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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雨村日常短篇 by孤舟闲行首发loft[第27页] |
作者:释故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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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选择性失忆(下)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了,尤其是在餐桌上,张起灵非常自然地给吴邪夹菜的时候。吴邪眼睁睁看着张起灵把鱼肚子底下没有刺的一筷子肉夹进自己的碗里,一时间惊地筷子都掉了,捡了两下才重新拿起来,连声道:“小哥,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 张起灵置若罔闻,起身给他取了一双干净筷子,胖子端着碗低头憋笑,吴邪有点尴尬,心说这闷油瓶,失忆前也从没见他帮着夹菜拿筷子这么照顾人呀! 饭后经吴邪提醒,张起灵才知道遛狗的任务在他身上,倒是很配合吴邪的分配,取了狗绳和项圈给小满哥和西藏獚分别带上,吴邪看张起灵做这些,欣慰地像个老父亲,眼见张起灵要出门,才继续回厨房洗剩下几只碗,没想到,等他出来擦桌子才发现,张起灵拎着两条狗绳,居然还坐在客厅里。 吴邪懵了:“你怎么还没去?” 张起灵往吴邪那个保温杯里扔了几片西洋参,拧上盖子,理所当然道:“等你。” 那神情仿佛在说,难道平时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吴邪简直莫名其妙,完全想不通张起灵遛个狗怎么还要黏着他两个人去? 吐槽归吐槽,吴邪在闷油瓶的事情上永远是口嫌体直的代表,一边想着瓶仔怕不是失忆成真生活九级伤残了,一边解了围裙就跟出门去。 遛狗这事以前大多是张起灵做的,吴邪想了想,他们仨加起来两百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姑娘,先前还从来没有傍晚一起出去遛狗轧马路聊天的经历。吴邪陪着张起灵绕着村庄走了一圈,迎面路过的都是拎着大蒲扇的大叔大妈,要不就是十几二十几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像他们这样两个男人并肩走着,闷油瓶又一声不吭,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吴邪又想到闷油瓶的记忆,他总觉得和好多年前一样,张起灵失忆了,他自己像是习惯了似的毫无影响,反而是吴邪,每次觉得对他有点了解了,猛地给他来这么一下,就像小木船好不容易往前划了一段,一个浪头又把他拍回原处,闷油瓶不说话,心思又重,猜了这十多年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吴邪机械地拉着狗绳,实则全然是西藏獚遛他,被张起灵猛拉了一把,才看到自己差点被狗子带到水沟里去了,回神一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吴邪朝张起灵笑了笑,提议回去。 张起灵“嗯”了一声,一手牵着小满哥,一手拉着吴邪往回走,又走了有百来米,吴邪才意识到张起灵从刚才开始一直抓着他手腕,竟还未松开过! 这事儿刚才没注意没感觉,现在发现了,吴邪再跟着张起灵,只觉得每走两步两人胳膊就要擦着碰一次,那小路显得更小了,吴邪不知怎的脸上竟也泛起温度来,更是觉得连腿都不会迈了,想了想离家还有些路,总不能都这么别扭下去,终于停下来,犹犹豫豫地把手腕从张起灵手里挣出来:“小哥……” 张起灵也停下来,看他一眼,先把手上狗绳交给他,淡淡道:“喝水。”说着就把手上那个保温杯拧开了,里边泡的参茶还温着,吴邪才注意到张起灵出门还帮他拿着水,这会儿杯口直接对着他嘴唇,吴邪一手拎着一条绳子,下意识就这张起灵的手喝了几口。 还没细想有的没的,来不及咽下的茶水顺着嘴角流了一道,吴邪没反应过来,张起灵抬手就用指节替他擦了。 张起灵给他喂了水,拧紧瓶盖,无比自然地从他手里拿回小满哥的那条绳子,右手又把吴邪给牵住了。 这回甚至都不握手腕了! 吴邪三四十年没和人手拉手走过路,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心想,闷油瓶这是把劳资当狗呢?还是把劳资当狗?挣是不能再挣开了,小满哥都不敢这么不给哑爸爸面子…… 吴邪懵逼又纠结,别扭了一路,转过弯终于能看到自己家屋顶了,没想到,张起灵居然停了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今晚是新月,天气又很晴朗,吴邪望向张起灵的时候,惊讶地看到了他身后布满星子的夜空。 张起灵默默看着他,也不说话,有那么一瞬间,吴邪甚至以为闷油瓶要吻上来。 “吴邪。”他感觉到张起灵向他靠近,念他名字的时候,嗓音的震颤几乎传递到心脏,吴邪一动也不敢动,张起灵的鼻尖蹭过侧脸,然后,他被很小心地抱住了,脖颈后面有温热的触感。 后来西藏獚是被小满哥牵回去的。 吴邪被张起灵堵在巷子里抱了半天,最后整个人一团乱麻被张起灵扣着手牵回去,偏偏张起灵自然地很,就他一个人被撩拨地面红心跳的,另外,他不想注意都不行,自打张起灵从张家失忆了回来,看向他的眼神根本就不加掩饰,就差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吴邪实在觉得有点瘆地慌。 这种不知所措到晚上睡觉前直接达到了顶峰,吴邪洗完澡出来,就裹了毛巾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见张起灵安安静静坐在自己房间床上。 “你你你……”吴邪差点叫出来,赶紧背过身套了个裤衩,想到刚才屋后黑暗里的拥抱,不知为什么结巴起来,“小哥,这么晚,晚了,有,有什么事……你你你明天说吧?” 张起灵抬起头,淡淡地看了看他,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在吴邪床上躺下来,还给他留了半边位置。 吴邪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咋整啊?难不成他还得去隔壁闷油瓶房间睡?又自我开脱,一定是因为闷油瓶这次失忆,只记得自己一个人,这才像雏鸟情节一样有依赖性,虽 |
然他不开口说,但也不好拒绝不是?要真去隔壁睡,张起灵哪怕不说什么,总觉得挺伤人? 算了算了,在斗里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再说床也不小……吴邪抓了抓脑袋,做足了心理准备,战战兢兢掀开张起灵身边的被子,关了灯,轻手轻脚地躺了下去。 他一睡下,张起灵就往这边挪了挪,极其自然地揽着他的肩膀往怀里带,胳膊搭在他的腰上,两人简直是肉贴肉抱在一起。 吴邪僵着身子,侧头见张起灵似乎很满意这样的位置,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先是无意识地蹭了蹭,揉揉吴邪的头发,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这一系列动作搅和地吴邪心里一软,张起灵平时可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态,这会一失忆,就像个大型猫科动物似的,想想也是真心疼,一觉起来只记得他一个人,也难怪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这样和一大活人贴抱着睡,大姑娘上花轿第一回,吴邪多少有点不习惯,这一晚上也睡得很浅,到了后半夜忽然醒来,立刻发现张起灵也醒着,并且把他搂地很紧。 “小哥怎么了……”吴邪带着一点点鼻音,睁开眼睛去看张起灵,才看到他脸色非常差,那几乎可以算是一种失魂落魄的表情,吴邪一下子清醒过来,去摸张起灵的手,“小哥!” 他急急喊了几声,才见张起灵回过神来,嘴唇开合着轻声念了两遍吴邪,就像傍晚一样用力把他整个抱住。 吴邪愣了愣,也顾不了那么多,不由得回抱住,轻轻拍着闷油瓶的后背,哄孩子似的抚慰。 终于渐渐听到张起灵呼吸趋于稳定,手上禁锢着他的力道也放松下来,吴邪哄人快要把自己哄睡着了,却听见张起灵在他耳边,哑着嗓子说:“我梦到……我连你也忘了。” 吴邪心里一紧,真切地感受到张起灵的悲恸。 “瞎想什么呢,”他低声说,“这不是都还记得吗?真忘了也没事,大不了,我和胖子再陪你去找就是了,找不到也没事,我都给你记着,至于你之前的那些,又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忘了也……” 吴邪断断续续说着,后脑勺忽然被张起灵按着往前凑,嘴角一下子贴上温温软软的触感。 到这时候,吴邪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要命,这失忆了的闷油瓶子,居然真的想泡他! 这个吻稍触即逝。 “吴邪,”张起灵握着他的手腕,认真地问,“之前,我们是不是这种关系?” 他看到吴邪不可置信的表情,竟勾着唇角快速地笑了一下,反问他:“不然,我为什么只记得你?” END、 |
考完了~我又来了 |
欢迎欢迎⊙ω⊙ |
来了 |
辛苦 |
dd |
顶 |
啊~好萌~滚来滚去……~(~o ̄▽ ̄)~o 。。。滚来滚去……o~(_△_o~) ~。。。 |
【瓶邪】难受(短小甜饼,一发完) * @卿儿316 卿卿来看吴小狗撒娇! *短小+全篇撒娇,慎入 >>> 张起灵伺候好了狗和鸡,拎一只木桶在院子西南角给小白菜浇水,才撒了两瓢,吴邪从他背后黏黏糊糊地贴上来,手臂缠着张起灵脖子,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咂咂嘴喊他:“小哥……” 张起灵只得站起来,侧头看去,吴邪眼睛都没睁开,小狗似的在他后颈处乱拱,衣领被他往后扒拉,对着露出的发尾埋头亲亲,还凑过去要咬,张起灵一站起来,更是爬杆子一样,连腿都恨不得挂他身上了。 张起灵把崽子从后背扒拉下来,吴邪没骨头似的还要往他身上倒,被捏了捏鼻尖,亲了亲嘴角,张起灵问:“睡醒了?” “没——”吴邪拖长声音,眯着眼睛看他,还张开双臂要抱,“没睡醒呢……” 他打了一个小哈欠,困困地埋怨:“天亮了才睡,你又不是不知道……” 张起灵抬手把吴邪蹭开的睡衣领子扣好,勉强遮一遮他身上斑斑驳驳的痕迹,又揉揉吴小狗的脑袋:“再去睡会。” “不要。”吴邪哼哼唧唧黏着他,并不松手配合,“小哥——”他软乎乎地喊。 “嗯。”张起灵替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大概猜到吴邪只是没睡醒,单纯想黏着他耍赖。 “我难受!”吴邪直往他怀里钻。 张起灵耐着性子由他闹,一边吃豆腐一边问:“哪里难受?” 吴邪扒着他蹭了会儿,亲了会儿,到处都被张起灵摸遍了也毫无自觉,还假装自己是一滩烂泥,理直气壮地宣布:“我腰疼!” “先去躺会,”张起灵揉了揉他的腰,瞥一眼脚下干了一半的活,企图和他商量,“我马上来。” “不要,”吴邪重新扒拉在他背上,“我就跟着你,哪里也不去。” 张起灵显然对此很受用,又实在是分身乏术,无奈之下一手把吴邪提溜起来,另一手拎个小板凳,在不远处把凳子放下,像熊猫饲养员一样把崽子安安稳稳抱到板凳上坐好,先奖励一个黏糊糊的亲亲:“在这等我。” 吴邪抗议无效,委委屈屈地坐在小凳子上抱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把自己团成一团支楞着呆毛盯着张起灵浇水。他确实还很困,坐了一会,眼睛先闭上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掉,身子东歪西晃的,摇一下,醒了,拖长了声喊:“小哥——”张起灵往后看一眼,知道他没什么事,纯粹是无聊捣乱随便喊喊,做个手势让他等等,吴邪百无聊赖,隔一会又闭上眼睛开始点头,东歪西晃像要摔下来,迷迷糊糊喊:“小哥——小哥小哥小哥——”。 隔壁房间胖子“哐”一声推开窗户大骂:“一大早的叫叫叫,天真您是发春还是咋滴?昨个夜里还嫌没闹不够呢?胖爷今天就回北京!” 吴邪本来就没睡醒,被胖子吼地发懵,也不骂回去,眨巴眨巴眼睛去看老张。 那一小片菜地,是涝是旱也顾不上了,张起灵纹身都急出一片,索性扔了水桶,拿塑料水管呲了一遍了事,火急火燎洗完手就大步过去捞吴小狗。 先安抚性地呼噜呼噜毛,再亲两下,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也不安生。 “腿都麻了……”吴邪把自己塞在张起灵怀里,蜷起来。 张起灵摸到他小腿,细致地给他揉一遍,膝盖上落两个吻,再掐着腰给他按摩,边亲边揉。 |
吴邪舒服地直哼哼,迷迷糊糊间被张起灵用热毛巾擦了脸和爪爪,喂了半杯热牛奶,重新睡回笼觉,闭着眼睛拿张起灵胳膊当枕头那叫一个安稳,说什么也不让张起灵起来了,快要睡着了还仔细叮嘱:“你要陪我睡觉,不许起床!” 说着还把张起灵另一只手臂抬起来,往自己腰上安放妥了,腿架到闷油瓶腿上,交叠着夹住,整个人都缩到老张怀里去。 张起灵亲吻他额头:“不难受了?” 吴邪睡眼朦胧,舒服地哼:“嗯……不难受了……” 腰上忽然顶上一把滚烫的刀,后腰和臀部被揉掐着,张起灵亲亲他耳垂,闷声道:“我难受。” |
【瓶邪】向死而生 *旧稿混更,去年817一个合志的稿,大过年的,勉勉强强当贺文,今年实在没搞什么像样的文,感谢主催解封了这篇。有谈论到生死观的问题,有兴趣的可以看看刘亮程的散文,很有哲理性也很有意思,*句来源于此。 *距离写这篇已经有一年半了,时隔久远写得不是特别满意,但也承载了一些对藏海花的初心和情怀,这是个人比较想看到评论的一篇文,卑微求个评。 >>> 00、 老喇嘛桑吉是一位藏医,5岁起师承藏医大师圣识才让,16岁独立行医,如今已退避尘世,若非垂危的病人相求,不轻易出山了。 深秋的一个清晨,小喇嘛走进药房,在终年煨着火的药炉前微微颔首:“上师,门外来了一位客人求见您。” 见老藏医没有停下捣药的动作,小喇嘛有些犹豫:“他说……他是德仁喇嘛的朋友。”他注意到上师手里的停顿,继续道,“我告诉他,我们这里没有德仁喇嘛,但他不走。” 桑吉阖了阖眼睛,洗净了手才回答:“带他进来吧。” 01、 张起灵回到雨村,站在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摸出钥匙,院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吴邪手里举着个衣架,愣愣地盯了他一会儿,努力压下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回院子里继续晾衣服。因手臂的上举,他露出了一小截衬衫底下瘦削的腰腹,睡裤松松垮垮挂着胯骨,裤脚堆在鞋面上。一星期不见,他似乎又瘦了些,张起灵隐约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最终他没有,于是冷战由此开始。 雷城回来之后,吴邪的身体有所好转,但天下毕竟没有起死回生之术,肺部的问题没有根治,再恶化不过是时间问题。一旦开始收集这方面信息,各种偏方和线索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无数信息汇聚到雨村然后被人细细查证筛选。这段时间张起灵出门频繁也不打招呼,吴邪还不知道他是替他寻方子去的。 这是张起灵回来后的第三天,在这几天里,吴邪没有单独和他说过一句话,如果张起灵进屋,他甚至会下意识地停止和胖子的嬉笑扯皮。不开口说话对张起灵来说并不难做到,但从第三天起,他开始每天半夜爬起来去隔壁房间给人盖被子。明明吴邪每次都睡得很熟,就算醒着也大有要与他冷战到底的趋势,但张起灵却总觉得听到了吴邪喊他的声音。不起来看看总归不放心,何况这段时间吴邪晚上盗汗很严重,睡着了衣服都能汗透,张起灵拿纸巾细细给他擦干,守着他睡安稳不咳嗽了才回去。 这些吴邪都不知道,熬了有小半个月,这天夜里终于忍不住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推开门却看见张起灵就站在自己房门口。吴邪只觉得心跳如鼓,连带着胸口隐隐发痛,见避无可避了,只好假装冷战什么的完全没发生过,他抹了一把脸,刚要说话就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不得不掐着衣服领子,在张起灵面前咳到弯下腰去,干呕导致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肺部疼得仿佛已经不适合在空气里生存。 张起灵揽着吴邪的背等人缓了缓,不容抵抗地扯着他的右手掰开,脸色立刻沉下来:那手心里全是血。 “多久了?” “有段时间了……”吴邪瞄了一眼张起灵,知道避不过,不得不继续解释,“雷城回来好了些,一个多月以前又咳得厉害了。” 张起灵冷着脸,沉默地给他擦掉血迹,递水漱口,再把他安顿好睡下,刚站起来转过身,就听吴邪在背后说:“你还要和我冷战吗?” 话说的实在没有道理,分明是他自己不理人,偏偏语气又是示弱的味道。张起灵拿他没辙,脚步一顿,半晌还是折回去,替他仔细掖了被角,单手撑在吴邪颈侧命令道:“明天去医院,晚上不许再蹬被子。” “好。”近半个月来吴邪第一次对他扬起笑意,张起灵为那双眼睛里忽然出现的细小亮光,几乎要克制不住俯身亲吻下去。他对吴邪产生了欲望,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们之间那张窗户纸都快薄成透明色了,却还没人痛痛快快地捅破它。吴邪看着张起灵关灯出去,下意识往被子里钻了钻,不知怎么就是没法把嘴角往下压。 这以后的两个月,他们求访了省市医院和各地中西药馆,吴邪病情的恶化情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而那些所谓专家给出的结论皆是一般无二,他们从福建一路换到杭州上海,再辗转去了北京。 先是三个人,后来是五个人,他们频繁进出各大医院,拼命抓住一切可能夺回吴邪的线索,各种胶囊药剂一把把往他日益消瘦的身体里灌进去,吊针验血成了日常,但症状似乎并没有好转,吴邪仍然持续地咳嗽发烧,鲜血混杂着絮状物被不断咳出来,疼痛接二连三地折磨他。 焦灼和压抑感在他们之间蔓延,那张圈圈画画枚举了无数可能的纸上,打叉的项目已经越来越多。胖子关上吴邪的那扇房门,坐下来问:“小哥,你上回出去那次,不是说那个老先生有些来路吗?” “来不及了。”张起灵道。 “什么叫来不及了?人还好好的哪里来不及了?” “老先生是藏医,现在在墨脱深山里。” 胖子不再说话,难怪张起灵之后再未提起过这件事,就凭吴邪现在的身体状况去西藏,万一高原反应导致病情恶化,那就不叫治病了,那得叫自杀! 解雨臣在“墨脱”两个字上画了圈,“是下下策,先放放。我约到一位中国医学院的老教授, |
研究四十几年了,国内找不到比他更熟悉肺的,明天先找他看看。” 然而第二天,据说是医学界认定的肺部权威支开了吴邪对他们说:“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趁早带他去看看吧。”为这句话,胖子差点砸烂了那张桌子。 张起灵出来时,见吴邪很安静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凳上,整个人因瘦削而显得格外单薄,医院铺天盖地的白色像要把他整个吞没了。张起灵盯着吴邪骨节分明的手腕移不开视线,那只胳膊和手背上因为频繁的抽血和挂水布满了细密的针孔,袖子显得空荡荡的。张起灵现在才忽然意识到,吴邪的衬衫似乎大了不止一号。 吴邪偏了偏脑袋,扭头看到他:“小哥,”他提议道,“我想出去走走。” 于是两个人沿着医院的外墙,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他们把步子放得很慢,吴邪一路都在被张起灵不断地往人行道内侧拉。印象里和张起灵走在一起多半是在深山老林或是墓道,像这样安然走在街上的次数竟屈指可数,下午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街道和时间都被拉长,让人无端地想就这样永远缓慢地走下去。 吴邪想着些有的没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落到后面,张起灵停了脚步侧身问他:“饿不饿?” “啊?”有关食物和三餐的内容从张起灵口中说出来很少见,吴邪愣了愣,紧走几步到他身边,“不怎么饿……” 张起灵不说什么,却带着他往路边的粥铺走,吴邪看着张起灵付钱,刚想拒绝,一杯温热的黑米粥塞进他手里,张起灵闷闷地说:“你今天什么也没吃过。” 吴邪被他这语气噎了一下,认输似的把粥接了过来。他们两个在路边公园的长凳上沉默地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吴邪手里那杯粥还是那杯粥,好像永远都喝不完一样。最后终于被张起灵从他手里拿走:“不好喝就别喝了。” 吴邪不知如何是好,他抓了抓头发,挫败地说:“是太甜了点。”他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希望归罪于粥能掩饰他糟糕的胃口。张起灵就着那根被吴邪咬扁的吸管喝了一口,看着树丛前面川流不息的车辆,不置可否。 闷油瓶有着不可掩饰的焦虑,察觉到这一点时,吴邪感到胸膛里的疼痛更剧烈了些。这是张起灵,他从来都是强如神袛不可战胜的,哪怕在最凶险的墓道里,在重伤濒死的时刻,他也永远镇定自若,而现在,事情显然脱离了控制。 吴邪看着他,郑重道:“小哥,我还是想再去一趟墨脱。” |
02、 在过去的几年里,吴邪不止去过一趟西藏,从前忙着线索和解谜都是往返双飞,这次故地重游,为了让他那颗金贵的肺有个适应过程,一行人不得不花费将近五十个小时走铁路进藏。接下来的三天里,他们将途径十几座城市,穿过青藏高原的中部,翻越可可西里无人区和海拔五千二百余米的唐古拉山口。 火车卧铺,泡面扑克,胖子和张起灵。这些都让吴邪没由来地感到安稳。他们三个坐在一起,火车车窗外的天空和大地就像缓缓淌了十几年,以后也将继续流淌下去。 吴邪难得有食欲,盯一会胖子手里那盒红烧牛肉,低头可怜兮兮地扒拉两口自己的快餐,再抬头盯一会张起灵手里的小鸡炖蘑菇。当张起灵默默把泡面叉子塞进他手里换掉快餐盒时,吴邪几乎要感动到热泪盈眶了。他的精神似乎也比前段时间好,从启程开始,吴邪整个状态就像小学生春游似的,还非要睡上铺,后来三个人打牌斗地主闹到半夜,吴邪困极了哪还愿意爬梯子?理直气壮地霸占了张起灵的床,醒来却发现闷油瓶也没上去睡,愣是半拥着他在半米多的卧铺凑合了一晚上。 这是自长白山别后再一次和张起灵睡在一张床上,吴邪被虚虚搂着,也没觉得太挤,他猜测张起灵肯定只侧身躺了窄窄一条床边。对面胖子鼾声如雷,车窗外灰蒙蒙的,这是凌晨四点的青海格尔木,天空微微飘着点小雨。 格尔木……吴邪恍了恍神,觉得这样幽暗闭塞的小空间似曾相识,没想到十多年后再一次经过这座城市,居然像当年在地下的疗养院里一样,他还是被张起灵掐腰搂在怀里,耳边是平稳的呼吸声,于是不安和惧怕都烟消云散。吴邪摸索着去握那只手,先是在手背上来回地轻抚着,继而握住他颀长的食指,摩挲着光滑平整的指甲,到了后来,就一把抓住张起灵的小臂不再松开了。 这是他拼命追随了十余年的人。 这样想时,一股莫名的悲恸忽然涌了上来,吴邪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日益羸弱的身体,他苟延残喘,大限将近,那一天迟早要来,这样看起来,他和张起灵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俨然成了最后的庆幸。 |
03、 次日下午,沿途风景逐渐单一起来,房子和树变得稀少,天空严密地扣在红赫色的大地上,一成不变。单调的外景从张起灵眼睛里掠过去。 “盯了一个整下午了,你头不晕吗?”吴邪坐下来,他注意到张起灵的眼神并不同于平时的发呆,于是也跟着他的目光去寻找荒野上的什么东西,张起灵没回答他,忽然站起身来,给他指了指窗外。 是什么东西?吴邪眯起眼睛去看,大约过了几分钟,那些小黑点变得清晰,是几只有着长长犄角的美丽的生物。车厢里的乘客骚动起来,有人在大呼小叫:“藏羚羊!是藏羚羊” 吴邪讶异地转头去问张起灵:“你一个下午就是在找这个?藏羚羊?” 张起灵把目光收回来:“可可西里是唯一可以看见藏羚羊活动的区域,”他停顿了一下,表情让吴邪觉得有点看不透,“人们说这会带来幸运。” 看见藏羚羊?带来幸运?吴邪愣了愣,第一反应是闷油瓶会信这些简直是不可思议,但紧接着,他不得不攥紧了拳头以忍过鼻腔里那阵酸痛。 重返西藏太冒险了,这一趟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他能否坚持下去,治不治得好病都是未知数,故而哪怕只是一个传说,张起灵也愿意去相信。吴邪转过身去不忍再想,那份不曾说出口的情感已在暗中萌发,没有什么能压住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死亡也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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