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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观棋不语》 by三品不良&type_omega[第5页]

作者:芮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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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k,14年没看完,如今继续
 
观棋不语-正传(一)奇遇-11-死或生
说实话我看到他站出来,心里颇有些惭愧。因为我真没想到他这样性格淡漠的人,会这么直接地选择了人道主义,似乎连思考的过程都没有。
文锦回头看着我们,摸了摸唇边的血丝,得意地笑道:“晚了。”
我急忙检查老邓,只见他抓着自己的脖子死命干呕,喉咙里发出一种非常古怪的呻吟声,音量越来越大,没一会就成了惨叫。文锦也大笑起来,尖声说:“看吧!他没吃过!他不是不死者!他是张家的间谍!”
那三个守卫无声地交换着眼神,李四地从地上爬起来,也哑然地看着我们,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老邓撕心裂肺的叫声。随着他痛苦的翻滚,我看到他身上起了无数的红疹,就像大奎中了蟞王毒后的症状,而且还不止是变红,肿胀的皮肤颜色越来越深,由红转紫,从紫变青,眼看着都不成人形了。我再去看霍玲,发现她全身的皮肤像被火烧过一样地成了黑色,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活像一堆漆黑的木炭。
那几个守卫脸上变色,纷纷后退到离老邓几米远的地方,似乎打算夺门而出,却碍于闷油瓶挡路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都是吃过药的人,居然对一个毒性发作的人这么忌惮,我心里警铃大作,也立刻退了开来。
文锦对此却不为所动,从容地站起来,对四个守卫道:“诸位,情况已经一目了然了,你们是打算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疗养院等组织来收拾?悉听尊便。”
四人面面相觑,显然是拿不定主意,我正在奇怪怎么解连环到现在还不出现,楼下突然传来一声轰响,跟着有个黑影就从门外飞了进来,叮叮当当弹了好几下才停下。
闷油瓶反应奇快,就地一个翻滚把东西抄起来又甩了出去,但长长的烟尾还是留在了屋子里,我离得近,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另外几个人情况也不比我好,都咳嗽着各自找掩体。我蹲在窗后,感到脚下的楼板在嗡嗡震动,天知道有多少人在往这冲,真是哭笑不得。敢情他们根本没瓦解组织的战斗力,只是偷偷来搞暗杀,刚才的枪战终于把正规武装惊动了。
“完了!”有人压低声音说,“我们被堵在这里,肯定不得好死!”
大概是害怕被抓去做实验,那几个不死者的反应比我们大得多,几次想冲出房间,却只换来了更密集的枪声。
看方向,攻击我们的人在对面的楼上,但走廊上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了。我看了眼闷油瓶,突然觉得比起冲出去被打成筛子和呆在这束手就擒,绑架他威胁组织可能存活率还要高一些。但是拿他当肉盾这种行为,我肯定是不可能做的。
“把他推出去!”李四地猛然叫了一声,另三人像被电打了一样,一起冲到老邓面前,拖起他就往门口跑。我感觉莫名其妙,烟幕中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只本能地觉得很不对劲。
几个人把还在挣扎的老邓推到门口,还想把霍玲也推出去,但被文锦拦了一下就放弃了。见我们三人不动,李四地扑过去锁上门,又叫了声“都蹲下等着”,就躲在门旁的墙后不动了。
这算怎么回事?
难道老邓还能把这些人吓走?
我疑惑地缩了缩身子,发现文锦和闷油瓶也都依言照办了,没一会脚步声就到了门口。
组织的警备人员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外面没有人说话,但他们肯定发现了老邓,而且想把他挪开,能听到有重物在地上拖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哀叫声。
 
这顶多只能拖延十几秒的时间。那四个解家军紧张得眼睛都直了,我心跳得像擂鼓一样,连大气也不敢喘,伸脚勾了把枪,检查一下弹夹,准备等门一开就拼枪。
“啊——”
一声近在咫尺的惨叫,吓得我一哆嗦,差点就把扳机按了下去。那四人却长出口气,有人小声道:“成了,这老东西还算有点用。”
话音还没落,又是一声惨叫,门口陡然响起了枪声,有人在大叫“怪物”,还有惊慌的脚步声,顿时乱成了一片,听起来竟好似是……老邓在攻击他们?我张大嘴看向文锦,她一脸惨白,也很惊讶的样子。
难道他吃下去的不是尸蟞丸而是尸蟞?所以他就像大奎一样瞬间成了血尸,碰到他的人都会中尸毒?
我心中的疑惑已经膨胀到了最高点,又等了好一阵,门外的枪声越来越稀疏,离我们也越来越远。对面楼有人在吆喝着问情况,几盏探照灯的白光打过来,制造出一派三流恐怖片的氛围。
我正考虑要不要冒险探头确认一下情况,忽然感到有人把手搭在我肩上,回头一看是闷油瓶。
“我们走,你护着文锦,小心点。”
“那霍玲呢?”我下意识去看墙角,却发现李四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都围到了门口,大摇大摆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担心外面的警卫反扑,拧开锁就一窝蜂奔了出去,根本没人再看我们一眼。
“没办法了。”文锦冷声回答,拉着我一起出了门。
门外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还惨烈,横七竖八倒着十多个人,每个都扭曲成麻花般诡异的姿势,裸露的皮肤都是血红色的,一眼就知道死前极端痛苦。而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则布满了飞溅的血滴,大部分还在往下淌。一条最粗最长的血迹蜿蜒着通向楼梯口,李四地等人躲着对面楼打来的乱枪,一眨眼就转出了我们的视野。
“别碰这些血,小心窗口。”闷油瓶说完,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对面的枪声立刻又响了,我弓着身子一口气到了楼梯口,才发现浑身是血的老邓,他一动不动地趴在台阶上,旁边还倒着两个警卫。
如果不是他的衣服,我肯定认不出他了,他已经不能算是人,也不能叫血尸,而是一堆被打烂的骨肉。地上滚落着无数的弹壳,大大小小,都浸在血里,我怀疑这批警卫带来的子弹已经全用在他身上了。
原来他们把他推出来竟然是当武器用的,因为一个吃了尸蟞丸的人,比一只蟞王还可怕。
那霍玲呢?她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来不及想太多,我们已经到了楼下的空地上。周围五栋楼的大门都敞开着,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的叱喝声。我们循声跟着那四个守卫,冲进了最安静的研究所。因为他们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我们三个反而没遇到什么阻力,只管拼尽全力往前跑。咚咚的脚步声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两侧的房门都关着,大概晚上没有人加班,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一栋楼顶多三十多米长,十几秒就到了大马路上。我远远看到那四个人消失在夜色里,正想问闷油瓶要不要跟上去,突然发现一直在身后的文锦竟一声不吭地又折回了研究所,不由得大叫:“文锦!你去哪!”
她跑得极快,一下子就跑进了大厅,依稀听到答了一声是“我去找三省”,我心头一沉,急忙喊道:“别去了——他不在这!”
没有人回答,我只看到她的身影在楼梯间的窗口晃过。我估计在这么嘈杂的情况下,她根本听不见我说什么,转身想去追,却被闷油瓶一把抱住了。
 
“怎……”
才吐出一个字,眼前突然一亮,跟着“轰”地一声巨响,我和闷油瓶一起被震倒在地。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似乎都被爆炸声吞没了,楼上的灯光同时熄灭了,四周变得一片死寂,连落在身上的碎玻璃都注意不到,视野里只有一团团迅速膨胀的火焰和黑色的浓烟,像一群巨大的怪兽,从每一个窗口窜了出来。
我听不见自己的叫声,感觉不到恐惧,也忘了要继续逃命,只抬头看着浓烟滚滚的研究所,似乎身心都被震撼而空白的情绪塞满了。
文锦会死吗?应该不会的,因为这是过去了,可过去会不会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呢?同理霍玲又是什么情况?她会变成老邓那样然后被射杀么?还是被组织当成实验动物,直到变成禁婆后被关在疗养院里?
我应该坚信这点吗?如果我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害死注定不死的人,那我不管做什么,也无法救回注定会死的人,我的一切行为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可如果不是这样,她们会死,就都是因为我的失误。
闷油瓶拉起我,沿着四米多高的研究所外墙往前跑。这是和李四地等人逃跑的方向相反的一条路,大部分路灯都熄了,没有人突破燃烧的研究所追来,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广阔的黑暗和未知数。
跑出没多远,闷油瓶突然把我往路边拉了一把,我顺势低头,发现有具尸体躺在碎玻璃里,就横在我的面前。但我重心已经歪了,急忙抬腿跨过去,没想到小腿却突然一紧,被“尸体”一把抓住了。
“齐羽——”
一听清这两个字,我几乎魂飞魄散。这“尸体”竟然是霍玲!被我们丢在房里的霍玲!她究竟是从楼上跳下来的?还是一路跑到这里的?
我用力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腿,谁知道她力气变得奇大,被我硬生生拖了好几步都甩不掉。
借着楼上的灯光,我看到她全身都成了鲜红色,血淋淋的,似乎皮肤已经融化掉了,就像大奎被尸蟞咬了以后的样子。
“带我走……我不要留在这……我不想死……”她怨毒地呻吟着,似乎外表的损毁还没有侵蚀到内部,她的声音仍然和以前差不多,只因为嘴唇的变形而变得吐字不清——这让她的样子显得更加恐怖。虽然我理智上知道是她,感情上却没法把这张血肉模糊的脸和记忆中的女孩子挂上钩。
我能想得起来的,唯有鲁王宫给大奎的那一枪。也许我也应该给她个解脱,可我现在没有枪,而且如果她的愿望是活下去,大可以依托组织,至少在完全尸化前,她还有很多年的寿命可以活。
“听我说,霍玲,你留在这才是对的,我们救不了你!”
“带我走……”
 
回答我的是更加清晰的哀求声。我不禁苦笑,在这种**的情况下,谁能理解我的话?连闷油瓶也不能。
“放手!”我用力挣脱了几下,趁她手劲松开的时候抽回了腿。
闷油瓶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看我,虽然他小时候就曾经利用并丢下自己的族人,却也回头去救了他们。
“齐羽!你不能不管我!带我走啊——”身后的霍玲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我下意识回头,发现她竟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挪动着双腿。她的一条腿应该是摔断了,所以走路的时候拖着脚,姿势非常诡异,血水从她的全身滴下来,活像只恐怖片里的女鬼。
就在这时,一串子弹突然打在了我们附近,大概是被她凄厉的笑声惊动了,楼上传来了许多人的呼喝声,我顾不上再担心霍玲,急忙往声音稀疏的地方跑去。
“回来!”闷油瓶突然叫了一声,我一愣,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到了大路上,楼上晃动的探照灯一下子就罩住了我,而另一边正有车队呼啸着开过来,伴随着密集的枪声,刺眼的白光像墙一样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
糟了!
我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明知道应该赶紧逃回黑暗里,却迈不开步子,只清晰地听到霍玲还在远处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你们逃出格尔木,最好永远别回来!你丢下我……我会记得你的!齐羽——”
闷油瓶见我不动,竟然冲了过来,一把把我推到路边,整个人挡在了我前面,而几乎就在同时,冲在最前方的那辆车也发出尖厉的刹车声,停在了我们旁边。
“起灵,快上车!”车门打开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探出头来急切地喊道。
我一愣,看到闷油瓶也震动了一下,显然他也并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不过他立刻就将我推进车里,跟着自己也钻了进来。
“走!”军官大喝了一声,司机一个急转弯拐回了来路,明明是辆军车,却活像脱缰的野马般,轰鸣着冲出了疗养院的大门。
这个由死到生的转折太突然了,我茫然地瞪着路边急速闪过的建筑群,瘫在座位上喘得好像肺都要炸了,好一会才注意到那军官正从副驾驶位上探头看着我们。他望了一阵子才笑了声,向闷油瓶伸出右手说:“你好,我是张海客,还记得吗?”
 
楼主加油
 
加油
 
怎么感觉和上一段接不上?是我看漏了哪里?
 
观棋不语-正传(二)歧域-1-故人与故事
张海客?
我惊得坐直了身子,仔细看他的样子,却是一张很陌生的脸。算得上是个帅哥,但也不是特别醒目,和我印象中的张海客比,从脸型到声音没有一处相似。
这不奇怪,因为我看到的张海客一直易容成了我的样子,从未露出过真面目。因此我也无从判断,这个人和那个张海客是否是同一个人。也许他其实叫张骇客或者张海克?或者我见过的那个根本就是假的?
不管怎样,出于谨慎的考虑,现在姑且还是认为他就是那个张海客吧。
他的注意力都在闷油瓶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惊讶,否则我真不好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猛看。
闷油瓶没出声,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失忆了还是不想搭理对方,毕竟按照张海客未来告诉我的说法,闷油瓶在他面前算是高高在上的族长,本来就是说不上话的。
张海客倒也无所谓,收回手去又笑了笑,转向我道:“这位老弟,送你到西宁如何?”
他娘的,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
我看着张海客礼貌的微笑,恨不得揍上一拳。
“不行,他答应带我一起走的。”我指了指闷油瓶,他无动于衷,倒也没有戳穿我的意思。
“哦?”张海客语气有些不屑,“怎么称呼?”
“他叫齐羽,是我朋友。”
回答他的是闷油瓶。这下不仅张海客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连我也被吓了一跳。我们什么时候算朋友了?打见面之后,就只有他救我的份儿,我什么也没做成,甚至还坑过他,他究竟为什么要对我另眼相看?
还是对齐羽另眼相看?
盯了我好几秒,张海客才点点头转过身去,挥手道:“好吧,齐老弟,你可以在车上先休息休息,一会去洗把脸。”
我被他说得一愣,借着窗玻璃的反光才发现,我的脸颊边被划了好大一条口子,不过没有血流出来,只翘起一块白皮。
原来是人皮面具破了。
从紧张状态一放松,人就特别容易犯困。我几乎是眼睛一闭就睡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依稀感到有人拍我才醒来,发现车已经停了,后面还停着一溜车,发动机都没熄火。
路很宽,周围灯火稀少,看来这是在某个军方机构的大院里。张海客领着我和闷油瓶进了旁边的招待所,给我们开了间房,就带着整个车队走了。
他当然不担心我们跑路,一方面这里不知道有多少站岗的,一方面我们也没地方可去。
我对着男厕所的镜子,花了好大劲才把破掉的面具一点点从脸上撕下来,但毕竟时间没到,看上去还是破破烂烂的,活像个起了皮的老土豆。完了回房间,看到闷油瓶躺在床上歪着头看我,目光好奇里带着陌生,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真的不认识我,也不可能认识,这才符合逻辑。
张海客是第二天下午过来的。他来得很是时候,因为我刚睁开眼睛没几分钟。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这是久违的安眠——我都数不清自己在疗养院里失眠多少天了。
闷油瓶穿着服务员送来的军绿色衬衣靠在窗边,看天看得很出神,已经开始变色的阳光把他染得金绿金绿的,活像窗外的树叶子。
“那群人已经失势了,不然我们也来不了。”张海客扫了我一眼,单刀直入地对闷油瓶说,“您还不知道吧,大佛爷走了很多年了,都是下面那群二世祖在胡闹。”
 
我发现他很微妙地用了个尊称,而且居然没有回避我的意思,似乎闷油瓶那句话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说着,张海客叹了口气,又道:“经过这些年的内斗,又没有族长在,张家已经是一盘散沙,所以我们打算再组织一批人进去。”
听到这,闷油瓶的神情突然有了波动。那种厌恶我见过,在文锦给老邓吃尸蟞丸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如此我也就明白所谓的“进去”是指什么了,他们一定要去一个极危险的,类似四姑娘山“史上最大盗墓行动”那样,能带来巨大伤亡的地方。
所以他们需要闷油瓶的帮助。
“你说的是哪?”
张海客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显然很讨厌我插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族长的密室。我们需要转移那里面的东西。”
察觉到闷油瓶的默许态度后,我又问:“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没那个权限。”这次张海客答得很快,而且立刻就转向了闷油瓶,“我只知道那里被六角铜铃守护,只有族长才能安全地走进去。”
这一定就是张海客后来告诉我的,所谓的“终极”秘密。
“为什么要转移?”
大概由于闷油瓶的持续沉默,张海客终于意识到我的地位不是随便一个路人甲了,神情变得认真了一些,“因为现存的张家人已经分裂成了两个派别,一方是拥护族长的我们,另一方则根本不承认他的权威,想要挖出我族代代相传的秘密。我们是最近才占到上风的,但他们的势力还很庞大,不把东西移走,恐怕会落到他们手里。”
“你是说大佛爷的后人吗?”
“当然了。他们和外族联姻,血统本来就不纯,还这么仇视族长,我怀疑这一派里面有内鬼。”
内鬼。
我突然记起汪藏海那个绵延数百年的张家灭绝计划。难道他竟然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直接打入了张家内部?
“你觉得大佛爷这一支被汪藏海渗透了?”
张海客神色一凛,腰背忽然挺直了,却又试图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哦,你倒知道不少。”
这算不算现学现卖呢?汪藏海云云都是他告诉我的,现在却让我在他面前装起了大头蒜。我心里暗自好笑,不过嘴上还是顺便找了个理由说道:“我在海底看到些东西,和这些事有关……唉,没想到你们这两家过节这么深。那你们是想让他去拿东西了?”
看到张海客又点了点头,我心情很是复杂。他现在虽然没明说,我却很清楚,他要的就是闷油瓶那个能对抗铜铃幻觉的铃铛。因为房间有六角铜铃守护,他们进不去。等东西拿出来,族长信物就只剩下象征意义了。到时候他还会不会对我们这么客气,实在是个未知数。
“你去不去?”
我说完不禁叹了口气,这实在像极了我以前和霍老太谈判的时候。当时他一句“我去”闹出了多少风波,这次又会怎么样?
如果他突然说要去,***的要不要跟着去?
闷油瓶没有回答。
太久的沉默,让张海客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
他大概不想去吧,我想。既然那个族长房间对常人来说那么危险,进去又是千难万难,何必非要把东西移走?那东西是什么?移到哪里才算安全?这里面未知数太多了。可如果他现在答应和族人在一起,是不是能逃过被越南人抓去当肉饵的结果呢?
“您再考虑一下吧,毕竟您也需要我们的帮助。由政府组织的人员,总比那些乌合之众可靠吧。”张海客说着又看向我。我知道他是指老九门拒绝履行诺言的事,那实在是我的软肋,只好装作没听见。
不过他们要是真的派人去守门,闷油瓶也许就不用去了……所以张海客的条件对我来说,其实还是有几分吸引力的。
 
但闷油瓶依旧没有表态,他的目光从我们两人身上划过,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大概是我见过的人里,把“我自岿然不动”贯彻得最好的一个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我突然想起这两天里他唯一和张海客说过的话,就是介绍我的身份,不禁开始同情起这个毫无胜算的说客来。
张海客苦笑了声,从口袋里摸出包烟递给我。我抽了根点上,等他的下文。他正攻闷油瓶不下,现在肯定是打算走我这道偏门了。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左右闷油瓶的决定,但没关系,因为我也正需要从他那里挖掘点东西。
他摇着头点烟,深深吸了一口,又花了几秒吐出来,才道:“据说当上族长的人都这样。”
“你是说,当上你们族长的,都会变得很闷骚?”
张海客疑惑地皱起眉,我才想起来这个年代的人是没听过这个词的,赶紧改口道:“我是说,都会变得不爱讲话?”
“不……”他说完顿了顿,又说,“也算是吧,他小时候就很沉默了。”
我以为接下来他会把跟我讲过的故事原封不动地再讲一遍,那样就能顺便从细节里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但接下来他讲的,却是另外的东西。
“我们族里有个说法,说只要成了族长,不管他原来性格怎么样,继承了张起灵的名号后,都会变得和其他人越来越疏远。”看了我一会,张海客笑了笑,感叹地说,“你果然一点都不惊讶。他居然什么都肯告诉你。”
我装作得意地眯起眼,因为表现得和闷油瓶越亲密,我能挖到的内幕就会越多。
“高处不胜寒,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不。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规矩把他们抬得太高,但后来我觉得不完全是那样。因为我们的族长,总是能在最正确的时机做最正确的事情,也因为这样,我们家族才能发展壮大。所以族里很多人对族长都有种崇拜心理,他们说族长不是人——只要当上了张起灵,就不是人了。”
我随口附和他道:“你说得对,他那么闷,确实不像个人。”
这大概就是闷油瓶给人的错觉。不得不承认,沉默对他的牛逼起到了很大的加成作用,但说到张起灵光环,就有些太扯了。他们要是真那么牛逼,张家现在怎么会衰落成这样。别的不说,泗州古城那次大内战就绝对谈不上是什么正确的事,城被淹了,张起灵被刺杀,还丢了族长的信物……可见还是要看对象的,至少闷油瓶前面那几个,我就觉得不怎么样。
想着,我又问他:“那你呢?你也算崇拜者之一吗?”
张海客苦笑了一下,“我们族里有个说法。据说还在前清的时候,某位族长交待一件事,下面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法本无意,道无不为’,还说凡事都不见得有意义,但还是有做的必要。这句话后来在我们家族里流传得很广,所以不管崇不崇拜,大家都会依令行事。”
 
这说法,竟然和我05年最后一次见到闷油瓶时的对话颇为相似。我像被针扎了一下,顿时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原本我一直觉得只是一种感叹,但结合张海客的故事,显然就别有所指了。
他把这句话当成是族规,接受得轻松坦然,我却知道它会带来的后果。
我不能因为现在闷油瓶还活着,就忘了2015年的事故。如果我当时听懂了他的话,是不是后来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到现在都没法理解。
从表面看,这八个字的含义似乎很简单。道德经说,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是说天意无意义无目的,但又能产生天理规则,无所不包。这是很有禅意的话,可是放在这里却令人暴躁,因为没法确定他究竟是指什么。
这就好比有个人急着想得到答案,却有个大和尚不停地打机锋,那么结果不是举起屠刀,就是立地成佛。
我一定是前者。
张海客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拍拍我说:“我观察过了。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真的信得过你,才告诉你那么多东西。族长做事是说不出缘由的,我们早就习惯了,你可能还接受不了。不管怎么说,他能有这么个交心的朋友,我替他谢谢你。”
我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狗屁的交心,为了调查出那些真相,我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那**要是真跟我交心,我现在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呆在这个地方受窝囊气。不过他以前也就这个死样子,十年我都忍下来了,现在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我叹了口气,说:“你们把东西拿走,准备藏在哪?现在谁都进不去,不是更安全吗?”
张海客犹豫了一下,起身坐到我身边,小声道:“现在是进不去,但他们在研究一种机械,能代替人进去。青铜铃对机械不起作用。”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倒是忘了这是84年了,国内的遥控技术还不够成熟,可能还做不出能突破古楼机关的机器人,但他们一步步推进,迟早也是能成功的。
“要是他不肯帮忙,你们打算怎么办?”
“那也得去。”张海客语带忧郁地说,“这个秘密不能公之于世,我相信祖上的判断。”
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恐惧。
我还想起了“鬼影”张起灵狰狞的脸孔,和令人胆寒的执着。
也许我应该冒这个险——既然闷油瓶不肯去,那他去了就会极大地改变历史。至少张海客的任务完成了,他就不用在以后再扮成我了。
另一方面,毕竟我是个随时可能因为因果悖论而被“修正”掉的人——如果闷油瓶去了巴乃,很可能就不会再与我相遇,我不会与他有那个狗屁约定,不会在2015年进青铜门,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继续在这些事中掺和,最可以预期的结果是我会消失。我没法一直跟着闷油瓶到2015年,但张家人可以,尤其是这群保密派。他们需要族长,哪怕是为了利益,还可以派人去替他守门,十年百年地延续下去。
那是双赢的局面。
 
啊!!!观棋不语回来了!!开心!!!!
 
?(`Д′)?lpl冲鸭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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