末尾的一声像是腹语,低沉的可怕。
王申不敢相信,吴邪从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等王申开口,吴邪又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来这里,奉劝你一句,尽早离开的好,否则……”
“否则什么?”王申苦笑一声问。
吴邪盯着王申很久,才道:“我会杀了你。”说罢收了刀回鞘。转身背对着王申,“既然见到了,就回去了,以后不要再来。”
王申是有话想说的,可他不知该怎么说,看着吴邪几乎瘦了一圈的身形,并且穿着如此单薄,都没有人劝他多穿点么?那个看似喜欢吴邪的人去了哪里?
“他呢?”王申问。
吴邪的身形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肩膀微微塌陷下去,偏过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是吗?”王申走到吴邪原先坐的那块石头上坐下,打量着吴邪,虽然看不太清楚,可他还是肯定的,吴邪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自己虽与他只见过一面,但印象非常深刻,自己喜欢的人爱着他,又怎么可能忘得掉。让吴邪日思夜想的人又怎么可能忘得掉?划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的人,又怎么可能忘得掉?那么现在,是不在了吧?他不在了吧?
“呵,哈哈哈哈……”这是他这些年来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他不在了吧?不在了是不是?哈哈……”王申笑的痴狂。
吴邪一手紧握成拳,低垂着眼眸。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从别人嘴里说出他不在的事实,比起过去度日如年的时光里更加让他痛苦。
吴邪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转身,对王申说:“劳您还记挂着,如果你想他,过些日子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王申沉默片刻,又道:“吴邪,跟我回去吧。”
抬头看一眼月亮,“回不去了。”吴邪轻声说。
 
8.
“吴邪,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没有人逼迫你,按照你的性格来看,现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吧?”王申看着吴邪说,“回不回去在于你,你在这里快乐吗?自由吗?告诉我,吴邪。”
快乐?那是个什么东西?吴邪很认真的想了想。啊,似乎很多年没体会过了。过去跟在那个人身后的青年已经不在了,自己把自己给葬送了。如果说这种东西可以换回点什么东西的话,那就不要好了,余生都不要,而自由……
吴邪仿佛是低叹了一声,没有人听见,他说:“你的问题真奇怪王申,难道没人告诉过你,自由和孤独是相同的么?我不要什么自由,这里有他的足迹,自然不会孤独。”吴邪走近了一点,又道:“我过的很好,王申。”
他当然好,怎么可能不好?那么多人陪着他,再过些年,闷油瓶也会出来,只需再尽点力,那个诅咒就会被毁掉,从此再不会有什么终极。这是他全部的信念,虽说很折磨人,可他依旧甘愿。摒去心里的劳累,这根本不算什么。
“吴邪,你出了问题。”
“问题?”吴邪挑眉,“不不不,我一直都这样,很正常,我还知道自己叫吴邪,还知道我家在杭州,还记得店里有个叫王盟的伙计,还记得我爱喝龙井喜欢吃虾仁,还有……”还有什么来着?他记不清了,似乎过去就仅仅如此。如果非要说什么记忆深刻的事的话,那就是和闷油瓶在一起的日子让他最难忘。可如今,自己也曾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他想到慌张。
也许是自己思念太重无人理会所以才抑郁成疾无药可医。
王申眼中有痛苦的神色,并且在夜里闪着点光。他看着吴邪很久,才道:“吴邪,你还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么?我们吃饭那天。”
“那天说了那么多话,怎么可能会记得。”
“你说一个人的性格不会轻易改变,即使改变也不会脱了本色,一个人,如果不经历剥皮剔骨的痛楚,是不会变得判若两人的。”王申盯着吴邪问:“那么,你经历了什么?”
吴邪偏过头想了一会儿,抬手取掉兜帽,指着自己的光头不理会王申差异的眼神呲着口白牙说:“你看!这就是所谓的剥皮剔骨。”吴邪知道,没人懂这层意思。
有乌云遮住了月亮,让这夜又暗了一重。王申站起来慢慢的走向吴邪,离半米的地方又停下来,抬起右手似是要抓吴邪的胳膊,被吴邪躲开。
“吴邪。王申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你就跟我回去吧,你看看自己,看看自己的眼神,那里面的偏执太惊人,你会毁了你自己,跟我回去吧,好吗?”
吴邪哼了一声,“如果我说不呢?”
王申放下手,看着吴邪眼神慢慢的开始变冷,“这由不得你,你不愿意也得回去。”
“王申,我不喜欢有人逼我,如果你不想和我作对,就放弃这想法,你的人生不应该如此,人人都以为自己特殊,可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去看不到明日的太阳,我一直抱着这样想法做事,做一件能让我快乐的事,没人能阻挡我。”
王申听着吴邪这话,心里跌宕起伏,吴邪果真那么爱那个人。
“吴邪,今天……恐怕你不得不回去,如果你不走,我会打晕你。”
吴邪仿佛听到了一件很搞笑的事,挑眉问道:“你?哈,那就来试试,看是你会带走我,还是我会打赢你。”
“不不不。”王申摆手,“为了能让你回去,我不介意当回小人,我带来十九个人,如果你觉得你打不过,就乖乖跟我回去,可如果你觉得自己能赢,那就来比较一下。”王申说罢转过身向雪丘方向吹了一个很响的口哨,背对着吴邪站着的他没看见,吴邪在他吹响口哨的那一瞬间,双眼里涌出的杀意如同一匹狼在捕食时散发出的饥渴一般,在夜里发出幽幽的绿光。
吴邪不动声色的慢慢地抬手握住刀柄,他在心里想了想,到底应该如何下手,是该割下他的头颅还是该刺穿他的心脏。不过在吴邪纠结着该怎样杀了王申时,他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问题出自哪里他也再清楚不过。这让吴邪感到恐惧,今天他要是杀了王申,那么以后他还会杀更多的人,这些人里也可能包括张起灵。
夏启啊,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你想借我的身体来毁灭这个世界,那么我吴邪告诉你,玉石俱焚这种事,我吴邪最擅长。独自在那里被困千年是不是也觉得孤独,你放心,再过段时间,我就去陪你,到沧海桑田都可以,只要你放过他,放过他的家族,放过这世界。
吴邪握着刀柄的手放了下来,瞳仁里的点点绿光也慢慢消退,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似乎一直在他体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不愿想这些,可就在王申转过身来的时候,吴邪看到了一些东西,那应该是“他”给他看的。这是什么?王申?可他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么会…吴邪骤然睁大的眼睛表明他看到了一些无法相信的东西。夏启!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不是答应过我的么?!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任何人的!
“吴邪?”王申看到吴邪的反常,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带着惊恐,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王申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在确定自己没出什么毛病后迈步向吴邪走去。
也几乎是同时,从雪丘后走出来一群人,向吴邪这里走来,看不清样貌,但从他们的走路姿势落脚轻重来看,都很明显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吴邪没有看他们,视线从始至终都在王申身上,表情逐渐平静下来,在经过再三考虑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知道该怎么做了。抬眼看了看正在向他靠拢的人,心底计算着得与失,他输不起,所以一定要赢。
在这一刻,吴邪心里的悲伤升至最高点,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得如此,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果然天真无邪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手握住刀柄的这短暂的时间里,吴邪很认真的看着王申,虽然夜色暗沉,但并不会阻挡他用心去观察。王申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如果再不快点他也不能预料到接下来会演变成怎样的局面。他吴邪,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无邪了,从他在决心做一些事情后,就已经不能再注入感情。如果有些事情要失去点什么才能达成的话,他会果断扼杀。
这是他这几年的办事风格,相信以后也会如此,直到他的心愿达成。到那个时候,应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吴邪抬头看了眼月亮,心里想起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知道自己变成这样,还会不会像当初那般包容他。这样想着,细小的疼痛便从四肢百骸游走,聚集在心脏,而后凶猛涌出。吴邪呼出一口气,用来缓解这疼痛。几秒钟的时间而已,却想了这么多。
王申,你的命运如此,那就让我亲手来了结吧,你要恨便恨,即使我吴邪遭了报应也无妨,就当是为了这世界,安心的去吧。
“就当是为了这世界,安心的去吧。”
这是当初张海客对他说过的话,而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张海客的想法。有些事情有些人,是注定要被上天遗弃的。
对不起……吴邪心里默默的说出这句话,而后拔出刀以他最快的速度冲向王申。对方加起来总共二十个人,自己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打不过,他是吴邪不是张起灵。所以,他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摆平王申。
王申显然没想到吴邪会这样,这不是说他没有戒备,只是在他潜意识里,他认识的吴邪是不会这样的,所以才会没有防备。王申看着吴邪握刀向他刺来,速度快的惊人,他不知道吴邪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此,但想来是不会好。
刀尖在即将刺进王申心脏的时候,王申侧过身体要躲过,可他无意间看到了吴邪的眼,所有动作都戛然而止,于是他听到了自己的身体被刺穿的声音。低头看了看没入自己腹部的刀身,抬头再看一眼吴邪,似乎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王申低声喊了一声吴邪,看着吴邪不为所动,眼中泛着幽幽的绿光,像是夜间动物的眼睛。吴邪很明显是出了问题,可他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身体被刺穿的疼痛让他的意识有些散乱。
吴邪在拔刀的那一瞬间有大量的血液喷出来,染红他的脸。王申捂住伤口,似乎想要止血,可是没有用,血液依旧顺着指缝外流,脱力的在雪地上跪下来,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这人是谁?为什么和他心里的吴邪判若两人?
 
9.
身体被刺穿的疼痛得有多强烈,锋利的刀刃割开皮肉组织,探进腹腔里,擦着脊骨刺出后背,那是种体芯震颤的疼痛,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
王申跪在雪地里,手紧紧捂着伤口,看着自己温热的血液染湿衣裳滴落在雪地上,再融化这一地的白雪。他问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他不想死,因为他死了,就永远也得不到吴邪。只有活下去才能为他做些什么,可照自己这个样子来看,好像实现不了了。王申抬头看一眼吴邪,突然觉得有更浓烈的疼痛涌出来。这是他深爱的人,拼尽一切想要得到的人,而此刻,这个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看如此狼狈的自己。
“吴邪……”王申轻声喊。
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快要丧命的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时间不多了,让自己再为他做些什么。王申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想了很多,强忍着腹部的疼痛打了声口哨,仅仅如此,却用尽了力气。
吴邪看着王申,表情隐忍。张起灵,你已经欠了我太多,虽说是我吴邪自愿,可这条人命,是不是该算在你头上。
“吴邪……走吧…他们听见口哨声暂时不会过来……趁现在…走吧……走吧…”王申断断续续的说,再多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视线都开始模糊,身体的热量开始慢慢消失,寒冷的就像是被封在冰里。
走吧,走吧,十九个人你打不过。王申在心里默默祈祷。疼痛慢慢开始消减,额头感到酥麻,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里被慢慢抽出,可能是自己的灵魂。至此刻,已经完全没了知觉。视线完全变黑前,他看到了吴邪眼里的水光,很微弱,却在这夜里在他眼里无比刺眼。
“吴邪…他就是你的文森特么……”王申呢喃了这一句,终于倒在了那片殷红的雪地上。
“王申。”吴邪轻声喊,等了良久也没有等到回应。抬头闭起双眼,久久未动,像座雕像。
吴邪突然觉得累极了,在过去的五年里从未像现在这般累过。他想起他大学时期画过的那副画,只有一个人看出了那是什么。而那个人,现在正在自己面前慢慢流逝着生命。
吴邪长叹一声,走到王申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握刀划过手心,血液汹涌而出,放在王申嘴边,悉数喂进。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给王申止血,而后将刀挂在腰侧,扶着他趴在自己背上,背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他想起过去,大学时期的自己,二是对自己最佳形容词。那个自己的最好的哥们,听闻家里出了火灾,父母双双死在家中,而他自己为了救出父母,闯进大火中,却不料被坍塌的横梁砸中,脸贴向烧的通红的木材,从此毁了一张脸。后来他独自离开,没人知道他的去向。那个时候,他叫王绅。如此普通的名字又怎么被人牢记,而自己也是如此,这么多年,从未料到他是那个人,也未料到这些年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吴邪背着王申,想起之前的他,那个时候他算开朗,同样喜欢叫他的名字,吴邪吴邪……或许还有些含义,可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多想。现在换了张脸,吴邪突然有些记不清王申以前的样子。只记得以前的王申总是围着他转,而自己将这现象归为兄弟情谊,给他十个脑子也想不到那方面。说到底都是作孽,有人步步紧逼,有人心甘情愿,有人逃避现实,有人麻木过活。这么多种,那自己应该是第二种,可事实上心甘情愿的人都是低贱。那么张起灵,你得多么高贵,永远一副孤傲冷淡的样子。
单向爱一个人的感情就像开在尘埃里的花,那么自己心里应该开了片花海。
吴邪背着王申,步伐很快,说到底还是不希望背上的人死去。他们都是可怜人,爱一个人并没有错,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于是这一生都不再安稳。执念太深没有谁可以拯救他们,在一片泥潭里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
张海客带人赶来的时候,吴邪背着王申,身体已经冷的没有了知觉。也是,不说经过多么严酷的训练,终究是血肉之躯,抵不过这寒冬夜。
张海客不认识王申,并且所有能威胁到张家的人都是祸害,必须除尽。就像当初杀了吴邪那样。
“吴邪,他是谁,你要背他去哪里?”张海客冷着脸问道。
“既然猜到了还问什么。”吴邪冷冷的说。
张海客被气到,“吴邪***是不是脑子有病,张家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么,有你吴邪一个已经算是破了例,你还想怎样?!”
“怎样?”吴邪冷笑一声说,“张海客,你还知道我是吴邪,那就说明你心里还算明白,这么多年我是为了什么,如果你反对,那么我可以带他离开,从此再不管张家一切事物。”
张海客脸色差到了极点,双手紧握成拳。在他考虑着要不要揍吴邪一拳时吴邪已经背着王申走出了挺长一截。张海客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声娘,随后吩咐其他人跟上。如果吴邪出卖了张家,那么他并不介意再杀吴邪一次!但愿他不会。
张家人的视力都很好,刚才他看见吴邪背上的那个人嘴角的血迹,很明显不是本人的,那腥甜的味道分明就是麒麟血。哼,看来那人在吴邪心里的地位还不一般。当初他无意中发现吴邪也是麒麟血的时候,那种兴奋就像是沙漠里濒临死亡的人发现水源一样,欣喜若狂。所以吴邪是唯一一个能拯救张家的人,而他保证,以吴邪对族长的痴念来看,他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当那颗棋子。果然不出他所料,吴邪答应了。
当初他也纳闷过,吴邪为什么会有麒麟血,后来想了想,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次吴邪的死亡,族长为了他动用终极的力量,重造身体后为了避免终极的反噬力量而喂他吃了麒麟竭。这种说法吴邪也默认,因为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可能。
麒麟竭是张家最重要的东西,如果说族长为终极而死,那么张家必须要在第一时间里选出新的族长,可麒麟血并不是人人都有,那么这个时候,麒麟竭就会派上用场。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吴邪吃的那颗,应该是张家最后的麒麟竭。这还真是不幸,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吴邪能安稳活下来,就得付出这代价。如果不,那么他现在也不可能活着。真是悲惨的命运。
张海客看着背着王申走在前面的吴邪,心里居然有了同情,吴邪本该平凡的一生啊,都要悉数葬送在这里,然后在多年以后,和终极一起,彻底消失在此。
这就是吴邪的命运,而他本人也选择听从命运的安排。他记得当年族长离开后,吴邪在茫茫的白雪里等待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他去接他的时候,从已经患了雪盲的那双眼里看到了一种很强烈的心念,自心底散发从眼里迸发出的心念。他没有看懂,到后来吴邪离开后都没有看透那是什么。而他这一生见过最悲催的感情就是,在族长离开后,他将自己活成了那个人的样子。
 
9.
身体被刺穿的疼痛得有多强烈,锋利的刀刃割开皮肉组织,探进腹腔里,擦着脊骨刺出后背,那是种体芯震颤的疼痛,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体会不到。
王申跪在雪地里,手紧紧捂着伤口,看着自己温热的血液染湿衣裳滴落在雪地上,再融化这一地的白雪。他问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他不想死,因为他死了,就永远也得不到吴邪。只有活下去才能为他做些什么,可照自己这个样子来看,好像实现不了了。王申抬头看一眼吴邪,突然觉得有更浓烈的疼痛涌出来。这是他深爱的人,拼尽一切想要得到的人,而此刻,这个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看如此狼狈的自己。
“吴邪……”王申轻声喊。
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快要丧命的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时间不多了,让自己再为他做些什么。王申在很短暂的时间里想了很多,强忍着腹部的疼痛打了声口哨,仅仅如此,却用尽了力气。
吴邪看着王申,表情隐忍。张起灵,你已经欠了我太多,虽说是我吴邪自愿,可这条人命,是不是该算在你头上。
“吴邪……走吧…他们听见口哨声暂时不会过来……趁现在…走吧……走吧…”王申断断续续的说,再多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视线都开始模糊,身体的热量开始慢慢消失,寒冷的就像是被封在冰里。
走吧,走吧,十九个人你打不过。王申在心里默默祈祷。疼痛慢慢开始消减,额头感到酥麻,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身体里被慢慢抽出,可能是自己的灵魂。至此刻,已经完全没了知觉。视线完全变黑前,他看到了吴邪眼里的水光,很微弱,却在这夜里在他眼里无比刺眼。
“吴邪…他就是你的文森特么……”王申呢喃了这一句,终于倒在了那片殷红的雪地上。
“王申。”吴邪轻声喊,等了良久也没有等到回应。抬头闭起双眼,久久未动,像座雕像。
吴邪突然觉得累极了,在过去的五年里从未像现在这般累过。他想起他大学时期画过的那副画,只有一个人看出了那是什么。而那个人,现在正在自己面前慢慢流逝着生命。
吴邪长叹一声,走到王申面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握刀划过手心,血液汹涌而出,放在王申嘴边,悉数喂进。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给王申止血,而后将刀挂在腰侧,扶着他趴在自己背上,背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他想起过去,大学时期的自己,二是对自己最佳形容词。那个自己的最好的哥们,听闻家里出了火灾,父母双双死在家中,而他自己为了救出父母,闯进大火中,却不料被坍塌的横梁砸中,脸贴向烧的通红的木材,从此毁了一张脸。后来他独自离开,没人知道他的去向。那个时候,他叫王绅。如此普通的名字又怎么被人牢记,而自己也是如此,这么多年,从未料到他是那个人,也未料到这些年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
吴邪背着王申,想起之前的他,那个时候他算开朗,同样喜欢叫他的名字,吴邪吴邪……或许还有些含义,可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多想。现在换了张脸,吴邪突然有些记不清王申以前的样子。只记得以前的王申总是围着他转,而自己将这现象归为兄弟情谊,给他十个脑子也想不到那方面。说到底都是作孽,有人步步紧逼,有人心甘情愿,有人逃避现实,有人麻木过活。这么多种,那自己应该是第二种,可事实上心甘情愿的人都是低贱。那么张起灵,你得多么高贵,永远一副孤傲冷淡的样子。
单向爱一个人的感情就像开在尘埃里的花,那么自己心里应该开了片花海。
吴邪背着王申,步伐很快,说到底还是不希望背上的人死去。他们都是可怜人,爱一个人并没有错,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于是这一生都不再安稳。执念太深没有谁可以拯救他们,在一片泥潭里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
张海客带人赶来的时候,吴邪背着王申,身体已经冷的没有了知觉。也是,不说经过多么严酷的训练,终究是血肉之躯,抵不过这寒冬夜。
张海客不认识王申,并且所有能威胁到张家的人都是祸害,必须除尽。就像当初杀了吴邪那样。
“吴邪,他是谁,你要背他去哪里?”张海客冷着脸问道。
“既然猜到了还问什么。”吴邪冷冷的说。
张海客被气到,“吴邪***是不是脑子有病,张家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么,有你吴邪一个已经算是破了例,你还想怎样?!”
“怎样?”吴邪冷笑一声说,“张海客,你还知道我是吴邪,那就说明你心里还算明白,这么多年我是为了什么,如果你反对,那么我可以带他离开,从此再不管张家一切事物。”
张海客脸色差到了极点,双手紧握成拳。在他考虑着要不要揍吴邪一拳时吴邪已经背着王申走出了挺长一截。张海客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声娘,随后吩咐其他人跟上。如果吴邪出卖了张家,那么他并不介意再杀吴邪一次!但愿他不会。
张家人的视力都很好,刚才他看见吴邪背上的那个人嘴角的血迹,很明显不是本人的,那腥甜的味道分明就是麒麟血。哼,看来那人在吴邪心里的地位还不一般。当初他无意中发现吴邪也是麒麟血的时候,那种兴奋就像是沙漠里濒临死亡的人发现水源一样,欣喜若狂。所以吴邪是唯一一个能拯救张家的人,而他保证,以吴邪对族长的痴念来看,他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当那颗棋子。果然不出他所料,吴邪答应了。
当初他也纳闷过,吴邪为什么会有麒麟血,后来想了想,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次吴邪的死亡,族长为了他动用终极的力量,重造身体后为了避免终极的反噬力量而喂他吃了麒麟竭。这种说法吴邪也默认,因为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可能。
麒麟竭是张家最重要的东西,如果说族长为终极而死,那么张家必须要在第一时间里选出新的族长,可麒麟血并不是人人都有,那么这个时候,麒麟竭就会派上用场。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吴邪吃的那颗,应该是张家最后的麒麟竭。这还真是不幸,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吴邪能安稳活下来,就得付出这代价。如果不,那么他现在也不可能活着。真是悲惨的命运。
张海客看着背着王申走在前面的吴邪,心里居然有了同情,吴邪本该平凡的一生啊,都要悉数葬送在这里,然后在多年以后,和终极一起,彻底消失在此。
这就是吴邪的命运,而他本人也选择听从命运的安排。他记得当年族长离开后,吴邪在茫茫的白雪里等待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他去接他的时候,从已经患了雪盲的那双眼里看到了一种很强烈的心念,自心底散发从眼里迸发出的心念。他没有看懂,到后来吴邪离开后都没有看透那是什么。而他这一生见过最悲催的感情就是,在族长离开后,他将自己活成了那个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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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8 22:38:39  更:2022-03-03 03: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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