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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韶华十年似水】 教学1. 社会一角茫茫然，备课像写长篇小说[第1页] |
| 作者:我是林中小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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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 教学1. 社会一角茫茫然，备课像写长篇小说 前言：1984—1994，大学毕业后，迈开了步履社会的十年。步之初，是韶华岁月，美好的时光年华，似水溢进茫茫沧海桑田……至今回首十年韶华往事记录，感触仿佛如明时李唐宾语：三分流水二分尘…… 话说上世纪80年代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改革开放的前沿、个体户的发祥地广州高第街内一所末流学校，教初二最差的两个班，之后教过高中，当过班主任…… 教学1.社会一角茫茫然，备课像写长篇小说 1984年8月27日（星期一）今天全校老师开始上班了，先是集中在礼堂开大会。由此我发现，别看这些教师在学生面前如何严肃，为人师表，可是一到了教师自身集会，校长在台上讲话，教师在台下讲话，礼堂内嘈杂声一片，有的老师在织毛衣，有的老师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开会，孩子在会场内钻来钻去，一会蹦到那个老师面前，一会又有另一个老师过来捏捏她的小脸蛋……乱糟糟的，陌生又熟悉，教师身上那些不良倾向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我还以为有文化的人会文明一些，其实并不尽然。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里是社会的一角，社会比学校复杂得多，人也虚伪得多，我有点茫茫然不知所措。 我领到了新课本、教参、备课本及圆珠笔，这全是另一位也教初二的老师一手包办的，每拿到一样东西，我都对他说声谢谢。 我教初二3、4两个班的语文。据初二3班的班主任何老师介绍说，这个班的语文成绩是全年级最差的，学生对学语文没有兴趣，成绩总是提不高；而且学生很调皮，欺善怕恶。何老师说：“那就要看你如何调动学生的积极性，讲课要生动，能吸引学生。”因此我感到责任重大。把全年级语文成绩最差的一个班交给我这个新来的老师教，明摆着就是考验我，如果我教好了，功劳是班主任和我的，教不好呢，校方就不知道要如何处置我了。当初我曾想，如果学生没心机学习，正好本人也没心机教，我可以马马虎虎上完课，自己搞自己的“小自留地”，以求提高自己。现在看来不行了，应切记，自己的责任重大，不容得有半点私心，即使自己的私心对自己有点益处，也得一切从教学出发，如果要搞自留地，也必须挤时间，不能占用上班的时间，免得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要教好这两个班，难上难！我该怎样提高他们学习语文的兴趣？这个问题得深思，提出几条切实可行的、具体的措施。 很幸运，我们的语文科组长是讲普通话的，对于在地质队和机关大院长大的我来说，无疑是个福音，因为我的粤语讲得不太好，这样，向他请教问题时就可以用普通话了，而不必担心自己讲广州话时的不顺当了。 校园里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我们，因为我们是刚走出校门的新老师，免不了还有点学生气（我读大学时人们以为我是高中生，我当老师时，人们以为我是大学生）。他们的目光有惊叹，有不信任。有人会说上几句：“哎呀，这就是新老师哦。”言下之意大概是年龄——太年轻了，不像老师的样子。从这些目光中，我同样感到自己责任重大。我得让“旧”老师说上一句：“新来的老师真不简单！” 1984年8月28日（星期二） 我莫名其妙地开始备课，写教案了——不知道学生的程度，只凭自己的主观臆测，也不知道科组是否会安排每篇课文讲几个课时。我也明白自己到时上课时，是讲到哪算哪，听到铃声就收场，还是在规定的时间讲完规定的内容？一切情况我都不了解，所以我说自己是莫名其妙地备课！ 我现在对讲课非常反感，简直提不起精神来备课。一想到过两天正式上班时的苦衷，想到中午回不了家，在饭堂吃那些无油无味没煮熟的菜，想到自己要每日每夜地备课，就感到无穷的厌恶及反感。我怀疑我这个稚嫩的、瘦小的双肩能否挑起这沉重的担子？！ 第二天回校，学校补发了我7月上半月和8月份的固定奖，共7.5元，这钱来得太及时了。我和施穗红往家里走走时，都在算着我们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算来算去，满打满算，每月只能拿到70元，我们悲叹，大学毕业生的工资不如一个工人！ 我发现，到了新单位，人生地不熟，什么也不懂，干事好像傻傻的，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别人告诉你，碰到热心肠倒好办，遇见“冰棒”则头疼，但愿这个世界多一些热心肠。我们总务处的陈主任虽然穿着土气，但对人非常热情，你问他什么，他都很热心地解答，如果他不知道的事，他就会带着我们去问有关的领导。总之，这个新单位给我的印象并不好，但陈主任倒是个非常好的人。 1984年8月30日（星期四） 今天很早就回到科组，因为科长没给我钥匙，只好干等。等了十多分钟，还是没人开门，只好从4楼下到操场。 终于等到办公室的门开了，又见到了几位老师，其中一位老年女教师竟然抽烟，样子很凶，对我的态度是冷冰冰的，跟这样的老师在一个科组，我感到很难相处。 科组长对我还算热情，拿了一本《实用文言文语法表解》给我，打听我是在哪里毕业的，是否认识某某某，又说我读了四年大学出来还像个小孩，很“后生”。 原来初二3班的语文老师给我介绍了3班的情况，说语文课代成绩不好，工作又不主动，建议我重新换一个科代。我一再向他打听3班的情况，他说：“只要你镇得住，学生就不会吵，不过，那些学生都不听课的，在下面搞小动作。”班主任都说学生不听课的，我觉得很难办！ 上午是备课时间，极少老师回来，有些老师回来露一下脸就溜之大吉，我不敢，一直等到办公室只有一位老师的时候，我才同他打了个招呼先走了。回到办公室的老师照样在聊天，我插不上一句话，也觉得和他们没什么好讲的，我只是默默地备我的课，根本没有人来指导我，自己干自己的。 我依稀看到了“文人相轻”的局面。全校的老师中，数我的年龄最小，虽已大学毕业，照样会被让别人轻视。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想，但愿我的一举一动不要被别人看成是我轻视他（她），我可不敢轻视这些经验丰富的人们！ 吃到了一个老师的喜糖，我根本不知道这位老师是谁。 时间表也发了，我每周要上12节课，每天2节，这足以使我的嗓子冒烟。教师这碗饭真不好吃，吃在嘴里，苦在心头。 1984年8月31日（星期五） 语文科组长偶尔看了一眼我的备课本，密密麻麻的，他说：“你写得太详细了，像写长篇小说似的。”于是他多给了我一本备课本，还用夸张的口吻把“像写长篇小说”这句话说了好几遍，副科组长田老师笑了，我也笑了。 后来，一位老师闯进办公室，在办公室大发牢骚：“我每周上12节课，简直是在白干，别人可以到外头讲课捞外快，我不行。20多年了，连房子也解决不了，看着自己从年轻小伙子到老年。我如果外语好，我都飞喔，天高任鸟飞。”看来，他对学校很不满。确实，教师的苦衷只有教师自己才知道，别人只能同情，而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教师的种种困难已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可却迟迟得不到解决，无怪乎别人有怨气，要发牢骚了。 今天才知道，语文科组有4个年轻老师（连我在内），有位年轻的女教师顶多比我大三岁，今天第一次见到，还未说过一句话。 听穗红说，她的科组长已经告诉她应该怎样备课，上课时应该注意些什么，她很幸运。我的科组长没这样做，另外一个教初二的老师只是在27日见过，想和他商量一下怎样教，看看他的教学计划，可就是不知道他在哪里办公，他也没找我通气。看来，一切都得自己来干，幸好我已养成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干，我相信自己在工作中也不会落后到哪里去，我得探索自己工作的奥秘，到时候，我也会有经验的。 1984年9月1日（星期六） 上午我有2节语文课，因为3班比4班多了两节课，为了避免课时不统一，我决定这两节课不讲新课，而是测验。 预备铃响了之后，我站在3班课室门口。 3班的班主任问我：“要不要我进去向同学们介绍一下你？” 我说：“不用，我自己来。” 上课的铃声响了，我坚定地走上讲台，把课本和备课本往桌面一放，把摆在讲台正中的评分表移到右上角。这才抬起头来，发现所有的学生都在看着我。 我说：“上课！”马上就有同学说：“起立！” 我环视了全班，然后说：“同学们好！” “老——师——好！”拖长调的童声。 我开始自我介绍了：“从今天开始。这个学期的语文课由我来上，我姓张，我的办公室在4楼，今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办公室来找我。” 课室里很安静。我接着说：“今天我们不讲新课，主要讲讲语文课的要求，请大家准备两本作业本，一本测验本，一本预习本，还有一本笔记本，大家有做笔记的习惯吧（有——拖长调）？我上新课之前，会布置预习题，你们把预习题做在预习本上，第二天早读时我来检查，另外，我上课会经常提问，还记分，作为学期末的参考分。”我听到了叫苦声。 讲完以上的话，我请大家拿出作业本或一张纸来做练习，巩固初一时所学的知识。 我开始抄题了，当我在黑板上写完第一行粉笔字时，讲台下传来很大的声音：“啧啧啧，那些字是怎么写出来的呀？啧啧！”我没有理会，但心里有点乐了，因为我的板书很整洁，自我感觉良好，他们也不想想，在大学，我可是参加过板书比赛的。 我一边抄题，他们一边做题，课室里很吵的，学生们交头接耳，尽管我一再重申不准讲话，必须自己做，仍然无济于事。有几个同学在商量着怎么做，我一走到他们旁边，他们就不出声了，可是我站在这边，那边的学生在讲话，我无法维持课堂秩序，这帮家伙真调皮。我的表情很严肃，站在那里，盯着那两个想商量的学生，他们不敢说话了，看他们被我的目光和表情震慑得一声不出，我心里直想笑，我嘴角上的笑容露出来了，我只好借故看黑板，背向学生，以此掩饰我的笑（连笑都要掩饰）！ 我把全班的测验本带回家里来改，一个班整整56人，我改了整整一个下午，脑袋都胀了，改作业的滋味真不好受，到时改两个班的作文则更惨。 下午，玉琼来了，她当了班主任，干一些琐碎的事，我们谈了很多，但我的话还没有讲完，她就要回去了。真想和她多聊几句。因为我发现自己和语文科组的老师不太合得来，我们科组有好几个年轻老师，还有些老师口花花，什么话都乱讲。我已在办公室呆了几天了，还没主动和他们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在这些人面前还是少说为妙，别看有些人表面说你的好话，往往这些人是在背后说了你最多坏话的人。我该时时提防这样的人。我刚来没几天，还没听到有人说我的坏话，但以后会有的。我悲叹，在工作岗位上，已没有任何纯洁、真挚的友谊，因此我更加珍惜小学中学大学时代的友谊。 我对玉琼说，我一点也不想讲课，每次上课铃声一响，有我的课时，我那种厌烦情绪就上来了，我一点也不想踏进教室，一点也不想讲课。她也有同感。我说我备完课，没过多久就忘记了，她也是这样的。我在担心自己能否改行。我现在非常想从十中走出去，再也不在这里上班了！可是两个班的语文课交给我，我一点时间也没有，根本没办法看自己的书，做自己的事，也没法考研究生，连一点发展前途都没有，失望得很。 迄今为止，我知道我们这些分到中学去的同学，有很多都当了班主任，她们是玉琼、罗敏、鲁敏、晓湘、洁明，有些同学还要担两个班的课，做一个班的班主任，由此看来，我不用当班主任，已经算幸运的了，但我明白，逃过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我总是要当班主任的。 （4114 题图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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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2 发不出来？到底哪里犯规了？ 【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连上两节课声音沙哑，火柴怎样划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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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罚学生抄《七根火柴》，3班的卓别林 1984年9月10日（星期一） 昨天穗如来了，兴高采烈的。她大谈特谈她每月净拿200多元，简直把我吓坏了；住房也很高级，电冰箱、书柜、衣柜等等全套配齐的；午饭有多少道菜，多少汤，7人一桌。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来，他们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根本用不着洗碗，她的工作也舒服极了。 同样是大学毕业生，我们两人的差别该有多大？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舒服我辛苦，她拿钱多我拿钱少，她午餐丰盛我午餐单调，她的住房宽敞我连个床位都没有，只能趴在办公桌上午休……她的一切都是幸运的，我的一切都是失望的，失望的让人心酸，心酸得不想上班。 上午，4班有几位学生上课时吵闹、大笑，我很气愤，罚了他们之中的一个。 我很凶地说：“谭浩然，你今天给我抄两遍《七根火柴》 ，我可不管你今天过不过节，你就算不过这个中秋节，也得给我抄课文！” 下课后，谭浩然不服，说他上课没讲话，一帮男孩子围着我，我对他们说：“其实你们的课堂纪律根本达不到5分，可我为什么每节课都给你们打5分？那是因为我怕影响你们全班的荣誉，你们应该理解我。” 有个男孩子用不咸不淡的普通话连声说：“谢谢老师谢谢老师！”弄得我又好气又好笑。 一直到晚上，我还在想着这件事，我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今天可是中秋节啊！《七根火柴》很长，抄一遍就要花不少时间，何况我还叫人抄两遍！可是又一想，不罚实在不行，必须杀鸡给猴子看。 明天第一节是4班的课开新课之前，我要说下面的话：“中秋节过得好吗？我过得很不好，因为我想到我的一个学生被我罚抄课文，他一定抄得很辛苦。我这人从来不会随便罚人，昨天罚人是出于无奈，迫不得已的！”我相信这番话一定会感动不少人，甚至感动谭浩然。 1984年9月11日 （星期二） 连风都是热的。 我的声音不行了，喉咙开始疼了，今天上了三节课，上午连续两节，下午一节。下午上课时，我快说不出话来了，嗓子直发痒，在讲台上拼命咳嗽，惨状目不忍睹。我想象不出明天还要连上两节课，我该怎样应付？ 实在没有心机备课了，厌烦极了，厌烦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到讲台上，望着台下坐的密密麻麻的学生，那种厌恶油然而生。再就是盼着下课铃声快点敲响，快快结束我的课，好回办公室喝上一口水。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爱学生，我逼着自己去爱，但结果还是徒然。我对当老师完全失去了信心，我无法把每节课都讲得很生动，没有一点教学经验的我，只能自己去摸索。而这些学生呢？水平低，对老师的要求却很高。调皮，破坏课堂纪律，让本来就没心机的我再添上一层烦恼。我真想离开这里，永远不在这里上班，可是只能想想而已，根本办不到。 原先还想考研究生，现在看来得放弃这个念头，因为备课都备不过来，没有一点时间是属于我自己的。我买了一套《战争风云》，一直好端端地放在书柜里，没时间看。想象不出今后的日子该怎样过。每天下班回来，疲惫极了，看到床就想睡觉。多么怀念我的学生时代！ 今天拿到68元工资，所有的补贴全在里头了。回家后我对父母说：“拼死拼活只拿了68元!”他们笑了，开导了我一番。然后我给了母亲25元，给了弟弟4元，还剩多少一看便知。 晚饭后，玉琼来找我，我们聊了一会。她告诉我，省长去视察他们学校（十七中）时说：你们教师呀，每个月拿200元工资也不算多。我说：“省长不要光说呀，拿出行动来好不好？”原本广州市的教师每月有固定10元的补助，现在说没钱了，以后补发。 深感中国对教育没有足够的重视，对教师没有足够的尊敬，和外国相比，实在差得太远了！ 我的活力大约有些凝滞了。我过不下去这样艰辛的日子了，真想给教育局局长写封信，要求调到离家近些的学校。 1984年9月12日（星期三） 上午下了雨，我把裤腿挽起来就出门了，中午太阳出来了，我的裤腿还挽着，就这样走回家。半路上碰到大学的章以武老师，我们聊了几句。他问我分到哪？十中怎么样？等我把一些基本情况告诉他之后，他忽然问：“你成家了没有？” 我大吃一惊，他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只见他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那是一双作家善于观察的眼睛，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瞧我，上身穿着一件我所有衣服中最差的一件，下身穿着一条邹巴巴的的确良长裤，还挽着裤腿，脚上没穿丝袜，头发因为坐车时被吹得蓬乱，用几个字概括，随便地简直像一个农民。在章老师眼里，没有结婚的年轻姑娘，不至于穿着如此随便。确实，我不太注重打扮自己，也没有时间打扮自己，我想存钱去旅游，不想用自己的钱买衣服，还以为青春就是美。看来以后还是得注意一点衣着，免得再让人产生误会。 现在有很多苦恼，其中之一是，很讨厌学校的那班头头来听课，有些头头不是教语文的，听完我的语文课后，就在那里乱放P，说你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也真想把这些丢到垃圾堆里去。 1984年9月14日（星期五） 下午，科组开了个送旧迎新茶话会。原任科组长要高升了，考上了中大的古文研究所，下午开会是欢送他的。迎新嘛，自然是迎接我这位新老师了。可是我这位新老师表现得却很不热情，很不友好，不知道在别的老师心目中会留下什么印象。 继任的科组长让我讲几句话，我说：“我没什么好讲的，饶了我这一回吧。” 不知哪位老师又说，往常迎接新老师，新老师都要唱一首歌的。 我说：我不会唱。 科组长又说：不会唱歌可以朗诵一首诗嘛。 我说：我什么也不会。 其实我会唱歌，且自认为唱得还可以，也可以朗诵诗，起码我的普通话比别的老师准确。但我内向的性格在大众面前没有表现的欲望。如果我是外向的，我一定会不知羞耻地高歌一曲。再说我今天喉咙极不舒服。所以我既没有讲几句话，也没有唱歌。 真羡慕今天高升的那位梁老师，他可以高飞了，而我还得留在这个破学校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也许要吊死在这破中学的大树下了，我的命运可真悲惨。 我今天才知道，语文科组有不少老师，可还说不够，而且有不少老师资格很老，都是五六十年代的大学本科毕业生，我这个小字辈在这里会有什么地位，占什么位置？我还知道，梁老师至今未婚。今天的欢送会上，高校长还说：“愿他早些合作。”我开始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后来听着听着就明白了，许多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人，在个人生活上都做出了牺牲。 倪老师给我讲了当班主任的愉快。她觉得当班主任很有意义，我说我不愿意当班主任，她就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体验开导了我一番。另一位陈老师也说，他向校长要求当班主任，校长却不答应。我至今才明白，在中学里，竟然有这么多人不嫌麻烦，愿意当班主任。可是他们并不能说服我。 1984年9月15日（星期六） 今天在3班上两节语文课，最后一节课我布置他们写《记一辆纺车》的阅读提要，许多人叫苦连天。他们边看课文边唉声叹气，一声声长叹此起彼伏，还有一张张发愁困惑的脸，使我忍俊不禁，我真想笑。想当初我当学生时，在学习上遇到困难也曾哀叹过，过去，是我的老师看见我的表情发笑，现在是我看着学生们的表情发笑了。过去的一天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样，现在我却成了老师，我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1984年9月18日（星期二） 昨天，野外队的大叔叔（姓戚，因为个子高大，从小我们都叫他大叔叔）来了，我上午下班回家，推开门便看到他和父亲在说话，见到我，大叔叔就说：“这个小老师真的很辛苦，脸色青青的。”我不知道我的脸色是否发青，反正我就觉得很累很辛苦。 每周二下午都是教工政治学习的时间。同科组的老师很不“听话”，三个老师在改作文，两个老师看小说和杂志，还有两个老师在备课……曾校长在上面讲话，越讲越来劲，讲了快一个半小时，接着，黄校长又上去亮相了。所有的“节目”都表演完了，我们得以散会。 1984年9月20日（星期四） 今天讲新课之前，通知学生明天带作文纸回来，写作文。 学生们就在下面喊了：“老师，题目！”“把题目告诉我们！” 我说：“题目我现在不讲，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老师，告诉我们嘛，让我们晚上准备准备。”语气简直是在哀求了，我毫不理会。因为这帮人的作文水平如何，我一点也不了解，我想用当堂命题，当堂完成的方法，检查一下他们的实际水平。 面对学生们的哀求，心软的我没有一丝一毫动心。 于是又有人说：“以前那个老师都是先把题目告诉我们的。” 我反驳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每个老师有每个老师的教学方法。” 学生们不出声了，大概知道我说一不二，就算他们再多说几句，我也不会把作文题告诉他们的。我在心里发笑。 3班的曹斌，走路的动作颇有点像卓别林，大概是模仿力强的缘故吧，逗得我已经忘却了老师的尊严，和学生们一起笑了起来。 下次上课时，我向全班宣布：“我很荣幸，初二3班出了个少年卓别林，我准备向班主任推荐他，在国庆音乐比赛中请他单独出一个节目。”于是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1984年9月21日（星期五） 下午教工团员第一次过组织生活，可怜巴巴的，只有7个人，除了我和穗红之外，其余的团员都超龄或将要超龄了，有的已经提出了退团申请，因为工作关系没批准他们退。 今天的组织生活，可以说是乱扯一气，选举团支部书记，我这才知道新上任的书记和我毕业于同一所学校，年龄比我们大一点。 开始改4班的作文，很辛苦，说不出的辛苦。 1984年9月22日（星期六） 今天轮到3班上作文课，连堂。有的学生一节课下课后，作文纸上除了题目之外，没别的字。两个人来哀求我了。 “老师，给我们回家去写了，我们不会抄的。” “不行！” “给了给了。” “如果回家写，扣30分你们干不干？” “扣10分吧。” “不行，扣30分！”我毫不通融。 两个学生无计可施，只好乖乖地去写了，他们按时交了作文。 还有几个学生提前七八分钟把作文交给我，就来打听我是哪里人。我不告诉他们，他们用惯用的战术——哀求。 “老师，告诉我们啦，到时上课时我们会好好听的，你讲起课来也会好讲很多。” 我让他们猜。他们猜出我是广东人，但不是广州人。我说：“对了。”他们便一再追问：“老师，你的老家是哪个县？”这帮小调皮鬼，真没治，说不上是爱他们还是恨他们。 （39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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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首长、脚掌喜听课，小笨蛋脸皮比牛皮厚 1984年9月26日（星期三） 上午第一节课，去3班上课，高校长已等在门外，走廊靠墙处放了一张凳子。我一看，不好，这是又突袭我？ 果然，校长开口了：“张老师今天有课？”简直是明知故问嘛，我啥时有课，教务处一清二楚，只要他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我说：“是的，不过我今天讲评作文哦。” 高校长拿着凳子“灰溜溜”到别的班听别的老师的课去了。 哈哈哈！ 说真的，最讨厌有人来听课，特别讨厌那些“首长们，脚掌们”来听课，因为他们多不是语文老师，听完课之后就对着你一通乱喷，让你无所适从。 生活单调得很，没什么意思，同科组的青年、中年老师也这么说。田科长认为主要是学校穷，没有钱，有了钱什么都好办。我倒并不怎么认同这个观点。生活单调的原因有多方面，并不单纯在于钱。连中年老师都觉得单调，何况我是个刚走出校门的青年人，年轻人那颗火热的心都被压抑了，没有了活力。 1984年9月28日（星期五） 今天给4班进行小测验，内容是分析句子成分和修改病句。下午改卷时，情况使我大吃一惊，居然有28个学生不及格，占全班人数的50%，80分以上的只有2人，没有一个90分的。 昨天我宣布今天要测验时，他们还说：“容易——”结果就拿这样的成绩来见我！这帮笨蛋们，身上有很多的傲气，以为分析句子成分很容易，因而掉以轻心，根本没看课本，没复习，我得好好尅他们一顿。尤其是女同学，情况更糟，不懂的又不敢问，难道我有那么可怕吗？或许她们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不懂。如此爱面子，怎能学好呢？我又要用一节课来给他们补课了，真烦！ 我记得在上《陈述及陈述对象》这课时，我在黑板上写出句子，他们马上就能说出主谓宾，看来我被他们欺骗了。那些能回答出来的，一般是语文成绩较好的，而那些不出声的，多半是不会的。由于出声的大多数是男同学，声音也特别大，我便以为大多数同学都掌握了，结果……唉！我也有被人骗的时候，而且还是被学生骗了。下次补课时要先请那几位积极发言的同学不要回答我的问题，让别的同学思考，因为有几个人反应特别快，他们把答案一说，别的同学根本就不用思考了。 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3、4班都是男同学比女同学反应快，每次特意叫女同学回答问题，她们都答不出来或回答错误，气得我再也不想提问她们了。我真替这帮女同学担心，她们应该为我这个女老师争口气嘛！本人大失所望啊！ 1984年9月29日（星期六） 今天实在是太气愤了！ 第3、4节都是我的课。第3节上课时，起立之后班里还闹哄哄的，我便停下来让他们讲，见我不说话了，安静了一些，我开始讲新课，讲了不到两分钟，许多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男生讲话，女生窃窃私语或谈笑，我不得不停下来。如此循环往复，于是我发怒了，点名批评那些小笨蛋，说他们的脸皮比牛皮还厚，他们也许没听过老师这样骂他们，居然笑了。我更气愤了，上课已经15分钟了，我不知停下讲课多少次了，我一怒之下，大声说：“今天不讲课了，拿一张纸出来，测验！” 全班还有很多同学慢腾腾的没有准备好纸，我已经开始听写了，用的是凶狠的语调，有的同学没听清，问了一句，我便说：“不说第二遍，不懂就空着！” 听写完之后，我警告他们：“不准趁老师背过身抄题目时偷看或讲话！” 我转过身去写黑板，下面马上吵起来了，我大吼一声：“谁叫你们讲话的？” 第3节下课了，我把好几个违反纪律的学生名单记录在课程评分表上。我简直被他们气懵了，连测验题目都抄错了一题，下课前我是把粉擦狠狠地丢进粉笔盒里，粉笔灰飞了出来，前排的学生下意识把头往后面靠，活该！ 邝子驹来到我身旁，说：“老师，你是不是很气呀？你别生气了，别气出病来了。”听了这句话，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我正好低着头改作业，便使劲、迅速地转了转眼珠，为了不使眼泪掉下来。谁也体会不到，我当时有多感动！说这话的学生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他聪明、机灵、反应快，上语文课时又很认真，我打心眼里喜欢他。 班长把刚才上课发生的事报告了班主任，班主任找了那些违反纪律的人谈话去了，包括两个女生。没想到现在的女生那么不自觉，那么猖狂，成天上课时无所顾忌地笑，下次再这样，我就要这样“晒”她们：“笑什么？没人以为你们的笑很迷人，别那么不自量力！”不知怎么搞的，我特别讨厌个别女生，两个班都有几个，恨不得把她们轰出课室！ 下午，我们科组的老师来到海珠花园睡莲厅开座谈会。关于找这个地方的曲折经历，暂且不表。 好不容易找到睡莲厅，一个水池上浮着几片荷叶，没有花，谓之睡莲厅。 我与田科长、高校长，一个老教师坐在一起，这张桌子坐着的都是巨头，只有我一个女的小字辈，我感到很不自在，又不太好意思换到别的位置上就座。 两位老师向高校长提出改革的建议。大意是改革应从教务处、总务处、后勤处三处抓起，不要光盯着老师不放，饭堂应该承包，早上应该送开水，不要等到9点多，下午4点以后才送，那有什么用，烧开水应该专门有个锅，现在的开水里有油味、盐味，还有饭粒，实在让人不敢问津……我坐在一旁没有多少话讲，只偶尔插上几句，诸如“学校饭堂的伙食实在太差了，我只在学校吃了四餐，在也吃不下去了”，“应该专门用一个锅来烧开水”，就别无他话了，倒是另两位老师在向校长陈辞时，慷慨激昂。 海珠花园不过如此，睡莲厅也不过如此，座谈会也不过如此罢了，所有的一切都没啥意思，归根到底，不愿意当老师，如果换一个职业，到这里来坐，也许心境就会截然不同。 1984年10月1日（星期一） 上午看电视转播的首都阅兵实况和群众游行实况，阅兵不怎样，所有的队伍整齐有余，但动作单调死板，像机器人似的，如果说这是一种美的话，那就称之为机械美吧！ 群众游行的队伍中猛然出现一幅“小平您好”的标语，引得无数人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再想一想，便明白其中方的深意。这幅标语是在科教队伍中出现的，更确切地说，它出现在大学生的游行队伍中，只有大学生，才想出这样的主意，才能说出这样亲切的话语。 今天终于可以拿起小说来看了，再也不想把时间花在备课上了。只是没看几页书，就去看电视，然后又去切猪油，放进锅里榨猪油，接着煮饭炒菜。 小娅和玉琼来了，告诉我班里很多同学都去考电视台，而且都入了围。我后悔自己不知道电视台招考的消息，不然我也会去考的。从入围的几位同学名单中，我发现不少是学习上的草包，他们都能入围，我也可以，并不是我狂妄自大。我绝不甘心吊死在中学这棵破树下，我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1984年10月4日（星期四） 不知怎的，9月29日在3班上课时我被气疯的事被黄某校长知道了，他来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了事情的经过。 他问：“有没有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听起来好像是关心你，实际上并不如此。为了这些事情吃不下睡不着的人实在是傻瓜！这位黄校长一再让我不要怕，天知道他认为我会怕啥，怕学生？怕老师？怕他？我真想这样回答他：“我既然敢来这样的中学，我就事先对这里的校长、老师、学生都做过一定的分析、估计和判断，否则我是没有胆量来这里的。”这些话我终究没说出口，怕只怕他会从我这些话里抓住什么辫子，一追到底，我岂不是很难摆脱他的“关心”、“帮助？”还是不说为妙。 黄校长又问我：“有没有找那几个破坏纪律的学生谈谈？” 我说：“没有，班主任已经找他们谈过了。” 他说：“班主任是班主任，你是你，你是任课老师，要树立自己的威信，不然学生就不会怕你。” 我不明白，如果我有威信了，学生就会怕我，或者说，只有学生怕我了，才说明我有威信。我并不希望别人怕我。如果我答应永远当老师的话，我将努力成为学生们的严师益友，在我看来，威信和怕不能划等号，威信不等于怕；严师与怕也不能划等号，严师不等于怕！ 我不喜欢黄校长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希望人们真正放手让我干，不要干涉我，更希望在我课堂上发生的事由我自己来解决，还希望班主任或别的什么人不要动不动就向校长汇报，搞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1984年10月5日（星期五） 上午在4班讲《描写和说明》一文，气氛空前活跃。男同学抢着回答我的问题，有几个同学回答了一次还嫌不够，把手举得高高的，渴望我再次提问他。有的同学举着手恳求我说：“老师让我回答最后一次”，有的不等我提问，索性自己站起来直接回答问题了。很多同学都笑了，连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如此活跃的课堂气氛是开学以来的头一次。相反，女同学就差远了，除了两三个能举一次手之外，其他的都不出声，也许是怕羞吧。我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听懂了没有。 上课时有个男同学多次学我讲话，我说“例子”，他的普通话说不准，n、l不分，把“例子”说成“逆子”，被我着实地“晒”了一通。 （34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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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5.学生来家掏心话，念一篇作文泪盈眶 1984年10月6日（星期六） 第三节下课后，3班的班长苗洁明问我住在哪，让我把地址写给她，我照办了。 她又问我喜欢什么花，我想她们可能是借此猜猜我的性格。 我说：“我最喜欢荷花。” “啊，跟我一样。”苗洁明惊喜地叫道。 3班的邝子驹、梁健民两人的作文一模一样，我立刻判断出是谁抄谁的。凭什么？凭着作文（缩写《制台见洋人》）中这样一句话：“啊，原来是洋人来了！”这句话只有邝子驹才说得出来，而梁健明是写不出来的。为什么？邝子驹是个小矮个，机灵、孩子气十足，总喜欢表示惊叹、感叹，加上他语文学得还不错，反应很快；而梁健明呢，个子高大，有点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类人。我把这两人叫到办公室，一对证，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还算梁健明老实，他很快就承认了。我本来想扣他20分的，谅他初犯，“认罪”态度尚好，只扣了他9分。 1984年10月7日（星期日） 上午，3班的苗洁明、许百如、汤卫新、杨雪卿、刘连卿等几个学生来到我家，我很是意外。昨天才问我要了地址，今天就来了，神速得很。 待坐定之后，许百如先开口问：“老师，你是不是不喜欢教我们班？” 对这样的问题，我该如何回答？直说我不喜欢教书，万万不行，这是我的心里话，如果讲给她们听，她们再一传十十传百，传到班主任或校长耳朵里，那我还有好果子吃吗？如果说我喜欢教书，简直是违背我的良心，说假话我是不会的。 我只好说：“你们班大部分同学是好的，就是有个别男同学和个别女同学不怎么样。” 她们告诉我，初一时简直没有学到语文，先是由周老师（现在还教初一一个班，主管全校的宣传工作）教，这位老师也许肚里有货，但倒不出来，上课时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有时候他按课文的意境画一幅画在黑板上，一节课什么也没讲，就画了一幅画；一学期只写过一次作文，作文交上去之后，几乎过了半个学期才来讲评。后来又换了一个老师（这个老师现在还教初一两个班）教我们，他讲课很马虎，一个星期才做一次作业。作文讲评时拿出一篇好作文来读，让大家向这位同学学习；第二次作文又拿出另一篇好作文来读，让大家向另一位同学学习。 我边听心里一直在惊叹，居然还有这样奇葩的老师。我慨叹：唉，这怎么行？ 我向这几个学生摊牌了：“初一是打基础阶段，应该安排好老师去教，像我现在初二接手你们班，就感到有些吃力，因为你们班很多同学基础不好，连句子都写不通，错别字又多，不会使用标点符号。”她们直点头。 苗洁明告诉我：“袁颖毅的神经有点问题，她的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医生，她自己学习不好，父母有些嫌弃她，加上她小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摔下来，摔坏了脑子，她晚上睡不着觉的。所以你以后看见她上课睡觉，不要管她，她是有病的。” 这位小班长的一番话，使我为之震动。昨天，袁同学上课趴在桌上睡觉，我点名批评了她，还故意叫她回答我的问题，看来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待一个病人。要不要向这位同学赔礼呢？ 她们还告诉我，袁同学很孤僻，她只跟她的同桌好，和别的同学不讲话。 我说：“那你们就该主动接近她，多与她交谈。” 她们说：她除了她的同桌外，不理任何人。 怎么办？遇到这样一个学生，如果我是班主任的话，我一定想办法和她交朋友，帮助她改变自己孤僻的性格。 今天来的几个学生，都是比较懂事的，不过她们都很害羞，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请她们吃糖，她们都不肯，后来我说班长带个头，先拿一块，她们才扭扭捏捏地拿了一块糖，很快放进嘴里，好像怕我看见，真有意思。 这几个学生告诉我很多事情，我衷心感谢她们。她们还这样对我说：“老师，我们会支持你的。”这句话让我感动了好久。 等她们离开我家后，我才有时间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她们怎么会想到来我家？4班的学生为什么不来？也许是因为上次上课他们班有人大闹课堂，使我无法上课，她们是特意代表全班来向我赔礼的？听说黄校长在全级大会上点名训了他们班，也许，黄校长集中他们班的班干开会，让他们派代表抽空到我家来安慰安慰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感谢黄校长这番“好事”，他把上次的的事情看得太严重了。如果是学生们自愿来的，我倒要深深感谢这些学生，因为她们使我懂得“小市民”并不像我想像的那样市侩，我对“小市民”的某些看法也许是错误的。她们对人还是有感情的。我真诚地谢谢她们，谢谢她们的盛情，谢谢她们的好意。 1984年10月11日（星期四） 昨天上两个班的课，很不满意，课堂纪律不太妙，吵吵嚷嚷的，让我无心讲课，如果不是因为两个班都有几个特别爱学习的学生，我真的会马虎应付过去。 生源差就是生源差，小市民说到底还是小市民，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 今天领到了一个月的工资，于是第三节下课后，我就急忙下班了。抓紧时间去书店，看看有没有好书买。没想到在东山碰到大学同学，后来又遇见大学老师，真是够巧的，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怎么样？”“唉！苦死了！”这是我回答他们的第一句话，然后各自问了问对方的基本情况，便匆匆分手。 今天真的有全世界就数我最倒霉的感觉。 每天忙得连写日记、写回信的时间都没有。我越发想离开中学。还说要进行工资改革呢，改来改去都是教师的工资最低，这如何是好？拿这么低的工资，待遇也很低，老师不跳槽才怪呢！我发誓我也要跳槽，真想退职不干了。 下午收到阿婷的回信，满满两页纸，而且还写得不错，她说我太悲观了。 意思是我才刚刚走出校门踏入社会，看到自己身边一些不合理的事，便把这些事情看得太重了，于是产生了悲观的思想。我承认，我现在是很悲观，因为我从事教育工作，但还没有立下献身教育的决心，也就是说，我还没有那么崇高。明明自己还有发展前途，但却被这100多个小毛头缠死了，使我丝毫没有发展自己的时间和可能。为此，我曾深深地陷入烦恼之中。我不愿意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度过，自己对社会拿不出一点东西来，虽然，我也许可以培养出一两个好学生，但是又有谁能承认我的劳动，又有谁能记住我？况且，我的特长不在于用嘴讲，而在于用笔写，自己的特长得不到发挥，偏偏从事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这是多么痛苦的事，也许我永远摆脱不了这种痛苦。从读师范到实习，再到如今已经任教了，我还是不愿意当老师。 我曾经问一个30多岁的老师：“你是否愿意当老师？” 他说：“刚开始不愿意，现在愿意了。” 我再问：“那么你教了多少年书了？” “十年了。” 我叹了一口气：“十年了，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也许，有不少事情都是从不愿意到愿意的，因为我们这个社会根本不存在选择职业的自由。何时我能离开十中，从事我喜爱的工作？但愿生活给我的不是一路红灯！ 1984年10月12日（星期五）下午，初二级到我家附近参观地质博物馆，从南方报社门口一直到地质局大门口，都是吵吵嚷嚷的，就像无数的人在赶集，足以把我的耳朵震聋了。 这班学生真是调皮极了，3班的一个调皮仔竟然敢叫我“小张”，我又好气又好笑当场打了他一下。 进了博物馆，也是吵得要命，只有极少数人是抱着增长知识的目的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凑热闹，随便游览一下就匆匆离开。 参观过程中，不断有人问我：“老师，你是不是住在这里？”当我肯定回答后，他们便七嘴八舌地说：“老师，等下我们去你家玩呀”，“老师，等下我们去你那里吃饭。”那广式普通话灌满了我的耳际，我都答应不过来。 参观完毕，果然有一大帮人蜂拥到我家来了，全都是4班的同学，大概有20多个。我把所有的凳子都搬到客厅，外加客厅里的长凳、长沙发，还是不够坐，有的女生是两个人坐一张凳子，或者两张凳子坐了三个人。 家里的全体茶杯都出动了，包括名副其实的茶杯，酒杯，大杯小杯，还是不够用，整个客厅里坐满了人。几个男生即使到了我家里，还是不老实，打打闹闹，真拿他们没办法。让我觉得可笑的是，他们中很多人的名字我都叫不出来，而他们好像特别热衷于到老师家，当我同意他们到我家时，他们喊呀叫呀，那高兴劲就别提了，这或许是小市民的特点之一——很懂人情世故，很善于当爬虫。 有几个学生还不错，临走前一定要帮我洗好杯子，足见他们的懂事，而这些帮我洗杯子的人，全都是男同学，真让我感到奇怪。我并不喜欢这么多人到我家，我是喜欢清静的，可是，在这么多“世故”的小家伙面前，我不得不变得“好客”起来，热情起来。 今天在报社门口碰到阿婷的二姐，她说我瘦多了，以至于我跟她打招呼时，她都不敢确定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瘦得连熟人都差点认不出来的地步。我向她打听了阿婷的近况，让她代我向阿婷问好，告诉她我现在忙得很。阿婷的二姐看到我四周都是学生，露出惊奇的神色。 1984年10月13日（星期六） 今天上3班的语文课，又出了一件事。 我讲评作文《我熟悉的某某某》，当众读了苗洁明的作文，她写的是她那位已经故去的女友，文章写得很感人，感情很深沉。我用缓慢的语调诵读着，每一句话都敲击着学生们的心灵。我这样读来，大概是勾起了苗洁明对女友的怀念之情，她竟然趴在桌子上哭了，我竟然不知道怎样去劝慰她。 唉！真不该读这篇作文，我真不会处理问题，我在心里责怪着自己。 我读完了，我几乎要在学生面前流下泪来，我的喉咙哽咽着…… “写得真感人。”不少人在赞叹。 下课后，我想去劝慰苗洁明几句，可她已经离开课室了，也许她在责备我。我问什么就没有考虑到她是那样脆弱，感情又是那样细腻这点呢？ （3655 题图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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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6. 我真不像老师，不善于控制自己 1984年10月14日（星期日）上午，梁同学来找我，在我家坐了两个多小时，也就发了两个多小时的牢骚。我们这些当中学老师的一见面就发牢骚。似乎除了牢骚之外，就没什么可谈的了。确实我们有太多牢骚，太艰辛的工作量，太低的待遇，太多的气，不对自己的同学发发牢骚，还能对谁发呢？昨晚我已经对中学同学诉了一大堆苦，今天又听到大学同学对我诉苦，我根本无法劝慰她，更无法进行自我安慰。没有人能够帮助我，路，只有靠我自己去走。我现在才深深体会到，人生的路充满了艰辛，我的路布满的荆棘。有时我真怀疑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自信走下去。人到了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地步，那还有什么盼头？有什么前途？这就是经常萦绕在我脑子里的问题，也是我满腹牢骚的根源所在。 梁同学回家了，带着一线希望走了，她说她的母亲认识市教育局的人，而我呢，又得在这条路上苦苦挣扎了。 晚上，我越想越恨，烦躁不安，当着父亲的面把教参甩到地上。 父亲说：“你不要那么烦，应该干一行爱一行嘛！” “爱个P！”我硬邦邦地顶了一句，就再也不说话了，拿起《大画家传》看了起来。 唉！难呀，真难！ 我的这些日记，满纸都是辛酸泪。以前我还经常翻阅自己的日记，现在不敢翻了，怕勾起我那些痛苦的回忆，尤其是毕业前夕那令人愤恨的一幕，也很怕从日记里看到自己的忧郁……没什么值得看了，除了忧郁和苦闷。 1984年10月15日（星期一） 今天语文课进行单元测验。3班有5名同学有轻度作弊行为，被我当场各扣了5分。 下午和晚上都在改试卷，一气呵成，4班的成绩比3班略好一些。4班总评分为80分，3班总评分为76分，其中有3个人不及格，其实这3个人完全应该及格，只要他们默写对了就可以及格，可是他们偏偏不去背书，真不知他们的心放到哪里去了，令我特别气愤的是，不及格的都是女学生，我自己是女的，为何女生就不能为我争口气呢？ 这次测验成绩很不理想，我也知道自己在讲课中哪些地方没有讲透，有待于今后改进。我还发现个别同学智力很差，怎么教都教不会，真把我气坏了！ 1984年10月16日（星期二） 第一节上课之前，预备铃已打响，我已站在课室门口。 4班的班主任对测验很关心——说到底是为了看我教得行不行，她问我测验的情况如何，我告诉她4班这次没人不及格，她很高兴地说了句：“这么好的？”言语之间有点不相信。 第二节上3班的语文课，班主任亲自来“压阵”。课室里出奇地安静，安静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在安静的环境下，我很快就讲完了课，剩下15分钟让他们自己做作业了。 我向3、4班的班主任汇报了昨天测验的情况，4班的班主任很高兴，3班的班主任告诉我，以前3班和4班差距很大，这次还算好了。不知道何老师到底是安慰我呢还是别的。 下午，我找了3班的李感娥谈话，她这次测验不及格，我问原因，她竟然一声不吭，你问啥，她都不说一句话，气得我真想给她一巴掌。谈话无法进行下去。据班主任说，李感娥没什么心机学习。我想，既然她没想什么心机学习，我也没什么心机管她了。 1984年10月17日（星期三） 今天讲评完试卷后，我在黑板上写下下列几行鸡肠文： Good， letter， lest. Never let is rest. Till good is better and better bert. 小家伙们大吃一惊，也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大概没想到语文老师还会写英文，而且英文写的不错。他们问我写的是啥意思，有什么用。我说我写的，当然就有用。不少人让我读一遍给他们听。此时课室里很吵。我让他们安静下来我再读。大部分人都安静了，仍有几个人在吵闹，于是这几个人就成了全班攻击的对象，有人狠狠地对还在讲话的人说：“我打死你！” 过了没多久，课室里安静得很，我开始读英语。读完之后，有人“啊”了一声，有人说：“读得真好！”说完便学着我读：“Good， letter， lest”。前排有学生还说：“老师又教语文又教英语，可以当模范教师。” 我哑然失笑，心想：我连老师都当不好，还当什么模范教师？“模范”之类的玩意我已经很久未沾边了，这些东西已经很陌生了。 在4班上完课后，两个学生来求情，因为他们上课违反纪律，我把他们的名字登在课堂记录表上了，他们让我把名字划掉。其中一个说，他要被停课了，情愿罚抄课文。 我的心软了，不少学生把我团团围住，各种声音都有：“老师，第一次原谅吧！”“老师，别擦！好人不好当呀！”“别擦！” 那两个学生的苦苦哀求声又在我耳边响起：“老师，我们抄书。” 最终我还是把他们的名字划掉了。我说：“好，你们抄《故乡》 两遍！” “哎呀，一遍吧，一遍了。”他们又开始求情了。 这回我没有心软，我说：“不行，抄两遍，明天交！” 我被他们的叫喊声震得耳朵都要穿了，逃也似的离开课室。 1984年10月18日（星期四） 让3班的班长给《宇宙里有什么》一课分段，他站起来，用广式普通话慢慢说道：“我——把—它—分—成……”由于他说话的语调装腔作势，全班都笑了。站在讲台上的我也控制不住自己，笑了，我是用书捂住嘴巴笑的。学生见到老师也在笑，他们笑得更厉害了。 我真不像老师，因为我不太善于控制自己，学生笑我也笑，一点老师的威严都没有，这些小间谍已经摸准了我的脾气，因此他们一点都不怕我，我上课他们照样讲话，下课后他们就围住我，问东问西，问些不三不四的问题，还拼命估计我的岁数，一个月前有人说我顶多20岁，今天有人对我说：“老师，我看你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像16岁”，还有学生说我顶多比他们大5岁。这帮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回到正题来。这位班长同志把问题回答完了，我告诫他：“男子汉说话应该干脆利落，不要拖长调！”班里又有人在笑了。 我提问时，不少同学都按照《初中语文第三册辅导与练习》一书中的答案照读。我点了几个普通同学的名字，让他们看着课文自己归纳答案。他们把答案书放进抽屉。过了没多久，语文科代又看了几眼答案来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点名了（一般来说，我是不点班长、科代的名字的，怕他们难堪，今天破例了）：“任远，请你也别看答案。”这位语文科代把书放进抽屉，脸都红了（他是男生，性格倒挺文静，有点女孩子气），很不自然的样子。 立刻，我听到有人在说：“老师好，老师不偏心。”“老师的眼睛真尖。”确实，我的眼睛很尖，任远只看了一眼答案，我便点了他的名。我有些后悔了，但这后悔很快就消失了。今后待人，当一视同仁，不要给普通同学抓到辫子。 1984年10月19日（星期五） 今天上课，又把我气得够呛。 我知道第四节课的教学效果是最不好的，因此我只讲了20分钟课，就开始讲课外的东西《探索适于你个性的学习方法》。我想阐明不同性格的人有不同的学习方法，同时说明外向、内向型的人在学习上各应该注意什么问题。我估计学生们对这样的问题会感兴趣。可是我无法讲下去，因为课室里乱哄哄的，讲话的人很多，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一气之下，大喊：“不讲了，自己看课文！” 下面又传来哀求声：“老师，讲了，讲了。”这哀求声来自比较好学、语文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可我这次面对哀求无动于衷了，这次绝不能心软。 “老师别生气，气大伤身呀！”又有一个人说。 最后我给这节课打了4.9分，前排的同学很紧张，女班长催男班长快问老师登了谁的名字，不然全班都得留堂。 我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登谁的名字，讲话的人这么多。” 后来我在课堂日志上写下“讲话的人太多，黑三角”等字样。是的，4班有个黑三角，每次上课讲话都离不开这三个人，于是我给他们起了个代号叫“黑三角”（而3班则有两条浑浊的小溪）。 每当看到上课时不少人开小差讲话时，我就想起自己的悲惨命运了。 1984年10月20日（星期六） 今天在3班上课，遇到了昨天在4班上课时同样的情形。 第四节下半节课本该讲课外的内容，我连内容都写在黑板上了“征服你所讨厌的学科”，而且我已经开了个头，下面开始乱起来了，我一气之下便不讲了。 “不讲了，剩下的时间大家看看那篇作文该怎么写。”我说。 任远说：“唉！老师又不讲了。” 曹斌说：“我正想征服英语呢，老师又不讲了。” 我心里只想笑。 就这样过了十来分钟——他们在台下讲话、看书，我在讲台上修改我自己写的一首小诗。 又过了一会，我在黑板上写下“路”（标题），又写下作者艾青，然后问道：“这首诗大家看过没有？” “没有！”回答得很大声。 “老师朗诵一遍。”又是那个任远在喊。 我心想：“你们叫我朗诵我就朗诵，叫我买书我就买书，叫我买矿石我就买矿石（我已经为他们班买过十几本书，还买过20几包矿石），可是我叫你们上课别讲话呢，你们听了吗？这回我绝不能朗诵，也让你们失望失望！” 我没有朗诵，把诗抄在黑板上就不管了，谁爱抄就抄吧。就这样我等着下课，学生们也在等着下课。这帮人真可恨，好像是我逼他们来学习的，我可没那么耐心，你爱学就学，不爱学就拉倒，我才懒得跟他们费口舌，懒得讲那么多大道理。 我发现任远此人有点傲气，有点爱表现自己。我曾听女班长说过这个人，后来通过观察基本得到证实。比如今天讲《食物从何处来》一文时，有这么一句：“除了极个别的细菌能不依赖阳光而靠化学能来合成食物以外……” 不少同学就问：“老师，什么叫化学能？”我当时没有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太懂，不敢贸然回答。 我说：这个问题下节课再来回答。 这时，我听到任远说：“连什么是化学能都不知道。”言外之意是说别人真笨。当时我很想将他一军：“任远，你说说什么叫化学能？”其实他自己也未必知道，只不过是为了表现自己比别人聪明才那样说的。 没等我将他一军，就听到女班长苗洁明用嘲讽的语气说：“你懂你又不去读初三？！” 这句话让我听出女班长对任远有些反感，甚至可以说很反感。听了苗洁明的话，我心里只想笑。任远大概还不知道别人对他反感吧，我得找机会好好敲打他，让他不要那么傲气，要虚心一点。我不太喜欢傲气的人。不过，任远的语文学得还不错，在班里算是好的，但不是最好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语文科代，我早就把他将死了。 （3856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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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 7.四百米跑瘫了，给学生家长 1984年10月21日（星期日） 翻书，查找碳水化合物，化学能等名词的解释。翻遍了家里所有化学书，好不容易才找到“碳水化合物”，看了才知道它的专业解释，原来这就是指糖类（单糖、双糖、多糖），我如果没有把这些知识忘掉，该有多好。可惜，我把数理化英语全网的一干二净，生物学呢，我从小到大都没学过，所以很多东西都不懂，尤其是在备《食物从何处来》这一课时，遇到很多生物学方面的知识，比如蒸腾作用、光合作用、自养、异养、根系、茎、叶等等，这些名词，有的我只能望文生义，有的根本就不懂，我只好去找妹妹的生物书、弟弟的自然课本来看，还好，总算看懂了。我现在才深深感到，书到用时方恨少，特别是当教师的，不但自己要懂，还得想办法教懂别人，后者比前者难得多。 明天上课时，解释以上所提到的名词，一定要强调一点，让学生不要偏科，要尽力把各门功课学好，打好基础。我现在多想坐在课堂听老师讲课呀！ 今天上午自己写了一篇作文《塑料雨衣的话》，这是我昨天布置学生写的作文。由于他们是第一次写说明文，而我事先没做什么指导，猜想他们不可能写得好，或者根本写不好，于是干脆自己写一篇备用。我记得自己读了14年书，只写过两篇说明文，今天重新拿起笔来写说明文，还真有点困难，但总的来说还算顺手，写完后，我得意了好一阵。 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日就这样过去了，坐在书桌前度过了。 1984年10月23日（星期二） 下午教工的政治学习结束之后，我当老师之后教职员工的第一次文娱活动开始了。 顿时，整个操场都成了老师们的世界。有的打排球、篮球、羽毛球、兵乓球，太极拳学习班的老教师们也开始“动手动脚”了。我和年纪比我大30岁的倪老师一块打羽毛球。这时，我的一个学生走了过来：“咦，张老师，真威水。”他对我说了一系列赞扬的话，我深知这些话根本不属于我。原来“马屁精”到处都有，可惜我不吃这一套，我没回答那学生的话，也没因为他的马屁而得意，继续打球。 和初二的另一位老师商量编写语文复习提纲，他说让我刻蜡板，我只好答应。你看看这是什么样的学校，老师既要编写复习提纲，还要自己刻蜡板，我对这所学校没有一点感情，在任何人面前，我都不会说这个学校的好话，只会实事求是。 1984年10月27日（星期六） 今天全校到东较场开校运会，校方分配我协助3班班主任管好3班的学生，我很乐意地接受了。 教工400米比赛就要开始了，我们被叫到了操场。一看到要在这么大的操场跑两圈，马上信心全无。再看看同组的老师，她们个个穿着运动套装，精神抖擞，充满了必胜的信念。我的心理产生了压力（本来从小对运动项目就不感兴趣，尤其害怕跑步，这次怎么会鬼使神差报名跑步？好像就是因为我是科组最年轻的老师，不报名说不过去），真想临阵脱逃。最后还是起跑了。今天没有吃早餐，还遇上了“特殊情况”，结果只跑了三分之一，我的腿就已经抬不起来了，已经落在最后，多没面子呀！真不想继续了，但我还是拖着沉重的双脚跑着。这哪是跑步，简直和走路没什么两样。当我跑到3、4班的座位前，听到两个班的学生喊“加油”的声音，有人给我加点水差不多，还加油呢！ 我马上就要停滞不前了，这时，校长陪着我跑起来了，还一个劲地叫我“坚持”。如果不是因为校长陪跑，我立刻会停步不前。就这样，我好不容易跑到了终点。我快要瘫了。一位我不认识的老师搀着我慢慢走。这时我才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不争气的肚子越来越痛，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别的老师说我的脸色都青了，很吓人，而后，不断有老师来问我怎么样了。肖老师拿来了驱风油，又给我柠檬吃，然后田老师、陈老师都来了。田老师说：“平时见你身体还不错，怎么今天……”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还有一项4X100接力赛，我再也跑不动了，只好换别的老师上。 我回到了3班的座位上，这才发现我早上买的面包全被这些家伙吃了，一个也没留给我。我让何老师把我买的一袋果子露拿给班里的运动员，又把两包豆子给了坐在我身边的小男孩。这时，正好任远过来了，我随手把一包橙汁豆给了他，他可是3班的功臣啊！我没想到语文科代居然跑得这么快，像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我真想回到我的少年时代，无忧无虑，运动员般的矫健，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成了遥远的记忆。 今天3班的成绩很不错，有好几个项目都拿了第一名，真为他们高兴。我要说的是，初二3班是一个光荣的集体，3班和4班相较，我更喜欢3班，3班的学生好，虽然语文成绩不及4班，但我可以帮他们提高，而4班呢，班主任不太好，除了有10来个学生我比较喜欢之外，其他人我都不太感冒。 我的皮包在挤公交车时，被可恶的小偷用刀划开了一个大口子，回家用尺子一量，口子长达13厘米，整个包包都报废了，幸亏没偷到我的钱。 1984年10月30日（星期三） 下午的政治学习，是分科组进行的，静静地看《中共中央关于经济改革的决定》。我是最快看完的那一个，窃以为决定说得很在理，看来中央已经下决心了，但愿祖国有个更美好的明天。 现在到处都在谈论工资改革，我们科组也并不例外，传闻很多，天晓得哪些准确哪些是假的。 1984年11月1日（星期四） 早晨，4班早读英语，我出现在课室内，学生很惊讶：“老师，今天不是读语文，是读英语，明天才读语文。” 我大声说：“受你们班主任的委托，全权监督你们早读！” “喔——”不少人恍然大悟。 昨天，4班的班主任要我星期五、六帮她看看早读，巡一巡，尽管我对此人不感冒，但由于我是新来的，别人第一次求你帮助，我当然不会拒绝，况且还是我力所能及的。因此，今天早读我突然出现在学生面前，他们见我一进课室，不少调皮仔就叫道：“小张老师好！”可是他们朗读英语真是差极了，比我想象的要差得多。 三、四节是4班的语文课。 起立之后，我说：“同学们好！” 只见坐在最后一排的陶志军从座位中走出来，左脚踩在自己那张凳子的横木上，右脚踩在另一组与之并排的同学的凳子上，双脚分开，扎着马步，双手合拢在胸前，这一切只在几秒钟完成，当我一说完“同学们好”时，他就用那种少林和尚练功的姿势，与全班同学大声地拖长调地说道“老——师——好——！”我已经听怕了这种拉够八拍的“老师好”，尽管我一再强调不能拖长调，可他们没有一个听话的。我被陶志军的动作引得笑起来，他左右的人也哈哈大笑。下课起立时，陶志军又如法炮制，我提请他注意，他又做了一系列滑稽动作，点头哈腰地说下次不敢了。 这帮学生真调皮，我一走到课室门口，就有人立正，弯腰，伸出右手，做出个“请”的姿势，还说道：“小张老师，请。”活像宾馆酒店的门童。在我看来，学生们在下课后的表现比上课时可爱一点。 1984年11月2日（星期五） 3班一学生上课经常开小差，几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我写了 给家长，如果他明天上课还是这样的话，我就让他把信交给家长。按理说，只有班主任才有权写家长信，任课老师一般是不会这样干的，可这位学生实在太不像话，我都看不下去了，只好破例。 信的全文如下： 某某某家长：您好！ 每位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学习，我相信您也不例外吧？ 我接手初二3班已经两个月了。无可否认，您的儿子是聪明的，如果他努力学习，是可以学好的，可惜的是，他并没有用心学习。他上语文课时很不认真，几乎每节课我都要点名提醒他注意。我可以描述一下他上课时的姿势和神情：他坐的时候，不是面对着黑板，而是背靠墙，面对同桌（如果他能斜视一下黑板，那就算是好的了），隔着老远和同学讲话。如果他面对老师而坐，那他十有八九是在开小差，这点我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来。要不，他就趴在桌上，用笔写写画画，我真担心他的视力会下降。我希望您能抽空看一下他的作业本，且不说他的作业质量如何，单看他写的那些字就令人难受，我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改完他的作业，因为我必须逐字逐句辨认他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作为一个教师，请相信我不会冤枉您的儿子，我认为家长对孩子的爱，应该体现在各个方面，而不仅仅只体现在对子女生活上的关心，更重要的是关心他的思想、学习情况，关心他的成长。如果您真的爱您的孩子，我想请您教育一下您的儿子（我坚决反对棍棒教育），谢谢！ 写这张条子给您，并无半点恶意，我冒昧地希望您能写张回条，亲笔签名，让您的儿子转交给我，不胜感激。 此致 敬礼！ 语文老师 我想，任何家长看了我这封信，都会动情的，都会按我的要求去做的。 （3285 题图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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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8.《童曹斌传》，师生作诗文互“晒”嬉 1984年11月3日（星期六） 上午，3班的班主任问我近来上课有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说没有，只是钟某某、陈某某经常讲话。班主任把他们叫出来，没凶他们，而是好言好语地教育了他们几句。 这位班主任对工作很负责，经常关切地问我上课时学生的情况，从不偏袒他们班。4班的班主任则不同，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他们班上语文课的表现，如果他们班上我的课纪律不好，她就凶学生几句，从不让外面的人知道，尤其不能让校长知道，生怕败坏了他们班的名誉，总是偏袒自己的班，这样做的结果事与愿违。他们班总体并没有3班好。 我还发现这样一种怪现象，4班的语文成绩比3班好，到底成绩是怎样来的？当我们发下期中考试复习提纲后，4班有不少同学要求我一题一题地对答案，真让人吃惊；还有成绩差的同学直接抄成绩好的同学的提纲，我讥讽地问道：“你们就这样抄，抄完了就背，到考试时就把它默出来？”他们很自然地说：“是的呀，我们以前就是这样的。”原来如此！ 而3班的同学没有让我一题一题对答案，我也没发现成绩差的抄成绩好的同学的现象，也许这就是他们语文成绩不如4班的原因？ 说了这么多，归结只有一句话，3班的班主任和学生比4班的班主任和学生要好。 看来，明年我可能逃不脱当班主任的命运了。3班的班主任对我说，她当怕了班主任，准备辞职，让我来干，她也问了一些学生，有学生对她说：“我赞成你当正班主任，小张老师当副班主任。”4班的班主任直截了当地对我说：“倒不如我辞掉班主任，让你来干。”我连忙推辞。 我可真不想当班主任，因为我年轻，有年轻人的朝气，不想被太多琐碎之事缠身，那样我很快会变成老太婆；再则，我很怕与那一带的家长打交道，他们大多是小市民，不太通情达理，总爱袒护自己的孩子。最好的办法是，我能调出这个是非之地，就可以避免这个噩运了。 今日，学完柳宗元的《童区寄传》，遂与3班的曹斌（注：姓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下同）开了个小玩笑，顺手写了篇《童曹斌传》交给他。全文如下： 曹斌者，文武双全也。 是日，上课铃声响，童曹快速疾走，头部抖动，手如机器人般前后挥动，脚如木偶人般向前移动，身体前倾，此乃3班卓别林也。 入课室，坐定。童曹趴于桌上，呼噜而睡，鼾声震天。师微伺其睡，以书轻拍头部。曹惊醒，其手揉双眼，见师，大骇。摆好坐姿，竖起耳朵，乃听。不时插嘴，与师“斗争”，师制止，不听，且高声朗读《童区寄传》，此乃大错特错也。 课后，童曹拳打脚踢，大打出手，武艺高强，一招一式，实乃少林武功。自称天下无敌，盖世无双。醉拳——将童A击于地上，又将童B手腕折断……其人退避三舍。师劝，拒不受，师力抓其手，方乃罢休。 童出，不知从何处窃来一苹果，狼吞虎咽，力气倍增，欲打童C。 （未完待续） 曹斌看完，大叫：“哎呀，老师，我没有拳打脚踢呀！” 我窃笑，不理。 20多天后的11月27日，学生曹斌和莫永聪交给我一张纸，让我好好看看。莫永聪模仿刚学完的《木兰诗》，写了一篇《张某某诗》，全文如下： 唧唧复唧唧，妍某当户教。不闻教书声，唯闻女叹息。 问师何所思，问师和所忆。师亦无所思，师亦无所忆，昨夜见通知，学校帮分派，试卷十二卷，卷卷有师名。成绩得优秀，妍某无奈何，愿为学生教，从此做先生。 东市买皮包，西市买皮鞋，南市买书本，北市买粉擦。旦辞祖师去，幕宿东风路，不闻祖师唤生声，但闻东风路上车马鸣。旦辞学校去，暮至起义路，不闻祖师唤生声，但闻学生读书琅琅声。 万里赴教，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紫衣。老师百年教，头发两鬓花。 归来见老师，老师坐学堂。桃李遍天下，正逢百大寿，学生奉恩情，妍某泪如下，在此出校门，在家度晚年。 学生闻师归，出郭迎恩师，共庆师百寿，磨刀霍霍向猪羊。惟吾德馨，一过花甲遇，正逢归来时，享受天伦乐。 我边看边笑，几乎不能自持，针对上诗，提出如下问题： 1. 难道我是对着门讲课？ 2. 什么叫“帮分派”？ 3. 看来我真要去西市买皮鞋，否则莫子斌会把我的脚踩断。 4. 连粉擦都要先生亲自到北市买，那么学校的后勤处是干什么的？吃干饭吗？ 5. 莫子斌读书像唱歌，那优美的歌声直上重霄九，何来“朗朗声”？ 6. 如果我不穿青衣呢？难道能把我吃了？ 最后我说：“本人任教不到三月，你们却巴不得老师两鬓斑白，想象力丰富啊，可是居心何在呢？” 然后，我又在这张纸的背面写了下面几行字： 莫子斌，英雄威震四海， 敢上九天揽月 敢下五洋抓鳖 敢入地狱擒鬼 敢出天堂之门 人间正道是沧桑 子斌永远是英雄。 学生笑作一团，以致上数学课时被数学老师斥责为“吃错药了！” 11月29日，第一节下课后，我把昨天写的那首诗交给曹斌，第二节下课后，他们在办公室外面一声接一声的喊：“语文老师”，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笑了，然后我收到了回条，上写： 张某某，女中豪杰也， 敢上太空摘月亮， 敢下五洋擒龙怪， 敢进火海去做事， 莫子斌无能比不上， 某某永远是豪杰。 简直就是我写的那首诗的翻版，我决定置之不理，因为这帮人太会得寸进尺了。 1984年11月4日（星期日） 给晓湘寄了 ，因为明天是她的生日，只想通过这封信向她祝贺生日，没有时间去帮她过生日了。 过了几天，晓湘来了，与之交谈，感觉她只当了两个多月的班主任，把口才练出来了。 她有许多治理学生的办法，而且学会了拐弯抹角地说话，不骂学生但是拼命“晒”他们。 比如有人做操不弯下腰，晓湘对那学生说：“你是不是得了腰肌劳损呀？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和体育老师说一说，商量一下你的校运队的资格。” 有人做操不蹲下去，她又说：“某某某，你是不是没有膝盖骨啊，你和别人不一样是吗？” 她说这些话时，那些学生都愣了一愣之后才醒悟过来，而别的学生则当场笑了起来。 我也得学学晓湘，用别的办法来对付那些调皮鬼。 （2321 题图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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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9.改四个班作文恍然大悟，点名批科代 1984年11月8日（星期四） 上午监考4班。当我拿着试卷走进课室时，他们竟然鼓起掌来，大概因为我和他们混熟了，以为我不严厉，我监考时他们可以偷看，大错特错了！ 不少人只用了20分钟就做完了基础知识部分，开始写作文《怎样查字典》了。 好景不长，我听见了一声接一声的长叹：“唉！”“真难写！”我觉得好笑。作文题下面的要求已说得清清楚楚，如果把这些要求（提示）串起来，加上自己的话，举几个例子，文章不就出来了？这些人有多笨！ 两小时终于过去了，我的腿都要站断了。 校方规定改试卷是流水作业。我拿着一张卷子到三楼，与谢老师商量标准答案，他让我改作文，我惊叫：“天呀，四个班的200多篇作文都让我改啊？” 他说：“考试的作文不用批改得那么详细，把错字圈一圈，病句划一划，给个分就行了，你改不完，我就帮你改呀！” 我想，既然让我改作文，岂有改不完之理？我又怎么好意思让他帮我改？好狡猾的谢老师！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倪老师问我：“你改什么？” “改作文。”我答。 “几个班的？” “四个班！ “啊，你一个人改四个班的作文呀？”她大吃一惊。 倪老师又说：“谢兆雄也真是，他欺负你小，就让你改作文。” 别的老师也为我打抱不平，有的老师给我出主意：“你把你教的两个班的卷子给他改，你改他教的两个班不就行了。”我确实没想到这一条，因为我是新来的，只能服从备课组长的指挥，尽管自己不愿意。 于是从中午直到深夜11点半，除了吃饭、洗澡的时间以外，我都在看那些作文。篇篇几乎一样，没几篇写得好的，我看都看不下去，也改得比较马虎，不少卷子什么也没写，就打了一个分数，实在是看不过来了。 过后有同学这样教育我：“看来，你还是社会经验不够，那些老师让你改最不好改的作文，在分数上又想为自己挣点面子，实际上把你推到一个最难堪的位置上去。你本来就该毫不客气地推辞掉，这种事，他们见你还好欺负又会来第二次、第三次的。在社会上该硬的时候要硬，该软的时候要软，看你的得失权衡了……” 我好像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有的老师打的是这样的鬼主意，我压根就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手，如果当时想到的话，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推掉。看来我太笨了，眼睛太纯净了，谁都比我聪明。我把每个人都往好处想，所以我常常吃亏。吃一堑长一智，从今天开始，我要学得精一些，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丝毫没有害人之心，但是我必须有防人之心。 1984年11月9日（星期五） 下午，我又监考4班的政治。一走进课室，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我声色不露，任由他们鼓掌。 我先叫他们把书包、有关的书、本都放到讲台上来，我以为他们都照办了，其实不然，于是就出了事。 一个男生的抽屉有张纸，写满了“生产力”、“生产关系”等等名词解释，他想偷看，我没收了他的纸条，把他的情况登在考试情况记录表上。我的目光几次落在一个女生身上，她的眼睛也在看着我，若无其事的样子，以为我没看见或是不敢管她。你考试不看题目看我干什么，肯定有猫腻。我走到她的座位旁，命令她把抽屉里的本子拿出来，我看到一本摊开的政治笔记本。我把她的名字也记录在案了。 考试结束后，那个女生来到讲台，哀求我不要登她的名字，她说她只看了一点点，而且是第一次偷看，现在知道错了，就算我不登记她的名字，她已经不及格了，如果再写她作弊，她就会得零分的。 我严厉指责她：“你明明知道学校规定的考场纪律为什么还要犯错？难道你念了8年书就学会了偷看吗？现在知道错已经晚了，如果我不登记你的名字，别的同学也来求我，我该怎么办？我得执行学校的纪律。” 她快要哭了，带着哭腔反复说着一句话：“老师别登我的名字，我现在已经不及格了，再登我就没分了。” 我没有理她，当面在她的试卷上写上“作弊”两个字，签上我的名字，径直回到办公室。谁不知，她竟然跟着我来到办公室，还是说着那几句话，她想用眼泪、想用赖着不走的办法来迫使我改变决定。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肠为什么那么硬，也许是从小就痛恨偷看之类的行为，我没有被她的眼泪打动，听着她在我身边唠叨，我自在地喝着茶。催她走她也不走，总是心存一线希望。今天我就是要让他们尝尝新老师的厉害，不要以为我好欺负。任凭她怎么说，我始终没说话，后来，她说得无趣了，又见我始终搭理她，这才悻悻地走出办公室。 哼！绣花枕头一个。 1984年11月12日（星期一） 连续几天都在改试卷，那些作文改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怕了怕了，关键是还没有发现一篇真正写得好的作文。 今天终于改完了试卷，开始统计分数了。结果初二3班有2人不及格，平均分是73.9分；初二4班有3个不及格，平均分是75分。而谢老师教的两个班平均分为78、76分。这样看来，全级语文平均分前两名是他教的两个班，我教的3班、4班垫底。 当我把成绩拿给两个班的班主任时，3班的班主任说，这样的成绩算好的了，4班的班主任却有点不高兴了。我自己也不高兴，因为所教的两个班成绩平平，加上考试题比较容易，我改作文时打分比平时松（因为4个班的作文都是我改，要考虑谢老师的感受），如果试题稍微难点，打分严格一点，会有不少同学不及格。 故我在两个班讲评试卷时，都要求学生们自己打些折扣，90分当80分看，80分当70分看，因为试题都是从复习提纲里抽出来的，有的甚至连一个字也没改。这些学生比我还知道情况，上复习课时，我给他们讲每篇课文重点要掌握的内容，他们根本不听，拼命催我讲复习提纲的题目，他们说：“考试题就是从复习提纲中抽出来的，以前就是这样的。”今天讲评试卷时，他们也不听的，在议论着试卷，真是华佗无奈小虫何！一定要想办法刹刹他们他们的邪气。 一下课，就有很多学生围住我，说我算少了分。我一边责怪他们“连一分也来要”，一边在心里责怪谢老师，他改卷子太大意了，有些同学甚至少给了5分，明明那道题是全对的，他却没给分，害得现在那么多人围着我来吵，烦死人！ 教务处发了“期中考试质量分析提纲”要我们完成。提纲里有两个问题： 从试卷反映学生掌握基础知识和应用能力，取得哪些进步？存在哪些主要问题？分析存在问题的原因。 针对存在的问题，期中考后你打算采取哪些措施全面提高学生的成绩？ 我没有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只写了存在问题和措施，我认为这两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我准备采取什么措施呢？我写了下面几行字： 1.在讲新课的过程中，有目的地复习基础知识。 2.进一步培养学生独立思考、分析问题的能力，逐步培养他们应用知识的能力。不少学生很缺乏这点，在不少人看来，学习不是主动的而是被动的。 3.抓作文，作文题目不一定全部来自教科书，而要灵活，出一些学生感到有兴趣的题目让他们写，使他们对作文产生兴趣，调动他们写作的积极性，尽力扭转“提起作文心就烦”的状况。 我写是这样写了，也准备这样去做，但是，我想得更多的是，尽快离开此地！ 1984年11月15日（星期四） 预备铃响了。我已站在4班课室门口，等到上课铃声打响。 初三5班的英语老师把我叫到一边，这位个子高高的北方女教师很亲切地对我说：“你的头发上有个东西，我帮你拿掉，不然，等下学生会笑话你的。” 我的心被触动了，被感动了，多细心的老师啊！她从我的头发上拿下一根干草（不知何时，秋风把这根败草送到我的头上），避免了上课时可能会发生的笑话。要知道，这帮学生口花花，如果他们看到我头上的草，肯定会说：“老师，你的头上长草了”，甚至会说出比这难听或更好笑的话。我得谢谢这位高个子老师，还不知道她贵姓呢。 在3班上课，我让他们先默写《大铁椎传》的最后一段，然后再一字一句地翻译成现代汉语。做完这一切后，我让他们同座位交换本子来批改。 女班长、本班学语文最好的苗洁明大为不满地说道：“哼！早知刚才不做还好！” 一听这话，我也火了，我真想“晒”她两句，这也太骄傲了，仅有一次的学生互改作业，何况书上都有答案的，你也有意见？你以为老师就是光给你们改作业的吗？换种方法让同学改有什么不好？但我考虑到她是女孩子，很害羞，也就算了。之后看到她的做法很恶劣，她把自己的本子推给同桌，很气愤地说：“哪，你看一看！”她自己却不帮同桌改，在看别的书了。我还是没有理她。我对这位女班长的印象一直很好，但今天，我对她的好印象要打折扣了，这简直是利用我的信任“为非作歹”，下次如果还这样，我一定要敲打她一下，再不能考虑她的面子。 1984年11月17日（星期六） 两天来，3、4班都有学生来问我去不去七星岩（下星期六的秋游是去七星岩）。我说我去过了，马上就有学生说：“再去一次嘛。和我们一起去。”“老师，去吧，和你一起去很好的。”这些话颇有些诱人，我答应了。并不是因为想和他们一起去，更多的是因为大学时去过一次，但没照什么相，再说这次去的车费是学校报销的（其实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不去白不去。 一下课，学生们就在课室里追逐打闹，真羡慕他们精力过剩的时候。预备铃响了之后，有的学生还没停止打闹，我在一旁眼盯盯地看着，有个男生调皮地说：“老师见死不救，还在一旁幸灾乐祸。”这位男生的手被人打得很疼。 今天上课，班长和语文课代都因为讲废话、搞小动作被我点名批评了几句，一般来说，我是不点名批评班干部的，给他们留点面子，但如果他们太过分了，我也绝不留情。我点名批评任远后，马上就有学生说：“人家是你的徒弟，你的助手，老师不偏心。”这位科代被我点名之后，情绪很低落，以前回答问题很积极，很大声，但这节课他闭口不答了。 1984年11月19日（星期一） 一早回到办公室，刚坐定，一声“报告”，紧接着推门，抬头一看，原来是我的语文科代任远。他只叫了一声“张老师”，递给我一张纸条，匆匆而去。 我拆开纸条一看，见上面写着： 张老师： 上个星期六上语文课的时候，我只是无意中想消消闷，就随便画了一个假胡子贴在我的嘴唇上，本来我不想惊动这么多人，只是贴一下就马上摘下来，谁知我的同桌植鸿松却招来了某些人的嘲笑，影响了一下您的上课，请原谅！ 任远 1984年11月18日 当年的检讨书还夹在我的日记本里，拍照为证哦。 我看完之后，笑了，还有些感动。他还是个孩子，我是不会计较一个孩子偶然的犯错。其实上星期六我写完日记之后，也就把这事忘了，我是不会把这些小事记在心上的，我的心里装不下那么多鸡毛蒜皮之事。 （4045 题图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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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0.老师很神圣？抓个“油子”教训下 1984年11月21日（星期三） 今天收到小娅的回信，询问我打算怎么办，还准不准备做新的冲刺？这样的问题我有点不知道怎样回答了。现在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怎样尽快离开这里，到一个我喜欢的地方从事我喜欢的工作。对于考研究生，我当然想考，只是我的英语实在太差了，本人对英语实在不感兴趣，故很难学进去，如果去考，也只有落选的份，我不去出那个丑。万般无奈，先老老实实呆着，等待“反攻大陆”的机会。 对于小娅的问题，我只能这样回答了。 第二天，我又去传达室拿阿婷的来信，看门的老头说：“拿信要拿学生证来。” 我说我是老师耶，说着还把手中的信封给他看，正好旁边有个语文科的老师，他也向老头证明我是语文科的，老头这才相信了：“喔，张老师，是呀，是有你 。”然后把信给了我我哑然失笑，被人误认为学生，已经很多次了。 自此以后，老头对我特别客气，每次经过传达室，他就主动对我说：“张老师，今天没（有）你的信。”我每次都对他报以微笑。 拆开信，边走边看。 阿婷问我：“你能否在现在的条件下寻找一种自我解脱的方法？老是忧郁，对自己不好。”我很感谢我的朋友们。可是我现在还是找不到自我解脱的方法，只能听之任之，但我现在已经不太忧郁了，事情就是这样，我好像已经看破红尘了。似乎现在才真正明白，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为什么能有如此的魅力，使这个形象流传下来，那是因为阿Q精神过去可以自我安慰，到了现在，仍然有不少人需要阿Q精神来聊以自慰，我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1984年11月23日（星期五） 上课之前，和科头聊天。 他这样对我说：“你以为老师就这么神圣？有些老师照样贪小便宜。”他还举例说明。以前他在学校订了《羊城晚报》，一个星期只收到三、四份，那些老师看着看着就拿走了。过去，在我眼里，教师是非常神圣的，不崇高的人是不配当老师的，可是经过自己亲眼目睹的事实，并不尽然，现在我认识到，只要人类社会有贪小便宜、势利、嫉妒等等存在，那么，不分任何阶层、任何身份、任何职业的人，都会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坏习气，教师也不例外。就像读中学时，偶尔看见自己的老师去市场买菜，觉得很惊奇，心想老师怎么还要买菜？其实老师也是普通人，也要食人间烟火，并不会比其他职业的人崇高，一个人是否崇高，与职业关系不大，但与自身的修养很有关系。 1984年11月24日（星期六） 今天跟初二级到七星岩秋游了。 本来是让我跟3班的，可是一早我急急忙忙赶到校门口时，3班乘坐的汽车刚刚开走，我只好上了4班的车子。教务处的林主任坐在我旁边，我很不自在。他问我是哪间中学毕业的，来我们学校有什么感觉？语文科的老师好不好，我都一一作了恰如其分地回答。 我们坐的车中途突然“神”了，司机修了四五十分钟，以致我们到达七星岩时，3班的同学已经爬完一座山了下来了，我和先行到达的老师一块去找3班的学生，好不容易才找到。 苗洁明硬是拉着我照相，我只好服从。 规定集合和时间是12点，我和3班的学生12点准时到达停车场，坐上车，准备到鼎湖去。哪知道司机说他们还没有吃饭，要1点半才开车。 3班的班主任很生气，这就意味着3班的同学还要等1个半小时，加上司机的态度很生硬，班主任据理力争也没用，我们被司机赶下了车，坐在旁边的草地上大发牢骚。学生们还让我写篇文章到南方日报去。 3班的班主任还在生气，林主任、级长来叫她去吃饭，她不去，叫我也去吃饭，我说我有干粮。我以为，把学生留在停车场啃干粮，老师自己下饭馆，这是很不好的，不知道这些多年从事教育工作的人为什么就想不到这一点？ 3班的不少学生都去劝班主任不要生气了，还拿出自己带来的东西给她吃。后来，班主任在和我一起去庆云寺的路上，说起他们班的学生如何好如何懂事，心齐……还说他们早上如何挂着我，我听了也大为感动。 下午四点从鼎湖出来，准备返回广州，这时司机的态度好多了（因为中午那餐饭是学校请他们吃的），语气和蔼多了，中途还专门停车让学生去上厕所。 看来请客吃饭用处大着呢。 1984年11月28日（星期三） 下午，科头问起我现在上课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我说有几个男生吵得很，他便教我两种治理差生的办法，我倒觉得可以一试。后来黄校长也来问我，我同样说4班有几个男生上课老讲废话，黄校长于是说：“多找他们谈谈。”对这话我特别反感，他也不看看他的“臣民”是怎样的，油腔滑调，你讲一句，他顶十句，谈话，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对待这样的“油子”，唯有罚，才是办法。校长大概体会不到我上课的难处，因为他是校长，在上他的课时，学生无论如何是不敢讲话的，而我呢，一个刚毕业，只比学生大六七岁的老师，而且又凶不起来，他们不欺负我这样的老师又欺负谁呢？那帮“油子”实在可恨，是某中的败类，很市侩，小小年纪，却学会了社会上那一套，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老师还强。 我头疼得很，越发想调动。遥遥无期啊！ 1984年11月29日（星期四） 今天第一次把4班一个油头滑脑、上课捣乱的学生揪到办公室。 开始，他还装傻，说他上课没讲话，并昂起头，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根本没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倪老师、罗老师对他这种态度大为不满，也帮着我训斥他，他这才稍微老实了一点。我罚他抄20遍《木兰诗》，他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抄书了。从10点至12点，整整两个小时，我没让他上第三、四节课，只抄了8遍。本来，我只打算第三节不让他上课，没想到他抄书抄得这么慢！ 已经12点了，我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我自己都受不了了，这时我才让他回家继续抄，明天交给我。 最后我问他：“这滋味好不好受？” 他居然答：“好受。” 我又说：“你现在知道你错在哪没有？” “知道了。” “错在哪？” “上课讲话。” 我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还想多问他几句，他也知道自己的回答我不会满意，又怕我再问，便加快脚步走出办公室。 我倒要看看，明天上课还有没人敢讲废话？！ 第二天上课的纪律还是和以前一样，我再也没有心机了。这班学生真令人厌恶，上课老是破坏纪律，跟他们讲道理，不听，你讲一句，他们能顶你十句，油腔滑调；扣他们的分，他们也不怕，我所有的办法都使尽了，还是管不了他们。从此决定不管，讲完课拉倒，不管你听不听，反正你们又不是为了我来学习的，我自己觉得怎么自在就怎么干。 1984年12月1日（星期六） 今天上3班的课，平时最爱讲话的三个学生曹某、邝某某、莫某某一句话也不说了，连我提问他们也不回答了，真奇怪，反常得很。 下课后，我还问曹某出了什么事，他否定。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生我的气？不像；是决定今后上课不讲话了，连老师提问也不回答了？今天上课由于他们几个没有说话，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有点不习惯，因为他们都是坐在前面的，他们不说话，课堂里的活跃气氛就不存在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这样做到底能坚持几节课？恐怕到了星期一，他们又会因为憋不住而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 第二天是星期日，上午玉琼来了，我们诉苦、发牢骚，像长江的水一样流不断，真的，我们有太多的牢骚，太多的苦衷！话还没有说完，依依惜别。 （2799 题图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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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1. 课堂纪律狠打零分，“窃符救赵”串符（讲） 1984年12月6日（星期四） 我永远忘不了今天。我被4班的人气得上不了课（我是想用这种办法来治一治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也会发脾气），而且在他们的课堂记录表上，当着他们的面，狠狠地打了零分。 在吵吵嚷嚷的情况下，我走进课室，站上讲台，他们也没住口。5分钟过去了，课室里稍微安静了一些。 我开口说道：“两位班长听着，以后凡是我的语文课，你们不用站出来叫起立。” “那怎么行？”男班长嘀咕道。 “上别的课不行，上我的课就可以。”我说。 他没有说话了。 我让他们拿出本子，准备默写（昨天已事先通知）。 马上就有个“长舌生”说：“老师，没本子。” 我很严厉地说：“没本子拿纸，我已经事先通知了，为什么不带本子回来？” 开始默写了，一位男生因作弊被我抓住了，我当时就给了他零分。为此他很不满，坐在座位上，用傲慢的眼神看着我。只见他，头微微昂起，撅起嘴巴，上身在抖动，头也在摇动，那架势仿佛对我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狠狠盯着他，本指望在我严厉的目光下，他会收起傲慢的嘴脸，没想到他一点也不在乎，得意地看着我，继续做他的动作。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说：“你们大家转过头去看看李某某。” 全班同学的头都向后边望去，哄堂大笑。我没笑。我说：“你们看看，有没有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我和李某某没任何仇恨，你何必那么凶狠地看着我？傲慢无礼！” 李某某顶嘴，我则不说话，改起默写的作业。时不时抬头望望讲台下面，我发现不少同学在讲话，两个女生也不知在嘀咕什么。 我叫道：“陈某某，请你上来。”她以为我让她上到黑板前翻译古文，便把语文书也带上来。 谁知道我却说：“你把你们班课堂纪律的流动红旗摘下来。” 她用扫把高挂在黑板上方的流动红旗挑了下来，红旗掉在地上，她老老实实捡起来交给我，我随手把流动红旗丢到一个角落，继续改我的作业。 我的作业改完了，快下课了，我在课堂纪律的登记本上打上“0”，昂首挺胸而去。 我知道他们非常重视分数，据我所知，从来没有一个老师敢打0分的，给个4.8分已经很低了。我今天是创世纪破纪录了，我知道，我得担很大的风险，班主任在心里恨我，4班的学生也会恨我，校长会来了解情况，甚至会有不少头头来听我的课……我什么也不管了，只想着出气，解恨，给他们颜色看看。 过了没多久，班主任带着李某某来到我的办公室，把李某某交给我处理。我这时已气到“飞起”，根本不想看他，开始改我的作文。 田科头在帮我训他。听到他说：“因为老师讲课不好，所以我上课讲话。” 科头一听这话，怒火从心中起：“你把责任推给老师，既然你说张老师讲课不好，你就叫你父母出钱，去请个大学教授来教你，就凭你这个样，还有资格批评老师？太狂妄了！” 李某某不说话，我也没搭理他。他一直站着，直到第二节下课铃响了之后，他才说：“张老师，我上课讲话，对不起。” 我说：“就这两句话？你上课仅仅是讲话吗？你又为什么讲话?你对老师的态度又是怎样的？” 我继续做我的事。有的老师认出此人就是上次被我罚过的学生，又把他训了一通。倪老师还叫来校长，说这样的学生应该交给学校去管。下文我就不知道了，我丢下他就到3班上课去了。 今天真把我气炸了，不知校长怎样处置他，反正以后有他在课室，我就不上课，从来没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待我，而比我小几岁的学生却敢如此轻视我，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1984年12月7日（星期五）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校长今天来找我了。我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他听。他听了之后对我说：“你这个处理方法值得研究。”我暗想，哪有这么多东西值得研究？你该褒就褒。该贬就贬，何必如此含糊？ 他又说了下面一些话：“怎么说，他们还是你的学生。” 我回答道：“我没有这样的学生！” “没有你也得教他，难道你能不让他上课？” 我说：“对，有他在我就不上课！” “对他们应该耐心。”校长说。 “我没有那么耐心！” 昨天的气还没有完全消，今天校长又来找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和校长说话时，我的口气也很冲，大概他会认为我目无领导，狂妄等，我都不管了，大不了就退职，本人求之不得呢！ 过了没多久，科头又找我谈话。他让我课堂上再怎么生气也要使劲压住，不要发出来，等到下课才处理。我点头，但我知道自己做不到这点，我有火就得发出来，否则会被憋死。我是年轻人，年轻气盛，当然忍不下这口气，也许等我教了五六年书后，学生怎么气我，我都不会发火的。 今天上完4班的课，给了他们一个5+，他们很高兴。几个我很讨厌的男生几乎对着我的耳边讲话，油腔滑调：“老师，我们已经承认了错误，你把昨天的0分划掉，给3分吧，给1分也行。” 我说：“不行，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他们不断哀求我，高音喇叭几乎把我的耳膜震破，我依然没改分数。 下课后，李春明把检讨书送来了，看完检讨书，似乎那天的零分事件我错得比他还多，他对自己的错误轻描淡写几句。如果他的检讨书写的都是实情的话，那么我承认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该不该姿态高些，向我的学生道歉几句呢？我在矛盾着。我想对他说：如果你写的是实情，那么老师也请你原谅，原谅我在气愤之极的情况下，伤害了你的自尊心。 上午，倪老师问我：“这两天上课，学生的纪律不好，是不是？”我点点头，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转。昨天的零分事件发生后，心里就很不好受，很气愤，现在才有人问了我一句，虽然是很平常的一句话，但也足以得到一丝安慰了。 中午1点半，晓湘来了，我们说了三个小时的话，我把自己所有的苦衷都倒了出来，心里好受一些了，她说她不想走了。真的，工作以后，我们要说的话太多了，说也说不完。 第二天下午，我3:15分就从办公室溜出来了，准备逛东山买书去，正好又碰上了玉琼，我们边走边聊，逛完东山，我们站在将要分手的路边，还在聊，大概又讲了一个小时，她坐上车，我走路回家。真不明白，现在老同学见面怎么这么多话讲，简直是什么都说，甚至比大学时还多话。 我还以为，4班的学生吃了一个“鸡蛋”之后，上课会收敛一些，其实不然，他们照样讲话，我的耳边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蚊子在那嗡嗡嗡叫，我一次又一次停止讲课，无可奈何，只盼着快点下课。他们班不是上我的课才这样，而是除了上班主任的课之外都这样。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我一定要去告诉校长，请求他下学期别让我教4班，这些人太令人讨厌了，一股小市民的酸味！ 1984年12月12日（星期三） 上午去听科头上的公开课。我不以为然，我以为自己讲课会差到什么地方去呢，原来有20多年教龄的老师讲课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讲的课文是《信陵君窃符救赵》。方法是先请几个学生串讲，学生边串讲老师边指出不妥之处，根本没有什么活跃的课堂气氛。我甚至想睡觉了，如果不是怕失礼，我真的要闭目养神了。就这样过去了半小时，然后是提问学生几个多义词的用法，简单讲讲判断句、形容词做状语的情况。下课铃响了，科头还拖了堂。 整节课，科头没讲几句话，这倒非常符合“精讲”的要求，精讲到吝啬的程度。不是我不虚心，我确实不知道从这节课的教学方法上学到了什么。我决定，从此再也不用为自己的讲课水平担心了，照我现在这样讲，我的水平和科头不相上下了（也许我太狂妄了），而科头的教学方法或许不可能再有什么长进，而我呢，正当年轻，易接受新的东西，如果我不离开教育岗位的话，不出五年，我的教学水平肯定会提高。 我早就对这一行不感兴趣，现在更没有心机了。我深深体会到，教育人的工作是全球最难、最艰辛的工作，我这才体会到为什么把老师称作“辛勤的园丁”，这个“辛勤”二字的深刻含义。如果学生好的话，多少会让你心里有些许安慰，反之，你会更加愁苦、更加忧郁。得不到别人的理解是痛苦的，尤其是自己付出了艰辛的劳动但却得不到别人的承认，无疑也是痛苦的。 现在我感到痛苦了，上班时没人讲话、回到家也没人讲话，这里的“讲话”是指与谈得来、懂自己的人交谈。 我想写东西了，把我工作以后的所见所闻所感写出来，也许会得罪一些人，我只写给自己看，以求出出气而已。 （3133 题图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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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2.小市民学生很下流，20多人不及格仍嘻哈 1984年12月14日（星期五） 今天初三4班的语文老师也发怒了，每个人知道事情的经过后都会发怒的，除非你没脾气。 事情是这样的：4班的科代在给全班同学测验，测验纸已经先发下去了，有几个男生故意挑衅，他们问女科代表要纸，科代表说：“没有纸了。” 于是有人说：“没有？你屁股底下那些不是纸吗？” 你瞧，这些小市民的意识多么下流。 接着，那些人指着科代表的乳房来骂，用一大堆女性生理卫生的词汇骂人，简直是在侮辱女性。那位女科代哭了，情绪很低落。 这些小市民学生真是下流得可怕！他们学习非常差，但对两性知识却懂得不少，远远超过他们这个年龄该懂的内容。我很讨厌与这些人打交道，我宁死也不承认这些人是我的学生。联想到我教的两个班，也有这样的人，下课后明明是两个男生在打打闹闹，见我一来，其中一个指着另一个对我说：“老师，他调戏妇女。”我说：“你是妇女？真不要脸！”当时恨不得给他两巴掌。 我特别想离开这个学校，现在明明有个机会，可我又不能利用这个机会。 1984年12月15日（星期六） 今天在3班上课，纪律很差。 下课后，班长、学习委员还有同学都围着我，恬不知耻地让我给他们5+，如果不给5+就拿不到流动红旗了。 我说：“你们这样上课，还能到到流动红旗？就算得到了，你们好意思把它挂在墙上？” 班长说：“我们不挂，流动红旗在我们班就行。” 然后他们就用各种语言来哀求：“老师，你给我们5+，我给你两块钱。” “我给你两块糖。”我说我最讨厌吃糖。 “下节课我们保证不讲话。” 最后，我给了他们班5分，已经够通融了。 后来科代知道我给了5分，说：“上课这么吵还给5分，你太善良了，他们就是看你太善良，才老是讲话，你这样做是害了他们。” 我觉得科代说得对，但这人特别喜欢在老师面前表现自己，而且他自己上课也讲话或者做英语作业，我还没来得及训他呢。只等下星期语文测验后，如果他的成绩没达到我的标准，我一定狠狠尅他一顿。只是他有时说的话往往是对的，但他说的和他做的，往往是矛盾的，就是表里不一吧，一定要提醒他，否则会害了他。 1984年12月18日（星期三） 天气阴冷起来了。 今天本该是我去电台复试的时间，我终于没有去成。 上午一、二节，3、4班测验语文。以下是我在监考时对学生说的话：“管好你们的眼睛，不要为了几分而丢掉自己的人格。”“大铁锤（课文《大铁锤传》的主人公）是工技击。你们是工作弊！” 全班人都笑了。 一生陈嘉康因为不会做而早早把卷子收好，坐在那发愣。 我说：“陈嘉康，你知不知道自己名字的第二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说。 “嘉，是‘好’的意思。”我说。 “哎呀，老师这么会挖苦人哦。”陈说道。 我看见不少人笑了，只是没有笑出声。 测验完后，3班的邝子驹给了我一张折好的纸条，我随手放进衣袋，后来，他又给了我一张书签，背后写道： 张老师： 祝您 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学生：子驹赠 因为书签的画面是一棵松树—近处，山连着山——远山，因此书签背面又写道：“岁寒知松柏，患难见友谊。” 回到办公室，我才从衣袋里拿出那张纸，见上面写着： 赠 师 邝子驹作 赠张某某老师 精心报国育人才， 老来面上带光彩， 呕心沥血为人民， 天下百花共齐开。 还挺押韵的，而且很“革命”，我很高兴，同时慨叹：没辙没辙，离“老”字还差老辈子，却日日月月被学生咒“老”了，一点忌讳也没有！ 这是当年邝子驹的诗作，我拍下来了，几十年没掉色，很珍贵的哦。 1984年12月19日（星期三） 今天在4班讲评测验卷，把那帮小子狠狠地骂了一顿。 20多人不及格，而且这些不及格的人满不在乎，照样嘻嘻哈哈，我都替他们难为情。讲评试卷时，那些人也不听，不停地讲废话。 我愤愤不平地说：“你们把自己2、30分的试卷拿回去给父母看，你的爸爸妈妈会怎样想，辛辛苦苦养育了你们，难道20分就是给他们的见面礼？简直是白长那么高的个子，白吃那么多饭，连猪的价值都不如！” 听了这些话，极少有人露出惭愧的神色，不少人还是在嘻皮笑脸，一副赖皮相，甚至可以说是一副流氓相，我对这些人真是恨之入骨。 不知何时，班主任站在窗口旁，课室里安静极了，这时才发现班主任在看着他们。我停住口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我才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做给班主任看的，我真不明白，你们做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吃饭！”马上就有人回答了，回答任何问题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那么痛快，那么迅速。全班哄堂大笑。 我不无讥讽地说道：“嗯，为了吃饭？” “为了四化！”又有人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就凭你们这样的人还可以为了四化？恐怕是四化要抛弃你们吧？” 我发现，4班的许某某思想意识很差，下课后，他会对着一个男同学连叫几声“美人”，当然我并非因此就判断出他的品质，还有我任教3个多月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他说的话，做的事，都看出他的品质不端正。如果他不改的话，我断定他将来会犯生活作风上的错误。可悲呀，在10中，意识不好的学生比比皆是，这与家庭教育，那一带的环境有极大的关系。 下午提前溜出办公室，到阿婷家去了，她对我昨天没去复试很是惋惜。昨天是我心情最不好的一天之一，因为老想着复试的事，上课时还想着自己能插翅飞向考场。直到现在我还在后悔。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如今，我经常用这样一句台词来安慰自己：“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当然，这里的面包不是指填饱肚子的面包。 1984年12月20日（星期四） 一年就要过去了，年末，有些家长送挂历给老师了，一般都是送给班主任、语数英老师。当4班的班主任拿给我一个挂历，说是陈某某的家长送的，每年都如此，我立刻明白了，这是拉关系，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最后还是收下了。虽然收下了，但我并不高兴，我明白，家长送礼的目的无非是让你多关照他的孩子，我会因此多给陈某某几分吗？似乎不会，因为我从来都是秉公办事的，公正无私，不管你给不给我礼物，该怎样还是怎样，对每个学生都公平对待，一视同仁。 3班的赖某某送给我两只小瓷猫，我不愿意收下，我怕自己欠的债太多，可他硬是塞进我的皮包，我只好回赠了一张小猫的日历卡。过两天我要对这个学生说：“我发现，自从你给了我两只猫之后，我们家的老鼠少了许多。” 上4班的课照样很吵，于是我走到讲话讲得最狂的一个学生面前，问他：“你爸爸妈妈是个体户吗？”问完这句话，全班都笑了，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想不到怎么会这样问他。 那学生被我问得莫名其妙，反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你先别管什么意思，你回答我。” 周围的同学替他回答了：“不是。” 我再回到讲台前，大声说：“如果你父母是个体户或是当官的，你可以不学，到时候去接你父母的班，或者让你父母给你安排个好工作。” 其实，我这番话也不一定对，因为个体户也得有文化，才能多赚钱，只因为我气起来，啥也不管了，晒人，挖苦人的话随口而出，连想都不用想，当教师两三个月，口才大有长进。骂人从不说脏话，但又很厉害，可惜我的这些话对这帮人全然不起作用，我晒他们时他们静静听着，一晒完，他们又讲话了，赖皮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第二天在4班上课，纪律很成问题，几经劝告，终不悔改。 我突然问道：“你们看过《捕象记》没有？” 有人一愣，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有人则说：“看什么？” “《捕象记》！”我又大声说了一遍。 有人说看过，有人说没看过。 “你们看那个捕象的人，拿着一个很粗的针去刺大象的皮，可是怎么捅也捅不进去，可见大象的皮有多厚。你们的脸皮比大象皮还厚！” 他们“哄”地笑了！还笑呢。如果是知道羞耻的人，这时应该低下头去反省一下了。可是他们还在讲话。 然后我一本正经地说：“下面开始讲话，包括班长、班干部、全体同学都可以讲，可以大声地讲，也可以小声地说。形式多样，任君选择，预备——开始！” 没人讲话了，我就催他们：“快讲，抓紧时间，我给你们时间讲，讲够为止。” 有人说：“老师，我们不讲了，你讲吧。” 我说：“好。既然你们不讲，那就闭嘴，听我讲。” 谁知我才讲了两句话，下面的“蚊子”又开始叫了，真是气煞我也！ 这节课我给了他们4.9分，正好班主任来了，一看课堂记录表，大发雷霆，然后问我是哪些同学讲话。我告诉了她。 班主任立刻怒气冲冲地说：“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把凳子搬出来，下节课你们跪着上！” 几个人乖乖地照办。 果然，第四节的语文课这几个人很老实，等我讲完课，准备做课堂练习时，这些跪着的人开始哀求我了，我这人就是心软，经不住别人哀求，于是有两个学生得到“特赦”，他们连声说“谢谢”，我又好气又好笑。象罚跪这样的办法，我实在不忍心实行。以后再也不能心软了，既然他们吵得我无法上课，那我又何必体谅他们呢？以后我也要重重的罚！ （34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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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 14.讲评试卷剖析作弊，牛郎偷看织女洗澡 1985年1月2日（星期三） 今天上课前才知道，昨天3班的曹斌来我家时走错了地方，跑到南方日报里面去找21栋，已经走到尽头了也没见到21栋，今天他来找我诉苦了，我挺过意不去的，只能安慰他几句，请他下次再来。 在4班讲评试卷时，我说道：“这次测验题目很容易，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们范围，但我发现大部分同学作弊。为什么我没有当场抓住你们？一来因为人数太多我抓不过来，更重要的是我想给你们留点面子，我不想让你们在同学面前丢脸。包括你们的头头（班干）们也偷看。请想一想，如果我当场抓住了你，那么全班同学会怎么想？作为班干，首先应该更严格地要求自己。请再看看试卷的第一题‘解释下列词语’，不少同学的答案跟书上一模一样，回答得千真万确。既然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要测验，那么你们是不可能去复习的，但你们的答案却和书上的一字不差，这说明了什么呢？因此，凡是这些解释和书上答案一模一样的同学的名单，我全部记录在案，到时总评时我就扣分，班长的分也扣！” “老师你太犀利了”有人说。 讲评试卷后，我分别走到几个男生面前，一一指出他们哪个词语的解释是偷看的，开始他们全都抵赖，但当我明确指出以后，他们不得不点头认罪，这就是我的策略。其实，作弊者的名单我根本没记录，我才没那么多时间去记录呢，但我心中有数，确实是只从试卷上就看出谁作弊了，而且千真万确。 这帮人简直无可救药！考试之前根本不复习，只想着怎样作弊，我不得不佩服他们作弊的手段，为了作弊，他们什么办法都想出来了，而且全都付诸实践了。幸运者，算是逃过了我的眼睛，不幸者，被我当场抓住，丢尽了脸，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是不怕丢脸的，以为脸皮丢了还可以找回来吗？ 科头在办公室竟然叫我“小妹子”，我很不服气，对他说：“等明年再来一个比我小的，我就可以当大的了。”真的，明年如果再从师院挖一个中文系的毕业生来，我就可以找借口离开这个糟学校了。 1985年1月3日（星期四） 今天讲民间传说《牛郎织女》。讲课过程中，学生们提出了不少问题。 我正用一种柔美、激昂兼而有之的语调讲述牛郎织女为了自由和幸福不屈斗争的故事。一个女生颇为愤怒地说：“真是岂有此理，牛郎竟然去河边偷看织女洗澡，而且他们只见了一面就结婚了，怎么可能？！” 这对于初出茅庐的我来说，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训她一顿，显然是不明智的，因为大胆提问，正是我推崇的学习方法。我只有认真对付。 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解开这个问题的钥匙：“课文告诉我们，牛郎到河边去，是为了取那件粉红色的纱衣，书上的描写，是为了显示老牛的料事如神。牛郎拿到粉红色的纱衣后，转身就走进树林，牛郎是个农民，非常纯朴，不是花花公子，至于第2个问题嘛，”我略微停顿了一下，笑了笑说：“牛郎在人间受哥嫂的虐待，织女在天堂受王母娘娘的虐待，他们的命运是相同的，同病自然相怜，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时他们还要无休无止地谈（恋爱）下去吗？” 没有一个同学不笑的。这就是放得开又收得拢的效果。 “还必须强调的是，我们学这篇民间传说，是为了让大家懂得自由和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个别同学那些丰富的联想最好能暂时收起来。还有问题吗？” 我让他们用“相依为命”造句时， 邝子驹说：“曹斌和他的父亲相依为命地生活。” 莫永聪则说：“旧社会人民相依为命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代替的是我的生活，不，是现在的生活。” 他们两个人的造句几乎是在所有同学的笑声中说完的，造句的人边说边笑，听造句的人边听边笑，连我也不得不笑了，这句子造得太“完美”了。 1985年1月4日（星期五） 几个备课组长在大发牢骚，为的是交叉出题的事。即是说，期末考试的题目不是本级的备课组长出，而是别的年级的老师出，比如初三的老师出初二的试题，高一的出高二的等等。学校头头的目的是为了检查老师们的教学水平，看看不是自己的任课老师出的考题，学生们的成绩如何。这可害苦了那些备课组长们。他们说没办法出题了，因为对别的年级不了解，要他们在一个星期内熟悉一个学期的内容，自己还要备课上课，根本办不到，何况他们本身的教学任务还没有完成。 再说，我以为，这种方式根本检查不出一个教师的水平，题目虽然是别人出的，但改试卷的还是任课老师，有些老师为了自己班成绩好，是可以放宽要求，分数就高一点。衡量一个老师的水平是多方面，不但要看老师怎样学，怎样教，还要看学生怎样学。如果老师讲得好，但学生根本不听、不学，那又有何用？总之我对校领导一味照搬别的学校的做法甚为不满。 我们每个教职工都拿到一份总结提纲，看着提纲的内容，简直无从入手，我才教了4个月的书，却让我回答一些很抽象的问题，而且下星期二就得在科组做总结，时间那么紧，我生平是最讨厌写总结的，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不知写了多少份总结了，大学的总结还被不少人拿去“参考”，没想到写了十几年总结，到了工作岗位还要写总结，真是万变不离总结。 下班后与何老师乘坐同一辆公交车。 在车上，她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到了这个学校，肯定是没什么后门的。” 我插话：“我如果稍微有点后门，就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何老师又说：“你应该找一条退路，这个学校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是的，我要找退路了，可是我的退路在哪里？又该怎样找？我自己毫无办法，家里人好像抛一个包袱似的把我抛出去了，看见我工作了就撒手不管了。我想，如果当初父亲能出面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惨，现在也可以调到一个好点的地方去，只是我的父亲对一些小事管得太多（比如到了10点半，就会不厌其烦地催你睡觉），但对于我的前途大事却丝毫不管，看我受罪受气，也毫不动心。我是无计可施了。 1月8日（星期二）下午，是老师谈教学总结的时间。每个老师都是长篇大论地谈，我简直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我是最后一个发言的，只用了半分钟。我说：“没想到一来就让我教初二，莫名其妙！由于是中途接手，感到很困难。学生的基础差，学习的主动性不强，我就逼着他们学。每教新课之前一定布置几道具体的预习题，让他们先预习，以各种方式检查……”我一讲完，主持者宣布散会后，我是第一个溜出办公室的。 总算又过了一关，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老师们是这样做教学总结的！ 不是我自视清高，我发现十中不少人都是很庸俗的，很难说话的，有些人甚至以看到别人出差错而后快，他们巴不得你出些差错，好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消遣，用自己那喷着臭气但又在课堂上传授知识的嘴把你狠狠地嘲弄一番，这好像是他们最大的快乐。因此在这里工作要小心谨慎，少说话为妙，万不可被人抓到小辫子，切不可让人笑话，同学告诉我工作的秘诀是：随大流，但绝不要比别人差。本来，我的个性是最讨厌随大流的，但现在看来，不这样做不行，虽然我极不情愿，那我上班时就要戴上假面具，下班时再把它摘下来，恢复我本来的面目，这是多么麻烦的事呀！ 我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1985年1月7日（星期一） 四年大学中，父亲多次叫我写入党申请书，我没听…… 现在忽然对入党有了新的认识，现在才明白，有一块党员的牌子，那么他（她）的生活道路将会顺利很多。当然，入党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但现实确实给人这样的感觉，有不少好处，只有党员才有权力得到，政治条件比业务条件要重要得多。你没见到提拔知识分子为某某某长之前，首先必须让他入党，入了党才能升官。没有一官半职、默默无闻、埋头苦干的人是会被人遗忘的，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生存，那种滋味不好受吧？只有当他（她）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才会得到别人的重视，冠之以很高的荣誉。从前被人遗忘到现在被人捧上了天（如果此人不是党员，一定会有不少首长、脚掌们来劝他入党），实际上这也是颇为可悲的，但是，这就是现实。所以我要说，如果领导觉得你够条件入党了，你就入，管它三七二十一，自己给自己定的条件，往往是很高的，如果你过分谦虚，又会招来不少风凉话的。 以上是在信中劝人入党写下的一段话，但我还是不会入党，因为我从不想当官。 （3172 题图来自清秀山1号，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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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6.让学生走走弯路，“好斗小公鸡”抢食（识） 1985年1月16日（星期三） 在东山新华书店门口碰到晓湘，我们又当了半个小时的“站长”，我们有说不完的话，然后我尝试提了一下，能否让我调到她所在的中学去，她答应帮我问一问。本来，当老师就够倒霉的了，还去了这样一个破学校，要钱没钱，离家又远，学生又差，真是雪上不知加了多少道冰霜。 下午收到玉琼的来信，信中内容可用下列几句话来概括： 1.劝我把精力放在文学创作上。我正是这样打算的，一旦有了完整一点的时间，我就准备写点东西了，把我这几个月的教师生涯写出来，写出广州高第街中学生的特点。不管能否发表都要写，写好后，我的第一个读者理所当然是玉琼。 2.她告诉我，嵇同学和罗同学已经考上《黄金时代》编辑部，是合同工。我只能祝贺这两位昔日的同窗，他们的运气比我好，他们摆脱了灾难，开始了幸福的航程，衷心祝福他们。我自己也要想办法去考别的单位。 3.黄同学准备在广州找对象了。玉琼问我父母的单位有没有年轻人，年龄大点的也没关系。看来，黄同学是想在广州安家了，对于这点，我可能很难帮上忙。 4.“你的gr问题现在要开始考虑了。”这是玉琼信上写的话，我很感激她的关心。但又必须重申我的观点。现在还没到考虑gr问题的时候，工作调动才是重中之重。我认为现在很自由，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还没有过够，我应该珍惜，并延长它，以求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然后再考虑gr问题，这就是先立业再成家。如果说对自己的gr问题有所考虑的话，那就是我绝不找一个教师做自己的终身伴侣。我认识的人不多，交际范围很窄，加上还不善于交际，喜欢独处，让人介绍吗？我不干；自己认识吗？除了教育系统的人之外，我还能认识谁呢？天下的人很多，但知音难觅。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为好，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事，当然也会失去一些什么，但得到的比失去的多，这就够了。 1985年1月17日（星期四） 学生们开始考副科了（史、地、生），下午我监考2班的生物。早就听说2班的学生擅长偷看，我盯得很紧，开始还没有察觉什么情况，考试接近尾声时，他们开始蠢蠢欲动了。有两个老师监考，他们还敢作弊，简直不堪设想！ 第二天上午刚一下楼去“更衣”，就被教务处的人抓了公差。教务处的主任说：“还想让你多监考一科，因为吴老师要去进修。”她问我有没有时间。简直是废话呀，没经我的同意，监考的通知单已经填上了我的名字，此时我已经拿在手上了，还假惺惺地问我有没时间，真是又想做好人又不符合实际。我的计划落空了，下午还得来监考。 下午，当我拿着试卷走进4班的课室旁边，不少人从窗口看见是我监考，居然鼓起掌来，还大叫。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们以为我年轻好欺负，可以伺机作弊吗？谁不知我是火眼金睛，监考很严格的。 今天和我一块监考的是音乐老师，他高高的个子，恐怕全校老师数他个子最高。样子挺斯文，但他那种造作呀真令我作呕。 他在巡堂时，走着走着，突然把头从下往左上方一甩，是甩头发呢还是京剧舞台的亮相？我分不清楚，那个动作倒很像京剧演员，一上台没走几步就来一个正面的亮相。天晓得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呢还是专门在女老师面前表现自己。他这个动作，在一小时之内反复多次，还配上大迈步、皮鞋咯噔咯噔响的动作，不计其数。老师哥，这是在课室，你现在是在安静的课室里监考，你卖弄什么，又有什么好卖弄的？我装作没看见，只是紧紧地盯着学生，偶尔用眼睛的余光撇一撇他。 1985年1月19日（星期六） 在3班上课，很多人在搞小动作。有个男生剪了个“囍”字，他高高举起“囍”字，似乎要让全班同学欣赏他的手艺（说实话，确实剪得不错，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他自己不停地自夸：“多漂亮啊！” 另一个男生说：“你送给老师吧！” 剪纸男生恍然大悟：“老师，你什么时候请吃喜糖，我把这个送给你。” 我装作没听见，现在的学生呀，什么话都敢讲，就是不可教也。 晚上和丽冰一起到嬿嫦家，我们是为了庆贺她的生日。我带了一本书作为礼物，丽冰带什么我暂时不知道。嬿嫦不在家，我们和她父亲聊了一会就告辞了。从陆叔叔那里，我知道我大学的班长和陆叔叔在一个办公室。嬿嫦的父亲一直夸我们的班长呢！这位昔日的大班长当年的三个目标不知实现了几个（班长曾说三年以后他要实现他的三大目标——升官、娇妻、爱子）？哪天偶遇的时候一定问一问。 从嬿嫦家出来，我和丽冰在局大门口当站长，讲了很多话。 1985年1月21日（星期一） 上午，同科组的陈老师发现自己抽屉的锁被撬开了，抽屉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撬锁的人只拿走一本书。 原来，陈老师班上一学生上课看色情小说被没收了，小说被锁在抽屉里，结果这个男生就用这种办法窃走了他的书。书拿走后，还伪造了现场，把撬开的钉子再按回去，简直猖狂到了极点，怎么得了？不知道后来怎么处理此事，我只知道陈老师把班主任和学校保卫科的人叫来了，我自己上课去了。 这鬼地方糟透了，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待一转正，我当尽快走，现在就该开始跑调动了，此地不可久留。 现在报纸上兴师动众地提倡尊师了，已经把9月10日定为教师节，春节前夕为“尊师活动周”。口号、提法很多，就看着如何落实到行动上。尽管中央已经开始“动”起来，但我还是要重申，如果让我重新选择职业的话，我绝不会选择教师这个职业，我要尽最大的努力，靠自己的奋斗，跳出教育界！ 科头说：“不管上面说什么，钱拿得少，尊师之类的话都是空的！”这话相当有道理。 1985年1月23日（星期三） 今天把本学期的教学总结抄录如下，标题为《艰难的起步》。 当我一走上工作岗位，就发现有不少困难在等待着我。没有工作经验，没有一套套的方法，甚至没有教师的气质……有的只是一颗心，就凭着这颗心，我开始了艰难的起步。 今年的初二，学生基础差，心又散，把这样的班交给我一个新老师，我不得不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我能教好他们吗？我还知道，他们中的不少人是被迫学语文的，学习的主动性很差。情况就是这样，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后退的可能，只有一条路——上！将理论和实际相结合，在实践中学习，教别人也提高自己。 你不是不愿意学语文吗？好，那我就逼着你学。预习题——提问——记笔记——做作业——复习——测验，一样也不能少，力求具体而又有一定的难度，我都要求他们按时完成。我也看到，单靠“逼”是不行的，因此我还注意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为此，我力求从以下方面去努力。 首先，应有意识地为学生设置一些疑难问题，启发他们的探索欲望和培养他们的探索能力。中学生对于教材中要求掌握的知识技能往往不能自觉地产生探索欲望，或者不能进行严密的科学的探索或者因故发生转移、中断。这时，教师应及时设疑引导，而不要代替学生探索。因此，我每次讲新课之前，必布置具体的预习题，让他们带着问题、请学生思考后回答。 在教《七根火柴》时，我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本文的主人公是谁？”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回答，归纳起来有三种意见，我肯定了其中一种，再追问：“为什么主人公是无名战士？既然主人公是无名战士，为什么作者又花那么多笔墨去写卢进勇？”后一个问题是比较难的。学生们大多能认真思考，积极回答问题。讲课时，我则围绕这个问题，将人物形象、写作特点融合在一起，力求讲深讲透。 另外，我还注意到在介绍文章作者时，用典型的事例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比如在介绍《背影》的作者朱自清时，我要他们抓住两点：一是记住朱自清是中国现代著名的散文作家，二要知道朱自清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中国人。关于前者，我讲了名人对朱自清的评价，也就是那句话，有人说，说到中国的现代散文，不能不提到朱自清，说到朱自清，又不能不提到他的《背影》；关于后者，我向他们介绍了朱自清宁愿饿死也不吃美国的面粉的事例以及他临终的遗言。这样就把作者的人格展现在学生们面前，同时也把题目解释清楚了。学生们能在钦佩作者的同时，认真地学习课文。学生的积极性一经调动，讲课时就顺利多了，课堂气氛也活跃多了。 在阅读课的教学中，我较注意指导学生自学教材，要求每个学生亲自动笔，开动脑筋，不能坐等和依赖。 其次，提倡学生对重点问题进行大胆的争议和辩论，这是增强学生探索兴趣和提高学生探索能力的有效方法。我体会到，学生由于意见不同而发生争辩，会使他们产生探索的欲望。在学习《孟姜女》一课时，我这样问：“本文主要运用了哪些修辞方法？”学生们没能抓住重点的修辞手法，我让他们讨论一下，本文用的较多的修辞手法是哪种？怎样才算是“主要”的？于是他们个个像“好斗的小公鸡”似地争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不分高低。待他们争论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才把自己的意见亮出来，使他们心服口服。因为他们是在自己争论的基础上得到了知识，因而掌握得比较好。 再次，为了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保护学生探索知识的热情，还必须做到“勿拘泥”。因此，我很重视学生的见解，从不轻易否定他们的意见，不硬逼着他们同意我的意见，只要他们的见解有一丁点正确的地方，我都给予充分的肯定。我认识到，与其让教师“包办”，倒不如让学生走走弯路，学生走弯路比不会走路要好得多。因此应该教会他们方法，放开手脚让他们去走路。 也许是因为自己刚刚执教，在教学中还存在不少问题。比如在讲课时还未能很好地做到“深入角色”，没能调动起自己的感情。因为我是青年，火气较大，尚不能做到很耐心地对待学生，学生如果问了一些很肤浅的问题，我会很不耐烦地说上一句：“连这个都不懂！”我明白，作为一个教师，急躁、不耐心可以说是致命的弱点。总之，今后一定要注意克服，在工作中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教学水平。 只有四个月教龄的我，却尝到了教师工作的艰辛，也深深体会到，教育人的工作是太阳底下最艰难的工作，起步虽然是艰难的，但我毕竟走过来了。 两周以后的2月4日（星期一），我到教务处去交成绩，王主任在门口对我说了这样几句话：“张老师，你写的总结我看过了，写得不错。你的教龄只有四个月，有这样的体会就不错了。我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边干边学嘛，放假后好好休息，有时间再安排一下下学期的教学计划，我有时间再找你谈一谈。” 说实话，我很感激他，尤其是他说的让我放假后好好休息那句话，足以使我体会到毕竟有人在关心我。我没想到他会看我的总结，而且还看得如此认真，如果想到的话，我一定会把总结写得更好一点。其实应该想到，领导肯定会看新老师的总结，何况是我这样一个敢给学生的课堂纪律打零分的新老师。王主任跟我讲话时，我的心里却在想：“如果我提出要调走，你如果肯放我就好了。”我差点想把这句话说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时机还不成熟呀。尽管我感谢他，但还是希望他不要找我谈话，我不喜欢上级跟我谈话，也不喜欢和学生谈话，只有和自己的好友聊天时，那才是其乐无穷。 （4230 题图来自清秀山1号，致谢） |
| 13、15还没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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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7.学生三男二女空房过夜，尊师重教看实惠 1985年1月24日（星期四） 3班的班主任告诉我，上个星期天，4班的陈嘉某、劳某洁，3班的李某娥还有2班的两个男生一共是三男两女跑到白云山一座空房子（是2班一个男生家里的房子）过夜。星期一也没来上课，直到星期二下午才回校上课。这真令人害怕，这几个少男少女在校表现极差，你想他们在那里能干什么好事？现在班主任和我都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我们都很担心那两个女生会不会出什么事。这帮人太不知羞耻了，典型的无心向学，小小年纪就想到男女之事，想到的只是互相玩弄，太可悲了！低级，下贱！让我教这样的学生，我都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这些人赶走……社会的败类！少年的耻辱！如果这帮人能教育好的话，太阳大概要从西边出来了！ 对劳某洁此人我本来并无恶感，甚至因为她的家庭，我曾经对她产生过同情，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她有六个兄弟姐妹，她最小。看这架势，在他们家，谁也管不了她，谁都没工夫管她，因此她走向堕落。这是家庭的不幸，也是社会的不幸。我感到可惜的是，如此艰难的家境，并没有使她奋发，为家里争一口气，而是走向反面，这难道不可悲吗？ 几天后的27日，到晓湘家去了，我们谈到现在的初中生思想很复杂的问题时，她告诉我这样一件事。 他们学校初三的某些学生，一放学，某位男生就把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放到花坛的一株花下，然后一位女生若无其事地跟上来，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了那封信。与晓湘在一个办公室的女老师对她说：“小汪，你看，他们比你还老练呢！” 听完晓湘的叙述，连我也不得不承认，我自己在某些问题上，确实没有这些学生老练。联系到我们学校不久前发生的事（我现在上课时还时不时注意一下那两位少女，看看她们是否出现什么异常现象）。我越发觉得，八十年代的中学生的思想何其复杂。其实，他们一方面是好奇心驱使，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无心向学，这是主要的问题，正因为无心向学，他们才会想东想西，寻求刺激。这样的学生，光靠老师苦口婆心地教育是不行的，还得靠他们自己的认识。 我们还谈到不少女同志婚后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丈夫，把自己的所有精力和时间都献给了丈夫和后来的孩子，而自己的个性、爱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一致认为，我们并不欣赏这样的人，也绝不想做这样的人，如果我们成为了这样的人，那我们就决定不结婚。不管男人的还是女人，都应该有事业心，要我牺牲自己的事业心去为别人（哪怕是最亲爱的人）服务，我是不愿意的。为什么偏偏要女方来牺牲？为什么男方就不能牺牲呢？我认为理想的婚姻是这样的：双方都应该有事业心，不存在谁为谁牺牲自己事业的问题；有进取心，共同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出光和热。另外还要互相帮助，车尔尼雪夫斯基说得好：“爱情的意义就在于帮助对方提高，同时也提高自己。”我很欣赏这句话。如果我得到了爱情，一定要按这句话说的那样去做，还要互相体贴，共同分担家务劳动，不要大男子主义，也不要大女子主义，只要求双方平等；任何一方都不能多疑。具备了这些，才算是幸福美满的婚姻。 我临出晓湘家门口时，我们还在慨然长叹：“茫茫人海，知音难觅。”其实我们以上说的条件并不过分，我们的要求也并不高，但为什么还会产生知音难觅的感觉？为什么？因为当今的不少男子缺乏男子汉应有的气度、气派！ 我还知道，蔡同学也非常想离开学校，她正在为此而奋斗。 1985年1月26日（星期六） 晚上，看完了电视剧《女奴》的最后一集，简直可以说受到一种震动。自由和幸福的得来，要经过多么艰辛的努力和奋斗呀！女奴伊佐拉尽管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但她最终还是挣脱了枷锁，获得了自由，得到了幸福，为了最后的幸福结局，以往受过的苦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由此想到自己，尽管时代不同，国情也有天壤之别，现在的我是不自由的，得受头头们的管制，本来这种管制对我根本不适用，但总有人要管着你；我现在也不幸福，成天受学生们的气，上受领导的压，下受学生的气，自己被夹在中间，何来幸福可言？但我必须斗争，必须奋斗，去努力争取，如何争取、如何斗争？显然，光凭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那么还得依靠哪方面的力量呢？我心里知道，但并不想写成文字。 1985年1月28日（星期一） 晚上，大学时的张班长来了，带来了久已盼望的学士学位证书（这个证书来之不易，毕业时没有马上发，而是规定要服从分配，到工作单位报到后才能发）。毕业已半年，今天才拿到学位证书，打开一看，却发现写错了好几处，我姓名中的三个字错了一个字，出生年月居然全写错了。我只好写了一张纸条，让他交给陈老师，请陈老师帮我重新换一个准确无误的证书。 张班长还告诉我，省文化厅新办了一个干部学校，非常缺中文老师，这就要看我有没办法去那间学校了，这无疑给我带来了一线希望，但很快这希望就破灭了。脑子搜罗了一下，根本没有熟人，这年头，没有熟人根本办不成事，别说调动这样的大事了。 1985年1月29日（星期二） 今天是本学期最后一节语文课，明天就要大考了。 这节课我让他们自己复习，其间还有不少学生问我：“老师，考试有没有某某内容？”我一再强调这次大考的题目不是我出的，他们就是不相信，认为我是老师，肯定多少都会知道一点。他们已经习惯了要有复习提纲，以往的期中、期末考试的试题都是从复习提纲里面抽出来的，因而他们已经习惯背提纲。考试时照套，这回没提纲了，他们考试肯定会吃亏。 早上，我一回到办公室，就有人敲门，我出来一看，是3班的曹斌、莫永聪、符毅，他们各拿着一份检讨书给我看，大意是他们昨天上课破坏课堂纪律，影响了老师上课，这是不对的，今后一定改正。还写到如果下节课还讲话，就拿胶布封住嘴，直到不讲话才摘下来。看了这句话，我在心里面已经笑出来了，但表面上并没有流露。我也懒得对他们进行什么再教育了，道理他们都懂，但就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我对这些人一点心机也没有，也就不再想花时间去管他们了，有时间不如自己看看书，费事管那么多事，反正我又不是班主任。 1985年1月30日（星期三） 今天考语文。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题目的，交叉出题嘛！ 凭我的主观判断，这份题目出得并不高明。大部分题目考的是中段考以前的课文（而我昨天在答复学生时说过，把重点放在中段考以后，我认为本该如此）。比如有一题是填空题，考的是《苏州园林》。题目是：他们讲究亭台轩榭的（布局），讲究假山池沼的（配合），讲究花草树木的（映衬），讲究近景远景的（层次）【括号内的词语为填空的内容】。说实话，我都很难填对这八个字，何况是学生？而且又没有要求他们背诵这些课文，他们怎么能填出来？尽管我很讨厌这些学生，但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是为他们打抱不平。 另外，题目出得不够全面。肯定、否定这方面的内容压根儿就没有，而这部分知识是很重要的，是为以后高中学逻辑知识打基础的，考试没有，就等于告诉学生这些内容不重要。古文的题目比较浅，不全面，可悲的是还写错了字。 考完试后，任远趁交卷的机会对我说：“老师，这次的作文怎么这么容易？”我知道他又在自我表现了。这是他惯用的自我表现方法。我真想问他几句：“既然容易你怎么写了这么久？”确实，我监考时就发现，他很早就开始写作文了，估计写了快一个半小时。别的同学都说他有点“牙刷刷”。更多的学生问我：“老师，这回的题目怎么这么难？”连平时成绩好的同学也这么说。 中午、下午和整整一个晚上我都在改卷，4个班的语文卷呀，改得我头晕眼花。改卷过程中我已断定，我教的两个班每班至少会有10个同学不及格。虽然我改的基础知识部分（占65%），但我发现不少同学这部分没有及格，拿20多分，甚至10多分的都有。极大的失望！因此得出结论，交叉出题实在不好，这分明是对任课老师的不信任，我倒要看看，实践证明了不好的东西，领导还会不会一意孤行？ 1985年1月31日（星期四） 今天到后201监考初二3班和高二5班的政治。我从来没来过这一栋楼的课室，课室很大，但有一股霉味，我就是在散发着霉味的课室站了两个小时。 发现高二的一个女生在偷看，我已经注意她好几次了，有意走到她身边好几次，准备再发现她作弊就没收她的作案武器，并登记她的名字。果然我又发现她偷看了。我再再次走到她身边，从她抽屉里拿出了哲学复习提纲，交给另一位监考老师，老师对着座位表把作弊者的名字记录在案。考试时间到了，我发现这位作弊者的眼圈红红的，交了卷子就走出课室。我一点都不同情她，从自己当学生起，就很讨厌作弊的人。现在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有两个老师监考，居然也敢作弊。这次监考，我发现高二有三个学生作弊，而初二3班的学生这回没有作弊的。 1985年2月1日（星期五） 今天监考物理。同样是两个老师监考，另一个老师挺自在，她坐在讲台上改卷子，我则不停地巡来巡去，等于我一个人监考，无疑加重了我的负担。幸亏是考物理，没什么好作弊的。不过还是发现3班的一个女生看手掌心，手心里捏着一张写有物理公式的小纸条…… 三天的监考终于结束了，期末是老师最忙的时候，既要监考，还要改卷、统计分数、写总结，真累呀！真想痛痛快快玩一场。 2月2日，终于改完了试卷，按着计算器，头晕眼花地统计完分数，当一个语文老师真苦！ 我教的两个班，每班各有15、16个学生不及格，真令人寒心！领导心里面肯定是怪任课老师教得不好了，我也不管了，反正我是实事求是改卷，从来不会把错的题改成对的，为了让班里的分数高一点。 1985年2月5日（星期二） 下午政治学习，又在读有关开展尊师重教活动的文件。科头说：“尊师重教，多给点这个差不多。”他边说边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擦，做出数钞票的动作。我们全笑了。的确如此，如果没有什么实惠，尊师只能是空喊口号。 校长说：市教育局准备给每个教师发60元钱，当作春节慰问金，是尊师的一项具体措施，但财厅不同意，现正在打官司。目前，这60元能否到手还是个问题。 高校长说到，如果哪位老师需要学生搞清洁卫生的，可以报名，到时候他们分配学生在指定的时间内去帮忙。 陈某鸿老师说：“最好派一名学生帮我洗尿片！不用多，每天一个学生就行。” 这话惹得左右周围的老师都笑了。 科头说：“你以为这个爸爸是这么好当的呀？”陈老师刚当父亲不久，每天忙得团团转。 政治学习时还说，年初一（即20日）全校搞个团拜，所有的教职工集中礼堂，由校长发红包。红包不能代领，来的就有，不来的就没有。校长知道，如果没有红包，肯定不会有人回来，似乎所有的人都很势利，都是为了那几块钱才回来的。我决定不来团拜，一来走不开，二来觉得没啥意思，我想利用假期去给我的老师和好友们拜年呢！ （4190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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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深圳三日行所闻，弃学是钱脉涌入血液 1985年2月，我当老师以后的第一个寒假，和父亲去了一趟深圳，以下记录的是36年前的深圳。 父亲已经买到10日去深圳的火车票，我高兴得快要发疯了。父亲的意思是让我跟他一起去采访，可以编点小说。此次去深圳，任务艰巨。一是看看父亲是怎样工作的，二是自己写点东西，当然免不了痛痛快快地玩！我等待着10号的到来！ 2月10日，列车将要抵达深圳火车站，我把目光延伸到空中，远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楼房，外形美观，色调柔和，让人赏心悦目，心好像也飞向蓝天。这些楼房的建筑颇有特色，很有点中西结合的味道，而且楼房的外形极少有相同的，顶多只是相似而已。这大概是为了让小学生面对一座座高楼，不至于找不到自己的家。我想，这里的高楼大厦可以算是深圳的标志。 下了火车，乘上出租汽车，我怀疑这辆汽车是不是私家经营的，那位十一、二岁的售票员脸上带着稚气，眼里露出灵气，言谈带着锐气，颇像一个精干的办事员。他对汽车要经过的路线并不熟悉，每当一个乘客问他：“去不去某某地”时，他都用同样的话问司机，司机说去，他便让乘客买票。如果碰上买票慢一点的乘客，他就会用一只小手扯扯外地人的肩膀，似乎要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用不太友好的话说：“买票呀”，连个请字都不说。泼辣是够泼辣的，可就是缺乏应有的礼节。对这样的小男孩，任何乘客都不会求全责备的，不管他的态度如何，人人都带着笑意奚落那小男孩几句，然后才买票。 小售票员业务很不熟悉，撕票的时候撕了老半天，他想一下子撕几张票下来，也许不够力气，他便叫乘客自己撕票。这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个特区人——一个精明的特区孩儿。开车的司机称呼交警为阿sir。如果在广州，你这样称呼民警，民警大概会把你骂个狗血淋头，也许深圳人开化些，受香港外来语的影响较深。 我就住在李叔叔家里，他们一家都很热情，尤其是小勐，话很多，很幽默，他也是机灵鬼，思想活跃，思维敏捷，将来学企业管理，一定会大有作为。 晚上看港台播放的国语片《情窦初开》、《骗术奇观》（均为台湾影片），令人捧腹大笑。看至凌晨两点半，吃了夜宵——高粱米粥，第一次吃，稠稠的，黏乎乎的。 我的第一天的特区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2月11日（星期一） 上午冒雨到核电大厦找穗如，值班的小青年正为我拨电话找人，电话还未拨通，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我猜定是穗如无疑。果然是她，原来她去买车票回来。 穗如把我领到电梯里，只一会功夫（我没坐惯电梯，电梯在到达目的地时，有一个下降过程，这时我感到心在往下沉）便到了她的办公室。很宽敞明亮，摆设极为讲究，凳子不用搬，轻轻一拉就乖乖地到了你面前。他们三个人一间办公室，却比我们十多个人一间的办公室大得多。静谧、安详、舒适，极好的条件。我又到她的宿舍看了看，两个人住一房一厅，配了大彩电、书柜、书桌、立柜、桌椅一应俱全。这在广州，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我们交谈了一会，她硬要留我吃午饭，我担心刘阿姨他们等我，就婉言谢绝了。她叫人到沙头角帮我买了一把伞，这真是雪中送炭，雨中送伞啊！ 天老是下雨，难道我的旅游计划要告吹？ 刘阿姨见到深圳青年报的编辑，向她推荐了我。那人说他们规定了三个条件：有文凭；有作品（最好是新闻方面的）；未婚。附加条件是，最好是男的。第一、三条我都符合，只有第二条难办，我哪有什么作品？至于说到附加条件，我颇有些气愤，为什么女的就低人一等，难道这也是特区之“特”？如果不是，那么又和广州的许多单位有何不同？看来特区之“特”只体现在某些方面，而不“特”之处，恰好又和一种不好的社会风气相吻合，比如招聘中的重男轻女到处都一样，特区也并没有打破常规。 2月12日（星期二） 上午，小勐当了高级导游，他带我冒雨逛了百货商店、和平路一带，可能是深圳的贸易中心吧，商店一间连着一间，但门面却挺小，里头的货物也确实少得可怜（不象广州，只要你一迈进百货商店，看到的是琳琅满目的货品），且不及广州的好，而且标明使用外汇券或港币，致使很多人不敢问津。 这里最大的商场要数国贸大厦了，以一斑窥全豹，这个商场代表了深圳的物价——一个字：贵！试举几例： 一包一市斤的糖果，广州2元，深圳3元； 一小包纸巾，广州0.13元，深圳0.20元。 也许是深圳工资高的缘故吧，高工资当然高消费。 今天是我来深圳的第三天，我试着归纳了深圳的几个特色： 1.马路宽，人很少，环境很清静，不象广州一上街到处都是人，令人心烦。 2.超级市场多，即使是很小门面的商店，里面也腾出一小块地方搞超市。 3.公共汽车的售票员不够热情，很少报站名，即使报了站名，也很少用普通话和广州话报，只单纯用广州话报。售票员一个劲地催人买票，生怕少赚了钱，票价只有一角、两角两种。 一次我坐公交车时，遇见这样一件事，一位乘客在车上抽烟，售票员说：“不要吸烟，她先用广州话，再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重复了一次，本来这样的规劝是千真万确的，但她说话时，连个“请”字也没有。那位乘客也许没听见，还在吸烟，售票员于是用广州话骂道：“贼头，叫你不要吸烟你还要吸？！”这回吸烟者听到了，把烟掐灭了。 还有一个问题，由于深圳的高速度，挣钱多，于是带来一些不大不小的副作用，比如老师不安心工作，只想找一个赚钱多的职业，中学生没有心机学习，也想去赚钱，请看一位母亲与自己儿女的对话。 母亲说：“你们两个，不管是男还是女，谁要是考上了大学，谁就留在我身边，考不上大学的，就去嫁人！”母亲的愿望是好的，但这样说话是否合适？ 女儿说：“我考不上中学，就去嫁一个百万富翁，到时你还得问我要钱呢！”语言中颇有些自豪。 儿子却说：“现在深圳女的多，男的少，到时候会有很多女的围着我转，我就找一个富家小姐。” 请别以为我在编造，这确有其事。我似乎深刻感受到，钱，占据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钱，支撑着人们的行动；钱，同时也把某些人引向堕落。固然，深圳有许多地方值得人们学习，但某些人对钱的不正确的看法——以为有钱就有了一切，却不值得人们学习。诚然，有钱可以使你的物质生活过得很充实，但是，一个人的精神生活至关重要。在金钱的诱惑下，某些人的上进心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帮助也少了，这是很可悲的。 深圳地质局的食堂实行自负盈亏，父亲和叶记者吃的是冷饭冷菜，四元钱的午餐只有一点青菜，几块肉片，如果自己做，一元钱就够了，你看深圳人多会赚钱。 2月13日（星期三）沙头角 我被雨吓怕了，因为我的旅游计划眼看就要落空了，假如雨还一直下个不停的话。 上午8点半冒雨启程到沙头角，沿途看到用铁丝网拦起来的边防线，有一段路的边防线离公路很近，两步就可以摸到铁丝网，如果叫朱建华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跳过去。 因为下着雨，雾气又大，白茫茫的一片，铁丝网上安装的电灯都亮着。司机说：“这灯是自动调节的，天一黑灯就亮。”还是别人的技术高，已经实现自动化控制了。我们的对面是高山，越境者是不能轻易得逞的，沿途我们还看到一个个简易的哨卡，由警察（边防军）把守着，看上去他们的条件很差，工作也许很辛苦。 经过海关检查，我们进入沙头角中英街。一个高约0.5米的四方柱成了界碑，界碑的右边属英方管辖，左面属我方管辖。也就是说，今天我可以到香港去看一看。 左右两边都挂满了衣服，样式很多，而且新颖，但不少是不适合教师穿的（正因为太新颖了，新颖得太惹人注目，因而我不敢穿着上讲台，也就不敢买）。这里是花钱的世界，我们花了300多元港币。本来父亲不想买他自己的衣服，结果我看上了一件纯毛的开胸衣服，与西装配套会很好看，便极力怂恿父亲买，父亲太辛苦了，风格又很高，光想着为我们买东西，自己却不舍得买。我真的很过意不去，因此这次我得为父母想想了。父亲终于买下了属于自己的衣服。我们花了135元港币为母亲买了一套西装，让她也开开洋荤，穿上洋装。如果不是到沙头角，我是无论如何不会买这套西装的，八九十块人民币啊！可以买很多东西了，可这回可以说是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在沙头角，我看到很多糖果，包装很漂亮，真的很想买，可又没那么多钱，只好饱饱眼福，可见商品的装潢何等重要。我很坚定地买了一包柠檬，花了5元港币，因为我从小就爱吃酸酸甜甜的东西，记得那时在野外队，山捻成熟时，我们满山遍野去采摘，一边摘一边吃，成熟的山捻是紫黑色的，酸酸甜甜，吃得我们满嘴都是黑的，如今儿时的味道再也没有了。 今天采购的东西真不少，母亲的西装一套，我的衣服两件，父亲的羊毛衫一件，弟弟的塑料水壶，风衣。还有味精、雨伞、丝袜、塑料桶，面包（当午饭吃的，真好吃，明天还可以当早餐呢），耗资200元人民币，而且全部都是本人出的，我干死干活，干了半年的血汗钱啊，顷刻间被别人赚去了。 2月14日（星期四） 本来决定上午去蛇口，可是司机不知什么原因闹情绪了，自己开着面包车去买车票了。父亲他们的采访任务告吹，记得父亲当时骂了一句很不文明的话。是的，这里的司机权力比局长还大，可以把公家的汽车当自己的单车使用，愿意去哪就开去哪，连记者的采访任务也可以置之不理，像什么话！后来我们是搭顺路车到了宝地。 现在给父亲他们介绍情况的是宝地农工商联合总公司的总经理肖某某。他中等的个子，一套灰蓝色的西装，看上去就是个精明强干、很有魄力的人。趁他们谈话的功夫，我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只有十来平米，两张办公桌，再加一套沙发，长沙发上方的墙壁上，挂着红底黄字两面锦旗。两张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两顶钻井工人用的安全帽，看来两位经理是经常下现场的。我一直在听着肖经理的情况介绍，得知他们这一两年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值得宣传报道一下。 肖经理要跟车回703队，另外一名经理带着我们到路边的岭南餐厅吃午饭，四个人花去了20.50元，看来还不算很贵。 饭后，曾经理带着我们走在泥泞路上，来到宝地公司的修配厂，与我们交谈的是吴师傅，大概有50多岁，他一个人负责承包了修配厂，做钢窗、铁门，还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技术改革，比如钢窗的防盗线（如下图，日记本里画了个形状，不懂怎样画图，拍照为证，照片3）原来是用手工做的，用锯子锯钢条，再用锤子打那些角度，既费时又费力，后来吴师傅进行了技术改革，把原来的旧机器翻新改造，制成了一台压、冲、锯三者结合的机器，提高功效10倍。他们的改革是有成效的。当然，在取得成效之前，他们还走过了一段泥泞之路，就像我们刚才经过的那条泥泞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越发难走，让人一步一跳地走过去一样，成功，当然要付出代价。 我在听他们介绍经验时，有点漫不经心，可父亲和那位记者和我截然不同，他们飞快地记着笔记，还不时问着什么，包括不清楚的问题，个别字的写法。我理解父亲他们，新闻的生命在于真实，新闻中所涉及到的东西都必须是准确的，当然也不能写错别字。 听完吴师傅的介绍，我有这样一种感觉，这位老师傅的文化水平不高，凭着他20多年的工龄，可以进行技术改革，如果他的文化水平能再高一些，贡献应该更大。言谈中，父亲问起他的孩子，吴师傅说他的孩子初中毕业就去工作了，赚钱了。问他为什么不让孩子读书？吴师傅说：“不是我不愿意让他读书，是他自己不想读书，我都没有文化了，怎么还会不让他读书？”他说得在理。 采访完毕，我们又被大雨困住了，只得又坐了20分钟，等雨小些了，我们这才来到马路边，等着开往深圳的汽车…… 2月15日（星期五） 今天终于见到了阳光，这是来深圳四五天以来第一次见到阳光，我们总算可以公私兼顾，到西丽湖去玩一玩了。 上午，我们到了正大康地有限公司。途中，我们知道司机那天为什么闹情绪了，原来，他开着这部车参加了寻找大理石矿的工作，当时全队只有他这一部汽车，可是后来发奖时却没有他的份，相反，那些根本不知道大理石矿是怎么回事的人却拿到了奖金，他只得了12.5元，而这12.5元是人人都有的，像撒胡椒粉一样遍及每个角落，不是奖金，他当然有气。司机还说：当初还是他到某地去“偷”了一块大理石回来，与他们找到的大理石矿相比较，才确认他们找到的真是大理石，可以说，他是有功劳的，但是有功的人员却没有得奖，不少无关人员却莫名其妙地得奖了，他不气才怪呢。 我们来到了正大康地，接待我们的是厂长的部下，因为时间紧，父亲他们没空听太多的情况，只想拍张照片，便问了那个接待员一个简单的问题，谁知那位接待员说：“我不能随便乱说，我去找厂长来。”看来他对厂长挺忠诚的。 过了不久，厂长来了，一头卷发，普通话说得还不错，至少比广州人说普通话要好。他是泰国人，学畜牧专业的。这是一间全国最大的养鸡场，只有三个管理人员，七十个工人，全部用机械化。如果在内地，如此大规模的养鸡场没有几百个工人是无法经营的。我实在佩服这位有能力的外国企业家。这位厂长是创业者，他来到这里，住的是草房，就是在草房里开始创业，直到现在，成为一个大规模的现代化的养鸡场。 谈话快结束时，厂长告诉父亲，有关的数字不能见报，必须经过总裁的批准。看来他们的条条框框也很多，但他们的条条框框是有利于企业发展的，而我们国家也有不少条条框框。但我们的条条框框却自己束缚了自己的手脚。所以说，条条框框在每个国家都可以有，但所起的作用却不尽相同。 下午的日程很紧张，我们1:10分从地质局出发，2点到达西丽湖。一个小时内我们爬了山，从山上远眺西丽湖全景。在西丽湖，父亲完成了拍照水井的任务，我们也大致游览了西丽湖。 然后驱车来到蛇口，司机只给了我们20分钟，我们只能看看“明华”轮的外形，它是巨大的，停在海上。据说，这是一艘不能使用的船，也就是说船坏了，但有精明人士提出可以让人们来参观，于是上船参观的需要买6角钱的门票。我不得不再一次赞叹首先提出“让人们参观”这个建议的人，真是变废为宝，还能赚钱，他可真聪明。 海上的雾很大，以明华轮为背景照的相显得朦朦胧胧，能照出一个轮船的影子就行了。 20分钟后，我们又乘车到了香蜜湖度假村。“香蜜湖”这个名字真好听，仿佛使人闻到了香味，吃到了蜜。司机只给我们半个小时，我们只能跑马观花，随便拍了几张相片。 西丽湖和香蜜湖的建筑很有特色，如果在这里度假，可以不分春夏秋冬，这里的景致一年四季都是美好的，娱乐设施也很多，只要你有钱就行了。 晚上，与李叔叔刘阿姨他们告别。 本想明早去逛逛大街，我们连深圳的大街都没有逛过，可惜别人帮我们买到明早5:56分的票，只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逛大街的愿望只能落空了。 刘阿姨给了我们8瓶生力啤，柑子和腊肠，我们一再推迟都无济于事，只能真诚地感谢他们了，本来我想留点钱给他们（我在他们家吃住），可是兜里只剩下几元钱，实在拿不出手，也就算了。 我的深圳之行就要结束了，可以说，我这回来亏了，以后不能在春天去旅行，春雨绵绵实在误事。 （58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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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8.“尊师”大旗舞，六批学生任务式拜年 1985年2月7日（星期四） 春天来了。绵绵的春雨一直下个不停，间或还会出现小到中雨，地面湿漉漉，古往今来，有多少人赞美过春天？可我却不喜欢春天。为什么？看看家里的地板、墙壁都在出水，水管也布满了细细的水珠，随时都滴落下来，立柜也是湿的。挂了几天的衣服也干不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我喜欢秋天，因为它是收获的季节。当然，秋天的收获还得靠春天的播种。秋天的风、秋天的月亮，甚至秋天的落叶，我都喜欢，什么时候，我能到北京香山去采摘秋天的枫叶呢？ 今天在家一气看完了波 维诺格拉茨卡娅写的《燕妮 马克思》一书。敬佩，由衷地敬佩！他们的精神、与困难斗争的勇气、献身的品格、美好的情操，还有幸福的爱情。在1月27日的日记中，我曾经阐述了本人对理想婚姻的看法，今天，我倒要为我的观点提供几个确凿的事实，那就是，只有象马克思和燕妮，居里和居里夫人，周恩来和邓颖超那样始终如一，而双方都做出了贡献的爱情才是美满的。可惜的是，象他们这样的爱情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而我最佩服的是，男女双方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会互相埋怨，而是依靠爱情的力量，双方共同解决，而且，双方都为人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成就了一番事业。如果有人问我，你最佩服哪些人？那我的回答就是：我最佩服的就是上文提到的六位伟人。 最后，以恩格斯的一段话来结束这篇日记： “她的一生表现出及其明确的批判智能，卓越的政治才干，充沛的精力，伟大的忘我精神，她的一生为革命运动所做的事情，是公众看不到的，在报刊上也没有记载。她所做的一切只有和她在一起生活过的人才了解。但是有一点我知道，我们将不止一次地再也听不到她的大胆而合理的意见（大胆而不吹嘘，合理而不失尊严的意见）而感到遗憾。 我用不着说她的个人品德了，这是她的朋友们都知道而且永远不会忘记的。如果有一位女性把使别人的幸福视为自己的幸福，那么这位女性就是她。” ——恩格斯在燕妮 马克思墓前的讲话 燕妮，一位崇高、伟大的女性！ 1985年2月20日（星期三） 天公似乎有太多的悲伤，非得用泪水来发泄自己的悲伤，不然，好端端的大年初一为什么整整下了一天的雨，把人心都搞得心烦意乱。本来上午想出去给中学和大学的好朋友拜年的，因为下雨，这个计划落空了。 对了，上午9点至11点，是我们学校的团拜日，我懒得回去，不仅仅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因为我不想参加这类活动，尤其不想跑到繁华的闹市区去搞什么形式主义的团拜日，也许我不太会做人吧？只要自己讨厌的活动，我可以不管领导的要求，不管别人怎样看我，都不去参加。这就是我的个性，因而注定我吃不开，也跟很多人合不来。我将好自为之，自寻其乐，我的生活、性格注定我会这样去做。 今天一大早，给了弟弟5元利是。尽管我的存款因为去深圳所剩无几，但我早已答应过弟弟要封利是给他，所以不能食言。我觉得，在钱的问题上，母亲太吝啬了，不，只能说对我吝啬。其实她的钱最多，父亲的工资给她，我的工资也得抽出一半给她，还有父亲的稿费，她从邮局领回来就用，甚至有时连吭都不吭一声，但我用自己的钱为自己买点东西时，她就会唠叨了，我最看不惯这点了。 1985年2月21日（星期四） 没想到许同学来了，我现在才知道她分到广州财政学校，挺幸运的，中专比中学强多了，没有升学压力。 交谈起来，我们一致认为，教书没啥意思，没有前途，我们时刻准备着去考场拼搏，每天都注意报纸的招聘广告，待时机来到，便努力摆脱我们现在的命运，重新选择我们的职业。 尽管现在大张旗鼓地开展尊师活动，教师的待遇也有一点点提高，但我还是不想当老师，如果要我立下终身从事教育事业的决心，真比登天还难，我想象不出，假使我终身从事教育工作，我会怎么办？ 2月22日（星期五） 上午有两批学生来给我拜年。从放假到现在，12天的时间内，就有四批学生来我家 ，这叫我怎么受得了？跟他们又没什么话好说，总是出现静场的局面。其实这些学生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来给我拜年，而是出于一种义务，为了完成任务。你瞧，现在不是大力提倡尊师吗，班主任也号召他们去探望一下任课老师。你说怪不怪？居然老师叫学生来尊重老师，去给老师拜年？这种为了应付完成任务式的尊师，还是不搞为好，恕本人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接待。 也许明天又会有人来，我懒得应付了，准备到玉琼家去。 2月23日（星期六） 因为下雨，去张同学家的计划泡汤。 吃晚饭时，穗红告诉我，年初七（26日）会有老师、领导来我家，叫我在家等着。说心里话，我不愿意和头头脑脑们打交道，不太欢迎他们光临寒舍。这是要表明领导关心教师吗？是为了稳定军心吗？大概他们看出我在十中不太安心，想大驾光临，让我受感动。殊不知，我这人在某些问题上是不会轻易被感动的，不管如何，离开十中是我至死不渝的信念。我又在心里责怪自己，如果团拜那天回去就好了，领导也就不会来我家了，现在可倒好，让领导觉得你对他们、对学校有意见，有利是都不回去拿。没办法，我只能热烈欢迎他们的到来，尽量不要流露出对学校的不满，装出一副老实的样子，洗耳恭听他们的教诲。唉！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吧！我真想离开这间学校，希望学校能采用聘任制，不要聘用到我，这样我就可以拿着毕业证书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我的想法也许幼稚了一些，但全是生活所迫，是我迫切希望改行所致。 2月24日（星期日） 上午又有5个学生来，这已经是第五批了，真让人烦恼，别的老师可能很喜欢学生来看她（他），可爱静的我偏偏就不喜欢。和他们没什么话说，每来一批人，我都问这样的问题，放假以来过得好吗？有没有出去玩？这次考试的成绩好吗？寒假作业做完了没有？问得我自己都不想问了。 今天，区嘉文问我：“老师，你是不是第一次当老师呀？”我笑了，还有第二次当老师的吗？他们又说：“怪不得学生都不怕你，你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他们不说“我们”而说“他们”，似乎破坏纪律的人中没有他们，真荒唐！我确实没有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因为这与我的性格不符，上课时我要求他们自觉，你不自觉，我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功夫来管教你们的。这个老师我实在不想当了，可我还得硬着头皮当下去，一年、两年、五年，简直不敢想下去。 我想起，一位出身于教师家庭的中学同学在写给我的信中说，只有到了节假日，当学生来到他家向他的母亲拜年时，才真正体现了一个老师的幸福。对他的话，我实在不敢苟同，因为我的亲身经历表明，许多学生来给我拜年，我并不感到幸福，却感到一种无法摆脱的烦恼。 2月25日（星期一） 中午，田科头、肖老师、谢老师来到我家，我真没想到他们会这时候来，我正在炒菜，他们一敲门，我手忙脚乱。 父亲他们下班了，对这几个老师说：“你们要多帮助指教她。” 田科头说：“小张还是不错的，她不爱说话。” 父亲接话：“她是不爱说话，这是她的弱点。” 母亲说：“她看书可以看一天，坐在那里不动。” 真讨厌！二老成天乱插嘴，我从来不承认不爱说话是弱点，不爱说话并不等于不会说话，也不等于没有思想，不爱说话反而更具有深沉的力量，世界上沉默寡言、默默无闻而又做出成绩的人不是很多吗？如果我能出名，那么我相信，不爱说话就会成为我的优点。事情往往就是如此，连父母也不能完全、真正地理解我，他们只看到我不太爱说话，而没有看到我不爱说话、文静的外表内包含着还算丰富、深刻的思想。难道不可悲吗？父亲对我的科头这样说，是为了在他面前表现出他的谦虚呢，还是为了让人们对我有好感？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我都讨厌别人这样说我。我不是怕别人给我提意见，而是反感别人把我认为不是弱点的东西当作弱点来告诉其他人。看来，父母不喜欢我不爱说话这个特点，因此他们就觉得这是我的弱点，总之在他们眼里，不爱说话=不会说话=不泼辣=没有思想。荒唐、可笑！ 2月26日（星期二） 施某红告诉我，今天校领导会来我家，我只好在家等，结果没来，这当然是我希望的，我丝毫不喜欢上司来看我。 下午，陈晓军、霍海腾来了，这已经是第六批学生了。你们说，我被感动了吗？没有！我更希望的是他们别来，他们的心意我领了。 霍海腾今天说了这样一句话：“老师，你别看我们班的学生上课老讲话，其实他们的心是挺好的。” 我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想，班主任让他们到我这里来，除了给我拜年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目的？这些街边仔街边女，典型的小市民的心会好到哪里去呢？如果心好的话，就该给我创造一个安静的课堂环境让我讲课。可见霍说的并不是实话，不过我相信，陈、霍两个学生的心是好的。 2月27日（星期三）上午阿婷来了 ，可我们只聊了10分钟，又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金露，内向的阿婷告辞了。 于是和金露交谈起来，话题无非是各自的工作和单位的人事状况，还有自己的教学情况。她那种故意把自己说得很落后，名义上是贬低自己，实际上抬高自己的特点始终没变。还有她言过其实地夸我家的客厅布置得如何如何好，让人一看就觉得舒服之类的话，我也很熟悉。总之她的一切都没变，如果说还有什么地方有变化，那就是穿着打扮了，现在的打扮比大学时时髦多了。 2月28日（星期四）今日张同学来，倾心交谈。班里的郑同学和邓同学已于去年年底结婚了，他俩是大学同学中第一对步入婚姻殿堂的，据说他们结婚时大学的同学一个也没请。祝他们幸福吧！ …… …… 今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天，这个寒假出人意外地来了很多学生，可以说我是毫无收获地度过了假期，尽管呆在家里天天干家务没啥意思，可我还是不想上班，上班会使我更厌烦。 晚上抽空去了阿婷家，她送给我一支签字笔，书写很滑很流利，颜色我也很喜欢。（37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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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19.讲《收魂记》两个班大笑，一女生削发为尼 1985年3月1日（星期五） 开学了开学了。上午在礼堂开会，领导啰里啰嗦讲了一大堆，只有少许有可听的价值。 初二又来了一个语文老师，姓吴，他是病休后回来上班的，教1班，原来2班的班主任谢老师现在不当班主任了，升任初二级组长，只教2班一个班的语文，我还是教3班和4班。 下午在科组开会时，我见到了这位吴老师，他的个子挺高，据说是梅县人。我私下打听了一下他的情况，他以前是教高中的，人挺好，只要与他熟了，很好说话的。我想：“得了，只要人好就行，那样会省去不少麻烦。” 明天是我的生日，看来又得像去年一样无声无息地度过了。我今天在家时老是哼着一首外国歌曲：“今天是你的生日，亲爱的妈妈”，我哼的时候把“你”字改成“我”字，希望能引起家人的注意。尽管我现在很害怕过生日，因为每增长一岁，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属于我的生命和时间又少了一年，我的青春年华又失去了一年，但是，我又是多么希望有人给我过生日啊！因为可以体现人间真情，可以让我感到毕竟还有人没有忘记我。被人遗忘当然是一件痛苦的事，我多么希望有人能把我记在心上，可我又不愿意直接告诉父母，明天是我的生日。如果那样，他们会问我：“你想吃什么？”我并不是为了能吃什么才告诉你们的。我哼的歌依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3月3日（星期日） 温室里的鲜花虽然姹紫嫣红，但沙漠中的仙人掌更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这才成了路。这是鲁迅先生说的。 世上本不该有自私、妒忌和愚昧，但因为具有这些缺点的人太多了，以致成为一种恶习，必须改掉的恶习，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改掉呢？ 世界上有哪个国家的教师的地位比中国低呢？清贫，历来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特点，这大概可以算是“国粹”吧？ 大学毕业生的工资不如一个保姆，这种现象难道不可悲吗？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如果不落实到行动中去，那又有谁能相信呢？ 要把沙漠变成绿洲，并不容易，但是，如果一个人的心灵纯洁美好，又有学识，不就等于沙漠中有了一片绿洲了吗？ 但愿每个人的心灵都是纯洁的，如果真能这样，那我们这个世界就会美好得多。 我看到落叶了，我固然喜欢绿叶，但黄叶也不无可爱之处。你看，它的生命结束了，悄悄飘落在地上，化作春泥，孕育着新的生命。它毁灭了自己，却把位置让给新鲜的嫩叶，难道有些人，连一片树叶也不如吗？ 半个月过去了，很感伤，因为没有做一件突出的事，颇有点碌碌无为的感觉，也许这是职业带来的，我的职业注定自己整天忙忙碌碌，而又看不到收获。 默默地耕耘，悄悄地播种，何时能看到收获？ 现代生活方式——能挣会花，可不少人的情况是：挣得不多，开销却大，低工资，高消费！ 你轻轻地一笑 笑落一片云彩； 我悄悄地回眸。 摇落一叶金秋。 1985年3月4日（星期一） 上午又上了两节课，嗓子经过一个假期的休整以后，保护得挺好，声音也清亮了许多，只是在上完一节课之后，就感到喉咙有些受不，赶快喝了大半杯茶，才接着上下面一节课。 3月5日（星期二） 开始讲《向沙漠进军》一课。在这节课将要结束时，我给他们讲了《三毛作品选》中的《收魂记》、《沙漠中的饭店》里边的情节，因为作者三毛和她的丈夫荷西曾在撒哈拉大沙漠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三毛笔下的沙漠风情令人捧腹大笑，两个班的学生都爆发了较长时间的大笑。 也许这是开学以来第一次讲新课的缘故吧，以往我极其讨厌的4班，今天却非常安静，我不让他们讲话时他们就静静地听，我让他们讨论或发言时他们又非常积极，气氛很活跃，我不由地一阵欣喜，但愿以后上课都能像今天这样。另外4班的班长换了一个我以前很讨厌的学生，我曾经说过他的思想意识不好。我真有点怀疑，到底是班主任看错人了还是我看错人了？语文课代也换成一个不爱说话的、胆小的女生，真怀疑她能否好好配合我的工作。原来的科代语文不错，工作干得也不错，为什么被换下去了？为什么怪事都出在4班？大概是班干、科代轮换制吧，或者是让那些真正适合当班干的学生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好学校吧。 3月8日（星期五）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学校给每个女教职工发了一张电影票，一小袋点心（总共只有5小块）。我在下班路上碰到阿婷的二姐，她们单位给女职员发的点心是我们的5倍，而且还有别的东西。由此看来，我们学校真够寒酸的。 3月9日（星期六） 上午，科组长肖老师说要来听我的课，我告诉她，第三节讲完《死海不死》的结尾，然后让学生预习、思考《故宫博物院》，第四节讲《故宫博物院》，因为是阅读课，所以我只讲重点和疑难问题。她便决定今天不来听我的课了，下星期一再来听我讲《雄伟的人民大会堂》。总算逃过了今天。 我极不欢迎别人来听我的课，以前是因为怯场，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而是因为有他们在场，我感到很不自在，不能尽情发挥，但别人说要来听你的课，我怎么能拒绝呢？何况我是新老师，被人听课是常事，只能躲过一天是一天。 1985年3月11日（星期一） 听别的老师说，初二1班有个女生去当尼姑了，她今天穿着尼姑的服装回校办退学手续。看到她的打扮，她的同学都笑了。她为何要削发为尼？这个问题我一定要弄清楚，也许可以成为小说的极好素材。 过了几天，我终于明白这个女生为什么要去当尼姑了。 原来，这个女生初一时就向班主任说过这个问题，她说这个社会太复杂，她要去当尼姑，负责团兵工作的老师曾和她谈心，引导她如何看待社会复杂的问题。但是她尼姑的心还没死。这个女生的姑婆就是尼姑，而且是尼姑中很有威望的长者，也许这位女生受了姑婆的影响。初二就去当尼姑了，还跟校方来了个先斩后奏。她只上了初二，顶多只有14岁，就认为社会复杂，需要去佛国寻找安逸了，可见我们这个社会何其复杂，复杂到14岁的女孩都要逃离现实。 （3401） |
| 13、15发不出来？！ |
| 20也发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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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1．班主任一声吼，闻所未闻16分 1985年4月11日（星期三） 上午第二节课，天骤然黑了下来，接着十级大风夹杂着暴雨，还有广州罕见的冰雹一块落了下来。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课室里乱极了，学生们打开窗，伸出双手接冰雹，还有一阵怪叫声。自然是没法上课了，只好停下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看着他们欢呼雀跃的样子，我在心里发笑，多像我在地质队读小学时第一次看见冰雹的情形。 这时班主任出现了，她大声叫学生们安静，学生终于安静下来了。我认为她此时的做法并不妥，压抑了学生的个性，扼杀了他们迫切想了解大自然的欲望，同时，让我也很难堪。经她这么一吼，学生静下来了，但却反衬出我的无能，她一定在心里想：“这个张老师真没用，也不管管，就让他们这样吵下去。”本来，我的本意是等他们看完冰雹后，回去再翻翻科学书籍，了解冰雹是如何形成的，然后写一篇说明文，但我灵机一动的主意全被班主任的一声吼叫吓回去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马路上一片狼藉，树枝、树叶满地都是，家门前也是乱糟糟的，家里的玻璃破了，花盆被打烂一个，连我的梳妆镜也裂了，损失惨重！ 4月12日（星期五） 校方抽查初二级的语文，我又监考3班，还是有人偷看。 晚上改两个班的卷子，花了整整6个小时。看来成绩还可以，这些题目并不难，比我们平时的测验题还容易。 改3班的卷子时，我发现一个女生得了16分，简直是闻所未闻，把我气扁了，这个女生长得不错，是全班最漂亮的一个，也许她的时间都花在穿着打扮上了，我一气之下，在她的试卷上写道：“希望你用知识来充实自己的头脑，不要成为一个绣花枕头。” 4月13日（星期六） 一回到办公室，改完了昨天剩下的试卷，开始登记分数了。吴老师来了，问我试卷怎么批改，我说自己改自己班的就行了，我还把我的评分标准告诉他，他往自己的空白卷上抄着。我告诉他，我已经改完了，他大吃一惊，说：“行！高速度！”我笑了。 调动之事毫无进展，在楼梯上碰到黄校长，我没有跟他说，准备找个充裕的时间再找校长们谈谈，反正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 4月15日（星期一） 因为以上缘故，我心情很不好地走进4班课室，这节课又很吵，我更烦了，给了他们4.8分。然后我又带着同样的心情去上3班的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那个语文测验只得了16分的学生狠狠地训了一顿，这才发现她今天居然没来上课。我提前10分钟下课，回家了。 第二天到了4班的课室门口，班主任告诉我，昨天他们自己留堂留到12点半，因为你给了4.8分，言外之意好像是责备我。 上完课，倪老师问我：“昨天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正想问她“何以见得？” 她却告诉我：“往常你推门走的时候是轻轻的，昨天你下班时，是重重推开办公室的门，气冲冲地走了，连周老师也这么说。”语文老师观察就是细致呀！ 倪老师又说：“昨天你走后，我就去追你，没追上，碰到了3班的学生，我问她们‘你们是不是惹张老师生气了？’她们说没有，她们又问我是不是领导，我说‘我不是，我是她的朋友。’那两个学生告诉我：‘今天张老师上课一点笑容也没有。’” 我昨天真的一点笑容也没有吗？没有笑容，也是应该的，因为那个不通人情的高校长不放我走，我还怎么笑得出来？ 要办成一件事可真难呀！ 4月17日（星期三） 今天倪老师又对我说：“我已经知道你的一个秘密，怎么样，有没有希望呀？” 我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我想调动的事。星期一我站在校门口和校长谈的时候，倪老师进校门时看了我一眼，走进校门时，她还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开始我以为是高校长告诉她的，倪老师却说她会察言观色。接着她又告诉我，她来广州时，妹妹妹夫帮她联系了铁路中学，就因为高校长不放，高校长对她说：“我们再留你一年。”结果，一年过去了，恰巧这时，高校长去学习了，别的领导又不管这件事，所以她始终没走成。 倪老师又对我说：“你的事看来也难，你不要报什么希望。” 我很坚决地说：“不，我一定要走！” 我比较信任倪老师的。 昨天刚从上海出差回来的父亲，今天又带着5个从上海来的记者到深圳去了，很想让父亲去找高校长谈谈，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好开口。 4月18日（星期四） 我万万没想到，早上我刚在办公室坐下，教3班物理的张老师就推门进来了。 我诧异地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有事吗？” 他从口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对我说：“教务处有个调课通知，本来应该昨天给你的，但我忘了，于是今天一早就跑到你家去了，你妈说你去上班了。” 我大吃一惊，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一张调课通知，他竟然大老远跑到我家里来。 我看了看通知，才知道把我的第三节课调到第二节，这样更好，我第一节本来就有课，可以连上两节课，就算他今天给我调课通知也不会误事，但他并不知道我第一节有课。我被他的这一做法感动了，我一个劲地说：“抱歉，真是太麻烦你了，另外找时间到我家坐坐吧。”他说：“不麻烦，我对那一带很熟，我以前在62中读书。”难怪他具有不同于高第街一带的人的气质。 4月20日（星期六） 昨天下午和今天下午，我都没回去上班，今后我还将这样做。谁叫校长不放我呢？我只有采取消极怠工的方式了。我们的科头很认真，看我好几个下午没回去，他会向校长汇报的，我就希望校长来找我谈话，我再跟他磨，一定要让他放我。现在干任何事都没心机了，晚上我看了一个晚上电视，纯粹是为了消遣而已。 4月21日（星期日） 下午晓湘来了，我们谈了很多，总有谈不完的话，她给我看了钟同学给她的信。接到来信时她很突然，她甚至想不起大学还有个姓钟的同学。我笑着说：“他就坐在你前面，你居然都忘记了？”我倒是一看到信封下“龙门XXX”字样的落款，就知道是钟同学的信了。不过，他给晓湘来信，也着实让我感到突然。 明天我一定要去找校长，现在的一切工作都要围绕着调动转，教学——撇到一边去，马虎应付算数！提高业务——一边去！谈恋爱——也远远的撇到一边去！总之我的中心工作就是调动调动调动！ 第二天，我也收到钟同学的来信，相当突然。他在信中叙述了他下基层锻炼的情况以及他现在的处境，我当天就给他回了信，在回信中我写道：“过去的理想没有了，过去的热情也飞到了九霄云外，还有责任心也丢到太平洋去了。”总之我把自己说得很消沉，很落后，很…… 我还对他说了我调动之事，请教他有何妙计可以使领导尽快放我。对于调动，我好像没有什么办法，黔驴技穷了，迫切需要得到别人的指点和帮助。 下午没去上班，这是我消极怠工的开始。我到邮局去寄钱了，我决定参加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办的心理学函授大学，学习管理专业，学制为两年，每年的学杂费70元。今天我就寄了70元，反正是我自己的钱，不求人，不用在学习上又用到什么地方去呢？ 也许有人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已经本科毕业了还要参加专科学习，太不合算了！很简单，我只是想多学一点知识，将来可以多一条出路；另外我还没有做到“忘我”，我还是有点自私的，我不想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教学上，那样很不值得，我得为自己考虑（说真的，如果自己不为自己考虑，那还有谁为你考虑），使我的生活过得充实一些、丰富一些、多彩一些。我非常想读书，那怕是给我讲课的老师讲得再不好，只要我能坐在课堂上——以一个学生的身份，那我就满足了。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话，还是读书好。 4月23日（星期二） 我万万没想到，中午，陈丽老师来到我家，她着实地开导了我一番，讲了她自己的经历，教我应该怎样对待社会上的事情，怎样对待学生……听着听着，我越发感到，原来她这么好，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她还告诉我应该怎样着手调动。说真的，我非常感谢她，来到十中近一年了，只有她和我推心置腹地谈这些，本人得益匪浅。 今天收到张同学的来信，她在信中写道：“没想到你行动这么迅速，竟然为了调动之事跟校长闹了起来。”确实，我这人常常会干一些出人意料的事，连我的女友都说“没想到”，那就更不用说别人了，她在信中简述了自己对调动的看法，她认为转正之后提还好，要提防校长们为这事不给你转正。她的用意是好的，但我等不到转正，那是因为我对这间学校太痛恨的缘故，巴不得快些离开，况且，调动又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很花时间和精力，因此我想早点提出来，力争早点解决，看这架势，我想今年调离十中的希望肯定会破灭。 1985年4月25日（星期四） 我上身穿着紫红色带白点的衣服，下身穿着黑裙子，当我走进3班课室时，不少男生大叫并鼓掌。也许这件衣服不太适合当老师的人穿，其实这衣服并不新奇，只是领子下面多了两粒盘花的布扣，他们肯定没见过，也许这身打扮太引人注目了，我被学生的掌声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只是我的羞涩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满脸怒容地盯着领头鼓掌的男生……太放肆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起哄还是真的鼓掌。 让学生默写《桃花源记》，没想到刚刚卸任语文科代的学生居然偷看，他把书放在大腿上，眼睛时不时朝下看。我说：“任远，别默写了！”他说：“又没有偷看”。这些学生惯会抵赖，我没收了他的卷子，直接给了他零分。男生们看到我竟然没收了曾经是语文科代的学生的卷子，说：“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任远好像无所谓，竟然笑了，不过那是一种尴尬的笑。这些人真没治了！ 第二天，3班的任远又给了我一张纸，不用猜我就知道是检讨。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每当做错事，他就会非常主动地、不声不响地交给我一张检讨，下次接着再犯同样的错误，比如我点名批评他了，第二天他就会交来检讨，天天点名他就天天交检讨，我都烦了，他倒乐此不彼，现在的学生既聪明又很顽固，不可教也！ （3749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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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2.男班长欲哭，被科头盯上了 4月28日（星期日） 这几天我又重新读了一遍泰戈尔的《飞鸟集》和《园丁集》，又有了更深刻的感受。我边读边随手在空白处用散文式的笔调写下自己的感想，好像写得很有哲理。 在读完《飞鸟集》后，我写道： 你将看到充满哲理的文字，那是真情实感的流露，深沉思索的彩翼。 不管如何，我相信人与人之间存在着纯洁美好的感情，也相信世界终究是美丽的。让所有的飞鸟在蓝天上飞翔，进入人的内心世界，寻找停泊的港湾，从而孕育新的、更艰难的飞翔。 在读完《园丁集》后我写道： 爱情是美丽的，她属于你也属于我。 人生是美好的，它需要你去体会我去感受。 所有的人都去追求、去奋斗吧，把世界创造地更美好。 祝愿所有人都得到他希望的一切。 （当年的书还在，写在扉页和末页的字迹还清晰可见） 4月29日（星期一） 上午，教务处拿来了监考通知单，我一看大为高兴，这次只让我监考3班的语文，而坐在我对面的科头却要监考3科！这次怎么对我如此开恩？请调报告起作用了？校方先给我甜头了？体现他们对我的照顾？让我知趣，安心工作？这点伎俩我还是能识破的，我一边接受他们的所谓好意，一边继续和校长蘑菇，一定要达到调离的目的。 1985年5月1日（星期三） 上午去了张同学和小娅家。 因为事先没约好，我怕张同学出去，8:40就到了她家。结果她母亲说她去爬白云山了。于是我和她母亲聊天，注意我说的是广州话哦（我本来不会讲广州话的，就是因为分到改革前沿阵地——高第街的学校，所以逼得自己学），事实证明我的广州话讲得还可以，基本上能表达我的意思，但还是很多字发音不准，总之要我讲广州话还是有点别扭。 9:15分张同学回来了。我把调动的全过程都跟她说了，她还鼓动我说：你就跟他赖，别上班。我确实准备这样干。 张同学告诉我近来他们班发生的几件事，其中有件事把她气哭了。学生居然能把老师气哭，这样的学生还可以教好吗？我们既要受学生的气，还得受老师的气，难道我们只能永远都是受气包？永远成为别人的出气筒？办不到！我们一致认为，我们不能太老实，有气一定得发出来，四年中文不是白学的！我还决定，如果校长因为我闹调动而不给我转正，我就告到教育局去，告到报社去！ 我们一起到了小娅家。小娅给我们讲了她到洛阳出差的所见所闻，那里的牡丹花会，那里笔直的马路和挺拔、一直向上的白杨树，那里人们的纯朴热情，还有那里的卫生状况很差劲。我开玩笑地说：“我们在这里受苦受难，你倒挺自在。”然后哈哈大笑。 今天与友人一席谈，尽管涉及到烦恼的事，但却得到了不少快乐，真希望自己每天都能快乐！ 在过劳动节的时候，越发觉得自己的命运是多么悲惨，道路是多么坎坷，十有八九，我再也跳不出教育系统了，这可如何是好？ 5月2日（星期四） 今天开始中段考。我监考3班的语文。说老实话，我很怕监考，站两个小时腰酸腿疼眼睛也快直了，因为要死死盯着这帮家伙，他们太擅长偷看了，本人望尘莫及。 下午和晚上都在改试卷，竟然把4个班的200多份卷子改完了，可见我的速度有多快，比飞船还要神速！不得不表扬一下自己，急性子就是这样。 5月5日（星期日） 下午曾雪毅、汤卫新两个女生突然来到我家，我有点莫名其妙。 她们什么都讲，什么都问，什么要求都提。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知道我喜欢唱歌，于是就问我抄不抄歌词？我说我抄了好几本歌词，她们就让我拿歌本给她们看。 又问我为什么会分到十中？我叹了一口气：“唉！别提了！”真的，一想到当时分配情景，至今还令人后怕，那种情绪，那种痛苦，那种受骗后的感觉都是前所未有的。所以，每当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总是摇摇头，露出一副难过而又无可奈何神情，或者叹一口气。如果熟人相问，我心情好时，就把分配时的大致情况说一说，为的是听到对方一句同情的话……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再也别去想那一段令人悲伤的时光——我记得当时几乎没有人来安慰我，安慰我凄苦的、受伤的心，从那时起，我完全、深刻地看透了这个社会。 两个学生离开我家，不管她们出于何种目的，我感谢她们来看我，但我不会因为学生来看看我，我就立志把青春献给教育、献给学生，我没有那么崇高伟大。 5月6日（星期一） 今天在4班讲评作文时，我发现男班长差不多要哭了，他这次考试只得了63分，占30%的作文只得了10分，他很不愤。作文题是《我们的学校》（说明文），本来是要求写十中的，可他写了他自己的母校。 他说：题目并没有要求写十中，写母校也行。 我说：请你看清题目，“我们的”而不是“我的”，再说，你写你的小学，我怎么知道你写得对不对？ 男班长不服，我答应找批改作文的谢老师商量一下。结果，谢老师说的理由和我说的完全一样，我告诉他那学生不服，他便让我把学生叫来，就等谢老师来说服他吧。 请调报告交上去10天了，没什么动静，也没见到高校长，明天准备交第二份，然后再抄一份，过十天交第三份。 今天算了算两个班的平均分，分别为75分，71分。我本希望两个班的平均分在50分左右，让校长们断定我教学不行，好赶快放我走，可这一个愿望又落空了。 5月7日（星期三） 真的，高校长不见了踪影，两个星期没看到他来参加政治学习，原定今天交第二份请调报告的计划又落空了，因为想直接交给高校长，而不想做“转手买卖”。几次见到黄某副校长都想问问我的事究竟怎样了，但每次见到他都看到他急急忙忙，好像有干不完的事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瞧，我的同情心又上来了。看来我得改改那些不必要的同情心，可能有助于调动之事的成功。 科头老是抓住我不放，每周星期二第三节为集体备课时间，雷动不动的，下午科头一见到我，必向我打听备课的情况，今天亦是如此。他问我中段考的情况，还问我们有没有研究今后如何提高学生的水平问题，我否定回答后，他很有些不满。 岂有此理，我又不是备课组长，问我干啥？难道就因为我坐在他对面？我好说话？而我们的备课组长倒挺自在，他安稳地坐在3楼办公室里当他的级长，可以免受科头的审问。 5月9日（星期四） 看来，我们学校的老师对党员有很大意见。在科组，黄老师对黄校长说，10中的党员连一般的群众都不如，业务上并不过硬，得不到群众的信任，党员中犯错误的最多，因为他们够胆，他们有权，犯了错误也没人管得了。然后又扯到两个人事秘书身上，说她们实际上根本没干什么事，有权无实。这点我深有体会，我来十中一年，人事秘书从来没关心过我，我的请调报告交上去之后，也没见到她们找我谈，或帮我联系一下。 倪老师家里下水道堵了，地板上的水有一尺多高，这自然是人事部门的事，但没人管，她只好找到黄校长，这样才基本解决了。 她们还说，在十中老实人肯定吃亏，其实老实人在哪里都吃亏。我只听着她们说，自己一句话也没说，用沉默来表示抗议。如果有人问我，对十中有什么看法，我将这样回答他，十中的空气让人受不了！在我的心目中，人民教师是个光荣的称号，而十中的相当一部分教师，根本配不上这个称号，他们与大街上的一些市民没啥两样，这样的老师还能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总之，这里的很多教师与我心目中的教师对不上号，自然，在这里也干不出什么大事，因为你处于“小媳妇”的地位，得受婆婆们的辖制，还得忍受一些人的白眼，听某些人放P，什么“我的教龄比你的年龄还大！”在这样的环境中，叫人怎能心情舒畅？ 5月10日（星期五） 下午下班时，碰到邹绮荣，跟她聊了10来分钟，当我告诉她我要求调动，但学校不放时，她给我出了这样一个主意：你就请假，每个星期请两天假，那两个班没老师上课，校长又找不到老师代课。我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但我怕这样做了之后，校长还是不放我，而且以后会给我小鞋穿，再说拉下的课程又无法讲完，我有点于心不忍。但我还是觉得要给校长一点颜色看看，否则他们以为我好欺负，永远也不批我的请调报告。我准备明天去校长室探听一下消息，重申我要求调动的理由，并且准备对着校长发一通火，把我对学校、对领导的不满全说出来，然后再交上第二份请调报告。待这一切结束之后，看情况如何，下星期开始，我就采取断然措施——给他们一点颜色看。 第二天，我领到了73元工资，给了小y20元（她刚刚生了个男孩不久），给了母亲25元，小弟6元，自己还剩23元，这就是我这个月属于自己的全部收入，怎么过？还想存钱去旅游呢。 （32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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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3.上课被迫撕扇子，无中生有挨了训 1985年5月13日（星期一） 上午在3班上课，黄校长不时在课室门口出现。我站在课室中间讲课，顾不得前面的男生，也许有些男生讲话或搞小动作吧，黄校长竟然走进课室，对那个男生说：“已经第三次了。”校长不时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讲课的内容？学生的纪律情况？不得而知。当黄校长一离开（其实他并不是真的离开，而是故意走远一点，看看学生到底怎样），学生们竟然骚动起来。我开骂了：“你们这些人真贱！做人做到这种地步，一群笨蛋！一群混蛋！”骂学生，也是骂给校长听的，我知道此刻他正站在墙根。 5月14日（星期二）今天收到钟同学的来信，他说，看了我的回信之后，使他吃惊，但吃惊之余又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社会在不断变化，人也常常变换环境，在性格上可能急转直下。“从来信中可看出，你确实变了，变得勇猛了，勇敢地迎接社会的挑战，这不能不说是一大进步。不过，从满腹牢骚中，我似乎看到你炽烈的心，进取者才有许许多多的不满。” 哈哈，我要是能常常变换环境就好了，我的性格并没有急转直下，那是因为人们常常看到了我“柔”的一面，而没有看到了“刚”的一面。我是属于刚柔兼济、以柔为主的女性，现在我不得不把我“刚”的一面表现得更强烈些。我确实有一颗炽烈的心，但却苦于没有合适的地方施展我的抱负，发挥我的才干，也许是我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力量，而忽视了现实的力量。 信的最后写道：“还写你的诗吗？写下去了，下一节会更优美，一定会的……”我要说的是，我已经不写诗了。我确实很喜欢诗，但工作一年来我却发现，我把写作方法交给了学生，自己却越来越不会写了，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我这支笔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笨拙。可我又不得不思索，我的下一节诗会更优美吗？我该怎样去抒写自己的人生诗篇？我坚信自己的心灵之火并没有泯灭，我得让它重新燃烧。诗，是美好的东西，既然我现在没有发现美好的东西，写它干什么？ 5月17日（星期五） 在办公室闲谈时，一位老师说：“如果再来一次纹格，这些学生会把我们整死。”她说得对极了。这班学生真是不可救药，要头脑没有头脑，但却早早懂得了不该懂的事，要文化又没有文化，个体户的儿女，新时期的文盲+流氓的典型！初二2班的女生集体涂口红，初二4班的女生集体描眉，男生集体起哄，怪叫声令人作呕，叫人怎么有心机教书？ 5月18日（星期六） 今天在4班宣布了几条纪律： 上课不准扇扇子，否则我就撕； 上课不准看课外书，不准做课外作业，否则，书被没收后不归还，作业没收后当场撕掉。 结果，我当场撕掉了三把扇子——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片一片撕给他们看，或把竹片一根一根地折断，尽管撕扇子时有些可惜，因为有两把扇子是用丝绸做的，很漂亮，但我必须说到做到，另外还没收了一本杂志。 1985年5月23日（星期四） 今天又挨了科头的训，我真是气不过了，虽然他是心平气和地对我说的，但也足以令人厌恶。 其一，他说，讲课不能光搬教案，教案毕竟是一个人编的，会有错误，学生的参考书很多，他们一看到老师讲课和书上一样就不想听了。如果科头不是指桑骂槐的话，我承认他说的是对的，这个道理我早就懂了。但是，很明显，他是说我备课是照搬教案的，这我根本不能接受！我备一节课，是找了很多参考书来看的，任何人也无法抹杀我在备课时花费的劳动，请他们来看看我的备课本，再看看教参。再说，我看科头备课时，照样是一本参考书足矣，把参考书上的内容搬到课本上，而我如果这样做了，他就来指责我。为什么他不说别的老师，只会来说我？就只是因为我年龄小，他不把我放在眼里，大说特说而且乱说，即使是抱着与人为善的态度，也请调查清楚再说。 其二，他说我上课时没有适当地讲一些典故、故事，引起学生的兴趣。这纯粹是一派胡言。任教近一年，我当然没有节节课都穿插一些故事，但我讲课时确实是讲了不少故事的，往往这些故事逗得学生哈哈大笑。只不过科头来听我的课时，我是没有讲故事的。这就是说，以后我得准备一个故事，专门等科头来听我的课时讲给学生听，不管这个故事和课文的内容相差十万八千里，反正我得讲一个故事，否则，语言不生动的帽子就会永远扣在我头上！真是荒唐至极！我不允许任何人用一派胡言来评价我。我听过科头的课，并不生动，语言也很平淡。他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别来要求别人，你要用这个标准来衡量别人，麻烦你自己首先做到。我也听过别的老师上语文课，他们照样没有讲什么故事，科头为什么不说他们，却偏偏来说我？岂有此理！ 其三，他对我说，以后碰到什么问题，要多问一句，多和老师商量商量。言外之意就是，我很少请教他，很少与他商量，换句话说就是有点看不起他。简直是莫名其妙嘛！难道我自己没有头脑？难道我遇到什么事就要我向他请教吗？以后，我遇到任何事情，就是不问他，情愿和别的老师商量也不请教他，看他能把我怎样！ 明天，我得去教务处找王主任，把问题挑明，既然科头觉得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够，再加上我确实有困难，那就请校方干脆放我走吧，免得我蒙受不白之冤。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科组长吗？没当科组长时他怎样，我是清楚的，当了科组长后他又是怎样的，我同样清楚，并且是用自己的眼睛发现的。以后写小说，一定把我们科组长写进去。我愈发想离开这里，再也不能在这里蒙受不白之冤了。 今天我真是气到“飞起”，科头同我谈话时，我真想一脚踢开门，扬长而去，可我毕竟没这样做，如果我这样做了，明天，高傲、狂妄、目中无人等等大帽子就会应有尽有地扣在我头上。我决不允许别人无中生有地数落我，不管我的年龄有多大，我和其他老师的地位是平等的，任何人也不能仗着他（她）比我大几岁、十几二十岁甚至几十岁来欺负我，否则我要控告他们，必须强调的是，我不是驯服的奴隶，不是领导说一句就听一句的人，我是有头脑的、善于思考八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生！ 一年前，我是满肚子委屈来这里报到的，以后就受了不少苦、不少气——不仅要受学生的气，还得受老师的气！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5月24日（星期五） 下班时和何老师一块走，从她那里获得一个新信息，4班不少学生的父母都是离婚或者分居的，怪不得那帮学生如此讨人嫌，原来是没人管他们，可见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一年的教学实践我深刻体会到，没家教的孩子是最难教育的。 我想象不出，如果我当了十年老师，我的日子该怎么过？何老师也说，他们数学科的人都认为，老师真不好当，也不想当了，以后的学生会越来越难教，越来越不想学。我想还是趁早改行为妙。很多单位都要人，本科生毕竟少得可怜，但就是不敢要老师，这我是知道的，但我绝不甘心一辈子当老师，我一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尽快改变自己的命运。真想什么工作都去试着干一干，通过实践断定自己到底更胜任干哪一行。可是在中国，这个愿望是不能实现的，我讨厌一次分配就定终身的做法，现在不是都在搞改革吗？为什么这个就不能改一改？应该让所有青年人有挑选职业的自由，只有从事自己喜爱的职业，才更利于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为社会、为国家做出贡献。 5月25日（星期六） 远处的群山一片朦胧的诗意 竹枝多么轻柔飘逸 云雾缭绕，万千思绪 仙女翩然而至 寂静的小河一路清澈深情 竹叶多么柔嫩细密 春雨潇潇，情思绵绵 撩起一汪春意。 只要你去追求，去创造，生活就像一首诗、一幅画，事业则是诗中的诗，画中的画，情中的情。 下午去买月卡，顺道去了一趟东百，见到一种自己喜欢的布料，毫不犹豫地剪了一块，准备做件短袖衣。既然我有工资拿，为什么不把自己打扮得美丽些？可惜自己不会做衣服。我问了问裁缝，她说做一件衣服要几个月，我可等不急，我准备托同学的熟人做，最好我能穿着新衣服暑假去旅游，既然工作不顺心，为什么不能让生活顺心一些？（30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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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4.褒词贬用光荣榜，教改试探课并不咋的 1985年5月29日 上午在3班上课时，把一个上课时老讲废话而又屡教不改的小市民叫了起来：“某某某，请你用顽固这个词造句。”全班同学都笑了，恰好课后的练习是用同义词造句，而且真有“顽固”一词。这个小市民造不出句子，还无所谓地笑，我气愤地说：“某某某最顽固！”全班同学又笑了。 5月30日 科代把没交作业的同学名单交给我。 我背转身，用红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光荣榜”三个字，学生们以为我要表扬他们了，有点欢呼雀跃。可是我却把没交作业的人的名单抄在光荣榜下面。 学生惊呼：“老师，‘光荣榜’三个字要加双引号。” 我答：“不用加，我这是说反话，褒词贬用，昨天刚学过的内容。” 学生又大叫：“哇，老师真厉害！” 又有一生曰：“老师，你抄上去也没用，我们最怕班主任，但他的数学课已经上完，班主任已经回家做饭了。” 我说：“抄出来是为了给你们创造机会，让他们在全班同学面前亮亮相！” 恰好这时，班主任巡堂来到课室门口，看到了光荣榜，那些光荣榜上的学生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等着班主任叫他们去洗厕所…… 6月6日 在3班上课，分析《变色龙》。当我转身写黑板时，有人趁机讲话、打闹。我严厉地说：“等我一写板书你们就开始吵了？这不是变色龙又是什么？” 全班笑。 那个被我骂的学生还厚着脸皮说：“是变色虫不是龙。” 我立刻接话：“对，是变色虫！” 6月3日（星期一） 现在我经常下午在家上班，科组长不说我了。 黄校长见到我之后，连看也不看我一眼，也不对我点头了，已经好几次，以前可不是这样，难道我提出调动之后，就那么令他们生气？既然我如此令他们讨厌，为什么不尽快放我走呢？为人真不容易。 尝试用一种新方法来讲课，分析小说《多收了三五斗》。 当我在黑板上写下《用生活的场景来显现》这个大标题时，马上听到有人议论：“老师，书上没有这一课呀？” 我没有搭理他们，恐怕在我之前，从来没有一个老师讲课之前，先把自己讲这一课的主题用大标题表现出来的吧，顶多就是在黑板上写下课文的标题，无怪他们诧异。我发现，他们这帮人中的绝大部分似乎很难接受新东西，我花了很多时间备的课，而且还换了一种教学方法，同样没有引起他们的兴趣，他们依然无动于衷，只会像机器人似的，我在黑板上写一个字，他们就抄一个字，这帮人简直是不可救药。 上午下班时，走在小巷中，4班的一个女生从后面赶上来说：“老师，我和你一块走。”我不以为然，后来又跟上来一个女生，我看他们俩在嘀嘀咕咕，神色有点紧张。 我问：“是不是有人要打你们？” “不知道”其中一个回答。 我和她们继续向前走，她们越走越快，把我甩在后头了，不一会有两个男的从我身边走过，一个说：“走，去截住她们！” 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想送她们回家，但她们早已不见了踪影。可能那两个小流氓跟踪了她们好几次，或许认识她们……这个鬼地方真够复杂的，我独自一人走在寂静的小巷时，心里都有些害怕，看来以后要走光明大道，不要为了抄近路而走小巷。看来，在此地上班有一定风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千真万确，一定要不惜代价，尽快离开这里。 6月5日（星期三） 上午下班后，到16中去找晓湘，她正在备课，把我领到阅览室，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他们的阅览室真好，整洁，杂志、书、报纸放得井井有条，看上去很舒服，足以让人产生呆在这里不想走的感觉。不像十中的阅览室，乱七八糟的，书架上尽是灰尘，板凳横七竖八的，压根就不想让人呆下去。 16中的图书管理员也很热情，问我是否认识师院的某某老师。后来一位数学老师进来了，她得知我是学中文的，她发表了“振兴（发展）祖国的文化靠你们这些人”的宏论。 晓湘告诉我，人事秘书已经叫她写转正报告了，十中没人告诉我，我想先把转正报告写好，等人事秘书来告诉我时，我可以交给她，于是我和晓湘约定，等她写好转正报告后，拿来给我参考一下，吸取精华嘛。晓湘答应了。 6月6日（星期四） 下午，专程回校听黄某老师的公开课，美其名曰 “教改试探课”，讲的是古文《送东阳马生序》。 听课时我想睡觉，听完之后我觉得，如果这也叫教改的话，那么教改真是一件易事，任何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学到手。这节课只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东西，照样离不开分段（层）归纳段意、层意，只不过把提问学生改成让学生到黑板前去做，然后老师评分、小结，说出标准答案。 况且我不明白，高二的学生，还有没有必要花那么多时间来分段讲段意？我教初二，都很少跟他们分段，另外我还以为，有些问题到底值不值得问学生？比如“诸”字，是“之于”的合音，这在初中就学过，还有一些简单的字，如“馁”、“遗”有没有必要在黑板上注音？ 总之我认为，这些老教师的教学方法是老而又老的，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讲课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不过如此而已，我甚至狂妄地认为，讲得还不如我，恕我直言。 6月7日（星期五） 下午的教研活动，学习并讨论评课活动。我一言不发，在改着作业。很快就进行第二项了，就是评论一下昨天黄老师上的课。我装作没听见，后来，等别的老师讲完了，田科长又问我：“张老师，还有没有什么补充？”我摇了摇头，说了声“没有。”我为什么不说两句呢？昨天的日记我不是对这堂课很有看法吗？我不愿违心说话，但如果我说真话，一定会有人说我狂妄，黄老师说不定会在心里骂我，刚出校门没多久的我，算那根葱呀！我在科组，就像小媳妇的地位，虽有正牌文凭，但没有资历，没有教龄，没有那些“老油条”们丰富的阅历，因此还是少说话为妙。 1985年6月8日（星期六）在4班上课，陈嘉康的座位是空的，过了不久，他带着两个人（不知这两人是哪里的，也许是别的班的，也许是外校的）出现在课室门口，与坐在门边的一个男生打闹，有一个人甚至闯入教室打另一个男生。我让他们离开，他们非但不走，还在那里骂人，纯粹是一副流氓相。说老实话，对这样的学生，我都有点害怕，我怕得罪他们，到时他们在我下班路上截住我，或者暗中丢一块石头或者拿把刀……到时根本没人来救我。4班的很多学生也很畏惧，我悄悄向他们打听那些人是哪个班的，他们一口咬定不知道，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不知道的。正气压不住邪气，这个班还有什么希望？ 下课后在楼梯碰到黄校长，我说：“小流氓都打到课室里来了，校长快管管吧。”把情况告知他，让校长去处理。 黄校长是一个实干家，整日忙得团团转，三个校长中数他最卖力，其他校长就像是吃干饭的。学校的老师都说，我们学校要是多几个黄校长就好了。 面对这种状况，这种日子该怎么熬下去？走又走不了，简直是走投无路，不，是走无路，投有路，领导不放你走，就等于走投无路。 6月9日（星期日） 晚上晓湘来我家，她给我看了她写的总结。她有一个计划，放假后到深圳去，上午帮别人干活（即打工），下午去玩。我被她的计划所吸引，毅然决定前往（本来我是去过深圳的）。我当教师已经当腻了，迫切想换换口味，因此很想去那些合资企业看一看，干一干，考察一下他们的管理方法，丰富我的阅历，不过这个计划能否实现还得看是否能联系到工作。 今晚我和晓湘谈了很多很多，工作、业余生活，是否结婚后人就会变？我们这一代的时间观念较强，而现在30多岁那些年轻母亲们则是金钱观念较强；我们是怎么省事省时就怎样干，她们则是怎样省钱就怎样干。所以我们对那些30多岁的母亲们既同情又可怜，还有点为她们的婆婆妈妈不耐烦。不由想到我们自己，如果我们30多岁时也变成她们那样，那就完了。不过我相信我们即使结了婚，当了母亲，也不会成为她们那样，因为我们的观念不同，我们干事历来以快捷著称。但愿我们将来也能保持做女孩子时的快乐和麻利。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10点15分了，我不得不提醒她“该回家了”，其实真不想让她走，但就是怕她在路上遇到不测。与她交谈是非常快乐的，她比我懂得多。 6月13日（星期四）下午5点，张同学来了，我发现她变得老沉多了，毕竟是高一的班主任啊！ 她的转正关系已经搞好了，可我的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像个没娘的孩子，该管的事没人管，不该管的事却管得死死的。该不会因为我闹调动而不给我转正吧？那样就够卑鄙了！ 第二天，十中的人事秘书终于露面了，她让我写一份工作总结，准备办理转正手续。 6月15日（星期六） 又过了一个星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因为我想去旅游了。 不少人的周末是在花前月下度过的，顶多再看看电视。我羡慕那些情侣们吗？不！究竟有没有人爱我，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我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因此我把周末的时间留给了我自己（不备课、不改作业、不看语文书），努力使自己在事业上获得成功。因此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反倒觉得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充实。 晚上看了电视剧《红岩》，令我感动，有些镜头我甚至不敢看，比如敌人把竹签钉进江姐的手指头，龙光华为了给江姐送水，被敌人打中胸口，鲜血流了下来…… 想起一件往事，当初，我不知从哪里借到一本发黄的而且没有结尾的小说《红岩》，偷偷看，父亲一进来，我便把它塞到被子底下。一天父亲偶然找到了《红岩》，他说了一句：“怎么看这些书？”这是我读小学时发生的事，那时，《红岩》等许多书都被列为禁书、黄色小说，我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看了这本没有结尾的小说的。今晚对父亲重提旧事，他惊讶地说：“有这回事？我都忘记了。”这事我记得很清楚。真怪，我对童年时代发生的事记忆犹新。 6月16日（星期日） 看完了《轰动世界的婚礼》，它讲的是英国王子查尔斯与戴安娜的罗曼史，我只想引用查尔斯的一段话，并不是为了评价此书，而是因为对这段话有同感。查尔斯说：“人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当一个好的倾听者，倘若没有人愿意去交谈，我倒乐于去。我觉得交谈是一件好事，能学习别人的长处，真正了解他们的经验。”真的，我也非常希望与人交谈，与可信任的朋友交谈则是最快乐的事，但我有没有太多的时间与人交谈，因此我更珍惜与人交谈时所得到的一切。 （39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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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5.交叉出题有问题，想把家长叫来一起骂 1985年6月18日（星期二） 下午在4班监考作文，已经过去15分钟，这个班还是安静不下来，吵得一塌糊涂。尽管我一再强调、声明依然无济于事。当人没有自尊心的时候，所有举动都是徒劳。 考试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课室里总算安静下来。 谢老师来了，交给我几张作文纸。我好奇地展开，上写：“感谢张小姐合作，这种应付式而又繁琐的空头任务，何时了了？请把听课记录放在科头玻璃板下！” 事情是这样的：学校规定每个老师都要去听别的老师的课，而谢老师这个学期连一节课也没去听，某天，他说要去听我的课，我知道大多数老师都不愿意去听课的，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我自己亦如此。 于是我对谢老师说：“其实你不用来听我的课，我把我的教案给你，你抄两节课上去就行了。” 他说：“那你要为我保密的喔。” “你放心好了。”我很爽快地回答。 过了几天，我便抄好了自己两节课的教案交给了他。当时他就连声说谢谢。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张纸条。 6月21日（星期五） 下午讨论我的转正问题，先由我说自己的工作总结，我摘要地念了念。然后由老师们提意见。到会十五六个老师只有两个人发言，一个是初二的备课组长，一个是女科组长。 肖科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张老师安心，对待教师这个职业应该现实一些，只要你进了10中的门，就很难出去了。” 谢老师插话道：“想想闻一多的话，前脚跨进大门，后脚就不准备跨出大门。”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后来科组长又叫别的老师给我提意见，别的老师都不出声，连时常关照我的倪老师也不说话。也许我给别人留下的印象并不佳，另一种情况是别的老师根本不了解我，他们甚至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叫人怎么提意见呢？ 第三个发言的是田科头，他只说了一句话：“希望张老师在现有的基础上再提高一步。” 我自己没说一句客套话，管他三七二十一，转正以后再和他们斗！ 后来，肖科长告诉我：“那天高书记叫我找你谈谈，我说我没法谈，我自己都想走。” 我说：“高书记最精，自己不来找我，就会指使别人来。” 下午碰见鲁同学，我们一致认为这日子难熬，如果让我们年年都面对这些学生，真不知怎么过下去。她还告诉我执某中学的种种内幕，让我认识到，执某中学这个全国重点中学并不像报纸吹嘘的那么好。 6月22日（星期六） 我这才知道，期末考试的作文题是科头出的，谢老师说，这次作文如果严格改起来，会有一大部分同学不及格。 为这事，我们专门请教了科头。作文题是《每天我路过这里》，要求写一篇700字左右的记叙文，不说空话，可做适当的议论和抒情，一定要反映社会主义新风尚。科头的要求是，写两三件事，反映你路过这里的变化，结果不少学生只写了一件事。把作文写成《这天我路过这里》。 我们向科头提出如下疑问： 1.作文的要求未写清楚，太笼统，应该写上用几件事，通过对比的方法来反映“这里”的变化，这届初二是特别蠢的。 2.社会主义新风尚指的是什么？我认为，社会主义新风尚是指从人身上体现出来的良好品德，如助人为乐等等，写“变化”是否属于社会主义新风尚的范畴？ 最后科头承认他考虑不周，让我们酌情给分。 真是的，让不了解这届初二实际的人出题，简直害死人，校方又不信任我们这些任课教师，怕我们“通水”（即作弊，把题目或范围告诉学生），科头出的题目又不清不楚，还装模作样要我们每个老师出一份题目，我们出了题又不采用，让我们白费心机。且看语文基础知识部分会出什么题目，反正再叫我出题我都不出了。 校长先生让级长来探听我的口气了，校方的意图是让我当4班的班主任，我是死也不干的，我已经恨透了4班，还叫我当班主任，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吗？级长已经问了我两次：“如果叫你当班主任，你怎么办？” “我罢课！”我想都没想就干脆地回答。 “你这种性格的人是不敢罢课的，叫黄某来说一下你就会哭的。”级长说。 我很气愤地说：“那你们就等着瞧吧，看我敢不敢！即使我哭，也不会哭给他看！” 看这架势，我似乎逃脱不了当班主任的命运，如果真象我预料的那样，我就罢课。反正到时我已经转正了，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6月24日（星期一） 下午我发烧了，难受得很，明天不知能否上班？ 第二天早上我发高烧了，39度，头疼得厉害，腰酸痛，四肢倦怠，我明白今天我是上不了班了。 去看病时，医生给我开了两天的病假条，我知道我只能休息一天，明天是最后一节复习课，还有些内容要给学生讲一讲，尽管我巴不得能歇两天，尽管我极不情愿去上课。医生还给我打了一针，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打针了。 父母对我照顾得非常好，尤其是父亲。我从心底里感谢他们。中午吃饭时，我喝了一碗瘦肉汤，父亲把一大半瘦肉和不少木耳都给了我。世人赞美母爱，我更赞美父爱。 6月26日（星期三） 今天我去上课了，尽管我还在发低烧。 回到办公室，科头很关心地问我：“昨天怎么啦？病了？”我把情况告诉了他，把医生的病假证明给他，然后我听到科长和祝老师的对话。 祝老师：昨天写在你办公桌上的字不知是谁写的？ 田科头：我知道，卢某善，除了她还会是谁？ 我这才知道，昨天4班班主任在科长的办公桌上写了字！他们还评价了卢班主任的做法，说老师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等等。我知道由于我昨天没回来，发生了令人不快的事，从中我也知道不少老师对4班的班主任意见很大。我问科长，办公桌到底写了什么，他不告诉我，只说：“我真想留给校长看，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这是发生在科组办公室的一幕。 另一幕： 第一节下课了，我在楼梯口等着谢老师，想问他作文改完没有。 谢老师见到我问：“昨天怎么了？罢课啊？” 我笑了笑：“罢什么课，我发烧，39度！” 然后我跟着他到了办公室拿作文。 见到卢企鹅，她劈头一句：“张老师，昨天为什么不来上课？忘了？”质问的口气。 我没好气地说：“我发烧！” 谢老师大概也看不过眼，说：“人家发烧呀。” 我再次回到科组办公室，问祝老师：“昨天桌子上到底写了什么字？” 她说：“她问你为什么不来上课。” 我把刚才卢企鹅对我说的话告诉了祝老师，祝老师说：“漆线，一个老师还会忘了上课？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会说话，犯不着为她这些话生气。” 我去4班上课了。在我上课之时，卢企鹅竟然可以乱叫学生出去，或者来收钱，打断我的话向全班宣布：“等会下课不要走，我有事要讲。”到底是我上课还是她上课？是给我颜色看吗？ 还差5分钟就要下课了，卢企鹅进来对我说：“张老师，你不舒服，你去休息吧！”占用我的上课时间讲她的事情，还美其名曰让我休息？ 然后她对全班说：“张老师昨天有病。” 什么意思？真会装好人！昨天气势汹汹，今天又一个样！ 企鹅的儿女们叽叽喳喳地说：“哎呀，张老师，回去好好休息吧！” 你看，师生配合得多么默契，不愧为企鹅的儿女们。 从此诞生一个新的人物——卢企鹅。 近几天，重读了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于是有了比以往更深刻的感受。 有很多诗是写莎翁与一位贵公子的友情，表现了莎翁很强的利他性——为了朋友不惜自己，只要对朋友有好处，即使自己死去也无妨。请看下面的诗句： “一个可爱的贼狠心地偷窃了我的财产， 而我却不可避免地成了包庇这贼的从犯（第三十五首）”。 “这就是我的爱，我就是这般献身于你，我愿遭到一切的冤枉，只要对你有利”。 “只要失去了你的友情，那就万事空，什么都失去了，反正我比穷的还穷。” 莎士比亚的诗闪耀着思想的火花，例子不举了，我特别欣赏下面这首诗： 真心实意的结合绝不允许损坏 如果那样的话，爱就不成其为爱 爱到对方变了，另一方也随之变异 随着对方的变动，自己也变游移 啊，不，爱情应是个永远确定的记号 它藐视着风雨，它永不会飘摇 爱是那北极星，漂泊的船都靠它导航 它价值无穷，虽然它海拔之高能测量 爱不受时间的愚弄。虽然那朱颜红唇 总是躲不过时光镰刀的无情 爱永远不移，虽然良辰好景短暂 爱永远保持自己，即使到了死的边缘 如果谁对我证明，我这话竟说错 那我就搁笔，世人谁也没有爱过！ 我观察过周围的家庭，耳闻过不少家庭纠纷，于是我发现，莎士比亚笔下的爱情在我们这块土地上到底有多少？如果我需要爱情的话，唯独只需要莎士比亚笔下这种爱情，因为只有这样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 6月27日（星期四） 学生开始考试了，照例我要监考。回到办公室，陈丽老师问我：“你好了没有？看你好像没精神似的。” 我确实还有点不舒服，病也没全好，但我还是说：“好了。” 陈老师又说：“你如果不舒服，去跟教务处说说，换个时间监考。” 我深深感谢她对我的关心，但我并不想麻烦教务处，顶着上吧！ 6月28日（星期五） 监考语文，7:45—8:45，收试卷时，我发现相当一部分人没有默写，白丢了7分，我一个劲骂这些人蠢，这么重要的课文（《小石潭记》），而且讲课时还默写过，居然大考也宁愿白丢分，你看这些人蠢、懒到何种地步！ 在解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个词语时，竟然有人这样写道：“金银首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败絮。”我把这句话指给和我一块监考的田老师看，他也大骂：“蠢猪！蠢猪！”真的，这帮人太笨了！真想把他父母叫来一起骂！ 从上午10点半到下午2点，外加下午到礼堂开会时用了半小时，一共花了3个半小时，我就改完了1班和2班的110份试卷，当我把这些试卷交给谢老师时，他大吃一惊…… 晚上我开始改自己这两个班的试卷，边改便被气得发笑，不少人答案荒唐可笑，我一口一个 “笨蛋”、“蠢驴”地骂着。有些题目明明复习时做过，但还有不少人做错，真把我气坏了了，真想把他们叫过来，狠狠地抽他们几巴掌！教这样的学生，真叫人没心机，恨得我咬牙切齿想掐死他们，这帮不争气的家伙！！ 6月29日（星期六） 在家上班，期末的一切收尾工作：登分，计算合格率、优秀率、平均分等等，幸亏有计算器，否则不知算到猴年马月！ 这次考试的情况很糟，统计结果如下： 3班 4班 不及格率 12人 13人 及格率 79.3% 77.2% 优秀率 5.2% 5.3% 平均分 65 63 说实话，我改得比较松，可以说是高抬贵手了。我这人改卷子的习惯是，平时卡得紧，中段、期末考则相对放宽一点点，到评总评分时，我简直是“卖大包”，白送分。其实很多人因为种种原因是不可能及格的，但是老师也有自己的苦衷，如果你严格起来，给了很多人不及格，校方会认为你的教学质量不行，校方拿什么来衡量你的教学质量？凭的就是分数！再说就算我多给几个不及格，校方也不会同意他们留级，不到万不得已，校方不会让差生留级，留级是有比例的，我曾向级长建议，最好把初二的差生全部留级，但我知道这是根本办不到的，这批蠢、懒、散，流氓+文盲的人，还是要我们继续教下去，硬着头皮教下去。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理当如此，而绝不会有人来考虑你的种种困难，你只要教下去就行，教得越好校方越高兴。我绝不为这批蠢驴拼命，这样太不值得。 （419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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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云 来自奇） 【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6.边改卷子边骂人，下学期降级教初一 1985年7月3日（星期三） 上午回校，科头问我：“暑假上哪去玩呀？” 我随口说道：“上北京（北京固然最想去，但如果找不到旅伴，我会放弃这个计划）” 倪老师问：“是跟你的同学去还是和你的特殊朋友去呀？” 我说：“当然是和同学一块去。” 科头不信：“也跟同学去，也跟那个‘他’去。” 我说：“我没有特殊的朋友，没有他。” 科头和倪老师都不信。 科头说：“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是的，无怪乎别人不相信，长得不算丑，很清秀，又是大学生，没有男朋友是不可能的。但我特殊就特殊在这里，在爱情这个问题上，我和不少同龄人的看法不一样。有不少人认为，爱情就像一个小孩到了一定年龄就该长智齿一样，即是说，到了一定年龄你就得恋爱、结婚，不管是为爱情而结婚还是为结婚而结婚，反正你得完成结婚这个任务。我的观点很偏激，我是一定要为了爱情而结婚的，一定要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有才华的人，才能和他结婚的，可我始终没找到这样的人。因此，我可能要独立生活下去，顽强地生活下去。 谢老师来了，他问我有多少人不及格，我说一个班12人，一个班13人，共25人不及格。他说：“都不错呀，我这两个班都有15个人不及格，比你多两个。” 我说：“还不错？这帮人蠢到死。” 科头不相信一个班有十几个人不及格，他说题目不会很难。 我愤愤不平地说：“第一题默写，很多人得零分，这帮蠢猪！” 听到我把学生骂作蠢猪，科头笑了，说：“一边改卷子一边骂是不是？” 我说：“是的，气得我够呛！” 去交质量分析表，碰到王主任，我问：“下学期我教几年级？” “跟上去吧。” “不用当班主任吧？” “你的意见呢？” “我不当，如果要当的话，我就不教。” 他笑了。看来不会叫我当班主任了。 下班后到16中去找晓湘，科组的老师让我到课室去找她。于是我见到晓湘和她的学生在一起，我在课室门口一露面，晓湘就出来了。结果她告诉我，她不去北京了，她和蔡洁明准备去厦门。我大失所望，因为厦门我已去过。她说等去完厦门回来再商量到哪里去，反正假期较长。于是我得改变我的计划，准备去上、下川岛，去桂林，如果还有钱，再去别的地方。 7月4日（星期四）回校到图书馆借书，碰到4班的一个女生，问我要地址，以为假期她要到我家来看我，便告诉她我假期要出门。她却说：“我下学期不在这个学校了，班主任让我转学，因为我科科成绩都在60分左右。” 我想，恐怕问题没那么简单。我知道此人的思想品质不太好，类似“窜女”，班主任已经把她看死了，不少老师也讨厌她。虽然我心里很鄙视她，但我没有流露出来，还是象对待大多数学生那样对待她。也许是因为我对她的态度比班主任对她的态度要好，所以她问我要地址，似乎为了表示她不会忘记我。尽管我不想让学生知道我的地址，但我还是把地址给了她，这是什么心理在作怪？同情心吗？是的，我觉得她有点可怜——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不久前她本人又得了肺病，休学一个多月。 又碰到3班的几个男生。他们问：“下学期还教不教我们？” 我说：“你们想要我教我就教，不想要我教我就不教。” 另外一男生说：“老师，教我们吧，我们都是好学生啊！” 我没有再理他们，笑着走了。教几年级，教哪个班都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突然又准备和少慧他们一块去北京了，但他们去了北京之后南下苏杭，我因为手头上的钱有限，决定跟他们在北京玩几天，然后去武汉看妹妹及大姨、表姐他们。我立刻写信把我的打算告知少慧，同时写信给张同学，请她与我同行，但愿她也能去。 7月6日（星期六） 上午到图书馆借书，卢企鹅让我等会去找她。我想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肯定又是找我的茬。 我到了她办公室，她先是问我补考的成绩出来没有。我被问得莫名其妙，一无所知，至今我连补考的试卷都没看到，何来成绩？但我决定不告诉她真实情况，我便说：“还没改好。”然后她责怪我为什么不把语文成绩先给她看，就直接交到了教务处？我再次莫名其妙了，期末考试的成绩还要先交给班主任过目？然后才交给教务处？有这个规定吗？ 后来我就此事问了倪老师，倪老师说：“哪用得着这样？我就直接交给教导处的。”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交给她，她好替同学改分数呀！”还有这样的班主任？ 回到科组办公室，倪老师突然蹦出一句话：“小张，这回你可得意了。” 我第三次莫名其妙了。 我说：“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教务主任、黄校长分别找她谈话了，让她下个学期教初三，即接我那两个班，我愕然：“那我教几年级？” “你，可能教初一吧？黄校长没找你谈？” 前几天王主任还对我说：“跟上去。”即教初三，没几天就变了。 我不满地说：“分明是不信任我，不放心让我教毕业班！” 倪老师说：“不是的，理由是你和谢老师没有一个教过毕业班，而校长说我对初三比较熟悉。” 不管别人怎样解释，我认定这是校方不信任我，姜还是老的辣嘛。 另一位老师对我说：“你去跟领导说说，让你教高一嘛，你是师范院校本科毕业的。” 我想想还是算了，连初三都不让我教，哪会让我教高一？ 正当我想去找校长时，校长来了。他对我说：“昨晚去你家，结果找了半个钟头都没有找到。”原来他坐2号车坐到总站，那当然找不到我。从他嘴里我证实了下学期我教初一，心有点凉了。不过倒也好，教初一轻而易举，我可以腾出时间自学。 3班的班主任对倪老师接我这两个班似乎有意见，责怪校方不换一个讲广州话的老师来教，她担心倪老师说普通话学生们听不懂。 班主任还告诉我，这次3班几个总评不及格的同学现在后悔了，后悔他们上课破坏纪律，不认真听讲。我对何老师说：“如果我早知道下学期不教你们班了，那我总评时就不扣他们的分了。”我也有些后悔，尽管有些人上课总捣乱，但我的同情心依然占了上风。 下午到礼堂开会，会议快结束时，林主任这才把补考的试卷给我。由于对试题不熟悉，有点手忙脚乱，改得很慢。这时谢老师过来了，他帮我改起来……我心里感谢他，一年来我们俩合作得很好，下学期我们就要分手了，我真想对他说几句告别的话，诸如对于我来说，10中的水是倒着流的，我满以为我会跟上初三，继续同他合作，可是我要到下游去了。 晚上，张同学来了，她说暑假要和父母回老家，不能去北京了，于是我也决定不去了，还是先去桂林吧。 1985年7月7日（星期日） 上午4班的潘、骆、禤、张、苏、梁、叶等八个学生来我家，真想不到他们今天会来，而且还买了个西瓜来。 席间，他们的话很多，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他们说，物理老师很懒，作业交上去一个月也发不下来。讲课时仰望天花板，慢条斯理，重复多次，所以，上他的课只要听最后十分钟就行了。 听他们这么说，我也笑了 。这物理老师做的太绝了，竟然让学生抓住了辫子，看来学生们对他的意见很大，希望下学期换一个物理老师。我想校方也不可能让这样的老师教毕业班了。再说我对此老师也看不顺眼，觉得他太窝囊了。 下午晓湘和洁明来了。洁明胖了许多，脸圆圆的。洁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张某某，你抛弃了我。” 我也回敬她一句：“是你抛弃我还是我抛弃你？” 然后我们聊了很多，并决定9日去黄埔玩。晓湘她们不去厦门了，改去海南，她和洁明同行。于是我立刻说：“我也去。”晓湘答应帮我问问他们的团支书。但愿能与她们同行。 7月9日（星期二） 去黄埔123中学，看来蔡洁明住的地方，一房一厅两个人住，环境不错，尤其是窗外那一片绿色的草地，令人赏心悦目。可惜我和晓湘都“倒霉”，很累很疲倦，腰酸肚子疼，因此没怎么玩。 中午自己煮东西吃，吃了鱼片、皮蛋瘦肉粥和炒粉，全都是洁明的“作品”，味道还不错。 今天别的收获倒没有，只是我们的谈话，逗趣有些价值。我们讲到学中文的人重感情，学理科的人重形式，讲到洁明和同宿舍的人怎样不好相处，并亲眼看到了洁明对待爱情问题的种种矛盾心理，她的一系列表现真好玩…… 我们还商定，八月份去桂林——等8月10日发了工资就去。 （31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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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云 来自奇） 【韶华十年似水】27.暑假生活多姿彩，离心转盘眼珠突 1985年7月10日（星期三） 今天是暑假的第三天。我的暑假生活可以概括为，白天看小说，到煮饭的时间就煮两餐饭，晚上看电视，不管好看不好看，反正没看过的就看。其实看那些没有一点艺术价值的电视剧，味同嚼蜡，没点意思，只打发了时光，没半点收获。 这几天，我似乎都在浪费时光，暑假的时光够充裕的了，但不可以虚掷。我的暑假计划是： 1.投身到大自然的怀抱，把自己的每一点感受写下来，尽情玩耍尽情笑，尽情地跑，晒成一个非洲人。 2.看书学习，平时上班没有多少时间看自己喜欢的书，准备放假把它补回来。 3.做家务。尽管很令人厌烦，但也绝不能吃现成饭。 4.假期最后几天，我将备课，提起备课心就烦。 这就是我的计划，以玩为主的计划。我想当金风送爽的时候，我重新踏上讲坛，心中一定会感到充实，也许会对学生少发些脾气。 我在等晓湘的通知，希望她能给我带来好消息——和他们一块去海南岛。 7月15日（星期一） 今天收到了心理学函授大学寄来的学员证和两年的课程安排，从此成为函大的一名学员，我将以双重身份出现，既是老师，也是学生，我将亲身体会边工作边学习的艰辛和乐趣。学员证寄来了，但资料还未寄来，不然我可以马上开始学了，我充分相信我的自学能力。 7月16日（星期二） 今天去东方乐园。 门面真大。外面有喷水池，但里头似乎给人凌乱感，可以看到不少空地。我们今天看到的是首期工程，尚有不少项目正在建设中。这里的建筑给人整体感，所有的建筑物都是整块垒上去的，够力度、宽度，但缺乏灵动，因而看上去有点压抑感，我把这里的建筑称为“板块构造”。 门票很贵（每张1.5元），娱乐设施更贵，没有一项设施与“旋转”无关，只不过是转得快慢程度不同而已。现在看来，最刺激的要算“离心转盘”了。转盘由低往高处升，升降得较慢，但转得极快，升降杠升到与水平面垂直时，人的头是朝下的，此刻，我听到几个女的尖叫声“啊——”，她们吓怕了，于是我不敢坐了，我在下面看着都发昏了。 晓湘和洁明去坐了，下来之后，洁明说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晓湘说她的眼珠都要突出来了，胃往上提，巴不得快点下来。她俩说得形象又夸张，我们大笑。我只玩了旋转秋千一个项目，挺爽快，坐在秋千上，转盘往上升，越往上越凉爽，舒服得很。我想这里的设施中，最舒服、最温柔的恐怕就是这个了。 这里的冷饮品极贵，一个雪糕竟要一元，如果到街上的冰室去吃，顶多只用4角钱，赚死东方乐园了。 我不能去海南岛了，晓湘他们学校的人说，不能带两个人去。更不幸的是，洁明说她不一定去桂林了，怕没钱。 7月17日（星期三）收到钟同学的来信，他入党了，可能要往上调了。摆在他面前的道路是笔直的，一帆风顺的，像坐直升飞机一样往上升，看来一个本科生在那个穷山沟里实在是太吃香了。 7月18日（星期四） 出门去看中学老师。半路碰到中学地理老师李昌光，他穿着西装短裤，提着菜篮子准备去买菜。我叫了他一声“李老师”，他站住了，已经不知道我的名字了。高中时我的地理成绩在班上数一数二，李老师经常拿别的学校的卷子给我做，也就是给我“开小灶”。中学毕业已经五年了，今天是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见到他，不记得我的名字很正常，但毕竟还认识我。 在李永宏老师家门口叫“李老师——”他妻子在家，就坐在门口，但却不出来接待我们，而叫儿子出来招呼我们。得知李老师去买菜了。 我上了二楼，敲响张哲光老师家的门，开门的也是他儿子，他告诉我，张老师去改卷子了，要晚上才回来。得，今天扑空，往回走吧。 7月22日（星期一） 今天回校值班，上午10:30至下午2:00时，我怕太无聊，带了一本《英语世界》去看，结果一个字母也没看！别看是假期，但打电话的人很多，还不时有人来电话问录取分数线，害得我东跑西颠找人听电话，直到中午12:30 时以后才安静下来。我把这里所有的报纸都翻遍了，肚子饿得头发晕，很想出去买点吃的，但一个人在这里又走不开。 后来，聂老师来了，她拿来两个热乎乎的粽子，还端来一杯水，我极为感动，推辞不过，便吃下一个粽子。后来她又给我送来两条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香蕉。我简直不知说啥好了，什么话也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如果生活中多几个这样的人，生活将会美好很多。有不少人虽然是热心肠，但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而聂老师呢，不但说到了，而且做到了，又使你无法推辞，这才是真正的热心肠。 我还知道了一个情况，本来校方要我改试卷，后来有的老师说我出去玩了这才作罢。幸好我在放假前就放风了，说我要上北京，一放假就走。几句话果然奏效，使我免受了改卷之苦。以后每次放假前都要放点风，随便编个理由，不然很多事都会找到你头上。虽然改卷有钱拿，也许还不少，但我不想拿这些钱，我自己在家呆着好好休息一下岂不更妙？何必为这几个钱而伤脑筋，也许知识分子的清高和骨气也在这里，不过，青年知识分子和中老年知识分子是截然不同的。 7月23日（星期二） 买了一本《青年时代》，其中有“我最喜爱的”评选活动，我顺手填上了我的答案。题目包括你最喜爱的一本书，一张报纸，一本杂志，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一项业余活动，一首歌，一句格言等等。把我自己的某些答案罗列一下。 我最喜欢的一种女性特点：柔中带刚，自强不息（女性不能只想依附别人而生活，要有自己的事业心，同时还必须温柔体贴，这是中国女性的美德）。 我最喜欢的一种男性特点：具有阳刚之气，幽默（是的，一个男性如果没有男子汉的气魄等于没用，这里的阳刚之气就包括有度量，不斤斤计较，能承担重任，但绝不是大男子主义者）。 我最喜欢的一种人的品质：正直真诚，有自信心，乐于助人。 我最喜爱的一种家庭气氛：和谐，家人可以无拘无束地探讨任何问题，父母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给儿女，信任儿女，不存在代沟。 我最喜欢的一种教师形象：有学识，有风度，尊重学生的意见，和蔼可亲。 我最喜欢的一种领导者的风格：能够开创新局面而又不失其感情，信任并大胆使用青年。 1985年8月1日（星期四） 关于现代派诗歌的对话 我们聊到现代派诗歌。 我说：你们尽捡现代派诗歌的破烂。 某同学不承认，说，现代派诗歌在中国很吃香。 我说：写现代派诗歌唯一的好处是别人无法批评你，因为那诗歌怎么理解都行。 某同学同意我的观点并加以发挥了。 我们在一起时，总少不了谈小说、诗歌，虽然有某些充实感，但远远不够。我们还说了下面的话： 某同学：晚上去某某家，把你也拉去。 我说：我不去，我不喜欢晚上去她那里。 某同学：古籍书店有很多好书，找个时间跟你一块去。 我说：我知道书店在哪，我自己会去的。 某同学：以后我去玩时，把你也拉去，你出胶卷。 “那没问题，我再叫一个人去，晒相片的钱归你出。”我的回答句句铿锵有力，有凌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某同学：你存钱干什么？ 我答：我存钱去玩。 “喔。你存钱去玩，我存钱买相机，然后存钱买老婆。” 某同学竟然当着女生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我反驳：“你怎么把女孩子看得那么贱，人可以买吗？再说，应该两个人一起存钱。”某同学认为这样做降格，有失男子汉的身份。 1985年8月6日（星期二） 下午收到钟同学的来信，他入党了，将要提干。这样的事实存在，他还不承认他的道路比我顺利太多了，还说他“感到有一种潜在的危机”，他这是居安思危呢。而我呢，正和他相反，我似乎在居危思安。上班时，要时时提防那些小市民习气很重的同事，“文人相轻”的局面在我们这里表现得很突出，不管是明显的还是隐蔽的。他们巴不得你做错事，你错得越多，他们越高兴。要在语文科找到学生时代那样真诚的友谊是绝对不可能的。另外我还得提防那些烂仔串女，因为他们经常上课捣乱，我总是含沙射影地“晒”他们，但后来觉得自己惹不起他们了，因为每天穿行在那条阴森森的、到处都可以躲人的小巷，我害怕他们打击报复。这也是我想尽快调动的原因之一，调到一间在马路边，不用在小巷穿行的学校。 另外钟同学的来信指出我信中的两个错别字，让我觉得很难为情，幸亏是在给同学的信中写错的，而不是在课堂上。谢谢他的提醒。 下午收到洁明寄来的一张海南风光的明信片，她们已经从海南归来了，她说“海南一行颇有感受”，她准备10日下午来我家。 （31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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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的云 来自奇） 【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8.读书无用？ 纸团？闪亮的眼睛 1985年8月10日（星期六） 上午回校领工资。工资改革后，我每月只能拿77.5元，和穗红大叫上当，简直是读书无用！连学校厨工拿的钱都比我们这些大学毕业生多！更没心机干了！ 有个老师问我拿了多少钱，我说：“只有77.5元”。那老师就说：“你年轻，好好干！” 哼，还好好干呢，我已经转正了，绝不会再好好干了。下学期准备上班时混日子，回到家自己刻苦，以求搞出点东西来，再也不为别人作嫁衣裳了。 今年又分来两个大学毕业生，听说有一个是中文系的，那敢情好，我要想办法调走，一开学就向书记再提这个要求，如果还不放，那我也多了一个伴儿，我可以当姐姐了，语文科再也不是我最小了。新老师来时，我一定好好对她讲讲我对这个学校的看法，一年来我的经验和教训，刚从学校出来的人总是很单纯的。 下午晓湘来了，大谈特谈她去海南的趣闻及感受，我们无所顾忌地放声大笑，真把我嫉妒死了，她们都相继旅游归来了，而我连门都没出，真把我气坏了，我没想到这个假期我会过得如此悲惨！ 8月15日 月初，写了一篇小说《那一朵小茉莉》。初稿被我改得连自己也看不清楚，于是今天重新誊抄了一次，也许这个假期最大的收获就是写了这篇小说，本来决定去旅游，然后写些游记之类的小玩意，但写不成了。 我不止一次说过，我的理想并没有泯灭，因此一有时间，我就要不停地写、写下去，当然，希望能在报刊上发表，尽管希望很渺茫，但只要有希望就行了。 准备把这篇小说给父亲看看，然后再给我的好朋友看看。听听他们的意见，看是否有修改的价值。现在要发表文章也得有后门呀。真是倒霉透了，没有后门办不成事，希望这世道能改变。我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我的目标，而不是靠什么后门，因为我本无后门，这就注定我走的道路要比别人艰难得多，我认了！ 笔者今日注，这篇小说没投稿，2000年收录在我出版的第一本书《白天的星》里，2020年发在我的宫中号“林海看世态”上。 预备铃响时，我朝课室走去，一位英语老师迎面走来，对我说：“Wish you joy of you Succes!”(注：祝你成功，希望你成功之类)，我听懂了，完全听懂了。莞尔一笑,看到她那双慈祥的眼睛。 继续向前走，心在祈祷：至关重要的公开课，千万别出错，别出意外，往常那些上课讲话的、写纸条的，请为了班集体的荣誉，收敛一下吧，阿门！ 走上讲台，往台下一看——近60名学生，6 、7个校领导，20位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语文老师！心脏的跳动加速 。 朋友告诉我，等你上公开课时，就望着后面的墙壁，心跳就会正常 。我试了试，没用！雪白的墙壁有些刺眼 。 我想：最好的办法大概是望着学生们的眼睛 。我这样做了，而且，好像第一次发现，这些被自己暗地里称为庸俗的小市民的学生，他们的眼睛同样清澈 、明亮，就像夜晚的星星在闪亮 。 我不再紧张，开始讲课 。时而滔滔不绝，如行云流水；时而慷慨激昂，如奇峰突起；时而风趣幽默 ，漾起一串笑语 。孩子们的眼睛在笑，我的心在笑 。 “啪”，一个小纸团扔到讲台正中，像武林高手的飞镖，准确无误，我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 。 竟然有人敢在校长面前捣乱，莫非吃了豹子胆？我有些生气 。 大人们的眼睛在注视我，含着诧异和担心；孩子们的眼睛也在望着我，流露出不满，前排的小个子握紧了拳头，准备教训搞恶作剧的同学 。 空气有些紧张 。 我知道他们刚上完生物课，担心他们用生物标本来作弄自己，想想都觉得吓人 。我不得不掩饰着内心的一丝恐惧，打开纸团，里面包着一截粉笔头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看了看纸条： “病句!!!”两个字外加三颗炸弹跃入眼帘，心猛地一沉，无疑，这比用动物标本来吓人更可怕 。 我马上搜寻板书：“小说反映了鲁迅先生勇于自我批评 。” “糟糕！此句话缺了宾语，一时疏忽，怎么办？” 我沉吟了片刻，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说：“有同学指出了老师板书中的病句，我记得，昨天我刚在黑板上改正了你们作业中的病句，现在请你们替我找一找，改一改 。” 他们笑了，善意地笑 。一颗颗闪亮的眼睛在寻找 。 “找到了！”“缺宾语！”“应该加上‘的精神、’三个字！”孩子们在喊，在众多老师面前显露自己的才能 。 我一一照办 。然后望着他们闪亮的眼睛，笑着说：“谢谢大家，尤其谢谢那位扔纸团的同学，但我还是要提醒他，今后如果再发现老师讲课中的错误，直接举手发言报告老师，请放心，我不会打击报复的 。” 台下有一个小脑袋低着，眼睛望着地板，神情也许会有些黯淡，但自尊心并没有受到伤害 。 大人们的眼角出现了笑纹，孩子们眼中的不满消失了，紧握拳头的手松开了 。 下课了 。 语文科组长拍拍我的肩膀：“真机灵！”这群“小把戏”围着我，七嘴八舌地表达同一个意思：“老师，你讲得真好！” 我看着他们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说：“那是为了你们那双闪亮的眼睛！” 是的，这一双双闪亮的眼睛，给了我多少信心和力量！而这其中的奥秘，不当教师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 ——写给那些刚登上讲坛的年轻教师 1985年8月22日 今天和少慧去玩了。 约定8点到我家，结果她9:10分才在窗外叫我，等得我好心焦。以为她不会来了，颇有些气愤，结果一问是睡过了头！ 先去兰圃。绿色的世界，唯有黄泥塘中的点点残荷偶露一点猩红。因为天气的关系，绿色植物下有些阴暗，真是情人幽会的佳处。园内的人零零落落，从你面前走过的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他们实在亲密得很，那是一种在公共场合不应有的亲密。我们两个姑娘在这样的地方显得很尴尬，拍照留念耗费表情，别有一番情趣，只可惜中国园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美好。五角钱的一张可以品茶的门票只在进门时发挥了一点效应，我们没有喝茶，接着来到越秀公园。得出一个个结论：越秀公园只有在春节举办迎春花会时才有些好景致，此时来别无乐趣。既然没啥好景致，出了门，直扑东方宾馆。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东方宾馆门口的轿车真多，来来往往从不间断。 一进大门，右边是一幅极具东方特色的金龙雕刻画，左边则是绿草、廊道、假山、水池组成的山水实景。来到宾馆内部，两边是立体花，金碧辉煌，乘电梯到了游人可行的地方，顿时茅塞顿开，朱红色的栏杆，洁白的小道，放在花架、圆桌（好像是汉白玉的）上的盆景，形态各异，惟妙惟肖。这些自然植物在人们的手中变成了精美的艺术品，布置极为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这里的亭台楼阁大都红绿相配，体现中国古代的建筑风格。我最喜欢这里的柳树，这才是真正的杨柳依依，万千条柳丝垂落，一片阴凉一片惬意。纤巧的柳叶，绿得那样耐看，足能撩起你的情怀，上了镜头的杨柳真是美极了。我记得，杨柳是3月才吐出新芽，而8月份如此茂盛的杨柳，直到今日才第一次见到，简直有点不相信我的眼睛。 值得一提的是，人工草坪上立着几幅白玉雕，白得耀眼，在绿草地的衬托下，尤其惹人注目。总之，这里的景致比兰圃好得多。 我们还进了画廊，跑去看看每幅画的标价，进商场看看日用百货，知道这里的东西比百货商店贵很多，而且还要外汇券。 在东方宾馆大饱眼福后，走在宽敞的大街上，觉得有些累了，但还是顺道去看看中国大酒店里面的友谊商场。看到这里的象牙雕，1400元一件的貂皮大衣，60元的红色黄花旗袍，配色像极了旧社会地主婆的衣服。少慧说：“以后你结婚就穿这件。”我狠狠地捶了她两拳！还看到30多元的运动鞋，12000元的项链……总之，这里的东西我绝对买不起，只能看看而已，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尽兴而归，玩得真开心。回到家，少慧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我的床上躺。 2点半，等父母上班了，我们用煤气炉煮面条吃。饭后我们又聊了2个多小时，4:40 少慧才回家。 今天我们开地玩了一整天，照得全都是单人照，我想我可以几年都不照单人相了，如果这些照片照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3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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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29.科组、级组办公轮换制，亲历首届教师节 1985年8月26日 在看马克吐温的自传，我历来很喜欢看传记作品，不少传记曾引起我极大的震动，但愿这本传记亦如此。 一个假期就这样过去了，明天开始又要过艰辛的生活了，想到这心就烦。“在没人的雨中更显得孤寂，但我脸上并不流露出痕迹”，这首《小雨中的回忆》一定很适合我明天的心情。 8月27日 上午回校开会，四个校长轮番上台讲话，还读了一大堆禁止乱吐、乱丢的规定，纯粹是多此一举。 真是冤家路窄。我又教卢企鹅那个班的语文，她又当了初一4班的班主任（如果是别的学校，这样的人根本不会让她当班主任）。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大叫倒霉。倪老师叫我去找黄校长，提出换一个班，我本来已决定这样做了，但考虑到没有一个老师愿意教她当班主任的班，你看，黄绮玲老师很讨厌卢企鹅，另两位新来的女教师，我再也不愿意让她们受我去年受过的罪，让我的悲剧在她们身上重演，因此我没去和校长说，我相信我去说校长肯定会换一个班给我，但我决定独自吞下这颗苦果，你看我多高尚。 下午回去搬办公室，原来是科组办公，这学期改成级组办公，于是收拾东西搬迁，语文科四分五裂，有些悲伤。 今天搬家颇费周折。我以为是搬到楼下，而且级长也同意我在楼下办公，我把东西从4楼搬到1楼，而且把办公桌的抽屉都抹干净了，东西也放进抽屉去了。结果卢企鹅告诉我，级长把我分到3楼，我又把东西从1楼搬到3楼，一看分给我的桌子只有两个抽屉，显然不够用，犹豫之际，陈丽老师热心地帮我出主意，并帮忙我把4楼科长的桌子搬下3楼归自己用，把我的东西胡乱塞进抽屉，离开学校。 我自认为级组办公不好，首先是和班主任在一起，必定很多学生找班主任，显得人杂、地脏、东西乱。其次是不便于科组间的研究，科组办公室时，遇到不懂的问题还可以问，现在不太行了。在搬东西，谢兆雄老师也有怨言，他说：“现在觉得级组办公好，就搬一次，下次觉得还是科组办公好，再搬回来？！” 谢老师好像很不高兴，去年一年，我与他同教初二，是很好的“拍档”，现在校方把我降级教初一，换了一个老老师和他教初二，他说学校不信任青年老师，我深有同感。但我觉得教初一舒服一些，反正我不愿意教书，那倒不如舒服一些，否则我会据理力争的。 晚上少慧来了，她把我们上次到兰圃、东方宾馆照的相拿来了。全家人都来看。我看了，内心大为欢喜，因为照片照得很成功，照了这么多次彩色相，这是照得最好的一次，从来没有一张照片把我照得如此美丽。 8月29日 上午回校备课，初一的备课组长是陈丽老师，她很气愤地说：“我当了班主任还要当备课组长！”我说：“能者多劳嘛”估计她一定会去校长那里闹的。 这学期我的课排得特别不好，每周12节课中，有8节课是第三、四节上的，第三、四节学生没心机上课，效果很差，我自己不能早回家。我准备找排课的人说说去。 9月2日（星期一） 今天正式上课了，第一节课还是挺安静的，但我担心以后。我教的两个班都是地理老师当班主任，一个是卢企鹅，另一个是新来的地理老师。卢企鹅我历来不感冒，新来的地理老师我担心他镇不住学生。反正今后我不想管他们，能应付过去就行了。 第二天，王主任来到我们办公室，我抓紧时机请他看看我的课程表，然后开玩笑地问他：“有何感想？”他说：“东红（排课程表的小姐）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指我住的远）。”我说上完课回到家已经一点多了，主任答应帮我问问东红，看能否调调课。这位王主任倒是个好心人。 9月4日 （星期三） 上完一节课，排课的女孩找到了我。她说她开始考虑到我住得远，就把我的课排到第三、四节，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困难。她把我星期三、六的第四节课调到第二节了，还给我解释了一番。我内心很感谢，这样，每周我只有一节第一节上课，一节第四节上课，其余都是第二、三节上课，可以晚点上班，早点下班了。谢谢王主任。 9月5日（星期四） 上午备课时决定这个学期的公开课由我和陈丽老师上。两个新来的本科生说要适应一下，黄绮玲老师说她要应付考试，她们三人都要求下学期上。“历史的重任”就落在我和陈丽老师肩上，真倒霉，到时不知怎么上？ 下午到省中医院体检。当我检查完视力，那医生把我骂了一通：“视力这么差怎么也不去配眼镜？”我无言以对。我没想到，我的视力下降了这么多。 检查视力时，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田科头的一只眼睛是假的！ 医生让他捂住视力稍好的眼睛时，他一再说看不见，走到视力表的跟前也看不见，但由于知识分子的自尊心，爱面子，他没说自己的眼睛是假的，而是闪烁其词。 女医生有些火了，她很大声地说：“是假眼呀！” 田老师不得不点点头。 女医生说得更大声了：“假眼你要先说明的嘛！”田老师肯定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这下我们全都知道了。我怎么也想不到田老师有一只眼是假的，只知道他是华侨，文革中的遭遇很惨，今天我对他的同情心又加深了一层。那个女医生也真不会做人。 9月6日 （星期五） 台风来了，大树在摇曳，让人可怕。 早饭时，正犹豫着该不该顶风上班，打开收音机，听到省市决定停课一天的通知，堂而皇之地可以在家了。这样5班就少了两节语文课，两个班的教学进度不一样，我决定在4班拖延课时，5班则速战速决。 教师节就要来了，虽然我极不愿意当老师，但我仍然希望，有人为我写一首诗，祝贺节日，长这么大了，从来没有人为我写过诗…… 9月7日（星期六） 下午在礼堂开会。全国第一个教师节就要来临，我们学校有哪些实际行动？30年以上教龄的发30元，20年以下的发20元，我只能拿到20元。连配一副眼镜的钱都不够。另外，全体教师到广州宾馆聚餐，当然少不了开庆祝会、座谈会之类。 我和倪老师决定，9月9日去市政府反映我们的问题。她反映小教转中教的问题，我反映调动问题。虽然我不敢肯定市委领导是否能很快解决我的调动问题，但我必须把话说出来，请市委领导表个态，即使解决不了，出出气也好，而且我还要看看，市政府的“教师接待日”是不是名副其实。 9月8日（星期日）今天在家读诗看小说，没有备课。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想着明天的事。 看着小弟写给老师的信，心里发笑。 明天也让学生们写信，祝贺教师节。 世上无奇不有，自己叫学生祝贺自己的节日！ 如果能发一套教师服，那该多好。 如果能把一切赞美之词化为行动，那该多妙！ 如果所有的学生都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的国家将大有希望。 如果所有的学生都能认真学习，我就烧高香。 如果人们都彼此尊重，不分职业高低贵贱，那世界该有多美丽。 还有“如果”吗？有的，但今天不能再“如果”下去了。我的希望很多很多，假设很多。所有的如果都变成现实，需要很长的时间。可能这些如果并不全都能变成现实，可悲就可悲在这里。 如果父亲能早些回来该多好， 如果父亲带一套黄山的明信片回来，该有多好， 如果父亲把黄山的美都带到家里来那该有多妙！ 1985年9月9日（星期一） 我们补发了工资，我只拿到40.5元，而别的老师一百、两百地拿。我当然有些眼红，我满以为我能拿到100元，从1月到8月，每月13元，没想到管财务的人却说，我只能从转正时拿起，即只能拿7、8两个月的。实在不公平，难道我实习时就不是老师，非得转正后才是老师？既然实习期可以拿工资，为什么就不能拿到本应得到的补发工资呢？ 拿到钱后到东山去配眼镜，花了21.4元，又买了一块布做连衣裙，花了近5元，这样就花掉了二十六七元。中学同学还说等我补发了工资就要我请客，这下算泡汤了。 1985年9月10日（星期二）首届教师节 上午开庆祝会，放了一大串鞭炮，请30年以上教龄的教师到 台就座，学生们给老师戴上大红花。 事后我问倪老师：“你很激动吧？” “那当然，戴红花哦，从来没有过的呀。”她说的是真心话。 今天我一点不激动。 何老师对我说：“当老师好呀，我的孩子说她长大了也当老师。” 我说：“你叫她千万别当老师。” 何老师说：“你一点都不想当老师吗？其实女孩子当老师不错的。”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你当班主任看看。”何老师的意思是只有我当了班主任，才能体会到教师的快乐。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教师节的今天，我还是要重申，我不愿意当老师，我当老师是被迫的。 下午到广州宾馆吃饭。我4点半出门，5:20分才到达，坐在餐厅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开饭，吃饭吃了一个钟头，8点半才回到家。吃一餐饭来回花了四个小时，倒不如把这些钱发给我们个人。 我发现十中很喜欢聚餐，不管吃得好不好，也要聚餐，这大概是老学校的传统。 教师节就这样过去了，表面上很隆重，实际上毫无意义。 我们把教师节叫做教师购物节，商店多以9折优惠供应商品给教师，名为优惠，实为推销。所以今天到百货商店买东西的人特别多。我到书店去买书，也是九折，我都不愿意掏出我的工作证。 （34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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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0.不骂不成材，啊！我的女朋友 1985年9月11日（星期三） 下午去储蓄所存钱，这是我第一次存钱，今后决定每月存点钱，到时候去旅游。 抽空去视察了水某岗中学，这确实是一所新学校。教学楼和老式的学校不一样，通体明亮，看上去很舒服。如果再建一个小花园，阳台上摆上几盆花，那一定很美丽。我想到这个学校去，因为近，而且连马路都不用过。既然改不了行，何不找一间近些的学校？反正当老师够惨的了，何必还要奔波劳累？我已经别无所求，只希望上班能近一点，把在路上奔波的时间用在学习上，既使能多睡一会都是好的。我还要继续了解这间学校的情况，看这所学校有没有语文老师和我对调。 9月12日（星期四） 昨天和今天，我收到了5班学生的礼物——全是本子，有六、七本之多。其实我的本子多的是。由此可见他们不善于办事，但心是好的。 今天上课前，我讲了几句话：“我收到你们送的礼物——本子，我可以一年不买本子了（他们笑了）。其实你们不应该送礼物，因为你们是消费者，得问爸爸妈妈拿钱。再说学生送给我的最好礼物是——” “成绩好！”他们抢着回答。 “不，我不光看成绩，你们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是成为一个合格的人！” 掌声。 第二天上5班的课，一个学生用广州话问我：“老师，你是不是广州人？” 我用广州话回答他：“你看我象不象？” 他摇了摇头。他还要求我用广州话讲课，我说，不行，语文课怎么你能用广州话讲？ 上完课急忙到东山买点东西，遇见晓湘。她当班主任，还要教两个班的语文，她说很辛苦，特别讨厌上别的班的课，觉得肝疼（估计是累的，被气的），下课后马上到医院来检查。 9月14日（星期六） 下午，科里开欢迎会。桌上已摆好东西，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一个苹果，一个梨子、一条香蕉，外加两块点心，就是我们的全部礼物。 科长讲话、教务主任讲话，新老师讲话，都是例行公事。后来又扯到教育改革的事，我可没那么好心机，巴不得早点回家。 我对倪老师说：“今年欢迎她们来，明年欢送我走。” 倪老师说：“明年欢送我。”其实她今年就该退休了，但学校要她再教一年。 王主任讲话时，透露了这样一件事，他说：“张老师（指我，真是受之有愧，王主任快60了，却叫我老师）上学期写的总结，从质量上说是达到一定的水平的，我们准备送上去。” 不知道王主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概是想让两个新来的知道，只要你们好好干，你们写的总结我也会送上去的。我心想，送份总结上去有什么了不起，把我调到教育局去差不多。 王主任又问我的课调好没有，在所有的领导中，他可能是最好的一个。 9月20日（星期二） 改完了5班的作文，与去年教初二一样，也是边改边骂他们蠢，我对他们失去了信心，太烦人了，教初一，连生字词都要我教，我可没那么耐心，明年如果调动不成功的话，我一定要求教高一。 上午，办公室的林老师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客家人。 他说：“客家人学习很刻苦的。” “是吗？我是头一次听说。” 他接着又说：“你看那些大学教授，很多都是客家人，可能是因为穷才这么刻苦。”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9月21日（星期六） 在4班上作文课，当我把作文题《我的朋友》写在黑板时，一个男生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啊！我的女朋友！”全班人都笑了。你看这些人怎么得了，才刚念初一，也许到下学期，就有人拍拖了。 新分来的陈碧航告诉我，她来报到时，人事秘书对她说：“先在初中教几个循环吧。”她听了心都凉了，就算教三个循环，也得9年，9年以后，我们已经30多了，即是说，不到30岁校方是不会让我们教高中的。这是什么逻辑？我们是正牌的本科毕业，本来就该教高中，顶多让我们教完初中一个循环就可以教高中了，可是我们现在……来这个学校一年多了，我充分体会到校方对我的不信任，本该跟上初三，却要我下到初一，这就是最好的例证，反正在这里我感到自己受到冷遇，这种冷遇是过去从未有过的。我何必要在不信任我的地方呆着呢？所以我想尽快走，可又办不到，真让人气愤。 陈碧航也不安心，她也想走，我想与她联合起来与校方干。 9月23日（星期一） 分别在两个班讲评作文，当我说到他们的最高分是79分时，他们全都大吃一惊：“怎么，才79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可能他们在小学时，老师改作文可以打到90分，为什么我把分数打得那么低？一来是因为他们的作文确实写得不好，二来我有意抠得紧一些，严一些，不想让他们那么得意。我的主张是平时严要求，考试时分数稍微放松一点点，这样对他们有好处。 当我用形象的语言说他们写的作文选材陈旧，比如：“我”有一支钢笔或圆珠笔，或玩具小狗、航模船、飞机等等，拿回去给“我”的朋友看，朋友不小心摔坏了，“我”气愤，不理他们了，三个星期或两个星期不说话，我们的友谊破裂。而后，朋友要搬家了，临走之前，买了支新钢笔……送给“我”，我们的友谊又恢复了。 这样的作文让他们大笑，其实是笑他们自己愚蠢。我把他们教训了一顿，我对他们说：“说句心里话，改了你们的作文之后，我才感到失望得很，如果不努力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无言以对。 9月24日（星期二） 5班的陈曼玲拿了一首诗歌给我看，说她们国庆节要举办诗朗诵，他们找不到诗，就自己写了一首。我一看，这哪叫诗呀，全是一些口号，没有诗情，押韵更谈不上，文字短则一两个字，长则二十来字，我没办法改这样的诗，最后我答应另外帮他们找一首诗。 回到家，我翻出了好几本诗集，最后选中了舒婷的《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删去了一节，怕他们嫌太长，还把其中一句“你用伤痕累累的乳房养育了迷惘的我，深思的我”中的“乳”字改成“心”字。其实这样一改，有点不伦不类，本来不改也没啥，但考虑到初一这帮人不懂事，读或听到类似的字眼会产生什么邪念，我讲课时就有这个体会，当我不得不讲“丈夫”、“妻子”的概念时，他们之中的某些人会交换一下不寻常的目光，说上一两句不该说的话。 9月26日（星期四） 今天集体备课时，备课组长说：学校要成立一个文学课外小组，初一级要找一个人负责。我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备课组长说她不行，她现在忙得团团转，黄老师也说不干，她星期三下午要进修，于是剩下我们三个人，陈碧航马上说由我负责，我也不干。我在这个备课组的地位很微妙，正处于中间位置，一个当班主任，一个要进修，还有两个刚分来，就我例外，既不用当班主任，又不是新分来，所以一有什么事，他们就把目标对准我。上次说这学期上公开课也找到我，这回负责文学组又找到我，下次不知又来个什么小组，可能又会找我。今天我直说了：“我不愿意干都要干，你们个个都有不干的理由，我也有，在这里我最亏了。”她们全都笑了。 对于这个文学小组，我丝毫没有兴趣，因为我对这帮学生不抱任何希望，与其说花时间培养他们，倒不如我自己写点东西。因此我准备应付。反正我已经决定在工作中多采取应付的手段，这不能怪我，而应该怪我们的分配制度，一次分配定终身，逼着自己干自己讨厌的工作，又辛苦有没有发展前途，所以只好应付。 今天上课时我发了三分钟“雷霆”，这帮家伙作业做得太差！本来很容易的作业，只不过就是抄写词语，给加点的字注上拼音，但有的同学就是不查字典，有字典也懒得查，真是懒到骨头里了，我骂他们蠢货！懒货！为什么我们班有这么多蠢货？归根结底是学校不好，如果是好的学生怎么会来十中？ 9月30日（星期一） 下午，我去年的学生汤卫新和杨雪卿来了，大谈特谈他们现任的语文老师如何如何，说她不准别人问她。科代有一次去问她，她反问科代：“你上课没听吗？我讲了很大声的，现在我不讲了，你去问问同学吧。” 学生还说倪老师不会拼音，“不过这老师确实有水平，讲课抑扬顿挫。” 看来他们对现任语文老师有很多意见。我问她们现在上语文课还吵不吵？ 她们说：“吵，和你上课时一样吵，不过老师不管，照样讲课。”当初我怎么就那么正直，一定要管他们呢，我就是做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呀！ 她们还说倪老师懒，改卷子改得很慢，经常算错分，科代还对倪老师说：“我们以前的小张老师改卷子改得很快。”倪老师说：“她年轻嘛。” 我不愿意我的学生在背后这样评论他们现任的语文老师，我对她们说：倪老师人很善良，对工作很负责，她不懒，是因为她家有很多事情，她年纪是大了点，改作业改试卷慢一点，你们应该体谅她。 确实，在我的心目中，倪老师是个非常好的人，我不会忘记她去年给我的种种提醒，以及她对我的帮助，还有她为我说的好话……总之，我是不会忘记她的。 10月15日（星期二） 今天上课时，4班的何家声拼命讲话，我只好请他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罚抄五次《春》去了，留在课室里的人这才安静下来。对这些学生给他们讲道理就等于对牛弹琴，你的苦口婆心全被当成耳旁风，唯有罚，他们才有点怕。 下午，卢企鹅叫住了我。她问：“上午何家声干什么？” 我说：“讲话讲个没完。” “你为什么不登名字？登了名让我罚他一次。” 我说：“下次再说吧。” 卢企鹅的为人，我领教够了，即使他们班的学生再怎么调皮捣蛋，我绝不会把学生的名字登在课堂日志上，宁愿自己花时间处置这些学生，不会给企鹅添麻烦。她这人表面很好心，实际很虚荣，夸夸其谈，只愿听好话，动不动就到领导那告任课老师的状，添油加醋的。 第二天，我又把5班的一个学生请到走廊去呼吸新鲜空气了，毫不留情的。 我用广州话对英语老师说：“真的不想上课了，上到发傻。” 他知道我也教5班时，说了这样一句话：“5班的人像马骝精，读书读得鬼那么大声，没有头脑。”他的前一句话快把我笑死了，如果不是在走廊上走着，还有不少学生在这里走来走去，我也许要笑趴下。 这届的初一很差，不少人连拼音都不会写。我几乎每节课都要骂人，可以说不骂不成材，看来还要实行“fa西斯统治”。 （3801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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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1.揪学生耳朵“劏鸡”，猜谜语情绪热烈 1985年10月17日（星期四） 一上午安排得满满的。 第一节听陈丽老师的公开课，第二节集体备课，第三四节我自己上课。 陈丽老师的课讲得并不怎么出色，内容太多，板书过多，最后还拖堂了。但我发现陈丽老师声音甜美，清脆。上完公开课，陈老师的包袱卸下了，我的包袱还背着，科头一见到我就问我的公开课什么时候上，简直是穷追不舍，在他手下工作，任何人也不能偷懒。 唉！越来越不想上课，有时课讲了一半就不想讲下去了，而想立刻下课，这日子怎么如此难熬？工作没有一点意思，调动又比登天还难，这叫我怎么办？最好明天就放假，我想尽快出门散散心。 10月21日（星期一） 上午全级统一单元测验。午饭后我一直坐在书桌旁，眼快手快，直到下午5点半，终于改完了两个班的卷子。很失望，4班有15人不及格，5班有21人不及格，而且还有人偷看。监考时没发现，改卷时从卷面发现了，有学生一字不漏地照搬我的板书，而这个人是不会去背语文笔记的，注定偷看无疑。 太倒霉了，毕业后接手的四个班们都是差班。 第二天试卷分析时，照例把两个班骂得狗血淋头，不知小学时是如何学的，最基本的拼音都不会，标点符号也不会用，只会在句子末尾点上句号，其他符号一无所知。 下午第一节下课后，见历史老师揪住朱建鹏的耳朵到了办公室，朱痛得嗷嗷叫，老师说：“劏鸡！”我在一旁直笑，后来又叫朱建鹏蹲在地上听他训话。我仍然在笑。这些老师的办法真多。 倪老师忽然问我：“小张，你爸爸是高干吧？” 我愕然，到底谁造谣？我马上说：“谁说的？我爸爸如果是高干，我怎么会来这里？”真是岂有此理。 全级统一单元测验的情况是，只有我教的两个班和7班各有15人以上不及格，别的班甚至只有一个人不及格。我不太相信，差距怎么如此之大？是别的老师给分松吗？我在测验时历来扣分扣得很严，可以多扣的绝不少扣。目的是为了让他们重视语文，也为我能够都狠狠剋他们找到一个合适而又有说服力的证据。 10月25日（星期五） 在5班讲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后，还剩下15分钟，于是让他们猜个谜语，题目是《欧阳修题诗品菜》，以下四句诗，每一句猜一种调味品。 大雨哗哗飘湿墙 无檐（盐） 诸葛无计找张良 失算（蒜） 关公跑了赤兔马 脱缰（姜） 刘备抡刀上战场 无将（酱） 他们的情绪很热烈，还要我把课室门关上，以免被班主任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我没有关门。 结果，蔡志刚同学猜出来三句诗，别看此人经常不交作业，上课无心听课，但人很聪明。有些学生就说：“真是看不出哦。” 蔡志刚今天也很高兴，因为我点着头，说了几句：“对”、“好”，再加上同学们的赞叹，把他高兴坏了，他什么时候如此风光过？ 猜完这个谜语，他们还不过瘾，说：“老师，再猜一个。” 正好下课的铃声响了，我说：“下次再说。” 10月30日（星期三） 为了订报纸的事，把5班学生训了一顿。 我说：“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在你们班要办成一件事就这么难（学生插话，不难不难，我狠狠盯了他一眼）？从我开始说要订报纸一直到今天，将近一个星期了，每天上课之前我都要强调一次，，讲一次你们就有几个同学交钱。如果你们中有谁穷得连一元钱都拿不出来，你来告诉我。别的班每人都订的，你们班呢？你看你们班被老师登在课堂日志上的名字全级最多；测验成绩，不仅是语文，还有数学、英语都是全级最差；订报纸全级最少。去南湖玩的时候最痛快、最疯，花钱最大方！我每天大老远跑来上班，就教你们这些人？我撞墙去好了！” 我讲完这番话后，这节课非常安静，没人敢讲废话。下课后我破例给了他们5+分，最好的分数。班主任很奇怪，下课后来问我，我说完后他才相信。 真的，这帮小子太可恶了，在他们班要办成一件事特别难，我感到自己不够气了，应该去医院开中药——补气补血！ 下午监考5班的生物，为防止作弊，我叫他们把书包放到讲台上来。他们大吃一惊，没想到测验还要收书包。书包一收上去，他们准备作弊的美梦破灭了。但仍有一男一女虽然把书包放上讲台了，但特意留了一本生物书在抽屉，还是摊开放着，被我抓住了，没收了他们的书，把作弊的名单交给了生物老师。我想，他们这次生物测验一定有不少人不及格，别班的成绩一定比5班好——因为监考不严，肯定有很多学生偷看。 下班后在路上碰到罗丽萍和张班长，讲了一下各自的情况。还得知有人告了嵇同学的状，他回到新丰，现在正四处寻找接收单位，太惨了！我们这帮师范生都很惨，不是没能力、没水平，而是被外界压力压制着，无法施展我们的抱负。就像英国十五世纪的圈地运动一样，他们把我们死死地圈在一小块贫瘠的土地上，不准越出这界限一步，界线外的青草再嫩、土地再肥美，我们也只能垂涎三尺，吃不到一棵嫩草。这就是我们师范生的命运！可怕的厄运！ 张班长还告诉我们，他搬家了，并立刻写下地址，让我们有时间去坐坐。还说到他家没有什么好欣赏的，只欣赏他新近弄到的一幅长两米的油画，是世界名画。 1985年11月1日（星期五） 上复习课，照样吵闹。 在5班，我抄复习题时，他们就拼命讲话，周围一片嗡嗡声，好像成千上万只苍蝇在飞。 我说：“我真不明白，我已经大学毕业了（说到这，有人诧异，大学毕业了？）可我还在学习，你们只读了六年书，就到顶了？而且快考试了，也不想学了？一点都不虚心！” 讲完这番话，课室里静了片刻，两分钟后又故伎重演。 我发怒了：“现在开始给你们讲话，等你们讲完了我再抄复习题，你们多讲一点，我就复习少一点，你们考得好不好，与我无关！” 此时，他们不讲话了。 有人因为看不见黑板的题目而随意越位，我说：“谁批准你们过位的？现在是给你们讲话的时间，不是让你们抄题目！” 然后我做自己的事去了。有人讲话，有人抄题，我一概不理。真的，我已经没有力气批评他们了。当一个人没有自尊心的时候，谁说他都没有用！真该去开点补气补血的中药。 第二天在4班上复习课，把一个破坏纪律的学生揪出来，让他蹲在讲台旁边，他却蹲到窗口边，他说讲台边有太阳，太晒。 我说：“我就是要让太阳晒一晒你身上的细菌！”他依然蹲在窗边。 我说，那好吧，如果你不蹲过来，我就不抄复习题，时间不够，我就少抄一点题，大家一块受牵连。 他还是不听我的话，我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我执意让他蹲过来我才讲课。 这时，有些同学不愤了，开始谴责他：“快过来了，一个人影响全班。” 他终于蹲到讲台边来了，我赢了，我马上又开始抄复习题。 等他蹲够了时间，我批准他找一个“替身”，他马上找到一个讲话的同学，经过证实后，我让他回座位，让他的替身接他的班。 真想立刻就离开十中，虽然我已逃脱不了当老师的命运，但我深信，东山区的学生即使再坏，也比高第街的学生要好。既然都是当老师，为什么不能让我选择一个好点的、离家近些的学校？让我能心情舒畅地工作。我已经决定了，只要我在十中一天，我就混一天，一旦我调回东山区的学校，我一定好好干，干出成绩来。 上完课走在小巷，碰到卢企鹅，她突然问我父亲的名字，想查户口吗？多此一举！我没有告诉她。她说：“我可以问别人。”我说：“那你就去问吧。”她说她爱人认识我父亲，又跟施某某的父亲是同学。这只企鹅最爱打听别人的私事、了解别人的门第，我可不吃她这一套。 11月5日（星期二） 下午政治学习，黄书记大讲特讲为什么要实行校长负责制。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想，我可不管你这个制那个制的，只要你能放我走就行。太难了，同一个系统调动都这么难，还想改行？如果他还不放我走，我是不是该采取特别的非常措施？ 11月8日（星期五） 在4班监考政治，考试时间为1.5个小时，40分钟后就有不少人交卷了。我挖苦道：“看来你们的政治课学得不错呀，思想红呀。”他们都笑了起来。另外我抓到一男一女两个作弊者，证据在我手里，他们没有抵赖。 我们五个老师碰头，主要是为了平衡一下作文的评分标准。每人拿出最好的和最差的作文来，讨论到底该给多少分。结果发现我给的分数偏高，而他们给的分数偏低，这样只有我倒霉，因为我改的作文并不是我教的两个班（交换改卷）。我的想法是，平时的作文、作业打分严格一点，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差距，考试时评分稍微松一点点，因为毕竟是一个小时写出来的作文。又因为学校规定不及格的人数是有一定比例的，太多人不及格，校方会怀疑你教学质量不行，班主任也会不高兴。如此看来，我们这些任课老师很惨的，我们只有上课改作业的权力，我们上头有校长、级长、科长、班主任的层层管制，象我这么年轻的，又多了一重压力，那就是你所教的班的成绩不能比老教师教的班好，你教的班成绩高，老教师就会有意见。所以我们改卷时分数会放松一点，来个皆大欢喜，校长、级长、班主任、我本人、学生都高兴，这样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议论。 陈丽老师说，我穿上这件衣服（白底绿圆点，胸前有一个蝴蝶结），显得更小，真像个小姑娘，今年分来的陈碧航、李永洁看上去比我大。是的，已经不止一个老师说过了，可能我长的样子显小吧。别说，我还真不愿意长大，甚至想回到童年时代，重新开始我的一生，如果真能这样，我的遭遇就不会那么惨。我想到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如果从70岁开始度过一生，她（他）一定可以避免许多错误。可是这只能是幻想。真的不想长大，这样就可以不结婚。 命运注定我终身忙碌，我认了！忙碌，当然有烦恼，善于思考，也不可避免地会遇到烦恼 人生本是痛苦和欢乐、烦恼和喜悦组成的交响乐，何况特定的环境又使我产生了别人没有的烦恼，我不会让烦恼主宰我的一切，我会在奋斗和拼搏中寻找我的欢乐。 11月11日（星期一） 今天把中段考的成绩统计出来了，4班没人不及格，5班有2人不及格。满意吗？否！因为题目容易，复习时全部复过了，何况别的班没人不及格。我这两个班达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单元测验时，4班、5班各有15、21人不及格，当时我真担心中段考怎么办，班主任抓我也抓，我几乎每节课都训他们，训他们总有这样一句：“测验时15（21）人不及格，还有什么资格不听课？还有什么脸讲废话？”这样才把他们的成绩提高了一点。 （39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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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2.女生倒追男生，上完评价课终获解放 1985年11月12日（星期二） 在5班上完课，一个男生拿着厚厚一叠写满字的单行纸对我说：“老师，你看我多惨，班主任要我抄200次《学生守则》 。”我吃了一惊，200次？够吓人的的数字，这班主任够狠！但嘴上却说：“好啊，那是你自找的，活该！”怪不得这个男生这两节课没讲话，趴在桌上，估计也在抄守则。 我第一次听5班的班主任说普通话，他用普通话问我，现在上课有什么问题，还说以后上课有谁讲话，就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去找他，由他来处置。我答应了，但我并不准备这样做，我不想给班主任添麻烦，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11月14日（星期四） 我终于决定下星期三上评价课（公开课），讲《驿路梨花》。不想评上什么优秀课，也注定评不上，只想快点让这一切结束，别让它成为一种负担，但愿那天越少人来听课越好。据我估计，至少有9个老师会来听课，也许更多。 11月20日（星期三） 上完公开课回到办公室，我说了句：“终于解放了！”王主任、陈老师全都笑了。 这节课上得还可以，学生们没有一个敢捣乱的，和我配合得很好，但是回答问题的准确率不是很高，甚至有两三个学生回答不出我的提问。这倒反映出真实的情况，今天我提问的都是中下水平的学生。今天来听课的有11人，包括书记、副校长，教务主任、科长等学校的头面人物。 上公开课之前，我还一直担心着，是为学生担心，怕他们因为有人来听课而不敢举手发言，结果他们一点也不害怕，照样举手，而且很积极。另外我还为自己担心，担心自己经不住大场面，会失水准。结果我出奇地冷静，只是开始讲第一句话时有点紧张，讲完“今天只是多了几个老师来听课，大家别紧张，和往常一样就行了”这句话时，我仅有的一点紧张也烟消云散。举例子时还把学生逗笑了。如果每节课的纪律都像今天这么好，那我倒有点乐意当老师。 下课后，有个学生问我：“老师你刚才怕不怕？”我笑着摇了摇头。 钟某还用责备的口吻对我说：“老师，刚才我举手了，你又不叫我。” 有个老师对我说：“讲得不错！”便匆匆离去。 黄书记对我说：“熟练了很多。”他的话大概没讲完，可能还要和我谈调动的事，这时有两个学生来找我，我顾着理学生没顾上理他，书记离开了。 电影是一门遗憾的艺术，我认为讲课也是一门遗憾的艺术。下课后我猛然觉得，有个问题提得不够好，如果换一种方式来提问，学生可以很快回答出来，这样我就不会延迟两分钟下课了，致使最后一个问题还未讲完便匆匆收场。所以我觉得遗憾。第二节我在4班上课时，便换了一种方式提问，果然学生很快就回答出来了。 关于别的老师对这节课的评价，明天备课时就会知道。我不会虚心地一个个去问听课老师对我这节课有什么意见，他们爱说就说，不爱说就拉倒，反正我没那么谦虚。 第二天，其他老师对这节课的意见是：重点、难点不突出，平分秋色，讲得太快。我没做任何解释，只能表示接受。 11月22日（星期五） 作文课，两题任选：《老师，我错了……》、《校运会记事》。其中校运会那篇是我们五个语文老师统一的，我认为校运会没啥东西好写，而且小学也写过，于是多出了一题备选。 晚上改作文时，强烈感到写《老师，我错了》比写校运会的多多了，而且写得比较好，有真情实感，我喜欢改有真情实感、能说心里话的作文。写校运会的作文我极少加评语，写《老师我错了》的，几乎每篇都加了评语，评语不只针对作文的优缺点，而是着重讲清楚做人的某种道理。在他们的作文中，我写了下面这样的话，用现在的话来说，可以叫金句吗？ 人应该经常检查自己，低头看看，自己是不是问心无愧地把足迹印在大地上。 你是否感觉到，某种东西将要失去时，你才感到它的可贵？ 你脚下的路还很长，要经常反省一下，看看自己的脚印是深还是浅。 如果连自己分内的事都不去做，那他将来是干不成大事的。 请记住，老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你们好。 希望你能懂得，做任何事情，至少要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 我想使他们懂得一些道理。 生物老师看我在学英语，便夸我有志气，谈话便从这里开始。 他说：“我们这碗饭不好吃。学生不尊重老师，看不起老师，以为生物老师就只会教生物。”生物老师曾在黑板上写了一些化学名词，于是学生问：“哎呀，老师还懂化学？” 他还说现在的学生思想意识很差。这些我都深有体会。比如，课文出现“出嫁”一词，我只能回避，换一句话来说：“梨花到山那边去了。”学生就在下面喊：“出嫁了！”还把那个“嫁”字拉长，阴阳怪气的。我说到地下印刷所的秘密通道时，他们不知又想到生物或人体什么通道，发出奇怪的笑声……总之现在的学生太复杂，太早熟了。 11月29日（星期五） 上午，少慧来我们学校开会。开会之前她到我办公室来坐，带给我两个意外的消息：其一我们中文系的党支部书记叶某某的老婆刚死了半年，他又结婚了。我不想对这事妄加评论，感觉男人多是忘恩负义的，如果女人没了丈夫，多半是不会再嫁的，就算再嫁也是几年十几年以后，男人就不同了。其二，他们学校的一位男数学老师（也是我们学院的，去年毕业）在某个星期天跑到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家里，乱搞！真是丢死人了，败坏了教师的名声，不要脸的东西，真不是东西！ 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要上课，她要开会，于是相约两节课之后再见。她让我中午别回家吃饭，陪她逛街，我很轻易地答应了。 我们逛完了高第街再逛北京路，一路下去，我几乎一无所获。为妹妹挑了一张生日卡片，费了不少时间。卡片的画面很美，那行字也很讨人欢喜：“如果每过一个生日，都是年轻一岁，那该多好？”真心希望如此。 我们到广大路的“为食街”吃炒粉和猪肉粥。这里的地面很不干净，桌面很破旧，但档主炒的沙河粉很香。我还是第一次在个体户这里吃饭，纯粹是“大菌吃小菌”。 12月2日（星期一） 今天开始讲《纪念白求恩》，不太好讲。讲着讲着，我就流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快讲完时，我问：“你们喜不喜欢这篇文章？” “不喜欢！”几乎是异口同声。 “都不知道学到什么东西。”有学生说。 “你们学习白求恩精神就行了。” 毛 的文章写得很不错，但这篇文章放在高中学还不错。后来我又说了不少题外话：“教学要改革，首先教材就必须改革。不然的话，选的课文老师不喜欢教，学生也不喜欢学，那还有什么用？” 底下忽然冒出一句：“工资改革！”全班都笑了。 我马上接话道：“对，工资当然要改革！大学毕业生每月只拿61.5元，比不上个体户半天赚的钱（其实用不着半天）！反正书读得越多，钱拿得越少，怪不得现在的学生都不愿意读书。但是，你们不能光讲钱，有了钱就有了一切吗？” “没有——”底下有人回答。 现在的学生也只是讲钱，小小年纪，浑身充满了铜臭，我最烦他们这一点。要知道，一个人的价值，并不仅仅是用钱来衡量的，可惜他们不懂得这一点。 12月9日（星期一） 在早班公共汽车上，碰见去年初二3班的班主任何老师，她告诉我他们班的新动向。王某某（女生）和朱某某谈恋爱，王某某几天没回家，这时候她的母亲才来找班主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些小市民就是如此，他们从来不管自己的子女，等到子女出事了，才会哭哭啼啼地来找老师。好像老师理所应当全权照顾他们的孩子，真是岂有此理。教育，历来应该家庭和学校相配合，哪能把责任全推给老师？好像老师没有家务，没有亲人一样。对这样的家长，我非常厌恶。 何老师还说，语文科代也在写信追一个男生，真让我大吃一惊，现在的女学生真是大胆，倒追呀！3班的学生我很熟悉，与他们的关系也不错，没想到没教他们两三个月，就出了那么多“情事”，够何老师受的。 在4、5班上课时，我又发火了，他们默写竟然也有十几二十个不及格。 “这个星期的第一天，我就要训人了，你们说说，我是提前几天通知你们要默写的？” “两天”，“三天”，“一个星期”他们七嘴八舌回答。 “也就是说，我是事先通知你们要默写的，不是搞突然袭击，对不对？” “对——” “那么结果如何呢？竟然有十几二十个不及格！怎么得了？这又不是难题，你只要花时间去背一背就行了，怎么你们就这么懒？懒得让人难以想象。你们那些不及格的同学，回去给我抄十遍《纪念白求恩》 的第二自然段，然后再写一份保证书，用你的人格担保，你今后的默写一定要及格，我不要你们的61分，只要你们保证拿到60分就行。明天一早交，否则，看我怎样收拾你们！” 真是太让人生气了，这些马骝精真是懒得出奇，我要好好治一治他们！不是说不管他们吗？为什么我就做不到？ 第二天试卷第二次交上来了，我发现不少人还是没有改正，就在试卷上写下“为什么不改正？”字样，交代科代，这些没改正的不要登分，我不想再罚了。 12月12日，我又对5班的学生说：“从今天开始，我不管你们了，你们上课爱听就听，不爱听就拉倒，作业做错了，你们爱学习的就自己去改，不爱学习的你不该我也不理了，我已经没心机了，已经被你们气得筋疲力尽了。”结果这节课倒是安静了许多。 真的，我说到做到，从此再也不理他们了。 （3511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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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3.借诗歌教训人，他吻我，艇仔粥（周） 1985年12月13日（星期五） 在5班上课，给他们朗诵了英国诗人斯特朗的诗《憧憬》，边朗诵边让他们记录下来。 得有个目标去不断地追寻， 让希望总燃起光明； 人生总得向往着什么， 心，怎能失去了憧憬？ 要方向明确头脑清醒， 可不能随波逐流人云亦云； 一旦生活陷入了黑暗， 凭坚定的信念摸索中前进。 纵使星移物换，岁月匆匆， 对未来的追求可不能暂停； 生活啊,不可能浑浑噩噩， 假如你心里有个美好的梦！ 学生们说记录得很辛苦，让我抄在黑板上，没搭理他们。之后我因势利导，利用这首诗，针对对他们班的情况，教训了他们一通。 “你们没有一个可供自己追寻的目标，你们来学校是干什么的？” “读书！”多数人这样回答。 “读书为了什么？”我又问。 “找工作。”只有一个声音回答，但我断定这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其实你根本不用找工作，你去领一个个体户牌照，去高第街摆个摊就行了。”我这样奚落那个男生。 无人说话。 我又说：“你们上课看武打小说，下课便拳打脚踢，不惜以同学的鲜血为代价。分不在高，及格就行，学不在深，作弊则灵，用几个字可以概括你们班，又懒、又散，还有又……” 我的第三个“又”后面的内容还没说出来，就有人接话了“又笨！” “还有一点，你们特别多嘴，像八十岁的老太太，仿佛少说一句话，就会把自己的卓越才能和智慧淹没了，怕别人说你是哑巴，于是用众多的废话来证明自己不是哑巴。简直是在混日子！”我说。 有个女生听岔了，把“混日子“”听成“过日子”，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师，我们现在不是过日子，成家后才叫过日子。”令人啼笑皆非。我没有就这句话再发议论，因为她声音小，这句话只有几个人听见，如果我再发一通议论，他们就会想入非非。 这时，发现一同桌在讲话，我点了某人的名：“陈某某，你干什么？” “他吻我！”陈某某的回答让全班哄堂大笑，他的意思实际是说同桌问他，因为普通话太差，就把“问”说成了“吻”，我都快憋不住要笑了！ 第二天我在4班上课时，同样给他们朗诵了《憧憬》，说了同样一番话，不同的是，我问他们读书是为了什么时，有人说“为了找钱！”我比昨天还气愤。 4、5两个班的情况基本相同，都是全年级排名倒数一、二的。初一这么多老师中，数我最倒霉，来了两年，接了四个班，全都是差班。如果我明年不能调走的话，就得与这些小流氓阿飞们呆三年，我可受不了。 12月16日（星期一）早上真倒霉，7点到了公交车站，7:30分才坐上车，急得够呛，车一到站，一路小跑回学校，到校门口，校长值日，他打了声招呼“早”我说“还早啊？” 到了办公室，上课铃已打响，从包里抽出课本，疾步走向课室。 我越发感到自己成了机器人。早晨一起床就非常紧张，梳头时甚至来不及系上黄丝带，披头散发随便吃个早餐，然后直扑车站。到了办公室就上课，上完课就改作业，改完作业回家。回到家煮饭、吃饭、洗洗涮涮、看书，备课，直到下午5点又开始做晚饭……一天结束，单调乏味，惟一的“调味品”就是看电视和小说。活脱脱的一个机器人形象。这种生活，一两年还可以，如果要熬五六年甚至八九年，太难受了！ 著名画家刘海粟曾写过一篇文章《要甘于寂寞》。大意是一个人要经得起寂寞，在寂寞中会有更多的时间看书学习，可以在事业上取得成绩。这种观点自有道理。象我这样的人，早已甘于寂寞了，把工作以外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学习，可是，我的理想、我的事业是很难实现的，很难做出成绩的。怎么办？还是甘于寂寞？我很想再当一次学生，很想坐在那并不明亮的课室里，认认真真听老师讲课，认真完成作业，完成我的研究课题，可这一切全都是梦想。我知道这一切再也回不来了，如果时光会倒流，那该多好！ 12月17日（星期二）在5班上完课，周国栋问我：“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理他，他又说：“我以后叫你张sir（英文，学香港的叫法，以后这个叫法居然流传并盛行了）好不好？” 我说：“那我以后叫你、艇仔粥（周）好不好？” 听到我这句话的学生都忍不住笑了，我自己也笑，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机智，居然可以想到如此贴切的花名。哈哈哈！ 别认为笑了就没事，下课后我把周国栋和冯永亮揪到办公室，因为他们不同程度地违反纪律。我先给他们讲明道理，然后说：“今天我也不罚你们抄书，也不罚你们扫地，也不登记名字，也不告诉你们班主任。” 冯说：“哎呀，谢谢老师！” 别得意太早，我接着说：“总之，我不理你们了。” 冯有些紧张，他们说：“老师，我明天改，你不能不理我们的呀！” 我又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强调说：“回去吧，从今往后我不理你们了。” 他们悻悻地走出办公室。 现在，我每天都抓一两个学生来办公室训话，有时罚有时不罚，视情况而定。 第二天，罚4班的范某和5班的江峰抄一句话，即：把“我今天上课讲废话，今后改正”这句话抄500次，而且不让他们坐下，让他们站着、弯着腰抄。没多久他们就直喊累。范某说他要去看骨科……想起这句话就忍不住要笑。 12月21日（星期六）晓湘来了，她已经好久没来我家了，送给我两套日历卡，从心底里感谢她。 她已经做好了寒假去武汉玩的准备，问她姐姐要了一双棉鞋，买了一件丝绵袄，一件毛大衣，准备说走就走。我不知道自己寒假去武汉、上海的计划能否实现，我还没有做好到北方看雪的准备，真要走，我也不怕，我可以问妹妹借衣服，借棉鞋。 晓湘和我都有同感，现在好像很无聊，再这样教下去，我们会烦死的。首先，教材连我们自己都看不下去，枯燥无味，还怎么教别人？因此，教育要改革，首先必须改革教材，我们想另选一些好文章给学生，但课本的内容又不能不讲，因为要统考！现行的教育制度很难培养出创造型的人才。我们觉得无聊，都想重新坐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晓湘想去学英语口语，我有点想去学书法……总之，我们都是有追求的人，是不愿意让无聊陪伴的人。所以，我们除了当教师之外，还想再当学生，以双重身份出现。 晓湘告诉我，校长已找过她谈话，要她写入党申请书，在校长找她之前，已有人找过她两次了。可见晓湘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不然校长不会把她当做培养、发展对象。我和晓湘对入党这个问题的看法，又有惊人相似之处：我们不入党，入党除了给我们带来多几次的会议之外，什么也没有，而我们是极为厌恶开会的，我现在已经嫌会议多了。另外，象我们这样的人，处处以身作则，只要一入了党，更具有责任感，我们会拼命干工作，会觉得少干一点工作就不配是一个共产党员。而我们现在我觉得自己干的工作不比大多数党员差，因此，入不入党对我们毫无意义。我虽然不是党员，但却是凭着良心去干的，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干好的。总而言之，我大学时包括现在对入党都毫无兴趣，别想我会主动写申请书，即使校长找到我，指名要我写，或者讲清楚下一批就发展我，我都还不会写的。 据消息灵通人士说：下学期开始，广州市的中学教师全部实行坐班制，我大叫倒霉。也许是外人看我们教师很轻松吧，没有课则不用回校，其实不当老师的人根本体会不到我们的苦衷。我们的工作是最不能偷懒的，没做完自己的工作，哪敢回家？作业在学校改不完，拿回家改的比比皆是，即使人在家里，心仍然惦记着学生，就算在家，也是要备课的，没有丝毫的轻松。 应该抓紧我的调动，不然下学期一天跑两个来回，真够受的，我可花不起那么多时间。 12月31日（星期二）下午梁同学来了，她对我讲了许多心里话，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我今天才知道，看她外表嘻嘻哈哈，快快乐乐，实际上心里却很苦，很烦。 一烦工作。她不想当老师，千方百计想调离38中，但他又知道这很难办到，自己走的几乎是一条绝路。我和她一样，有同样的烦恼，不想当老师，目前只有两条路：1.考上研究生；2.辞职。对于我来说，两条路都很艰难。明摆着，研究生我是考不上的，英语太差，我没有信心把英语学好。辞职，我实在不甘心，这是万不得已时走的路，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当老师。 二烦个人问题。“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到底在哪里？”这是梁同学发出的感叹。她说：“我不喜欢的人，他们老是向我献殷勤，我喜欢的人呢，他又没有意，我有情，他无意。”我理解她的苦恼，毕竟是2X了，个人问题也该考虑了。我有时也想，如果有一个和我心心相印的人在我身旁，为我分忧解难，那有多好。可是我很难发现这样的人，因此，我对这个问题倒没有梁同学那么烦恼。她叫我帮她出主意，她爱上了一个人，但不知道他是否有女朋友，问我该怎么办？ 我说：1.从旁打听；2.自己亲自出马，婉转地问一问。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她却不知道怎样婉转。我理解他们两人的关系，两个人的自尊心都很强，谁也不开口说第一句话，如果有一个人先说了那句话，那么对方就会加倍地爱他（她），就这样僵持着，你说该怎么办？我很想助她一臂之力，很无奈，我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没有，我长这么大，印象中好像没人向我献过殷勤。 三苦恼她的命不长，谈到这个问题时，我看出她很悲观。我则力劝她不要想得太多，相信现在的医科学，会在她身上创造奇迹。同时自己也要多注意。她依然悲观地说：“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忘了我。”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忘记你的。”说完这句话，我也感到有些心酸。 尽管有三大烦恼困扰着她，她在别人面前，依然是快快乐乐的，好像很乐观，可独自一人时，她就走入了烦恼的境界，越想越多……这点她和我相反，从外表上看，我有些忧郁，有些悲观，但我心里却在自寻欢乐，却在不断地充实自己，以期摆脱必要的和不必要的烦恼。 梁同学今天第一次向我倾吐了埋藏在她心中的爱，谢谢她对我的信任。 今天是八五年的最后一天了，整整一年，在忙碌和烦恼中度过，没有任何成绩，我感到心寒。 1986年1月10日（星期一） 一早，张同学来了，我们一起到了梁同学家，只坐了一会，因为我担心洁明会来，怕她在我家等太久。真巧，我刚从梁同学家回来送走张同学，洁明就来了，她也只坐了一会，说要早些回去帮忙。我这才知道广州人把年初二叫做“开年”，今天跟年三十一样热闹，于是我又很快送走了她。 洁明一离开，父亲的老同学和他妻子一块来了，接着是妈妈的舅舅和他的妻子来了，家里特别热闹。 1月15日（星期六）上午10点，和梁同学一起到了华南植物园，其实我已经不想照相了，今年春节照的相太多，但我为了避难，加之又想去植物园看看，所以她一叫我我就去了。 在植物园的大草坪，遇见了中学同学邢丽华、许玉侠、姚静和一位男士（估计是其中一位女生的男朋友）。我们聊了几分钟就匆匆告别。 在植物园，发现了一大片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树，这树没有一片叶子，远远看去，就像北方冬天书上挂满了雪，煞是美丽。还有一种树也是我喜欢的，那就是美丽的红杉树，宝塔型的，远远望去，红中带点白。 植物园的树种极为丰富，可惜很多我都不认识，来这里最好带上生物系的大学生，那样才可以增长见识。 回到家，弟弟说十中的人来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就是为了避开他们才出门的。去年寒假，他们说要来，结果没来，今天我等到10点，他们还是没来，以为他们不来了，便放心地出去了，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见他们。梁同学也说，今天可能会有很多人去找她，她也是为了避难才出去玩的。 1月21日（星期五） 今天又开始上班了，又得熬五个月才能盼到一个假期。 上午、下午都在开会呀。我真不明白，一个小小的破学校，怎么这么多会开？新来的校长真是别出心裁，他要求任课教师要写本学期的计划，不知这个计划包括什么内容，也不知怎么订计划？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觉得他要求我们写计划是在怂恿一种“吹”风，写了计划的，不一定能够实施，写了又有何用？ 校长的第二个新招是，准备在本学期开展“选美”活动。老师们是这样看待校长的新招的。有的老师说：“我教了这么多年书，从未试过开学前要写计划的，如果说这是改革的话，那就是十中最大的改革。”我们理解的选美，就是选“校花。”有位英语老师说：“选5班的谭某波做校花。”知情者大笑！原来谭明波是一个侏儒患者，特矮，五体不成比例。作为老师，拿学生的身体缺陷来开玩笑，不太地道吧？ 这学期又分科组办公了，不少老师又要折腾一番，搬东西。幸好我不用动，省了不少麻烦。现在我们任课老师的地位最低下，身受五重压迫，上至校长、主任，中至级长、科长，下至班主任！旧社会劳动人才受三座大山的三重压迫呢，我们是五重。不得不承认，任课教师是受重重管制的。 （4841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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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4. 作文成了射向豆粒的箭，政治学习提前溜号 1986年1月23日（星期日） “太平盛世，阴盛阳衰”上午张同学和杨敏来了，以上结论就是杨敏听来的，我倒觉得不无道理。在我看来，改革时代大批女强人的出现，使我们的社会揭开了新的一页，当前，不少姑娘哀叹，我们很难找到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知究竟是咋回事？是不是因为男性多了一层脂粉气，就少了几分阳刚之气。我们本身就是女子，难道还要再找一个奶油小生？我宁愿不找，要找就找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我们三人聊了很久，谈各自学校的情况，谈婚姻介绍所的趣闻，让人笑掉大牙，我们将要迈进大青年的行列，但是，打死我也不会进婚介所，人毕竟是有尊严的，不能让人任意摆弄。 对于当教师这个问题，她们俩一致认为，女的当老师还是不错的，而我却说：“如果真想干一番事业，千万别当老师，很难出人头地的。”她们也赞成我的看法。 1月27日（星期四） 拿到20元，有些诧异。校长那天在全校大会上宣布，寒假没回去值班的扣5元，我认定只能拿到15元（因为没去值班，第一天上班时先是被总务处的老师骂，回到科组又被科头骂），没想到却拿到两张“大团结”。细想不扣5元的原因，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我们语文科的三朵金花，清一色的本科生，在同一天内值班，结果谁都没去。校长是念我们初犯？还是不敢得罪我们？恐怕二者兼而有之。我体会到头头们的一片苦心，他们为了稳定军心，确实够宽宏大量了。可是，用5元钱就能买到一颗效忠十中的心吗？想的也太简单了吧？心，能用钞票来计算吗？我还是不吃他们那一套，软的、硬的都不吃。 集备之后，黄绮玲老师对我说：“小张，搏一搏研究生吧，否则你是走不了的。”我何尝不想搏呀，可是我的英语实在太差，更可怕的是，我没有信心把英语这个难关攻下来，怎么办？我想还是应该搏一搏，否则毫无出路，我可不愿意一辈子为别人作嫁衣裳，我要自我奋斗，搏出一条路来，首先要找个好地方学英语。 第二天，我的课被调了，原本星期五的第二节课被调到第四节，我气不过，我唯一的好课就是星期五（我们把第二、三节课称为好课，因为可以晚来早走），如今不是上一、二节，就是上三、四节，倒霉透了。 黄老师又说：“十中就是这样的了，尽欺负老实人，我来这里十年了，我都看够了。” 我说：“我来了两年，也看够了，何况你十年。”真的看够了，不离开这个鬼地方，誓不为人！ 3月19日（星期三） 今天讲《任弼时二三事》时，讲到任弼时虽然是中央首长，但从不以权谋私，联系到当今社会上的某些大干部，是怎样以权谋私，一人当官鸡犬升天的，我很有一番感触，学生们也说赞同我的观点。有个学生却说：“老师，你怎么这么多牢骚呀？”是的，我很多牢骚，我要出出气，也没想到要分什么场合，在学生面前也不加掩饰。现在的学生都早熟，社会上一些不正之风他们都有耳闻，倒不如讲课时向他们挑明，不需遮遮掩掩回避现实，这样对他们有好处。 1986年3月21日（星期五） 布置学生写一篇老套作文《我的老师》。今天收上来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56个学生中，有40个学生写他们的班主任，而且都是对班主任有意见的，骂班主任“不讲信用”，“不如回家卖红薯”，“不配做老师”，“下学期不要他做班主任”等等。 摘录一二段学生作文中写班主任的话：“他的样子十分可怕，满脸胡须，脸上还有一颗吓人的黑痣。身体不高，虽然他常笑，但总好像在笑的背后有一种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些像电影里的特务，胆小一点的人见了他也会被吓晕。所以我们给他起了个花名叫‘豆粒’。他的坏处真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我们男女同学团结点，他说我们男女同学之间不要那么亲热，男生打我们，我们还手，他说我们女生不该还手，哪条法律规定只准男生打女生，而不准女生打男生？他说这样发展下去会早恋！我们真想说，老师，你想结婚就在街上打一个回来不就行了吗？还用什么红娘？”（江怡） “上学期，我和一些同学去莲花山，我们制造假通知是不对的，但我和同学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过了一个星期，班主任也知道这件事了，他找我们谈了一下，从他的谈话里，我察觉到他虽然批评我们制造假通知，可重要的是他说我们搞男女关系，我觉察到这一点后，非常气愤，我们去莲花山是贪玩，制造假通知是怕父母担心不让我们去，一个老师，竟然在几个纯真无知的初一学生面前谈到男女关系，为此，我很恨班主任，觉得他不配做老师。”（梁剑梅） 我看了这些作文，一方面觉得学生们真是太厉害，另一方面还真有点寒心。于是提笔给学生们写了 ： 某某某某并阅： 你们的作文坦率地说了真话，这表明你们对我的信任。作文中反映出你们对班主任很有意见，而且脾气还不小呢。首先我必须申明的是，我将履行偌言——为你们保守秘密；其次，我想说的是，应该怎样对待老师，怎样对待老师的缺点乃至错误。 老师不是超人，和你们一样，是个普通人，也会有缺点和错误，你们说，人与人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尊重，是理解，是信任。老师应该尊重你们，你们更应该尊重老师。 就拿你们作文中提到的追车事件来说吧。当时，班主任为什么不让你们去他家？或许他真的有难言之隐，或许是时机尚未成熟？你们应该设身处地地为老师想一想。而且，看待一个人，应取与人为善的态度，不要总把一个人看（想）得那么坏。当然，在这个问题上，班主任也有不对的地方，他不该答应了你们后又害得你们在街上白跑一趟。我理解你们当时愤怒难忍的心情，就因为这件事，你们开始讨厌他，在作文中说他不讲信用。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给老师起花名，更不该罢课。你们知道吗？给老师最大的打击是什么？就是没学生来上课。从作文中得知，因为你们罢课，班主任哭了，男老师都被你们气哭了，你们未免太狠心了吧？以为自己是英雄吗？老师辛辛苦苦为了啥，不就为了你们好吗？尽管老师有时说话措辞不当，骂错了你们，你们就不能原谅一回吗？ 你们作文中还涉及到其它问题，你们谁有胆量找班主任谈一谈？开诚布公地谈谈，消除一些误会，取得谅解。希望你们能改变对班主任的看法，学会全面地看问题。 我理解你们，也信任你们，相信你们能用自己的力量处理好这个问题，同时也希望你们能原谅老师的某些错处（一个人，不能老记住别人不好的地方），像过去一样敬重他，不要因为几件小事而失去了师生间的情谊。 我说的对不对，请你们思考之后，想通之后，派个代表找我谈谈，行吗？我等着你们。 我把信交给了班长，后来语文科代表告诉我，看了我的信，不少同学哭了，有人把信拿给班主任看，班主任大受震动…… 事情还没完呢，3月25日上午，5班的几个女狂妄分子涌到我的办公室，告班主任的状，向我诉苦，措辞激烈。还说让我去找班主任谈谈，看看能不能改，真让我一筹莫展，从何谈起？班主任和我年龄相仿，未婚，如果已婚，事情可能会好办很多。 听了学生的话，感觉班主任的方式方法有些粗暴，学生撞倒桌凳，罚2元；学生上课讲话，让他自己打自己两巴掌；用红笔给家长写信；摆老师的架子……学生们说了很多，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我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妥当，如果让这些事不了了之，学生不满，从此他们将不会信任我，找班主任谈吧，不应该我去。这些学生为什么不去告诉级长，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我哪里管得了班主任的事。 我不明白，这么多活跃分子、狂妄分子怎么全分到5班？ 下午的政治学习，我和李永洁又提前溜号了，我们在所有老师眼盯盯的目光中昂首挺胸……明天科头如果问起，我就说：“因为我们是青年，敢作敢当，敢抗议，敢用行动提出无声的抗议。”开会时根本没人听，但除了我们俩之外，没人敢走，别人是修炼到家了，我们是我行我素。 4月1日政治学习时，倪老师告诉我们：“上次你们走了之后，校长在会上不点名地批评了你们，田科头回头看见你们不在，问我你们去了哪里，我说你们可能去上厕所了。”我们大笑。 校长真多事，他应该检点一下自己，又长又臭地讲了那么长时间，又没人在听，这种形式主义何时了？他既然要讲，为什么不想点办法吸引我们呢？为什么不讲讲我们关心的问题呢？科头一本正经，认真过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好党员，其实说到底，他们都是傀儡，政治学习讲什么都是上面安排好的，科头管好每一个任课老师，也是职责所在。 昨天我又做了一个怪梦。7点到了车站等车，等了好久，但16路车一部也没来，听说16路车全都坏了，同时在总站修理。我想打的士，但的士也没来。我回家了，想着两节课又浪费了。 在家坐了一会，5班的一个男生找上门来了，说来看看了我为什么不去上课，我把情况说了之后，想让他拿些题目给班里的同学做。这时我突然心血来潮，说：“干脆我们跑步回校吧，你认不认得路？”那学生说“认得”。于是他带着我走了，没想到走错了路，我们来到了大海边，那些海浪呀差点把我们冲走。 终于回到了学校，看看表，从我们家到学校，只走了10分钟！ 上课时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创造了奇迹！” 真不知怎么搞的，近来老做一些荒诞离奇的梦，令人啼笑皆非。 4月5日下午，张同学来了，我把那个梦讲给她听，她大笑，说要找个心理学家来解梦。 她告诉我，现在出现了这样一个问题，25-30岁的男孩（本科生）已经很少了，大部分人已经结婚，没结婚的，活跃一点的都有了女朋友，另外这个年龄段还有些是外地来的，如果找外地人，又要考虑很多问题，大专的男性倒是不少，但我们是本科的，至少应该找本科的，找大专的不合算。看来，我们面临的是一个社会问题，而且还很严峻，我在慨叹：男孩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张同学说：“是呀，现在见到的都是女孩，女孩多。” 我很有些矛盾，在我烦恼的时候，我希望有一个人在我身旁，但在我看书看得不忍释手的时候，我又觉得一个人静静地，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最好！反正丘比特几乎把我遗忘，我也没有任何缘分，那就一个人静静地读点书吧。 （38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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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5. 家长信引发现实版一例：子不教父之过 1986年4月21日（星期一） 上周在5班上课讲评作文时，下面乱哄哄的，我一气之下不讲了，站在讲台上干自己的事情，任凭有些好学生一个劲地说：“老师讲吧讲吧！”我都不动声色。 我把手写的9封家长信给了那9个三次语文测验都不及格的学生，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长看，让家长签名后再交回来。 哪有任课老师写信给家长的？我都不得不表扬自己，虽然不停地闹着调动，但对工作、对学生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今天，杨明广把他父亲的信交给了我，我这才知道，杨明广之所以成绩下降，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父母不和，父母现在分居，给他的心灵投下了阴影，他没有了母爱。 杨明广的家长在信的末尾写道：“我将杨明广拜托给你了，请你给他一些老师的爱，阿姨（我比学生大不了几岁，就成了阿姨了）的爱。不但关心他的语文，也请关心一下他的数学、英语、生物等（这要求有点过分吧，我只是教语文的），如他不留级，我非常感谢你了。”教了两年书，家长如此信任我，还是第一次，我感到有一些快慰，我将尽力去帮助杨明广，但是，我想对这位家长说的是，老师的爱、阿姨的爱，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母爱、父爱！希望杨明广的家长能尽快解决好这个问题，是合是离，都要考虑清楚，拖得越长时间，给孩子的伤害越大。 5月2日，又收到杨明广父亲的信，他告诉我他和他妻子的婚姻状况，他们决定5月底办理离婚手续。我得感谢这位家长对我的信任。 又是一出婚姻悲剧。据说是婚姻基础不牢固，婚后就孕育着离异的危机，两人谈不拢，一谈就要吵架，这样的婚姻居然还维持了14年（我们父辈们的耐力够可以的了），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孩子。我觉得既然关系不合，还不如早些离婚——在孩子还不懂事的时候，这样对孩子的伤害可能不会那么大，对夫妻双方也有好处。现在，他们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可他们还是避免不了离婚的结局。我同情杨明广父亲的遭遇，也为杨明广担忧，没有母爱的孩子是很难教育好的。他的父亲让我给杨明广老师的爱、阿姨的爱，说实话，我可担当不起，我要教100多个学生，不可能给予他过多的照顾。况且，本人还有自己的事，不少事情要趁年轻时去干。对于家长的拜托，也只能尽力去办，不能让家长太失望。 信中还说，他也是业余教师，虽然年龄悬殊，但教育后代是我们共同的目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长期合作下去，好吗？”啥意思？我对教育后代毫无兴趣（除非是自己的亲人），怎样“长期合作”？无非是想拖住我，把他唯一的儿子（他的安慰和寄托）教育好。因为他难得碰上我这么好心肠的年轻老师！也许我不该那么负责任地回信告诉他杨明广的情况，这样一来让他得寸进尺，没完没了。我还要回信吗？不回信，似乎对家长不尊重，回信嘛，实在没那么多时间。 此事过去了半个月，5月19日早上一回到学校，杨明广就告诉我他爸爸来了。我前脚进了办公室，后脚他们父子俩就跟进来了。当他知道我第一节有课，跟我谈了十分钟左右，让我先去上课，他第三节再来找我。 有完没完？ 上完两节课，我正在改作业时，杨家长来了，在我面前大发牢骚：“数学老师不知怎么回事，做作业时，八道题杨明广做对了四题，另四道题有些全做错了，有些是半对半错的，却只给了他36分，起码应该有50分的。还有上学期的测验卷，做对的也打错了，只得了3分，起码应该有20分！”杨家长义愤填膺，指责老师没有为人师表，“为什么那样针对我的孩子？” 数学老师的事你找数学老师说去，跟我说干嘛？我怎么管得了数学老师？ 我最不满的是，他的儿子成绩很差，但他却说老师出题太深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娃娃要学语文数学英语，还要学“史地生政”，哪里受得了？ 受不了该去找教育部呀，教育部安排的课程，我们也是按照教育部的教材讲课的，再说为什么别人家孩子能受得了，他的孩子就受不了呢？ 他还说要我多辅导他儿子语文，力争在语文上多拿一些分，拉平它，最好语文多送点分给他，不至于留级。更让我不满的是，杨家长还说：“你又住得很远，不然的话，叫杨明广晚上到你家去做作业。” 我的妈呀，我叹了一口气，幸亏我住得远，不然的话我又要找理由推辞了。他信上不是说自己是当老师的吗？他完全可以自己辅导儿子呀？为什么要推给老师？老师又不是他儿子一个人的老师。你两个家长管一个孩子都管不掂，我一个老师要管100多个学生，哪里管得过来？你还这样要求我，脸皮真够厚的，居然想出这样一个主意，真是为了他的儿子能不留级而不择手段。难道我们在学校教了他儿子还不够，还要负责他在家里的学习吗？家长把孩子送到学校来读书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吗？简直岂有此理！ 他跟我谈了很久，有些话翻来覆去说了很多遍，大男人啰啰嗦嗦的很讨厌，我都不耐烦了，希望他快点走，因为我还有一大堆作业未改，杨家长呀，给点理解好不好？ 他终于起身了，我送他到楼梯口，他居然伸手右手要和我握手，有这个必要吗？ 足足折腾了我两节课呀，活该，谁让我多管闲事，要给家长写信？ 要知道，老师和家长的责任是不同的，老师只管学生在学校学习的事情，而管教孩子，教育孩子做人，做个什么样的人，这是家长的责任。不仅仅是老师站在讲台上把做人的道理讲给孩子听，孩子就会做人了。做人，一定是言传身教。而家长你，你的一言一行，才能真正影响到孩子，才是活在孩子眼睛里的那个“人”，当然老师的一言一行也很重要。 我国近代著名教育家冷冉说过：“家庭教育是‘终生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学校教育的基础和支柱。它的方向和质量的优劣关系到国家民族的前途，也关系到未来公民的终生幸福。没有一定水平的家庭教育的配合，要想取得学校教育的完全成功，是很难想象的。”古语也有云：“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由此可见，孩子的教育是需要家庭与学校的双方配合才能做好的，谁也不能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推给对方。作为孩子的父母，赋予了他们生命，同样应该为生命的成长保驾护航。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家庭可能无法满足孩子对知识的需求，但是为孩子营造良好的生活环境，帮助他们养成良好的学习和生活习惯，作为家长是完全可以做好且必须要做好的。作为孩子的家长，我们不研究、学习家庭教育理论，又如何跟得上孩子成长的步伐，又如何把孩子引上成功的道路呢？ 学校就是学校，学校不是福利院，老师不该也不必去承担家长的责任，自然老师也没有打骂学生的资格和权利。老师的责任，只是管教好学生在学习上的问题，至于学生做人的问题，可以将学生在校的情况反映给家长。而家长的责任，是管教好孩子做人的问题，学习的问题交给老师。如果老师和家长能够认清各自的责任，能够履行各自的责任，各司其职一起努力，我相信，一定能管教好自己的学生和孩子。和学生和孩子在相处中，也一定会让彼此感到更愉快和轻松。 （26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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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6.长舌妇胡编又乱造，转正会像批斗会 1986年4月29日（星期二） 下午政治学习，又要认购国库券了。我拿的基本工资是77.5元，加上工龄也只不过是78.5元，可那张登记表写成79元，我要认购28元国库券，四色五入就是30元，分6个月扣除。平时没有多拿一分钱，认购国库券却把我的工资提高了。看了日记才知道，以前的国库券是硬性摊派，后来国库券是要抢的，再后来是要预约，现在怎样没去关心了。 5月12日（星期一） 这帮无耻小人，太卑鄙了！ 有人告诉我，学校不少人在议论我，说我爸爸是高干，说我成天学英语，要去考电台，由此断定我在十中呆不长，不想当老师，不安心等等，而且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了。我真想把这些人臭骂一顿！我父亲是高干怎样，不是又怎样？跟你们有半点关系吗？我只是在政治学习时看了看英语，于是被说成我天天看英语，我只是去考过一次电台，这事我只讲给一个人听，结果就是这个王八D把这事传了出去。我咒她死！卑鄙无耻。这些王八羔子，吃完饭没事干就在那里嚼舌头，那舌头也许有一丈长，管三管四，甚至查到我父亲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就是典型的小市民！幸亏我长得还不算丑，如果我长得丑或者外貌有缺陷的话，我更会成为众矢之的，简直太欺负人了，我可咽不下这口气，找机会一定跟书记当面讲清楚，不离开10中誓不罢休！ 其实，根本用不着理会这些人，又该用但丁的话聊以自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什么是责任？责任就是对我们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所怀有的一种爱，这是一位名人说的。但用在实际生活中，却存在偏颇之处。拿本人来说，我并不爱我的职业，但我又不得不感到自己肩负的责任，我的责任感并不来自于我对工作的爱，而来自我的良心。所以这话用在我身上就显得不那么正确。 实际上，我们这些普通人经过思考说出来的话，同样可以成为至理名言，只不过无人收集，只能把它们记在日记上自我欣赏。 一颗蒲公英秘密地 生长在某个角落 风带走了它的种子 一个人，除了有才能之外，还得有机遇，如果没有机遇，就是再有才能也是白搭——发挥不出来，得不到承认，这不就等于白搭吗？蒲公英的种子，假使不借助风的力量，它能开遍山野吗？我怎么就遇不到这股强劲的风？凭什么我该秘密地生长在某个角落？不得而知。我倒是准备了足够的实力，等待机遇的降临。一旦机遇来了，一定要牢牢抓住它，要用自己的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这点我能够做到，我坚信！ 今天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一种充分自信的力量，估计就是气愤产生的力量，其实，正是靠着这种力量，我才能在逆境中，在劣等环境中顽强地生活着。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10中了，有人问我最不舍得的是什么？我的回答一定让你吃惊。我最不舍得的就是传达室的老头，何故？因为友人的来信都是他交给我的，当我进、出校门时，他会说：张老师，今天没你的信，或者张老师，今天有你两封信。有我的电话时。也是他拖着瘦弱的身躯，爬上三楼说一声：“张某某老师，有你的电话。”如果有机会离开十中，我一定当面向他致谢，向他告别，感谢他两年来对我的关照。你们觉得我的回答可笑吗？ 5月13日（星期二） 下午，全科组20多人挤在一间窄小的办公室里学法律！其实就是自己阅读有关法律的书籍。 天气闷得很，是下大雨的前兆，加上停电，风扇无法启动。所有人都烦躁不安地摇着扇子，没有扇子的就用本子、书当扇子，谁有心机看下去？法律应保护公民的权利，不能为了节省能源而让我们这些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备受闷热的煎熬。 我实在忍不住了，对科头说：“田老师，开恩吧。” 科头有些犹豫：“这不关我的事，去问教务处。” 我又说了一句：我们自己回家学吧。 科头说：“好吧，天太热，今天到这里吧，大家回去一定要看。” 我差点没叫出一声“乌拉！” 然后有老师说，悄悄地走，一个个走。 我想起徐志摩的诗《再别康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第一个走出办公室。其实，老师们都想走，包括科头在内，但就是没人敢提这个要求。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 5月15日（星期四） 集备时我问科头什么时候放假？科头说大概7月15日。 我慨叹：“太久了，还有两个月。” 科长说：“小妹妹（我什么时候成了小妹妹，他是我的长辈）准备去哪呀？” “出国！”我开了个玩笑。 “哇！”科长这样惊叹。 别的老师说：“出国就没那么快。” “远走高飞吧！” 对第一种说法我不想理睬，因为不管多早多晚，我都不会有任何出国的机会。 对第二种说法，我不无讥讽地说道：“我连低飞都飞不走，还能高飞？” 我深深感到，就算放假待在家里哪也不去，也比对着这班学生强几百倍！ 5月20日（星期二） 今天政治学习时，校长居然在总结期中考的情况时表扬了我。说我让学生摘抄好词好句，每星期收一次，并且认真批改；还说我每星期让学生写一篇短文，这种做法很好。前者我做到了，但并没有认真批改；后者我根本没做到，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每星期除了完成教学任务外，还要多改两个班的作文？吹牛也不要太过分了。到底是谁写的总结？肯定是科头写的。由于我们科不能象地理科那样拿出几个硬指标上报学校，就把一些很平常的事写进总结里，上报学校。要为语文科增光也并不需要拿我来示范，为什么要表扬我？小时候很喜欢受表扬，现在我讨厌任何人表扬我，最好没人知道我的名字。 我现在有个奇妙的想法，我要去买奖券，如果我中了5万元头奖，我立刻辞去我的工作，重新寻找适合我干的、我自己喜欢的工作，那么我的处境会比现在好很多。但是，中不了奖怎么办？一个人的命运是要通过自己努力才能改变的，可现在这样的客观条件，注定我没有心机努力下去！每当想写点东西时，拿起笔就想到调动，脑子里想得全是调动，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如果调动不成，我很可能会象现在这样混下去，我不愿意，真不愿意啊！ 为了调动，我什么事都来不及也顾不上考虑，烦透了!这样的日子怎么过？我知道自己太清高了，不会入乡随俗，对那些人的做法实在看不惯，但又不能去改变别人。根深蒂固的小市民思想，怎么可能靠一两个人去改变？封建残余已经存在两千多年了，到现在还存在。我很苦恼，很想有一个圣者给我指明一条光明的路，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可是这样的圣者在哪里？我很痛苦很失望，似乎连精神支柱也没有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希望调动的问题能突然有个转机。 1986年6月9日（星期一） 黄老师问我，校长有没有找你谈，要你下学期当班主任？我说没有，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卢企鹅说她下学期不当班主任了，她要上12节地理课。楼下的班主任们就瞎猜，谁接4班的班主任，最有可能的就是我。听到这个消息，联想到上个星期黄书记的态度，我明白了，怪不得他们不放我。我一定要力争不当班主任，尤其要力争不接卢企鹅这个4班，全校人都知道，谁接卢企鹅的班谁倒霉。 你说我惨不惨？第一年刚分来时让我接手初二最差的两个班，第二年又降级让我教初一，也是差班，今年又要中途接初二的班主任，所有倒霉的事都让我碰到了。我一定要据理力争，如果校长找我谈接手班主任的问题，我会甩出这样一句话：“我的脚太大，穿不了这么小的鞋。” 我明白，今年调不走的话，就意味着我下学期一定要当班主任，否则别的老师会有不满，会嫉妒你这么年轻却不用当班主任，会议论你，会说三道四，会怀疑你。另外还将意味着，将来的“小鞋”够我穿的，因为调动之事，已经和头头们闹僵，我即使干得再好，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我太苦了，红颜薄命啊！ 1986年6月13日（星期五） 下午又听法律常识课。 去礼堂的路上，我和陈碧航都不由自主地朝后看了一眼。恰巧倪老师在后头。 “看什么呀？”她说。 “看你穿了新衣服。”我回答。 “我这衣服是没人穿的，哪能和你们年轻人相比哦，尤其是我们的张老师，亭亭玉立，一走过，谁不回头看一眼呀。”倪老师说。 真是越说越离谱，操场上有许多学生，还有同时走向礼堂的老师们。 于是我回敬道：“你看我们倪老师，虽然50多岁了，但风韵犹存，不减当年那。” 哈哈大笑一阵。 1986年6月26日（星期四） 转正会就像开批斗会。 下午，科组开会谈论陈、李两位老师的转正问题，气氛热烈，发言的人很多，回想去年谈论我的转正问题，只有一两个老师发言，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觉得这个讨论会是在放烟幕弹。好几位老师都在说年轻人要当班主任，当班主任对培养自己的工作能力很有好处，当班主任怎么怎么好，无非是暗示我们几个年轻的，下学期一定要当班主任。 发言者都抓住她们俩上次校友日没回去这事大做文章，说她们组织纪律性不够，大谈特谈，抓住这一点不放。我知道这是拿她们开刀问斩，杀鸡给猴看，我那天也没回去，所以他们也是在批评我。 这些老师对人也苛刻了些，还翻出了很多老帐，什么安排了值班也不回来，安排多一次监考又到教务主任那里去告状。更有甚者，科头还说她们一上完课就走，上三四节课时，只提前五分钟回来，很准时，下午没课就不来。虽说学校没要求坐班，但下午不来上班也实在不太好。这就是我们科头，很正统的，巴不得你每天下午都回来陪着他坐在办公室……没课为什么要回去，在家备课效率不是更高吗？，为什么要把时间花在路上？真是岂有此理！ 1986年7月1日（星期二） 今天闷极了，温度高达34度，觉也睡不好。 上午晓湘来了，我们又谈到与学校老师有隔阂的问题，观点不同，有很多问题与他们谈不拢，干脆就不谈了。晓湘的看法和我的相同。我想学校的老师一定认为我很高傲，很怪，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我也看不惯他们，没办法。我在这里干得很不舒畅，没什么前途，受人排挤，只要一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就会被别人抓住不放，你的任何行动影响不了他们——因为他们的势力大，传统观念强大。而你如果和他们打成一片，就非得被他们同化不可。我是宁愿受各种气，也绝不被他们同化的，我要保持我的独立人格，绝不顺从那些小市民。 我们还谈到外国的某些做法，比如大学生不包分配，自己经过努力，凭着真才实学，完全可以找到一个适合自己个性的、而自己又喜欢的工作。今后如果你不想干了，还可以换个地方，根本不用担心头头们怎么看你。而我们就不行了，国家统一分配，没有后门的只有倒霉。到了工作岗位要时时约束自己的言行，看领导的眼色行事，不能和头头闹僵，否则你的日子就很难过，“小鞋”有的是，反正你是领导的“工具”，即使你再有才能，他不让你走你就毫无办法。比如我想换工作，让自己的能力得到多方面地发展和提高，但在中国，我这样的想法就行不通，因为国家提倡终身从事教育事业。真令人后怕。怪不得不少年轻人出国后就不回来了呢！因为在国外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大干一场，出一份力就有一分收获，不必被那么多事务性的东西困扰，不必担心人言的可畏，也不必为别人压制年轻人而烦恼。外国并非什么都好，但有不少地方值得中国借鉴。问题是，中国没有这样的的条件，整个社会风气就是强调集体主义，而不强调个人奋斗，这是很可悲的。 1986年7月4日（星期五） 今天监考了两科，数学和政治，站了将近四个小时，累死了。 考完后我们五个老师又碰头，谈论作文的评分标准，这都是流水作业带来的好处。 我们三人站在一起，李永洁就问陈碧航，校长找她谈了什么？陈碧航回答，还不是要当班主任的事。校长还没有找我和李永洁，想必是放过我们了，正想着，校长却让我们明天监考完后去找他，我心里大叫倒霉。 从碧航嘴里得知，校长与她谈话时说到我。 碧航问：“张某某要不要当班主任？” 校长说：“还没看到对她的安排，她老是说要走，唉！总得找她谈谈啊。” 听这位校长的口气好像无可奈何。 等他们找我谈话时，我一定要坚定信心。绝不动摇，再恳求他们放我走。 第二天监考完后去找校长，他却出外开会了。 7月11日（星期五） 回校看到值班表，排我8月8日值班，那时我旅游还没回来呢。我决计不理它。听少慧说，他们学校排值班变时，事先征求老师的意见，老师只要写张条子，告诉排值班的人自己何时到何时不能值班就行了，那你在这段时间就不会排你值班，还是他们学校有人性。我们学校倒好，等排定了，你有什么要求才去提，那时已经晚了，已经决定的东西很难更改，这是中国惯例。 （473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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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7.只要耕耘，总会有收获：一年教学工作总结 【附言】这是我过去初当讲师时的自我总结，岁月留痕，近日意外地发现它存留在我的文件夹里。三五好友为追寻已逝的时光，不知不觉细读起来，感慨颇多：以散文体写总结，文风随意而有突破；看似情动胸臆，内里教书育人之经验却创了新天地；那时的豪迈与执着能使文章续存。诚然，这是好友们的慰勉之词。当年的教务主任也说这份总结写得好，他们要“送上去”（一笑）今日，姑且把过去的手稿敲出来、发上来，让岁月再留痕吧！ 参加教育工作已经一年了，其中的甘苦也大致领略了。如果有人问我，这一年来，你有什么体会，有什么收获？我会这样对他们说—— 我们面对着的是十几岁的中学生，他们进教室像刮进一股强台风；听课时习惯插嘴；看电影时自身会成为电影中的角色……这就是中学生：对人生、对未来充满着一种朦胧的想象和强烈的追求，手里抓着一大把色彩，却不知怎样往“生活”这块画布上涂抹。因此需要引导，需要教育。而语文教师的艰辛恰恰在于，既要教书又要育人。几乎所有的老师（尤其是语文老师）都忙碌得像蜜蜂一样，不问有无人听课，不问有无领导在场，老师的工作是一项最无法投机取巧、消极懈怠的工作。一年了，我对这点的体会尤其深刻。 教师教学，当然应该有一定的方法。经过一个学期对教学工作的熟悉之后，从第二学期开始，我有意识地在教学方法上做了一些探索。主要是针对不同的文体，采用不同的教学方法。 在教散文单元时，我尝试运用“语文预习八步法”，即：1.了解作者及课文出处；2.给生字注音；3.解释新词；4.分段写段意；5.概括中心思想；6.摘录关键词并点评；7.摘录关键句、佳句并点评；8.质疑。目的就是为了让学生具有一般的检索能力、使用工具书的能力，训练阅读中的分析力、理解力和概括力；训练捕捉课文重点的能力；同时培养他们思考、提问的能力。我要求学生用八步法预习课文。为掌握预习情况，我全收全改。众所周知，不提问、不思考，这是学习中的一大弊。而我们的大部分学生只满足于上课听课，听完算数，既不质疑（他们甚至连质疑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也不问老师。针对这种现象，我特意抓第八项，要求他们将不懂的问题提出来，开始只有极个别同学提问，后来我当众宣布：“这次预习我批改的原则是，凡是提了问题的，给90分。”于是提问题的同学增加了不少。 这其中，难免有些问题提得不甚合理，但有些问题却提得相当不错，充分反映出学生在预习时是经过认真思考的。比如： 为什么用井冈山竹子赞扬井冈山人民，而不直接赞扬井冈山人民（《井冈翠竹》）？ 本文着重讲海水涨潮退潮时的情景，难道作者只是为了写这个吗？他还在文章里隐藏了哪些深刻含义（《听潮》）？ 为什么所有的战士都有名字，只有一个战士不知道名字呢（《谁是最可爱的人》）？ 为什么闻一多先生明知道特务要暗杀他时，不暂时躲避一下呢（《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等等。 在讲课时，我就把这些问题贯穿在课文分析中，有时把这些问题重新提给学生，在他们充分发表意见的前提下，我再加以补充；或在讲课时让学生当堂提问，我当堂解答。对个别同学提出的一些较特殊的问题，我则在学生的预习本上给予解答。 用这种方法教学，我必须多花很多时间和精力，为了预知学生会提什么问题，我必须深入钻研教材，看很多书；为了回答一些古怪的问题，我必须反复推敲或请教别的老师。虽然自己辛苦了些，但初步培养了学生质疑的能力，也便于自己掌握学生预习课文时的深度。学生们上我的课也较有兴趣，总是很积极地回答我的问题。有时我的解答不能令他们满意，他们也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便和他们一起讨论，从而得出比较满意的答案。我把这种教学法称为“问题教学法”。 在小说的教学中，我则采取了“专题教学法”。 在教《多收了三五斗》时，我“破天荒”地在黑板上写下了这样题目：“用生活的场景来表现——简析《多收了三五斗》”。也许从来没有一个老师讲课时还安上一个大标题，我这一反常态的举动，引起学生们的议论，写下大标题时，他们不明其意，说：“老师，书上没有这一课呀。”后来他们终于明白了。在讲课时，我先把小说的三个组成部分（即人物、环境和情节）告诉他们，然后围绕大标题来讲，讲深讲透这篇小说是怎样通过生活的场景来表现主题思想的，把与之有关的问题融合在这个问题中，板书有意突出“场景”，通过对“粜米”、“上街购物”、“船头借酒消愁”三个场景的分析，即分析了人物形象，又比较了旧毡帽朋友和米行先生在说话语气上的不同，从而使学生自然而然地认识到丰收成灾的社会原因，概括出主题思想。 在教《变色龙》时，我写下了“从警官的大衣说起”这样的大标题。接着说：“大家预习了课文，你们发现了没有，警官奧楚蔑洛夫有一件奇妙的军大衣，在同一时刻，这件大衣脱下又穿上，最后是裹紧了军大衣离开，为什么他一会发热，一会发冷？他在什么情况下脱大衣，什么情况下穿大衣？这一连串的问题，引来了学生们的议论纷纷：“因为他害怕”，“因为那条狗的主人变来变去”……围绕这件大衣（细节），我把警官随着狗的主人的不同而变化这种变色龙的本性通过语言给同学们描绘出来，一方面使他们认识课文为什么以变色龙为题，另方面使学生们懂得课文怎样通过鲜明生动的对话来表现人物性格这一写作特点。 讲《筑路》时，我则专门谈《筑路》中的环境描写。由于这是阅读课，我引导他们找出描写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语句，弄清楚课文是怎样通过环境描写来刻画人物形象、表现主题思想的。 《杨修之死》我则专门讲“用典型事例来刻画人物性格”一点。 就这样通过几篇小说的专题教学，把小说的三个组成部分都讲清楚了，又把重点放在人物、环境这两方面。用这样的方法，使学生较容易掌握课文的重点和难点，学生们也有新鲜感，程度好的同学从中学到了分析文章的一些方法。 上文曾提到语文教师既要教书又要育人的问题，下面我想简单谈谈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看法。 在语文教学中，教书和育人应该紧密结合在一起。正如上文所说，我们的中学生手里抓着一大把色彩，却不知如何往生活这块画布上涂抹。对于他们，我们应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因此，我在讲课同时，尽可能结合课文内容，联系学生的实际，告诉他们怎样做一个真正的人。《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这篇课文有这样两句话：“人家说了再做，我是做了再说”，“人家说了也不一定做，我是做了也不一定说”。讲课时我紧紧抓住这两句话，针对有些同学言行不一致的问题，加以引导，让他们向闻一多先生学习，做一个言行一致的人。课后，我又布置他们写一篇日记，谈自己学了这课后的感想，大多数同学都能抓住上文提到的两句话，联系自身实际剖析自己。在讲授《我为少男少女们歌唱》时，我特意强调“这是作者为你们写的诗，希望你们珍惜时间、珍惜青春，树立远大的理想，做一个不愧为少男少女称号的人”。讲《筑路》时，我告诉他们，在学习上，在前进的道路上，会遇到很多困难，这就需要有坚强的意志、强烈的进取精神，才能战胜困难，希望他们向保尔学习，把自己炼成一块钢铁，成为一个具有钢铁般意志的人。 我在耕耘着，默默耕耘着，只要有耕耘，总会有收获，那么，我收获了什么呢？ 首先，我收获了爱。我学会了怎样去爱学生，怎样得到他们的爱。为了他们，我无私地奉献了我的知识，在我看来，真正的爱是不计恩怨的，是一切激怒、争吵甚至暂时的憎恨都不能抵消的，我对学生们有着一种既想保护又想教导的爱，而我相信，他们对我，必定也持有一种渴望了解与被了解的爱。我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保持着融洽而又友爱的关系。课后，他们可以问我借书，跟我交换邮票，和我说笑…… 其次，我从一些领导和老师身上，学到了不少有益的工作和教学方法，这对进一步提高我的业务水平和工作能力有很大的帮助。 尽管我在教学上遇到不少困难，还存在这样那样的缺点甚至错误，但我有信心在今后的工作中改正它。 总之，一年来我尽了最大努力完成了应该完成的工作，同时这一年的教学实践使我认识到，我们是在学生们的心田里辛勤地耕耘，我们的果子往往不是结在校内，而是若干年后结在社会上。只要耕耘，总会有收获，我始终相信这一点。 最后，我要感谢校领导对我的关心和帮助，感谢初二3班的班主任何老师，她一直对我的工作给予积极的支持和帮助；感谢那些在我困难之时，伸出援助的手，时时给我必要提醒的老师们。你们，才是我的老师。 （3340 1985/6/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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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8.学生笔下的我，公开课后接受“审判” 1986年8月25日（星期一） 回校上班。一进校园，看到那么多学生，莫名烦恼。 看到刘颖7月份写来的信，她已成为电台《大众生活》的节目主持人。我有些吃惊，她的生活经历有些悲惨，但她在事业上却是个幸运儿，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上帝关上一扇门，也会打开另一扇窗 。 中午一回到家，打开收音机，听到刘颖的声音：“各位听众，你们好！我是刘颖……”声音一点也不像是她的。听她主持节目，感觉她挺老练的。她的性格很适合这份工作，默默祝愿她成功。 第二天整整开了一天的会，上午全校开，下午科组开。直到下午我才知道，我不用当班主任，教初二3、4班，看来我和3、4这两个数字很有缘，最幸运的是不用当班主任，估计闹调动让校长们心有余悸。 后来，何老师告诉我，校长没让我当班主任是照顾我。我说，对我最好的照顾就是放我走。 之后，很多老师都知道我妈妈身体不好，所以我才不用当班主任。 晚上，我的牙痛得厉害，几天前，开始长二十岁智齿了，它为了争夺自己的地盘，能顶天立地，硬是顶破了我的牙床，钻了出来，左边的牙床肿起来了，牙齿只长了三分之一。这种疼痛不知何时能消失？ 9月3日上课之前，黄书记又跑来和我交谈，问我假期去了哪玩了？弟弟怎样，妈妈的身体怎样？这些询问都是多余的，对我最好的关心就是放我走，而不是问三问四。 9月4日，函大的试卷又来了，这次是心理学史和信息加工心理学，开学以来还未松过一口气，这回又要当学生了，晚上开始做心理学史的试题，累死人。 第二天整整做了一个下午，总算把心理学史做完了，我的老天，6道题，答了16页信纸！手酸了，食指也疼了。这样回答问题真可怕，为什么要考那么多题？每题至少还有两个小问题，没有2千字根本别想回答完一道题。 明天又该做信息加工心理学，这回只有一题，要你至少谈三点收获。 我充分认识到心理学的深奥，它分工的细致和高深的理论，没有老师当面授课，要学好心理学真不容易。 9月7日（星期日） 今天是上帝的休息日，可我们还要上班，真不公平！ 今年的教师节，每人领到40元，比去年多了点。拿着这些钱逛高第街去了，不是为自己，而是要帮北京的朋友买连衣裙，但找遍了整条街，也没找到符合她要求的裙子：长袖的，不要百褶的，要有领子的，式样要好看的，现在只要有钱，什么款式的衣服买不到，可当年那个无设计的年代，她要求的款式压根找不到。谁叫你去北京的时候要麻烦别人呢？现在别人肯定要麻烦你的，而且是麻烦不断，因为当时广州的服装可以说是引领全国潮流的。 9月8日（星期一） 新接手教3班已经一周了，今天不得不提一下。 3班同样有调皮捣蛋、油头粉面、滑头滑脑的学生。也许他们没听过象我这么标准的普通话，也许他们不习惯我讲课的方式，也许我用了不少他们从未听过的词句，总之，他们很容易哄堂大笑，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哪个词，哪句话让他们发笑。还有几个比较聪明、爱乱嚷嚷的家伙，全班读书时喜欢拖长调，每个字都要拖够八拍，令人难以忍受。科代也是个怪人，经常不带登分表，老问作业要不要登分，下次一起登行不行。说真的，3、4两个班，很难找出我喜欢的学生，有时讲课时，才讲了10分钟，自己就开始厌烦了，不想讲下去。我真的不适合当老师，到现在仍不愿意当老师，怎么办？ 9月9日（星期二） 今天全校开会庆祝教师节，太莫名其妙了，自己开会庆祝自己的节日，觉得很可笑，看来，我们把教师节叫做愚人节，不是没有道理的。 会后收到4班班长送来的慰问信，写得真不像样，对任何老师都适用，而且明年、后年，甚至五年以后仍然适用，全是从报上抄来的套话。我接受这样的慰问信又有何用？我只希望他们上课认真些，作业做得好一些，成绩高一点，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中午全校老师到广州酒家吃饭，我没去。我认为为了吃一餐饭跑那么远的路，浪费时间，真不值得。也许不少人都认为我怪，别人想去酒店吃饭还没得去呢。我这人就是如此，那些应酬性的、应付式的场面会让我感到难受，如果和知心朋友一起吃饭就不同了。中国人历来讲究吃，凡是过节或有什么庆祝活动，都离不开去吃一顿，难道除了吃，就不会组织其它活动了？凡是为了吃而奔忙的活动我都很讨厌，极少去参加，不管别人怎样议论，让他们多吃几口不是坏事。 9月10日（星期三） 今天是教师节。我怎样度过的呢？上午备课，下午看书，晚上看电视。 对教师的比喻有不少，我自认为，把教师比喻成航标灯是再好不过的了，它让人联想到浩瀚无边的大海，给航船指明方向的、小小的而又不可或缺的航标灯。那些蜡烛呀、慈母心呀、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等等，统统见鬼去吧！ 9月12日（星期五） 看了3班学生写的作文，居然有一个学生写到我。在她笔下，我的形象是怎样的呢？ 清瘦的身材，鹅蛋形的脸，小小的眼睛（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眼睛小，我也从不承认），扎条马尾辫，一副学生样！ 上课时挺严肃，有时还罚捣乱的同学站在一边，登下他的名字。李老师（连我姓啥都没弄清，怎么有资格写我）的眼睛特别厉害，有时候上课，有个多嘴的同学不举手乱说话，李老师用眼睛瞪了他一眼，那个同学就不敢乱说话了。在李老师教我们这两个星期内，我从没见到她笑过一次，她的脸孔常常是严肃的。别看她年纪小小，但她还挺老练的，我觉得她分析课文很认真，很准确也很有趣，可见她水平不低，但可能是她写黑板字的时间短，所以她写得不怎么好看。 我真佩服这位年轻而能干的语文老师，我真希望象她那样做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我给这篇作文写了下面几行字： 1. 感谢你对我的赞扬，也感谢你给我提的意见； 2. 我不姓李； 3. 需要笑的时候，我会笑得比谁都开心； 4. 你应该过一两个月才写我，那时候你对我的了解就会多得多； 5. 祝你实现你的理想！ 今天在学校吃了半块月饼，据说是广州宾馆送的，每个老师只能分到半块，我也是服了。 9月19日（星期五） 下午科组活动，可能因为昨天是中秋节的缘故吧，桌面上摆着一点食品。科长、教务主任都在催我们这些35岁以下的年轻老师上公开课，市里要评优秀课，希望我们不要放弃这个机会，实际上是想通过我们为语文科、为十中增光。我本想推脱，但见无法推脱，只好决定讲，实际上我全是为了自己，我想努力拿出一节优秀课，作为自己的教学支柱，使别人不至于把我看死，那么我说话也就有点份量，所以我一定要努力争取。 9月22日（星期一） 我不得不报上年轻老师优秀课评选的课题，时间是本周五第三、四节课。科长说：“你是看中了我星期五第三、四节有课，不让我去听你的课呀。”我可没那个意思，在科头的要求下，我改成星期六第三、四节。 我对科长说：“我有个小要求，即星期一到星期五任何人也不要去听我的课，让我安宁几天，别让我老是提心吊胆，到了星期六，锅炉房的老头也可以去听我的课。” 科头说：“那我管不了，校长要去听我怎么能管？” 上第三节课时，看见魏科长搬着凳子要去听我的课，我劝她别去听，今天是练习课，让她星期六一块去听。她又催我报讲课的题目，幸亏我刚才已经报了。与科头在一个办公室就是不自由，整天盯着你，拿讲课这件事来说吧，就是因为他们整天催你，催得你不耐烦了，我也懒得和他们费口齿，早点讲完早解脱。 9月27日（星期六） 今天终于上完了两节公开课，讲的是《在烈日和暴雨下》，老舍小说《骆驼祥子》片段。两个校长、四个教务主任、两个科长、一个工会 ，外加九个语文老师一共18个老师都来了，课室内外坐得满满的。 我上完第一节课时，倪老师就说我讲课时没一点笑容，太严肃了。我可以想象我当时的表情。因为看到这些讨厌的学生，气就不打一处来，何必把我珍贵的、可爱的笑容展露在他们面前？ 上课时学生配合得相当不好，虽然很安静，但这种安静是可怕的。我提问了好几个学生，他们都回答不到要点或根本就回答不出来。更可恶的是，这么多领导、老师来听课，居然也有人开小差，提问他时居然不知道我问什么问题，你说气人不气人？这样一来，讲课时我明显表现出不我的不快。 课后，有几个老师说我讲得不错，更多的老师没出声，只有那位女科长个别和我谈了，指出了某些不足，还指出我板书中出现一个病句，我很惭愧，这实在是错得太不应该了。 总算甩掉了一个大包袱！哈哈！ 我上完两节课，又去听李某洁讲了两节课，她和我一样，也是讲《在烈日和暴雨下》。说句心里话，她讲课时像一尊雕像，站在讲堂正中，根本不走动，动作死板，语言也很死板，像在背教案，听得我想睡觉。不过，她讲课还是讲得明白的，这是当教师最起码的要求。我觉得她还要做很大的努力，才能把课讲好。 10月20日（星期一） “今天我们接受审判”这句话是下午全科开评课会时，科长点名要我发言时我说的。 下午的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多钟头，广州市举办的评优课已经结束，全科对我们7位老师的讲课提出意见，我听到不少赞扬的话，诸如讲课有条理，板书怎样好，听者好像变成了祥子，在烈日和暴雨下受苦受难；新旧知识联系得很自然、紧密，表达得也很好，到底是师范出来的。最后归结为一句话就是我的讲课是一流的水平！ 看来，这个优秀课非我莫属了？确切地说，选出的两个年轻老师中，肯定有我一个——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还有令人头疼的事，那就是每个上完评优课的老师，都要写一篇体会，能写成论文更好，下星期四之前交给科长。瞧，我的肩上又多了一副担子，本星期我要“预演”，下星期一，幕布才正式拉开，我还要出试题……这个体会只能下星期一以后才能动笔。天呀，这段时间真是忙得团团转，让人头晕眼花。 10月29日 为了写那份评优课的教学体会，昨天花了一个晚上起稿，今天花了一个下午外加半个晚上修改，抄正，死了不知几万亿脑细胞，终于完成了。又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了，身体累、脑子累，连心都是累的。我本来可以不写这份教学体会，但想到上次两节课上得比较成功，不写这份体会会前功尽弃。我想拿回一张优秀课的奖状，然后再猛交请调报告，反正我有一张奖状在手，证明我讲课是不错的，不管是谁，不管别人怎样整我，我都不怕。说到底，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调离这个学校，而不是为了名利——再说也没啥名利可图。我现在更想离开十中了，比任何时候都想，因为我已经完全看穿了这个学校，任何有个性的人，很难在这里呆下去。从上到下都是专制的，发挥不出自己的特长，锋芒毕露的个性也不能流露，如果你要在这里吃得开，那就必须让你的个性淹没、消失，我实在做不到，在这里，我的“自我”得不到发展，有什么用？ 时光走到12月，那天上午一回到办公室，女科长就对我说：“小张，上次那篇教学体会要写成论文，是教育局通知的，你抓紧时间写一写。” 呜呼哀哉！还没完没了了？大学的毕业论文已经让我死了几亿个脑细胞，那还是我自己心甘情愿选的题目，这回可好，被硬逼着写，可怕的是不知从何处入手。 10月10日（星期五） 下午，全市的语文教师到省府礼堂听报告，我知道，肯定可以见到我的同学们，否则我都不会去。果然这个报告会成了我们同学的大聚会。 我走进礼堂，四处张望，寻找熟悉的身影。有人叫我，见是玉琼，和她坐在一排的，还有杨敏莹、邹绮荣，后来又来了罗敏，梁少慧、邓志华原来坐在后排，也到我们这排就座了。邓同学8月份当了父亲，真该祝贺他。如今的他，学生气一扫而光，被父亲气所取代。因他与别的同学谈得火热，我没有打搅他们。可惜我一次又一次地前后左右张望，却始终见不到晓湘。 今天作报告的有两位老师，第二个老师的报告刚开讲5分钟，我和少慧一起开了小差，溜之大吉。我觉得，第一位作报告的老师讲大道理多，教学理论谁都可以说上一套，但要很好地用在实践上却很难。再说，教改并非易事，要看学生、学校的教学条件等等，不能只靠一个任课老师来进行教改。总之本人觉得听这些报告毫无用处，并非本人不虚心，如果不是为了见见同学们，我是断然不会去的。今天得知，我的不少同学今年都教高一了，可我还在教初二，很不忿！我的能力并不比他们差，甚至比他们好，但校方不让我教高中，可见这个学校不是能久待的地方。 （47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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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39.公开课前先预演，最后成了传声筒 1986年9月27日才上完两节评优课的我，今天（10月14日）又接到了任务，教育局的头头们下周一要来学校检查工作，指定要听初二级第三节的语文课。符合该条件的只有我和吴老师，科头说到时教育局愿听谁的课就让他们听谁的课。我于是心存侥幸，祈祷能逃掉这节公开课。没想到第二天，情况急转直下，校长把这任务交给了全校最年轻的我！却对我说是教育局指定要听我的课！而且科头还要我提前预演一次！我很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用意，假如我讲得好，他们会这样说，年轻老师都讲得这么好，老教师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我讲砸了，也有话说，她年轻嘛。这是什么逻辑？ 我以为上午那两节评优课就解放了，没想到还要上，什么倒霉事都让我碰上了，而且经常是首当其冲。 10月21日，下午我哭了，在政治学习的时候，我不知道其他老师有没有看见，总之当时只想大哭一场，但地点不允许，我只有悄悄哭泣。 散会后，我满含着眼泪，冲出来礼堂，冲出了校门，身后传来一声声呼喊，我不予理睬，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本来说好这星期四在4班试讲，下星期一在3班上课给教育局检查组的领导听，但下午忽然全乱了套！变成星期四在3班试讲，下周一在4班上课、我最讨厌的是4班，当过老师的人都知道，上课时（尤其是公开课）学生配合得好不好，是整节课成败的重要条件之一。4班恰恰是最不配合的，也是最笨的一个班，经常连最简单的问题也回答不出来的。当初我为什么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一来因为我根本无法拒绝，二来考虑到是在3班上公开课（这个班的学生比较聪明）也就罢了。下午这一手，实在让我防不胜防。 我和科长顶了起来：“就为了教育局来听课，把我的课搞得乱七八糟的，值得吗？再说吴老师的课讲得比我好，为什么不叫他上偏要抓我上？” 科长一个劲地说好话：“你行的。” 我说：“你现在要我上课，当然说我行了” 科长又说：“以后多多感谢你，下次就不叫你了。” 我说：“拿什么感谢我？” 科头还要和我勾手指，就是拉钩上吊100年不准变那种，我没干。 我接着叫苦连天，对科头说：“下周一我请病假！我跟别的老师调课！” 科头也朝我咆哮：“你敢？你想找死啊，我扣你的工资！” 我又向科头提出：“我不试讲，你们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星期一直接去听公开课，用得着试讲吗？把我的课搞得乱七八糟，现在我两个班进度不一样，一个班讲《木兰诗》，另一个班讲《童区记传》 ，甚至出现《木兰诗》讲了一半，又要试讲《童区记传》 的局面，这是前所未有的！” 科头把我叫到门口与我谈话，叫我别打退堂鼓，要为自己争一口气，还说因为我的请调报告，领导对我是很有看法的。 “你知道你那两节课（指我上的《在烈日和暴雨下》）改变了多少人对你的看法吗？” 我说我不知道，但我心里知道十中的人对我的印象是不好的，我不怕，如果要给他们好印象，就要与他们同流合污，这点我绝对做不到。我极力保持自己荷花般的高洁，即使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 最终，我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让他们拿年轻老师来开涮。 10月22日，我特意比平常晚了20分钟才到学校，因为我知道科长或教务主任肯定会找我谈话，果不然，一进传达室，看门的老人告诉我肖主任找我，我没去，径直回到办公室。 科长在等着我，我的眼泪禁不住又流了下来，当科长把事情说了之后，倪老师、王文海老师都为我打抱不平，骂教务处的人是吃干饭的。人在伤心的时候，就怕听到别人的好话安慰，我哭得更伤心了，眼泪鼻涕一块来了，科头在那里又重复了昨天的话，让我别打退堂鼓。其实，现在哪里是打退堂鼓的时候？我哪敢不讲这一课？我只是气愤不过。 我是带着泪痕进了3班的课室，学生们看到就看到吧，我又不是圣人，该哭的时候我也会哭。我没讲课，在黑板上抄了题目，让他们自己做。后来情绪好些了，才说了几句话。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黄山老师问我：“小妹子，明天唱戏是不是？” 我说：“是。” 王文海老师说：“拿人家来玩的嘛，刚刚讲完公开课又让人家上。” 确实如此，为了上那两节评优课，已把我折腾得够呛，现在检查组来了，又抓我去上课，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加上又出了昨天的事，谁碰上谁都会气愤。 科长和教务主任的补救办法是：做4班学生的工作，让他们好好配合我，必要时把几个最坏的学生赶出课室（那天不让他们上语文课）。 科长说，即使我出了满满一页纸的预习题，他也愿意帮我去督促学生好好预习。他们的心意我都领了，但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力量，我完全可以靠我自己的力量上好那节课。星期一的语文课，我是忍辱负重、心里流着泪去上的，我自己一定为自己争一口气。 10月23日，为了学校和科组的荣誉，我被迫在（3）班试讲了古文《童区寄传》。按传统的教法，应该先解决字词句，然后才分析课文，而我却在学生预习的基础上，采用了别人从未想到的教学方法，从情节入手，分析课文的情节线索、人物命运、描写方式、揭露的现实和作者的态度，而把字词句的解释穿插其中，板书也设计得非常简洁美观。课堂气氛相当好，超出了我的预料。 “唱戏”（试讲）后开评议会，我的教法被一位老学尊一锤定音地否决掉了：“我觉得你没有抓住字词句，学古文的目的，是培养学生的阅读能力，古文应该从字词句入手。”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个60多岁的老头，我肯定会跳起来反驳，但现在我只好压住性子，耐心地解释自己的构想：“我不是不讲字词句，第二节课我要专门讲字词句的，要归类讲词，如一词多义，古今词义的区别等。” “第二节课讲就不如第一节课讲好！”没等我说完，老头已有点暴跳如雷。 我心里有些不服，本文很有故事性，学生可以基本了解故事的内容，我为什么不能先从情节等写法上入手，进而再准确地解释词义？我没说出这些话。 这位老先生一席话毕，其他老师都说有些同感。只有吴老师为我说话：“小张的讲法抛开了传统的古文教学法，即串讲，作为教学改革是值得探索的。”他列举了我这节课的10条优点，我真不明白从哪里来的这么多优点，总之他讲得很细致，我自己也记不清了，然后，他用了“但是”一词转折，还是说字词句讲得不够。其他发言的人也有这样的看法。 其实，所教的内容都一样，只是个人对教材的处理不尽相同，为什么我要循规蹈矩？后来，科长说，我们提的意见只是仅供你参考，到时你怎么讲还是你自己的事。我心想，我保留自己的意见，但我也接受他们的意见，因为这事关系到学校。既然这么多人众口一词，我倒不如顺水推舟，听取他们的意见，免得被扣上不虚心，不听别人的意见之帽子，再说，按他们那种传统的方法去讲，可以少担风险。试想想，十中的人都死抱住传统不放，那天来听课的领导肯定也必然如此。 为此，我被迫重新备课，重新写教案，重新设想组织学生的方法，板书也重新布局……早知结果如此，不如循规蹈矩，哪用得着如此辛苦？我费尽心机备的课，还有设计得十分精巧的板书，这回全部付诸东流。由此可见，要改变传统的教法，真比登天还难，阻力太大了。 10月24日下午，科长还专门找了个我没课的下午，并叫上老学尊，专门研究《童区寄传》该怎样讲。看来，为了应付星期一的检查，他们比我还紧张。 老头和科长问：“你准备怎样讲字词句？” 我答：“把重点和难点抽出来讲，不准备串讲。” “你不串讲，情节怎么出来，人物性格怎么出来？我教高中还是一字一句地串讲！”老头这回真的是暴跳如雷，青筋直冒。 我心想：“哼！到时我就让人物性格、让情节出来给你这古板的老头看看！”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 于是我直言不讳地说：“你们说怎样讲就怎样讲，反正是演戏，我只当传声筒！”科长的那个食指快要指到我的鼻子了：“你……你这个人！怎么说话这么直？”老头也丢下一句话：“狂妄!” 他们已经把我的教法扼杀在摇篮中了，我现在只能扮演传声筒的角色，反正是他们让我这样讲的，难道我连抗议一下都不行吗？至于讲得好不好，全不关我的事。 终于到了周一（27日），教育局的人浩浩荡荡地来了。课前，吴老师悄悄问我“还是按试讲时那样讲吗？” 我摇摇头：“传统讲法，我只当传声筒。” 我第一句话不知怎么讲，后来真是一点也不害怕了。可我的学生呢？学生们的表现比我还要紧张，那个胡迪伟，我提问他时，他拿书的手抖得比宾奴亲王的头还厉害，声音也是颤颤惊惊的，哈哈，我差点没笑出声来。 “公审”我时，那老学尊又是第一个发言，说我的课上得是如何如何好，是成功的，是一流的等等，我明白肯定我的课就是肯定他自己，就是肯定传统的教法，就是不允许你创新；教育局的头头们也敷衍了几句，诸如“从中学到不少东西，美中不足的是你写的句号是实心的而不是空心的。”我想到自己上课时贪图快，非常顺手地在写完一句话后，随便点了一点，还自认为当时自己这个动作很潇洒，没想到却让人抓住了鸡脚，我很有些不以为然。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似乎有点飘了，终归是自己的讲法比当传声筒好啊，这节课虽然当了传声筒，毕竟没给学校丢脸。 回到家，接到好友的信，好友狠狠地骂道：“可恶的是你自己，任何教法，只要自己认为有理由，就应该去试试，你的课，你自己有主宰权，听得那么多，就不如让别人来上好了。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骇人听闻的消息，这个消息是你制造出来的，我不祝你的课成功，请不要把结果告诉我！”“要想创新，就没精力去考虑世俗。公开课是你宣扬自己教学思想的最好机会，然而你放弃了，放弃意味着沉沦，我宁愿有100个试验的失败，也不愿成为行尸走肉一天！” 我被这当头一棒，敲醒了，心中又沉重了许多。尽管这里从上到下都是专制，发挥不出自己的特长，锋芒毕露的个性也不能流露，但今后还是要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虽然自己不是钢筋混凝土，也不是一座大厦，但也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决不再当传声筒。 10月28日，科长今天对我说：“昨天，谢谢你喔，你讲完后，我自己都松了一口气。” 我说：“应该谢谢你，谢谢你们！” 科长告诉我，那个指出我标点符号错误的人，是中学语文教研会的副理事。 我把标点符号的事告诉学生时（目的是要他们注意句号的写法），学生说：“那人在抓鸡脚，找不出你不够的地方，就抓人家的标点符号。”嗬，连学生都知道。 可是，为了昨天那节课，我自己已经在谴责我自己了。 某天政治学习时，黄绮玲老师告诉我：“别人说你的评优课上得比公开课要好。” 我说：“那当然，评优课完全是我自己备课，是按自己的思路讲的，而公开课我只不过是传声筒而已，那节课的讲法不是我的本意。” 她还告诉我：“原来十中的谢老师现在在教师进修学院任教，说要来我校听初中的课，肖主任又让她去听你的课。”如果肖主任向我提起这件事，我一定坚决反对她来听我的课，这段时间我已经被整怕了。 （4168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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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0.姜还是嫩的辣，动宾合成词的幽默 1986年10月31日（星期五） 下午教研活动，搞总结、评先进，居然有人提到了我，仅仅两票，我感到很诧异。我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要不是因为9月份的公开课得到一致好评，要不是被迫代表学校接受教育局检查组的光临，我早就不知被别人忘到哪里去了。 有些老师在别人提名他当先进时，一再申明把自己的名字删去，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不够谦虚，而且我知道，先进虽然是科组提名，最后都是领导敲定的，不用我自己说，先进也轮不到我，别说在科组通不过，就算科组通过了，校长也会把我刷下去，这是明摆着的事实，用不着假惺惺地故弄玄虚，我这人与先进无缘，我可以提高业务，把课讲好，为的是不让别人小瞧我，但我对学校的其他活动一概是消极的，不管别人对我的印象如何，照样我行我素。 11月7日（星期五） 下午本该是级组集中评先，我故作不知，一个人跑去看《黄河新貌》画展去了。 第一次到广东画院，先在楼下看了油画展，现代派的艺术，有点看不懂，展厅内有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士主动与我搭话，问我看出什么没有，他告诉我：“刚才我请教过这位画家，应该怎样欣赏现代派绘画？画家曰：现代派绘画就是你看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你能理解多少就多少。”这话精彩。 上楼去看李汛萍国画展了，边看边把自己的体会记下来，同时记下我喜欢的画的画面。总之，黄河给我的感觉是“千种诗情，万般诗意，莽莽苍苍，一泻千里，变幻莫测，秀美多情。 海鸥在飞，羚羊在跑，小鹿在跳，重峦叠嶂，树木苍翠，云海雾天。” 难怪它叫《美丽滩》：远峰近山，长桥羊群，劳动的人们、村舍、草原、沙滩、河水，辛勤的人民。 《炳灵寺》：山的层次感，一弯小拱桥。 《刘家峡附近山势》：群峰凸立，山连山，山间小路，直达山顶，赶牛的人。 《刘家峡市》：漩涡，尖顶的小屋。 《兰州黄河》：一望无际，平静得像温顺的羊羔。 《冲击平原》：绿树怀抱，片片帆影。时隐时现于河中；乌篷船、机帆船，一幅辛勤劳作的画面。 《内蒙古沙漠》：牦牛、赛马、舞蹈、蒙古包，一叶扁舟，长长的骆驼队。 《龙门峡》：激流，螺旋般的。 《胜利油田》：数不清的井架高耸，繁忙的场面。 正如画家李汛萍所说：“黄河风光如画，巍峨峡谷，奔腾波涛，茫茫平原，浩瀚沙漠，可爱之黄土高原，美丽而富饶之平原，黄河雄伟苍苍，秀丽兼而有之。” 11月13日（星期四） 上午备课时，吴老师说起广州图书馆新建的大楼很漂亮。 陈丽老师说：不如帮手把我们调过去工作啰。 我说：对，把我们整个备课组都调过去吧，教书真烦。 哈哈大笑了一阵。 其实吴老师也不安心，他也想走，他说：“现在看能不能分到房子，如果分不到，干脆走人！“我要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看来吴老师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11月14日（星期五） 一回到办公室，科长又有任务交给我，让我跟学生谈谈怎样看琼瑶的小说，我一口气回绝了，并说了种种理由，还给他推荐了李某某。 我说：“李某某在大学时当团支书，很能说的，让她去讲琼瑶最合适。” 科长说：“我看你就很会讲，别看你文文静静的，还挺能说。” 哈哈，似乎从来没有人认为我很能说，真话还是假话？ 11月18日（星期二） 我问倪老师：“你觉得黄校长这个人怎么样？” 她摇摇头说：“不怎么样。” “我觉得他是华而不实的人物。”我说。 “哎呀，太对了，华而不实，你这个词用得太对了！”倪老师几乎是喊出了这句话。 校长是华而不实的，就会在会上说漂亮话，但根本落实不到行动上。而同样姓黄的书记却是正统的，好像与我们隔了两个朝代，既然两个头头都和我的期望值相去甚远，不是我心目中的领导形象，那我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11月19日（星期三） “我喜欢，将读书当做永远的追求，甘心情愿将余生的岁月，交给书本，如果因为看书隐居，而丧失了一般酬答的朋友，同时显得不通人情，失却了礼貌，那也无可奈何，而且不悔。 愿意因此失去世间其他的娱乐和他人眼中的繁华，只因能力有限，时间不能再分给别的经营，只为了架上的书越来越多。 可是我也不是刻意去念书的，刻意的东西，就连风景都得寻寻切切，寻找的东西，往往一定找不到，却很累人。” ——三毛《梦里不知身是客》（《送你一匹马》） 几天来，我都在读三毛的作品，令人心醉，我最喜欢的是《撒哈拉的故事》，她笔下的撒哈拉沙漠风情，真好玩。她那种洒脱、无拘无束的笔调，无时无处不让人感到一颗真诚的心在跳动，她娓娓道来一个又一个有趣的故事，让人发笑，边笑边想，什么时候能到撒哈拉沙漠走走，亲自领略一下它的韵味和风采。总之，这是不可多得的一本好书。 我不太喜欢她的《雨季不再来》，这是她早期的作品，感情很忧郁，似乎无所寄托，给人空灵之感，有时候好像是在无病呻吟，我不喜欢这种调调。 现在正在看她的《送你一匹马》，其中一篇《不觉碧山暮，但闻万壑松》写得挺有意思。三毛给她的学生评点作文时的那种细致、用语，随便之中就透露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好像在和学生谈心。这点颇值得借鉴，只是她面对的是大学生，而我面对的是不可教也的初中生，实在是天壤之别，没有可比性。 真想把三毛的书都据为己有，可惜是借来的。借我书的同学那天拿了一大叠三毛的书，我翻开其中一本，里面有一张三毛的相片。那同学指着照片说：“我不喜欢她写的东西，看她的相片，就不能给人美感。”我笑了：“恰恰相反，我喜欢她的作品，恰恰喜欢她那种洒脱的笔调。”居然会有人不喜欢三毛的作品，我很奇怪。 11月22日（星期六） 新上任不久的教务主任按着我的双肩，用耳语般的音量对我说：“有时间把你的教学经验总结一下，写出来，提高提高。” 我说：“我没有经验可以总结。”我感谢她对我的关心，但是，别说我现在在教学上没什么经验，即使有，我也不会动脑筋去写，因为我的事业不是教学，如果教学上真有一点点成绩的话，那也只是为了不让别人把我看死而违心做出的，完全不是自己心甘情愿为教育而献身，我很清楚这一点。 12月6日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刚想喝上一口水润润喉咙，英语老师的录音机里传出了齐豫的《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 为了我梦中的橄榄树” …… 我放下了茶杯，听得如醉如痴，边听边写出下面的文字： 你曾陪伴过我，那缓慢、深情的旋律；你曾引我遐思，我梦中那棵橄榄树；你曾催我奋发，为找寻和平的榄枝。 我渴望去流浪，到海洋、去沙漠；我欲乘风破浪，哪管周围闲言碎语？ 我想浪迹天涯，到边寨，去雪山，我欲腾空飞跃，哪管世间尘杂喧嚣？ 即使无人相随，也要独自跋涉，纵使路途遥遥，定然无所畏惧。 自由独立无拘束，纯真浪漫担风险，我的境地迷人惬意，只需歌谣伴我独行。 《橄榄树》唱完了，我也写完。办公室一片寂静，全都沉醉在歌声中…… 好一会，才有人说话。 倪老师说：“小张，这么好的文采，干嘛要当老师？” 我无言以对。 刘老师说：“我看见你这么年轻，这么有朝气，很高兴，所以我每天都要和你说几句话，这样才能找回我年轻时的感觉。” 我说：“您也可以返老还童嘛。” 他说：“不行。” 曾记否，刘老师给我看过一篇他自己的大作，写的是如何进行作文讲评的论文，虽然文章并没有什么新观点，但我看完后还是赞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刘老师谦虚地说：“姜怎么是老的辣？应该是嫩的辣，你现在已经够辣了，到老了不知要辣到哪里去呢。” 第一次听到姜还是嫩的辣的说法，一听到那个“老”字，我就感到后怕，因为我想象不出，要我当老师当到象他一样白了头发，我不知会怎样度过？ 难道自己就这样一直到老？唏嘘。 真想和三毛一起去流浪！可是梦中的橄榄树又在哪里？ 某天，见到张国华老师，他问我：“张老师，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糖呀？” 我明知故问：“什么糖？” “喜糖呀” “我现在就可以请你吃，我马上去买写着囍字的糖。”我这样回击他。 下班路上和吴老师一块走，议论起我们教的这帮人，很有感慨。这帮初二是没用的，说也不怕，骂也不怕，罚也不怕，总之什么都不怕，连自尊心都没有了，还怕什么呢？ 教数学的何老师对我说：我教厌了。 教英语的祝老师对我说：我从来没有教书教到怕的，这届学生却让我教怕了。 唉！一言难尽，对这帮人我真的无计可施！他们根本认识不到学习的重要性，等他们到了社会上，吃亏了，也许才会后悔。 在3班上课，讲到动宾式合成词时，请某生举个例子。 某生在台下张口就说：放屁！ 全班哄堂大笑。 我有意避开那个词说：你说的那个词是动宾式合成词，但你们发言时是不是应该先举手？待老师提问时再说。 某生把手举得高高的，不提问他不行。我请他回答，他说：张老师，放屁。 又是一阵大笑！我也控制不住地跟着笑。 后悔，明知那家伙恶作剧，还要提问他。 某日，让一个语文成绩很差的同学用“异想天开”这个成语造句。 该生说：要我考上大学，真是异想天开的事。 全班又笑，我没笑。这话没错，无论从句子结构还是他本人的实际情况来看，都没错。我在表扬他造句正确的同时，又要求他们提高自信心，重提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故事。有些同学开始振奋，但刚才那个差生又趴在桌子上睡了。 我静静走过去，敲敲他的桌子，拍拍他的脸蛋，该生终于张开了眼睛。我再叫他用“无精打采”造句，他竟然说不会。 我准备“晒人”了： XX（该生的大名）上课时总是无精打采！ 全班爆发的笑声终于震醒了这家伙。 今天我在右边扎了个小辫子，让它和我披肩长发混在一起。黄少荣老师说：“你这样更像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别人问张某某老师是谁，有人则说，那个很像学生样的，长得很小的就是。”我想，还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1986年12月31日（星期三） 我感冒了，两天来我都是用变音的、暗哑的强调讲课，但学生们还是不领情！新年来临，还是少说泄气话。 1986年就这样过去了，晓湘来信说：“近来心情不佳，工作上的烦恼折磨得几乎让人发疯，我真是欲罢不能，深感世事的艰难，身不由己，这就是1986年给我留下的最强烈的感受。”我和她有相同的感受。1986年留给我的是什么呢？疲倦、悲哀、愤恨，当然也有和朋友交往时的欢乐，至于工作我懒得提，因为它提不起我一丝一毫的兴趣，就这样碌碌无为地过了一年！ （3994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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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1.交叉监考很烦人，学生同学接踵至 1987年1月7日（星期三） 这次期末考，学校搞得非常紧张，为了不让老师“通水”（即作弊），采取了交叉监考的方法，即语文老师监考数学，数学老师监考语文，这就意味着，即使不用你监考语文（数学）你也得回去拿卷子。我感到很愤慨！因为我最需要的是信任，但现在头头们却不信任老师，这点起码的要求都满足不了，你还得为他干这干那，拼命地干，真不公平！ 4班一个女生送给我一张兔年的邮票，不少同学起哄，大概讥笑她想巴结我，还有两个学生问我要地址，想春节到我家，我告诉了她们。对个别好学生，可以偶尔来我家，对于大多数很差劲的学生，我看就免了吧。 1987年1月8日（星期四） 下午专程回校拿试卷，发现少了半个班的语文卷，这就是不让语文老师监考语文的好处。 晚上一口气改完了三个半班的350张卷子，当然，我一直改到深夜12点半，很累很累。 第二天，当我把改好的卷子教给各班的老师时，他们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不大吃一惊的，改卷的速度比高速度还要高速度！ 又监考了一个上午，腰都站疼了，腿也快断了。每次和别的老师监考，我都是最认真的那一个，别人几乎一直坐着，只有我一直站着，或不停地巡视。 收到熊新建同学寄来的明信片，他说：“你的明信片中的语句仿佛一个圣诞老人，你祈祝冬日的阳光温暖着我，那么春天的阳光则属于你，其实，冬日的阳光并不属于我。” 我回信把他奚落了一通：“你倒生活得自由自在，而我却在受苦受难，我生活得很不好，确切地说是很悲惨，所以我扮演圣诞老人的角色，祈求他带给所有人以幸福。我说祈祝冬日的阳光温暖着你，但并没有说春天的阳光则属于我，看来你的逻辑学得不到家，好好想想吧，你的话违反了逻辑学中的哪条规律？其实，冬日、春日的阳光都属于你我他。” 读大学时没和熊同学讲过几句话，毕业后却因为梁同学的事和他通过信（笔者今日注：熊同学十年前就因病离开了人间，默哀）所以，怀念他。 刚刚改完卷子，又赶着写教学总结，明天要交，不交就扣年终奖，学校真能把人往死里逼！你看，我一边写请调报告，一边写教学总结，多么矛盾又何等滑稽。 上帝造人既有不平之处，那么人总有权来为自己挣扎，超脱这不平的缺陷，这是我生活的目的，追求我心中的桃花园是我的理想。 人既有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为何要活在别人为我摆设好的模子里，去过着你必须这样，你不该那样的生活？人既有权选择自己该走的途径，那我为何要踏着别人为我铺设的道路，去过着你必须往这方面发展，你不该走那条路的日子？说我是叛逆者，说我厉害都可以，走出你那个世界，我已不活在别人评判的眼光下了。 在中国，就是存在着太多限制，你只有按别人规定的模式去做，往别人的套子里钻，你才会得到一致的好评，我宁愿不要这一致的好评，而要我自己的风格，要属于我自己的特点，为此我顶住了压力，准备勇往直前。 人生没有多少练习的机会，很多身不由己的安排，由不得蹉跎迟疑，能达观自适的人是有福的。 1987年1月12日（星期一） 中午黄同学来了，真让我感到意外。她还是那么青春，脸又白又光滑，无一点疤痕，看来她很会保养。 我们大谈了中国的弊端，我得知，她也想出国，正在寻找机会，她入党了，但又感到后悔了，她说，如果退党是光荣的话，她就第一个退。 今天把学生的成绩算出来了，3班9人不及格，只有一人80分；4班12人不及格，80分以上的仅有2人。非常差的成绩，更没心机了。 有时真后悔读了大学，因为书读得越多，思想就越丰富，而有思想的人，生活得非常痛苦，倒不如象那些没读书的人，平平庸庸地过日子，无忧无虑，那样倒快活很多。总之在中国，有思想、个性又强的人，实在吃不开，相反，愚昧的人倒可以八面玲珑，得到领导的赏识，就这么回事，然怪这么多人想出国，太可悲了！ 1月17日，本学期最后一次集会，发了60元年终奖。 2月2日（星期一）今天接受了学生和同学的轮番轰炸。 上午，李玉芳、佟敏生、刘蔼英三个学生来了，我几乎没啥话和她们说，倒是在班主任身上找到了共同语言。据说，他们班很多人都讨厌班主任，说她方法不对，太会罚人，还说反正熬过这个学期就该换班主任了，他们都等着换班主任呢，这样的班主任命运多可悲。 学生们送来一个小小的很精致的艺术品。 学生刚走，赖同学来了，我们谈起了大学游youxing行、资产阶级自由化等关键问题，看来，年轻人的心毕竟是相通的，很多问题我们都有一致的看法，当我小声地说起，我mm是党员时，他开玩笑地说：真害怕她会去告状。由此想到另一个同学，当我同样告诉她我mm是党员时，她说：“你别说，多可怕！” 我对赖同学说：我们家的人都很正统，只有我最反fandong动，他却说：“这不是反动，而是从生活经历中得出的一点经验。” 下午，梁同学来了，她买到了音乐喷泉的票。我一直担心，梁同学和江某会碰上，我知道她对江某有感情，为避免难堪局面，我正在想办法时，恰巧江某就来了，梁同学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巧？”江说：“问你自己，我是早就预定好的。”我心里暗暗叫苦。 以往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以上的梁同学，这回坐了10分钟就走了。我把她送出家门口，回来时对江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第一句话就没说对，看到梁同学在，就不该说那句话，明知别人喜欢你。”我不明白梁同学会怎么想，但却意识到自己被卷入一个漩涡中。这个漩涡的急流并不很大，但很伤脑筋。现在我不知该怎么办，该怎么打消她的顾虑。江某说她太多心，我认为江某并不理解女孩子的心理，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多心，也不明白她目光中的含义。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江某 解释，也许没什么好解释，但我却感到非解释不可，总之我进退两难。 2月3日，今天发生的事，让人气绝！ 8点多，梁同学来了，我们约好外出游玩，结果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生气！ 我说：“昨天你刚走，江某坐了10分钟就走了。” 她说：“好好珍惜啊！江某这个人不错的。” 我说：“这绝对不可能！” 她问：“为什么？是你不愿意还是他不愿意？” 这话让人莫名其妙，我很气愤，我和江某的交往根本就没涉及到这个问题，只是一般的友谊，她却多心到这种地步，问出这样的问题，愣是把我往那方面扯，自己多情多到无可收拾，无可发泄，就拿别人来开心！她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想法，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承认，江某是不错，对人挺好，但是并不等于说，不错的人都能成为自己的丈夫！现在我恨死她了，以前我对她完全出于同情，想帮助她，对她的所有做法都采取容忍的态度，但今天我发现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以前她做的所有错事我都能原谅，唯独今天我不原谅她，跟这种多心的人交朋友有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更可气的还在后头！ 我们外出回来，妹妹告诉我十中的教务主任和何老师来了。母亲在他们面前乱说话，说我没有对象，说我参加心理学函大的学习……她也不想想，她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这些事情我根本不想让别人知道，因为有一个知道了，全校的人都会知道，这之中难免会有些热心过分的人，到时我会招架不住。我早就对自己发誓，不调出十中，我绝不找男朋友。 母亲还说：“她有事业心，如果课讲得不好，会觉得对不起学生。”其实我的事业心并不在于此，母亲这话让教务主任知道了，那我更无法脱身了，有什么公开课都会推到我身上：“你不是有事业心吗？那你就多干一点吧！”这样的话会让我受累，做死、累死也无人知晓。 更有甚者，母亲有什么事为何不对我说？关于找朋友的事，她从来没同我说过。你不同我说也就罢了，却偏偏趁我不在的时候和梁同学说（不想让她找个教师，你认识的人多，帮她介绍一个之类的话），难道母亲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还要用迂回战术来了解吗？很可气！谁如果把我逼疯了，我做出来的事莫怪我六亲不认！不是不想让我找个教师吗？到时我偏找个教师；不是想让我找个医生吗（为她自己看病方便）？我就偏不找医生；不是不想让我找学文科的吗？我就偏找个学文科的。这些消息，母亲从来没向我透露过，全是同学告诉我的，也就是说，我是侧面知道的，一切都让人莫名其妙！我现在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把它全部写出来。很久没哭过的我，今天哭得很伤心，把我遇到的所有伤心事全部化作泪水，一泻千里。母亲的心情我理解，但对她的做法我十分反感！ 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也许尽快找个男朋友，才是上策？这样可以省却许多麻烦。要我出卖神圣的爱情？这又绝对办不到。怎么办？谁能给我指出一条光明的路？一条少一些烦恼的路？如果此刻有一个男同学来找我，我可能会这样问他：“如果你爱我，我就嫁给你！”不管是哪个男同学来，我都会这样对他说，因为这已经不是爱情了，而是为了解脱自己的烦恼，真的能解脱吗？ 我没吃晚饭，把门插上，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尽情地哭，尽情地写！ 光顾着发脾气，还没记录今天和梁同学去草暖公园的趣事，还是写下来，驱赶一下坏心情吧！ 草暖公园的大草坪让人喜爱得不得了，我们摆着各种姿势照相。之后又去了那个小得可怜的汉城。服务员全穿着汉代服饰，但却拿着现代的饭盒在吃饭；有一个守门的男服务员，他头上的羽毛掉下来了，看到的人都大笑。那些穿上汉代服装的服务员，丝毫没有汉代人的气质、风度。卖两角钱一碗的华佗甜茶，一喝才知道是甘蔗汁；三角钱一个的王母蟠桃，原来是馒头，里头放了点糖浆。我们面面相觑之后大笑。 我们玩得很开心，回来才知道那么多令人不快的事。梁同学的胶卷没上好，结果我们全在浪费表情，一张也没拍到，很懊悔！晓湘突发奇想，说等我生日那天到草暖公园聚会，我们便研究起这件事来。 写完这几行字，我又想到那些不愉快的事，为什么偏偏我一出门，学校的人就来了？凡是母亲办的事，没一件让我称心如意的。我没想到，她怎么这么不会说话？随便对陌生人乱说话，那种幼稚的程度令人难以置信。她以为她没说什么，哪知道她的每句话都会对我产生不良影响，不是我想得太多，而是她根本就不了解10中的人，根本不了解他们会利用各种手段诋毁一个人，我不能不想。 她为什么不说我有对象，而且我的朋友也住在附近？谎言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用处的，假如她这样说了，我不是更有条件调离吗？我真害怕，十中的人会因为母亲的一句话，帮我物色住在十中附近的人，以此达到不让我走的目的。我准备对任何人（女友除外）给我介绍的朋友，全都采用婉言谢绝的态度，能装死就装死，装多久算多久。 最讨厌父母在别人面前说我，无论是说我好的还是说我坏的，也希望别人在父母面前说起我时，父母最好听着，不要多说话，更不要把我的私事告诉别人。 今天强烈地感到自己孤独，在学校没人和我谈得来（年龄不同，话题不同），在家里，也和家人谈不来（个个都是党员，正统得不行，没点现实感），所以我很孤独，只有和几个真正的女友在一起时，才不会孤独。 （41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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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蓝花楹，致谢陆同学） 【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2. 吴老师道出调动真谛，听前辈说说心里话 1986年2月11日（星期三） 中午，妹妹回校了，父亲也出差了，几个小时之内，我的两位亲人送上了火车，此刻，他们都坐在火车上，朝北行驶，祝愿他们一路平安！ 函大的试卷又来了，真烦！课本没心机看，只是拿到试卷后，题目涉及到哪些章节就去看那些章节的内容，做了5个小时，才把八道问答题做完。好累好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那么苦，本科文凭在手，还要去拿什么大专文凭，，学的又是枯燥无味的心理学，真是自找苦吃！我对物质生活的追求很低很低，很少买衣服，至今穿的衣服是三、四年前读大学时做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苦了自己？但我对精神生活的追求却很高很高，也许正因为太高了，才产生诸多烦恼。 2月14日（星期六） 上午边改作业边和吴老师聊天，他是我最信任的老师之一。我向他讨教：怎样写请调报告才最有说服力？他却说，你们这些年轻的 很难的，除非你有200%的理由。我想起一个不当老师的同学的来信，他说他为了今天，当初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我想说的是，如果我知道现在这么难调动，那我当初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不会踏上教师这条船，一切后悔都晚矣！夕阳已经落山了，那壮丽的余晖已消失，紧接着就是漆黑一片了。此刻我的命运恰如余晖消失后的黑暗，而且也许永远黑暗下去，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可能，我的一生都在演出悲剧。 吴老师总是问我的理想，我说我的理想今世无法实现，来世也许可以实现，正因为无法实现，所以我不想提起。他猜到我想当作家，便说：“这个理想今世就能实现，保证你40岁以前就能实现。”40岁，太迟了，我能干事也就这几年，现在没有男朋友已经父母和几个姨妈焦虑，被各种方式明里暗里地催促，让人干不成事，一旦有了自己的家，那我的一切都毁了，虽说结婚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但我想绕过这条路，我害怕这种命运。 2月20日（星期五） 几天没露面的科长通知我下午到教育局八楼会议室开发奖大会。我说我不去，科长全权代表就行了，我对这样的场面很不适应，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抛头露面。 第二天一早回校，科长就问：“昨天下午你没去呀？” 我说：“没去，我不是让你全权代表了吗？” 科长“你……你”了几字，便无话可说，原来科长没开完会就走了，奖品在黄绮玲老师那里。 第二家上课，当我站上讲台后，才发现肖主任已经搬了张凳子放在窗边，顺便给我打了声招呼，又“偷袭”我！如果此时我还站在课室门口，我一定千方百计不让她听我的课，不是害怕，而是因为有人听课会打破我自由和谐的气氛。 收拾东西，明天回故乡！ 1987年2月27日（星期五） 好不容易请了几天假，回了趟老家。 今天一进办公室，科长说：“吃肥了。”他可能知道我去了哪里。 倪老师却不知，以为我病了，工会 开起了玩笑：“她出国考察去了，坐火箭去的。” 我说：“做宇宙飞船去的。” 我神秘地消失几天黄绮玲老师说：“这么秘密，还以为你办大事了呢！”我不禁哑然失笑。 拿到教育局奖励的20元奖金，我说：“这么少，好可怜。” 黄老师说：“你还嫌少呀？” 我说：“本来嘛，两节优秀课只给20元，我用的心血，用的笔墨纸张都不止20元，太可怜了！”不过，20元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过了几天，有几个老师要我们用奖金来请客。同一个备课组就决定星期五中午到沙河饭店吃沙河粉，然后到华南植物园游玩，让我和黄老师各拿出5元，加上其他的钱，5元倒是没问题，只是看不惯这种做法，谁拿了奖金都要请客，我连我的朋友们都没请呢！比较而言，我更愿意请朋友。 3月20日，中午，与级组的语文老师到了沙河饭店，吃了炒沙河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用苦瓜、咸鱼来炒沙河粉，味道居然还不错，还有五颜六色的沙河粉也是第一次吃到。 3月6日（星期五） 陈碧航突然问我：“你有没发现我变老了？”没等我回答，她就开始诉苦，讲当班主任以后的一系列苦处。我今天才知道，当初校方曾有不让她们按时转正的意思，说还要再看一年再说。如此阴险的领导。其实实习期间，她们根本没做错什么事，领导尽抓住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大肆发挥，我自然为她们鸣不平。她还告诉我，学校对她们俩自当班主任以来存在着诸多议论，把她们说的不是人。 我对她说：“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执意要走了吧？”我是过来人，当初对我的议论也是多如牛毛，干好了没人夸你，做错了一点便抓住不放，而且为了诋毁一个人，他们可以捏造事实的。那时我被他们骂得多惨，眼泪只能往肚里流！现在因为我拿了个优秀课奖，以前议论我的人现在对我笑眯眯的，要我请客，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说我坏话的是这些人，想捞我油水的也是这些人。这个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可惜我不能很快离开这里，想到这些，痛苦又向我袭来，茫茫大千世界，却无人能安慰我。 想学女娲补补天 想学精卫去填填海 想学仓颉去造造字。 现实却告诉我，一切都是空想。早先，社会主义也是空想的，可它变成了现实，但不知我的空想是否有变成现实的那一天。也许，我的空想和空想社会主义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截然不同的东西是很难做比较而得出结论的，因此，就让它仍然是空想吧！ 3月24日（星期二） 又到了政治学习的时间，下午教师开大会。校长在会上大讲特讲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就不能实现四化，一句话，共产党好共产党亲……他讲得唾沫横飞，我真担心他的标点符号是否已经喷到坐在第一排的老师脸上。 我在看《椰苏》一书。 倪老师用手捅捅我：快收起来，书记过来了，正看着你呢。 我撇撇嘴：不怕，我在向椰苏讨教调动的方法，校长们都知道我在这里不安心。 倪老师说：校长们不会放你的。 我答曰：是呀，我找到了去处，他们也卡着我不放。共产党救了中国，但救不了我。 在倪老师一再好心劝说下，我打住了话题，收起了椰苏，静静的听着校长继续讲共产党…… 党的生日快到了，开会了。 时间：6月24日下午 地点：生物实验室 人物：全体党员、教工团员、党课学习小组人员 主题：党培育我成长 场景布置：桌凳围成长圆形，黑板上挂着庄严的党旗 序曲：全体起立，录音机里放出《国际歌》 此时，各人物的站相：校长站得笔直，那身形颇有点滑稽；刘老前辈将微驼的背尽量挺起……几乎所有人都抿着嘴，严肃得无法再严肃。我觉得这歌播的时间特别漫长，挺不自在地站了几分钟。 终于可以坐下了。 最先发言的是肖主任。当她讲到1950年，父亲带她回国时对她说的话：祖国解放了，你一定要回去看看……主任流泪了，泣不成声，停顿了足有3分钟，再说话时，声音还是哽咽的。一直到她回到座位，仍在擦泪。 人事秘书原来是红斑狼疮患者，她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归功于党，是党给了她生命，给了她生活的勇气。 书记大人出身于剥削阶级家庭，他讲了党怎样帮助他改掉剥削阶级思想，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共党员。 …… 5个发言人，个个对党充满了深厚的感情，三位女性发言时都唏嘘不已，我也情不自禁地被感动了。 结局：刘老前辈还用粤式普通话朗诵了他自己写的《沁园春》。不好意思，我觉得那词写得不伦不类，像是在呼口号。 校长、两位女主任，一个人事干部合唱了一首歌颂党的歌曲。主题会宣告结束。 书记大人最后教育大家说：“党的大门是对着大家敞开的。要入党，就得写申请，就得经常毫无保留地向党支部汇报思想，而且还不得隐瞒。”我呢，自然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我认为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点秘密的话，简直就是个怪物，我的秘密只属于我自己，不能属于党，假使让我把这些秘密作为向党支部交心的内容，我断然是不干的，何况，我已经戴了一副枷锁了，不想在背上一个沉重的+字架。对于我来说，下午的主题会是无效的，我不会因为在主题会上受了一点触动，就跨进党的门槛，我甚至不会在这个门槛边停留，说我不求上进也好，说我反动也罢，在入党这个问题上，我是坚持自己的看法的，但在别的方面，我做得不会比别人差，甚至要超过某些党员。 在我听来，书记好像不允许个人有自己的秘密，凡事都要向党支部汇报。 我举手，站起来向党支部汇报说：“书记大人，我每周12节课中有10节是上午的最后两节，请求党帮我调到二三节上，可否？” 不仅书记愣了，在座的人都惊讶我为啥要说这些话。 我接着说：“明天，我要陪妈妈看病，请求临时调课！” 书记大人终于说话：“张老师，你不知道这事应该找教务处吗？” 我答：“知道的，以往的惯例是找教务处，但今天参加这个主题会，似乎觉得应该向党支部汇报，你不是说不能隐瞒自己的思想，要毫无保留地向党支部汇报吗？现在我已经汇报完了，有错吗？” 笑声中传来科头的声音：“这个小张，别看她文文静静，还真能说！” 书记正色道：“会后，到我办公室来，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有同学这样说我：“你这个人，就是要安排一个校长，经常给你穿小鞋，经常让你生气，使你每天都生气勃勃，诗兴大发，不然你会觉得无法生存！” 有点正确也，这话说的！ （36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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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43.重归故里：亲缘地缘时空交响喜乐忧 1987年2月22日 好不容易请了几天假，回了阔别将近20年的故乡。 坐了一天的车，才到了龙川县某个大队，许多乡民眼瞪瞪地看着我们这支浩浩荡荡、老幼兼备的大军，目送我们走向故乡的小屋。 抱着小表弟（坐车时，大部分时间也是我抱着）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到达故乡的新屋，还要爬过这个山坡，因为下雨，皮鞋沾满了泥。小姨、外婆、妈妈一再让我小心点，说我没走过这样的山路，可是，我比谁走得都稳妥，连滑也没滑过一下。也许因为小时候我在故乡呆了几年的缘故。 外公站在屋门口迎接我们，我第一个叫了他一声，待大军赶到，外公的眼泪流出来了。他真的老了，但看上去还挺硬朗。对我的到来，外公好像有一种预感，专门准备了一间小屋给我住。蚊帐是新买的，枕巾印着囍字。我本以为，我的到来，会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可他却说早就料到我会回来（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在信中提及我可能回来，于是就有了一番特意的准备）。尽管我不能给他意外惊喜，当然同样特别高兴。在我的小屋里，他精神矍铄地给我讲述我的童年，我如何调皮，怎样聪明，别人说他带的孩子是多么懂事，多么有礼貌。听到自己儿时的事情，我的笑声是从心底里发出的。 今天还第一次尝到施舍给人的味道。 10多个小孩围在屋外，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我和外婆各拿着一袋饼干和糖果，一一分给这些孩子，他们拿到饼干和糖果，没任何表示，傻愣愣地看着我们，不说一句话，然后各自回家。看着他们的模样——土里土气的衣服，棉袄里的棉花已经露出来了，皮肤粗糙，手还有裂纹，打着赤脚，两眼无神，只是充满好奇，却连一句谢谢都不会说。这就是中国农村的一角，愚钝甚至有些麻木的儿童，绝对缺乏城市儿童那种灵气，那种活泼。倒是两个小表弟和小表妹（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们）让我感到有些活气，有些灵劲。他们挺会干活，虽然只有十来岁，毕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 对了，在发糖时我哈哈大笑，连叫了好几声“好过瘾呀！”好像在扮演菩萨，施舍食物，给人恩惠。 我看到了那口大锅，像集体食堂可以煮几十人饭菜的大锅，很深，菜和肉就是在这里炒出来的，还有烧柴和草的炉灶，和那个巨大的火钳。儿时，这些东西我都见过，可是十几二十年后它们依然让我感到很新奇。 在没有自来水的地方，舅娘一担一担地挑水上来，我一瓢一瓢地舀着水，提着一桶水去洗澡，在洗澡房，我发现这里也用上了洗发香波，毕竟是一个进步。洗完澡，破天荒没洗换下来的衣服。 家乡已安上了电灯，但电灯总在变魔术，一会亮一会黑，后来索性不变魔术了，让时间停在黑暗中。此时伴着我的是煤油灯，在这黯淡的灯火下，我写下回故乡第一个晚上的感受。 似乎没有不习惯，只有不方便之感。那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还有一片刚翻犁过的土地以及一片又一片的青菜地，浓郁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就算看到一堆堆的猪屎牛屎，虽然觉得不卫生，但也没有产生厌恶感。所有乡间平常的风物都在我心里留下记忆。一切都是那样自然淳朴，毫无做作。 陆陆续续有客人来，我却一个也不认识，我印象中的小池塘不知去向何方，那条小河也不知去了哪里，我记忆中的桃树今天也没看见。倒是注意到屋背后的山，不止一座。明天该去爬山。 想起贺知章的《回乡偶书》：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我把这首诗改了几个字： 少小离家青年回，乡音已改发披肩， 儿童相见不相识，夹道欢迎讨糖吃。 自认为很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晚8点半写于坐落在山坡中的小屋） 2月23日（星期一） 今天一早开始走访“古迹”。 我看到了印象中的小池塘，它已快干涸，剩下的水很污浊。小时候，我就在池塘边玩耍。 我参观了我的旧居，屋子里黑黑的，已没人住，只是放些柴草。这就是我四五岁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家乡的那条小河干涸了，只有一点细细的水流着。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乡民看着我，用乡音议论着。似乎这里很少有客人光临，那些目光呀，真让人无法形容。我不是猴子，也不是珍奇动物大熊猫，只是一个普通人，有啥好看的呢？ 帮外公外婆、舅舅一家照相，远远的有人朝这里望，指指点点、叽叽喳喳。没见过相机吗？还是一种风俗？照相会把人的灵魂摄走吗？不得而知。 两个已经上学的表弟表妹十分喜欢照相，照了合影还不够，还要照单人的。怪我没多带一筒胶卷。 我爬上了屋后的小山，这里有很多坟墓。还见到外公、外婆的坟墓，真有点奇怪，人还在人间，墓地却已造好。老人们大多如此，在有生之年先占领一块风水宝地，生怕百年之后没有入土之地，入土为安总是对的。山上还有很多茅草，我记忆中那些有半人高的山捻树，现在只有一尺来高，一个捻子也没有，那些会扎人的松子绿绿的，有几棵却呈现出死一般的黄色。在同一个季节里，同一个树种，却会有截然不同的颜色。向四面望去，群山连绵，可见层层梯田，以及耕田里的人和牛。 故乡的屋前有几棵梨树，已长出新绿的叶子，还有一棵枇杷树。 最不能容忍的是厕所，在粪池边上搭着几块木板，一块破门帘垂下，就成为人们解大手的地方，真是不堪入目，臭不可闻。 我吃到了正牌的家乡酿豆腐，说实话，还不如我自己做的好吃，为了不使外婆他们扫兴，我还是吃了好几块。又吃到家乡的番薯。据说，我是吃番薯长大的（怪不得我这么蠢），今天我对这东西仍有着深厚的情感。 回乡杂记一点也不精彩，昨天还有些新奇感，今天却荡然无存。觉得一切都很平常。倒是在想，他们平常是怎么过的？没电影、电视看，没其他文娱活动，连电也成了稀罕物，人们白天劳动，晚上聊天、睡觉。人如果只像动物一样生活，生活岂不是一潭死水，无任何色彩可言？我们回乡，只不过是在一潭死水里面搅动一下，让它有些许微澜。我深感这里的落后，比如妈妈他们那一辈走过的小石桥，今天我走上去了，没修过，真正地保持原貌。 最令人担忧的是孩子，穿得大红大绿，大红衣服配大绿裤子，颜色反差极大，没有任何美感。鼻子下面可清楚见到鼻涕流过的痕迹，甚至鼻涕流出老长老长也不擦去。他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大多沿着父辈的老路走下去，循环无穷地走下去……农村似乎后继无人，他很难培养出开拓、创新精神的人才，没有具备创新精神的人领头，中国的农村将毫无希望。我又在发宏论了，还是讲点现实的吧。我和小表弟相处得极好，两餐饭都是我喂他吃的，而且大大超过了他的定量。当我抱着他爬上屋后的小山时，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小表弟有些害怕了，趴在我肩膀上不敢动…… 出于无奈，第一次见识家乡的厕所。一块破塑料布为门，拉上它还有一条很宽的缝。我把裤腿卷得高高的，颤颤惊惊踩上两块木板（中间有一条缝），手还被迫扶着那泥巴墙，生怕摔倒，蹲下后把眼睛闭上，直到提起裤子，真可怕！要使农村与城市同步，先从厕所入手吧！ 晚饭前发生的事可真有意思，我在外面跟阿智玩，外婆大叫我的小名，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飞跑进厨房，外婆从碗橱里端出一个碗，内装一个大鸡腿，她把我拉进我的房间，让我在房间里吃，她便把门关上了。那神秘的样子真好玩。我哪能吃？现在这里有6个孩子，最小的还不到2岁，而我已迈入成人行列，怎么能吃这个鸡腿？我端出去给小表弟吃了，表弟倒是毫不客气，用手抓着就啃…… 外公外婆把我当上宾对待，给我特殊的优待——父母都没有给过我的优待。 今晚又没电，饭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饭后他们围在一起谈天说地，我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便坐在沙发上，独自享受属于我的空间，在油灯下写下我回乡第二天的见闻的感受。 2月24日（星期三） 今天过得很棒。早上没吃早饭就下山了，来到瓯江生产队。 街道是狭窄的，两旁却开了不少小店，小店的店主几乎都是妈妈和三姨的同学、同伴，他们随便就拉起家常。 在某家见到了乡长，当三姨说我已经大学毕业了，他们个个睁大双眼，说：“这么小的年纪，还是在妈妈面前撒娇的时候，怎么就大学毕业了？”其实，象我这样年龄的人，在老家很多都结婚了，生娃了，我不知道我的长相真能比实际年龄小那么多？早上就这样走东串西，在好几家人的板凳上坐过，舅舅的用意大概是张声势，造影响。 今天外公八十大寿，中午那餐饭有鸡有肉，有家乡的特产卷春。大姨、小姨、外婆拼命往我碗里夹菜，三姨、外公等人则一个劲地让我吃菜，我的碗里全是鸡肉、蛋卷等好东西，把外公的生日活生生变成我的生日，吃得我真辛苦。我在家里从来不吃那么多肉，在这里盛情难却，强迫自己吃了很多肉，饭桌上数我吃得最多，面前一堆鸡骨头。 （我的外公外婆和他们的儿女们） 饭后照了张全家福。小姨总叫我为小表弟照相，照了一张还不够，至少要照两张才罢休。20多张照片，数小姨的宝贝儿子照得最多。 我看到了春天的田野…——新犁过的土地上，青青的蔬菜，绿绿的小麦。我以这里为背景，踩在犁过的土地上，只照了一张相片，背后却跟着一大帮赤脚的孩子，太喜欢这里的田野了，可惜胶卷不多了。 带来的书已经看完了，我到处找事做，逗小智玩，帮舅母酿豆腐。 在广州的家里，过得最惬意的是晚上。在明亮的灯光下看书、写作，进入自己的天地，不想看书时可以看电视；可是在故乡，最难熬的是晚上。屋外漆黑一片，静悄悄地让人后怕，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摸摸索索地写着字，不成字形。写一篇日记只需半小时（速度已经放慢了），剩下的时间又该如何打发？我觉得很无聊，从来没有这样无聊过。 明天要去奶奶家。这里的田野令我难忘，外公外婆一家的盛情令我感动，舅舅舅妈的操劳让我过意不去。他们都把我当贵宾对待，我觉得很不自在。到了奶奶那里，又会怎样？ 2月25日（星期三） 今早离开外婆家时，小智哭了，小姨让他跟我拜拜，他哭着说：“不拜拜。” 坐在舅舅的单车后面，舅舅一路上跟我介绍附近的村寨、桥梁。我问他我们那里为什么叫鹤市（一个很美丽的名字），肯定和仙鹤有关吧，舅舅说了我才知道，解放前这里有很多松树，树下有许多白鹤，于是得名。 一路顺风到了二叔家，见到从未谋面的堂妹、堂弟、婶婶，他们待我还算热情。二叔家的房子是新建的，春联还原封不动地贴着。每间房门口都贴着“吉祥如意”、“出入平安”等字样，还贴了三张长方形的红纸。我问二叔，为何不贴四张？好事成双嘛。他说这里的风俗是好事成单，不是贴三张，就是贴五张，很奇怪。 在他们忙着做饭之际，我看到河边有一头牛，于是拿着相机出门了。当我把镜头对准牛时，村民和堂妹们都笑了。 我看到了老屋背后的大榕树，树干大约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树杈上可以铺两张床睡觉，树叶不算多，但枝枝叉叉却很多，虽然它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但生命力依然顽强。帮亲戚们在这棵大榕树下照了相。 午饭吃酿豆腐、鸡肉、瘦肉汤等，婶婶和二叔做的菜比舅娘做得好吃一点。饭桌上缺少的就是为我夹菜之风，这与外婆家截然不同，少了许多热情，反倒让我自在些。 饭后帮他们照相，然后给堂弟堂妹每人2元钱，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谢谢，给奶奶30元，她连推都没推辞一下，马上揣进她的夹袄口袋里；给了二叔20元，他推迟了一下，我说这是托他买车票的钱，他便放进毛衣口袋里了。 我在二叔家待了几个小时，奶奶却对我说了好几次下面的话：我全身都是病，坐不得，眼睛看不见，夹菜也夹不到，腿也疼，拿一剂药就要花五六块钱……人老了，自然有点病痛，但我看她很能吃，每餐要吃一碗半到两碗饭，比我吃得还多。肉、菜夹多少给她她都能吃完，气色也不错，老人能吃就没啥大毛病，我相信。 坐车到了老隆，住在二叔的宿舍里。 看到了东江，比我想象的要窄，水大概也不深。 买了些牛筋糕，准备带回家。 2月26日，一早带着堂妹，坐了9个小时的车，回到广州。 不知何时，还能重返故里？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了。 （45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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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蓝花楹，致谢陆同学） 【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6. 舌战教务主任，“你当语文老师最合适” 1987年6月16日 教务主任揪住我，说：“下学期让你接一个班的班主任没问题吧？” 我心想，当然没问题，我如果答应干的事，绝不会比别人干得差，但我不想当班主任。 我说：“我不干，我要走。” “你是动不了的！”主任很坚定地说。 我据理力争：“不是说语文科不够老师吗？还要我当班主任干嘛，让你们放我走，你们说缺老师，让我当班主任你们就不觉得缺老师了？” 主任说：“只是跟你商量商量，还要征求其他老师的意见。” “你们只听别的老师的意见，当事人的意见怎么不听一听？还说什么商量，所谓商量就是你们定好了的事情跟我说一声。”我立刻反驳，伶牙俐齿的，想都不用想，这些话脱口而出。 主任笑了笑，很尴尬地笑。我很得意，发现他并不会做人的工作，至少他没有拿出足够的理由说服我。 我们谈话时，吴老师在一旁窃笑，明天我得问问他，他的笑包含了几层意思？他大概也想不到我这张嘴如此厉害。 我做好了更坏的打算，准备接受铁腕人物——校长的另一次轰炸，将来的那一次肯定比今天更厉害。还有完没完，随时准备反轰炸，准备接受突然袭击，然后还要设法脱身。 在舌战主任后，被抓公差——刻钢板。这就是教务处的“光荣”，刻钢板还要老师来刻，看在陈丽老师的份上，看到是为我们备课组服务，我也就接受了这个光荣任务。 晚上，我终于刻完了五张蜡纸，食指的老茧变硬了许多，明天交给教务处，就可以油印资料了。 第二天我特意告诉吴老师，那些复习提纲刻完了五张纸，花了3个小时，目的是为了得到他几句夸奖，果然吴老师说：“你的高效率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不得自夸一下，我的效率确实很高，如果换了别的老师来刻，至少得刻3天。 我接着问吴老师：“昨天我和主任说话时，你笑什么？” “笑你生气的模样，一句‘不行’说得很坚决的样子。你这么年轻，干活又快手，不叫你做班主任叫谁做？” 我说：“正因为我年轻，才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上。” 他承认我说的话是对的，班主任是要处理很多杂事杂务的。 我刻的复习提纲印出了两张，效果还可以。 吴老师说：“墨迹不深不浅，正好，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深藏不露的，你真是什么都能干。” 我说我还有能耐没使出来。 吴老师：“打兵乓？” 我说：“会。” “找个时间和你打一场。” “那我当然打不赢你。” 哈哈，我的长处一点一点被发掘出来，自然是凭着我干事的能力，所以吴老师又说：“你当语文老师是最合适的了。” 我嘘他，我深感当语文老师的难处，不当语文老师的人体验不到这种难处。 倪老师对我说：“你如果不愿意当老师们就要找门路走，如果你当老师，就要当班主任。”然后讲了一大堆当班主任的好处。我一点也体会不到，只是深感现在的学生很坏，跟老师没什么感情，既然这样，又何必为这些人花心血，这和浪费生命有何不同？无论如何，我感谢我们科的几个好心的老师，是他们常常给我一些帮助，给我必要的提醒，让我感到在这个污泥浊水般的环境里，毕竟生长着圣洁的荷花。 让我当班主任的轮番轰炸已拉开战幕，我要磨刀擦枪，做好迎战的准备。 5月29日，穿了条粉红色的连衣裙回去，又引起了吴老师的注意。当他知道这条裙子是我自己设计的时。他吃惊地说：“真看不出来，张老师还会设计衣服。” 我大笑。其实做衣服我一点也不会，只会用嘴说。如果要做什么样的衣服，买到布后，我就自己翻服装书，取这种式样的领子，取那种款式的袖子，七凑八凑，拼凑成我要的式样，把它画出来，配以文字说明，便拿到外面让裁缝师傅按葫芦画瓢了。 我又对吴老师说：“我如果要走，我就辞职。” “你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 吴老师又问：“你为什么要辞职？” 我说：“这个职业不是我的理想。” 他说：“你如果走了，就是教育部门的一个重大损失，你很适合当老师的。” 夸张的说法，尽管别人都说我适合当老师，但我不愿意当，即是说当老师不是我的理想，我是很看重自己的理想的，为了理想，我要奋斗。再说这个地球上少了谁都会不停地转动。 科长对我说：“你要做好准备，下学期可能会让你教高一。” 我想，这有啥好准备的，本来我就该教高中，本科毕业，本来就是教高中的，是你们不信任我才让我教初中的。看看我有多狂妄。 我说：“我正想教高中呢，早就该安排了。”科长又说了些高中也不好教之类的话。 5月30日，吴老师诧异地问：“不知你妈怀你时吃了什么东西，养了你这么个女儿，干事如此迅速，什么都比别人快，你妈妈有你这个女儿真是开心了。” 我打趣地说：“好，我回去问问我妈妈。”两人大笑。真的，我改作业、卷子，讲课以及干别的事情都比别人快，因为我欣赏的是速战速决，所有事情都尽量不拖拉，干得又快又好是我对自己的要求。 中午，我真的问妈妈，她说：怀我的时候是困难时期，她吃的是青菜。 6月2日，那个刘老前辈说：“小张，我很喜欢坐在你后面。” 这话让我好生奇怪，究其原因，原来是我身上的香味好闻，对他的思维有好处。这个怪老头！其实他们家很富裕，孩子都已出嫁，有的还出国了，自己已经退休，工资也很高（我们说他是第一国际的），却还跑来教书，白天在10中教晚上在夜校教，难道教了几十年还够？退休了还要接受返聘，到底图个啥？不可思议啊！如果现在给我退休，我也退，有几个人愿意干这种枯燥、烦闷、催人老化、又有多种职业病的工作？ 下午政治学 又在大谈特谈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最后还说，本月20日以后，要进行开卷考试，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内容，作为本学期政治学习后的情况总结。我知道，只有这样做，书记的期末总结才有东西写，写总结才有确凿的事实。当领导的嫌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事还不够多吗？除了教学，还要写评职称的总结，现在还要考试，就算是开卷的，有答案给我抄我也懒得抄，这些形式主义，让人平添了不少烦恼。 过了几天，真的发了一张试卷，是测验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作为考查本学期政治学习的效果，可恶的是没有答案给我们抄，还要自己翻书找答案！期末的事本来就多，现在又来了个凑热闹的试卷，形式主义何时了？ 昨天刚交了评职称的总结，写得好辛苦，今天科长又通知要写期末总结，难道校长不知道我们的脑汁要被榨干了吗？这个破学校，比别的好学校都多事。 党支部要组织40岁以下的教职工星期天（6月21日）到金沙度假村玩，我立刻决定不去，一是因为大学时去过了，二是因为星期天应该属于我自己，任何人不能以任何方式占去我这一天，更别说让党支部占去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不知何人突发奇想，党支部竟然组织了这一活动，我猜测这只不过是动员你写入党申请书，靠拢党组织的另一种方式，目的只有一个。 科长问我不去的原因，刘老前辈说：“你说可以带家眷去，他就会去。” 又来了，很讨厌听到这样的话，什么家眷？无非就是指男朋友，一个老头，整天想打探别人的隐私，烦不烦？ 居然有个学生家长打电话来质问我为什么给他儿子50分？他的儿子考试作弊，扣了他30分算是开恩了，那个坏学生回去跟他妈妈说，如果他作弊，为什么不撕他的卷子？这又奇了，谁规定作弊就要撕卷子的？爱撕则撕，不爱撕则扣分，难道我是老师连这点自主权都没有？可笑！ 6月6日星期六，上午到吴老师家，房间也太小了，只有八、九平米，天呀，怎么住呀？我自己的房间都有12平米。他可是干了20多年的老教师啊！就住在这样狭窄、阴暗，晚上睡觉会有老鼠咬的地方，我真为他鸣不平。 吴老师有很多录音带，我一边吃花生，一边欣赏从他的音箱放出的音乐，还看了他家的照片，好不惬意，最后，我千里挑一，眼花缭乱般地借走了10盒，够我听好一阵子。这段时间买空白带都买穷了，花了40多元，今后再也不敢问他借录音带了，一听了这盒好听，我就想录下来，然后就要买空白带，就得花钱。 吴老师说：他就愿意把带子借给会听音乐的人听，对那些对牛弹琴的人，他才不舍得借呢！ 我今天才知道，那个令我十分欣赏的草暖公园是他弟弟设计的，太威水了！ 过了两天，我对吴老师说：“你那些录音带，听得我都要发傻了。” 吴老师大笑，笑完他才说：“你可别发傻。” 真的，曼陀凡尼乐队的演奏，音色华丽，非常出色，让人说不出的喜欢。 后来吴老师说，他很喜欢女孩，如果我给他当女儿，他很满足，我说：“好啊！” “得闲同你爸爸妈妈谈一下。”他说。 我们还聊到珠江经济广播电台。吴老师说：“那些主持人经常读错字，他们要加强文学素养，经济台是学香港的，但学得又不象，差远了。如果你去主持会比他们好。” 吴老师每次都说我的好话，让我有些飘飘燃。 （33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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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7.教高一被人顶替，假期浅游一回深圳 1987年6月6日 那个卢企鹅今天又不声不响地坐在我的课室外靠窗处，偷听我上课，地理老师来听语文课，就为了凑够那十节课（校长规定每个老师每学期要听十节课，否则扣奖金）。她听了半节课，该轮到学生做作业了，于是她不声不响地走了。最讨厌这样的人，听课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这是侵犯人权，别以为班主任就可以随时偷袭。 7月14日 我问王主任，下学期怎么安排我？ 他说：初定是跟上去的，教哪个班还不知道，今天下午最后决定。 我再问：要不要当班主任？ 他说：“你自己说不当的，听你的啰。” 我心想，领导还能听我的？肯定是通盘考虑了，绝不仅仅是因为我不愿意当的缘故，因为很多老师都不愿当，校领导还是照样让他们当，唯独我不愿意当就可以不当？我还没这么特殊。一方面是语文老师不够，另一方面是如果让我当初三一个班的班主任，怕我不胜任，带不好这个毕业班，会影响升学率……反正个中原因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我知道自己胜利了，真的不用当班主任！ 可是，坏事也同时来了。假期的旅游奖金本来可以拿到80元的（这是有史以来最高的一次），可是我却被扣了18元 ，理由是没有参加家长会扣10元，还有请假一次又被扣了8元。本来奖金就很少很难得，但还要被扣，我不服也没用。 我对倪老师说：“我在家里就是疯疯癫癫的。” 倪老师不信，说：“看你文文静静的。”后又改口说：“你不是文静，是高傲，看你走路的样子，头抬着，好像看不见人，了解你的人就知道你不是这样，不了解你的人就说你高傲、清高。” 我看不见自己走路的模样，我也不是不理人，或许有时别人看见我，而我没看见他（她），偶尔没打招呼，就是高傲？我承认我确实有点傲，不是傲气而是傲骨。对与自己好的人就很多话说，对与自己合不来的人，则一句话也不说，如果这是毛病的话，我改不了。 傲骨与傲气是不同的，它们本质上是有区别的，傲气是一种肤浅，而傲骨是一种深沉，能够冷静地剖析自己。傲气与傲骨，“傲”的具体内涵有别。“气”是一种表象，虽有势而实空。“骨”是内在的深沉厚重。傲气教人孤芳自赏、唯我独尊，傲骨教人自尊自强，正气凛然。傲骨的养成，需要经历的土壤和深厚的文化精神底蕴。傲骨是一种动力、一种美德，折射的是一个人的人格。有了傲骨就有了原则和立场，就会处理任何复杂的事情，就会赢得尊重，同时也是做人应有的风范。 简而言之，傲气只是骄傲而已，表面上就可以看出来的。而傲骨是一种人生态度，是一种值得钦佩的人格。 有一回我坐在海边，凝望那平静的大海，她很美，很辽阔，只是太平静了，那时，我恨不得拿一块石头丢进海里，哪怕能砸出一点点水花，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这就像生活，太平静，没点浪花不好。那些烦恼，那些挫折，就像那块石头，它能够在大海里荡出片片涟漪，为生活增添了另外一些色彩。因此，平静的大海固然可爱，但我更爱波涛汹涌的大海。海，应该有海的磅礴，山，应该用山的气势。 我是个不守规矩的人，经常我行我素，我可以拿优秀课奖，又可以因为不参加政治学习而被扣奖金，我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不为别人的观念所左右，我不希望人人对我的评价都很好，我乐于当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反正，我把课讲好，任何人可以在别的方面抓我的“鸡脚，”但他们不能在我的教学上诋毁我。 1987年7月18日 又被人顶替了！学校组织老师去七星岩，下山时，魏老师和我说了很多话。 当年的魏老师和她的儿子 原来十中是很不信任本科生的，她就是受害人之一。为何？因为书记、校长都不是本科生，他们当然不能树本科生为典型，树起了我们，就等于贬低了他们。最令人气愤的事实是，本来我该教高一的，科长已经给我透过底了，可结果呢？教高一的人中，有一个是正在读书拿本科文凭的，还有一个姓冯的是去年才调到我校，原来是教音乐、地理的，后来进修了一下，改教语文，据初三备课组长说，这冯姓业务不行，但为什么她只来了一年，只有中专音乐的文凭，却能教高一的语文？就因为人事秘书是她的同学。 我万分气愤！就象大学毕业分配时我本该分到重点中学的名额被人顶掉一样（可惜我是20年后才知道的，悔之晚矣），我教高一的名额也被人顶掉了！原来无论我拿到什么优秀课奖，十中的头头始终不会信任我们，他们认为我们四年大学是白念的。我那些分到中学的同学们教的都是高中，这才是对本科生的信任，唯独我教初中，是可忍孰不可忍了。魏老师还说，我的很多事情坏在卢企鹅手里，我深有同感，三年了，我年年教她当班主任的班，这家伙经常走“上层路线”，在领导面前说我的坏话，把小事夸大，把没有的事说成大事，把死的说成活的。所以，即使我不走的话，评职称时也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魏老师是个好人，她真的是关心我，这样的人很难得，但往往好人都是失意者。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你会害人，早就爬上去了！” 当年10中的语文科 1987年8月6日 和少颜到了深圳，先找到少颜的亲戚家住下。晚饭后到大院照相，很自然的景色。在广州我们花3元钱去草暖公园，就为了那个大草坪，在这里，任意践踏草坪，可以不花钱。我们见一个景就爱一个，一下子照了好几张照片，看来一筒胶卷都不够用。 我们坐车到了国贸大厦，见到各色各样的小玩意，比如头花、很高级的橡筋、帽子等等，都把我们迷住了，但价钱很贵，我都忍住了。当我站在售卖日记本的档口前，我再也忍不住了。这里一款日记本的封面各写着春、夏、秋、冬四个字，里面每一页都收集了有关春夏秋冬的诗词，封面写着“春”的，则收集了描写春天的诗集，依此类推。在广州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日记本，花了9.2元买下一本，爱不释手，回家我要吓一吓父亲，把我今天“大出血”的经过告诉他。 今晚和少颜睡在地板上。 8月7日，昨晚一夜没睡，到了快天亮时才有了一点睡意，我就是这样，换了一个地方，肯定睡不着。 今天才是真正大出血，到了沙头角，东西贵的出奇，没办法，既然远道而来，不买点东西回去怎么甘心？于是用很贵的价钱，买了味精、两块布料、肥皂以及蜜饯，用去了100元，同行者都有港币，用港币买东西便宜很多，所以他们在中英街来回走了好几圈，买了不少东西，我只转了一圈就停下来，让他们继续买，我帮他们看包包。就是为了等他们，我们晚了两个小时才离开沙头角。 从沙头角回来，我们把东西一丢，就到香蜜湖。门票也特别贵，进中国城要3.8元。这是什么中国城，两栋像样一点的建筑，有点古色，外加一两段城墙似的石头，再加一些现代化的游乐设施，就构成了中国城的所有内容。花了这么贵的门票，就为了进来照几张相，越照越没劲，阳光太猛烈了，我们又累又困，赶紧从中国城中钻了出来。 约6点钟，我们到了李叔叔家，我是为了混饭吃。一见到他们我就说“我是来吃饭的。”在厨房帮忙时，李叔叔和刘阿姨问起我的个人问题，理由是mm已经有了，姐姐还没有似乎说不过去。我极力避免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mm是我mm，我是我。” 他们听说我带了三个同学来，一见到才知道是三个女同学，就对我说：“真希望你带一个男同学来。”这句话几乎把我的兴致全败坏了，生平就讨厌别人问这个问题，不管是出于好心还是想探听隐私。其实，如果真有了男朋友，不用他们说我也肯定会带给熟人看看，用不着问三问四。 8月8日，深圳速度真够呛，早晨在10号车站等了半小时，才来了车，到了35号车总站，又等了大半个小时，车才启动开往沙头角，在沙头角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中巴还是坐不够人，司机不开车，我们宁愿每人多交了0.5元，只求司机快点开车。 好不容易才到了小梅沙。小梅沙和我想象的相距遥遥，这个海平静得很，简直不像大海，当大海没有一点浪花的时候，看海的感觉不太妙。多希望有几个浪头打过来，那才真叫痛快。 人很少，我没有去游泳，一来怕麻烦，二来有点不舒服，三来嫌这个海没劲，只照了几张相，就离开。 乘坐下午19:18分的火车离开深圳。在别人家住得相当不自在，尤其是住在广州人家里。为了避免麻烦别人，我们早晨一早出去，啃一个面包，中午在外面也不吃饭，晚上才回到少颜的亲戚家吃饭。他们待客的菜肴也很简单，还不如我们家的家常便饭。 终于回到自己家，无论如何，还是自己家里舒服。恰好小姨带着她的儿子来了，我帮妈妈和小姨买了一块布料，看样子她们都很喜欢，我买的那些吃的东西更使小弟欣喜不已。 8月18日 少颜来了，告诉我的一些情况，让我觉得38中在人事安排上很qi线，你看，少慧到那里三年，三年都教初一，今年如果她不能调走的话，就让她教高三两个毕业班，从初一到高三，是个多么巨大的飞跃，连个过程都没有，就从最低一级跳到最高一级。少颜教初一一个班，兼管团工作，还有一位老师管保卫，也教一个班，每周只有三节课，而初二五个班的历史课全由一个老师任课，这个老师还要当一个班的班主任！这样的安排，校长是想要累的累死，闲的闲死吗？ 和少颜聊了一个钟头，发现她从深圳回来后，就无法忘怀特区了，经和家人商量后，决定去深圳当老师，已经去信请她那个亲戚帮忙了，如果联系好学校她就走，但38中肯定不会轻易放她走，我让她下学期别这么卖力，一定要和校长磨，这样才有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我好像成了教唆犯）。就我个人而言，我对深圳没什么特别的好感，如果能改行我会去，但是去到那里还是当老师就算了吧。少颜如果能去深圳，还是先当老师，以后才慢慢改行。你看，这么多人不愿意当老师，中国的教育事业还能有什么发展？怪谁呢？首先应该怪上头，怪我国一贯以来的教育体制以及长期形成的不注重知识、不注重培养有知识的劳动者的教师。那么，国家自己酿的苦酒，就由国家自己来喝吧！（37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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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1.考电台初试入围终究没去复试 【前言】 凭我的意志之力把阳春换回。 从我的心房里拉出红日一轮 用思想之火制造出温暖的气氛。 ——波特莱尔 看过我47集教学系列的读者，不难发现字里行间频频出现“调动”字眼，而本系列讲述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个人的工作调动——没有后台，没人帮手，只凭一己之力的调动，从中可以看出当年对教师的政策的严苛，和各种为了达到调动目的所采取的方式，最后我是被迫采用了很极端的方式才达到同系统调校的目的。至于用思想之火制造出的是温暖还是残酷气氛，全由读者判定。 1984年11月9日（星期五） 上午，我和梁同学骑车到了广播电台门口，电台招考新闻记者、编辑等人员，就在大门口报名。我把报名需要的东西都带来了，但是否报名我还没有决定。 我们问工作人员，年龄不到25岁可不可以报名？ 她说：“可以，年轻有为嘛。” 她又问我们有没有文凭，我们说是大学毕业的，还问我们干什么工作的，是不是今年毕业的。我们一一回答了。 她摇了摇头：“刚刚毕业的很难，你们学校肯不肯放你，教育局肯不肯放你？” 听到这样的问话，我不得不三思。我知道，学校不会放我，教育局更fan dong动。他们实行20世纪的“圈地运动”，把我们圈死在中学这块狭小的土地上，只会从我们身上索取羊毛，至于青草是否肥美，它是不管的，甚至绝对不允许我们到另外一块草地去生活。加上我们又没有后门，自己又不会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那样围着它亲昵的叫唤，这似乎注定了我无法跳槽。 我想了很久，到底报不报名，不报嘛，实在不甘心；报嘛，又明知希望渺茫。最后，梁同学极力主张我试一试，于是我报了名，她没报，她的门路比我多，我只能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报名之后，我依然很烦恼，因为考试时还要考时事、政治、常识，我都不知道把这些东西忘到哪里去了，尤其是时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复习，加上还有这么多作文未改，中段考后的一系列工作比如统计分数、小结等等都要做，还有日常的备课讲课改作业，唉！哪来的时间？ 1984年11月20日（星期二） 上午收到梁同学的信，问我考试的情况，我便在中午回信的答复了。 18日一整天，我都在27中参加电台招聘专业人员的考试。情况不太好，语文政治都没有考好，我根本没有复习语文，是凭着印象答题的，有些考记忆的东西我几乎忘光了。有一题是“写出以‘大’字开头的十个成语”，我只写出了9个，怎么也想不出第10个，结果当我交卷走出考场，“大材小用”这个成语马上就从脑海里跳了出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下午的时事政治、常识考试更糟糕，时事我记不了这么多，有很多空格没填，常识就更别提了，以前没学过，考试前也没空去看一看。比如这题： ____,_____,_____等动物属于复眼？我连什么叫“复眼”都不知道； 还有华南虎在动物类属_____科等等题目，我一窍不通。两科考试，觉得自己已无望进入复试，唯一给我的启发就是我懂的知识太少；惟一让我痛恨的是，当老师，我没有复习的时间，否则，我是可以考好的。 下午政治学习之后，凡是参加校运会比赛项目的教师都拿到了一份纪念品——一个杯子，杯子的形状很土，我拿回家后，家里人都说我们学校这么穷，买这么难看的杯子。 12月13日，我收到了电台寄来的复试通知书，心里真有些高兴，也有点出乎意料。因为初试后，我对复试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我自认为初试结果很差，再加上种种原因，初试过后没几天，我就把准考证撕掉了。 复试定在12月18日一整天，那是最让我头疼的星期二，上午要上两个班的语文课，下午又要政治学习。本来象我这样的人请假就很难，加上又不想让校方知道请假的真实原因，那就更难了。如果复试时间是星期天，我想都不用想，直接去就是了。通知上说要带准考证，虽然准考证已经被我撕了，但我有办法证明我的身份，证明我已经取得复试资格，另外还要带笔记本，还要交2元钱的午餐费。看这架势，午饭都由电台包了。 我到底去不去？如果去，应找个什么理由请假？ 12月14日（星期五） 上午，科头对我说：“最近下午你没回来上班哦。” 我心里暗暗叫苦，我才“自在”了几天呀，把我看管得这么紧，在家我还不是一样要备课，生怕我偷懒，我如果能学会偷懒该多好。 我“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以后该上班还是要回来上班，还要多去听听别的老师的课。” 我又“嗯”了一声。在这个地方真不自由，“婆婆”多得很。明明不是坐班制，又没当班主任，没课在家上班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律要求坐在办公桌前上班呢？简直是浪费青春啊！ 看这架势，18日我不能去复试了，今天才被科头敲打过，哪能一下子就忘到脑后？真够倒霉的，好像我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承受倒霉的命运，我从来就没碰到过什么顺利的事，尤其是到了关系自己命运前途的紧要关头，我的结果往往很惨。 后来倪老师告诉我，科头刚来时，是一上完课就走，理由是他住得远。升任科组长后，他就管起别人来了，本来校领导没有要求下午回校（下午有课的老师除外）是他在科组长会议上提出下午不管有课没课都要回来上班，如果你有事可以说一下。原来如此，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例子，怪不得他把我抓得那么紧。同科组的陈老师下午除了政治学习和教研活动之外，从来不回校，科头为什么不说她呢？因为她是党员吗？因为我是新来的好欺负吗？看来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欺新的。尽管我是新来的，我也不怕，他说的不对的地方，我照样可以不执行，管他什么科组长还是什么主任。 12月16日（星期日） 下午，梁同学来了。她接到我的信后，想了一天，为我找理由请假。我们都认为，请病假是唯一的理由，可是我在医院里没有熟人，再说，现在医院也有制度，不能随便开假条的，我已经一筹莫展了。如果复试时间安排在周二之外的任何一天，我完全可以和别的老师调调课，可偏偏复试是在每周最忙的星期二：第一二节上两节课，三四节是集体备课时间，下午是全校教师政治学习时间，如果要去，就得向三方人士请假——科长、备课组长、校长，还得把自己的两节课调好，情况就是这样。我觉得电台就是成心不让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去考试呀！他们不知道一个老师请假是多么不容易。 人说进了教育局，就像进了鬼门关。如今我才深深体会到。我现在就是站在悬崖边，没有退路。不敢奢望调到一个称心的地方去工作，就是想调到离家近一些的学校也很难。真是倒霉透了。 啥，你们问啥？关心我有没去复试？没有，我终究没去成，那天我多么希望电台能再给我 ，再给我一次复试的机会，可我知道，那简直是梦想！ （25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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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2.交第一份请调报告，给出版社写自荐信 1985年1月9日 从广州日版的角落里看到广东人民出版社招考编辑的启事，我又想去试一试了，但看到启事上写着在职干部和职工需凭单位开的同意报考的介绍信，心又凉了。我知道学校是不会同意我去考的，不过，我下决心去看看，没有介绍信给不给我报名。但愿那里的工作人员能给我行个方便。 1985年4月1日（星期一） 下午提前从办公室溜出来，到16中去找汪同学。她的工作可真忙，我等了近半个小时她才来到办公室。她告诉我，他们科新调来一个老师，那位老师说，她为了调动，几乎把鞋底都磨破了，跑了一趟又一趟，甚至已经灰心了，不抱希望了，最后还是柳暗花明了。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我要调到16中，也得把鞋底磨穿。听她这么一说，我还没开始跑就有些怕了。不过想到以后上班能近一些，我准备竭尽全力跑调动，一定要办成这件事。 那位老师还说：“16中如果准备接收你，还要考察你一番，找你熟悉的人打听你的情况，我能调到16中可真不容易，不但自己跑穿了鞋底，而且校方找所有认识我的人打听我的情况。”你看，就是学校和学校之间的调动都这么麻烦，更别奢望改行之类了。 我准备为调动而奋斗了，明后天就去找16中的教务主任，探听下他的口气。 4月3日（星期三） 上午一上完两节课，就到16中去了。我见到了教务处的张主任。 我问他：“贵校是否需要语文老师？” 他问：“你是哪里的？什么时候毕业？” 我一一回答之后，他说：“哦，你跟汪某某一起毕业的。” 我说：“是的。” 他马上说：“要！”很爽快，我仿佛感到了现代化的节奏。 接着他问我在哪间中学毕业的，我想他是要让人事秘书去外调了。 然后张主任拿出一张纸，让我把情况写一写，告诉我回去同领导打个招呼，叫人事秘书来联系。 张主任和我一块走出了教务处，拿着我写的那张纸去同人事秘书打招呼了。 总之今天的事情进展很顺利，比我预料得要简单。这位初次见面的张主任给我留下了谦和、办事麻利的印象，看来人不错。 现在的问题是，我该如何同我们的校长开口，10中到底放不放我？这里头肯定少不了磨嘴皮，但不管如何，我是走定了，我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 调动之事，从今天才算开始，我要统计一下，看看在我完成调动使命之时，跑了多少趟16中，又与10中的领导磨了多少次嘴皮？ 现在要办一件事真不容易，我希望能尽快和汪同学在一起工作。 4月6日（星期六） 上午1、2节我没课。第二节上课后，高校长来到我们科组，这是个极好的机会，等别的老师都去上课了，我说：“高校长，跟你说件事。”这是我的开场白。 他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我说：“放我走吧，校长。”然后我把我的具体困难都说了，甚至说得有点夸张。他只是表示同情，但并不答应放我走，只说语文科是如何如何缺人，再来三四个都要。 他又给我出主意，要我骑单车上班，我说不会骑，“学嘛，那么年轻。”我马上回绝道：“我没时间学！” 他又告诉我，让我联系联系附近的学校，有没有语文老师住在十中附近，你跟她对调，我们就可以考虑。 我反问道：这就是说，除非是对调，否则就不会放我走是吧？ 他说：“是的，你安心吧，辛苦一些，毕竟你年轻嘛。” 高校长离开科组，我的心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上第三、四节课时，我一点心机也没有。 下个星期一，我得到16中一趟，向那位张主任打听一下，他们语文科是否有老师想去十中，如果有，我就和她对调，如果没有，我则完全绝望了。但我还是准备继续和校长磨嘴皮，要磨到他不耐烦，并且我要把话说死，不能心太软，十中走了我一个，并不缺语文老师。 1985年4月10日 一上完两节课，我就去16中找张主任，把情况跟他说了，他当即表示，对调不行，让我再去说说，最好能单调。于是我决定写份请调报告交给校长，自己再找校长谈谈，过段时间让父亲出面去找校领导，一定要让他们放我。力争半年之内调回来，不然我可真受不了。 天呀，我还不知道请调报告怎么写呢，从来没写过，不过逼也要逼出来。 这段时间我真有点昏头昏脑了。如果父母在工作调动上不助我一臂之力，那我也许会怪罪他们。他们对我的关心太少了，他们给予我的爱也太少了，甚至不理解我，这使我大伤脑筋。 4月11日，我写完了请调报告，不是仅仅陈述要求调动的理由，而是在陈述理由时，“动之以情”，调动了我细腻的感情细胞。我想，稍有人情味的校长们是可以被打动的。我准备明天交上去，耐心等待一些时候，等校长找我谈话，或者自己再去找校长磨一磨，如不行，再叫父亲出面（有些话要父母出面说才行）。我一定要达到目的，绝不气馁，绝不退缩！ 1985年4月15日（星期一） 早上一进校门，就看见高校长在校门口值日，于是我和他磨了起来。他一口咬定要交换才能放我走，我几乎绝望了。我去哪里找人和我对调？有谁愿意去十中？别人一听说十中的奖金只有十块就摇头。唉！怎么办？我想父母非得出面不可了。 4月26日（星期五） 今天把请调报告交给人事处的侯老师，简单说了几句。她拍拍我的肩膀说：“安心吧！” 交了请调报告只是一个手续而已，我不能坐等，应该和校长展开“蘑菇”战役，我看他们根本不会批准。 有关我调动的事，我还没有告诉父母，我决定自己来完成这个使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要父母出面。我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本人依靠自己的力量同样能办成大事。我这人从来就不会求人，我连父母也不愿意求，我不想依靠他们，我想通过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也许是我同许多年轻人不同的地方，或许因为我是长女的缘故，独立惯了。 5月16日（星期四） 早上在上班路上碰到3班班主任，她告诉我，上次她问了黄堤校长：“你为什么不放张某某走？”黄堤说：“她找到人顶替我就放。”由此看来，我要换一个学校的希望已成泡影，这帮头头们真是比铁石心肠还铁石心肠！一切都失去了，怪不得有人说：“来到十中就得死在十中，十中光会要人，从不放人。”我只怪自己当初错走了一步，我始终弄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填师院，就为了师院有伙食费、不用父母出钱吗？也许当时真是头脑发热了，悔不该当初呀！真的，后悔药确实难吃。 科长今天连续听了我两节课——两节内容相同的课！开始我很纳闷，但后来我明白了。 回到办公室，科长跟我谈了很久，因为学生上课时纪律不好，他告诉我一些制服学生的办法，感觉是切实可行，这我要谢谢他。而后，他又说了下面一番话： 你要走是吧？有困难可以提，但是，你到哪个学校还不是一样？你以为别的学校比十中好呀？十中在广州市来说算好的了，有的学校更差（我心里在想，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绝不会去比十中更差的学校）。你上了师院，教师这碗饭你是吃定的了，你想走呀，很难，因此，倒不如愉愉快快地干。还有，你得注意你给别人留下的印象，第一印象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第一印象很重要，我自己看人也是看第一印象的，但是，我如果给人留下好印象，岂不是更走不了？ 我敢断定，肯定是校长授意科头找我谈话的，他们想方设法不让我走，太恶毒了！至于我给别人的印象怎样，我不管，即使我给别人的印象再不好我也不管，反正我干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这个人嘛，从小学、中学到大学，给人们留下的都是好印象，至于工作以后，我给别人留下了坏印象，那也不关我的事，因为是现实逼出来的，是环境造成的，也与某些人势利的目光有关。反正我已经尽了我的力量干好我的工作，别人怎么看我，我是不管的。也许我太清高，有点孤芳自赏，因而人们议论我、中伤我，那是因为他们不理解我，并没有看到我清高、孤芳自赏的背后，还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心。 今天开始联系一个新的工作单位，准备改行、退职。给广东人民出版社人事处写了一封自荐信，大概内容如下： 人事处负责同志： 您好！我与您们素不相识，写这封信的目的是想打听一下，贵出版社是否需要编辑？ 本人去年七月从某某师院中文系本科毕业，文学学士，现在某中学任教。不瞒你们说，我不想当老师，我喜欢文学，但自从当教师后，几乎无暇顾及我的爱好，为此我相当苦恼。我非常希望有一个新的工作岗位，让我能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前段时间，看到贵出版社在报上刊登的招聘编辑的启事，但因为我无论如何也开不到介绍信，从而失去了机会，我感到非常可惜。 我知道，要堂而皇之地离开教育系统，比登天还难，因此我决定，如果你们真需要编辑的话，我愿意退职，当一名合同工。你们不必担心舆论的谴责，诸如“挖墙脚”之类的帽子，绝不会落到你们头上，一切责任及后果由我个人承担。 如果要考试，要面谈都行。万望答复。谢谢！ 我在心里祈祷，但愿这封信不至于石沉大海。 5月21日，收到了出版社的回信，说他们招聘编辑的名额已满了，希望我安心本职工作。又一条路被封死了，看来在我面前，只剩下唯一一条路，那就是终身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女教师！倒霉的命运，为什么在我的面前一路都是红灯？可以说迄今为止，我没有碰到过绿灯。 （32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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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3.提前放“鸭子”，第二份请调报告出笼 1985年5月21日（星期二） 上午，教务处的王主任又找我谈话了。一位老教育工作者的心是慈善的，言语中流露出关心，语调也是亲切的，但是，他也是在校长的授意下找我谈话的，为的还是我的调动之事。只是他换了一种谈话方式，没有正面叫我不要离开十中，而是问我有什么困难，问我星期六上完第四节课回家会不会太晚，而且极力说服我调课。我一口咬定不用调课，别人可以上第四节我也可以上。 他们已经开始给我甜果子吃了，想稳住我的心。殊不知，我的决心已定，是任何人也无法改变的，这就是我的固执之处。校方那一点点小伎俩，我完全可以识破，因为我是学中文的。也许过了今天后，校长会来找我谈话，我该去找一找高书记了。 王主任叫我再找老高谈谈，说老高还是好商量的。可我怎么觉得，老高一点也不好商量，他是一口咬定要我找个人来对调的，我觉得他根本不会通情达理，我必须跟他挑明，我是非走不可的，如果不放我走，我自己的困难是解决不了的，放我走，校方虽然暂时有困难，但完全可以去教育局要求再分配一个大学生来，学校的困难就可以很快解决。何必要卡着一个与校方离心离德的人不放呢？真不明白这些手中有点小权力的官老爷们是怎么想的。 5月26日（星期日） 上午收到梁同学的来信，说她的脚扭伤了，不能来我家了，于是我中午去看她。当我把我交了请调报告以后所干的一切告诉她时，她说：“你比我还有手段。” 事情是这样的：交了请调报告后，每当我上第四节课时，我就提前十分钟下课，放“鸭子”出笼。鸭子们到处怪叫，很讨厌，自然影响了别的老师上课，这样干了五六次，老师们有意见了，到教务处、校长室告状了。于是，科头找我谈，指出这样提前下课不行，然后是王主任找我谈，我知道我的做法引起头头们的关注，也就是说，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的目的达到了。在头头们和我谈话之后，我立刻改正了，按时上课下课。下一步的做法是用飞速讲课法，尽快把课讲完，到了复习阶段，我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看他们放不放我走。 我真的是这样做的，结果有老师提醒我了。 6月4日（星期二） 下午政治学习后，倪老师很神秘地对我说：“你以后上课要注意点，不要提前下课，有些老师外表上看没什么，但暗地里会整你。那个卢老师（我立刻明白她说的是4班班主任）上次找到田科长，大叫，你看，提前了十五分钟、二十分钟下课，怎么行呀！”我这才明白，原来是她这个鬼婆到科组长那里告我的状，怪不得当初科组长把我说得一无是处。本来，我对卢婆极不感冒，甚至可以说讨厌，四、五十岁的妇人，虚荣心居然那么重，只想听别人夸他们班，不想让别人说他们班一句坏话。当个班主任一点本事也没有，连班主任都管不好自己的班，叫我这个新老师怎么管？简直是岂有此理！我绝不管4班，他们上课愿意吵就吵去，反正他们班什么也不怕，我也根本管不了他们，随它去吧！ 话句话说，我这样做，不正是希望他们去告状，好让头头们放我走吗？ 5月27日（星期一） 猛然想起朱自清的散文《匆匆》。于是我马上改头换面地抄了一份，并加上了下面的话：“在最宝贵的黄金时间里，我却在匆匆地奔命。时间从车轮底下逃过，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过去，备课时，它又从书本上过去。” 我准备把这份东西交给高书记，让他明白时间的重要性，让他更深刻地了解我要求调动的主要原因。也许，他不知道这篇散文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但他总该明白我抄下这篇散文的用意。 看来，我还是有智慧的，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了调动，我为什么会想出这个主意，真是绝妙！我都为自己高兴。但很可能又是白费心血，因为他们的心肠是用花岗岩做的，其坚硬程度胜过花岗岩。我很希望当领导的、搞人事工作的人都能行善事。 第二天晚饭时，讲起新建的水均岗中学，父亲让我再打一个报告，意思是要支援新学校，不管校长是否同意都交上去。我要求到16中你们不答应，要求支援新学校你们又不同意，如果要辞职理由更加充分一些。我觉得父亲的话有道理，决定按他的话去做。可我不知道这个请调报告怎么写。 5月29日（星期三） 晚上，我又写了一份请调报告，大意如下： 尊敬的校领导： 我的第一份请调报告交上去已经一个月了，但却毫无消息。我不得不重申调动的理由。 我以为，世上万事万物中，最宝贵的就是时间。目前，我完全算得上是浪费时间的模范，并不是我自己希望这样，而确实是迫不得已。每天早上，那最珍贵的黄金时间，我却在奔命。时间从车轮底下逃过，从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溜过。如果我用这些时间，每天背一首古诗，一年就是365首，每年背一个英文单词，一年就是365个……深夜，紧张的工作结束，我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又浪费了多少时间，内心十分难受。我多么希望，除了备课、上课、改作业外，还有属于我自己的时间。我可以用这些时间看看书，从而提高自己。 再说，我们家确确实实是有困难（详见第一份请调报告），这些困难，绝不是调一两节课就能解决的。我要感谢教务主任的好心，但必须说明的是，仅仅调一两节课又有何用。况且，把本该我上的第四节课调给其他老师上，岂不是增加了别的老师的负担？我不愿意因为我自己而给别的老师增加困难。要知道，你们如果不放我走，我的困难是无法解决的；而如果你们放我走，则更有条件要一个比我更好的本科生来。有的老师说，十中只会要人，不肯放人，来到十中，就再也走不出去了。难道真的是这样吗？我不希望这一切在我身上成为现实。 因此，我迫切要求调到水均岗中学去，因为这所学校离我们家最近，只需走15分钟；其次，这是一所新建学校，迫切需要教师，比任何中学都需要。 再次请你们批准我的请求。 唉！我深深体会到，调动实在太难了太难了！任何事情似乎都没有调动难。 我承认，我的工作干得并不出色，因为从踏进十中的第一天起，我就发誓要离开这里。所以我没有把我所有精力放在教学上，也没有尽最大的努力干好工作，我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不好不坏，为的是让校长尽快放我，可还是这么难！如果我工作得很出色，校长肯定更不会放我了。所以我表现“不好”都是为调动服务的。 6月1日（星期六） 高书记终于来到了语文科。当第三节课的预备铃响了之后，我急于去上课，只跟他讲了两句话。他说：“可以照顾你，条件是你找个语文老师来顶你。”这无疑还是给我判死刑。我说我找不到，怎么办？他说会找到的，真是把我气坏了。从我口头提出调动一直到递交请调报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但这位高书记从开头到现在都一口咬定要对调，纯粹是给我出难题。王主任还说高书记好商量，其实固执得很。 6月4日（星期二） 上午，黄校长找我谈话，问了我近来上课的情况，然后把话题一转：“你是不是想去16中？”我的请调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嘛。我一再申明主要是因为来十中上班太远，浪费了很多时间。 一旁的陈老师说：“她那里来学校确实太远了。”我很感谢她为我说话。 黄校长安慰了我几句，说什么“我们也想帮你解决困难，但学校也确实有困难，你一走没有人上课呀！”还说“我们也帮你联系联系，你自己也想想办法。” 我问：“如果我找不到对调的人呢？” “那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你的！”他说。 我喊了一句：“天呀！”他们全笑了。 （2842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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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4. 给教育局写信，到市zf反映 【前言】 凭我的意志之力把阳春换回。 从我的心房里拉出红日一轮 用思想之火制造出温暖的气氛。 ——波特莱尔 看过我47集教学系列的读者，不难发现字里行间频频出现“调动”字眼，而本系列讲述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个人的工作调动——没有后台，没人帮手，只凭一己之力的调动，从中可以看出当年对教师的政策的严苛，和各种为了达到调动目的所采取的方式，最后我是被迫采用了很极端的方式才达到同系统调校的目的。至于用思想之火制造出的是温暖还是残酷气氛，全由读者判定。 1985年6月11日（星期二） 收到钟同学的来信。因为我给他的信中谈到调动问题，我说希望所有管组织的人都行善事。于是他大发感慨：“现今的人事制度固然有许多弊端，我对此也很不满，但我深知，单靠管组织的人行善是无济于事的，问题的症结并不在某几个人身上，抓组织的人也有他（她）的难处。” 为此我又发了一通议论：“问题的症结是在整个社会，但是，社会的弊端充分表现在抓组织工作的人身上，改变社会很难，但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总比改变社会容易得多。为什么管组织的就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卡人呢？为什么他们不靠别的办法招揽人才呢？为什么他们不采用必要的措施把人才吸引到自己门下？为什么他们要通过卡人来保留那些不愿意留在他们门下，而又确实有实际困难的人呢？如果他们能行善事不卡人，请想想，他们会解决多少人的困难？会得到多少人的好评？！只靠卡人来留住人才，这是无能的表现。我的同情心已经够多了，看来你的同情心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现在虽然没有当组织部长，虽未管人事，但已经在为管组织的人辩护了，一旦你当了组织部长，后果不堪设想啊！老同学。也许那时，你不至于不通情达理，但你完全可以用‘我也有我的难处’为借口来推脱，那就不仅仅是不通情达理的问题了。” 来信的最后一句话是“下一节诗肯定会更优美！肯定！”这句话好像听过一回了，这次是第二回，只是语气更加肯定。 我要这样回答他：“你的下一节诗一定会更优美，我相信，我的下一节诗，恐怕更糟糕！” 我还要问他一连串的问题： 1.一年来，你体会到社会的复杂吗？你是怎样坦然处之的？你们那里的人大概都很纯朴，都能以仁义之心待人吧？ 2.你一定凭自己的努力，以自己的工作成绩得到了周围同志的赞扬吧？他们给予你的评价和同学们的评价又是怎样形成鲜明对比的？ 3.你的工作地点离你们家有多远？你经常回家看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甚至女朋友吗？ 4.你住在电影院附近，欣赏到什么好电影？是否写下自己的感想呢？ 5.你每个月要下乡视察多少次？农民们用鸡鸭鱼肉招待你们吗？ 6月12日（星期三） 为了调动，我真是煞费苦心。今天写了 给市教育局，除了申明我调动的理由之外，还写了下面的话：“……因此，我不得不麻烦你们了，今年大学毕业生分配工作已经开始，我冒昧地请求你们分一个中文系的本科生到十中去，这是一个办法，我听说十五中解散了，那里的许多老师将被派到水均岗中学等其它新建的中学去，你们能否调拨一个到十中来？这是第二个办法。只要有一个语文老师来十中，校长们就会放我走的，希望你们能考虑、满足我的要求。不然的话，我既要忙于繁重的教学任务，还得为家里担心，担心着奶奶、担心妈妈，甚至担心在外读书的妹妹……一个人只有一颗心，怎么能够为那么多事担心呢？本来当教师就够惨的了，可我还得背着沉重的包袱，到很远的地方去上班，真是惨上加惨！还谈什么教改？” 信发出去了，看看结果如何，不过还是没抱多大希望。 1985年7月13日（星期六） 看《羊城晚报》，得知广东旅游出版社要招聘3名文字编辑，不想当老师的我，自然时时留意报上的招聘广告。想去试试，但是，一要单位开介绍信，这个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二是既使考上了，学校、教育局都不会开绿灯，唯有辞职不干，不要档案，不当国家干部，而去当合同工，随之而来的是没有公费医疗，除了合同制的工资以外，什么也没有。况且我又是女孩子，病痛自然很多。再加上退职，这是最后一条路了，到了这一步，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因此我必须三思而后行。我的女友也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走退职这条路。三是如果考上了，上班依然很远，这也是我不情愿的，每天颠来倒去的，够我受的。这就是我矛盾重重的原因。在写完这篇日记之前，我决定了，首先去找找旅游局，看看没有单位介绍信能否报考，如果可以，我就毫不犹豫试一试。如果考上了，就看看那个单位好不好，再决定退职与否。反正我当教师已经当腻了，能找到好的单位，从事称心如意的工作，是一种解脱，再好不过了。 1985年8月11日 上午蔡同学来了，谈了一大堆学校里发生的事。她也不安心了，想调回广州。于是我教她下学期别这么认真卖力，把请调报告交上去，让校方知道你是不安心的，是要离开这个学校的，然后你自己再创造条件走人。 看来我们这帮当老师的年轻人没几个是安心的。但蔡同学说她如果能调回广州，到一间离家近的学校就满足了，而我却没那么容易满足，我的目标是改行。 她还告诉我班里的胡同学与学校对着干的事：他上课时就像和学生聊天一样随便，下课后找一个学生到办公室跟他下棋。班主任找来时，胡同学就说，“我找学生谈话。谈完话了，为了使同学回课室时不影响到其他同学，暂且不让他回去。”班主任很无奈，结果他教的班考试时有30多人不及格，而别的班只有几个人不及格。他还振振有词地说：“我的成绩是真实的，如果别的班真实起来，同样会有30几个不及格。” 校长对他毫无办法，说他愿意调走随时可以走。这就是胡同学一年来的成果。如果我象胡同学那样做，说实话，我做不出来，但我是一定要调走的。 8月16日 上午黄校长冒雨大驾光临，本人有点受宠若惊。 他告诉我，今年学校又来了两个本科生，都是你的校友，都是女孩子。 我笑着对校长说：“来了两个，该放我走了吧？” “走什么走，就在我们学校干下去吧，锻炼几年后教高中。我们上次开会，讲到语文科培养接班人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他又跟我摆了高中语文教师的情况，掰着手指数着哪个老师要退休了，哪个老师是退休后返聘的，接着说：“像你们这些本科生，要走是很艰难的。”对于我的调动问题，我又一次失望了，只好另寻出路。 当上老师真可谓走上一条绝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任何招聘都与我们无关，因为市委规定：凡持有广州师院毕业证书的，任何单位不得录用！你看看，这不是死路一条又是什么？因此，我们这帮人注定要永远当教师，真是恨极了！ 1985年9月9日（星期一） 中午在倪老师家吃了面条，她几乎把所有的瘦肉和蛋都舀到我碗里。 午饭后，我们乘车到了市政府，今天这里设了教师接待日，似乎在热诚为上访教师服务。我随便望一望，发现来这里的清一色是中年以上的，而我是最年轻的，心里在发笑。 我们老老实实填写了一张表，我陈述了我要求调动的理由，没多久，工作人员就引着我到了接访员的对面。 接待我的是一个40岁出头的男士，他看完我上访的理由。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教育起我来： 学校不放你，是因为你年轻，有培养前途，你家里的困难并不是要你一个人来承担，中年人的家庭负担、困难要比你们年轻人多得多。 调动是很难的事，不能一下子解决，有些老师就等了好几年，其中的问题很复杂，你们十中不会随便要一个人，还得看他（她）能不能讲课，在原单位表现如何等等，总之，调动必须等机会，我们市政府不能命令十中放你。 最后，他对我调动问题的处理意见是：把你填的表交给教育局，让教育局和你们学校商量着办，在问题未解决之前，你要安心工作。 我满怀希望而来，却来这里受教育，心里发笑又有些不满，不知等到何年何月我才能调出十中？ 一个月后的10月9日（星期三），一回到家，就有 等着我，落款是“广州市人民政府”。开始我还未醒悟过来，但很快就明白了。短函写道： 张某某老师： 您好！感谢你在教师节期间专程到市府来访，关于您反映的有关情况的问题，我们已于九月十七日以（85）穗府办信第5191号转给市教育局人事处，并已促请该单位认真研处，请您径与该单位联系。 此复。 如果真象信中所说的那样就好了，我完全相信他们把我陈述的有关情况转给了市教育局人事处，但是，“转”是很容易的，问题还在教育局。我不由想到，如果教育局人事处有熟人就好了，那样我的问题就会很快解决。现在，即使我再怎样与他们联系都毫无用处。人事处会以种种理由不让我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我仍决定再写 给教育局人事处。 我多想尽快解决我的调动问题啊！好让我安下心来探索一下语文教学的问题，考虑一下我的其他问题，呆在十中，我永远不会安心的。 （3162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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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5.书记出尔反尔，魏老师面授机宜 1985年10月28日（星期一） 下午给16中教务处的张主任写信，目的还是调动一事求他帮忙。因为我校的黄副校长已升任书记，即是说，在人事调动方面，黄书记有决定权（党的政策历来是党指挥qiang嘛），他说话是可以算数的。张主任和黄书记是老相识，于是我想利用这个关系，请张主任帮忙。本想到16中与张主任面谈，但想到还是先写封信投石问路，看情况如何再做决定。 没想到两天后就收到张主任的回信，信中说依然欢迎我我到他们学校去，如果去，可以和他同教初一。还随函附上一封给黄堤书记的信，让我选择把信交给黄书记的方式——亲自交或请传达室转交。我想还是亲自交合适，顺便再找黄书记磨一磨，于是决定明天去找黄书记大人。 想来想去，最后我还是把张主任的信交给传达室的老头，让他转交黄书记，我觉得这样办稳妥一些，等黄书记看完信后，过几天我再去找他。 没等我去找黄书记，11月7日收到了张主任的信，很气愤，我感到一切都成了泡影，指望他帮忙把我调出10中的愿望已成了幻想。信只有几行字：“盼面对现实，安心工作。日后如有可能调出，我们还是欢迎你来合作。” 全都是正统的人！现在我腹背受敌，受到两面夹攻，都在劝我安心工作，可是本人的实际困难得不到解决，叫我如何能安心？ 现实是，不但上班远，而且家里确有困难，还有我的身体也差了。我发现自己有胃病了，全都是因为吃完饭就赶路，或者边走边啃面包，或者为了赶时间，跑步到车站。 现实是：市教育局人事处根本未答复过我（黄堤书记是在给张主任的信中说已经答复过我），我给市教育局人事处写过信，也去市政府反映过，可我未收到他们的片言只语。教育局人事处和校方串通一气，打定主意不让我离开十中，黑心狼！ 现实又是什么？十中根本不让我教高中，太可悲了！ 如此多具体的问题不解决，叫我怎么安心？我太失望了！为什么我要调动比别人都难？凭什么我该在十中受窝囊气？岂有此理！我真的会听从劝告安心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工作下去吗？梦想！我决计在这里混下去。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再也不会去16中找张主任的麻烦了，他根本帮不上忙。 监考完回到家就看到晓湘的来信，她谢谢我对她的生日祝福，并说那几张书签来得很及时，真是雪中送炭。 11月11日（星期一） 在校门口碰到黄书记，我没与他打招呼，我心里有气！我想，他们大概也不高兴，没想到我这样一个文静、瘦弱的女子，居然敢跑到市政府去告状——为调动之事。其实这根本不能怪我，我提出调动的理由已经很久了，但他们就是不放，所以我才想到用上面的力量来解决。我现在发现我错了，我还是太幼稚，教育局和学校是一条藤上的两个蚂蚱，都是串通好的，上面是不会为我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说话的。书记大概不至于给我小鞋穿，即使是给了我也不怕，告状的地方多得是。别看我外表很文静，但我内心很刚强坚韧，任何人都别想欺负我。 很明显，调动已经无望，至少这两年是不行的，那我就要干出点样子给他们看看！我不干什么社会工作，我只管教学，讲好我的课，绝不让他们在这方面抓到我的辫子，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管，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是那么容易受人指使的。首先必须上好下周的公开课！ 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气愤，不管那个张主任怎么看我，我都要给他写 ，把我的气吐出来，尽管我知道这样做毫无效果。下面是信的原文。 张主任： 您好！ 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没资格提出调动——尽管上班路远，家里确有实际困难（父亲经常出差，母亲身体很差，我是老大，妹妹在外地念大学，弟弟又小……），总之，好像我是在无理取闹，在给校方添麻烦，好像我应该受命运的摆布，不管如何，分我去哪，我就得在哪干下去，不管自己有多大的困难，反正得服从学校的利益，把个人的一切置之度外，这是合理的吗？ 我不否认，为调动之事，我曾给市教育局人事处写过信，在教师接待日时，去市政府反映过，结果如何呢？三个月已经过去，我根本没收到教育局人事处任何片言只语，这与黄书记给您的信中所说的事实有出入。黄书记曾答复过我，让我找一个与我水平相当的人来顶我，才让我走，这就是他的答复。我在想，黄书记的答复是否就代表教育局？如果是的话，市教育局可以不给我答复，如果不是的话，教育局就给给我明确的答复，为什么时至今日我都不知道人事处的态度？总而言之，象我这么年轻的人，是没有权利调动的，听天由命，应该成为我的选择。 写这封信只想澄清一些事实，并没有别的用意，您不必复信，反正一切都过去了，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 然后就是祝健康之类和落款、日期。明天就把这封信发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得罪人也在所不惜。 过了一个多月，汪同学来我家时，我才知道这封信让张主任很生气，说我给他写了一封“很不客气的信”，实际上那封信一发出去我就后悔了，本想再写信向他赔礼道歉的，但想到男子汉应有度量，堂堂大主任何必为一个区区的无名小卒而耿耿于怀，只好作罢。 11月28日（星期四） 今天黄书记又找我谈话了，还是劝我安心，不要走，还说我上次的公开课上得不错，提高得很快。他以为赞我几句我就不会离开十中了。 我说：别的老师调走可以，而且人还没调走新老师已经来了，我为什么就走不了？ 黄书记不回答我，只说要我克服困难。 我说：“我已经克服两年困难了，而且还来了两个新老师，你什么时候才让我走？” 他还是说让我在里干下去，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 我很强硬地说：“我的困难除了请你放我走之外别的没有！” “那你就别提这个了，算了吧，我们是不会放本科生的！”黄书记比我更强硬。 我说：“我肯定要走！” “我不放你，你怎么走？”他说。 真把我气坏了了！我不止一次慨叹过，调动太难了！尤其是我们这些本科生，到了一个破学校，似乎只有到退休才能离开。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把这事告诉陈碧航，她也大为不满，她说她肯定也要走。现在看来，要离开十中，唯有辞职这一条路了。 12月30日（星期一） 下午，校长召集文革以后的本科毕业生开了个座谈会。茶几上摆着花生、点心。我把这次座谈会的目的归纳为稳定军心、斩断后路。用糖衣炮弹稳住你，让你死心踏地地为十中干。 书记在会上说了这样几句话：“不要因为路远就要求调走，十中是有前途的。”这话不就是明摆着针对我嘛，早知我今天就不来，来了还得受训。校长、教务主任还两次点名要我发言，这不是要我表态吗？我才没那么傻，我丝毫不理睬。想用几粒花生、几个点心稳住我的心，那是梦想！ 1986年1月5日（星期三） 又过了一年！ 下午到62中去了，找到了管人事调动的李校长，得知他们学校还是需要语文老师的，因为有些老师快退休了，明年又要增加班级。不过，李校长问了我真多问题。差点没问到我的祖宗十八代了，类似的审问绝不能再经历一次了，否则我会发晕的。看看他问了我那些问题： 你父母在哪里工作，是干什么的？ 你有多少兄弟姐妹，你排行第几？ 你在哪间中学毕业？ 你念大学时时是在东山区还是在桂花岗？ 你大学时是否当过班干？ …… 他们大概明天就会开始外调，从中学到大学再到单位。我有点担心的是，他们到十中了解我的情况时，校长肯定不会讲我的好话，因为我闹调动，没打算跟他好好干。只希望他们实事求是地评价我，绝不能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把我说得别的学校都不敢要我，那我是绝对不答应的。我还知道62中有一个语文老师住在文德北路，如果她能和我对调的话，再好不过了，但她本人并没有提出调动的申请，也是，谁愿意来十中这样的学校？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 1月18日（星期六） 今天又交了一份请调报告，并决定下学期每星期都交一份，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了，恨透了这里的一切，而且校长们也把我看死了。 过了两天，第一节下课后，倪老师来了，她悄悄告诉我：“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的请调报告被批准了。在会上，黄堤书记还不同意，说了你很多坏话。是陈丽老师告诉我的，她叫我别传出去。”我笑了，也许这是个好兆头。如果真能象梦中说的那样就好了，我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1986年3月22日（星期六） 书记到了我们科组，我又提起了放我走的事，他说：“要评职称了，还走什么走。” 我说：“我主意已定，反正我找到人来顶我，你必须放我走。” 他使劲追问我要去哪里。我则回答等我找到人顶我才告诉他，并问他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老师来。他说：“起码要你这样的文凭，讲课有你这样的水平。” 我还说我不要职称，但我要走，他说我的嘴很厉害。 1986年5月28日（星期三） 见到黄书记，让他放我走。我问他去教育局要人没？他说去了，但给不给还是个问题。我今天又明白了，假使教育局分给十中本科生，那我也不一定走得成。必须教育局有熟人，指明分去的本科生是来顶替我的，这样我才可以离开十中。我们家搞教育的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时如果有个熟人在教育局当官，那该多好，我根本不用象现在这样操心。 等着上天赐给我好运吧！ 1986年6月6日（星期五） 昨天又写了一份请调报告，好像是第四份了。准备让校长在上面签上同意我调出十中的字样，然后我再去教育局人事处面交这份报告。今天去找校长了，结果扑空，人事秘书告诉我，校长都出去开会了，我只好作罢。明天一定要找到书记大人。 第二天我又去找书记，拿出我的请调报告。 我说：“你说过有人来顶我就可以照顾我，放我走的，我可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来。” 书记居然矢口否认他曾经说过的话，出尔反尔，真把我气炸了。 他又一再问我为什么要走，说我这些困难并不是只有走才可以解决的，完全可以在排课的时候照顾一下，根本用不着走，还说我的教学方法不错，干什么要走？他和我说这些有啥用，我都听腻了。关键是他又说这事不是他管的，而是黄校长管的，纯粹是推脱！我没忘记他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不放你你怎么走？”现在又说不是他管的了，这明明是在推卸责任。从他嘴里获悉，今年教育局不会分配本科生到十中了，校长们前几天还谈过我的事，结论是不放我走。 真是岂有此理！还要我看他的脸色行事？接着他又把我教训了一通：“你是有些困难，但也要从学校的大局来考虑，你那么年轻！”言外之意就是我自私自利，只考虑自己。他还在那里讲着废话，我明白今年我又走不成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极力不使它掉下来，我斜望着窗外，再也听不下去了，在我面前摆什么臭架子，我可不吃这一套，我的骨头是很傲的。既然你不愿在我的报告上签字，我还有什么必要在这里听你闲磨牙？我从他面前收回我的请调报告，甩出一句话：“正是因为我年轻，才浪费不起这些时间！”扬长而去。 听说书记大人是靠纹格时整人发迹的，那时，他把别人的头往下按，让别人低头认罪，如果他看不惯某个老师，就写信给校领导，说某人右倾，深得领导赏识。 我明白，我一离开校长室，书记和那两个秘书肯定会议论我，说我傲，不尊重书记等等。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那些人对我的议论还少吗？我已经习以为常了。我就是这么傲，所以我注定不能在这个地方长久待下去，因为别人看不惯我，我更看不惯他们，本人还没有学会入乡随俗，也不想学，学这种小市民的俗，毋宁死！这就是我的傲骨！ 在我眼里，黄书记并不是特别难说话的人，但今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他是那样地不讲信用，那样的出尔反尔，他的心肠比花岗岩还硬，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越感到调动之事，一生只能搞一次，就是一次也不知能否成功，因为调动能把人烦死、拖死、气死！ 今年走不了，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真该去问问已在九泉之下的俄国作家车尔尼雪夫斯基，把他召回人间，问问他怎么办。 明天也许还有更大的挫折，但我不怕。 太阳出来了 它改变了世界的面貌 车辆来去匆匆，像报信的使者 昨天已经古老。 6月11日（星期三） 上午，魏老师找我谈话，她说的话倒是合情合理。 她说：你这样搞调动没用，谈一次崩一次，谈一次气一次。他不放你走，你有什么办法？他提的条件是苛刻的，你应该不声不响，在外面活动，活动得差不多了，找到人了，再跟他说，像一颗炸弹一样。他不会放你的，而且，他不放你走，你还不能闹情绪，否则他会在背后说死你。另外，你还应该在教学上加把力，只要你真本事在手，别人奈何你不得，他们说什么你完全可以当他在放屁。 他为什么不放？因为你年轻，还可以为他干几十年，你还是工具！ 魏老师的一番话说的我茅塞顿开，我决定再也不找头头们谈了，等我找到顶我的人再说。 魏老师还告诉我她过去调动的经历，希望我吸取她的教训。 她还告诉我这样一件事：她结婚时，十中的老师送了点东西给她，她到了上海后，写了封信回来感谢大家，结果那封信被别人在办公室里大声念着，还挑出了其中的错别字大笑了一番。她很气愤，原来十中的人是这样的。 我从心底里感谢魏老师。我决定这个月我一定好好干，不让别人抓住鸡脚，不让别人看出我在闹情绪，一旦调动成功，甩手就走再也不见十中那些肮脏的人。 下午，我去了水均岗中学，找到了校长，把我的情况说了，我知道他们学校今年肯定会有本科生分来，看看能否对调一下。校长让我留下姓名、住址，到时和我父母联系。不知这回能否成功。 “不要从别人的不幸中吸取自慰，而要吸取勇气；千万要记住，不管你怎样不幸，还有些人的命运比你更糟。” 这是伊索寓言中的箴言，正好符合我此时的心情。我一定要记住，还有人的命运比我更糟，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千万要振作精神，努力奋发，用自己的努力与不幸的命运抗争，我绝不向命运妥协，绝不向我不爱的人妥协。 想起贝多芬的话：“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它绝不能使我完全屈服。”但愿不久的将来，我的困境将会有一个大的改观。总之一切靠自己，任何人也救不了你，也不能依靠父母，得靠自己救自己。 （5333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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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6.“中小学教师除外”，峰回路转一出戏 1986年12月22日（星期一） 我灰溜溜地回来了，懊丧得很。何故？报上登了广州电视台招考新闻、文艺、播音员的消息。我去广州图书馆看了那份招聘启事，（中小学教师除外），括号里的几个字无疑给我判了死刑，虽然我已料会是是这种情况，但我还想亲自证实一下，这回彻底死心了，很多招聘启事都注明这一条，别人面前有好几条路让他们选择，我们师范生的面前只有一条路，而且是我不愿意走的路，现在也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 1987年1月7日（星期三） 今天轮到我值班，6：30分就出门了，站在校门口，看着学生进校，没啥意思，下午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去了，宁愿被扣奖金，我现在除了不敢S人，什么都敢。 听工会 说，我校的语文老师超编，校长正在让到退休年龄的老师退休，我心里一喜：“语文老师超编呀，正好，放我走。” 工会 说：“你想得美，他才不会放你呢！” 我想也是，头头们太阴险了，那时我刚提出调动时，他们老说语文老师不够，假借种种理由拒绝我的合理要求，两年过去了，语文科并不是不够老师，而是超编了。我深知，我的调动很难很难，不管我交多少份请调报告，校长都会装作不知道，除非我有强硬的后台，由上面下令，派一个人来，指定顶替我，这样我也许能调离十中，否则白想。我没有选择职业的自由，连换间学校的自由也没有，完完全全成了校长的私有财产，我好还是坏，全凭校长一句话，多么可悲的现实！谁向我伸出援助的手？ 1987年2月10日（星期二） 昨晚做了一个梦，太可怕了！梦境如下： 我问小白和小穆，我的调动办得怎样了，有没有希望？ 小白冒出这样一句话：“你应该写份遗嘱。” 我—我—我大吃一惊：“什么遗嘱？谁的遗嘱？我好端端的，才20多岁。”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小白解释说：“你只有写遗嘱，才有调动的可能。” 我被吓醒了，这个可怕的梦再也不能做下去了，真不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对调动，我想得太多了，于是就有了荒诞的梦，这回不用请教弗洛伊德，也不用看他的《梦的分析》，我就可以给自己解梦了，调动的艰巨性在梦中又得到了证实。 小白和小穆许久没消息了，也不知道他们办得怎样，想写封信问问，又怕别人误会，说我老催他们，我多想早点知道消息呀。今年能否调动成功，就指望他们俩了，这是唯一的一线曙光。 2月12日，熊同学给我来信了，他说：“为了调动和单位产生冲突是最笨的一招，且不说调不成不一定是校方的责任，教育系统一直就是统死的部门，与单位搞僵以后将难以弥补，不仅调动更困难，还失去了自身存在所必需的安静环境，于是会造成悲上加惨的情景。”他的话很有道理，也很现实，尤其是在中国的环境下。我感谢他的开导。 5月28日，父亲带回来一个好消息，说他为我联系的那个公司答应安排我去工作。父亲问我想干什么，我连公司里有什么行当也不知道。父亲说让我去搞供销，马上又接着说：“搞供销你肯定不行，脸皮那么薄。”我倒坚信，只要别人能干的我也能干，而且肯定不会比别人差，如果真让人搞供销，我去推销产品时，别人一看我这般清秀的面容，说不定就会订购公司的产品呢！开个玩笑。 过了几天，父亲说那个单位叫友X艺术中心，多么高雅的名字，要我写一份简历，回顾我20多年来的历史，据说还要考试，择优录取。如果真让我去考试，我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生活正在发生喜剧性的变化，别人考了我整整14年，而我考了别人3年，又该轮到别人考我了。 6月1日，我正在精心炮制一份小传，拼命回顾我20多年来的“丰功伟绩”，对我这20多年的历史，我感到欣慰，它是我用自己的能力写下的，而不是靠父母的什么关系来的。写好这份经历后，交由父亲审阅，再寄往某单位，以期获得考试的机会，然后改变我的命运。 这份小传，父亲只帮我改了一个字，再提醒我补充入团的时间，他就通过了。我的小传如下： 1.我的简历（略） 2.我的学习及工作情况（略） 3.我生长的家庭环境：和谐、安宁、平等、互爱，家庭中每个成员各有追求，各显身手，，各展宏图。 4.我的性格：内向居多，外柔内刚，为人正直坦诚。 有时我会流泪，但流泪并不一定是软弱的标志；也许我会失败，但我更善于总结教训，重整旗鼓。我能做到工作时努力地干，力求既快又好；游乐时痛快地玩，有益身心健康。 我自信：如有机会，再给我一些信任，我完全能凭自己的能力与努力干好工作，而且相信自己不会干得比别人差。 我欣赏美国心理学家卡瑟拉的话：“你如果在某一个具体领域干得很好，那么去从事你愿意干的工作，同样能干得很好。在生活中要大胆尝试，无畏无惧地寻找你的位置。” 5.我处理问题的方式：深思熟虑后迅速果断解决；今日事今日毕，无故拖延的做法与我无缘，一旦打定主意就锲而不舍。 6.我的思维方式：横向纵向相互联系、比较，多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多用自己的脑子去思索，独立分析解决问题，凡事有自己的看法，不人云亦云。 7.我的兴趣爱好 文学：爱读诗歌、小说、散文，常练笔，然后自我陶醉一番。 赏画：尤爱西洋油画、雕塑作品以及我国的工笔写意画，它们均给人力与美。 音乐：会哼许多歌，好听轻音乐，但对交响乐一窍不通。 旅游：我有个愿望，在干好工作之余，还想走遍祖国山河。 8.我的缺点：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我的缺点，但我不想说，我认为多说自己的优点，可以培养并增强你的自信心，因此决定缺点留给别人去说。 很精彩吧，这份小传？反正我自己很满意。 到了月底，有人带口信给父亲，说我进入那个艺术中心没问题，这是颗定心丸。今天我很高兴，父亲让我再写一份请调报告，措辞要严厉一些，为的是造成我辞职是“逼上梁山”的结果，那我就再写一份吧。而我的辞职报告，父亲答应由他负责。我可不懂怎样写辞呈。 我的心里真畅快，这一切都说明，我的悲惨命运就要结束了，母亲说：“你如果能去到那里，我就谢天谢地了，因为你不安心，搞得我心里也不好受。” 等我上班那一天，我会强烈感到，我的枷锁解脱了，彻底解脱了，我会感到，这是20多年来，父母送给我的最好礼物，我会深深感谢他们，报答他们的恩情。 7月1日 上午我在家写好了一份请调报告，除了照抄以前的底稿外，在末尾加了这样一段话：“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你们，别以为，你们掌握了一个人的人事大权，就等于掌握了一个人的命运，如果到现在为止，还不批准我的请求，我将不得不采取断然措施，那时，一切后果均由你们负责！”实际上，这段话是先给校长们一个警告，采用先礼后兵的方式，如果他们聪明的话，应该预感到不久将会发生惊天动地的事。我在考虑，如果他们看完我这份最后通牒，来个顺水推舟，答应放我走怎么办？他们会这么狡猾吗？我估计不出来。 （2592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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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7.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为一张证明跑断腿 1987年8月14日 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副总经理是同意我去上班了，但另一位副总提出，要我到街道写份证明，证明我辞职后由街道安排。这就出现了问题，该用什么理由来搪塞？到街道写证明也得有个理由呀。父母开始为我想办法，最好的主意是让医生开证明，说明我声带出了毛病，不适宜长时间、大声地说话，即不能当老师。这样又需要有熟悉的医生，否则谁帮你开证明呢。 父亲还问我：到底想好没有，去到那里就是合同工，当教师则是铁饭碗，这等于砸烂了铁饭碗。我说早就想好了，这个铁饭碗我早就不想端了。真的，我不止一次的地说过，做出这个决定我想了多久，我又下了多大的决心，而一旦做出决定，我是不会反悔的，不管今后遇到多大的艰难困苦，我都要顶住。母亲问我怕不怕，我说：我才不怕，又不是我一个人，你们是我的坚强后盾，只要你们不怕就行了。说实话，假如没有家人的支持，我一个女孩子是会打退堂鼓的。 不知道今后还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总之现在应该设想到这事还可能会出现很多周折，要准备迎战许多暴风骤雨，要勇敢地战斗下去，也许在此期间，我会赔进去不少泪水，但我的内心始终是刚强的。 8月17日 亲戚来信了，她帮我开了张证明：慢性咽炎，声带肥厚，建议药物治疗；调换工种为宜。这诊断很有趣。我哪都不肥，哪都不厚，唯有声带肥厚。于是我赶快查了医药书，看看这种病有何症状，该服用哪些中草药，为的是应付别人的盘问。想想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真是又气又急又好笑，尤其是近几日，父亲为了我的工作问题竭尽全力，想方设法，出尽了主意，我真有点不忍心他们为我的事而操劳，但靠我个人的力量又无能为力，只好劳父母大驾了，女孩子过两年更没有单位要了，所以换工作宜早不宜迟，如果他们帮我解决了工作问题，就是对我最好的奖赏了，我十几年来为父母分担的忧愁，为家里所做的一切（出钱又出力的）就算是有价值的。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干，同时继续报答父母恩。 8月18日 晚上和父亲又去了那个经理家，他和父亲的意见都认为，对学校要采取缓兵之计。经理说：“只要有街道劳动服务站的介绍信，我们就接收，要这张证明为的是预防万一，到时真有人查上门了，我们可以应付。”还说任何一个劳动服务站的证明都行，不一定要户籍所属街道开的证明。经理让我们拿到证明后，带上我的毕业证书，到他那里报到后再来应付学校。我越发感到办事的艰难。 经理还说去到他们那里，要经历三个月的试用期，然后再签合同。如果真能去成，我一定好好干，为自己争口气，也决不给父亲丢脸。 8月19日，午饭后妈妈问起昨晚到经理家的情况，看来她对招聘有些顾虑，担心如果这个副总经理不吃香了，别人就不会聘用我了，而安插别的人。我倒没这个担心，只要自己能干好，别人就不敢把你怎么样，退一万步说，即使他们真的不聘用我了，我也可以另谋职业，反正我有文凭，只要能拉下面子，工作还是有的，现在招聘越来越流行了，而且会成为一种趋势，成为一名合同工又有什么不好，只要能干我自己愿意干的工作就行了。 起草了一份停薪留职的报告，让父亲审阅之后，转抄如下： 尊敬的校领导： 我在贵校任教三年，在此期间得到各位领导的照顾和指教，本人深表感谢。 假期回乡看望老人，忽觉咽喉疼痛（以前时有发生，但未予注意），且说话声音嘶哑，急忙到医院检查，经医生诊断，我患了慢性咽喉炎，且声带肥厚，建议在药物治疗的同时，调换工种（附医生证明一份）。由于这突然的变故，我已不能长时间、大声地说话，不能继续从事教学工作。为了我今后的前途，我决定申请停薪留职一年，边治病边复习功课，准备报考研究生。本人拟担任的课程，请学校安排别的老师代课。请给予批准，谢谢领导的关心与支持。 申请人：张某某 为了弄到那张劳动服务站的证明，今晚父母全都出动了。可恶的是，地某局有人在街道工作，这人还是我中学同学的母亲，认识我，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我的事情又不能让地某局的人知道，所以找她开证明是万万不可的。我们家的客人很多，经常把我们家当旅馆，但只局限于我们家帮他们的忙，想指望这些亲戚帮我的忙，一个也找不到。明天我也要为这张证明奔忙，看看同学的父母有没办法。 8月20日 晚上我去找李同学，她婆婆说我瘦了，真的，见到我的人都说我瘦了，肯定是劳累过度心又不顺的缘故，这就是当老师的好处，可以不减肥自己瘦。李同学却说她结婚以后重了3斤。说到街道证明的事，她答应帮我问问。 他们不想那么快要孩子，觉得二人世界舒服，有了孩子，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他们都认为，要孩子只不过是为了将来自己老的时候有人照顾。实际上，中国几千年的传统都是养儿防老，如果你不要孩子，甚至晚一点生孩子，别人都会怀疑你有病，闲言碎语是很多的。我主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社会应该允许个人按自己的方式生活，有人认为结婚好，那就结婚，有人认为独身更快乐，那就允许别人独身，何必认为独身是不光彩的事？何必因为一个人超过了婚龄而没有对象或不结婚，就去怀疑别人、挖苦别人？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也要按自己的方式生活，而且要生活地更好一些。 8月21日，赖同学知道我要辞职，大为惊讶：“以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现在居然敢这样干？真让人想不到。”还让我要慎重考虑，干部的身份他想都想不到，我却像丢一块抹布似地丢掉了？我说已经考虑好，已经决定了。 他说：“张某某决定的事是改变不了的，到报社搞校对，跟我一个组，起码有个保镖。” 我说：才不去校对呢，眼睛会瞎的。 他又问：电台去不去？ 我知道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那些大单位、好单位，绝对不敢收留我这样的教师。 那张劳动服务站的介绍信，至今没有下落。母亲很担心，她的意思是让我先回学校去，省得冒风险。我对父亲说：要我老老实实地回某中去，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这回我是下了死决心的，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既然活得不好，还不如自己出去闯一闯，与其苟且地活着，不如悲壮地去死！我不为别人，只为自己活得更好一些。我不愿当老师，何苦为了那国家干部的头衔抛弃我的理想，舍去我追求的目标？总之这次我是下定决心，破釜沉舟，退一万步说，即使那个地方不聘用我了，我再到别处干。 到今天为止，街道的介绍信还没开到，因为那人学习去了，要星期一才回来。这段时间真是碰巧了，父亲去找的人，不是刚搬家，让父亲不好说出口，就是出差了，总之应验了无巧不成书那句话，求人帮忙时，别人都不在。唉！长叹一声，却又无可奈何。我的心已经不在胸膛，被悬了好久，不知何时，它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8月23日 上午父亲又去找人了，要找的人又搬家了，真难以想象，事情怎么如此不顺利？这些日子我一点心机也没有，话也不想说了。 晚上我问父亲，能否先去新单位上班，然后再补介绍信？父亲正好写信给那位副总，征求他的意见。父亲又说，假如到了新单位上班，我还得编一套话应付其他人，这番话要能自圆其说，从来不会说假话的我感觉这一切太难了。今天我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但这个念头只闪了一下，马上又被坚强的信念压下去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进不能退，绝不能半途而废！ 梁同学出人意料地来了，她调到五羊中学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可能觉得很高兴，但在我看来，这无疑等于逃出火坑又入虎口。 有位哲学家说得好，历史往往喜欢捉弄人，本来是要到那个房间去，却走到了这个房间。可是现在，我走不进任何一个房间。从下月开始到以后的半年，将是我最艰难的时光。一言难尽，其中的曲折多变、艰难险阻说也说不完，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8月24日 少颜来信说：真羡慕我不用上班，真佩服我的大胆。既然她羡慕我不用上班，她也可以试试嘛。其实，我现在有很多难处，她根本想不到的难处。 （3047 美图来自陆同学，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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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ngloll01 2021-12-14 14:44:29 每天的生活都很乏味 ----------------------------- 当时的生活确实很乏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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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天使该 2021-12-14 21:44:53 真实的自己最重要 ----------------------------- 从来就不会虚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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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版竹岗 2021-12-13 16:45:41 期待楼主每天的分享 ----------------------------- 谢谢！基本每日都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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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8.家里起波澜，人事秘书摸上门 1987年8月14日 后天，我就回学校交那份停薪留职报告。我在设想，校长接到那份报告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这样干。他们以为不放我走，我就得S在十中，这简直是做梦！既然我不想从事这一职业，为何不付出代价去闯一闯？在我看来： 生命如果连一点点冒险精神都没有， 生活如果连一点点追寻的勇气都没有， 岁月便不再是欢乐的海洋， 人生便只是毫无意义的死水。 我还在想，岂止校长们惊讶，其他老师肯定也会惊叹！象我这样外表文静的弱女子，怎么敢有这样大胆的举动。我准备用实际行动验证我的大胆，验证我所具有的勇气。不知谁来代我那两个班的课，代课老师肯定也会骂我，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8月26日 上午回校交那份报告。 我摸着喉咙，小小声地和校长说话，校长的表情并无异常，也许内心波澜起伏，在想着对付我的办法。看完那份报告，校长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明天先回来上班，给你另外安排工作，休息两个星期，看看再说。” 另外安排工作？只有到教务处打杂，既然不能讲课，打杂有啥意思？我才不会回去呢。 校长又说，“声带肥厚是会好的，它不同于声带撕裂，这是教师的职业病，我知道的。” 我装出很恐怖的神情小声说：“会越来越严重的，到时说不出话来怎么办？我那么年轻。” 我说话时，校长非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会演戏。 从校长嘴里还知道，学校不同于机关可以停薪留职，教育局是不会批准停薪留职的，校长也没权力批准。 校长有没骗我，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中国对我们这些教师是卡得很死的，不给停薪留职，辞职也不行，只有老老实实当老师，这样才不会惹麻烦。 不管如何，我是绝对不会再回去了，三年了，在语文科呆着，还没有什么大是大非，现在让我到教务处呆着，打杂，那里是非更多，我会更不习惯的。 今天，就算与十中告别了，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也绝不再进十中的门。 如果今天能到新单位上班，我绝不会等到明天，夜长梦多呀。一旦我到了新单位，以后的一切就全看我自己了，干得好坏，直接关系到我的命运，现在父母还可以为我工作的事跑来跑去，以后就只有自己救自己了。 晚上，我刚拿起《一个女大学生的足迹》准备看，父亲进来了：“看什么书？又在看小说，你现在不应该看小说。”真可气！难道就不允许我，调节调节吗？我已经很久没看小说了，而在啃《应用文写作》，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小说，还能看的进什么书？那本应用文写作看得我很难受，怎么看也看不进去，工作问题还没解决，做什么事都没心机。 第二天早饭后，父亲问我：“你的简历写好没有？” 我说：“写好了，不写好不是又要挨你骂？”我有些不满。 “怎么是骂呢？说你两句就是骂？骂是不讲道理的。”父亲笑着说。 骂怎么会是不讲道理呢？父亲骂他弟弟时，是父亲不讲道理吗？ 为了我的事，妈妈非常担心，她害怕学校的人找上门了，她不知如何说，爸爸教她如何应付，妈妈说她是怕麻烦。可我是她女儿，如果这也算得上麻烦的话，起码为了我，妈妈也该应付自如。妈妈的担心意味着，我只有老老实实呆在某中当老师，无论怎么受苦受难，死活也得干自己讨厌的工作，只有这样，才不会给家里添麻烦。如果这次不给家里添麻烦，势必就失去了我的一切，浪费了我的一生，我可不愿意自己一辈子都在讲台上，把自己的才华淹没在粉笔灰里。就是为了自己能生活得好一些，现在我豁出去了。当然，这会给家里增添一定的麻烦（何况我长这么大，从来也没麻烦过家里），但更多的是能给家里带来好处。妈妈真是胆小怕事，干了几十年，连这点应付的办法都没有。很小我就感到，只要父亲一出差，我们家好像就要天塌了，妈妈根本应付不过来，如果不是我从小帮她，不知她会怎么样。 晚上，又去了一趟经理家，看来他的原则性非常强，而且有些怕事，言语中又在不断吹嘘自己，他一定要我先拿到待业证明，手续齐全了才去报到。那我只好等着，至少还要等半个月，怎么熬呀？ 回来的路上，父亲又说我胆小，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用老眼光来看我？以前我是胆小，但我当了三年教师之后，胆子大多了，要不，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课？怎么敢老跟领导吵架？又怎么敢辞职？在父亲的心目中，已经认定内向的人就一定胆小，他认定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所以我根本不指望他对我的看法会改变多少，反正我要努力去干。 8月30日 午饭时，父亲让我明天回校看看那份报告批了没，我气不打一处来，很不满地说：“多余的，不去！”明明知道校长不会批那份报告，还有什么好问的，我从来不去干那些没有价值的事。 母亲在一旁帮腔：“她都不愿意去见人，人家肯定会来找的，你避得开吗？别人来找时，你还应该主动出来见一见，有什么好怕的？”简直莫名其妙嘛，我不想见那些头头脑脑，并不意味着我怕他们，而是讨厌他们，不屑于见他们，事情我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于是我回敬妈妈：“我怕什么？不知到底是你自己怕还是我怕，硬把这顶帽子往我头上扣！”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凶，总之有个强烈的感觉就是，父母只能是父母，并不能成为朋友。我长这么大，他们什么时候真正理解过我？他们很好很善良，但就是不知道怎样去理解他们的女儿，喜欢用他们的思维方式、把他们的观点强加给你，只有你承认他们的观点是对的，他们才会高兴，而且他们的观点是固定不变的，用老的不能再老的目光来看现在的你，把老一套的话重复多次，不管你听不听、承不承认，他们照说不误。比如他们老是说我胆小，这话放在三年前去说，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今天还重复这个观点，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说上一千次的谎言，也不会成为真理。 命运把我推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我难以书写，总之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一天中最黑暗、也许是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手头上没有钱，要让父母养上一两个月，这就够难的了。不过我发誓，宁愿去问同学借钱，也绝不问父母要一分钱、我的朋友们都知道，假如张某某开口借钱，那就一定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且她肯定会提前还钱的。因为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开这个口的，而一旦问人借了钱，我心里就装了一件事，只有赶快还了才安心。 9月2日 正想吃午饭时，学校的两个人事秘书受校长的委托，摸上门来了，从此拉开了轮番轰炸，机枪扫射的序幕。 我坐在那，极少说话，偶尔用低低的声音说上一句（过后小弟给我的评价是装得很像，很会演戏），全由父亲一个人应付，妈妈和外公起插叙作用。这两个人事秘书的意思是，停薪留职是绝对不会批的，要我回去上班，以免造成不良后果。她所说的不良后果是指校长不批准你的申请，你又不回来上班，过上三五个月，就会被作为自动离职而除名。这个结果正是我想要的，在他们眼里最坏的结果，对我却是最好的。我正等着他们除名呢，我巴不得半个月以后就被除名。 另外，她们让我交病假条。 今天，如果父亲不在家，母亲一个人是很难应付的。母亲的脑袋没有父亲转得快，嘴巴也不太会说话，让我呢，又得装出喉咙有病的样子，不能多说话。 今后这些人再来，我不出来见他们了，而父母的主张是，如果你在家，还是应该出来见见，我说，别人辞职根本用不着他（她）本人出面，让保姆去对学校说，我能出来见他们一次，算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2825 美图致谢陆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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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天使该 2021-12-15 08:54:21 楼主这么晚不睡觉在干嘛 ----------------------------- 这问题问得…… 更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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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9.一边跑待业证，一边与学校周旋 1987年9月4日 晚饭时，母亲又在散布烟幕弹，说我的事不知能否办成，现在卡得很死，去年还好一点，今年全卡死了。我也知道，我的命运能否有个转机，看的就是这一回了，我也很清楚，我的路能否行得通，至今仍吉凶难卜。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即使已经沦落到乞讨的地步，我也绝不回某中。 从来也没象现在这样感到时间如此充裕，时间对我慷慨极了，在这些时间面前，我却无所事事。人就是那么奇怪，忙时希望有点空闲，空闲时又希望忙一些。如果两者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忙碌，它可以让人过得充实，可以让脑子少出现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我把原来竖放的杂志改为横放，把放在书柜顶上沾满灰尘和蛛网的报纸、杂志清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清闲的缘故，我想不到这些。 我明白自己现在没工资拿了，所以拼命干家务，既然没钱交伙食费，当然必须用自己的劳动换饭吃。 几乎天天都有关于那份证明的消息，但就是拿不到手，昨天中午和今晚，父亲主动告诉我有关证明的消息，一会不是被这事耽误了，就是被那件事缠住了，反正我等了近一个月，也等不到证明。 要等那张证明，就好像等待星星和月亮相撞，等待地球和太阳相会一样难，可怕的是，现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又似乎，我的命运都在于各种各样地等待，等待机缘，等待生活的恩赐，还等待一副坚强有力的臂膀……一切都是等待，一切又都在等待中寻求，一切还在等待中奋斗，不知等到哪一天，我才会有出头之日，不知等到何年何月，我才不用等待，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可以唾手即得，我总是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很痛苦——是心灵的痛苦，不是形体的痛苦。 9月5日 一早妈妈又说：“不知能不能逃出去？”我还未去新单位上班，事情仅仅刚开始，而母亲无尽的担忧此起彼伏地灌入我的耳际，本来比较安定的心情又被母亲的情绪传染了，母亲的担忧可以理解（我从小到大都没让他们操心过，这回是真让他们操心了），但没必要天天说，甚至一天说上几次，她是否明白，情绪是可以相互传染的。看来我必须用我的坚强意志去传染她。 给校长先生写了下面几行字，并把疾病诊断书附上，寄回学校了。短信如下： 校长阁下： 您好！ 感谢您派两位老师来看望我。 这几天我是慢性咽喉炎急性发作，故不能回校上课，抱歉得很。 9月8日收到学校 ，说我的假单没盖印章，所以是无效的。信中还夹着教师节的慰问信，并邀请我10日中午到东山酒家聚会。我自然是不会去的。 9月9日给校长回了 ： 校长先生： 您好！ 信悉，现就来信所提问题简要说明如下：由于我平时很少到医院看病，对医院的某些手续了解不清，不知道开了诊断证明书之后还得去盖章，那天看完病，取到药之后就匆匆离去，药费收据我是有的，现寄去给你们过目。 中山一院才是我医疗证的定点医院，但众所周知，中山一院看病的人很多，况且我决定医疗费全由我自己负责，既然是自费，就不存在定点医院的问题了，哪间医院看病的人少些，我就去哪里看。 我的病是慢性病，一时半会好不了，一次急性发作已使我够难受的了，何况不知何时又来个第二次、第三次？即使回校，不能上课也等于没用，我又不愿意搞行政工作。我还年轻，所以才决定宁愿不拿工资，也要好好复习功课争取考上研究生。所以恳请你们高抬贵手，批准我的申请。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我明白，我不能回校上课，给学校的人事安排带来一定的困难，但我无能为力，我也不想生病，只有请你们原谅。 教师节的慰问信也看到了，你们的工作做得很细致，感谢你们还记得起，谢你们的美意。 祝 夏安！ 9月10日教师节，佟敏生和李玉芳两个女生来了，我得知我那两个班由陈丽和黄绮玲老师代课，唉！她们俩会把我骂死的，三年来她们对我很好，我不愿意看到她们教两个班还要当班主任，很有些于心不忍。当时她俩就应该坚决顶住，迫使校长另请代课老师，这样我的心会好受些。 我觉得还是快写一份离职申请，干脆利落地走人，省得我装得如此辛苦，别人又把我当病号看待，学生来看我就是来看病人。我不愿意这样！我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快刀斩乱麻，从来不想拖泥带水，晚上和父亲商量一下，看这办法能否行得通。 两学生送给我一对红色工艺鸟，颜色很俗气。 父亲又去了一趟石井，但还是没有带回来我急切盼望的证明，就为了这张证明，我等得好苦呀！我真有点退却了，最坏的打算就是继续当老师，但不是在某中，而是在离家近些的学校。如果待业证明拿不到，估计改行的希望就破灭了。到时我只有和校长讲条件，死活不回某中，让他放人，自己再去联系新的学校。我现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说到底，我想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单位工作，不太想给父亲认识的人当秘书，我答应当秘书，只不过是为了跳槽，并不是我的理想，但现在我的日子相当难过，命运把我推到了悬崖边缘，我再也没有退路了。手里没钱的滋味我更深刻地体验到了，我不想这样的日子再维持下去，我的心烦透了，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再等我可能会发疯。 在我没钱的时候，有个同学自告奋勇说要去学校帮我领工资，只需要我写张条子给财务科。 我问：“你敢吗？” 某某说：“有什么不敢？别人问我，我就说是张某某的朋友，问你在家干嘛，我就说你在家等着我拿钱回去。”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说：“不用了。” 某某说：“唉！连一个为你效劳的机会也不给。” 再问某某有没有费翔的歌（第二集），某某说：“没有，如果有，早就在第一时间送给你了。” 羊城晚报刊登了“教师法正在制订中”的消息，对我来说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制订离正式公布还有一段时间，我要尽最大努力逃出去，否则就太晚了，等教师法一颁布，任何人也无法逃出去了。一切都要快，要快！ 谭阿姨来了，她准备到父亲那个工厂去搞化验。我对父亲说：“老爸爸，你搜罗了不少人呀！”真的，自从父亲办了饲料添加剂厂以来，他从野外队调来了好几个以前的同事，本事真大！ 9月6日 昨夜梦见我和梁同学在一起，我告诉她，我辞职了，她不相信，奉劝我好好想想，最好别辞职。哪想到我在梦中的回答竟然和我在清醒时的回答丝毫不差：我已经想了好久了，非辞职不可…… 真可怕，这期间所有的事，不管是白天还是梦中，全都围绕着我的工作问题而展开，脑子里不停地想这件事，明知想来想去也没结果，但还是得想，真害怕得神经衰弱症，不知这种状况还要持续到何时？ 9月7日 今天又收到蔡同学的来信，从信中得知，她也考过广东电视台、远洋宾馆的管理人员，但别人一听她是教师，就不敢要了，这与我的结局是一样的。知道我离职的同学都说我很有胆量，这种胆量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具有的。我感谢我的父母，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支持和帮助，我才能这样做，没有他们这个坚强后盾，我是不敢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给蔡同学回信，大意是：“其实你想象不到我现在陷入一种什么样的困境，坐在家里吃闲饭，心里自然不好受，这么大的女儿，却要父母来养活，谁心里好受？所以我拼命干家务，把所有的家务都包揽了，既然没钱交伙食费，就要用自己的劳动来换饭吃。 学校不会同意我停薪留职，我的工资仍在单位，尽管我手头还有不到10元，11日我也绝对不会回去拿工资的，穷也要穷得有骨气！ 如果那个《现代人报》的记者愿意介绍你去当秘书，你不妨问清楚一些，如果行，先干了再说，别老在学校里熬着，真难受！《羊城晚报》有条消息说《教师法》 已经修改到第六稿了，这对我们不是个好兆头。形势对我们越发不利。你想想，如果教师法一颁布，我们这些人更逃不出去了，到时，教师的所有一切都形成了法律条文，用法律来约束，我们还有活路吗？所以劝你早做打算，我也如此，不放过任何机会，现在的风声越来越紧了，我们俩只要有一个找到了工作，就可以互相帮助了。 学校的两个人事秘书来找过我，让我回去上班，我没理睬，如果我认识医院的医生就好了，让他们给我开病假单，我一张一张地往学校寄，学校也奈我不何，可惜我不认识医生。我知道学校还会派人来找我，但我决计不理他们，在某中的三年，他们让我受了那么多苦，现在也该让他们受苦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如果让我受苦，我就加倍让他们受难，别责怪我狠心或黑心，现在的一切都是逼出来的，即使遇到任何风险我也不怕，即使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这大有点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某中真是太绝情了，太不会做了，人一走，茶就凉，连上半年的奖励工资也想扣下（要不是少颜告诉我上半年每个人都有60元的奖励工资，我还蒙在鼓里呢）。本来我以为，学校会派人把工资送来，然后趁机教育我一番，让我回校上班，可我想错了。这一切太让人寒心了，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定要争取到，不属于我的我决不要！不是为了那几十元，而是为了我的尊严。过几天，学校对我那份工资还没有什么表示的话，我就让中学的同学去帮我领，管它三七二十一。 （3461 美图致谢陆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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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3716 2021-12-16 13:34:52 喜欢楼主的文字 ----------------------------- 谢谢！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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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10.变数太多，山穷水尽无路可逃 1987年9月13日 焦急等了一个多月的证明终于到手了，就这么十来个字，让我等了一个多月，真有点划不来，我对这份工作的欣喜已在等待中烟消云散了，对这份工作原有的新鲜感已在无数次“教育”中荡然无存。 过了两天，事情又有了变数，原来那个经理说只要有张待业证明，不管是哪个街道开的，他们单位就可以接收我，好不容易开到这张证明，他又说要待业证！父亲晚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我诧异自己竟然没有哭，我连哭也哭不出来了！让我到哪里去搞待业证？要通过什么手段去弄？我想象不出来。那个经理说还要疏通一下。 看来，什么路都堵死了，我已走投无路，只有再当老师。我不忍心父亲为了我的事奔波操劳，到头来又会劳而无获，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更受不了母亲的眼泪，每次吃饭，她都会说一句让人扫兴的话，然后就流泪，担心这担心那。就我个人而言，手头没钱的日子相当难过（我不像某某人，一没钱就写信让父母寄，而且还要快），在家吃闲饭没工作干的日子也特别艰难。我打算到东某中学去看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到某中去要我。现在学校的好坏对我都无关紧要，只要离家近就行了。我发过誓，我不再回某中，即使再当老师，我也不回某中，得过且过吧！我也想通了，也认命了，只要某中肯放我，让我到离家近一些的学校，也就不枉费我在家等了那么多日子，至少能离开某中，也算是一个小胜利。就算某中不放我，我也不回那里，到某间学校代代课，也要与某中抗衡，现在看来这是唯一的路，我再也不能坐在家里等待了，省得父母为我操心，手头没钱的日子我过够了。 本来指望家里可以当我的坚强后盾，现在母亲的态度让人担心，后盾之一如果倒塌了，那我改行的希望也就落空了。 事情到了这种局面，该如何收拾？ 9月16日 我彻底绝望了，哪间学校的校长都是一路货色！东某中学也缺语文老师，但某中不放，他们就不敢去要！我想得太简单，太幼稚了。 在东某中学的校长室，我感到我的人格受到了侮辱，看来我的命太不好了，今后只有靠打临工生活，也可能是打游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一切我都认了！不认也不行！我的命运就是那么惨，惨到家了。原指望先苦后甜，现在是先苦，以后更苦。 到处都是黑暗的世界，哪里都一样阴森恐怖，日子过得何其艰难，令人难以想象的艰难。 也不知那个经理疏通得怎么样了，我现在有些讨厌他，他曾经信誓旦旦说过，我去了之后，他那边由他顶着，学校这边由我父亲顶住。现在看来他根本顶不住。看这架势，似乎是没什么希望了，即使还有一线希望能去新单位，我的热情也没有了，何况还要我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你看，父亲费了那么大的劲，那位经理又出了力，假如我干不好，岂不是让我无地自容？对不起父亲，也愧对经理。何况我又不能保证我不会出差错，只能保证少出差错。如果我出了差错，别人会怎么看我？即使我再有能耐，对新工作也有个适应的过程，而在适应这段过程中，难免会出错。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很矛盾。如果那个单位不敢要我了，希望那个经理早点出声，我好另做打算，否则，这样的日子我不知要熬到何时？我已经讨厌了这种等待，我想还是要另找出路，还要找机会和父母（尤其是母亲）讲清楚，今后我准备过动荡的生活，很可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希望他们理解我，支持我，让我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别催我结婚。 9月18日 晚上，父亲跟我摆情况，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办不成，大不了再当老师，但我绝不回某中。 “不回某中，那你又用什么办法走？”父亲问。 是呀，我该采取什么措施补救？我可再也能这样等下去了，这种等待是毫无结果的，如果仅仅是呆在家里等待别人来敲门，不如自己声东击西、声南击北地寻找单位。既然改行的失望大于希望，不如早做打算，到另一间学校去，即使是受苦受难，也比坐在家里强，因为母亲是不愿意我没钱上贡的。 我算彻底认输了，现在我谁也不相信，只相信我自己。当初以为有父亲出马，事情会成功，但现在我连父亲也不相信了，他能够从野外队调那么多老同事进广州，唯独解决不了我的工作，为什么别人可以达到目的而我却不行？归根结底还是没后台，没门路。我算是认命了，我再重操旧业，也只能是破罐子破摔。我不想把一生都贡献给粉笔灰。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我冲不出地狱，也许还得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我慨叹我的命运为什么这样悲惨，我惋惜我的一生难道真要在粉笔灰中度过？心中有无限的愤懑，可不知对何人诉说？没有谁能够帮助我，也没有人向我伸出援助的手。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痛苦，都失望。人常说失恋是最痛苦的，但我此刻的痛苦远远强于失恋！我没想到我下了那么大的决心做出的决定，会落到现在这样的结局，我没想到一个中文系的本科毕业生，就因为她是师范的，竟然没有单位敢收留——尽管这些单位是多么地缺人才，一切都是始料不及的，一切都是那样令人失望。我几乎到了全线溃败的地步，我无法解脱，也不知怎样解脱。 今年属于我的只有悲伤和痛苦。今年已过大半，最致命的打击已经经历了两次，头一次是那个无赖对我的围追堵截和百般纠缠，这个阵痛终于过去了，再也不会在脑中留下印象；第二次就是工作上的失意了，改行未获得成功这个打击才致命。不过，我还不至于想到死，因为我是坚强的女性。过不了多久，我可能还会去教书，到那时，我就多想想当老师的好处，有两个假期呀，工作比较自由呀，只要想到这些好处，我的心里就会平静一点。既然一次改行没成功，那我脑海中那些非分的念头，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能就会不存在了。但我至今仍在想，就算我仍然回去当老师，也要等待并寻找机会改行，我绝不甘心将我的一生葬送在粉笔灰中，我并不是除了当老师之外，就什么也干不了，假如能让我干自己喜欢的工作，我会干得比当老师还出色，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一试身手的机会呢？为什么？ 我感到一阵剧痛向我袭来，我躲不过这剧痛，但愿这剧痛能转眼消失，别持续太久，否则我的心脏会受不了。 这些日子，我默默无言，饭桌上的空气尤其沉寂，我说不出话，更笑不出来，我知道这样不行，目前这个时候，尤其需要快乐。那就劝慰自己几句吧：无论遇到什么，我都要快乐地生活，天塌不下来，天也没有绝人之路，好吧，尽情地书写完这一段心历，然后把钢笔甩掉，去听音乐，去放声歌唱，去看电视，去站起身来跳一跳，现在就开始行动！ 我没钱了，甚至想到用自己的集邮去换现金使用，只是偶尔的一闪念。 9月20日 上午，父亲把他写给那个经理的信给我看了，我这才确认父母为什么如此痛快地同意我辞职、帮我找工作的目的，信中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改变环境，解决个人问题。”我真的想发火了。即使他们真希望我去到那里就能解决我的个人问题，那就只管那样认为，那样希望好了，干什么要告诉别人？我还没到嫁不出去的时候吧？我还没到要出卖自己的时刻吧？是不是我现在没男朋友父母脸上无光呀？ 既然父母为我的个人问题如此焦急，那我就尽快找一个，搪塞一下。 我没想到下午会有学生来，而且是两批，十来个男学生。4班的四个男生还拿了两瓶蜂蜜来，真的是来探望病人的。他们说陈老师上课很有感情，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我说陈老师的声音很甜美，他们却说陈老师的声音很尖，有点做作，他们不习惯，还说让他们抄的词语都是一些不值得一抄的，小学就学过的词语也要抄。 接着3班的11个男生来了，他们说黄绮玲老师的普通话说得不准，一会说普通话，一会说广州话，说话很快，听不清楚，笔记也很少，不知道该记些什么。 这下，他们该体会到我讲课的好处了。可惜已经晚了，他们再也听不到我讲课的声音了。 两个班的学生都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如果我上班了，还教他们吗？这回该知道留恋我了，如果以前上课别这么气我，我也不会这么痛快地迈出这一步。 我不知道学生为什么会来看我？平时我对他们并不太好。估计是有人授意的，是校长的糖衣炮弹吗？先让学生们来打探情报，然后他们才出动吗？既然我病了，为什么别的老师、科头们不来看我，却让学生来？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3154 美图致谢陆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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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11.应付书记约谈，新单位见面遭遇滑铁卢 父亲问我要了两张相片，准备花钱叫人搞待业证，尽管希望渺茫得很，但还是要去试一试。 命运把我推到这样的地步，我进也不行退也不行，难道真的就停留在中间洲上？现在我停留的地方，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1987年9月23日 我再也不想去那个经理家了。因为每去一次，都无疑给我投下一枚炸弹，炸得我眼冒金星，血肉横飞，所以还是不要亲自去听这枚炸弹的爆炸，他那个单位我已经失望了，近乎绝望了。 少颜答应，写信问问她的朋友们，看能否帮我找个临时工，为此我很感激她。我没想到，我走出这一步，会给少颜增添那么多的麻烦，真过意不去。今天才更加深刻感受到少颜的心地非常好，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女孩，抛弃她的男孩，简直是丢掉了一颗金子。 10月2日 午饭时，父亲问我何时去那个经理家一次，还问我敢不敢一个人去？我被他小看到这种程度，连独自去一趟经理家都不敢？这简直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敢！”其实我更想一个人去，我讨厌和父亲一起去，因为这是他训我的最好机会，我讨厌挨他训。何况，和他一块去别人家，简直就没有我说话的时候，都是他和那个经理唱主角，反过来还要说我“不够大胆”、“不善于表达”，我戴这些帽子是戴够了。这些话让我很不舒服，我的个性和父亲认为的那个我不一样。 这时，母亲出来打圆场了：“敢是敢去，只是面子没那么大。” 父亲说：“还是和你一块去吧。今天过节，如果不是过节就让你一个人去。” 怎么说都是他对，晚上我将力争一个人去，反正我的胆是够大的了。 晚上还是和父亲一起去了经理家，今晚得出的结论还是一个字：等！甲方的经理明天出差到南京，这段时间他们太忙，经理说到时打电话给父亲，告诉他结果，我至少还得等一星期，一个月都等过来了，还怕再等一个星期？ 还好，今天在路上，父亲没有找机会训我。 10月5日 收到学校的来信，黄书记约我9日上午回校找他，他要和我谈一谈，请我务必回校。对这位书记最不感冒。当初在我的调动问题上，他干得相当出色。出尔反尔的是他，假惺惺的也是他。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我面前摆什么臭架子，叫我回去找他，简直是做梦！一切都已经迟了，没什么好谈的了。他还偏偏挑了个星期五，按惯例，星期五上午是行政会议时间，让我这时候去找他，无非是几位校长、几个主任一起围攻我，以此孤立我。我就是再蠢，也不会蠢到星期五专程回去听他们教训的地步。总之，我是不会再回某中的，除非某中批准我离职，我回去办手续，可是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某中的头头们是怎样的，我已经看得太透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批准我的离职申请的，即是说，我再也不会回某中了，我的态度很坚决。 第二天给黄书记写了 ，说几句感谢的话，心里却恨死了他，好像做人没点虚伪不行，如果我这样做是虚伪的话，恐怕这不是虚伪，而是策略。 黄书记： 您好！ 来信收到，感谢您对我的关心。 我的病时好时坏，现继续服药治疗，看来难以痊愈了。 因本月9日是我预约看病的时间，恕不能回校与您面谈，抱歉得很，请原谅我的失约，改日再回校拜见。 最近看的书全是枯燥无味的，例如《经济学管理概论》、《经济法学》、《技术档案管理》，无味之极，边看边忘，看完也不知所云，新工作还不知能否接手，脑袋却先炸开了。真没办法，写这些书的人，能否写得有趣一些？本来这些理论就枯燥得让人冒烟，为什么不能在文字上下下功夫，充分发挥中国语言的优美这一特长？尽管不愿意看，也要硬着头皮看，书到了要硬着头皮看的地步，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10月7日 父亲让我拿一盒“七星伴月”去巴结一下老师。他所说的老师就是指某中的领导，我很坚决地说不去。到这个时候送月饼有何用？有谁稀罕这些鬼东西？再说，我宁愿把这些月饼拿去喂猪，也不愿给那些人吃！何况我长这么大就没学会和领导套近乎、拉关系，奉承他们，如果今天突然做了这一套，领导自然会明白我的用意。老实说，我如果是这种人，我的命运还会象今天这样悲惨？要巴结领导，早就该巴结了，而不是等到现在，也不是拿月饼。反正我永远也不会去奉承我的顶头上司，我在这方面的清高和强硬，注定我今后的日子也不会有多好。现在到将来，我只想靠我的本事吃饭。如果所有的人都能靠自己的本事吃饭，那这个社会就不会如此龌龊，人类也就不会如此虚伪。可惜这个希望只能是幻想，永远也做不到。我发现，我的不少希望都只能是幻想，大概是我对社会、对人太苛刻了，这种苛求也就注定了我的痛苦。 10月10日 午饭时父亲告诉我下星期一去新单位见面，别人一上班就要到那里，因为这段时间很忙，不能耽误时间。然后父亲问：“要不要我先考考你？” 我登时就有点火了：“你愿意考你就考吧。”我也不知道我的无名之火从哪里来，大概与快倒霉有关。但我确实从父亲的口吻中听出了对我的不信任。这段时间，他经常找机会冷不丁地训我几句，在他眼里，我好像特别多缺点，这也不行，那也不会，总用一种家长的专制口气同我说话，好像他是父亲就有理由这样，根本不可能做到平等对话，还自以为他自己是多么民主，反而还说我“习惯了什么事都不商量。”每次我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真有点莫名其妙，把他手上的帽子一顶一顶地往我头上扣，也不管我戴这顶帽子是否合适。 下星期一，只跟两位经理外加一个人事秘书见面，这有什可怕的，再可怕、再尬尴尬的场面我也能沉着应对，别说是3个人，就是300人（其中有教育局局长、语文教研会副理事）我也能从容对付 看着吧，父亲会先考问我一次，因为他始终对我不放心。 如果我能自己或通过我的朋友们找到工作，我是绝不会通过父亲的关系去找的，可惜这个世道还不是我们年轻人当家的时候，所以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屈服。在父亲认识的人手下当秘书，每天要揣摩他的意图，还得准备他随时向父亲汇报我的工作情况，这也是我很不情愿的。现在只不过是走投不无路，不依靠父亲不行，只好凡事忍着点，将来到了我的天下，我一定要像海里的鱼那样自由游弋，一定要像庖丁解牛那样游刃有余。 广州电视台在招人，晚上又听到广东电视台也在招人，这是一个缺人才的时代，我都想去试试，如果我能考上电视台，我决不靠父亲的关系去那个什么艺术中心，始终希望凭自己的努力和才华得到我需要的一切，这样才有意义，才更能体现我的个性。我历来欣赏的方式是先斩后奏，自然不想和父母商量，自己先去报了名再说。 10月12日 早上，我等了很久，那个艺术中心的两位经理才到齐。 整个过程，父亲认识的那个丁经理很少说话，就是那个肖经理在盘问我，这经理块头很大，有点像混血人，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但却有一种震慑人的力量。 他看了看我的毕业证书：“哎呀，师范毕业的，很难弄的。”然后开始问话。 问：你现在在哪里？ 答：在家。 问：你毕业了三年都在家里？ 答：我毕业后未服从分配，自己到深圳去找工作最近才回来。 问：你没服从分配，有没人来找你的麻烦？ 答：我不知道，反正我到了深圳 问：把你分到哪里，你不服从？（问得也太详细了） 答：郊区 问：哪个郊区？ 答：从化（没想到他会问一些细节，只好随便乱答）。 问：你知不知道国家对不服从分配的人有什么规定？ 答：我不清楚 “这你可能就没我清楚了，因为我爱人是管师范的。”我大吃一惊，看来我是碰到了不好对付的人了，他爱人是管师范的，不是在教育局也是在教委，我的档案在教育局，他只要回去对他爱人说一声，我的话就会被揭穿，这可如何是好？ 问：你在深圳干什么工作？ 答：当文书，管资料档案 问：在哪个单位？ 答：我换了好多个地方。 问：那你干得最长时间的是哪个单位？ 答：在一个公司 问：什么公司 答：一个艺术公司 问：名称是什么？ 答：文化艺术公司 问：全称是什么？ 我哑口无言。他在步步紧逼，尽刁难人。我可说不出这无中生有的公司的名称，又不会编瞎话，我根本想不到他会追问得如此详细，大概怀疑我干不好被人赶出来的。 我没说话，丁经理这才说了一句话：“有什么就说什么嘛，实事求是。”地道的官腔，看来他在这个公司也没什么实权。 我还是没回答出这个问题，大块头经理看出了我的为难。 又问：你在深圳每月拿多少钱？ 答：200来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问：按什么待遇对待你？ 答：本科生的待遇。 回去写一份简历。 简历我写了（丁插话，简历已交人事部） 问：那你的简历是怎么写在深圳那一段的？ 答：我就写毕业后到深圳工作 你回去再写一份简历，我想了解你在深圳哪个单位工作，干什么工作，待遇怎样？ 答：那我回去写。 他说：就这样吧，再见。 丁经理也说了一声再见，我说了两声，就走了。 满肚子不高兴，从去丁经理家开始到这次去办公室，每去一次都会有新的事惹出来，先是写简历—待业证明—待业证—现在又要补写深圳那一段，不如干脆一次过，一次性地告诉我们到底需要什么，让我们心中有数，一次性把他们需要的东西办齐，省得象现在这样这么惨。 我可不懂怎样补写这份简历，我编不出在深圳工作的情况，即使编出来了，他们也会去调查的，怎样编？又要去麻烦深圳的熟人吗？ 这个单位父亲已经联系了半年，5月份开始联系的，到现在越搞头绪越多，牵涉面越广，把我弄得头晕脑胀，把父亲弄得筋疲力尽。看来这不是我适合去的地方，我碰到了难对付的人物，我可能需要另做打算。一开始，我很想去那个单位，可从丁经理说要待业证开始，我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因为我很难弄到待业证，今天，我才深刻感到我不能去也不愿意去那个单位。真想告诉父亲我不去那里了 ，但又害怕他骂我一餐，骂我不珍惜他近半年的奔波劳累。 我现在的境况惨上加惨，没有退路，进也很难。我只怪自己为什么要下离职的决心（如果我继续当老师，我会干得不错，而且可以少很多啰嗦事，可以大大方方）、正正当当地做人，不象现在要编一套假话，过得像鬼一样的生活），而且下决心下得如此痛快、彻底，因为我太相信别人了，太相信自己的父亲，以为只要他出手，事情就能成功。因为在我眼里，父亲是很有魄力的，又很自以为是，专制得很，可惜父亲的牌子不够响亮，后台不够硬，不管怎么努力，终难成功。 我也轻信了那个丁经理，轻信了他说的话。他和父亲的交情还算好，是十多年的同事了，这样的人肯帮忙，又怎能让人不相信？可后来我越来越深刻地感到丁经理没用，根本办不成事，看样子他还得听大块头经理的。单独和我父亲说时就说得好好的，大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极其愿意帮忙，而且也一定能帮上忙。可是一和大块头经理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就很少说话，听凭别人审问我，也不会为我打圆场。认识了这两位经理，我发现我的性格和他们合不来，如果真让我给他们当秘书，要我听他们的，恐怕我很难做到，即使做到了，也很难做好，很难当他们的得力助手，我这人不愿意听别人的话，因为我有自己的思想，而且我的思想还比较深刻、成熟，有思想的人是不会人云亦云的，所以很难胜任他们的秘书这个工作。 我还得做好当老师的准备，尽管我仍然不死心，还要最后努力一次，看能否报名考电视台，如果这愿望仍然实现不了，那我只好认命了。我的命运真是苦不堪言。 我不愿过屈辱的生活，不愿看别人的眼色行事，我这一步走得比较轻率，是出于轻信了别人。我要奉劝蔡同学，没有绝对的把握绝不要走出这一步，否则又会落到象我这样的地步，心里的难受程度尚且不说，单说自己没工资拿的日子就非常难过，有钱的时候只想到父母、弟妹，不管有钱没钱，从来不问父母要钱，因为明白自己不是娇娇女，没有父母的宠爱，只有自己打拼，所以有困难自己扛。 今夜又是个凄凉的夜，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种生活恰似死水一潭。今天过去了，明天将如何打发？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4555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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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12.改行无望，调校有望？痛苦抉择中 1987年10月13日 学校又来信了，让我星期五下午回校找黄书记，如果这段时间不行，就在本周内自定一个时间。 我的意思还是不回去，写封信给学校，就说我的脚扭伤了，回不去，或者告诉书记，如果他认为有必要和我谈，就请他屈驾光临寒舍，凭什么要我回校？是他要找我谈的，应该他来找我，如果是我要找他谈，自然是我到他的办公室，他有架子，我也有架子。少颜也劝我别回去，她怕我受到头头们的围攻。我倒不怕这一点，要吵我也可以吵，而且还能说出不少道理，也并不是吵不过他们，我只是讨厌那帮只顾自己、不关心别人的人，我看不惯这些人！ 父亲的意思则要我回去一趟，“不回去不好”。他们这一代人总是那么正统，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的，我想逼书记到家里来谈。如果真要回校和他们谈，那就是最后摊牌了，可以把离职书、请调报告都写好，到时看情况办。如果不准停薪留职，就交离职报告，如果离职也不给，就交请调报告，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坚决不回某中！ 我不得不听父亲的意见，否则又会说我自以为是。那好，我就做好战斗准备，星期五只身入虎穴！ 晚上我对父亲说了自己的打算，包括明天去报名考电视台；我已不想去那个艺术中心，我对父亲说了他认识的丁经理没用。父亲让我写一份简历，他再去找丁经理。我说：“别去，我直接送到他的办公室去，在你面前，他尽讲好话，而在那个大块头经理面前，他一声不吭，任凭那个家伙一个劲地审问我。”我甚至连那份简历也不想写了，因为我已写了两份简历了，我对那个单位早已死心。父亲却说：“还是写一份，有个交代，我让他们在几天之内答复我，敢不敢聘用。”我可没那么多耐心死等一个单位的答复，我还要另想办法。 明天我要办两件大事：到电视台报名；送简历给混血人经理。 上午到电视台门口看了看，人可真多呀，报考的人也不少。我买了份简章（以前电视台招聘，简章可以随意拿，现在变得有经济头脑了）。我想报名，但未带齐东西，只好明天再来。 10月14日 早上先去电视台报名，没遇到什么麻烦。听到那个女工作人员问男工作人员：师范学院的用不用考试？连这个也不清楚？按规定，大专以上学历的免去文化考试，只进行专业考试。我是本科生，自然不用进行文化考试。 我问工作人员，大概什么时候考试？得知月底会发通知。在填我的个人简历时，我隐瞒了三年当老师的经历，只说在深圳当合同工。 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时，混血人经理在打电话，丁经理接待了我，接过我的简历看了看，只说先放在他们这，便迫不及待地送我出办公室，在门口对我说：昨天给你爸爸打电话，你爸爸不在，你那天说漏了一句话。我想不出是哪句话，那天我的回答还算流利，只有一个问题答不出来，就是那个深圳单位的全称，我一时编不出来，除此之外，我的所有回答都是按计划进行的。丁经理说到时再和我父亲谈谈。 星期五下午还得只身入虎穴，可能会上演一出诸葛亮舌战群儒，我明天讲话的声音要适中，一定要有分量。本来不想回去的，但为了执行父亲的旨意，既然要回去，就一定要问问60元奖励工资的事，既然他们不批准我的停薪留职报告，那我9月份的工资应该归我，至少也要把基本工资给我，我一定要据理力争。我倒要看看，明天下午书记要和我谈什么，他能拿我怎么办？ 10月16日 一吃完早饭，父亲又来到我房间训人了。真不明白我这个天天干家务活，为他们分忧的乖乖女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经常让他看不顺眼，时不时都要挨训，好像这段时间我受的苦还不够。 前几次说我不善于表达，这次又说我修养不够，简直让人怒火中烧。在别人眼里，我历来很有涵养，在父亲眼里我却没有修养，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这样不了解自己，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特别可气的是，他说他对某中的情况不了解，原因是我很少和他交换意见。其实以前我经常在饭桌上讲某中怎么不好，他们听了之后都说想不到某中是这个样子的，现在反倒说我没和他交换过意见，可能父亲觉得饭桌上那些话都不算数的，要正正规规和他谈才算交换意见。 我还以为父亲有多大能耐，今天帮这个搞调动，明天又帮那个进户口，到头来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帮不了，早知现在的结果是这样，就不应该对父亲给予那么大的希望，就不该搞什么停薪留职，害得我现在惨兮兮。也许最现实的一条路就是调校，别总是幻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你没有强大的后台之前，你的一腔热血和才华都是空的，改变命运就是奢望，是梦想，这点我现在彻底想透了，没任何人能救我的命，没任何人能帮上我的忙，我只能靠自己，摒弃掉那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还是现实一点吧，那样或许可以少一点痛苦。 我的改行路走不通，不管我有多大的勇气和毅力，不管我有多少才华，仅仅因为“师范”二字，就足以毁掉我的一生，我再不认命也不行，还是算了吧，做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走一条中国女性的必经之路：恋爱—结婚—生子，也许这才是最现实的，谁让我是女孩子呢？ 说不出的痛苦，难言的心酸，多次受挫，无数的泪水，全都聚集在我一个人身上了，不公平的命运让我无法摆脱世态炎凉，到处都是一样黑暗，中国之大，却难以有我的立足之地，我真不愤！ 我又写了一份请调报告，在重复以前说过无数次的理由之后，另外多加了一条：“我不想留在某中，迫切希望换一个环境。”我决定下午回校时，看情况决定是否交给校长。我知道交离职报告也没用，就算校长能批准，教育局也不会批准，因为在教育局没有可靠的、强硬的后台，看来只有交请调报告才是最实际的，真是走投无路了！ 过了半个小时，我又把刚写好的请调报告中的另一条理由换成：“我自己身体也有病，实在不能够再继续奔波了。”因为我不能说某中不好，一说不好，怕只怕校长和我对着干，“你越说某中不好，我越不让你走，让你在我的手心里受罪”，这下可就完蛋了，某中的头头们是干得出来的。 多次受挫，我已经心灰意泠了，看来得重操旧业，但一定要换一个环境，否则我就是全线溃败，不知我哪里得罪了老天爷，要给我这样的罪受。 并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生活中好像又出现了一线曙光，这是下午回某中的感受。 我到了校长室，书记不在，只见曾校长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过了一会才知道这陌生人是新来的书记，也姓黄。后来书记出去了，校长让我等一会，他和我说了说话，先问了我的病，然后再说有病是得治疗，之后就开始教育我了：你是师范出来的，受了四年正规教育，又当了三年老师，在领导眼里你的工作是胜任的，我们不希望你走，还需要你和我们一块干。全是大道理，没人愿意听。 书记进来了，校长介绍他之后，他又做了自我介绍，还和我握手。 我没想到上面会派这样一个年轻人来当书记，可能就30出头吧。到底是年轻人，也比较理解我，说的话比较中听。比如他说中国有不少弊端，人才很难合理流动，不少人的工作（职业）并不符合个人的理想，这些观点我都极为赞同。 他告诉我，他专门去问了教育局人事处，象我这样的情况（有病，想考研究生），能否给公假复习功课？人事处曰：“不行”。于是书记给了我下列方案让我考虑： 1.回校上一个班的课，减轻我的负担，让我边养病边复习功课，搏一搏； 2.不能上课就回校干别的工作，不过要坐班（我自然不会答应，如果在学校，就一定要上课，打杂有啥意思）； 3.开病假单，至少得连着开两三个星期，这样可以当病假处理（这点我也做不到，因为我不可能开到那么多病假）。 他说给我一个星期考虑，下星期答复他。我一口咬定我有病，上不了课。我说我要离职。 他说，文教系统不给离职，教育局不会批。 我举出了我同学的例子，他有点不相信，详细地问了我同学是那间学校的，可我就是不知道他具体的学校，只知道是河南（珠江以南）的。 书记说：“如果教育局有这个先例，我可以去帮你办。”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后来书记又劝我要慎重考虑，最好不要离职，因为中国的事变来变去，不知以后又会怎样。我承认他说的这话在理。 我又提出了调校的要求，他认为我 的要求是合理的，只是我这种情况，别的学校不会要我，因为我去到不能上课，首先给别人的印象就不好。 我说：也许等办好了调动手续，我就可以上课了。 在我眼里，搞调动是件难事，我搞了三年也未成功。 书记问我想去哪间学校。我问：“你放不放？” “如果你找到了接收学校，我可以考虑。”书记说。他还说如果我调校，他可以在两周之内帮我办好手续，现在办手续很容易。为他这句话我吓了一大跳！两周内？这么神速？简直让我不能相信！也许因为我病了，不能上课，很难有学校接收我他才这么说吧？ 我深刻感到，到底是年轻人，和年轻人有共同语言，办事痛快。只是我对他还有点怀疑，因为吃过轻信别人的亏，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值得我信任，他说到的能否办到，毕竟他比另两位校长年轻得多，而且不能他一人说了算。 临走时我问书记那60元奖励工资的事，他去问曾校长。校长小声说：“是发了，不过那是奖励工资，与工资不同。”言外之意就是奖励工资带有奖励性质。我没上班，怎么能拿？ 书记答应帮我问一问，因他刚来，不知道这份工资发到谁手里。我很不满地说：“奖励工资是上半年的，同我现在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单纯为了这五六十元，而是为了一个人的尊严，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不给我？我可不是宁愿吃哑巴亏的人。 在操场碰到我的学生正在上体育课，他们齐喊：“张老师——”我只是对他们点点头，背后还传来：“快去追张老师，问问她怎么样”的声音。 在校外的小巷碰到体育科的陈老师，他在后面喊住了我：“张老师，总是你得、够胆，整得黄某生渣渣跳！”为他这句话，我好高兴，别人想干而又不敢干的事情，被我这个不起眼的弱女子干出来了。陈老师还告诉我，政治科的黄老师的脚伤了，也不上课了。 总之今天回去还有点收获，早知我痛恨的书记滚蛋了，早知换了个年轻书记，我该早些和他谈谈，也就不用找借口拖到今天了。 1987年10月17日 今天，我正在进行痛苦地抉择！ 离职，教育局肯定不会批——因为没有关系。 调校吧，如果知道我喉咙有病，不能上课，哪间学校敢要我？何况某中的人事秘书去联系时，还会把我说得一钱不值，除非我不说自己有病，某中又能替我保密，这还有希望。如果真要调校，我就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当然我可以对我要去的学校说我的病好了，可以上课了，他们不信，我就讲一节课让他们听听。 我还想到，如果我当老师，受苦的则是我一个人，全家都可以不用为我担心，一切都会平安无事，也不会有任何风险，如果干别的，得益的是我一个人，而所有人都得为我担心，担心哪一天我会被赶出来。我虽有本科文凭，找工作本不是一件难事，但坏就坏在“师范”二字，竟然很难有单位敢接收我，好像读了“师范”，是人才也变成了废物（没地方接收，你的才华得不到发挥，岂不是等于废物一个），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整天大谈特谈改革，却连一个有才华的人都不敢要，真有点想不通。 这种抉择让我非常痛苦，也许该试一试离职，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努力一番，反正调校也要费一番周折，何不试试离职？如果真能帮我办离职手续，我就能找到一份令我满意的工作，那才真是救了我的命。我根本不想考什么研究生，那些时事政治令我头脑爆炸，英语使我神经弯曲，读书是一件苦差事，不如在实际工作中锻炼自己——只要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何去何从，我要慎重考虑之后再定夺。 没有钱了，我不止一次地说过，没钱的日子相当难过，又不好意思问父母要钱，当然，问他们，他们会给我十块八块，但在父母眼里，从读大学开始，我就好像有用不完的存款，他们认为我不上班手头也有钱，真是冤枉。就象电视剧《坎坷》中的阿尔贝托先生不信任他的儿子一样，我的父母也不信任我，因此我恐怕比路易斯还苦恼。 在我们家，我要走离职的路似乎行不通，两个月以来，我发现我要走的路对我们家来说是不现实的。 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凡是答应得很痛快为你办事的人，往往是办不成事的人，这种人万万不可相信。 （4661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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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13.问某中讨工资，决计调回母校 1987年10月18日 今天才做出个重大决定，调校！这是最现实的，也比离职容易些，还可以平安无事，不担任何风险。找机会把我的决定告诉家里，省得让他们继续为我操心。当长女的，就该做出牺牲，问题是，这牺牲是不是太大了？为了全家的安宁，为了不让他们为我操心，我宁愿自己受委屈，自己受苦。 国内文坛流行这样的说法：男作家要写出好作品必须有位好妻子，女作家则要有个坏丈夫，意思大概是男人向来以事业为重，如果有人照顾，无后顾之忧，便会发挥更大的能量。女人常常比较被动，若有压力或不满才有冲动，才会刺激创作欲，否则常常会安于幸福的家庭生活中。这话说得很有些道理。不说别人，单就我而言（我不是女作家），我的日记中写得最好的篇章是我最痛苦的时候，如果每日的生活都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涟漪，我写不出东西来。有个朋友说：“你这个人，就是要安排一个校长，经常地让你生气，使你每天都生气勃勃，诗兴大发，不然，你会觉得太顺心了，顺利得无法生存。”这话也没说错，因为我在某中，就没碰到好校长，这坏校长确实经常让我生气，所以我写了很多长短句。 10月19日 给黄书记写了 ，先吹捧他几句，然后再提些问题。 “和您只是一面之交，却看出您很有魄力，同时觉得您是一位可以信任的人。那天您的一番话，让我感到毕竟是年轻人，自然比较理解年轻人。过去曾慨叹，校长书记与我们相隔了两个朝代。如果事先知道十中来了个年轻的书记，我早该回去和您面谈一次。 您是同意放我走了，但不知另外两位校长意见如何？总之希望您能说服他们。我打定主意要走，任何人也无法挽留，留人留不住心，我之所以执意要离开十中，除了上班远之外，当然还有别的原因。我不想说十中什么坏话，只要您观察一段时间就会清楚。 那天之所以向您打听奖励工资的事，并非为了五六十元钱，而是为了一个人的尊严。我还没离开十中，就想克扣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常说人一走茶就凉，现在是人未走，茶已经倒掉了。 另外我还想问一问，我9月、10月的工资都没领，还能否领回？即使要扣，也不可能全部扣除吧？请您和两位校长商量、定夺，如果不能领也只好作罢。 原谅我在您新上任之际，就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请看在我们都是年轻人的份上，多多包涵。 我相信您能信守你的诺言。我力争在本周内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如果我在本星期六之前还未答复您，那一定是遇到了点麻烦，那就请您再宽限几天。” 最后是祝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我又回到了我的母校48中，找到冯老师（以前教我历史，高考那年，我上午考完试出了考场，他马上给了我一份外地的考卷让我看看，是一位很好的老师，上历史课听了很多历史故事，每次历史测验我的分数都在98分以上的，可惜冯老师已经在天堂俯瞰人间了），他不记得我了，只说有点面熟。我说了我的情况，他马上带着我到人事科。人事科的人有点打官腔，说语文科总体不缺老师，要和校长书记商量，下星期一答复我。我说十中的书记说可以在两周内帮我办好手续，人事秘书不相信。 冯老师老了，离开母校7年了，从他的白发中看出了岁月的流逝。 见到了李永宏老师，他带我到他的办公室，这样就见到了我高中时的班主任张哲光老师。他提起了优秀课的事，表扬了我，说我不错。我说我想回48中，他竟然不相信，得到我的确认后，他马上带着我去找梁校长，我这才知道我以前的数学老师已经升任校长，而且专抓教学。这倒是个好兆头。 我在校长面前说了我的情况，还说出了我的担心：“某中会把我的鉴定写得很差的。” 梁校长说：“不会，一般不会。” 张哲光老师在旁边说：“你是我们学校毕业的，我们了解你。” 校长还问我当班主任行不行，我自然说我可以当。 梁校长说明天和书记以及另一位校长商量一下，尽快答复我。 出了校长办公室，在走廊，张老师给我吃了个定心丸：“你是本科生，你能来，求之不得。语文科有些老师是带病工作的。”然后张老师告诉我现在没时间和我聊，他每天晚上在学校备课，晚上有时间，我还知道他现在没当科长了，当班主任了。 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虽然是我的母校，谁知道某中会耍什么花招，有可能某中一耍花招，母校又变卦了，那可惨了。 昨天晓湘告诉我，他们学校有个老师也要调校，联系好了接收学校，结果那学校一看16中给他写的鉴定，又不要他了，气得他够呛，逢人便说，有点像祥林嫂那样qi线了。我也害怕某中来这一手，希望某中能好自为之，如果把我惹火了，我也是不饶人的。 10月20日 父亲说丁经理来了电话，说那天问我在深圳做什么工作时，我吞吞吐吐，别人对我不太满意，后来丁经理又和大块头经理解释了一下，大块头没有任何表示，他让父亲去找他一次。 父亲开始教训我了，在这件事情上，是我太自以为是，有事不和家里商量，说我光有理论，实际经验却少得可怜。够了够了，全是我的错，几个月来我被他教训得还不够吗？ 等父亲回来，我要对他说下面的话： 1.我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坏在轻信上； 2.既然是走后门，明摆着就是有麻烦才需要走后门的，否则我有本科文凭，自己都可以找工作，何必要走后门？既然迫不得已要走后门，就得把实情告诉别人，而不是去编一套谎话，这样首先就让人觉得你并不信任他，你把实情说出来，别人要就要，不要就拉倒。你们叫我这样说的，最后又把责任全推给我了。 3.我已经决定不去那里了，虽然今天的电话里好像又有了一点希望（办公室有个人要休假，看我能不能先去顶上，我很难保证我一接手就能干好，毕竟需要一个过程，而现在连这个过程也不给我，我可办不到）。 我还要对父亲说，我的性格不适于去创业，我不善于表达，不善于交际，修养又不好（这些都是父亲教训我时给我戴的帽子），那我何必到那个单位去？还得冒风险，还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实经历，天天要生活在谎话堆里，还要担心别人什么时候会把你一脚踢出去，这样的日子算咋回事？还不如我光明正大的地做一个老师。再说，那个混血儿经理对我的第一印象已经不满意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也不佳，我知道自己看人是非常注意第一印象的，如果第一印象不好是很难改变的），那我何必在他手下过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还不按本科生的待遇对待我，只按一般的招聘使用。读了大学，却不能享受本科生的待遇，这也是一种屈辱，我也不愿意接受。我这人没有傲气但有傲骨，不能受屈辱，既然面试室时都可以刁难我，一旦到了他手下，岂不是要变本加厉地找茬？ 可能还是我太清高的缘故，不愿放弃我应得的权利，不愿受人指使，不愿看别人的眼色，所以注定我的命运是悲惨的。 当初，经过痛苦的思索，下了巨大的决心，才做出抛掉铁饭碗的决定，现在又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进行更痛苦、更高层次的抉择，做出了重操旧业的决定。做出这个决定的是我，改变这个决定的也是我，这期间，我经历了多少痛苦？心中有多么沉重的负担，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再也不想这样折腾自己了，今后还是要现实一些，别做非分的幻想，自寻其乐，这样自己才能生活得快乐些。吸取这回的教训吧！ 与其要我低声下气地生活，倒不如让我堂堂正正地做个老师！虽然前者可以多拿一点钱，后者则是清水衙门，但前者让人精神高度紧张，有可能会精神分裂。既然这样，拿再多的钱又有何用？钱，毕竟是身外之物，多拿多用，少拿少用，没什么了不起，重要的是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现在我全想通了，打定主意，老老实实做一个教师吧，我会干得很好，会干得得心应手，又可免去求人之苦，避免看到生活中更多的残渣，不管怎样，学校毕竟没有其它地方复杂，要我周旋于各种各样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我实在无法胜任。唉！算了，量力而行吧，我就这么大的能耐。 1987年10月23日 母校的人事秘书又对我打起了官腔，她知道我现在没上班，准备考研究生，当然也知道我有“病”。问我为什么不上班？上班也不妨碍我考研究生，十中不远，坐车45分钟就到，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要我。还说什么考研究生我们是要支持的，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可能就在想我是不安心工作的，调过来也没啥用。 事情弄得太复杂了，原来不想当老师的，现在连当老师也要去求人了，恨死了某中！现在有关人员只讲了一些真实的情况给母校的人，某中更厉害的一手还在后头呢，看来那个新来的书记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同样不能轻信他。 晚上去了张哲光老师家，这才证实，48中已经去10中了解过我，掌握了我的第一手资料，校长怀疑我讲课是不是很一般？不然我这么年轻，某中怎么肯放我？殊不知我去某中三年，就搞了三年调动，要不是我火起来，罢了两个月的课，某中怎么会松口？我还知道，某中想把我甩到某环中学，可我偏不去，我就是要和某中斗到底。 张老师教了我对策，让我回家把情况写一写，明天交给梁校长。 要不是我被逼得没办法，我是不愿意调回母校去，和自己的老师共事的，让我感动的是，我当年的班主任现在对我依然很好，她说我太瘦小了，头发黄，要加强营养。（3485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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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14.母校试教还不错，行政会议再决定 1987年10月24日 我给梁校长写了 ，讲了我在某中的真实情况，还表示了一番决心：“我想调到48中，一是因为上班近，二是因为想为母校尽力，我表示到48中后：愿当，也完全能够胜任班主任；我不考研究生。”只有这样表决心，母校才可能收留我。昨晚张老师说，校长最怕他的下属考研究生，因为考研究生的人会想方设法不上课，这样校长会很难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求人不行，这时已经顾不上什么清高孤傲，迫不得已求到母校头上，求到自己当年的班主任头上，这是我不情愿的。 10月25日 晚上少颜来了，很关切地问到我调校的事，我于是把我的怒火对着她发泄了一通，她让我有消息就告诉她。 少颜刚走，张老师和他夫人（也是母校的老师）来了，张老师告诉我，梁校长想要我，加上我有张、冯等老师的保荐，但另一个校长和书记不认识我，他们提出要我先上两节课，看看我讲课的水平如何，我只好答应了。估计我的试讲会有不少老师来听，校长、书记、教务主任，还有我当年的班主任都会来，只是我一个学生也不认识，当老师的人都知道，上课如果没有学生的配合会比较难办，不过这回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我的班主任还拼命追问我，我的对象是不是东山区的，他们怕到时要了我，一结婚我又要飞了。尽管我的对象还没出生，但为了给母校一个定心丸，我只好说：“他在东山区，而且我父母就住在这里，我也住在这，父母的家就是我的家，再飞也飞不了多远的。” 送张老师和他夫人出门时，张老师还问：“你的对象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答：“不知道呢。” 他们说：“这个时候还保密呀。” 陈老师还说，让我做好准备，48中的学生并不好管。 我很清楚48中的底子，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地步，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回母校教书。我谁也不怪，只怪自己命运不好，运气不佳。我看透了，我的苦日子是没有尽头的，即使到了48中，我还得吃苦受累，我认了。他们不相信我能够管好学生，因为我长得瘦小，外表文静，他们就会对我产生不信任感，我可以理解，但我不会被他们看死的，我要干出个样子给他们看看，这就意味着我还要受苦，而且要受更多的苦。命运把我逼到了这种地步，不知道我们家哪一辈得罪了上天，让老天将灾难让我承受。 10月26日 上午回到48中，见到了校长和好几位主任。 这些头头脑脑对我都比较热情，表示欢迎我回来，但他们又担心我把48中作为跳板，还要考什么研究生，希望我到了48中后就不要走，10年，20年以后再说，我暗暗叫苦，那个邓主任还问我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做老师？我自然没这个打算，我把她的话题岔开了。 我还知道，教育局想把我甩到东环或110中，这么阴险，我却还蒙在鼓里，总有一天，我要报仇雪恨。 梁校长亲口说：从某中反映的情况来看，很不妙。 我早就想到某中不会说我什么好话，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些坏话，让母校的校长和书记对我产生了怀疑，邓主任让我别计较某中说的那些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这些事情是过去了，但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发誓我要为自己伸冤报仇。 某中的人用放大镜来看我的缺点，把我的一点小毛病夸大了几百倍，幸好张、冯、李三位老师对我在中学的表现保留着清晰的记忆，不然我会更惨的。 我的试讲安排在星期五第二节，讲课我倒是不怕，我怕那些不是教语文的人听完课后乱说一气，当然我会尽力将这节课讲好，事关重大嘛。 父亲对我联系48中极为诧异，说：“不是早就联系了16中吗？” 我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16中有人会为你说话？” 我自然不太想回母校，只可惜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只有母校的老师会为我说话，其他学校再好，也会听信某中说我的流言蜚语。再说我也不想去16中了，汪同学在那里干得相当辛苦，我可不想这么卖命地为别人做嫁衣裳。 后来父亲又问我：“还要不要联系别的学校？” 我很坚决地说：“不用。” 父亲虽然认识很多人，但真的求人办事时，别人却很难为他办到，教育系统的人父亲认识的估计没我多，不是直接认识我、了解我的人，是不敢收留我这个“捣蛋分子”的，还是我自己来吧，谁也帮不了我的忙，我更相信我自己，今后我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今年我已经经历了两次重创，上半年因为情感，下半年因为工作，它们都给我沉重的打击，虽然我凭着自己的坚韧和毅力渡过了难关，但希望类似的悲剧不要重演。 10月29日 下午又收到某中的来信，校长书记约我明天上午回校，有事和我谈一谈。我想可能是谈我的工作。我想去48中的事，早就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了，他们自然知道我的打算，他们说了我什么，信息也会很快反馈到我这里。可悲就可悲在这里，在48中，有为某中报信的人，也有为我通风的人，如果他们真想把我甩到东环或110中，我是不会去的，如果他们又改变了主意不放我走，我是要据理力争的。奇怪的是，以往的来信，都是离约我面谈的时间至少有两天的提前量，而这回是约我明天上午面谈，今日下午才收到信，如果我今天下午没去取信，结果会怎样？明天上午是我到母校试讲的时间，到时把信交给梁校长，听听他的意见。 真够折腾的，堂堂本科生，广州市优秀课的获奖者，要调进一所普通的学校，也要费那么多周折。一个人即使再好，但要被别人说坏，说得一钱不值相当容易，可悲的是，把你说得再好，没人相信，只说你一句坏话，别人却全信了，这是什么样的世道？母校的校长书记们还有没有眼力？象我这样文静的人，一眼望去能坏到哪里去？那么多老师都说我中学时表现如何如何好，他们连教我的老师也不相信（再不相信还可以查我中学的档案呀），而去相信某中的人，这说得过去吗？ 我担心，如果教育局真把我甩到东环或110中，我该怎么办？难道又听从天意，再去服从我非常不愿意服从的分配，像三年前那样？如果到时我的调令不是到48中的，我该怎么办？我要问问，如果下了调令，而我又不想去那间学校，教育局会把我怎么样？如果他们真能把我除名，那还不失为一件好事，除了名，我就不用当教师了，可以另找我喜欢的工作。我想教育局不会轻易除名的。 明天如果48中定下要我，我会马上回某中交涉。 10月30日 在48中讲完了一节课，黄主任、邓主任、书记都觉得不错，但因为朱校长外出学习了，今天还定不下来，梁校长说明天开行政会议讨论，星期一再答复我。 梁校长和书记已去过教育局人事处，人事处也知道了我这个人和这回事，他们已与人事处打好底，如果他们决定要我，教育局那里倒没啥问题。校长还叫我回某中不要和书记顶撞，要讲方法，一口咬定只想调近一些，别的都不要说。 上午在48中的教务处，我居然碰见了陆同学，原来她常回48中，帮母校印刷封面。得知我罢课近两个月，大吃一惊：“你敢罢课？真想不到，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当然，这样的举动只能有一次，一次已经把我弄疯了。她和朱校长比较熟，说要找朱校长说一说。 在48中一上完课，我赶到某中，只有曾校长在，他和我谈的意见为：本系统内调动，学校同意，不当老师则不行，还让我尽快解决，可以自己联系学校，如果自己联系不到，则由某中出面联系。我说我自己联系，下星期三之前答复他们。 最开心的是，我拿回了十月份的工资，一分也不少，甚至连交通费也如数给我。下次我再回去，领回九月份的工资和上半年的奖励工资，我又可以拿到160元。如此，寒假我去海南的计划就可以实现了。 在某中，碰到了4班好几个学生，他们都大叫“张老师”，问我还教不教他们了，现在他们对我还不错，我毕竟教了他们两年，以后再也不会教他们了。到总务处领工资时，孙老师对我挺好的，她说我好像瘦了，又碰到级长，我只对他点点头，还有3班的班主任…… 11月1日 去了张同学自己的家，新房很朴素大方，最大的家具就是一个组合柜了，我送给她的工艺品放在组合柜中，组合柜还放了录音机、书、台灯、花等，没有摆满，很简朴的。 我把我的苦全向她倒了出来，她对某中的做法也极为不满，非常同意我到时报仇雪恨。几乎每间学校的校长都如此，你要调动时，校长不放你，当他迫不得已地同意放你时，就把你说得很坏，很无能，让别的学校都不敢要你，校长很多都是卑鄙的小人。 张同学问我对上次见过的那个人感觉如何，我实在没心机考虑这件事，便请她推掉，免得耽误了别人。 （3180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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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15.朱校长频频追问，马不停蹄跑局和校 1987年11月2日 本以为上午回去梁校长会答复我，结果校长让我下午回去，朱校长要亲自答复我。不知会出什么差错，母校也吊起来卖了。 进48中校门时，碰见卫生室的老师，我忘记她贵姓了，但她却一字不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记性超好呀！看来我在中学的表现相当不错，连一些很少打交道的老师都认识我。 吉凶未卜，我心焦虑！现在我想通了，我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教育局的魔掌，假如下午的答复是悲剧性的，我就只好到某环了。如果真到了某环，我自己干自己的，不必顾虑别人的闲话，也不必考虑这里有否我认识的老师，假如真到了某环，我可能还会闹一次，我不能总是受命运的摆布，被别人甩来甩去。 下午见到了朱校长， 她第一句话就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反问她：“你们要不要我？”她反复强调要我安心，别考什么研究生，班主任肯定是要做的，不怕没经验，只要肯去做。马上话题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问：“你男朋友在哪？”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怎么谁都问？只好编瞎话。 我说：“反正是在东山区。” 又问：“哪间学校？7中？” 我说：“不是。” “57中？” 我答：“您别问行不行？” “肯定是在57中了”朱校长说。 好奇怪，别说我没男朋友，就算有，为什么认定他是当老师的呢？ 朱校长还问我：“你男朋友是教什么的？你把他也挖过来吧！” 朱校长还问我有没申请出国留学，这个我很肯定地回答“没有！” 他们终于同意收留我，并让我马上办手续。 朱校长还告诉我，她已经和黄某生说过了，黄某生说了我不少好话，说我教学水平高，实际上是不想放我，但我确实上班很远，为了照顾我，才决定放我的。谁知道朱校长说的是真是假？十中的黄校长真的这样认为，既然说是照顾我，早两年为什么不照顾我？ 离开朱校长办公室时，我突然冒出一句：“校长，我的男朋友还在他妈妈肚子里孕育着呢。” 校长愣了一愣，语无伦次地说：叫他妈妈把他生在我们学校，当老师！ 立马晕得说不出话来。 在校园看见以前的图委书记张永雄老师，他正在出墙报，从他那里得知，校长们也向他了解我的情况，他说我以前是团委委员，对校长说当然要把我要过来。真感谢他。不少老师的名字我都忘记了，但他们都能准确无误地叫出我的名字，我给别人留下的印象真有那么深刻吗？ 11月3日 今天我累坏了。 某中让我拿着同意调出的信函去教育局找姓路的，48中让我拿着同意调入的信函去教育局局人事处找姓甄的。 我到了教育局，先找了姓路的，他说48中校长的信没盖印章，还说要看哪间学校最缺语文老师，然后由他们统一调配。我担心教育局会把我甩到某环或110中。 上午从某中出来，到教育局，然后赶回48中盖章，并说了情况，书记又写了 ，让我去找姓甄的。下午又去了一趟教育局，哪知全局人都上八楼听报告了，我将信函装进一个大信封里，写上甄天发的名字，让传达室转交。现在我搞清楚了，姓路的是管越秀区，姓甄的是管东山区。 还以为系统内的调动是学校的人事秘书的事，到时我拿着调令到48中报到就行了，没想到全部要自己跑，怪不得是叫跑调动，原来调动真的是跑出来的！ 别人调动有父母帮忙，我呢，全是独立作战，一个人跑东又跑西，虽然很累，但如果办成了，我会很自豪，因为我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达到目的的。 我回某中时，见到团委书记和一个搞保卫的，他们得知校长放我了，都对我竖起了大拇指，黄绮玲（团委书记的夫人）因为不愿意顶我那个班的课，跟学校闹僵了，也在联系学校，想调走。传达室的阿伯告诉我，吴老师找我，我真想见见他，这是我最信任的老师，他待我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等我办好了手续，一定去和他告别，以后还要给他写信。教数学的何老师对我说，他也想走，看来，某中想走的人真不少，只是看了我以前的命运搞了三年调动，学校都不放，这样他们才没提出来，现在我又为他们树立了榜样。谁也想不到，我这个看上去如此文弱的女子竟敢这样干，我的做法可以让他们大吃三、四惊的。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我拿到了九月份的工资及上半年的奖励工资共170元。书记问我：办好了手续是不是就上班？我做了肯定的回答。他说：“去了以后好好干吧。”打官腔？现在我干好干坏都与他无关了。 11月12日 晚上张哲光老师和他夫人光临寒舍，现在轮到梁校长急了，怀疑我还去不去48中，据说48中的人事秘书去教育局没拿到我的材料，去某中也没拿到，鬼知道人事秘书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张老师和梁校长的意思是让我先代课，边代课边等着10中帮我办好手续。我不想代课，又没钱给我，一想起要备课讲课改作业心就烦，我巴不得10中慢点帮我办手续，这样我可以多休几天。明天我要去见梁校长，假如他真的要我先代课（据说有两个老师病了），我也没什么价钱好讲，因为这是我的母校，我面对的是我昔日的老师，这就是回母校的坏处。 我hen透了48中那个人事秘书，她居高临下地教训了我几句，说什么你应该回某中上班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调动是你自己的事，当然是你急过他（指某中的书记）。我一口咬定是某中书记和秘书让我等他们的通知。再说，调动应该是组织上帮我办妥手续，而不应该由我自己出面。 真想崩了这个秘书，怪不得小杜（克林的同学）说这个秘书原则性强、死板，没点人情味。我认为这话有道理，光凭她这几次对我说的话，就足以让人痛恨了。 现在，梁校长比我还急，他怕我变卦了，让我回10中看看调令来了没有，我说书记让我等的，书记说话怎么能不算数？梁校长说：这件事不是1+1=2，别计较说话是否算数，总之自己把这件事办妥。 张哲光逢人便说我是他的学生，现在谁都知道了，连48中这几年新调来的老师都知道了。我不喜欢他这种做法，好像我成了他炫耀的资本，但我确实是他的学生，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11月16日 上午回到10中，书记说我来得正好，他正想给我写回信，教育局的通知下来了，书记让我明天回去办手续。书记说：“去到那里要好好干。”这话他跟我说了两次了，明天可能还会重复一次，我干好干坏，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既然我现在回来了，为啥还要明天才办手续？ 从传达室老伯的嘴里知道，吴老师很惋惜地对他说：“唉！张某某又走了。”这位阿伯也承认，吴老师跟我很谈得来，是的，这位可以当我父辈的老师，他的许多想法与我很合拍，我让阿伯代我向吴老师问好，并告诉他明天上午我回来。 还碰到另外几个老师，他们都问了问我的情况，我的事情某中所有人都知道了，而且知道得很详细，有个老师还说，怎样都逃不出教育局。 施某红这学期只上过两个星期的课，就没再回来了，前两天我在市场见到她时，发现她的肚子已经显山露水般地挺得很大。 明天到语文科告别吧，有几个老师是值得我信任的人。 从某中回来又去了48中，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梁校长，并告诉他我不想教初一初二，想教高中。梁校长说，他和朱校长都有让我教高中的想法，但现在的问题是，初一有个老师病了，假如让我教他那个班，希望我不要讲价钱，以免别人说你刚来就这样，即使是教初一，也是这学期的事，下学期再重新安排，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也只好服从。明摆着，在母校，一开始总是要安分一些。 （2773 美图致谢蔡同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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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天使该 2021-12-22 11:25:33 读来有“真确”之感，所及都“活生生地”。 ----------------------------- 过奖了，谢谢！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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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调动16.三年解放战争调校落定，爱一行干一行成梦呓 【前言】 凭我的意志之力把阳春换回。 从我的心房里拉出红日一轮 用思想之火制造出温暖的气氛。 ——波特莱尔 看过我47集教学系列的读者，不难发现字里行间频频出现“调动”字眼，而本系列讲述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个人的工作调动——没有后台，没人帮手，只凭一己之力的调动，从中可以看出当年对教师的政策的严苛，和各种为了达到调动目的所采取的方式，最后我是被迫采用了很极端的方式才达到同系统调校的目的。至于用思想之火制造出的是温暖还是残酷气氛，全由读者判定。 1987年11月17日 上午回10中办手续，先回到科组清理东西。 工会 说：语文科的老师都很羡慕你。 陈丽老师说：向你祝贺。 魏老师说：造反终于成了。 倪老师说：很有造反精神，脾气很倔。 我说，他们不要欺人太甚，不然我什么事都敢干，只要不犯罪就行。黄绮玲老师却理解我，他知道我是被逼出来的。 10中还疯传我要当秘书，说我的后台很硬，其实，我就是后台不硬，所以不能改行。 吴老师把全运会彩排的票给了我，晚上我给他写了 ，其中有这么几段：“告别之际，感谢您三年来给予我的关心和爱护，尤其是近一、两年与您相处时，您给我带来的快乐。在10中，您是我最信任的老师。所有语言和任何礼物都无法完全表达我的谢意，但我还是买了两小包茶叶（西湖龙井、英德绿茶），请您收下。” “这两个月来，我的日子相当难过，但我顶住了所有的压力，费了好大的劲，才离开10中。两个月来所发生的事，非笔墨所能写完，其中的曲折经历，也是一言难尽。” “我不会忘记您的，有空我会来看您，您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现在又教初三，相当辛苦，望您多保重。” 魏老师说明天下午到我家，我知道她又要告诉我一些内幕消息以及我的做法在10中引起的巨大反响。她也是我很信任的老师。如果说吴老师待我像父亲，那么魏老师则像母亲那样待我。 我到教育局人事处去办手续，那个姓路的家伙很严厉地问我：为什么这么迟才来？我说刚从10中秘书那里开了介绍信，就赶到您这里了。又问我为什么不回10中上班？我很想骂他几句，但此刻不行。10中的书记也在害我，明明是他说等教育局来了通知后，他再通知我回10中办手续，实际上是教育局早就批了，是他自己延误了，害得我到鬼门关办手续时还是要挨训。我的气都不知打几处来。 调令是到手了，但工资关系还没转，今天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梁东红，只好明天上午再回去。 11月18日 上午又回了10中。在等梁东红转工资关系时，和那个电脑室的老师随便聊了几句。今天才知道，他是在10中毕业后留校的，又在10中工作了13年。 他说：“十三年，什么都看透了，10中没一个领导是好的。” 我说：“我呆了三年也看透了，这回还不是，领导们讲了我很多坏话。” 我对见到的老师都说10中领导讲了我很多坏话，我要让他们都知道10中的真面目，让他们以后提防着点。 这个电脑室的老师还说，他也想走但要找机会，“别看你斯斯文文不出声，却敢这样做，不简单。”这是他说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梁东红。她给我开了工资迁移证，拿着它到人事秘书那里盖章、签名，然后又找校长签名，就算我最后求他一次吧。 我又见到了吴老师，把两包茶叶和 放在传达室。 我说：不知道那些茶叶好不好。 吴老师说：当然好，你买的东西自然好。 然后我问他要了地址，正式与他告别。 从田老师那里得知，48中的K秘书（从10中调过去的）是个很会围着领导转、很会拍马屁的人。我也看出了这点，为什么我遇到的人事秘书都不好？10中的人事秘书居然睁着眼说瞎话，她们对别的老师说：那次来看我，我不在家，是我妈妈出来说话的，真实情况是，我不但出来见了她们，还削了两个苹果给她们。居然敢这样无中生有歪曲事实？我没找她们算账就不错了，还在那胡说八道。 魏老师来我家了，她说我的做法给了她勇气，她也想离开10中。我讲了五羊新校的情况，并给梁同学写了 ，让魏老师带着我的信去找梁同学，让梁同学带她去找五羊学校的校长，如果五羊要她，又答应给她房子，她就准备和10中闹翻。我也是个热心肠，自己的事还没完全解决好，就想着帮别人了。 魏老师还对我说，语文科都很同情我，因为我刚一去到就接了两个乱班，而且又被别人踩在脚下，那些人在背后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把我议论个够，又说比我迟一年分去的李永洁和陈碧航。10中很多人都想走，说要罢课，但只是说说而已，不敢真的这样做，他们都说我“够胆”。这几天我听到了不少赞语，三年来从没有像这几天听到的那么多好话，但领导们肯定恨死我了，有一个人带头造反了，就会有第二个。 魏老师说，在我罢课的日子里，她曾和别的老师打赌，她说我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是绝不会回10中上课的。魏老师毕竟了解我。我也考虑得很清楚，如果我再回到10中，即使我再上100节优秀课，再上99次报纸，校长们也会把我整死的。 48中的K秘书原来就住在魏老师楼下，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人，很会迎合领导，原在10中教数学，她丈夫故去后，数学科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开追悼会，后来只有科长一人去了。别人说，活该她当寡妇。后来她再婚了，丈夫是广某工学院的，这样她才调到48中。这个K秘书原来是这样的人，这回我又犯在她手下了。 我很感谢魏老师，从心底里感激，她在领导面前为我说了不少好话，这回我一定要帮她联系五羊中学，为她调动的事出一把力。 到今天为止，调动手续全都办好了，所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跑东跑西，一个人办妥的，为此我很自豪。 我又得出了一条结论：正像老是换班主任的班一定不会好一样，老是换领导的学校也一定不妙，我到10中三年，年年都换校长（书记），这样的学校能好到哪里去？ 1987年11月19日 今天到48中报到，那个秘书没敢把我怎么样。 书记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家里有几口人？父母是干什么工作的？弟弟妹妹读几年级？住房面积多少？有没有男朋友……好像很关心我，实际上却是在摸底查户口。有一句话我不太明白，他说学校的教工团员只有几名，希望我发挥些作用。什么意思？不会还要我当教工团支部书记吧？那可惨了，先不理他。 书记带着我到语文科组，见到了科长，没听清这科长尊姓，之后科长又和我谈了一轮，又问了我很多问题，同样问到我有没有男朋友。唉！这一个月来。48中的头头们特别关心我这个问题，有的甚至还问了不止一次。我都用一句话搪塞过去了：“这个嘛，到时再说吧。”科长便以为我正在谈，让她这样以为吧，反正不能让他们以为我没有，否则我会顶不住强大的介绍攻势。接着我参加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科组活动，由此感到真不该今天来报到，因为我最怕开会。 48中的语文科，人称女儿国，23人中，只有5位男性。 尚不知我教哪个年级，校长正在做涉及范围较大的调整，吉凶未卜。 书记让我下午先去转组织关系，虽然真不想转，想着干脆退团算了。 我又回到10中，10中说我的组织关系没转来，怎么可能？真是害人害到家了，结果我下午回了趟师院，见到书记和以前的班主任，迫不得已和他们谈了一会。因为没见到陈水生老师，只能留张纸条，书记让我明天先打个电话来。 从杨燕卿老师那里得知，金某得了肝炎，住院了，梁玉珍准备到新西兰，戚宪欢到了澳大利亚后，去投奔郑同学，郑说，我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有熊新建也结婚了，看来这些同学和师院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11月20日 上午回到48中，书记不在，我就和黄主任交代了一下，赶往师院。见到陈水生老师。原来那时我请他帮忙搞调动时，他帮我问过48中，他有个同学在那里当数学老师。当我告诉他我这回是罢了课，10中才放我的，他的表情很吃惊。 陈老师说我的组织关系根本不可能不在10中，他们当时是一起转出去的。他给我开了张团组织关系的介绍信，说如果这张介绍信不行的话，再回去找他，他查一查我的入团志愿书在不在师院。 我又赶回48中，主任说这张介绍信不行，要和档案一块转过来。 我在48中东窜窜西走走，走到了冯老师办公室，和他谈了一会。他说这次是他们几个老师极力推荐我的，换个环境对我有好处，让我好好干。 我还不知道教几年级，班主任是当定了。我等了书记一个小时，等到的是黄主任的答复，明天上午开行政会议确定，让我下午去找他。 11月21日 上午回10中转组织关系，团委书记要我拿一张相片办团员证，为什么不早说（那时候是没有立等可取的照片的）？气煞人也！这就意味着我还要跑一趟10中。 中午回到家找到相片，寄给10中的团委书记了。 中午清理书桌，把我三年来写的请调报告的底稿全部撕了，不下10份！ 下午48中才定下来，让我教初一1和2班，暂时不当班主任，但好景不会长。 想到又要当老师，心里的厌烦情绪油然而生，想到又教初一，心里就有些窝火，看样子又得教一轮初中，才能教高中。一轮就是三年呀！教初中简直教厌了。 黄主任带着我到图书馆领课本，管理员都说我长得年轻，根本不像大学毕业又教了三年书的人。 不应该消极地满足现状，而应该生气勃勃地希望改进现状，这个世界对思考的人来说是喜剧，对感受的人来说是悲剧。我既思考又感受这个世界，所以我的人生上演的就是悲喜交加，以悲剧为主的正剧。 1988年5月17日 前几日广东省对普通教育做出规定，其中有一条是：除非不能当老师（指不具备当老师的条件）的，经上级批准后可调入其他部门，任何单位都不得调入中小学教师，否则要追究责任。 其目的是想稳定教师队伍，靠死命令把你圈在学校里，如果不拿出相应的经济措施，任何人都不会服的。我心悲凉，因为我可能会作为教师而进入天堂，一辈子只从事一种职业，我可不愿意，何况这个职业不是我喜欢的。以前常说干一行爱一行，这话应该调整一下次序，改为爱一行干一行，只有对你从事的职业有深切的爱，你才会干好它，如果你不爱自己从事的职业，那你干工作仅仅是干干而已，干一行怎么能爱一行呢？过去怎么会接受这种观念？只有到了自己深有体会的时候，才知道先前的结论是错误的，至少是片面的。 （调动系列结束3645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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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8.原来是你，微笑也有尺度 经过三年的努力，终于离开了某中，调到了48中。 1987年11月23日 安排我上初一两个班的课。我以为真给我优待，教两个班，不用当班主任，原来初一的课外活动要我抓，都看中了我年轻，住得近，虽不太情愿，也不能推辞。 10中的李永洁给我送来了办好的团员证，凭这个我就可以转团组织关系了。黎树光还说团费已帮我补交了，我不知道补交了多少，反正我已有三年没交团费了，真该谢谢他，要找个时间去还钱。 下午凭自己的推测，开始备课了。科头是个好人，今天带着我去熟悉环境，对我交待了一些事，诸如每星期一要进行升旗礼，要求老师们都参加，要登记考勤的。10中也有，但我只是刚分到那里时参加过几次，以后再也不管了，现在不同了，上班近，又是自己的母校，何况是刚调来，肯定必须参加的，否则又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了。从此我该处处留意了，别再给人抓住什么把柄。但无论我怎么做，都有看不惯我的人。再说这个社会，总是少不了爱搬弄是非，在背后议论人的人，我只能尽量做到不要被别人在背后捅我一刀。 11月24日 原来2班的班主任郑小娜是我以前的英语老师。今天她让我上课时要凶一点，“把笑容留给我们。”我在办公室和别的老师聊了一会，得知初一的情况确实不妙，据说3班会把老师气得吐血，我感到很寒心。其实到48中，只不过是出了一个苦海，再跳火坑，而且惨就惨在你明知是火坑，还得往里跳。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明天才正式上课，今天却想着怎样跳出火坑。 11月26日 我又开始上课了。1班的班主任在我上课之前讲了5分钟，大意是换了老师，要好好配合，不要欺负年轻老师等等。 1班的课上得挺好的，学生们很配合，有人举手发言，有学生在下面议论我写的字很整齐。 2班的课差点，有好几个男生口花花，多嘴多舌，不说话好像别人会以为他是哑巴。其中有学生上课时坐不住，左摇右摆，就好像凳子有钉子刺得他难受。如果明天他还这样，我一定要训他。 “原来是你呀！以前小小个，才这么高（她比划着），现在长这么大了。”办公室一个女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说这话的是我初中时的班主任陈桂珍老师，其实我早就认出她了，她却到今天才认出我，特意过来说几句话。我初中毕业已经十年了，难道我还象10年前那么小吗？ 我初中时的数学老师也认出我了，但叫不出我的名字。她说：“你长这么大了，怪不得我也老了。”这些日子以来，不断有老师认出我，我也认识很多老师，但有的只不过记得他们教过我，但却忘了他们的名字。 7班那个得了心肌炎的班主任今天回来了，在办公室大说特说，以为我来接她的班主任工作，又问我是不是不当班主任，我内心当然希望不当班主任，但我嘴里说：“不是”。关我什么事？校长让我教1、2班，没让我接7班的班主任，你找校长说去嘛，对我嚷有何用？ 12月1日 梁维新老师直到今天下午才知道我调到48中，其实搞调动时我在学校见到他，第一次在科组集中时，我也见到他，但他想不到我回了48中，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梅宇亭（一个很诗意的名字）老师也是今天才知道我是在48中高中毕业的。他说：“以前是师生，现在是同事，很有意味。”后来梁老师还告诉我地址，让我有空去坐坐，还问我是不是舍不得48中，我只能说是。 下午的政治学习分科组学十三大报告。我们科组别出心裁，四个人轮流读了报告的前四部分，没人听，很多老师在叹气。 报纸、广播都说从今年10月份起提高中小学教师的工资（10%），别的单位是在悄悄提高工资，拿到了钱人们还不知道，而我们的工资还未到手，全世界都知道教师的工资提高了。国务院还规定，如果调离学校的，其所增加的10%的工资也随之取消。国家真是在采取措施抓教育了，令人高兴。但我觉得，一个人干工作并不仅仅是为了拿工资，重要的是看他（她）对这个职业的喜好程度如何，如果喜爱，干得有滋有味，拿少点钱又有何妨？辛苦点又有何妨？反之，拿再多的钱又有什么喜悦。我从来不会成为金钱的奴隶，从来不想让钱来支配我。 2班的科代对我说：“张老师，你改作业的速度真是快得惊人。” 我说：当然，年轻老师有年轻人的朝气嘛！ 12月7日 郑小娜老师找到了我，想让我给他们班补课，利用第7节，还说要给我报酬。我并不在乎那几个钱，打心底里不愿意补课。语文并不难学，上课认真听，课后认真复习，测验得个60分是轻而易举的。那些不及格的学生，要不就是不听课，要不就是不复习。既然该听的课都不好好听，我怀疑第7节补课又有什么效果？但看到以前教过我的老师的份上，我答应了，只是一星期补一节，而且是从拼音开始补起。 我今天才知道，这次单元测验，有的班30多人不及格（我教的班也是二、三十人不及格），大面积的差生，补课怎么能挽救？ 我上第一节课之前，2班的班主任郑老师警告我：你上课时要严肃，千万不要笑，不然学生们就不怕你，还会欺负你！你把笑容留给我们就行了。 我连声应道，并按此要求去做。 连上几节课后，郑老师对我说，学生说你上课太严肃了，要我“给点微笑”。唉！上课本来就是严肃的事嘛，我第一天上课前，你不是让我要严肃一点吗？ 科代潘静雯也来找我：老师，你知不知道我们上课比以前安静多了，是为什么吗？ 我说：是有这个感觉，今天你是来告诉我为什么的吧？ 科代说：你上课太严肃，缺少微笑，我们很怕你，不敢和你交流。 我心想：就是为了让你们怕我呀，但怕是怕了，课堂没气氛，死气沉沉，也达不到快乐学习的目的，没有效果的教育，是没用的。 我改变了一下自己，既有威严，又有微笑，把握尺度，无往不胜。 没几天，科代又来通风报信：张老师，现在好了，你上课也对我们微笑了，我们真的很认真。她还告诉我，我们班的谁谁知道你住在哪了，而且还看见你在阳台收衣服。 我说你们的侦察手段太高明了。 班主任也来说：我们班的人说你教得不错，讲法很新颖。真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我们就不行了，老了。 我说：您是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离夕阳还远着呢。 其实，微笑上课后，照样有不听课的学生。 12月8日，我抓了1班两个上课讲废话的男生到办公室训话，他们严肃地表决心，以后上课再讲废话就罚站。 钟老师就也批评他们：看你们，个子比张老师还高，被罚站，多不好意思。 我却说：站着才好呢，像白杨树的树干一样直立着，多美啊！ 钟老师的笑声很响亮，两个男生笑了，我也忍不住笑了。 （3550 美图致谢广州浥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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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49.你到底爱哪一个？天天被追问有没对象 1988年1月19日 今天在2班上课真有点火冒三丈。 因为那个很胖的吴国威讲话，我让他站出来，他居然不站出来，接着又有人效仿他讲话了，同样不站出来。我和这两个差生僵持着，尽管我叫了多次让他们出来，他们仍然不听。有男生起哄了，还夹杂着怪叫，还有人说要帮我去揪他们两个出来，我怕这样课堂会更乱，没让他们这样干。 我站在讲台，半节课没讲课。下面议论纷纷，有人说我太善良了，有人说我失去了威信，反正你们讲话时我就不讲，后来，我看见课室稍微安静了一些，就开始用平淡的语调讲完了课。下课后把他们两个揪到办公室，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甚至想扇他们一记耳光，但我忍住了。 这个班不是几个人坏，而是有两三个特别坏，在他们周围聚集着10个坏蛋，班主任也制服不了他们，并不是上语文课这样，上别的课同样如此，也许看见我年轻，气焰更加嚣张。开始上课还好好的，因为我板着面孔，结果有学生告状，说我缺少微笑。班主任对我说，以后你上课要给点笑容给学生。我按她的要求做了，结果是，只要你一对他们笑，他们就得意得很，就不怕你。早知如此，就不该听班主任的。 今后我发誓再也不对他们微笑了，板着面孔，对他们冷淡再冷淡，有人上课讲话我也不理，让他们讲，他们讲他们的，我讲我的，完成教学任务即可，下课铃一响马上拜拜，看也不多看他们一眼。 烦！想跑到高山去大声呼喊，将我的怒气、怨气全部送给大山，请它展开博大的胸怀，将我收留。 以后做到，在课堂上完课发完火就算数，回家就把它忘掉，发怒会伤身体还伤心，我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反正这些学生就是这么无赖，犯不着为他们生气。 所有的任课老师都说4班的课最难上，连班主任上课学生照样也“吵天八备”（不知怎么打粤语）。 某天我代了一节4班的课，就是这节课，我没收了一个女生写给男生的纸条：“你到底爱哪一个？” 一看就知有早恋的苗头，而且可能还有三角甚至四角的复杂关系。 我把纸条的原文念出来，那女生居然一点也不脸红，才刚上初一呀。 于是我很原则地问她：“XXX（该女生名字），你是问我到底爱哪一个吗？张老师不爱哪一个，爱你们大家！” 全班在静默了一会后，爆发出掌声。 12月28日 参加完升旗礼后（有人登记考勤，但据说不来也没事）和“肥钟”（别的老师都这么叫她，我不敢）聊天。 她说：“我和你在一起久了（不久，才一个月呢）发现你有时很老沉，能镇得住学生，有一种教师的威严。”我没想到她会这样看我。 然后她的话题一转，估计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前面那句话是给我糖吃的开场白。 她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这是逼着我又要说假话了，一口咬定：“有！” 步步紧逼：“他是干什么的？” 我说：“事情还没定，不想说，谁知道成不成？” 还没完：“他比你大多少？” 我说：“一两岁吧。” 然后我赶快把话题转到出国的同学身上，没想到又帮她找到了话题，钟老师问：“如果让你出国，你去不去？” 我说：“如果让我出去学习，玩一玩，看一看，我去，但是如果要我在那里生活，我可不干，寄人篱下。” 她说：“你这么年轻，有这种看法，真是太好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像你这样想，也许你念过大学。” 我说：“不一定，我大学的同学也有嫁到外国去的。” 她就说：“那就是你的家庭教育好。”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某天（1月25日）钟老师又问我想不想一辈子当老师？我自然说不想。 她问：“那怎么办？” “谁知道呀，过一天算一天呗。”我说。 她说：“我发现你虽然说不想干，但你还是很负责的，你这样的年轻人不错。” 我到这里两个月了，已听到她的不少好话，不知道她是出于真心还是敷衍？记得有这样一句话，常说你好话的人不一定是好人，想来钟老师“敷衍”我干什么呢？我又不是领导，我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看来她说我的好话是出于真心。 12月10日 科组活动时，梁老师问我要不要交伙食费给家里？我说：“当然要呀，50块呀！” 他算了算我的工资，说：“还有70元可以扮靓。” 其实我很少打扮自己，余下的钱用处是，先存几十元到银行；买书，再买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给弟弟一点零花钱，哪有什么心机去打扮自己呀，何况我觉得自己够青春了，青春就是美，用不着打扮。 当我说下班回家我还要做饭，做很多家务，老师们都不相信，李老师说：“这么乖？”疑问的口气，我毫不犹豫地做了肯定的回答，而且已经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年八年了。 梁老师就说我是“孝女”，“乖女”，这两个称号我是当之不愧，也许正因为我的“孝”，我的“乖”才害了我自己，为家里考虑得太多，为自己着想得太少，连买件衣服还得掂量一下手中的钱。 12月11日 第一次在48 中领到工资，出纳还没回过神来，以为我是谁的家属来代领工资。我的工资单上只有112.65元，少得可怜，给了妈妈40元，给小弟10元。 12月14日 下午政治学习前，书记问我：你名字中的“琳”字有没有“王”字边？ 我说：我都来了一个月了，您还不知道？ 好奇他为什么这样问我。结果政治学习时，书记又介绍了我一次，我原以为可以逃过站起来亮相这一关，结果我还是要站起来，书记还特意把我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12月24日 科组活动时，张哲光老师因为发表了论文，请我们吃花生、蛋卷之类的食品，他还让我积累点材料，写写论文。 备课组活动时，出测验题的事又落到我肩上，上次单元测验也是我出的，这次本不该轮到我，但其他三位老师都叫苦连天，说有很多事情做，好像我没事做一样，谁让我最年轻，自然该多干一点。我接受了这个任务，下午就把题目出好了。 没想到会收到10中三个女生寄来的贺年卡。我写信谢谢了李玉芳、佟敏生、刘蔼英三个学生，并寄了三张日历卡，还有一张很漂亮的圣诞卡，让她们抽签决定这张卡片属于谁。 12月25日 上午备课组长把电影票拿给我们，片名是《少男少女》。我们都说不看，组长强调我应该看，因为我也是少女。我说：倒退十年吧，那时我是少女。 12月29日 今日“大出血”！陈老师买了一条冬天穿的裙子，却不合适，上次见到她把裙子拿到科组，问科组的其中一个老师要不要，那老师穿不了。陈老师拼命说我的身材好，肯定合适。我拿回家试了试，除了裙头稍微宽了点之外，还算合适，我决定买下了，这样就花去了28元，本想让父亲赞助一点，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我给陈老师钱时，她才告诉我，裙子是和杨诗芬老师一块买的，杨是我任教的1班的班主任，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就不买了，因为不喜欢和别人穿一样的衣服。为了避免撞衫，以后穿这条裙子前，要和杨老师打声招呼：明天我要穿那条裙子，你就别穿了，多麻烦。 陈老师说她来刻那份比赛题，我好心地说，我也可以刻。我的本意是我和她一人刻一半。这下好了，她顺水推舟，马上把全部题目交给了我，说我干事快，这不假，但她也太会推卸责任了。 我用了不到一节课的时间就把竞赛题刻好了。 梅老师知道是我自己刻钢板时，说：“你很有干劲，我们都很懒，自从你来了之后，情况就不同了。” 下午试卷印好了，因为个别地方印得不太清楚，梅老师来问我，然后他又说：“你好负责呀，你来了之后，我省了不少心。” 实际上到了48中，我是不能不干好的，否则会有人翻我在10中的老帐来算的，我在10中并非不好，只是因为一次迫不得已的罢课，你所有的好处都被一笔勾销了。 1988年1月5日 全级要搞语文知识比赛，原本以为只在班里做竞赛题，抽出成绩最好的排名，发奖品，现在改成每班抽7个同学，另外集中一个地方比赛，其他学生仍然在课室完成竞赛题，这样做的用意只是为了增加比赛的气氛，真是形式主义。 好无聊的政治学习，居然讨论起共产主义社会何时到来。有人说：我们的孙子那一辈可以看到这辉煌的社会。傻子才有可能这样认为。仅是封建社会就经历了两千多年，现在的社会主义社会至少也要经历一千年，共产主义社会更是渺茫得很。当然，我从来都相信共产主义一定能实现，只是时间问题，不过我们是肯定看不到了。如此无聊的政治学习，居然也学了近两个钟头，真是无法忍受。我虽然在改作业，但在这种气氛下很难改下去。 1月7日 科头的论文获得了三等奖，奖金10元，于是科组活动又成了大吃会，花生、饼干、威化饼等，估计科头把奖金花光了。论文或上课得奖了，用奖金请同事吃东西，似乎是个惯例。 梁维新老师大叫我的名字，拿着那袋剩下的饼干，叫我吃；张哲光老师有时又对我实行特殊优待，把吃的东西亲自送到我桌前……明明不想吃了，但实在盛情难却，我面对的都是中学时教过我的老师，不能不领情的。 备课组长说，这段时间老改试卷，连作业也改不成，这是打疲劳仗。真的，我调来一个多月，就改了三次测验卷，今晚又要改语文竞赛卷，在10中很少单元测验的，这里每两周测一次。当然在48中比在10中辛苦，但路途花的时间少了许多，相对来时，学生好教一些，至少上课不用那么“晒气”，他们语文成绩差是普遍现象，凭良心去教就好了。 1988年1月11日 一年一度的教育局检查团将于后天到我校检查工作，校长们诚惶诚恐（48中好像是女性世界，正校长和另一位副校长是女性，只有一位梁校长是男性，教务处也有两位女主任），将明天下午的政治学习改到今天下午，明天下午则专门搞卫生。很想搏到先进学校的称号。照我看来，原来怎样就怎样，不必故弄玄虚、故作姿态，只做表面文章，只是中国从上到下都有一种形式，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主义，不可更改，谁都会陷进这主义的泥坑里，甚至毫无知觉。老是说改革，为什么形式主义的痼疾就改不了呢？ 放在车棚里的教工的单车，也必须挂上一个土气的小木牌，搞保卫的张老师很负责任，但我们却多了一道手续，填那张纸时，我居然记不清我的单车是飞鸽还是飞达牌的。 1月26日 科组活动时要选先进，我和小杜老师被抓来唱票。 有个女老师叫小杜为“小肚子”，忽然有个40多岁的男老师插话：“怎么叫别人‘小肚子’？以后大肚子怎么办？应该叫小杜的儿子。 小杜老师听到这话，脸都红了，当时小杜还没拍拖呢。 我想不到这个40多岁的男老师会说出这样的话，全科组的人居然没有人出来反驳，我一语惊醒梦中人：怎么办？你回去问你老婆大肚子时怎么办，你就知道怎么办了！ 20多个语文老师领教了我的厉害。 1月27日 昨天拿到了监考安排，又和10中不同，10中是一小张纸，只写着你的监考科目和时间，而48中是一大张纸，把本级所有老师的监考时间及监考科目都写在上面，并且在你的名字处打上圈，很醒目，一目了然。 我监考的科目又是最多的，整整六段时间，下午从2:00时至5:15分，每段时间都要监考三个多小时，到时肯定会腰疼。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监考之前的狼狈相，演绎了一场荒诞派传奇 学校安排我在初二1班的课室监考，到了监考那天，我怎么也找不到1班的课室！问了很多人，有些说在5楼，有的说在3楼，但就是找不到。这时，1班的班长找到了我。 我终于找到了1班的课室，却是在1栋很高的楼上，没有楼梯……突然课室的窗外伸出了一个软梯，只有爬这个软梯才能到课室。已经开考半个小时了，可是试卷还在我手里。有恐高症的我只好穿着高跟鞋爬那个软梯，才爬了三级楼梯，一只鞋跟掉了，我再怎么努力也攀不上去了。最后，居然来了部大吊车，把急得直冒汗的我吊进了课室！ 我穿着一只掉了鞋跟的平跟鞋，一脚深一脚浅、一瘸一拐地走进课室发卷子，可过了5分钟，全班学生都交了卷，而且张张试卷写得密密麻麻！我差点被吓死了！ 1月29日 这次语文考试，基础知识部分每人三张纸，一个班就有156张，两个班则是312张，外加每人两张作文卷，共208张，基础知识和作文卷加起来就是500多张卷子，我拿了3个袋子也装不下在这些试卷，只好在单车后面再夹了200多张，搭卷子回家。 下午和晚上，都在为基础知识而奋斗，改得死去活来，终于把300多张卷子改完了，明天开始要对付作文了。 （4589美图致谢广州浥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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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50.掠真相而思往昔：33年前海南掠影真忆 【以下8000余字将暴露当年的很多秘密】 1988年2月8日 早上一直在下雨，我担心得要命，如果飞机不能起飞，那可太惨了，连王海清也得跟着我们受罪。 下午却天晴了，但愿晴天一直保留到我们到海口的时候。目前最要紧的是让飞机安全正点到达海口，别的先不要有什么奢望。 机票是少慧麻烦她在旅行社工作的的姐夫费了好大的劲才买到的，住宿是我动用了父亲的关系，找了他海口的熟人帮忙联系的。 1.下里巴人乘机，洋相百出 少慧要我结伴与她到海南，第一次出门便去如此的远，且又是坐飞机，我有些害怕，经不住她的威逼利诱，只好应允。 听说乘机前有不少手续要办，便相约早些到机场。黄昏6点我们到白云机场。 规规矩矩地排队检票。眼看着2个漂亮的旅行袋在传送带上被送走，慑于安检员的威严，不敢多问。 本不想托运，只因行李内藏着我们积攒一年才凑够的旅费，万一…… 少慧故作老练地安慰我：“听说行李运到班机上，登机时就可以取回。”我信了。 安检搜出一把小水果刀，那是我们为吃椰子而预备的。无论我们怎么求情，小刀还是被没收了。我们一副纯朴学生样，怎么会有劫机意图？ 终于坐在候机室的长凳上，见乘客们都大包小包地拎着行李，我们只背了部相机，便多了些许担心。 坐民航班车到了飞机舷梯下，左看右看不见行李的影子，不得不诚惶诚恐地问舷梯旁的查票员，到何处去取行李？ 他不屑中露出一种讥讽的笑，分明在说：这两个乡巴佬。 我不甘心，又问乘客。几位同行者发出善意的微笑，一个小伙子冒出一句： “到海口取。” 到海口取？怎么行李比人先上了飞机？ 我们坐的是波音737，在如今算是落后的机型了。很好奇，左右、上下看这飞机有什么机关。飞机终于开始滑行，然后升到空中，窗外黑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每每飞机偶遇气流稍有波动，我心里就有些慌张，假如今天“壮烈”了，岂不可惜？ 飞机一上一下，上升时没啥事，下降时心却在往下沉，耳朵被震得嗡嗡响，然后听力减弱。 55分钟后，飞机徐徐降落在海口机场。到货车上取回行李，我们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 今天，再坐飞机时，我对一切便显得从从容容，胸有成竹了。然而，第一次坐飞机时那种狼狈，却总是浮现在脑畔。我真得感谢那一天的遭遇！想起报上说某某女大学生被人贩子拐卖，某某青年误入盗窃集团的“黑门”，便忍不住有点梀然。因为我们在家里智商很高，我们走出家门却是不折不扣的低能儿。 一下飞机觉得好闷。脸在发烧，耳根发热，不习惯海口的天气。 王海清先看见了我们，叫了我的名字，待少慧去取行李时，他的同学说：“少慧是现代派，你是古典派。” 王海青说：“没错，当年某某某同学说找妻子就得找张某某这样的。” 毕业三年了，这话我今天才知道。 我告诉王海清：张班长结婚了，顺便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答曰仍是独身一人。我说自己也是自由自在一个人，他不相信，说像我这样文文静静的，应该好找，是不是我眼角太高了？ 搭吉普车只走了一半的路程，因为司机临时有事，他帮我们截了一辆由摩托车改装的三轮车到了地质局，没找到父亲的熟人（毕宏基），留了张纸条给他，说让王海清明天下午去找他。 又坐上三轮车到了王海青家，很热情的一家人，烧水、搭床，好一阵忙乎。王海清给我们安排了旅游路线，他不能当我们的导游，说好我们回海口时再陪我们玩。 好不容易睡下了。 2月9日 很早就醒了，睡不着，我历来如此，换了一个地方就失眠。 早上吃汤粉，用脸盆装，吃到大虾，粉味淡。 坐上公共汽车，颠了三个小时，到达那大，又坐中巴，到了华南热带作物学院。空旷得很，人很少。进入热带经济作物园的门锁着，传达室亦无人，周围有铁丝网拦着。我们的“反革命行动”开始了，从铁丝网外爬进了作物园。现在这里是我们的世界，小径上只有我们两人。这里的经济作物不及广州的华南植物园，没看到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有点失望。 今天很不顺利，我们受骗了。那个售票员说这趟车可以到东坡书院，结果却不能到书院，我们从作物园出来，好不容易找到到书院去的乘车地点，买了车票，车却迟迟不开，我们要退票，售票员死活都不让退。我们决定浪费5元钱，不去书院了，改为赶去通什。谁知今天没有到通什的班车，只好在那大住一晚。 无聊，去逛那大百货商店，见到摩托车、自行车可以直接闯进商店，真是闻所未闻。那大是个脏乱差俱备的县城，到处贴着“严防扒手”的标语，看来这里有很多盗窃犯。 在地摊，发现一本《情信精选》，不免哑然失笑。爱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情书还要从别人那里抄来，还算什么爱情？此乃海南一怪。 2.黎族女孩来了 2月10日 一大早从那大坐车到了通什，汽车在连续转弯的山路上走了四个多小时，少慧终于受不了颠簸，吐了。 在同一辆车上，一个男孩主动和我搭话，原来他是去年毕业的大学生，从南京来海南找工作，来了两个月，花去父母2000元，到处奔波，至今未找到接收单位。我问：“你如果在海南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他始终认为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少慧呕吐时，他拿出随身带的风油精给她搽。 通什，是一个山城，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政府就坐落在山上，要上几百级楼梯才能到达。很有民族特色，这是个很美的城市。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王海清的学生，在她们家吃了午饭。我的肚子忽然痛起来，吃了腹可安，但没有马上见效。胡乱塞了一碗饭。 她们两姐妹用自行车载着我们到黎村。一个看单车，一个去问路。终于来到黎家住处。 泥土房，房顶用茅草盖着，那个黎家姑娘穿着汉族服装，她拿出黎族服装先后为我们打扮起来，穿上黑色衣服，扣子是铁环，叮当作响，扣子不用扣，只在脖子下方用扣针扣着，然后她折腾我的头发，我的头发被她盘起来了，再戴上帽子，帽子的左边垂下一缕须须。之后，我把牛仔裤裤脚挽起来，套上筒裙，筒裙一穿上，就得走碎步了。汉族姑娘变成黎族姑娘，在泥巴屋前留影。那位黎族姑娘为我们这些冒牌货拿来了道具——捶东西用的大木棒，我们又装模作样地拍照。这个黎族姑娘织的袋子很漂亮，真正的民族味，想买一个却嫌贵，15元一个哦，只好忍痛割爱。 假冒黎族女孩的戏演完了，我们回到王海清学生家。 天气很热，热得让人想喊救命，当地人都穿上了短袖，可我依然穿着两件衣服，人过夏天我过冬天，因为没想到海南岛的冬天如夏天一般火热，所以我带的是冬装，一件短袖也没带。 下午坐上中巴赶往三亚，老天对我们特别开眼，我们乘车时下雨，到了三亚，雨停了。 三亚还像个样子，有点城市的味道，几栋楼房有点特色，汽车、自行车也多了起来。 这里的人很热情。我们找WC，问一个女孩，她说了一遍位置，见我们是外地的，主动为我们带路，走了挺远的；我们拿着三亚市地图看，没等我们问路，就有人马上凑过来为我们指示方向，很是周到。 该吃晚饭了，到了两家大饭店，菜谱上的菜价昂贵，而且大多数要提前预定的，此乃怪事一桩。于是跑到路边小食店，买了一盘炒田螺肉和一盘虾，要了一碟炒粉，饱饱地吃了一餐。又发现一件怪事，小食店没有电灯，只用煤油灯，每张饭桌放一盏，而这盏煤油灯是没有灯罩的，茶壶也是没盖子的，似乎这里的用品是有一半没一半的，但愿旅店里不要有房间没有门，或者有蚊帐没被子，此乃玩笑话。我还发现，大街上没有路灯，天已黑路灯却不亮，所以这是个有路灯但路灯不亮的城市。 有人在敲锣，还有歌声，以为是在唱大戏，一问才知道有人升天了，活着的人正在为他举行升天礼…… 晚上睡觉之前，发现全身长满了一个个红色的小疱，奇痒。一次又一次抹风油精都无济于事。以前从未试过皮肤过敏的，难道是今晚吃了虾的缘故？看来我这人没有口福。 2月11日 4点醒了，皮肤过敏仍在折磨我，风油精对我毫无用处，又搽了少慧的无比膏，肚子仍在隐隐作痛。4:50分，爬起来，坐在蚊帐内记下几行字。 想起那个那大就不舒服，看来海南确实太穷，要好好建设才行，连三亚这样一个大市到了夜晚也停电，而且用的是电灯，没有光管，太穷了，一切得从头开始。 7点出发到了天涯海角，此处的石头极有特色，除了自己照相外，还花了一元钱让摄影师拍了一张骑马走天涯的相片。他用一个缺了一半的镜头盖盖住一点镜头，拍了两次，先拍骑马的人，再拍“天涯”那块石头，于是晒出来的相片就产生了人骑着马，立在“天涯”这块石头上的艺术效果。 到处都有兜售贝壳的小孩，很可惜，他们做的项链太小，我的头钻不进去。 坐公交车到大东海，实在令人失望。不是说大东海是东方的夏威夷吗？我们看见的大东海不配有这样的称号，可能是正值退潮吧，风平浪静的，游泳的人也很少。 少慧的相机又有些神经了，照了38张还能照，我们怀疑有些胶卷没照到，少慧便说我用力不够，致使胶卷没转过去…… 与机动三轮车司机讨价还价，2元带我们到鹿回头，10元载我们去亚龙湾，他同意了。 先去鹿回头，这个公园没啥好看，只有一片小小的椰树林可让人留影。鹿回头的塑像在山岭上，远远可以望见，并不见得如何美丽，没有上山，只拍了张远景。 再去亚龙湾，到达目的地是中午12点了。这里的美丽远远胜过大东海。海水碧蓝碧蓝的，排排海浪打过来，沙滩细细的，简直看不到杂质。远处的群山，岸边的几棵椰树和一片片开着黄花的仙人掌更衬托出她的美丽。我们站着、躺着、坐着照了好几张。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海风猛烈地吹着，耳边乎乎直响…… 在亚龙湾的饭店里要了两碗海鲜汤面，等面上来一看，那装面的碗足有我家的豆腐煲那么大，只是一般的波纹面，有一些青菜，还有几块鱿鱼，汤却很多，3.5元一碗，我只吃了四分之一。 又回到三亚，坐上到陵水的中巴，下车后问路，要去猴岛，又坐陵水——新村的车，还要过渡，这才到了猴岛。三轮车把我们送到观猴亭，并说等会送我们下去时再收钱。我们就知道他会漫天要价，结果真是如此。 我们逗猴子，剥橘子给它们吃，一片橘子拿在手中，猴子会跳起来抢。 坐上这三轮车回到猴岛门口时，司机要价5元，这样过渡费和车费加起来就花了7元，时间不到半小时。对这种打死狗讲价的做法，我们很无奈，外地人是不好说的。 我们又回到陵水，在街边吃饭。少慧很爱吃虾，天天晚上必点虾，我对吃从来没有特殊的兴趣，甚至觉得吃饭都是一种负担，随便就可以糊弄一餐。所以在吃的方面我肯定吃亏，因为我吃得少，绝对吃不完我出的那份钱。所以得出一个结论，最好别和爱吃的人出去玩，因为他们花在“吃”上的钱胜过其他。 饭后找了一个招待所，住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房间，双人房带卫生间，想着今天太累了，要痛痛快快洗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哪想到没水，一直到晚上10点半也没见到水的影子。少慧已经睡了，我却睡不下去，一方面觉得自己浑身脏脏的，很不舒服，另方面我历来是记完日记再睡的。陵水没水！ 手上、脚上的红色肿块越来越大，风油精、无比膏、万寿灵都试过了，毫无用处，痒得难受，长这么大，第一次出现皮肤过敏，海南沿途实在是太脏了。 3.万泉河水清又纯 2月12日 一早等了好久，才坐上到万宁的车，车上只有我们两位乘客，又等了半小时，人满后司机才开车。 9点到了兴隆华侨农场，看到一片橡胶林，欣喜异常，装模作样地割胶，一个拿水果刀，一个拿树叶，在橡胶树上已割过的一条条痕上比划着。还看到未成熟的芭蕉树，似模似样做出摘香蕉的动作。 咖啡和胡椒树我头一回见到，咖啡树上开满一串串白色的花，有一股清香，咖啡豆是一串串垂下来的，先是青色，而后转为红色，成熟时应该是咖啡色或是黑色的。胡椒树呈藤状，中间用一根木棍撑着，让它顺着木棍往上爬，底部粗，上头细，形状像宝塔。我们在咖啡林中穿行着，清香扑鼻。 距万宁5公里的东山岭，人称海南第一山，我们背着行李也轻而易举地爬上去了，前后花了一个多小时，这也叫山？所谓山，应该是有树有草有石头还要有水。东山岭的石头特别多，题字也多，这山唯独缺乏我最爱的水，没啥看头。倒是发现两个椰壳做的罐子，一个是甲骨文图案，一个有点现代派，令我爱不释手。每个5元，没买，准备到海口后再做打算。 下午到了琼海。红色娘子军的塑像立在广场中央，塑像中的娘子军形象一身洁白，穿着短裤，拿着枪，颇有点英姿，缺乏的是一种艺术气质。 地图上介绍东山羊是吃灵芝草、鹧鸪茶、红刺叶，饮的是甘泉，故与众不同。今日一尝，果然如此。平时我很怕羊膻味，但东山羊却不膻；嘉积鸭也是海南的一道名菜。与别的鸭不同的是，它有一层润滑的脂肪，我不太爱吃。 今天在琼海第一次见到警察，这是到海南几天后第一次见到，而且在琼海的马路上，我终于看到了路灯。琼海的三轮车、摩托车比别的城市都漂亮，很有些讲究的。 2月13日 早上来到万泉河，天色朦胧，分不清水和天的颜色。沿着万泉河畔走一圈，河水清澈，偶尔会有一叶扁舟驶过，很有些朦胧的诗意。河畔有椰树及其它树木点缀，煞是好看。很爱万泉河。煞风景的是，河畔是泥泞路，河中到处可见洗衣服，挑着两桶衣服来洗，边洗衣边聊天，满口的海南话一句也听不懂，让原本平静的河面喧哗一片。 出了万泉河，恰好有一辆至海口的汽车停着，立刻跳上车。 中午一点多，回到王海清家。 午饭后，我们骑车到渔村。骑了很远的路，而且很长一段是乡间小路，路上有积水，坑坑洼洼的，一片泥泞，我的鞋沾满了泥，我的车技不行，泥泞路不敢骑，只好推着单车走。 又到海南大学转了一圈，这里的建筑很有特色。 4.琼台书院红墙绿瓦 2月14日 今天骑车转了海瑞墓、琼台书院、五公祠。 在海瑞墓，少慧是不拍照的，她有很多忌讳。 琼台书院就在王海清所在的学校里，因搜书院的故事而闻名，门牌是新建的，离不开红砖绿瓦，书院内先生的桌椅是新购的，整个书院并不很大。 五公祠是为了纪念唐朝五位被贬到海南的官吏而修建的，五人的石像一个个立在灵堂内，还有一口铜钟和一面战鼓。 这三处景点就是为了点缀海口，如果不是有它们，海口可能就没啥旅游点了。 两点多回到海清家，然后开始采购，买了很多椰子糖（我还欠吴老师一份人情，到时拜年时要给他的），但就是买不到我们在东山岭看到的鱼、甲骨文图案的椰雕，也买不到我们在鹿回头看到的美丽的男孩和女孩头像，甚为可惜。 晚上，海清（海口人只叫名字不叫姓，连名带姓地叫会让人不习惯，所以还是入乡随俗）的朋友小赵来吃晚饭，我们嘻嘻哈哈地聊起来。讲着讲着，我们说干脆让小赵嫁到广州，我和少慧帮忙，帮他找一个有钱的个体户。 晚饭时，喝香槟，我已喝完一杯，觉得很饱了，但小赵说：“刚才那一杯是海清伴的吧？我这杯不会拒绝吧？”他这样一说，我哪敢拒绝，于是又满满地倒了一杯给我，还和我碰杯，把我灌得不清不楚。 饭后在神聊，少慧说她接触的当兵的不少了。 小赵赶紧问：“你们觉得当兵的怎么样？可亲不可爱？具体地说，你们觉得小赵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小赵这个人嘛，挺会耍花招的。” 小赵大为不满，我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 等少慧进屋收拾东西时，小赵和海清就把目标对准了我。 小赵说：“小张性格很好，文静典雅。” 海清又说：“我们班有个男生说，找妻子就得找张某某这样的。”这话这几天听了第二次了。 小赵曰：“这么好的女同学，你当初怎么就放过了呢？要是我，一定穷追不舍。” 海清说：“人家是广州姑娘，我们海口人怎敢想？”他又对小赵说：“现在你也可以追嘛。” 小赵又说我们回到广州就会把他忘了。 我说：“不会，就凭刚才那顿晚饭我就忘不了你。”刚才为了答谢他伴的香槟酒，我夹了一块最好的嘉积鸭给他，后来又夹了个翅膀给他，对他说：“在广州，翅膀是比肉还贵的，所以这个翅膀给你了，愿你展翅高飞。”他吃了。 这个小赵，是湖北人，军校毕业，确实具有军人作风，说话痛快爽朗，还很风趣。 2月15日 买到了早上10点的船票。9点到达港口，得知我们乘坐的“山茶”号中午一点才能进港，只好拎着一大堆行李，找到海清的一个学生家，丢下行李，到海滨游泳场看了看。这里浪很大，听见浪涛声，风也很大，广阔无垠，望不到边，胜过三亚的大东海。 终于等到轮船进港，乘客下完之后，才轮到我们上船，只有100来人，我们两人占领一间房，大叫311房是我们的世界，没想到十分钟后就被服务员调到有男有女、6个人的303房。 船开始摇晃起来，那年乘船到汕头再乘车到厦门，我是晕船的，这次我把晕海灵也准备好了，但还没有吃，如果我能顶住风浪，就可以不吃。 4点半，到餐厅吃晚饭，要了一个猪肝汤和青菜，但怎么也吃不下。此刻我发现自己顶不住了，急忙用汤送下一粒晕海灵，硬着头皮塞下了半碗饭，再也不吃了。少慧居然能塞下一碗半饭，但从餐厅回来她也受不了了，把刚才吃的全吐出来了。她说自己不会晕船，结果晕得比我还厉害。这种爱逞能的人往往内心很虚弱，他们为了不让别人看出他的虚弱，所以用逞能来掩盖他们的虚弱，而像我这样外表似乎虚弱，不爱逞能（会晕船就老实承认，骑自行车累了也毫不掩饰）的人，内心却十分刚强，任何事情都压不到我。同意的举手。 因为船尾摇晃得厉害，我躺在床上不动，这样才稍微舒服一些，少慧只能仰面躺着，连身子也不敢侧，她更不适合坐船，这就是她的坚强之处。 我居然在颠簸之中好好地睡了一觉，就像睡在摇篮里。 2月16日 船仍然在南海上航行，住在船尾的房间里，涛声真大。 两人搀扶着用海水刷牙、洗脸，本来不知道是海水，触到它的咸味时才惊觉是海水。 早饭没吃，只有躺在床上才舒服一点，相约10点出外拍真正的大海——望不到边，白浪泛起，涛声不断。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到船尾甲板，见一群海鸥追逐着浪花，时而高飞，时而点水，很美的画面。 肚子饿，昨晚没吃，今早没吃，中午有了点食欲，船已进入珠江，再不会颠三倒四了，变得平稳了，可以自由行走，不必借助任何人的帮助。 来到餐厅，一个汤，一个豆炒肉片，已花去了10.60元，很贵。 下午三点，船终于到了洲头咀码头，提着沉甸甸的椰子，截了好几部的士，司机不停车，估计是想早点收车回去吃团年饭，正当我们准备找公交车站时，终于有一辆的士停在我们身边。少慧和那司机聊天。 我先到家了。进行卫生运动，从头洗到脚，洗了一大堆衣服。 海南之行宣告结束。总而言之，海南的自然景色很美，但地方很穷，很脏，很乱。解放将近40年，海南这个宝岛仍然如此，没什么发展，有损国格。有时真想到海南去工作，那个小赵说他认识海南电视台的一个记者，如果我愿意去海南，他可以帮帮忙。当时我说考虑考虑。现在的情况是，只有离开广州我才能改行，可是，广州这个地方又是如此让人留恋，割舍不下，就算那个小赵真肯帮忙，我也很难下这个决心。 海南人很热情，只要你拿着地图，没等问路，会有人主动来问你到那里，你要找WC，她告诉你怎么走还不放心，干脆把你带到WC门口，不管路程多远。也许海南这地方很少人去，所以本地人对外地人很热情。 海口街头以及整个海南街头，摆满、挂满了红纸黑字的对联，很多人家门口都贴着对联，奇怪的是，海南的门、窗都漆成很难看的那种深绿色，让人感到很不协调。 海南的城市中，最美是通什。 3月31日 王海清来了信，说到改行，他让我“如有机会，你应该鼓起勇气去尝试一下。成功的话，对于我们也是一种促进和鼓励。”其实，我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尝试的结果是失败，但是只要有机会，我还是要改行的。 海清说：“你和梁少慧来函，都对我去穗提了一个苛刻的附加条件，要带‘那位’去。如果达不到条件的话，我只身都不敢去了，争取努力吧，总不能让老同学失望吧。你呢，也应有所考虑了，确定了，切切勿忘来信报喜啊！”当然，作为老同学，我们都希望他尽快找到意中人，可我自己一点都不急，缘分没到就是没到。 他在信中还告诉我，小赵近期内正在筹备婚事。好你个小赵，在海南他设了一个大骗局，玩笑开到天上去了，说他没女朋友，还让我们帮他在在广州物色，他愿意“嫁”到广州来等等，湖北人就是狡猾呀，怪不得说“上有九头鸟，下有湖北佬”。不管如何，买张卡片寄给他，祝他们幸福，尽管我们和小赵是萍水相逢。 第二天为了买张合适卡片而奔忙，终于还是如愿以偿。 中午给王海清写回信，顺便让他把卡片转交小赵，因为我们既不知道他的大名，也不知道他的地址，虽然和小赵萍水相逢，但为了那天晚上他灌我的一杯酒，又是同学的朋友，也该有所表示的。 在给小赵的卡片上，我写了下面几行字： 你设下的大骗局终于成功，如果你能偕同夫人到广州来，我们会非常欢迎，什么时候呢？ 请接受来自远方的祝福—— 有一抹淡雅的色彩， 有几许浪漫的情调， 仅用这张卡片，祝你们幸福愉快！ 如今的海南，高楼林立，灯红酒绿，海花岛让人向往，自贸港世界瞩目，喝老爸茶的茶楼人声鼎沸，个个逍遥自在，只是听不到多少海南话，趋之若鹜的原生态到底还剩多少？ （8126翻箱倒柜翻拍了几张老照片，各位将就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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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51.本科毕业在打杂，学校办厂要求入股 1988年2月26日 回校开会，校长在会上宣布，下学期开始，星期二、五的下午都要坐班。 书记和校长分别问我要住址，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我家。 发上课时间表时方知，梅宇亭老师要调去电视台了，有人说他教的那两个班给我。但是我没拿到上课时间表，校长说我先不用上课，别的老师说我待命，听候校长发落。可能是梅老师的手续还没办妥，等他调离了我才能接手3、4班——比1、2班还差的班。 调到48中以后，我总是接别人教过的班，我都没出声，明天得去问问梁校长，到底怎么发落我。最好3月3日之前都不用上课，等我过完生日再说。 弄不清楚梅老师有啥后台，反正能调出教育局的人，后台都是很硬的，说是不让改行，实际上改行的人也挺多，只要有过硬的关系就行了，说到底，这还是一个关系社会。 2月27日 见到书记，我问他：“下学期我不用上课了吧？” 他大吃一惊：“不是，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起码我下星期不用上课了？”我又问。 书记说，现在主要看梅宇亭，教育局不知道放不放他，下星期就会有结果。我明白他调走了，就该我接手了。 管教学的梁校长来了，我问他：“我要不要备课？”他让我“备住先”，并说对我另有安排，另有用处，很有可能让我当备课组长。 李亦兰老师说：“这个官非你莫属，四个人中唯一的本科毕业生；最年轻，家住得最近；干事最快。” 我可不想当这个备课组长，啰嗦事很多的，还要管学生的课外活动。但是，如果真的让我当，我也是没有理由推辞的。 2月28日 下午朱校长来了，我没话和她说，只是母亲和她谈了房子，孩子等问题，校长只问了我一句：“来到48中觉得怎样？”然后对我妈妈说我工作还不错，很负责，但还要大胆些。我不喜欢领导来我家，在单位被他们管了还不算，还要管到家里来。嘴上说多谢有心，心里却巴不得领导别来，别怪我口是心非。 我以为没排我的课就可以不回去了，今天问过校长才知，她让我先到教务处帮忙，刻刻蜡板之类，这更让我讨厌。 第二天早上，梁校长让我到语文科坐着，看看书，有事再来找我。对于我在语文科“坐镇”，语文科的老师都很奇怪，我给这个老师说一遍，又给那个老师重复一遍。总之我成了候补队员。上午无事，11点，我再也坐不住了，溜了。我闲不下来，上课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今天上午坐着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我情愿上课。这样的日子至少也要持续一周。 下午开学典礼，宝安县沙井镇中学的校长、主任以及8371budui的陈处长、陈干事参加，声势浩大的，任课老师也要搬凳子到指定的位置就座，又整队伍又奏国歌，本校校长，沙井中学的校长以及陈处长都分别讲话。这会开得并不冗长，也就半小时左右，我工作三年，这可以说是最短的会。 3月3日 本学期第一次科组活动，陈雪萍拿了些酸萝卜回来，全科组的老师蜂拥而至，用牙签挑来吃，一副馋相很好笑。 梅宇亭调走后，我们备课组由李亦兰任组长。我们商量初一的课外活动小组，决定搞个书法小组，四个老师轮流上课，每人上两三节课。别的课外小组均有一个人负责，偏偏我们初一特殊。我说我自己的字都写不好，还给学生讲书法课？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果真要我上书法课，我就让他们自己练就好了。为了少活动几次，我们还商量，第一周报名，第二周选拔，第三周动员，第四周才开始活动，第五周请梁维新来上课，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哈哈哈，老师也会偷懒的。 李亦兰让我以后帮她出测验题，我说我会好好和她拍档，她马上要我想想第一单元的测验题，真会使唤人。 这学期要求星期二、五下午要坐班。今天下午第一次坐班，几个老师在抱怨、发牢骚，因为这次评职称，他们的工资均不能增加。这些30多岁的老师说，他们是最倒霉的，老是被别人踩在脚下，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多次。我想，我这个本科生不是照样被踩到脚下？今天证实，我们这些工资77.5元的，这回评职称一分钱也没得增加，也就是说评职称对我们毫无益处，非但调动不起教师的积极性，反倒让人更厌倦这份工作，反正干多干少都是77.5元，何必如此卖力？怪不得这几天老听到77.5元这个数字。一有事情要干，有人会说：“我只拿77.5元，我不干！”让她坐下说话，她则说：“我们这些77.5元的没位置坐，站着说话占的地方少一些。”他们说要去反映情况，这样评职称不合理。 这一周我没课，心里很烦，真是上课烦，不上课也烦，眼睁睁地看着梅宇亭能调去电视台，脱离苦海，而我却要随时接他那两个班，别人能解脱，我却要深陷下去。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拿到调令后先别去报到，再找找单位，宁愿不要档案关系去当合同工，也要干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当初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真够糊涂的！现在骂自己也没用。 我也只拿77.5元，我也不会那么卖命，管它什么母校不母校，管什么面对着的是教过自己的老师，我照样我行我素，别人看不惯也就罢了，最好能被炒鱿鱼。4年来，我对自己的工作始终提不起兴趣，只是应付而已，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其他一概不理。 不少人都羡慕我，说我最舒服，其实我坐在办公室里觉得真无聊，宁愿忙，也不愿闲下来。据说英语科有老师说，他们忙得要死，人不够，而语文科居然人多得安排不了，这自然是指我这个多余的。 被黄老师抓住，让我帮她刻钢板，很快就刻完了。 有个老师也想让我帮她刻蜡板但又不好意思说，于是他把梁校长搬出来了，我自然满口答应。 梁校长问：“这样安排你没什么意见吧？”我怎么可能没意见？只不过有意见也不好说。我只问他梅宇亭何时走？梁校长说了一句：主要不是等梅宇亭。这就怪了，我一直以为我是接梅宇亭的。校长怕我怀疑他们不用我，他说：“别以为我们不用你，我是很重用你的。”天晓得，校长打的是什么算盘。 科组的老师议论梁校长，说他当老师时和当校长以后说的话是截然不同的，尽管是同一个人。我只是听着，不参与议论。心想：身份不同，说话当然不同，可以理解。 3月8日 今天很辛苦，帮吴老师刻蜡板，刻完一张又一张，到11点还没刻完，累得我要死。明天还得接着干。 我这个“刻写店”一开张，就有源源不断的试题送来，初一单元测验题是我出的，今天李亦兰又让它回到我手中，让我刻完再拿去印，真是一条龙服务，全包。刻蜡板时是个辛苦活，手酸痛，费眼神，刻完后听到的只有一个出于真心的谢字。 第二天上午继续刻蜡板，手都硬了，还没刻完，这份试题共有8大页，到今天为止，只刻了一半，那吴老师说，还有好几分题目等着我刻，我害怕了，情愿上课。 第三天继续刻，终于刻完了这份长达8页的题目。 集备时，有人问梅宇亭何时调走，梅说，教育局人事处处长出去开会了，中国的人事制度就这样，即使不卡你，拖两三个月也是常见的，何况教育局还要卡。如果他真的两三个月以后才能走，我岂不是要刻两三个月的蜡板？真不是办法，我可没心机老是刻蜡板，手受不了，眼睛吃不消，脑袋也可能会生锈。让我这个本科生去刻蜡板，我实在委屈，连张同学也为我打抱不平。如果早知道开学时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现在去海南岛更好，如果现在我手头有500元，我会立刻买票去西南，恰好蔡同学现在也罢课了，我们可以同行。 3月24日 今天科组活动，科长传达了上面的指示，为了搞活经济，学校可以出租课室或者来料加工等等，发动老师们联系业务，为学校赚些钱，当教师的如此清寒，有谁真正想干下去。 集体备课时，组长又抓了我来刻单元测验题，只好遵命。我完全是看在同科老师的份上，如果是校长让我刻这刻那，我是断然不干的。 梅宇亭说他本星期就可以搞掂调动的事，看样子，我下星期就得上课了。 3月31日 为了那10%，连十多年未教书的K秘书也来凑热闹，教半个班的数学，简直是滑稽透了，还有什么工会 、党支部书记全都来初一上几节课，为了评职称。人都是那么自私的吗？到时评完职称，拿到10%，他们立马就不上课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让我们收拾，荒唐、可恶到了极点。 我又回到级组，钟老师老说我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下课后，梅宇亭在办公室对我说：3班的学生说你教得不错，教法很新颖，欢迎你去教他们。我说：“你别听他们胡说。” 钟老师马上接话说：“当然啰，人家小张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又替梅老师监考了一节课。 集备时，备课组长让我帮她改一个班的试卷，又让我明天下午帮她召集书法小组的活动；级长让我出中段考试题，大家都说我闲，不明白校长为什么这么优待我？我无言以对，有口难辩，被别人当成后勤人员看待，哪里人不够就让我去哪里顶，今天帮这个刻试卷，明天帮那个顶课，又辛苦又被动。 4月1日 测验题让我出还要我刻，印好后送上门去，昨天又让我出中段考试题，今天科长又让我上公开课，谁都抓住我没上课，谁都眼红我有时间，又不是我自己不愿意上课。 今天科长对我说：“你刚来，大家都不了解你，你上一节公开课让我们了解你。” 我说：在10中我已经上了好几次公开课了，这回能否饶了我，照轮也轮不到我呀。” 科长说：“不行，你得上，反正你现在有时间，可以探索一下，别的老师都忙得团团转。” 总之这节公开课是非上不可了，想想那时的情景，中学时我坐在座位上听他们讲课，现在我当年的老师要听我讲课。我自信我能够上好，也不会有多害怕，但我讨厌有人来听课。 4月5日 政治学习时，沙井镇中学的校长和我校的朱校长眉飞色舞地说，为了搞活经济，我校和沙井中学要合办一个工厂，每个老师要认股。我校每股100元，说明是志愿认股，认购多少也志愿，股份可以转让（仅限于本校教职工），5年还本，大家共负盈亏，共担风险。也许我校有一些有钱人，我是穷人，看看势头再说。 现在真是五花八门，连学校也要合资办厂，校长们一手抓教育，一手抓经济，能否两全其美只能拭目以待。 4月9日 开始入股了，先登记，暂时不用交钱，我看到有人入10股（每股100元），有人入8股，还有不少人没入。小杜也入了5股。见小杜入了股，科长说：“小杜都都入了股，你也入吧。”科长已经动员我很多次了，并非我小气，而是我真的没钱。假期去西南的费用还没有凑齐。我怎么能和小杜比？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两个哥哥都结婚了，她自己也快出嫁了。我呢，下面还有在读书的妹妹弟弟……科长还说我父母很多钱，她根本不了解我们家，我父母的工资并不多，再说，就算我父母有钱，那也不是我的，我从来不问父母要钱的。最后我还是一股也没入。等过段时间，我手头宽裕些了，再入个一、二股吧。 4月11日 说是入股自愿，入多少股也是自愿，但看这架势，不入股不行。 我们科有23人，14人已经入股了，合计8000多元。 科长和潘卫红在议论：语文科有些人对此事很冷淡，我不相信这些人没有存款，没钱是假的，有些人是不敢冒风险；有些人很聪明，自己不入股，到时学校分红又有他的份。反正办厂是为了解决教职工的福利，冒险是别人的事，到时如果真的亏本了也不关自己的事……我坐在那里，听着这些话，心里真不是滋味，因为我也没入股。一两百元我拿的出来，我也不怕冒风险，关键是入了股，我的西南之行就要泡汤。 他们两人还议论说：入一两股没意思，要入就入五股以上。有钱的自然可以多入点，没钱的如何能拿出500元来？为了避免别人的闲言碎语，今天我拿到工资后，马上填上入两股（暂时不用交钱，我所有工资不吃不喝只能入一股），省得别人说三道四，也为学校尽点义务，不然会被别人扣上很多大帽子的。 我问小杜入了几股，还问她：“你又有钱了？” 小杜说：“没钱都要入了。”很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她今年就要出嫁了，不过他们家会支援她，所以她比我有钱。 做人就是这般难，常常是为了免遭别人的议论而干自己不愿干的事。 4月15日 这段时间在办公室，总能听到有关入股的事。今天听说有人要退股，可是小杜入股的数目又增加了，迄今为止，她一共入了50股，即是5000元，吓死人！看来第一大股东非她莫属。 （4560 美图致谢广州浥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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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十年似水】教学52. 当家教义工联想到没思想的动物 这是我唯一一次当家教的经历，免费的家教。 1988年4月2日 下午张同学带着身孕来了，让我很不好意思，其实她写封信来就行了，还大老远跑一趟。她来告诉我，下星期一晚上带我去见高教局那家人，我是去当家庭教师的，由于是帮朋友的忙，我不能收钱，只是为了维护好这层关系，于人于己都有利。原本别人是请张同学当家教的，但她身体不方便所以我顶上。 4月4日 晚上去见了高某局的丁处长（？），其子叫丁某生，家长说，他们的儿子语文考试不及格，基础不好，很多错字。她母亲（姓杜）喋喋不休地把她儿子的情况告知我，并说她专门去书店买了语文课本，她儿子有什么书她就有什么书，但还是帮不了儿子。 最后我们定下每周三、六晚来给她儿子补课。 我在他们家坐了一个小时，就见有三批客人来找丁叔叔，全是应届毕业生，找他帮忙分配的，其间还有两个电话找他，估计他是个实权人物。他说认识48中的校长、语文科组长。 4月6日 家庭教师今晚粉墨登场，就此拉开序幕。这个小子经我一教，基本能正确划分句子成分了，看来他并不笨，属于一点就明的人，只是他的分析能力欠缺，占了10分的阅读分析题，他一分也捞不到。 告别时，她母亲让我再坐一会，喝杯茶，吃个蜜饯，我则简介了今晚给她儿子讲的知识和今后的初步打算，她一再说“谢谢你”。 4月8日 晚上又去做家教。这个学生挺听我的。我一心两用呀，在抄题给他做时，问了他一个趣味题：“一年中哪个月人们说话最少？”他答不出来。我又问他喜不喜欢油画，看过达芬奇的画没有？然后他问：“是不是那个大美人头？”我笑了，原来蒙娜丽莎那幅画在他眼里就是大美人头。 今晚他对我熟络了了很多，临走时还说了声“老师再见。”丁叔叔和杜阿姨一再谢谢我，我都有点受不住了。 杜阿姨送我到楼下，对我说这孩子对我印象不错，说以前不懂的经我一讲他就懂了。杜阿姨还说星期天到我家坐坐，我可不敢当，我说不必客气，星期天我要去找同学。 4月15日 晚上结束了家教，从杜阿姨家出来，杜阿姨硬是要我带点水果回家，我推辞不掉。 4月22日 这个男孩的记性也真差，一分钟前做过的练习，一分钟后再问他，又不懂了，我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 他母亲问我：这孩子的语文还有没有救？我说当然有，只要他上课用心听，课后认真复习，语文是不难的。但愿他中段考能及格，如果他能拿到70多分，就是相当大的进步了，我这12节课（每晚1.5个小时，即两节课）就不算白上，对他们家就有个交代，对张同学也好交差，否则我真不想再去给他上课了，该补的已经补了，没补的是因为学校的老师还没讲到。为了当这个家教，不仅要备课，还要老是为他找练习，这也不容易，找到了还得抄给他做。 4月27日 上周和那个学生说好了，这周我不去辅导他了，让他自己复习，今晚我却不放心了，怕他明天考不好，到时会说我这个家教没用，所以今晚我又跑去了，专门让他问问题，我给他解答，再让他做课本后面的练习（我发现他们的老师很会偷懒，连书后的练习也不叫他们做）。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待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不懂了，我就离开了。 5月4日 今晚在丁叔叔家当家教时，遇见大学时教我们写作的顾兴义老师，他最近提了副教授，分到了房子。 我问顾老师：“还认识我吗？” “认识，张某某。”毕业四年他居然一口叫出了我的名字在，真让我想不到。 顾老师问：“今晚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丁叔叔替我回答了：“她帮我儿子补习语文。” 顾老师就说：“张某某的语文学得不错。” 感谢顾老师对我的美言。我的语文是学得够可以了，但又有何用？原本我是想当记者的，可这一切都成了肥皂泡。 5月11日 我当家教教的那个学生这次中段考语文得了80分（没有作文），是考得最好的一科，其他科目都是六七十分。可以说这有我的功劳。不过我实在不想去了，只是没有找到推辞的借口。今晚我看了这男孩的绘画，全是素描，画得相当不错，原来他每星期天去河南一个美术老师家学画，他父亲真有办法，帮他请了绘画、语文、英语各一个家教，估计都是不付钱的，象我这样免费为他提供知识。 这个孩子写作文实在不行，写不出东西来，今晚（5月13日）看他写《我和妹妹》，笼笼统统，我给他讲评之后，让他重写，一小时以后看他的二稿，总算有点起色。 我们在学习时，两个老太太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好一阵才出去，间或又有一个老头闪进来拿衣服。我发现他们家屋内的摆设乱得让人心焦，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得满屋都是，让人很不舒服，这样的环境也没人收拾一下。我多管闲事了。 1988年5月22日 女友来了 ，让我推辞几次，不去当家庭教师了，然后找时间或写信跟张同学说。“就说你家事情较多，身体很疲很累，想休息一段时间。其实事实也是这样，你家事情太多，又少不了你，再加上这样的无偿家教，知趣的人家也该会做点，他们是不会有啥不满意的，难道还强迫你不成？张同学方面我想她也不应该说什么。帮助的事，能帮就忙，适而可止，我看你也别太勉强自己，你已经做得够可以了（我是这样看的）。” 女友说的得很对。我早该辞掉这份家教了，没一分钱，我的辛勤劳动没有任何报酬。我已经去了两个月了，每晚两节课，迄今为止我上了30节课，如果每节课1元钱，我也该有30元，何况市面上家教的价格是每小时4元，如此算来，我该有90元的报酬，可现在分文没有，太亏了。所以从下星期开始，我准备慢慢辞掉这让人厌烦的家教。 5月27日 晚上又去给人补课。我对杜阿姨说：“所有的知识都补完了，有些地方他没学过的我也教他了。”我的本意是补课应该告一段落了。可她偏不明白，也可以说假装不明白，说还要巩固提高。 我不知怎么向她解释，初一、初二有多少东西可补呢？自然，作为家长，即使再没有东西可补，只要我坐在那，监督着他们的宝贝儿子，那也是好事。 补课时间快到时，杜阿姨说：“张老师，谢谢你，好在他还听你的。” 老说谢谢有啥用？这话谁都会说，可他们到底拿什么来谢谢我呢，就用嘴说出这两个廉价的词吗？就用把小丁介绍给认识这件事吗？其实小丁是小陆的同学，即使丁叔叔不出面，张同学他们也会帮我，何况如果这事真能成功的话，得益最多的应该是小丁，而不是我。我不想让这家人用一个小丁将我拴住，老给他们的宝贝儿子当家教，如果他们真是这样考虑的，我立刻再不和小丁来往。 看来这家教暂时还得当下去，好在快放假了，慢慢地再磨几个晚上，等这学期一结束，立刻与这家教永远告别，如果谁家花钱请我当家教，我都要考虑考虑（这钱实在不好赚，还得另外备课），何况还是无偿服务？但愿这学期快点结束，让我从这苦海里解脱出来。 1988年6月10日 晚上我没去当家教，既没有事先说好，也没打个招呼，管它呢？这家教我早就不想去了，何况我和丁家没有签合同，也未索取任何报酬，他们把我当成廉价劳动力，一两个月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过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累死的。 1988年6月15日 晚上又去当家教，一到楼前，就见那两兄妹在楼下玩，见我一到，哥哥马上跑回家，后来据他母亲说，妹妹每星期三、五晚都到楼下等我，一见我来了，就赶快回家报告哥哥。 补完课后，杜阿姨和那个老婆婆硬是拉着我，吃了一碗雪耳糖水，杜阿姨又拿了一袋橙子给我，实在推迟不掉，拿回家了。切开一看，这些橙子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都干了，没一个可以吃的。母亲不满了：“这样的橙子，怎么能拿来送人？” 我知道这些橙子是别人送的，他们吃不完，再做个顺水人情。 杜阿姨说她的孩子对我印象很好，我这人给大部分的人印象都很好，我有这种自信心，再加上教学上有我自己的方法，自然给他们的印象是好上加好。 1988年6月24日 今晚最后一次当家教，我一口气讲了两个多小时。他说《黄生借书说》很难翻译，我又一字一句地给他翻译，总之我很累，喉咙很不舒服。 临走时，杜阿姨硬要我吃块西瓜，我没吃，却吃了丁叔叔刚从澳门带回来的腰果，挺香的。最后我留下话，如果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星期天到我家问我，我准备尽完最后一次义务，因为我是很负责的，然后我就要说声byebye了。为了这个读初二的男孩子，我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况我与他们家非亲非故，何必如此负责、认真？本性难移也。这一切总算快结束了，我可以松一口气了，假如他们家下学期还要我去辅导的话，我就要找借口推了，而且一定要千方百计推掉！白天上课，晚上还上课，真能把人累死。 唉！一切都快结束了，但这件事结束了，还有别的不顺心的事在等着我，而且，有些事的结束日期是遥遥无期的。这两年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真感到忙不过来，尤其是这几个月，让我筋疲力尽。又有谁能为我分担些什么？做人太辛苦了，做长女更是苦上加苦！在学校，工作辛苦，在家里，干家务辛苦，还得为父母，为妹妹弟弟考虑，却没有时间为自己考虑，既然做人如此辛苦，倒不如做个没有思想的动物，那样会轻松很多。 1988年10月11日 没想到晚上丁叔叔和杜阿姨会来，还拎了一袋苹果。 开门一见他们，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果然，他们还想让我抽空去辅导他们的孩子。我说我很忙，一再强调我除了上正常的课之外，除了改大量的作业外，还要补课，而且今年的教材全改了，我现在也是边教边学，再说我也没教过初三，没有经验，不敢误人子弟的。他们应该听出我的意思了，但还是问我，能否每周抽一个晚上去点一点他？他们不知道，光这“点一点”，我就要准备两个小时的课。他们居然还说每周三行不行？我还没有答应去点一点，就把时间安排了？我说：你们别定时间，我不定哪一天才有空呢。在他们的一再要求下，我答应考虑考虑。其实不用考虑，我压根就不想去。 临走时，杜阿姨居然塞给我一个红包，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塞回给她。等我送他们到局大门口时，我才把红包成功塞回给她，转身就跑。 回家后我对母亲说：“现在想到给我钱了！”明摆着，假如我收了这个红包，我就得上门为他们卖命，真够聪明的。母亲说：“如果是同一个年级，还可以去指点一下，不同年级，还得重新备课。”不管是否同年级，都是不能去的。 对了，丁叔叔还问：“上次那个小丁不行呀？” 我对他摆摆手，意思是别涉及这个问题，见他好像不太明白，我立刻自己转了话题。我可不想变成天平架上的砝码，我教他们的孩子，他们帮我介绍朋友，多庸俗！何况我不想那么快把自己嫁出去。他们如果会做的话，当我教他们的孩子时，就该给我些报酬，而不是现在想叫我再去时才给我红包。 我绝对想不到比我大一辈的人会亲临我家，但愿我的慈悲心肠不要再出现，否则我又会做出傻事来，但愿他们别再来，我不希望他们三顾茅庐。 10月13日 我上完公开课后，去了张同学家。张同学说，她儿子满月那天，丁叔叔杜阿姨去了她家，提起我，问我有没有朋友，还想让我去帮帮他们的儿子，说他们的儿子只听我的，张同学答应到时和我说说。今天她的意见是，“如果能帮还是去帮一帮，他们会很感谢你。” 张同学还说，关于那件事，丁叔叔问过小丁，历史男的答复是：“双方都没有什么诚意。”这答复很巧妙，老谋深算。 1988年11月9日 没想到晚上丁叔叔的儿子会找到我家来，问了我很多关于复句、句子成分的知识，害得我口干舌燥地为他讲了一个小时，看来我想逃也逃不掉了。上回他父母来找我，让我继续辅导他，我只答应有时间就去看看，结果我真的没时间去，他们见这招不灵了，叫他们的儿子找上门来了，怎么办？当初真的不该答应帮这个忙，现在有点无法脱身的感觉。 （4420 美图致谢广州浥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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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fi935 2021-12-28 14:13:50 支持文友，问好 ----------------------------- 谢谢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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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fi935 2021-12-28 14:11:54 写得好，精彩。 ----------------------------- 过奖了，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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