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感情生活 -> 花开成海,花落成诗……愿岁月慈悲,你我不弃…… -> 正文阅读 |
[感情生活]花开成海,花落成诗……愿岁月慈悲,你我不弃……[第5页] |
作者:爱吃蛋糕的盼盼 |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你吃饭的样子还是那么香啊!” “啊?”我放下筷子,抬头看他。 “吃东西总是很香的样子,让看的人都很有食欲。”他笑呵呵看着我。 “啊是吗?呵呵……”我不好意思笑了笑,又看了看手机。 “着急回去吗?” “嗯,阿姨一个人在家带宝宝呢,我不太放心。” “好,那你快点吃吧,吃完赶紧回去。” 他的确把菜点多了,剩了很多没吃完。 他叫了服务员,吩咐把剩菜打包,顺便买单。 我说:“我来吧,在我家门口,你远来是客,哪有让你请的道理?” 他递给服务员一张卡,说,“去吧。” 我要拦下,他推开了我的手, “别推辞了,说了我请你就是我请你,下次有机会你再请我。” 他从座位边拿出两个礼盒,看起来很高档的样子,盒子上还有个红包,一起放到我面前。 “这是给你还有孩子的,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买点什么,想着这些应该实用些。” 我看着礼盒,一个是燕窝,很昂贵的一个牌子,一个是新生儿衣服礼包,是一个英文牌子, 我把燕窝和红包退给他,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个给孩子的,我收下就行了。” 他用手挡着,把礼盒推向我,“东西就是东西,无所谓贵不贵重,就是一份心意,你收下。” “不行,这个我真不能收。” 他把红包塞到我手里,说:“这个也是给孩子的,你得收下。”他又把燕窝放到我面前,“这个是给你的,我想应该适合你现在用,来的挺匆忙的,我实在不知道给你买点什么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点心意你还是要推辞的话,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再说了,送出了的东西,哪有再收回去的?” “这……” “行了,收下吧,孩子还等着你呢,快点回去吧。” “那好吧。”我没有理由再推辞。 他提着礼盒和餐盒,送我到小区门口,把它们交到我手上。我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总觉得这礼收的很不合适。 “那我回去了。”我对他说。 “嗯,回吧。” “不好意思,今天不合适,就不请你回家坐坐了。” “没关系,我回去还有事。” “好,再见。” 我向他摆了摆手,转身进了小区。走了一段,回头看看,他还站在那里,目送着我,我又向他摆摆手,他也伸出了手,向我挥了挥。我两只手提着一堆盒子,虽然不重,脚被高跟鞋卡的有些疼,浑身别别扭扭的,我快速的走着,出来一个多小时了,想快点回去看看宝宝,很想她了。 回了家,贾姐正在给宝宝洗澡。 我把燕窝连盒子一起,放进了厨房上层的橱柜,里边放着一些银耳香菇类的干货。我把衣服礼盒和红包拿进了卧室,红包我还没有打开看。我坐在床上,打开了红包,数了一下,有八个毛爷爷大票,红包背面写着祝宝宝快乐活泼、健康成长的祝词,是齐远的字。我把红包连同钱一起放进了床头柜里。 贾姐用毯子裹着宝宝出了浴室,我去洗了洗手,给宝宝做起了按摩。 贾姐看到我放在床边的礼盒,说:“呦,这个牌子的宝宝衣服很贵的,你这朋友真舍得花钱。” “是吗?我倒不认识。” 我是不认识,宝宝的衣服我一直在楼下的孕婴店买,我只要求安全舒适,从来没有注意过品牌,也没有见过什么高档昂贵的牌子。 我说,“你把礼盒拆开吧,把里面的衣服洗洗,有合适的就给她穿吧。” 她拆着礼盒,说, “嗨,原来给一家有钱人带过宝宝,他们那个宝宝只穿这个牌子的衣服,好像显得更有身份似的,有钱呗。” 我对她笑笑,我想,齐远他现在,也算是有钱吧,不过比起有钱,他有的不止是钱,还有他妈妈所期待的,高尚远大的前途吧。 |
(猛然发现,开贴已经一个月了) |
6, 回来不久,齐远加了我的微信,我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码,很好加。 贾姐到了离开的日子,她走之前又嘱咐了我和陆诚很多话,在宝宝成长册里写很多注意事项。离开之前,她不舍的抱着宝宝,又亲又摸的。我心里也很不舍,感叹这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如此的快。我很感谢她,她教会了我很多,她让我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妈妈,变成了带娃熟手。面对孩子我已经不胆怯了,我知道怎么喂养她,怎么洗护,怎么面对常见的婴儿问题了,我有信心,在接下来的日子,我可以做好一个全职宝妈。 我们留她吃了午饭,我给陆诚打着下手,他做了些拿手菜。吃完饭,陆诚送了她出去,去家政公司结了她的工资。回来后,他还买了菜,我看了看,有牛排和南瓜。 他说,晚上给你露一手。 贾姐一离开,我一个人照顾宝宝,时间变得很紧。给宝宝喂奶比较费时间,喂完奶,我要抱她一会儿,给她拍完嗝,再把她放下,前后一个多小时。她吃完奶侧躺的时候,我不敢离开,要观察她半个小时,怕她吐奶。除了喂奶,杂事也很多,要按时给她喂水,还要给她按摩,洗澡,做抚触,玩游戏,还要收拾屋子,消毒用具,洗衣擦地,买菜做饭……她有时候会哭闹几声,需要我抱着,等她睡熟了,我才敢放下她。 那天晚上,陆诚做的牛排,肉酱面和南瓜汤,还开了瓶红酒。 等我喂宝宝吃完奶,放她躺下,他在等我一起用餐。 |
看着一桌子美食,还有已经倒好了的酒,还有饭桌前笑嘻嘻的他,我很感动。我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谢谢老公。” 他泯了口酒说,“谢什么,犒劳犒劳你。” “我不能多喝,怕熏着她。” “那就喝一杯好了。” 面的味道还不错,牛排也煎的很好,尤其是汤,最合我的口味。他做的饭,比贾姐做的还好吃。 他看着我吃的香甜,说:“好吃吧!” 我边吃边点头。 “那怎么感谢我?” “还要报酬?” “嗯,要奖励。” “要钱没有,要不肉偿?” “凑合着,勉强可以吧。” 他一喝酒,眼皮就红,像涂了一层眼影似的。他的眼神泛着一丝坏意。 宝宝哼唧了两声,我条件反射的看向卧室。顿了一下,她又变得安静了,应该是没有睡着,自己在玩儿。 我快速的吃完,把收拾残局的工作交给陆诚,就进了卧室。 宝宝睁着眼睛,又在看自己的手玩。她慢慢的转动着手腕,手指也动弹着,看的很认真。 我温柔地对她说:“宁宁,妈妈要给按摩脚了呦,按摩完,咱们洗澡澡好不好?” 她对声音有反应,我一说话,她就会看看我。 我给她按摩了一会儿脚,看时间差不多该给她洗澡了,就去浴室给她放了洗澡水,测好水温,抱她进去洗澡。陆诚也洗了手,跟我一起给她洗澡。洗完澡,我给她做了抚触,跟她玩了会儿游戏,又给她喝了些水,宝宝就有些累了。到了时间,我喂她吃了奶,哄她睡下。我在贾姐留的本子上,继续给她做着记录。 忙完这些,已经十点多了。宝宝睡熟了,我关了大灯,开了一盏床头灯。 陆诚和我一起坐在床下的榻榻米上,我们背靠着床。他的手揽过我的肩,我把头靠在他肩上。 “看你这样也真辛苦,晚上还要起来几次吧?” 我闭着眼,“也不辛苦,习惯了就好了。” “贾姐这一走,你突然一个人忙活,吃的消吗?” “没问题的,她这不是挺好的嘛。” 我靠着他,困意袭来。 他用手指点点我,“哎,咱们去那屋睡会儿好不好?” 我有些犯懒,没有动弹,“我还没洗澡呢。” “一起去。” “不行,你先看着她,我怕她会醒。” 他催促我,“行吧,你快去。” 我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不情愿的起了身,拿了件睡袍进了浴室。自从宝宝回了家,我总觉得觉不够睡,一闲下来,就会很困倦,才体会到,原来美美的睡一整晚的觉,对我来说是多么奢侈的愿望。 我匆匆洗完,叫了他一声,就去次卧躺下了,脑袋一挨床,困意就袭来了。 感到陆诚在吻我,我睁了眼,回应着他,很久了,的确很久了,没有跟他接吻了。我抱着他,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背。 突然,宝宝哭了一声。我猛的一激灵,跳下了床。我往主卧走了两步,她又安静了下来。我扒着主卧的门框看了看,她闭着眼,歪着小脑袋,正安静的睡着,还好,没有醒。 “怎么样?”陆诚小声问我。 我回了次卧,“没事,可能做梦了。”我躺下来,抱着他。 他出了口长气,说:“这样怪吓人的。” 我扑哧笑了,对他说,“咱们速度点,我怕她会醒。” 他吹了口气,“好吧。” …… |
一个人照顾宝宝的日子,的确很忙碌。天气变凉了,我不敢总带她下楼。我趁她睡熟了,就匆匆到楼下的便利店买些菜和水果,然后小跑着上楼,生怕她醒了看不到我会哭。陆诚不敢出长差,偶尔走个两三天,也是很不放心的样子。 日子浑着浑着,宝宝已经快三个月了。早到了她身体复查的时候,之前因为天气热,又怕她太小不宜出门,我们一直拖着她复查的日子。我跟陆诚说好,约在周四,带她去复查。 我们把她需要的东西收拾了一大包,给她穿戴好,外边还遮了个薄纱斤,推上婴儿车,带她去了医院。 陆诚挂好号,我们先给她测了发育情况,大夫做了评估,说发育不达标,还是迟缓,没有追上正常儿的体重身高。之后大夫开了些补充宝宝营养的药品,又指导了我们喂养方法,让我们换了奶粉牌子。忙完这些,我们带她去复查眼底。 我没有想到,宝宝复查眼底会那么痛苦。这是专门为早产儿复查眼底的科室,走廊里,我看到复查完的孩子们啼哭着,两个眼睛都红肿了,眼睛周围的皮肤都肿的很高。到了我们,一个女护士抱起了她,把她抱了进去,关了门,不让我们进去。 我听到了宝宝撕心裂肺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她哭到失了声。我紧紧抓着陆诚的手,心像被无数利爪挠过般难受。 陆诚说:“你要是受不了,就走远些,我在这里等。” 我向他摇头,说不,我要等她。 护士终于开了门,抱她出来,我冲过去,接过她,她闭着眼,两只眼肿的红桃似的,眼周的皮肤红了一圈,还轻微抽泣着。 护士把复查结果交给陆诚,让他去问大夫。陆诚去问了大夫,回来告诉我说,她眼底发育还未成熟,让过一个月再来复查。 走廊里有些看起来大一点的孩子,我问了一个家长,他说他的孩子已经九个月了,这次是来复查第六次。 我问他孩子的眼睛发育好了吗? 他说还没查,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我又问了几个大孩子的家长,他们都来了很多次了。 我跟陆诚说:“如果我们下个月来,她的眼底还是没发育好,她岂不是又要白遭一次罪?” 陆诚叹了气,说是啊。 我说:“不如我们过几个月再来,等她长大点了,也许就长好了。” “大夫说,怕会有病变。” “什么意思?” “就是没发育好的眼底,时间长了,可能会有病变,大夫是这么说的,不过一般不会,除非有什么细菌病毒感染的。” “那种情况应该不多吧?” “是不多,大夫让平时多观察她的眼睛,注意卫生,多练习她的追看视力。复查的话,还是定期复查吧。” “好。” 我们拿了药品和奶粉,回了家。 宝宝自从查了眼底,就睡不安稳,手脚总是突然惊乍抖动,还会大哭。我把她竖着抱起,让她趴在我肩上,她才睡的安稳。我一放下她,她又会大哭。 我对陆诚说,她是不是受了惊吓? 陆诚说,不如问问贾姐。 我给贾姐打了电话,说了宝宝情况,她说可能是受了惊吓,告诉我按摩推拿她手上一个穴位。我又在网上搜了搜小儿推拿的教程,找到她的穴位,给她推了推。 晚上给她吃完奶,洗过澡,她就是不肯让我放下她。我抱到她很晚,等她睡熟了,才把她放下。 自那以后,她总是让我抱着。 |
给她换了奶粉后,她便秘了,一排大便就会哭闹。她还长了湿疹,看起来很难受,哭闹的频率多了,她变得很难带。我又问了贾姐,也上网查了查,怀疑她对新换的奶粉过敏,就换回了她原来吃的奶粉。可是,她的便秘还是没有缓解,湿疹也没有退。陆诚去医院给她开了湿疹膏,给她用过后,湿疹就会消,但是一停用,湿疹又会冒出来。 我为她发了愁,问了同小区宝妈们。有人建议我给宝宝找点母乳吃一下,怀疑她这段时间对奶粉过敏。可到哪里去找那么多母乳呢? 我加了几个附近小区的论坛,群,还有妈妈帮们。终于,在不远的一个小区,找到了一个母乳充足的宝妈。我联系到她,在周末,让陆诚看着宝宝,我开车去了她家拜访。 进了她家门,她很热情,是个年轻的宝妈,我看到了她的孩子,是个男孩,四个多月了,又白又胖的,个子不小,看起来挺壮实。 她家有个大冰柜,里边放满了她存的母乳。她告诉我,她的奶水太多了,够两个孩子吃。她把多余的存了起来,冰箱冰柜都存满了,家里都快存不下了。 我去时买了些水果,给她的宝宝买了两件小衣服。我告诉她来意,她很高兴把多余的存奶给我一些。 她给我看了她的产检病历,告诉我她没有传染病,让我放心。她说先不忙给宝宝拿奶,说有的宝宝不适合吃别人的母乳,她先给我吸出来一些新鲜的母乳,让我拿回去先给宝宝试试,如果宝宝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再来给她拿那些奶。 真是个细心的宝妈。 我拿回了她那袋新鲜母乳,温好了,给宝宝喝,她没有拒绝,喝得很好,喝完我观察了她一晚上,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我电话告知那个宝妈,说她的母乳没有问题,我的宝宝可以接受,我跟她约好第二天去她家拿奶。 我说不能白拿她的,要给她些钱。她不太好意思收,推辞着,说给她个保鲜袋钱就可以了。 第二天到了她家,她把存奶拿出来一些,我看出来,她是个细心的妈妈,每一袋都标注了日期和奶量。她给我装了一大袋,我数了数,大概够我的宝宝吃半个月了。我心里盘算了一下,给她留了些钱,拿回了那些来之不易的母乳。 回到家,陆诚见我带回了那么多母乳,惊讶不小,说:真有你的。 我给宝宝停吃了奶粉,给她吃母乳。吃了几天,她不再便秘了,大便变得很通畅,湿疹情况也变好了很多。 但她还是哭闹,尤其到了傍晚,哭起来没完没了的,我经常抱着她睡两三个小时。我咨询了很多人,带她去社区医院看了看,大夫说她可能是肠绞痛,开了些益生菌给她。给她吃了一阵子,她的哭闹依旧,我每天抱她的时间要很久,每晚睡觉前,我都感到很疲惫,腰酸背痛的。 陆诚不出差的时候,就会帮我做饭洗衣服,分担我一些家务。那段时间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过的也不分白天黑夜的。 |
7, 有个下午,陆诚出了两天差,提前回来了。他电话问我家里有没有菜,我说没有,让他带回来点。他去超市采购了一大袋食材回家。 他准备晚饭,我抱着刚吃完奶的宝宝,在客厅转悠。我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他正在洗菜,晚上我又有了口福。这些天,我没时间做饭,饿了就凑合吃点,有时候点外卖,有时候吃泡面,他在家的时候,我很难抽出时间给他准备饭菜,他下了班就回家做饭。 他把择下的菜叶扔进垃圾桶,垃圾桶的垃圾我还没来得及倒,他看到了外卖盒子,还有撕开的泡面包装袋。 他问我,“你又吃泡面?” “嗯,中午没时间做饭。” 他看向我,很担忧的说, “老吃这些,哪有营养?” “没关系,我早上还吃鸡蛋和水果了。”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近我,抓住我的胳膊,“你瞧瞧你,这胳膊瘦的,一掰就要折了,你最近脸色也不好了,瘦太多了,老这么吃不好,营养跟不上的,你这么累,这样下去不行,我出差也不放心。” 我轻轻摇晃着宝宝,说,“没事的,再坚持几个月,等她大点了,我就不会这么累了。” 他继续洗菜,“哼,难说。” 宝宝大概睡着了,我把宝宝抱进了卧室,放她在床上,她一挨床,又哭了几声,我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
陆诚在厨房喊我,问家里有没有香菇。 我走到卧室门口,对他说,“小点声音,香菇在上边的橱柜里。” 他哦了一声,我听到他开柜门翻找东西的声音。 我回了床上,继续轻轻拍着宝宝。过了一会儿,她睡熟了,我躺在她旁边,也闭了眼想睡一下。 听到陆诚叫了我一声,我出了卧室。 他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摆着齐远送的那个燕窝礼盒。 我坐下,他问我,“这哪来的?” “哦,同事送的。” “同事?”他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包装很精美,他拿出里边的燕窝看着,一个个干净饱满的燕盏,不是普通的官燕,是珍贵的洞燕盏,看起来数量还不少,分四个小格子装着,格子里铺着鹅黄色的丝绸,一个格子里有十来盏的样子。看到那些燕盏,我也很吃惊,我没有想到他会送我这么珍贵的东西。 “同事?会送你这么好的东西?”他眯起眼睛看着我。 我本不想说谎,可我也不想告诉他我见过齐远的事。 “是他们凑钱买的吧,我们部门的人一起送的。” “哦?什么时候送的?” “前阵子,贾姐在的时候,你那时候出差了。” “哦,是吗?这个牌子,可很贵呢,你们那帮同事,有这品味?” 我低了头,想尽快结束这件事。 “是呢,也不知道谁的主意。” “你如果说你妈妈买的,还可信些。”我看向他,他的眼神笃定深邃,似乎看穿了我的心肝脾肺肾。 “莹莹,在我面前你说不了谎,老实说,哪来的?我不信是你自己买的,也别说同事送的,老实告诉我,哪来的?” 怀孕的时候,陆诚托朋友从国外给我带回了些燕窝,价格和档次跟这个礼盒不能比。我早该知道,他不是个好蒙混的人,我后悔跟他撒谎,他最讨厌我对他撒谎。 “先说好了,我告诉你,你不许生气。” 他点了下头,“嗯,你说。” “是……齐远送的。”我诚恳的看着他。 “哪个齐远?” “就是,大学你见过的,我以前的男朋友。” 他眯起了眼睛,“就是那个跟我打过架的,当兵的?” “嗯。”我点了下头。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变的复杂。 “我记得,你们很久没联系了吧。” “是,就前阵子,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我的电话,说来这边出差,顺带看了看我。” “嗯?然后呢?就看了看?来家里了?” “没有,在京港吃了顿饭,吃完饭他送了个红包,和这个礼盒。” “他一个人?” “是。” 他拿着盒子的手一抽,盒子啪的一声,掉落在桌子上。 他轻笑了一下,“哼,他可真够大方。” 我说,“可能,他比较有钱吧。” “这礼不能收,太贵重了,退给他吧。是朋友的话,收个红包就可以了。” 我低了头,有些犹疑,心想礼都收了这么久了,再退,有点无事生非的尴尬。我看向陆诚,觉得他的反应不太对。 “非要退吗?” “是。” “他也许没有别的意思呢?可能是有钱人,花钱随意,不在乎这些。” “有钱人?”他又哼了一声,带着一丝笑,眼神变的更复杂,“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多少钱?你们这么多年不联系,突然一见,他就送你这么贵的礼,你用脑子想一想,他要是对你没有心思,会这么大方?” “怎么会?咱们年纪都不小了,他现在都是军官了,我孩子都有了,他还能有什么心思?你别想太多了。” “你不了解男人的心思。”他表情严肃起来,“想吃燕窝的话,老公买给你,这个咱不能要,尽快退给他。” “好吧。”我答应了他,他的话也有他的道理,我也不想让他不痛快。 “把东西退了,以后,你少跟他联系。” “为什么?都是朋友啊。” “他不行。” 我觉得他的要求有些过分, “你真是?要不要太过分?我那些同事,朋友,有很多男的,你都不让我联系吗?” 他看向我,眼神带着一丝危险,“谁都可以,就是他不行。” 我努了努嘴,心想这个男人还真是小气,一提到前认,他果然打翻了醋坛子。还说不生气,明明就生气了。 我对他笑了,逗着他,说:“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他的表情舒展开来,“嗯,这才听话。”他用手弹了一下那个燕窝盒子,表情带着轻蔑和厌弃,像是在看一坨屎。他回了厨房继续做饭,我收起了盒子,包好,放在茶几下,想着找个合适的时候,寄还给齐远。 |
(故事写到了两年前,在这之后的两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事情让我始料未及,我们的婚姻也有个危险阶段,那一年,是我经历的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年,我一度不敢回想,我几近崩溃,我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还要跟我开个巨大的玩笑,后来我明白了,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在其中,我必须接受生活给我的一切,在那些饱受折磨的痛苦日子里,我更加看清楚了,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情、什么该珍惜,什么是我最在乎的。我现在很感恩,虽然我不知道前路还有什么,我也看不清未来,但是我心里很坦然,我更加爱我身边的人,更加珍惜我所拥有的一切。) |
(下午拿空腹血糖结果,还要看大夫,大夫说我可能血糖偏高,还贫血,呃~年纪果然是大了,还好,孩子的排畸彩超没事,一切正常,阿弥陀佛!) |
(空腹血糖5.6,让控制饮食,自测血糖,一周后复查( ̄? ̄)) |
(今天不更了哈,时间太紧了。) |
(今天陪某先生,刚看完战狼2,果然是场场爆满,座无虚席,电影确实不错。) |
晚饭后,我给宝宝洗完澡,跟她玩了会儿,哄她睡下,我躺在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小腿儿。看她呼吸均匀,睡的那么香甜,她眼睫毛长长的,灯光下在下眼睑处留下一排阴影,她皮肤真白,白的泛光,比我的皮肤还白,小嘴唇红红的,像四月里的樱桃,真是好看。 陆诚洗了澡,走进来,让我往里挪挪身子,躺在我旁边。他枕着一只手臂,拿着手机看。我转过身子,搂着他的腰。 看他还是绷着张脸,我说, “还生气呐?”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把头往他肩膀靠了靠,“哼,你真小气。” 他瞟了我一眼,“我哪里小气了?” 我轻轻刮了他的鼻子一下,“就是小气,还吃醋了。” “切~” “好啦,别生气了,我明天就把燕窝退了,不跟他联系了,好不好?” 他嗯了一声,还是绷着脸。 “说了不许生气,怎么一提他你就吃醋?” 他放了手机,严肃的看着我,“他是谁?你的初恋情人,敢跟老子的女朋友出去开房的人!” 我抬起头,用手撑着上半身,正视着他,“所以他拿着开房单子去找你的时候,你就相信他了对不对?” “换作你,你怎么想?如果我跟初恋女友出去开了一宿房,你也相信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我转了下眼睛,试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哼,老子那时候碰都舍不得碰你,他一来就跟你开房,老子当时杀了他的心都有。他可不简单。” “哼,我知道你不信我,那你后来为什么还来C市找我?” 他又拿起手机看起来, “忘不了你呗。” 我朝他面前凑了凑,盯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用手揉捏着他的胸, “切~你就承认吧,你就是爱我爱的无法自拔对不对?离开了以后对我朝思暮想,最后终于熬不住了,觉得爱我爱的不行了,觉得除了我再也遇不到这么喜欢的,就来找我了对不对?” 他憋着笑,被我捏的扭来扭去的说, “别贫嘴,跟你说正事呢。” 我继续抓挠着他,“说,后来找我来以后没有后悔吧?相信我跟他是纯洁的了吧。” 他继续扭动着,“嗯嗯,相信了。” 我放了手,不再挠他,向他竖了竖中指, “切~处女情节。” 他揉着我的头发, “你呀,就是心软。对人没有防备,以为谁都是好人呢。” “哪有?” “哼。” “我是有原则的好不好?再说了,现在也就是你觉得我好,在别人眼里,我早就是黄花菜了。” “嗯,你还有自知之明,来我看看……”他伸出一只手,握着我的下巴,打量着我的脸,对上他装作认真的眼神,我突然憋不住的笑,凑上前,轻轻吻了他一下, “哼,勾引我?” “嗯。”我点点头,“上勾了没有?” 他被我逗笑了,用手搂着我, “听话,以后多长点心眼,别让我担心。” “嗯,遵命。” 他抚摸着我的胳膊,说, “宝宝快过百天了吧?” “嗯,98天了。” “这样下去不行。” “怎么了?” “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她最近太磨人,瞧你瘦的,饭也吃不好。” “没事。” “不如,请个阿姨吧,有个人在家陪你,我也好安心出差。” “不用了,一个月好几千呢。” “没关系,我多出几天差就有了,有个人在家帮着你点,我出差了也放心。请几个月,等孩子大点了,好带点了再说。” “我没那么娇气的,还是不要了。” “听我的,请一个,这孩子比一般的孩子难带,这样下去,时间长了,你吃不好睡不好的,会熬坏了。” “真要请啊?” “嗯,我明天就给家政那打电话,请个会做饭的,把你这营养也得跟上。” “那好吧。”我枕着他的肩,觉得舒心极了。他真好,总是为我考虑。 |
第二天上午,我抽空给齐远发微信,跟他说,我觉得那个燕窝太贵重了,收下不合适,还是要退还给他,麻烦他发个地址给我。 过了一会儿,他回了我消息,是语音。 他说:怎么了?不是都收下了,这么久了,怎么突然要退给我? 我:太贵重了,收下不合适。 他问:是不是你先生不让你收? 我:是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不合适。 他说:哼,他还真是小气。 我:发个地址给我吧。 他说:好吧,随你们意。 他发了个地址给我。其实加上他微信以后,我们也没有联系过,我平时没有空发微信,也极少发朋友圈,他也极少发东西,他的朋友圈只有寥寥几张风景或者静物照,看得出来并不爱玩微信。也许他很忙,顾不上这些,他应该比我忙。 他问我:你先生管的你可真严,没想到你这么怕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不是怕,是尊重。 他:切~你开心就好。 我:谢谢你理解。 他应该是生气了,但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只在乎我的家人,我不能为了他惹陆诚不痛快,关于他,我还是少联系为好。 中午阿姨就来了,她拖着个行李箱,进门做了介绍,和我谈了一下该做的事,就去换了家居服,先进了厨房收拾。阿姨姓马,东北人,性格很爽朗,嗓门也大,四十多岁了,让我称呼她马姐。 陆诚微信告诉我,他已经跟家政公司谈好了工资,说阿姨来了之后让我观察一下,觉得不好可以更换。我应了他,觉得这个阿姨看起来还不错。 马姐干活很利索,她收拾好厨房,很快就做好了午饭,两菜一汤,味道不错。她说她年轻的时候在饭店做过学徒,看来陆诚是特意找了一个会做饭的。 我跟马姐相处的不错,她爱跟我聊天,总是笑呵呵的,她嗓门有点大,我怕她吵到睡觉的宝宝,经常提醒她小点声音,她笑呵呵的答应。她也很勤快,一直不闲着,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过了两天,陆诚出了差。 妈妈经常打电话,说宝宝都过了百天了,天气也不那么热了,他们该来看看我和孩子了。 我说行,来吧。 她说就这两天,等爸爸有空,他们一起过来。 有个下午,大概刚吃完午饭没多久,我哄宝宝睡下了,跟马姐分别躺在宝宝两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突然有个水滴滴到我脸上,我一抬头,天花板上一大片水晕,正在往下滴水。我再看别的地方,发现很多地方都在殷水,有的已经在往下滴,客厅的灯罩里也是水。我叫了马姐,让她拿些盆子接在滴水的地方。我赶忙去敲楼上的门,敲了半天,没有人应。 回到家,我给物业打了电话。屋顶殷水的面积越来约大,很多地方都在滴水,我们接了七八个盆,天花板上有的漆皮已经被水泡的脱落下来。 物业的人很快就到了,他们看了我家屋顶,拍照留存,找工人关了楼上的进水阀门。他们告诉我联系上了楼上的业主,说他人在外地,今天赶不回来,应该是屋子里的水管爆了。他们已经关了进水阀,应该很快就不漏了。我看着被水泡的乱七八糟的天花板,气的不轻,跟他们要了楼上业主的电话,是个中年女人,我给她打了过去,问她这事怎么解决。 她态度还算好,跟我解释说房子是出租的,刚到期,说都是上一个租客的问题,把她的房子弄的乱七八糟。她明天就赶过来处理。 我说,大姐,我不管你租客问题还是你的问题,是因为你家漏水,我家的房顶已经泡废了,这是你的责任,你看回来怎么处理? 她说,妹子你别着急,等她明天来了商量,看是赔钱还是给我修。 我说,好的,物业今天都拍照取证了,你明天跟物业的一起来。 物业的人又仔细查看一翻,又拍了些照片,就走了。屋顶的水又滴了一阵子,七八个盆已经不够用。晚上,天花板上被水泡过的地方,漆皮陆续变干脱落,一片渣子一片渣子的往下掉,掉了一个晚上。我电话告诉了陆诚,拍了房顶照片给他。他要了楼上业主电话,说打电话跟她联系。 早上,我跟马姐踩着椅子,用擦玻璃的刮板,把没掉完的漆皮刮了刮。整个天花板满目疮痍,脱漆的地方露出来一片片水泥色墙面,难看极了。 上午楼上的业主带着物业来敲门,我让他们进屋,查看了房顶后,坐下来跟她谈怎么解决。 她说:昨天你老公也跟我商量过,我还是赔偿你们钱吧。 我说,好。 她说:改天她带装修公司的人过来,核算一下修屋顶的费用,照价赔给你行不行? 我考虑了一下,说:还是等我先生回来,一起去装修公司,再带他们过来核算一下,毕竟如果修屋顶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再住,还要搬家,还有其他许多麻烦事。 她说:我们可以先搬到她家住。 我说:先不说我们刚生完孩子,这么多东西,合不合适搬?就说我们现在搬了,屋顶一刷漆,就是弄好了,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能马上住,还要晾几个月,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她说:那不如等你先生回来再商量,看是一次性赔你们钱还是怎么说。 我说好的,保持联系。 我看着斑驳的屋顶,糟心透了,怎么碰上这么件烦心事? 第二天下午,陆诚就回来了,他约了楼上业主去装修公司。 装修公司的人查看过后,报了价钱,包括用料和人工费,还有施工工期。他们说比较麻烦,先要喷水把整个屋顶的漆刮掉,再重新刷漆,施工时屋里家具最好搬出去,不然影响施工,也会把家具弄脏,小件的家具可以包起来。我听了以后头大了几圈。 陆诚跟楼上的业主交涉,她答应赔偿搬家费和屋顶维修费,让我们先搬到她家免费住六个月。也只能这样了。 陆诚跟他们敲定了施工日期,跟楼上业主一起去装修公司签了合同,交了定金。 第二天,妈妈和爸爸他们来看我们。他们早上出发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来了两车人。爸妈和弟妹带着航航和环环,妹妹也来了,跟妹夫一起,带着他们的小女儿。他们不到十点钟就到了,大人孩子闹哄哄的,挤满了我们的小屋子。 妈妈带着家里亲戚给的满月红包,还有他们给我的钱,塞了一大袋钱给我。她还带来了很多鸡蛋和水果,弟妹他们给买的衣服什么的。马姐抱着宝宝坐在床上,孩子们围在床边,个个都对这么小的妹妹充满好奇,伸着小手想摸摸她。小康宁第一次见到家里这么热闹,似乎很兴奋,勾着小嘴角,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奇的看着他们。妈妈带他们看了会儿宝宝,就把他们赶到了次卧去玩,他们被次卧摆的玩偶和玩具吸引了,争抢着玩了起来,不时听到弟妹和妹妹的呵斥声。 爸爸一进屋就看到了残破的房顶,他看了一眼宝宝,坐下来,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陆诚把情况告诉了他。 他给他们泡了壶茶,爸爸、妹夫和陆诚围着茶几坐着,边喝茶边聊。 妈妈捧着宝宝的小脚,心疼的仔细看着,给她按摩了一会儿,嘱咐我要长给她按。 到了中午,陆诚在附近的饭店订了个包厢,我们带他们一起去吃饭,马姐留在家里照顾宝宝,我说一会儿给她带些回来。吃饭的时候,爸爸跟陆诚商量了一下屋顶的翻修,说: 莹莹带着孩子现在不适合搬家,不如把他们娘俩送回家去,这里你自己慢慢收拾。 妈妈也说:对,孩子太小,搬来搬去的,还有那么多家具,你楼上那屋子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出租房能有多舒适?不如让她们娘俩回家住一阵,家里屋子多,什么都是现成的,人多对她们也好照顾。 我说,不用了吧,有搬家公司呢。 妈妈说,你懂什么,把孩子折腾病了有你受的。 陆诚沉吟了一下,说好,让他们娘俩回去住一阵吧,马姐也跟着,我也放心。 爸爸说,保姆就不用了,家里那么多人,捎着带一把就行了。 陆诚看了我一眼,说:听我的吧,这孩子难带,让马姐跟着,也帮帮家里的忙,妈身体不好,别累着她了。 爸爸说:行,今天她娘俩就跟我们回去吧,正好小慧他们车装的下。 我看着陆诚,有些担忧,也有些不舍留他一个人在这里,他要一个人收拾残局,搬家,装修,都是他一个人盯着,他还要上班,我心疼的看着他。他握了握我的手。 回家后,我跟马姐说了一下,她很乐意跟我回去。她吃完饭,我们就收拾东西,宝宝的东西居然装了好几大包,最后勉强把她的婴儿车塞进了车后备箱。 妹妹说:“老姐,你这一没奶了,怎么多出这么多东西?瞧你回个娘家,跟搬家似的。我那时候带圆圆出去,也就背上个包就走了。” 我说:“你是奶牛,没法跟你比。” 我跟陆诚交代了几句,嘱咐他自己照顾好自己。他向我点着头,让我放心,说有空就回去看我们。车子开起来,我看着他目送我们的身影,心里怎么那么难受,觉得他那么孤单可怜。 |
(今天是都去看电影了吗?) |
很好的一本书 |
晚上,九点半更 |
8, 关于家,自从爸爸盖了新的宿舍楼,为了方便,家里人就都搬到宿舍楼去住了。爸爸的厂房在县城旁边的工业园,他们平时往来于县城和厂子之间,有些不方便。原来县城的房子空了下来,就租了出去。 我从小就认为我的家庭关系复杂,因为我记得小的时候,爸爸就和二姑姑合伙做着生意,二姑姑一家和我妈妈总是发生矛盾,我听够了妈妈的抱怨,也看多了姑姑一家算计的眼光。前年爸爸扩建厂房,在原来的宿舍楼旁边又新建了一栋四层宿舍楼,为了方便,爸爸把一楼留出来,装修了给家里人住,表哥一家选了二楼几间屋子,姑姑和姑父住在原来的老宿舍楼一层。去年大表哥因为刑期满了,回了家,姑姑在他们住的宿舍楼给他收拾出来一间屋子,他也住在了这里。这样,我们两家人彻底住在了一起。 算起来,家里人有十五口,爸爸他们一家六口,姑姑家九口人,姑姑有两个儿子,二表哥为了要儿子,跟表嫂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小儿子,大表哥本来在国企工作,因为贪污做了牢,还是被前妻举报,坐牢前就离了婚,留下一个儿子一直由姑姑抚养。去年回来了,没有地方去,爸爸给他投了些钱,让出一个车间给他,让他做点生意,二姑姑也安了心。 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家住过了。新房子很宽敞,客厅特别大,装修的也不错,妈妈特意给我和妹妹留了一间,让我们回家的时候住。 到了家,进了厂房大门,就看到姑姑和表嫂,带着几个孩子出来迎接我们。应该是他们给爸爸打过电话,得知我要回去了。 一下车,他们就簇拥过来,我叫了声“二姑,嫂子。”孩子们围过来嚷嚷着叫我姑姑。 二姑姑满脸堆笑,拉着我说:“哎呦可算回来了,这盼了这么多天了,又是担心又是盼着,这一回来多好!孩子呢?我看看孩子。” 马姐抱着宝宝下了车,她给宝宝在外边遮了个丝巾,小心抱着她。 “哎呦个子还这么小呢,她路上不闹吧?这孩子可真白。”姑姑用手轻压着她的包被,看着宝宝的脸。 我说,“没事,睡了一路。” 嫂子穿着一件白色衬衣,红色高腰蓬蓬裙,踩着恨天高,扎了个高丸子头,打扮的像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花。她也来拉我的手,“哎呀别在这里说了,赶紧进屋去吧。早做好了饭等你们呢。” 妈妈爸爸带着孩子们下了车,妹妹和妹夫帮着马姐往屋子里拿东西,二姑姑招呼他们说:“浩子,小慧,你们都别走了,都在这里吃饭。” 关于吃饭,因为家里人多,在厂里各有分工,平时厂里忙起来,家里人没时间做饭,爸爸和姑姑在老宿舍楼装修了大厨房,请了做饭师傅,专门给家里人和厂里的管理人员做饭。厨房里摆着两个大大的圆桌,一桌是家人吃饭的,一桌是给管理人员吃饭的。每次吃饭大人孩子闹哄哄的坐在一起,像吃酒席般热闹。 |
我让贾姐先跟他们去吃饭,我把宝宝放在妈妈卧室,和妈妈歇了会儿,微信告诉了陆诚我们到家了。宝宝有些饿了,我给她兑了奶粉喝。妈妈看着我们,说:“她吃的可真慢呀,环环那时候,一大瓶子奶,两分钟就喝完了。” 我抱着她,拿着奶瓶,看着她的样子,她还算乖,一路没有哭闹,进屋了以后也没有哭,她睁大了眼睛,边吃奶边四处看,似乎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她一顿吃八十毫升奶了,最快也要半个小时吃完。 妹妹和妹夫带着圆圆吃完饭,来跟我们道了别,就回去了。马姐吃完了饭,过来换我。我跟妈妈去吃饭,来了厨房,爸爸正在吃,可能粥已经喝完了,姑姑在电磁炉上煮了点汤面,正向碗里盛,看到我们说:“快来,我给你们煮了点面条。” 我去接她手上的碗,递给爸爸,她又在盛面,爸爸说:“二姐你歇着,让她们自己盛。” “嗨,都盛好了。” 我把两个面碗放在桌上,问她:“二姑你吃过了吗?” “嗯我吃过了,你们吃吧,馒头还够不够?不够了我让老李去拿。” 妈妈说,“够了够了,还有这么多呢。” 我看桌上,炒菜被吃的差不多了,姑姑说:“菜吃完了吧?我再给你们炒个鸡蛋吧。” 爸爸说:“不用了二姐,你赶紧别忙活了,这不还有菜呢,凑合吃点得了。” 我们吃着面条和菜底儿,姑姑也坐下来,眯缝着她的三角眼,笑着说:“瞧这莹莹好不容易回个娘家,还吃不上顿好的。” 我说,“二姑你真是见外,这就不赖。都是家常菜,挺好。” “我瞧你还带回来个保姆啊,带她干啥,家里这么多人,你嫂子都生了仨了,都是大家帮忙带大的,我平时也没什么事,跟你妈稍带着帮你带带,不就不用花那冤枉钱了。” “这孩子早产,比一般的孩子难带的多,我也是跟陆诚商量过,请几个月阿姨帮着点,家里也省点事。” “嗨,多余。” 爸爸说,“他们不在乎那点钱,你就别管他们了二姐。” 妈妈一直翻着白眼,没有说话。 我快速吃了点,回去收拾东西。 回去后,妈妈开了我房间的门,从衣柜里给我翻床单,边翻边讥讽姑姑:“你瞧她那样子,就会在你爸爸面前表现,哄你爸爸高兴,说的跟唱的似的,还她帮忙带,她们家人除了会往里搂钱,还会干嘛?航航跟环环这么大了,她带过几下?他们两个孩子都请了保姆,说他们忙,没空带,我们俩孩子都是我和纱纱带大的,我们请过谁?他们就会做个样子,逢着外人就把孩子往外抱,显得都是他们带的似的,我呸!臭不要脸!” 我拿过她递过来的床单,打开看着,“哎呀妈,你就少生点气吧,身体也没那么多毛病了。” “我告诉你,你可提防着他们,他们可不长好心眼,不让你雇保姆,累死你她都不会帮你忙,就会在你爸爸和外人前做做样子,还得到处显摆他们能干,心眼好,都是他们帮的你,还得让你谢他们,让他们占了便宜,他们才高兴。” “行了妈,我心里有数,我爸也不是傻子,这不带保姆回来了嘛!我请不请人,他们说了也不算,你身体不好,平时也让马姐帮着你收拾收拾,你也省省力,啊。” 我们把床上的旧床单换了下来,这是个高低床,实木的,很结实,正好马姐可以睡上铺,我睡在下铺,也方便。当初买家具的时候,航航跟着,是他看上了这张床,说好玩,爸爸一下就买了两张,给航航的卧室放了一张,另一张床放在这屋,说这样睡的人多,我和妹妹都来了也睡的下。其实除去家里五个卧室,一楼还有两个客房,只是平时厂里来了客户住一下,平时都空着。 妈妈说先把床单铺上,我摸了摸床,说算了,先扫一扫,擦干净了再铺。 马姐抱着宁宁过来看我们,她也许嫌我们干活慢,让我去洗手,换她来擦。 我洗了手,抱上宝宝,马姐把妈妈也推了出去,让我们去歇着,她自己兑了消毒水,把屋子擦洗了一遍。她很快就收拾好了,把床铺的整洁干净,被子也罩好了新被套,东西也都安放好了,小屋子看起来干净整齐。妈妈进来,闻到一股滴露的味道,说你们也太干净了,擦的比医院还干净吧。 马姐说:“嗨,这孩子抵抗力差,得擦干净点。” 航航和环环欢欢笑笑的,难得看见这个卧室开了门,蹦跳着想往里冲。弟妹拦着他们,把他们往外赶着说:“哎呀不进去不进去,刚擦干净了。” 我笑着说,“没关系,让他们进来吧。” 妈妈也往外赶他们,说:“不行,孩子太小,别过了病菌给她,先出去出去。” 他们被赶走了,我把宝宝放好,她睡着了。今天她的生物钟有点乱,下午睡的比较多,我跟贾姐说,让她早点洗洗也休息,怕宝宝突然换了地方,晚上会闹。 爸爸瞧我的门,我开了,他问我:这屋子行不行?能不能住下?不行就让小马去客房住。 我说不用了,已经安排好了。他看了看,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
(血糖总降不下来,我在控制饮食,空腹血糖还是5.6,餐后也高,八点多,好愁人。) |
我洗漱了一下,关了灯,躺在宝宝旁边。换了地方,一时睡不着,给陆诚发着微信。聊了两句,他让我早点休息。 听到有人开客厅的门,然后是重重的脚步声,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弟弟的大嗓门:“老姐?老姐呢?老姐回来啦?睡觉了吗?我看看宁宁啊?” 宝宝被这突然的声音惊醒了,大声哭起来。我赶紧抱起了她,放她在肩上哄着。我抱着她,去开门,弟弟走到了门口,听到宁宁的哭声,冲我做了个惊讶的鬼脸。我小声告诉他:“早到了,你刚发货回来?” 他缩了下脖子,“嗯呐。” “不早了,赶紧睡觉去吧。” “这个点儿还早着呐。”他看了看宁宁,笑嘻嘻的说,“这哭的声音怎么这么大?跟被鬼掐了似的。” “她老是这样,一换地方,怕睡不好呢。”我晃着她,她小声抽泣着,抽泣了两声又开始大声哭。 弟弟问,“是不是饿了?” “没到点儿呢。” “行吧,你慢慢哄,我不跟这待着了,她怕是认生吧。” 我摆手打发他,“去吧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我关了门,抱着她来回走着,她还是哭的不依不饶。马姐从床上下来,开了夜灯,说:“我来哄哄她吧,你先歇会儿。” 她接过了宝宝,边走边拍着她的背,哄了她有半个小时,她还是哭个不停。 马姐说,“怕是突然换了地方,闹觉呢。” 我起来给她兑了点奶粉,她哭闹着不肯吃。马姐继续抱着她来回走,哄着哭哭停停的她。奶凉了,我给她温了一下,又喂她吃了点。吃完奶,她还是不时地抽泣两声,我让马姐先去睡,我抱宝宝在肩上,哄她睡觉。她的哭声渐渐停了,呼吸也均匀起来,应该是睡着了。我看了看表,快到凌晨一点了。我准备把她放到床上睡,刚把她从肩上卸下,人还没放平,她就开始哭,我又把她抱起,哄着她,让她趴在我肩上睡。估摸着她睡熟了,我刚要把她放下,她又哭…… 就这样,我一直抱着她睡,到了凌晨四点多,她睡的很熟了,我才放她在床上。我的脖子、腰和手臂都酸酸的,刚刚躺下闭了会儿眼,她又哭了起来。马姐从床上下来,抱起她,跟我说让我睡一会儿,她来哄她吧。 我闭眼睡了会儿,听到她的哭声停了,马姐喂了她一顿奶,后来哄她睡熟了,把她放到了床上。我看了眼表,已经六点多了。我让马姐再睡一会儿, 她说:不了,到点了睡不着。 她出去洗漱了,我困极了,很快就又睡着了。 妈妈进屋叫我吃早饭,我睁开眼,天已大亮,宝宝在身旁睡的正香,已经八点半了。 妈妈说:“晚上一直听到她哭,一换地方睡不着吧?” 我起了床,“嗯。” “这小马真勤快,一大早就把厨房收拾了,还做好了早饭。” 我有些惊讶,“啊?她都做好饭了?” “嗯,厨房收拾的可干净呢,咱那厨房有半年没开火了。” 我拿上毛巾,准备去洗漱, “哦。妈你看着她点儿,我洗脸去。” “都睡着了,有什么好看着的,她醒了会哭啊。” 我白了她一眼, “你就看着点嘛,干嘛让她哭。” “好好好,真是金贵。” 我出了卧室门,马姐正在擦地,饭桌上摆着粥和馒头,还有煎好的蛋和炒好的青菜,飘着饭香。有几副用过的碗筷摆着,看来有人已经吃过了。我问她:“马姐你吃过饭了吗?” 她继续擦着地,“嗯我吃过了。” 我洗漱完,进了卧室,妈妈正躺在宝宝旁边,拿着她的小脚按摩,我问妈妈吃过饭没有。 她说早就吃过了,她让我去吃饭。 我正吃着早饭,弟妹把刚起床的小侄女抱了出来,小侄女头发乱蓬蓬的,揉着眼睛,看到了我嗲声嗲气的叫了句:“姑姑。”她刚过了周岁,走路走的还不是很稳。 我答应了一声,叫她过来吃饭。 她撇着嘴,抱着弟妹的脖子撒娇。 我问弟妹:“纱纱,航航已经上学去了?” 她把小侄女环环放到沙发上,找了把梳子给她梳头发:“嗯,早上喝了点粥,早就走了。” 环环很乖的一动不动,让妈妈给梳着头发。一会儿,她转头看了看俞纱,用手指着我的卧室门说:“妹妹?” 俞纱笑着转过她的头,说:“嗯,妹妹还没起床呢。” “看看。”她说。 我说,“等妹妹醒了,你再跟她玩儿好不好?” 她转头看着我,点点头,忽闪着又黑又亮的一双眼睛,“嗯。” 突然听到了宁宁的哭声,马姐赶紧进了卧室。妈妈把宁宁抱了出来,边抖边说:“哎呦这一哭,跟谁掐了她一把似的。” 我说,“她应该是饿了。” “嗯,小马给她兑奶粉呢。” 妈妈抱着她往沙发走,她坐在沙发上,把宝宝放在她腿上,直起了宝宝的上身,让她对着环环坐着。宝宝的脖子还没有多大的力气,支撑不起她的头,她的头向后仰着,也许是不喜欢这个姿势,她哭了起来。 我有些着急的说,“妈,她还小呢,你别那么抱她。” 她白了我一眼,很不以为意,“这都一百多天了,怎么还是这么软?环环那个时候,早就不这么抱了。”妈妈起了身,一只手搂在宝宝胸前,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让她背靠着她。她的动作又快又粗鲁,宝宝的头仍然没有支撑,很不舒服的样子。 “哎呀妈,她早产嘛,还不能那么抱呢。”我放下筷子,走过去想接过宝宝。 妈妈换着姿势,又开始抖她,说:“啧啧……真是,这孩子,这么个小不点,真是娇贵呦。” 马姐出来了,她让我去吃饭,她从妈妈手上接过了宁宁,抱她去喂奶。 妈妈撇着嘴说,“弄大了这么多孩子了,没见你们这么娇贵的。” 我说,“她早产嘛,抵抗力差,跟他们足月生的孩子能比吗?” “行行行,瞧你们俩大人弄个孩子,娇贵出花来了。” “嘶……你啰嗦不啰嗦,孩子早产,娇贵点儿不好吗?跟你似的大大咧咧的,把孩子弄出个好歹来你怎么交待?”原来爸爸也在卧室没出来,大概昨天又睡的很晚,他怼了妈妈几句,妈妈没再言语。 我叫了爸爸一声,让他来吃饭。 爸爸从洗手间出来,妈妈给他盛了碗粥,他接过碗,瞪了妈妈一眼,说:“也就是咱航航环环好带,她妈妈的奶也强,孩子不爱生病,这个拉扯一把那个拉扯一把就大了,就你那邋遢样,手也不洗什么都往孩子嘴里塞,也就的亏孩子抵抗力好,你说有多少回,航航拉肚子是你给乱吃的,什么过期酸奶方便面垃圾食品都给他吃,没个脑子。” “我邋遢,你找干净的去呀,你就是瞧你姐姐干净,他们一家人都干净吧,我邋遢这俩孩子不也带大了!” “行了,你别跟我扯别的,现在莹莹她们回来了,你们都给我听着,我得给你们立个规矩,先提醒好你们,这孩子太小,也太弱,刚出了院没多久,怎么娇贵都不为过,那屋子你们这些孩子们少进去,你们也别给我邋里邋遢的往里凑,孩子健康最重要,尤其是你,”他看向妈妈,“把你那手给我洗干净了再抱孩子。” 妈妈脸色很不好看,我说, “哎呀爸,也没那么娇贵了,瞧你这说的。” “怎么了?就得这么注意!你也是,什么都别管,好好的把孩子照顾好。人家把孩子交给咱们了,咱们就得注意,得加一万分小心。” 俞纱抱着环环,环环睁着一双小眼盯着他爷爷,看着爷爷的脸色。妈妈点着头,附和着,“嗯嗯,老头子,知道了,你快吃饭吧。” 爸爸的话还没说完,其实爸爸对他们训话很常见,我在家的时候,爸爸也会连我一起训话,这个家里,还没有人不怕他。 “瞧你们平时邋里邋遢的,屋子乱七八糟的,跟遭了贼似的,这小马来了,一收拾才像个样子。平时厂里忙我懒得管你们,你妈就是,一辈子邋遢,我没办法,”他又看看我,“你们可不能跟你妈似的,做人家的媳妇,必须把家给我收拾利索了,不能让人家笑话!” 弟妹抱着环环,红着脸,不敢说话。 我拉了拉爸爸的袖子,说:“好了,我们知道了,你快吃饭吧。” 爸爸吃了两口饭,忽然想起来什么,“大聪呢?又没起床呢?都几点了!俞纱!你去赶紧给我把他叫起来!都几点了还睡!” 弟妹赶紧放下了环环,话也不敢说一句,快速走进了他们卧室,去叫弟弟起床。 环环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爷爷,怯怯的叫了声:“爷爷。” 爸爸的语气马上柔和下来,温柔的看着她,“唉~乖,爷爷不骂你,环环乖。” 爸爸快速喝完粥,又对着弟弟的卧室喊了句:“大聪!赶紧起来!上午一摊子事,还睡!” 弟妹没敢出来。 爸爸起身走了,妈妈收拾着碗筷,嘴里抱怨着:“天天的,跟个阎王似的,骂了这个骂那个。” 我想着,这个家,小鬼太多,要不是有个阎王管着,还能聚在一起走到今天? |
9, 马姐很勤快,她除了帮我照顾宝宝,也把家里几个大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做一家人的三餐。我很感激她,她带宝宝的时候,我就抽空出去买菜。 这个工业园很大,已经发展了很多年,有很多厂子,基本都是家族企业。工业园里也有我很多亲戚,妹妹的婆家也住在附近,他们开着个小鞋材厂,在厂房附近盖了个小别墅住,跟我家的厂在一条街。工业园挨着村子,隔两天就有个集市。不是集市的时候,我就骑上弟妹的电动车,去不远处的超市买菜。 我想,忽然住在了家里,总不能白吃白喝。 马姐做的饭味道很好,我经常买些鱼虾什么的,让她尽量把饭菜搭配的营养可口。 我们一家人突然不去食堂吃饭了,姑姑一家很有意见。当然,他们嘴上不说,每到了饭点儿,有几个人总会过来看看我们在吃什么,有时候孩子们过来看看,有时候是大人过来,尤其是嫂子,几乎每顿饭前必来查看,她两只眼睛贼溜溜的打转,打量着桌子上的菜。我总是请她一起吃,她酸溜溜的推辞,说:你们吃的可真好,我就不吃了,食堂做好了饭了。 有时候姑姑也来,总是找个由头,先看看宁宁,再看看我们的饭菜,打量打量我们的屋子,似乎我们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还有姑父,以前不怎么进我们家门的人,也总是找个由头来看看,眼神总是怪怪的。两个表哥总是看不见人,晚上倒是总能听到从走廊传来他们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一楼的走廊连着客房和爸爸的办公室,还有厂里的接待室,开着客厅门的时候,经常听到爸爸训斥人的声音。 爸爸和姑姑合伙做生意有二十来年了,这个小厂也开了有十几年了,从一开始几十个人的小规模发展成了现在两百多人的规模,厂房建了两栋,宿舍楼建了两栋。 |
说起和姑姑的合伙,其实很有意思。姑父早年当兵,转业后在市里的学校后勤工作,有微薄的工资,姑姑带着两个儿子,在家里做些杂活,日子过的很紧。 爸爸早年跟人合伙做生意,赚了些钱,回家后想自己创业,可是妈妈体弱多病,又没什么本事,爸爸看着姑姑一家生活的可怜,就跟姑姑商量,合伙做起了生意。说是合伙,生意都是爸爸一个人跑来的,姑姑只是帮着料理些后勤工作。两个表哥都大了,就跟着爸爸干些活,后来大表哥考上了公务员,进了市里的一个国企,二表哥比弟弟大十几岁,上学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痞子,他早早的辍学后就在厂里帮忙,说是帮忙,摆着大款的姿态天天的吃喝玩乐,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爸爸总出去跑业务和应酬,姑姑很是护犊子,不让别人说他儿子的不是。二表哥也很会说话,哄的姑姑特别自豪有这么个儿子。他打过几次架,每次都是爸爸去摆平。这几年才消停点,对养鸽子产生了兴趣,交了山南海北一群鸽子友。 爸爸把家里每一个人的分工都安排的很好。弟弟管发货一块,弟妹管着厂里的账目,二表哥负责客户应酬接洽,表嫂负责厂里部分原料采购,姑父早就退休了,没事就种上了菜,他跟姑姑负责厂里的后勤,平时买买菜,看看食堂的饭菜什么的。关于我爸爸这个霸道总裁,他是董事长,哪里出了问题都会找他。家里人经常开会,开会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得战战兢兢的。家里只有妈妈一个闲人,原因是她身体不好,多病又爱生气,她没办法跟姑姑一家共事,她受不了他们占便宜,她一生气就会生病住院,所以这些年,爸爸从来不让她插手厂里的事,她现在也乐得清闲,吃完饭就出去打牌,没有人敢对她有意见。 爸爸的志向并不大,他跟我说过,只要能维持生活,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够了。他对姑姑一家人的算计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是说吃亏是福,觉得过分了他就敲打敲打,找个由头把他们拎出来骂一顿,他们便消停一阵。 我知道,家族企业,不是共产主义,哪个能没有私心?爸爸了解每一个人的心理,让爱占便宜的人占着便宜,也不亏待老实本分的人。家里人除了妈妈整天怨声载道,其他人都挺高兴。 但是,街坊邻里,总少不了一些长舌妇传着闲话。妈妈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心里也藏不住什么话。她在外边听到了什么,回来都对我不吐不快。 她说:街坊们都说了,你们这个孩子脚有毛病,将来可能是个拐子。 她说:她们说了,这孩子都快四个月了,还那么小个儿,头也抬不起来,肯定有毛病。 她说:外边人都说,我们宁宁长得像个小猴子。 她还说:人家说,这么早生的活不了…… 开始她对我滔滔不绝的时候,我总是黑着脸怼她。后来,她再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当是耳边刮了阵风。也许她是年纪大了,在这个家里积压了太多的怨气,她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么唠叨,我也不忍心总是怼她。 爸爸在家的时候,姑姑经常来我们屋看看孩子,有时候手上拎着几个鸡蛋,有时候拿着点姑父种的菜,,她每次来嗓门都挺大,又说又笑的,生怕别人听不到她来了似的。 我没有那么多心思应付家里这复杂的人复杂的事,对他们,我总是一笑了之。我的心思全在宝宝身上,我只希望,她快快好起来,快点强壮起来。 |
可是,回家没有半个月,宝宝突然拒奶了,不吃不喝,总是在夜里哭闹。那段时间,我一把奶瓶放到她嘴里,她就哭闹,用手使劲往外推奶瓶,就是不肯吃奶。到了晚上就哭,好不容易喂进点奶,还会吐出来。 眼看着宝宝越来越没有精神,好不容易长上来的肉也瘦没了,我愁的不行。爸爸和弟弟开车带我们去市里儿童医院看了几次,拿了一些药给她吃,仍然没什么起色。 过了阵子,她吃奶的时间又变的很长,一顿奶从八十毫升降到了五十毫升,吃完一顿要磨蹭两个来小时。她很没有精神,总是昏睡,哭声也变弱了,脑袋总是垂着。 那段时间,我和马姐都累得不行,我一天也就睡三四个小时,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喂她吃奶,就是在抱着她转。 我告诉了陆诚,他已经搬到了楼上住,除了工作和出差,他抽空盯着家里的装修。装修的进度很慢,他说除了屋顶,墙壁也弄得很脏,索性一起刷了新漆,贴了壁纸。 刚开始他很想念我们,过一两周,他就趁周末开车回来,看看我们。来的时候总是给家里买很多东西。 他得知了宝宝的情况,也很焦急,说抽空回来带我们去C市的儿童医院检查一下。 宝宝已经到了五个月,可体重只有十斤,不会翻身,头也抬不起来,全身软趴趴的,很没有力气。她仍然吃的特别少,吃奶也很慢,在晚上哭闹,凌晨才睡。 一个周日,陆诚回来了,进了门,他就提进了两个大袋子,一袋是鱼虾肉什么的,一袋是给孩子们买的零食。妈妈正抱着环环在客厅看电视,马姐抱着宁宁在客厅转悠。 陆诚叫了声妈,妈妈看到他,说:“家里什么都有,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 陆诚笑着,把一袋东西放到茶几上,说给孩子们买的。 我接过他提的另一袋生鲜,放到冰箱里去。 陆诚去洗了手,过去看他女儿。 我也走过去,他边看边心疼的说:“怎么又瘦了?” 我说,“嗯,不好好吃奶。” 他伸出手指拨弄她的小手,宝宝眯缝着眼,趴在马姐肩上,要睡非睡的样子。 “他总是这么没精神吗?” 我点点头,“最近总是这样。” “是该去看看了,明天就去,我一会儿就网上挂个号,咱们去看看,顺便复查一下眼底。” 妈妈听到我们说话,抱着环环走过来,说:“哎呀哪家孩子没个三灾六病的,她早产嘛,就是弱一点,不是去市里看过好几次了?这天气越来越凉了,大老远的,别折腾孩子了,等大点了就好了。” 我说:“大点了?她都拖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好?市里的医生不行,哪有c市的专业?她这样总是不吃不喝的,是个人也受不了啊!瞧都瘦了多少了?” 妈妈抱着孩子走开了。 陆诚说,“嗯,明天就去看,我请好假了已经。” 陆诚又去了爸爸的办公室跟他打招呼。 我抱过宝宝,吩咐马姐晚上把陆诚带的鱼虾做了。 陆诚在爸爸的办公室待了很久,到了吃晚饭时间,我去叫他们吃饭。晚饭做的很丰盛:清蒸鲈鱼,油焖大虾,鱼香肉丝,白灼芥蓝,冬瓜排骨汤,土豆炖猪脚。等了爸爸他们一会儿,到了宝宝吃奶的时间,马姐还在厨房准备,我去给宝宝兑了奶粉喝。弟妹带着俩孩子已经吃起来,弟弟也来吃了,妈妈进屋来叫我,让我先吃饭。我说:她饿了,先喂她。 妈妈骂了我一句:跟你爸爸一个古怪脾气!晚几分钟喂她也饿不死呦! 我瞪了她一眼,她就出去了。 正喂着宝宝奶,陆诚和爸爸过来了。陆诚进屋来,我让他先去吃饭。过了会儿,马姐进来了,说:“我来喂她吧?” 我抱着宝宝,正扶着奶瓶,看她吃的安静,我不想再倒腾她。 “别倒手了,马姐,你先去吃饭吧。” 马姐侧躺在我旁边,说:“嗨,不着急,我等会儿再吃。” 我知道,她总是最后一个才去吃饭。 喂了宝宝一会儿,奶有些凉了,我把奶放进温奶器温上,马姐起了身,说:“给我她吧,你赶紧去吃饭。” 听到客厅门开了,紧随着姑姑的笑声, “哎呦,都吃上了?” “嗯嗯,快点儿来,一块儿吃。”是爸爸的声音。 “呵呵不了不了,食堂那儿熬的南瓜,一大锅呢,唉呦,陆诚什么时候来的?” “二姑,今天下午来的,你快坐下一块吃点?” “嗨不了不了,这不拿过来几个鸡蛋,今天新捡的,都是自己家养的鸡,天天吃粮食,这个蛋有营养,有点儿就给她们娘俩拿过来,呵呵呵……” “一块吃点吧二姑……” “不了不了,我去那边吃。” …… 我从温奶器拿出奶,觉得热的有些烫了,开了奶瓶盖子凉了一下,用测温器测了一下,看奶温37度,把奶递给了马姐。 陆诚已经吃好了饭,他用纸巾擦着嘴,进屋来叫我去吃饭。 他小声对我说,“你快去吃吧,鱼都快吃完了。” 我嗯了一声,出去吃饭。 爸爸已经吃好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妈妈正抱着环环在喂她饭,弟弟还在狼吞虎咽,弟妹正给航航剥虾,盘子里还剩下几只虾,鱼也只剩了个头。其他几盘菜还有些菜底。我盛了碗饭,快速吃起来。 弟弟边喝汤边夸:“这鱼真新鲜,姐夫买回来的吧?” “嗯。”我说。 “马姐汤炖的真不赖,虾也做的一绝。” 弟妹对他说:“你还吃呢?这么胖了也不减减肥。” “你也不瘦啊!你不也吃了那么多?还说我呢。” “我是给他们俩吃了。” “得得,我不吃了,你们慢慢吃吧。” 弟弟擦了擦嘴,起身去了沙发上坐。 这是家里吃饭的常态,许是家里人多,大家吃饭就会很香,只有爸爸在的时候,大家还守着规矩,不敢哄抢,可爸爸经常不在家吃饭。平时在食堂,也是去晚了就连菜底都吃不到,妈妈总是抱怨姑姑姑父抠门,说他们不舍得买菜,也不舍得吃好点,说他们把菜钱都贪了。的确,以前每次回了家,在食堂吃饭,去晚一点,总是什么都没了,饭菜根本不够吃的样子。 妈妈做饭一直很难吃,弟妹也不会做饭,马姐来了以后,他们的日常伙食就提高了几个档次,马姐做的饭味道确实不错,合了他们的胃口。 吃完饭,马姐去收拾了,陆诚和我一起守在宝宝旁边。 我问他,“家里装修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下周再收收尾,做个清洁,基本差不多了。” “屋里乱七八糟的吧。” “是,弄得挺脏,且得擦呢。” “味道大吗?” “用的好漆,味道也不小。” “弄好了先放一放吧,你也别着急收拾,先通通风。” 床边有个小沙发,他躺在了上面。他看起来挺疲惫的。 我问他,“累了吧?” “有点。” “那你今天早点休息。” 他拿着手机看着,说:“我给她挂了两个明天的号,一个上午十点的,一个下午两点的。” “哦,什么科?” “上午的消化内科,下午的眼科。” “对了,你来看看……”我想起来件事,轻轻扒开宝宝的上嘴唇,指给陆诚看,“你看,我最近发现,她的牙龈和上颚都有增生,一个个小小的硬硬的肿块,不像是马牙,不像是肿了,你看看。” 他轻轻摸了一下,说:“好像是呢。” “不如,你再给她挂个口腔科?我怀疑她拒奶是不是这个原因。” “好吧,我看看。” 他又给她挂了个下午的口腔科。 马姐进来了,我从柜子里取出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套,对他说:“走吧,你还在隔壁客房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他懒懒的起了身,说好吧。 |
(今天先更这些,最近进度有些慢,某先生让我好好养胎,不许劳累,^o^) |
10,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跟马姐早早收拾好东西,临出发前把宝宝叫醒,喂了她一顿奶。我们告知了爸妈一声,就出发了。 将入冬了,清晨的温度很低,我把宝宝裹严实了,跟马姐坐在车后座,一路轮流抱着她。她在路上很不听话,总是哭闹。 到了医院,陆诚去排队,我们抱着宝宝找了个清静的角落坐下,儿童医院的人真是多呀,熙熙攘攘的,大厅里温度比外边高很多,宝宝热的脸色红红的,我们给她脱掉外衣,只穿了件贴身夹棉内衣,她仍然热的脸色潮红。 我们带她看了上午的消化内科,给她照了b超,大夫说她肠道有些集气,应该总是腹胀,给她开了些中药,调理一下脾胃。下午给她复查了眼底,大夫说她眼底成熟的差不多了,过三个月再复查一下就可以。看口腔科的时候,大夫对她口腔的问题看了很久,也不敢确定她牙龈和上颚增生的是什么东西,她建议我们给她做个头部核磁共振。我们问那有没有危险,对孩子影响大不大?她说核磁影响不大,想要确定她口腔问题的话,就得照一下。我跟陆诚考虑了一下,决定给她做个核磁。 做核磁需要预约,因为是下午了,我们没有约到当天,就约了三天以后的下午来做。 拿上医院给开的药,我们就回去了。宝宝折腾了一天,没有吃好睡好,到了家我赶紧喂了她一顿奶,哄她睡着了。 妈妈和爸爸来问我们情况,陆诚告诉他们,目前看她的问题不大,拿了些药,三天后还要去做个核磁,看看口腔。 妈妈说:“还要折腾啊!” 爸爸问他:“你不能老耽误工作,明天就得上班了吧?” 陆诚说是。 爸爸说:“那这样,你明天早点去上班,别老耽误着,下次我们把她娘俩送去医院,不是就做个检查吗?你就别特意请假了,我们比你方便些。” 陆诚看看我,我对他点点头。 他说:“那行,爸,就麻烦你们了。” “一家人,别说这话。” 三天后,一早天上就飘起了小雪花,已经农历的十月中旬,果然是冬天来了。 家里的司机和车子都用出去了,弟弟也出去发货了。这种天气,爸爸不擅长开长途车,我很久没开车了,他也不放心我开高速,他找了妹夫,问他有没有空?还好,他有空,过来给我们当司机。 妹夫的车开的很稳,因为下雪,高速路有点打滑,他小心的开着车,速度放的慢。我们在约定的时间前到了医院,陆诚也到了。做完核磁,要一周后取结果,陆诚说他再去取。陆诚很是感谢妹夫,想请他们吃顿饭,爸爸一口拒绝了,说带着孩子呢,赶紧得回去。 一周后,陆诚拿着她的核磁结果去找了大夫,大夫说增生的组织不是骨骼,但也说不清楚增生的原因,他让我们注意观察,看增生部分是否继续变大,如果增生速度变快的话再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如果增生的部分自己消了,就不必在意。 我给宝宝吃着拿回去的药,吃了一周多,她有明显的好转,不再拒奶了,吃奶的量也逐渐增加,吐奶的情况也没有了。 日子依旧忙忙碌碌的,我每天忙着喂宝宝奶,照顾她,一心想让她快点好起来。 妈妈经常骂我,嫌我太娇贵宝宝,说我整天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不是喂奶就是按摩,当个宝贝似的。她总说孩子要多摔打,要放养,不能太娇贵。我一开始经常反驳她,后来干脆不理,她不了解宝宝的情况,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吧,反正我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耳边飘过了太多的闲话,我也都不在乎了。 宝宝已经五个多月了,发育进度落后了太多,一天的奶量不到四百毫升,体重也只有十多斤,这种情况,我怎能不着急?我想着,她大概是一直吃的太少,营养没有跟上,所以发育很落后吧。 |
这个冬天很冷,已经下了两场雪了。妈妈上午基本不出门,在家带着小侄女玩。因为上午俞纱比较忙,不方便带孩子。说是带孩子,妈妈就把环环放在地毯上,给她周围摆一堆玩具,让她自己玩,她自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环环走路走的稳了,时不时的跑到我们屋里去,经常听到妈妈喊她:“环环,环环,快回来,来呀。”她就只是喊着,从来不起身。如果等的久了,她就喊马姐几声,让她看着点环环。 吃完午饭,妈妈就会出去打牌,她每天这个时候一定会出去打牌,风雨无阻,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再回家。中午我会让马姐休息一会儿,但总是逢着俞纱有事,马姐就会帮忙看着环环,有时候哄她睡觉,有时候陪她玩。家里人对孩子果然是放养,把大门一关,只要听不到孩子哭,就不会管她在干什么。环环已经很调皮了,凡是她能拿得到的东西她都会拿,一会儿就会把屋子折腾的乱七八糟。马姐跟着她收拾,也怕她磕到碰到,总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玩。马姐一天很是辛苦,要照顾一大家人,她一直没有怨言。 有个下午,妈妈打牌回来了,马姐把环环哄睡着了,放她到了俞纱的卧室去睡。妈妈刚推开客厅的门,就抬高了嗓门叫着:“环环,环环,我的宝贝儿呢?” 马姐在客厅收拾着散落的玩具,告诉她,“嘘,小点声,刚睡着。” 妈妈啃着根还在滴水的黄瓜,到我屋里来。宁宁睡的正香,我正在本子上记录着她今天的奶量和作息情况。妈妈压了压我的枕头,呼啦一下躺在了床上,嘎吱 嘎吱的嚼着黄瓜。 “呵呵呵,我跟你说,今天老二强媳妇儿可真逗……”她边笑边捂嘴,完全没有在意一边熟睡的宝宝。 “呀妈你小点声!”我打断她。 她看了看宝宝,鼻子里哼了一声,“哼,瞧你们小心的。”她抓了抓头发,继续笑,压小了些音量跟我说:“就那二强媳妇,可逗死我了,穿了个紧身裤,一把开了两个杠,一高兴笑的把裤裆都撕了。哈哈哈……” 我一脸的黑线看着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笑了一会儿,突然又换了语气:“回来在老杨他们超市待了会儿,你猜我听到什么了?” 我继续翻着本子,查看着宝宝这些天的奶量。 “什么?你说吧。” 她蹭的坐起来,伸出个食指,边说边比划:“我跟你说呀,他们一家子可不是什么好人!老杨说呀,你姑姑过去跟她说,咱们宁宁是个智障,都五个多月了还不会笑呢,人家婆家都不打算要了,才把你娘俩送回来的,我当下就骂开了街,你说她怎么这么不要脸!这样的闲话也往外说!可气死我了!” 我把本子重重的往沙发上一摔, “妈!你以后在外边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说了!这样的闲话我听的还少吗?他们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我懒得生那份闲气,我也没功夫搭理他们!你还嫌我不够烦是不是!” 在家住了多久,我就听了多久的闲言碎语,我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忍,无数次在夜里偷偷哭过。但我有时候真受不了妈妈,她为什么不沉着点气,替我挡住那些闲言碎语?她不管听到了什么难听的话,都会回来一股脑儿全倾泻给我,跟我发着牢骚,不管我有没有心情,不管我是多么的焦头烂额,她只顾发泄她的烦恼,跟我抱怨这抱怨那,我真的很烦她,非常烦!我终于明白爸爸这些年的无奈,我终于明白爸爸为什么不让她插手厂里的事。 妈妈被我的反应惊到了,红着脸,她没想到她的话被我这样怼了回去,下了床就走了。 我很生气,也很难过。看着熟睡的宝宝,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掉眼泪。 我以前,没有体会过生活的艰难,也没有认识到人生的无奈。可是回家来的这几个月,我突然明白了许多东西,那些我以前从未在意过的,从未深深考虑过的,都在我脑海里反反复复闪现。我明白了人言可畏,我终于明白了当初陆诚的担忧,我回想着他说过的话,我知道了,我所面对的,不只是一个有病的孩子,和她相关的不相关的,还有很多,那些异样的眼光,那些闲话,那些有的没的的是非,都会像一把把利剑刺向她和我,我都要替她一一挡回去,我明白,我必须变的更强大才行,她那么弱小,我忍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自那以后,妈妈生了几天气,我没有主动找她说话,她也不理我,我耳边清静多了。后来,她就不再跟我说外边那些闲言碎语,也不爱进我的屋子发牢骚了。但她仍然总是骂我,因为我照顾宝宝不按时吃饭,因为我太干净,经常给她的东西和屋子消毒,因为我寸步不离的照顾着宁宁,其他什么都不管…… |
吃完几个疗程的药,宁宁好了很多,她的奶量增加到了九十毫升,吃奶的速度也加快到了十几分钟,她有精神了许多,也会笑了,身上长了肉肉,小脸胖了起来。我很高兴,她终于好起来了,我的心情也变好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快进腊月了,陆诚说家里已经装修完了,等过了年他就搬回去。他还是过个两三周就来看看我们,带一堆东西,匆匆来一天就走。他很忙,我们平时不怎么联系,有时候一两天才发个微信,经常是在他睡前,他告诉我他睡觉了,或者我在睡前告诉他一声,我们睡觉了。 还好,这样的日子也快过去了,过了年,我和孩子也要回去了,回我们的家。 宁宁一天天变好,小脸也胖嘟嘟的了,她很爱笑,一逗她就会笑。她好带了,我也轻松了许多,马姐照样伺候着一大家人,闲下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哄着孩子们玩儿,家里欢欢笑笑的。 周末的时候,妹妹因为忙着她蛋糕店的生意,没时间看孩子,经常把圆圆送过来让妈妈带,圆圆比环环小四个月,特别喜欢来外婆家,小姐俩在一起玩的特别好,宁宁就爱看着她们笑。航航比妹妹们大了,跟她们玩不到一块去,他和表哥家的小儿子相差一岁,俩人总是在一起玩。客厅里经常是四五个孩子玩,家里从来没有多清净过。 看他们玩的高兴,我有时候就拍几张照片,发发朋友圈。家里人许是热闹习惯了,妈妈爸爸从来没有嫌过孩子们烦,多热闹,他们都乐呵呵的。 齐远在我发的朋友圈留言,问我这些都是谁家孩子?我说都是娘家人。 他说,我家像个幼儿园。 后来,也许他看我总是发孩子们和家的照片,在一天晚上,他微信问我,是不是住在娘家了? 自上次退回他的燕窝,我们还没有联系过。 我回他:是,住了一阵子了。 他问我:怎么总在娘家住?不跟老公住一起吗? 我回:家里在装修,不方便。 他说:这样啊,那是准备在家过年吗? 我回:差不多。 后来,元旦那天,陆诚因为出差没赶回来,我在傍晚收到了齐远的微信, 他说:我们来你家的县城踢球,已经赛完了,这里是不是离你家很近? 我回:我家离县城是不远。 他说:这里的战友送了我一大袋牛肉干,太多了,我吃不完,既然离你家不远,我给你送点过去吧。 我:不用了,你自己带回去吃吧。 他说:跟我客气什么?我晚上有时间,给你送点过去,顺带看看你。 我:不用了,天气也怪冷的,你还要跑一趟,多不方便。 他说: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到了你家门了,你这还跟我客气?当不当我是朋友? 对于他的热情,我实在没理由推辞。 他说:那说好了,你发个位置给我,我到了打你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了曾经爸爸因为他打我的那一巴掌,我说:你还是别来了。 他问:怎么了?你有什么为难的? 我:我不方便见你。 他:见个面的空都没有? 我:你……进我家,不太合适。 他:哦,这样啊?那我在你家门口,把东西交给你就走,可以吧? 我心里想,你这是何必?好朋友,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可我没有理由再推辞他。 我吃过晚饭,他真的来了。我接到他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在我家大门口。我来不及换鞋,套了件羽绒服就跑了出去。 门口停着辆吉普。他开门下车,手上拎着个大袋子。他只穿了件贴身薄棉衣,连外套都没穿。 他笑呵呵的看着我,把袋子递到我手上。 我穿着棉拖鞋,后脚跟有些冷,袋子很有分量,有十来斤的牛肉干吧。 我抱歉的对他说,“不好意思,我家人多,很乱,不方便让你进家。” 他把手插进裤袋,笑着说:“没关系,没想到你家这么大呢!” 我低头看了看袋子,问他:“怎么给我这么多?你自己留了吗?” “留了,还有很多。” “谢谢!” “不客气,算是新年礼物吧!” 我对他笑了笑,又说了句谢谢。 他跺了跺脚,应该是冷了,“我看你瘦了,带孩子挺累的吧?” “还行,不是很辛苦。” 腊月夜里的寒风吹着,我穿了羽绒服都觉得冷。 我说,“很冷吧,你快回去吧。” 他又跺了跺脚,“没事,我扛冻。” “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莹莹……” 大门口安着个大灯,很亮,灯光下我看到他鼻尖红了,一说话呼出来阵阵热气。 “你能把我当朋友吗?”他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没有忘记陆诚说过的话,我沉默着。 “我知道,你先生不同意。” “对不起。” “没关系。” 我继续沉默着,冷风吹在我的脸和耳朵上,我想起那个冬日的夜晚,我站在他家的院子外边,等他的时候。 “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他靠近了我一点。 “什么?”我抬头看他,他正看着我的眼睛。 “你眼里藏着东西,你有很多心事。” 我低了头,“又不是小孩子了,谁的心里没有几件事?” “莹莹,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帮你,你有什么委屈,不要憋在心里,你可以告诉我,就当我是……” “闺蜜吗?”我笑着问他。 “哥哥。”他笑了,眼睛弯起来,笑容仍然像四月里的阳光般明媚,可是,我并不需要他的温暖。 “谢谢你齐远,”我说,“你该回去了,我也得回去照顾宝宝了,谢谢你的新年礼物!” “好。”他上了车。 他启动后,向我摆了摆手,伸出头来说:“快回去吧,别在这冻着了。” 我提着那袋牛肉干,进了家,经过接待室,弟弟正在和朋友喝茶,他看到我问:“老姐,拿的啥呀?” 我把袋子放到茶桌上,说:“吃吧,牛肉干。” 他赶紧打开袋子,说:“呦,谁送的?我没看见姐夫回来呀?还有别人给你送东西呢?” “少废话,我朋友多了去了,吃吧。” 我把牛肉干放到那里,回屋去了。 |
(早上来一更。) |
11, 过了元旦,又下了场大雪。 高速路都封了。到了周末,陆诚有个把月没回来了,这次他又不能回来看我们。 宝宝的情况变好以后,我和他的联系频率更少了。他总是很忙,没有时间和我聊天,她偶尔询问宁宁好不好,很少关心我。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时间,他只顾赚钱的那个样子,那时候他也总是出差,偶尔喝醉了回家,跟我没什么话,一个月也回不了几天家…… 他抽空来看我们,见了面,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可看他那疲惫的样子,我又什么都不想说了。我总是告诉他:不要担心我们,安心工作,我们很好,有家里这么多人照顾,宁宁有哥哥姐姐陪,在家里待的很开心…… 腊月中旬了,早上我吃完饭,见马姐接了个电话,愁眉苦脸的坐在床边。宁宁躺在床上,挥舞着小手在自己玩。 我问她,“怎么了马姐?” 她叹了口气,说:“唉!这不我闺女刚给我打了电话,她怀孕了,还有个一岁多的孩子,没人照顾。” “哦?”我坐在她旁边。 “她公婆年纪大了,带不了孩子。我小外孙女一直是她自己带,这不刚查出怀孕了,可能是带孩子累着了点,出了血,大夫说是先兆流产,让她卧床休息,这孩子没人带了呀,我那女婿也得上班,这快过年了,也不好找到合适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想去给闺女带孩子是吗?” 她拉着我的手,“是呀莹莹,你说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不去看看她,我也不放心,我得去帮忙呀。” “好,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越快越好呀,你这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这就收拾东西。” 我没想到她突然要走,她在家里,照顾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她做饭,收拾,洗衣擦地,还帮忙照顾俩孩子,她这突然一走,我还真没做好准备。 “马上就要走吗?” “是啊,她那里孩子没人带,我这心里着急呀。” “那好吧马姐,你算一下这个月的工资,我给你结了。” “嗨,不着急,你也没亏待过我,逢到过节的还多给我奖金,说实话,我是真舍不得你跟这孩子,妹子,你摊上这么个孩子,不容易啊!我也是看这孩子可怜……”她有些哽咽,我握了握她的手。 “行了马姐,别说了,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咱们保持联系。” “嗯,好,好。”她点着头,抱起了宁宁,不舍的亲吻着她的脸和手,“宝宝,阿姨得走了,你要听话,要乖乖的,要多吃一点,长得壮壮的,以后阿姨来看你……” 我问她,“你是打算直接去你闺女那儿,还是怎么着?” “我先回公司,收拾一下东西再去她那儿。” “好,我问问他们谁有空,送你到车站去。” “唉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打车过去。” “这里不好打车,你等我。” 我去爸爸的办公室找他,告诉她马姐要走了,问有没有人有空开车送她去县里的车站。 爸爸问:她怎么突然要走? 我告诉他:她家里有点急事。 爸爸说:我问下司机有没有空,你等等。 他给司机打了电话,司机刚送完货,在回来的路上,说过不了一刻钟就到家了。 爸爸让我去通知马姐,收拾好东西等司机回来送她。 回了屋,妈妈正抱着环环,看着马姐收拾东西,跟她聊着,让她有空就来玩。 我告诉马姐,让她等一会儿司机,把工资算好了发短信给我。马姐收拾好东西,又抱起了宁宁,很是不舍的样子。 送走了马姐,我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
妈妈抱着环环来了我屋,没给她脱鞋,就把她放到了床上。我赶紧给她把鞋脱了。 妈妈躺在沙发上,穿着雪地靴,把脚跟搁在了床上,干净的床单被她的鞋底印上了几道泥印,她说:“这人真是,说走就走啦!” 我把她的脚往床外挪了挪,用手拍了拍那些泥印, “嗯,她闺女家有急事。” “这还给她工资?” “她平时干的不赖,干嘛不给人家工资?” “这说走就走,把你们娘俩就这么撂下了?” “反正宁宁也好带了,实在不行,在这边的家政就再找个阿姨。”环环在床上乱爬,我怕她碰到宁宁,就抱起了她。 “我们是无所谓,没人做饭了就还去食堂吃,只是你们娘俩,你一个人照顾孩子行不行?” “她现在好带多了,我照顾她没什么问题。” “这也快过年了,那就别请人了,都帮着你点,也别花那冤枉钱了。” 快过年了,现在找阿姨,是不太好找了。宁宁已经很好带了,我想,我自己照顾好我们娘俩是没有问题,怕就怕没那么简单。 马姐走后,爸爸也来我屋里看了看,他问我:“小马走了,你这一个人带宁宁,吃力不吃力?” 我说:“没事,她很好带了,我一个人能行。” 他点了点头,说:“行,让你妈帮你也看着点,家里这么多人呢,带两个孩子没多大问题。” 马姐一走,我只管照顾宁宁,家里没了做饭的人,他们又都改去了食堂吃饭。 我有时候自己做一点吃,有时候妈妈先吃完饭,替我看一会儿孩子,我就去食堂吃,虽然食堂的饭菜没有马姐做的营养又美味,去晚了还经常吃剩菜和馒头,但总归是省了时间,也能填饱肚子。 眼看着快过年了,厂里放了假,工人们也一波波回了家,腊月二十三,食堂的做饭师傅也走了,为了节能,老宿舍楼关停了暖气,姑姑他们搬到了二楼表哥家的客房住,大表哥搬到了一楼的客房住,我们两家人各做各的饭吃。 腊月二十四早上,我起了床,妈妈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我看是小米粥,烙饼,酱菜,还煎蛋,我夸了她一句,说:“哎呦,妈今儿这早饭做的不赖,有水平!” 她白了我一眼说,“少贫嘴。” 中午的饭仍然是妈妈做的,主食还是烙饼,她把早上剩的小米粥又加了点水熬了熬,炒了个土豆块,还有两个菜是炒豆腐块和白菜炒肉。每一个菜都黑乎乎的,放多了酱油,白菜很酸,土豆又咸又硬,豆腐没什么味道。 爸爸喝了口粥,夹了块豆腐,问妈妈:“家里没米了?” 妈妈说:“有啊?” “那熬这么稀的米汤干啥?都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挨饿的时候,老是喝这么稀的米汤。” “噗~” 弟弟忍不住笑了出来。 航航吃了两口菜,放下了筷子,对俞纱说:“妈妈,这个菜不好吃,我想吃马阿姨做的虾。” “有什么就吃什么!不许挑食!赶紧吃!”弟弟凶着他。 航航撇起了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孩子吃饭呢,你那么凶干嘛?”爸爸朝弟弟瞪着眼,伸手招呼他孙子,“来,坐到爷爷这边来,咱们俩比赛,看谁先吃完好不好?” 航航答应了一声,坐到了爷爷身边去,俞纱递过去他的碗筷,航航扶着碗,偷偷看着他爸爸的脸色。 中午剩了很多菜,妈妈洗碗的时候,把菜都倒在了盆里,和上了几个馒头和水,端出去喂了狗。 晚上,我让妈妈替我看着宁宁,我来做饭。我看冰箱有蘑菇和娃娃菜,还有几根胡萝卜,冷冻室里有几块肥肉和排骨,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我去超市买了点肉和虾,晚上做了三菜一汤:肉沫粉丝娃娃菜,油焖大虾,蘑菇炒肉和胡萝卜排骨汤,饭菜很合他们的胃口,两个孩子吃的也很高兴。 弟弟边吃边夸赞我:“老姐呀,厨艺不错,是不是被姐夫练出来的?” 我说,“这叫有天分。” 航航吃着虾,对我说:“姑姑,以后你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好不好?” 我笑着对他说:“好。” 爸爸喝了点汤,吃了几口菜,说:“嗯,行,你们姐俩都没随了你妈,值得表扬。” 妈妈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是没随了我,随了你姐姐呗,心灵手巧!” 爸爸瞪了她一眼。 她又说:“我做饭不好吃,不也养大这仨孩子了,哪个也没长残啊!” 爸爸说,“好好好,你有功,你功劳最大!” |
我把做饭的活揽过来,才发现,做七口人的饭,很费时间。除了早饭我不做,午饭和晚饭都要浪费我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得花时间去买菜,也得花时间洗菜,准备。我不敢做太复杂的菜,因为那很浪费时间,而且,我不放心妈妈看孩子。 我最担心的就是妈妈带孩子,尤其是她一个人看两个孩子的时候,环环不喜欢她奶奶抱宁宁,总是找机会打她,有时候抓她的脸,有时候手上有什么东西就朝她丢过去。宁宁有几次被打到了脸,哇哇的大哭。有次我从厨房出来,妈妈正哄着大哭的她,告诉我没事没事。我看到宁宁的眉毛底下红了一大块,似乎被什么硬东西砸到了。我问妈妈怎么了?她说环环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没事的。 还有一次,我在忙别的,又听到宁宁的哭声,我赶过来,看到航航正在骂环环,骂她打了妹妹,妈妈哄着宁宁,告诉我没事的,就打到了一下,能有多疼? 我心疼的抱过她,呵斥了环环几句。环环藏到了妈妈身后,偷偷看着我。妈妈护着她说:“小孩儿之间,哪有不打的,你那么凶干嘛?” 陆诚放了年假,腊月二十八,他回来了。 他进屋叫了我一声,让我把孩子交给妈妈,跟他从后备箱往屋里提东西。 我一看,后备箱都满了,是他给家里准备的节礼,六个大礼盒,两箱红酒,几条烟,还有好几大袋生鲜,一大包菜。 我把冰箱塞满了。跟他把给姑姑家的节礼送到了楼上。 快过年了,他们都去买了新衣服,我没有时间出去,也没有兴趣去添置什么新衣。回家的时候,我只带了些适合带孩子的家居服,天冷了就让陆诚给我带回来几件外套和羽绒服。我没有心思穿着打扮,也觉得没有那些必要,对现在的我来说,适合孩子的才最重要。 我以婆婆的名义,给姑姑和妈妈一人买了件羊绒大衣,都是网购的,还好年前送到了。我告诉他们是婆婆送的。我按照她们的尺寸买的,挑的适合她们的款式和颜色,她们很喜欢,穿上大衣的时候非常高兴,一个劲的夸我婆婆眼光好。 厂里放了年假,接待室里比平时还热闹,这是一年里,他们最放松的时候。爸爸的办公室也总是聚一屋子朋友喝茶。表哥的朋友们和弟弟的朋友们天天在接待室聚着,妹夫也天天来,他们有时候喝茶聊天,大多的时候在打牌,经常打一通宵。陆诚总被叫过去喝茶,有时候被拉上打牌凑数。不打牌的时候,他也跟弟弟和他的朋友们出去吃饭喝酒。我没有限制他,知道他也累了一年了,让他放松放松。 年夜饭是我和陆诚一起做的,六个菜一个汤。吃饭的时候,弟弟开了瓶好酒,跟爸爸和陆诚仨人碰了杯,爸爸喝了口酒,脸上的笑纹都舒展开了,他看了看桌子说:“今儿这菜可丰盛啊!” “是滴,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一次!”弟弟向我伸了伸大拇指说。 爸爸举了杯,跟陆诚碰了一下,说:“你们两口子,这是头一回啊,聚在家里过年,家里比往年更热闹,我高兴!” 陆诚举着杯,对爸爸说:“爸,妈,谢谢你们对莹莹她们娘俩的照顾。” 爸爸摆了摆手,说:“唉~说这话就见外了啊!”他指着我,“这是我亲闺女,那是我亲外甥女,这从小就是我的掌上明珠啊,我不照顾谁照顾啊?说句实话,我养她这么大,你知道我把她嫁出去那天是什么滋味?你这也有闺女了,你以后自己体会去吧。多舍不得啊,我恨不得,她天天守在我身边,我才高兴呢!可闺女大了,总得嫁人呐!” 妈妈打断了他,“行了,喝点酒就话多,吃菜吃菜!” “唉~你?”爸爸看着妈妈,“我这一有兴致,你能不能少点废话?” 弟弟忙举了杯,跟爸爸碰了一下,说:“来老爸,咱俩喝一个,这一年你辛苦了,你说的都对,我这不也有个闺女呢,你这小孙女,哈哈哈……” 爸爸跟弟弟碰了个杯,笑着看向环环,“环环,叫爷爷!” “爷爷~”环环乖乖的叫了一声。 “唉~真听话。”爸爸喝了口酒,对弟弟说:“别看她现在这样,你喜欢,将来等大了,嫁人的时候,有你难受的时候。” “嗨,我不管那么多,将来把嫁妆一送,嫁出去就省心了。” “省心?到什么时候你都得替她操着心!还省心?你也就过个稀里糊涂!” “爷爷,你别老说话了,老师说了,吃饭不能说话。”小侄子正啃着螃蟹,这个家里,只有他敢管教他爷爷。 “唉~爷爷不说了,老师说的对,昂~”爸爸看到他孙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条线。他又喝了口酒,说:“看见了没有,都说我重男轻女,我现在就是重男轻女,谁都知道!我喜欢我大孙子,这小孙女,她就是跟这大孙子不一样!” “行了行了,喝多了吧你!”妈妈又打断了他,“孙子都说了,不让你老说话了,一喝酒就话多,你也让别人好好吃顿饭。” “好好好,我不说了,吃菜吃菜。” 他们仨又喝了几杯,除了弟弟,爸爸和陆诚的脸都红了,爸爸越喝酒话越多,他嘱咐我们要孝敬老人,在这边过年呢,成都那边就冷清了,让我们一定常给他父母打电话。 陆诚点着头,说他年初三就回成都。爸爸说好,永远别亏待了父母,要孝顺! 妈妈提前把他们的酒收了,怕大过年的,他们喝多了。第二天就初一了,还要早起拜年。 晚饭后,妈妈和俞纱收拾了饭桌。 我跟陆诚给成都的公婆发了视频,让他们看了看宁宁。他们很高兴,举着红包,说是给孙女的,等过了年,让她爸爸给她带回来。 |
12, 年初一,家里人早早就起来了,吃了开年饺子,爸妈、弟弟弟媳就出去拜年了。 我和陆诚,哄着三个孩子在家里玩儿。航航和环环都穿上了新衣服,喜气洋洋的,陆诚给他们放了动画片。环环很喜欢陆诚,总是粘在他身边,小嘴甜甜的叫着“姑父。” 外边的鞭炮声不断,宁宁也早早就醒了。她一顿奶吃到120毫升了,一天要吃八九百毫升奶。我给她吃完奶,洗干净了手脸,给她换上了一身红色的新衣服,还给她绑上了个红色的发带,她皮肤本来就白,一身红衣映衬着,胖嘟嘟的小脸白里透粉,大眼睛水汪汪的,可爱极了。我把陆诚叫进来,用手机给我们一家三口拍了几张照片,配上点文字,我发了个开年朋友圈。 新的一年里,愿你我都吉祥如意,健康安好! 很多人对照片点赞,很多人留言祝福。齐远也发了评论,说:吉祥如意! 他在朋友圈也发了一张福字照片,像是贴在他家大门上的,配上几行字,也是在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过的很快,年初三一早,天还没亮,陆诚就走了,他要去赶回成都的飞机。年假也很快就过去了,他在成都待了几天,就直接回了C市上班。 家里的工厂年假放的久,工人们都是过了正月十五才来。每过了年,爸爸又要为一年的生意做打算,过了初八他就给家里人分配任务,制订一年的计划,大会小会开了几场。每个人都意识到快乐的假期已经过去了,生活的节奏又要紧张起来了。 而我,在他们之中显得更是个闲人。 我一点都没觉得轻松。 马姐走后,家里又恢复了邋里邋遢的常态,俩孩子总是在客厅玩儿,到处是散落的玩具、衣服,乱丢的沙发垫和鞋子,屋子总像是遭了贼似的乱。从一早孩子们起床到孩子们睡觉,都是这个状态。我有了空就收拾,收拾好了他们很快就又弄个乱七八糟。 爸爸一看到乱糟糟的屋子就心烦,骂我们邋遢,骂我们懒。每晚等宁宁睡了觉,我就擦地,收拾。家里的屋子普遍的大,光客厅就有六十多平,收拾起来比较费时间。 妈妈有时候也收拾,但擦两下地她就不舒服,腰疼腿酸的,所以她大多时候任由屋子邋里邋遢的。俞纱带着环环,总是很早就关了卧室门休息。 我还是经常做饭,做饭的时候让妈妈看孩子。我发现妈妈总是偷偷往宁宁嘴里塞东西,她一哭闹,妈妈就随手抓起个茶几上的零食,有时候是薯片,有时候是饼干,还有巧克力棒,虾条……也不管干净不干净,适不适合宝宝,她都赛到她嘴里吃。如果没有零食,她也会把手指塞到宝宝嘴里让她吸,我看见过好几次,看到就马上制止她,下一次她还会塞东西给她。我还要像防贼似的防着她。 还好,厂里开了张,食堂做饭的师傅也来了,妈妈他们又去了食堂吃饭。 省了做饭的麻烦,我轻松了些。我还是有空就去食堂吃点剩菜,要么就自己做点吃。 又过了两个来月,宝宝一直很健康,没病没灾的。 陆诚已经搬回了家,他买了测甲醛试纸,说屋子里的甲醛还是超标,让我们不着急回去。 妈妈和爸爸总说:回去干啥?他爸爸老出差,回去天天的就你娘俩待着,有什么意思?家里多热闹,不着急回去,就在家待着。 陆诚也不着急我们搬回去,他觉得我们在家里,他能更省心。他可以更加安心的忙他的工作。 唯独我知道我自己有多累,我每天要忙多少事情。 |
有个中午,妈妈吃完了饭,来叫我去吃,我把宁宁交给她,嘱咐她,别又往她嘴里塞东西吃。 她说:“行了知道了,防贼呢你!” 我到了食堂,姑姑和做饭师傅老李正在收拾桌子,看来他们都已经吃完了。 姑姑正把剩菜和剩下的稀饭往盆里倒,跟老李说着:“再放上个馒头,拿去喂了狗吧。” 我走进去,看桌子上只有几个馒头了,还有一盘剩下些骨头的鱼,菜盘和碗已经被收拾了。 老李看到我问:“呦,莹莹还没吃呐?” 我嗯了一声。 姑姑笑了起来,说:“呦,都这么晚了,还以为你吃过了呢!这菜都没了,要不我给你煮碗面条吧。” 我每天都差不多这个点儿过来吃饭,今天爸爸不在家,他们收拾的倒是真早。 “不用了姑姑,我回去做点儿吃吧。” “嗨,也不早点过来,下次早点来啊!” 我回去了,妈妈问我怎么吃的这么快? 我说:“没菜了,我煮点面吃好了。” “怎么没菜了?我过来的时候还有菜啊,我告诉你姑姑了,说你还没吃饭呢,我来换你的。” “可能是吃饭的人多,反正也没什么好菜,我自己煮点面好了。” 我去厨房找到了点挂面,橱柜里还有半包紫菜,我放了一点,心里不免难过起来。我不是看不清人心的复杂和恶毒,只是这些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在自己的亲人身上,我还是会伤心难过。我明白,爸妈虽然不介意,姑姑他们一家早就介意了,他们嫌我在家白吃白喝的,像占了他们很大的便宜一样。我知道,在这种家庭,不是每个人都会把我当亲人,不是每个人都会体谅我的困境。我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孩子,节省时间,过去吃了顿饭,原来,这是不合适的。这里早就不是完全属于我的家,也不是我的避风港。 我下午抽空出去买了点菜,煮上了点饭。趁他们过去吃饭,我把宁宁放在婴儿车里,推她到厨房门口,隔着玻璃门哄着她,边哄她边炒了个菜。 晚上宁宁已经睡熟了,妈妈和俞纱,分别带着两个孩子也已睡下了。我洗漱完,涮了涮拖把,正擦着客厅的地,爸爸回来了。他进了卫生间,经过我旁边,我闻到了浓浓的酒气。 他出了卫生间,对我迎头一顿骂:“你瞧瞧这厕所,跟他妈垃圾堆似的,我说了你们多少次了?啊?就是不收拾!收拾一下能累死你们不?能累死不!仨大人天天在家待着,就带着俩孩子,饭也不用做,连个屋子都收拾不干净!天天邋里邋遢的!像个什么样子!” 我竖起了拖把,说:“好好,我马上就收拾。” “你瞧瞧人家家里,怎么都那么干净!怎么咱们家老是这么邋遢!这来个外人一看,像个什么样子!你也是,光弄个孩子,就什么空都没了?饭也不做,自己也不收拾,这要搁从前,没人管你,你还吃不上饭了?以前谁这么带孩子了?什么活儿不得干!孩子不照样长大了!这要是跟你公公婆婆在一块儿,人家瞧的上你才怪!” “好好好,别生气了,我这就收拾去行吧?”我拿着拖把进了卫生间。 爸爸回了他办公室。 他也许是喝多了酒,也许是今天在外边吃了火药,在家这阵子,他还没这么骂过我。我知道他不只是在骂我,爸爸骂人的声音很大,妈妈和弟妹都没有出来。 我关了卫生间的门,边收拾边哭。 家里的卫生间很大,东西也很多,妈妈是个很邋遢的人,她从不爱收拾。我印象中,从小到大,她的屋子没有干净利索过。马姐走后,卫生间地上总是乱丢着鞋子,脏衣服,零散的袜子和内裤,还有卫生纸和玩具、零食。地上也脏脏的,下水道附近全是淤泥。马桶也臭哄哄的,很久都没有刷了。 我把地擦干净,刷了马桶,收拾出两袋子垃圾,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了起来,都弄好了,已经凌晨一点多。还好,宁宁睡的很香,没有醒。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眼泪一颗颗的掉,我想陆诚,好想他,我想我们温馨的小家,那个家虽然比这里小多了,但我从未意识到,它有那么的好,它没有这些人事纷杂,它是那么简单又幸福,我突然觉得心很累,我好想回去,回我们的家。 我没有再去食堂吃饭。有空就出去买点菜,把宁宁放在车里,边哄着她边做饭。 有天晚上,我熬了点南瓜粥,做了盘炒饼,刚准备吃,妈妈带着航航和环环吃完饭过来了。 航航坐在饭桌旁,看到了南瓜粥,说:“姑姑,我也想喝粥。” 我去给他拿了把勺子和碗,倒给他半碗粥,说:“喝吧。” 环环也坐过来,忽闪着她那双黑亮的眸子,对我说:“姑姑,我也吃。” 我又给她拿了碗和勺,把剩下的粥给了她。 我又分给了他们一些炒饼,俩孩子高兴的吃起来。 妈妈抱怨说食堂的饭菜又少又难吃,孩子们都吃不好。 自那以后,我做饭的时候就多做一些,让孩子们跟我吃。 再后来,他们都不愿去吃食堂的饭,我就又做起了一家人的饭。 |
春天来了,天气变暖了,院子里的花都开了。我偶尔带着宁宁,跟环环在院里晒晒太阳。 宁宁已经开始吃辅食,我每天给她加两顿米糊,一顿菜泥或果泥,她吃的很好,但就是不爱长个头,力气也很小,十个多月了,还不会爬不会坐,体重只有十四斤。 下午她睡熟了,将近四点钟,妈妈打牌回来了。我让她帮我看着点宁宁,我出去买点菜。 我买好了菜,骑着电动车,刚进院子,就看到妈妈把宁宁抱出来了,外边刮起了风,宝宝没有戴帽子,正迎着风在嚷嚷。我赶紧停下车,过去抱宁宁。 妈妈说:“睡醒了没看见你,跟被鬼掐了一把似的哭,怎么哄都不行。” 我抱过了宁宁,她马上安静了下来,头搭在我肩上,两只手抱着我撒娇。 妈妈骂着她,“小怪物,就是想你妈了呗!” “外边这么大风,你怎么出来也不给她戴帽子?”我抱着宁宁往屋里走。 “哎呦都快一岁了,哪有那么娇贵了?环环出来哪儿戴过帽子?”妈妈提上了我买的菜,随着我往屋里走。 我给她喝了点热水,做晚饭之前,喂了她一顿奶。 我把做好的菜摆上桌,妈妈正抱着宁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的,宁宁哇的吐了一大口奶出来,吐到了茶几上。妈妈赶紧动了一下,宁宁又吐了一大口。 我赶忙走过去,把她抱起来,竖起了她的身子,让她趴在我肩上。她吐完很不舒服,哭了起来。我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妈说,“怎么了这是?” 宁宁很久没有吐奶了,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吐的这么厉害。我哄着她,抱着她来回的转悠。 妈妈说,“是不是今天在外边灌了风?” 我说,“我不知道。” 晚上,我又喂了宁宁一顿米糊,她把米糊也吐了出来。我有些不安,怕她是生病了。我给她量了体温,还好,她没有发烧。我在她睡前给她兑了点奶粉,她喝了两口就不肯喝了。 第二天早上,她吃完奶又吐了,还拉肚子。正好弟弟有空,我让他开车带我们去县里的儿科诊所看了看。大夫看了看她,给她开了点益生菌,贴了个治拉肚子的脐贴。到了下午,她不怎么拉肚子了,但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哭闹的很厉害。我有点慌,怕这里的儿科诊所开的药不管用,她很久没有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医院看看。 厂里正是忙碌季,家里的车都开出去了,妈妈出去打麻将还没回来。我手上抓不到一个得力的人,我很着急。 这天是周四,我给陆诚打了电话。 他没有出差,我告诉他宝宝的情况,说我很着急,家里人都很忙,问他有没有空回来接我们,带孩子去医院看看。他应了我,说这就回家接我们。 过了两个多小时,陆诚就到家了。他进了门,一脸的着急和担忧。宁宁被我哄睡着了,他看了看她,喘息未定的问我:“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是,昨天突然开始吐,今天又拉又吐,吃不进去东西,不知道是怎么了?” “去看过了吗?”他坐在沙发上。 “上午去县里的儿科诊所看了看,拿了点药,吃了不太管用。” 他松了口气:“我以为她怎么了,你这么着急忙慌的。也许刚吃完药还不奏效呢!小孩拉肚子吐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干嘛!” “你这是怪我大惊小怪了?” “你说我上着班呢,回来一趟也麻烦,这小病小痛的你就别折腾我了行不行?家里又不是没地方看?环环他们不生病吗?什么时候见他们动不动就去医院了。” 我有些生气, “她能跟环环他们比吗?环环十个多月的时候都二十几斤了,她才多少斤?她连头都还抬不起来。我天天弄着孩子,她什么情况我知道,她从来还没这样过,确实吓到我了。” 陆诚低着头,出着长气。 “行,你说什么时候去医院?现在就去吗?那赶紧收拾东西走。” 我看了下表,快五点了。妈妈正好回来了,她进屋看到了陆诚。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陆诚说:“莹莹想让我带宁宁去医院看看。” 妈妈问我:“宁宁还不见好吗?” 我说是。 妈妈说:“再吃吃药看呢?这天也晚了,你们现在去了医院,大夫也下班了呀?” 陆诚说:“只能看急诊了。” “还没那么严重,小孩吐一吐,拉一拉不是很常见嘛!”妈妈坐在了床边,看了看宁宁,“我瞧她脸色还行,这不睡的正香呢,今儿就别折腾她了,明天再说吧。” 我说:“她今天这样又吐又拉的,水也不喝,我怕她脱水,县里的大夫说,这么小的孩子他们不给输液。” “呦,没事呦,航航那时候,一拉也不吃不喝的,也不没事嘛!” 我问她,“他每次不是输好几天液才好吗?” “嗨,他那是吃坏了肚子。” 陆诚说:“等她醒了,观察观察再看吧,反正是看急诊,什么时候去都行。” 傍晚宁宁醒了,喝了少量的奶,又拉了一次肚子,倒是没有再吐。 我跟陆诚商量:“不如挂明天的号吧,她也很久没有复查了,索性这次都查一下。” 陆诚同意,给她预约了第二天的号。 |
13, 第二天,我们早早的到了C市儿童医院,先给她看了内科,验了大便和血。大夫看了结果,说拉肚子是轻微的细菌感染,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还缺铁,大夫给她开了点药。 下午,我们给她复查了眼底和心脏彩超。 大夫说,她眼底已经发育好了。但是做心脏彩超的时候,我和陆诚在彩超室外等了很久。后来,有个大夫叫我们进去。宁宁正躺在床上,没哭没闹,好奇的四处张望。有两个大夫在旁边,拿着仪器触手的大夫边检查边对我们说:“这孩子心脏有点问题。” 我一下紧张起来。 陆诚问,“是什么问题?” 大夫指着屏幕,我看到黑白灰相间的一团,我根本看不明白。 “你们看,她的心脏这里还有个孔没闭合。” 陆诚说,“是,她早产,出院的时候卵圆孔还未闭合。大夫说随着她长大会闭合的。” “是,按理说应该会闭合,可我看她这样子,好像也没长多少。” “那有危险吗?”我焦急的问。 “危险目前倒是没有,只不过总是这样,对她不太好。” “那有什么办法吗?”陆诚问。 “现在孩子几个月?” “十个半月。”我说。 大夫看了看宁宁,诧异的问我:“她有十个半月?” “是,她三十一周早产。” “那这发育程度,也太落后了。”他让旁边的大夫把单子打出来,示意我可以把孩子抱起来了。 大夫在她的b超单上签了字,递给了陆诚,说:“心脏这个问题,目前还不大,也不需要用药,可以一年以后复查,但是总这样不好,等她大点了,还是没闭合的话,就得做手术。” 陆诚看了看单子,我也看了一眼,在诊断结论处看到了先天性心脏病几个字。陆诚对大夫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没什么,不过,我建议你们去看看特需门诊,我总觉得她发育的有点奇怪。”他在单子上写了个名字,说,“你们可以去挂她的号,她是生长发育特需门诊的专家,很有经验。” 我们谢过了他,陆诚直接去挂了他推荐的那个专家号。她当天已经没有号了,我们约到了周一。 傍晚,我们回了C市的家。 进了屋,我仔细闻了一下,没有闻到什么异味。陆诚说,甲醛还是超标。 天花板的漆已经刷好了,看起来干净平整,墙壁也新贴了壁纸,陆诚选的奶白色暗纹。屋子也收拾干净了,样子跟我们回去的时候差不多。我把宁宁放到卧室,发现床单很脏,枕头又油又黑,他应该很久没有换了。脏衣篓里还堆着几件衣服。 陆诚说:“再过几个月,甲醛就除得差不多了,你们就能回来了。” 妈妈和爸爸打电话询问我,我告诉他们,孩子没什么大问题,让他们放心。我说下周我们再给她做个检查就回去。 我们三口人,在家过了个快乐的周末。宁宁吃过药,不拉肚子也不吐奶了,我换上了干净的床单被套,给陆诚把脏衣服洗了,把屋子擦的很干净。陆诚做了两天饭,还开车带我们去公园逛了逛。回想起来,也许那个周末,是我们一家三口过的最快乐的两天,我们丝毫不知道,那个周末之后,迎接我们的是一场怎样的狂风暴雨! |
周一,我们带着宁宁去看特需门诊。 专家姓刘,看起来不到五十岁。排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自闭症儿童,她妈妈推门出来的时候,我听到刘大夫对她说:“这孩子可以肯定就是自闭症,你要有耐心……” 轮到我们了,我和陆诚抱着宁宁进去了。 刘大夫询问了一下宁宁的情况,仔细摸了摸她的头。她拿着手上的笔,在宁宁面前晃了几下,测了一下她的追视能力,又用摇铃测了一下她的听力,之后把宁宁放在了床上,检查了一下她的骨骼。 坐下后,她在病历上写了几行字,神情变得很凝重,她问:“孩子出现过什么大问题吗?查过心脏,肾脏的b超了吗?” “查过了,这是心脏彩超的结论,”陆诚把单子递给她。 刘大夫看了一会儿,“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就她的发育表现,我怀疑,她是粘多糖储积症。” 这是一个我闻所未闻的病症。我不清楚它的严重程度,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后果。 刘大夫继续说:“这是一种极罕见的基因疾病,我们这医院,几年也接诊不了一两例。” 陆诚问,“这个病,很严重吗?” “很严重,这个病根据酶的不同,分几个型号,根据这孩子的表现,我怀疑她是最严重的2型。” 陆诚问,“严重到什么程度?” “我们这里有记录的病案里,根据追踪,患儿都长不大,粘多糖2型尤其严重,你们要有这个思想准备。你们也可以在网上查一下关于这个病的资料。” 我抱着宁宁,不知道头顶炸开了几道闪电! “当然,这只是临床诊断,要确诊的话,我建议你们做一下基因诊断,需要共同检验孩子父母和孩子的血液。” 她又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看了看我和陆诚,问:“你们两个,不是近亲吧?” 陆诚说,“不是,我们来自不同的省份。” 我不敢相信大夫所说的话,我不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大夫,我在孕前做过羊水穿刺,查过孩子的基因了,没有查出来问题啊。” 她停下写字,看着我,说:“产前的羊水穿刺,只是筛查一些常见的基因疾病,你这个属于非常罕见的隐性基因遗传病,是查不出来的。” 我听的云里雾里,不明白也不敢相信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抱着宁宁的手又开始抖。 刘大夫摸了摸孩子的脚,“你们这个足内翻的问题并不大,就四楼的矫形科,直接量了尺寸,做个矫正器戴就行,戴三个月,如果矫正不过来,再做个小手术就好了。” 我问,“现在就可以戴吗?” “可以啊,越早矫正越好。” 她又量了量宁宁的头围,身长,四肢长度,用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她问了我和陆诚的电话,在本子上做着记录。 “要做基因诊断的话,我建议你们去协和,遗传科,找她,”她拿了张纸,写了个名字,“她接诊这些遗传病很有经验,你们去挂她的号,做确诊。” 我们谢过了她,出了特需门诊,去四楼的矫形科给宁宁量了尺寸,定做了矫正器。出了医院,陆诚的神色更加凝重,我心里慌乱的厉害,觉得腿脚都软了。 我们回了家,沉默着。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看着宁宁,看她胖嘟嘟的小脸,挥舞的小手,她时不时对我笑着,她这么可爱,她怎么会基因有问题?我的心仿佛被带锯齿的车轮一遍遍的碾压着。 陆诚拿着手机,在网上查着资料,我也查了一下,心里大概明白了今天大夫所说的话。 陆诚挂了协和那个专家的号,告诉我:明天上午九点就可以去看。 一个晚上,我们都沉默相对,我不敢看他的脸,我不敢去想以后,我期待着,能有奇迹发生。 |
到了协和,我们进了专家室。里面有两个大夫,一个年长的是专家,姓邱,还有一个年轻大夫。 邱大夫仔细检查了宁宁的身体,同样做了详细的询问和记录,她还仔细查看了她的口腔,对旁边的年轻大夫说:“对,增生明显,很符合症状。” 记录完后,邱大夫对我们说:“我认为,她是粘脂质贮积症。” 我问,“不是粘多糖吗?” “不是,根据临床表现,是不同的基因病,致病缺失的酶不同,体内贮积的成分也不同,病症跟粘多糖2型类似,但表现不同,你看,她的足内翻和骨骼问题,就是很符合的发病表现。” 我的心似乎乘坐上了高速下降的电梯,越来越快速的往下坠。 她说,“她的牙龈和上颚,也增生的很明显。” “邱大夫,这个病严重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办法治疗?”陆诚问。 “是基因问题,没有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她摇摇头,“目前国内还没有研制出可以治疗的药物。关于粘多糖有几个轻微的病型,早期可以做骨髓移植,康复的几率也有,但是比较小,关于粘脂贮积症,我们这里也只是接诊过少数病例,没有什么特殊疗法。” 我怔怔的听着她说的话,问她, “为什么孩子会得这个病?我们都没有家族遗传病的。” 她在纸上画了几个符号,解释给我们说:“这是一种隐性基因遗传病,你和孩子的爸爸,都是同一条致病基因携带者。也就是说,在你们的家族里边,可能父母有一方是携带者,虽然你们携带了致病基因,但只携带者,是不会发病的,也不会有任何表现。”她在纸上画着线,“但是如果你们两个携带者结婚,生出孩子,孩子就有四分之一的几率携带上两条致病基因,你的,和他的,聚到了一起,孩子就会发病。这种病,近亲结婚的发病概率比较大。” 我看懂了,记得生物课上,学过类似的隐性基因遗传病理。 可我和陆诚并非近亲结婚,我们两个人,怎么会携带上同样的致病基因?这是多少亿分之一的概率?这是什么样特殊的孽缘?我们竟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适合结婚的那两个人? 邱大夫说,“做个基因检测吧,做最后的确诊。” “好。”我们说。 她开了基因检测的单子,交给我们,说:“今天就可以抽血了,要抽孩子的父母跟孩子三个人的血,抽完血就可以回去了,35个工作日以后取结果。” 我还是不太敢相信,我木木的出了专家室。我们抽完血,在外边吃了午饭,回了家。 那个结果,要等七个礼拜。其实,结果是什么,大夫已经说的很明白清楚了,那个结果,只不过是盖在法院判决书上的一个最后的印章,告诉我们,那结果已经生效了,不能再悔改了。 陆诚的精神垮了很多,我们之间沉默的可怕。 在这温暖的春日里,我们的世界突降寒霜,它打掉了我心中所有绽放的花朵,连留下果实的希望都没有给我们。我曾经以为,我的孩子,她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已经够了,她好起来了,日子有了希望,我们有盼头了。可是,上天你为何又跟我开个如此大的玩笑,在我以为苦难都结束的时候,你告诉我,我错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给宁宁吃了点米糊,她折腾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陆诚在厨房的阳台抽烟,我走到他身后。 “陆诚。” 他吸着烟,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我在生宁宁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他吐了口烟。 “我当时说过,生下她,是我的选择,你记得吧。” “嗯。” “我说过,这是我的选择,你不必承担。” 他沉默着。 “宁宁这个情况,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可是,这是我选择的路,不是你的,你现在还可以选择,你不必非得跟我一起承担的。” 他又吸了口烟,转身看着我:“莹莹,我现在心里很乱,结果还没有出来,咱们现在能不能先别谈这个?” “陆诚,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我也一样,可这是事实,她的情况,基本跟大夫说的差不多,你想想吧,如果是呢,如果宁宁就是这个病呢?你打算怎么办?你考虑一下吧。” 他又转了身,看着窗外,抽着烟。 我说:“我们离婚吧。” 他没有转身,叹了口气。 “如果真是大夫所说的结果,我们离婚吧,我知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家,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努力工作,我一直都知道。抱歉,我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美好的家,我们都还年轻,以后的路,都还有的选。” 他呼的转了身,扔掉了手中的烟, “莹莹,你把我陆诚看成了什么人?你让我在这个时候跟你离婚?我不是个抛妻弃子的人,我做不到!” “不是,你不要这样想,就算你接受,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家人,你的父母接不接受?我们不能再要孩子了,我不敢要了!我怕那四分之一的几率再发生,我有宁宁这一个就够了!我不想以后在对你的愧疚中度日,我不想让你的父母你的后半生也承受这些本不该承受的!” “莹莹!你别再说了,你别逼我行不行?我心里很乱,你让我好好想一下好不好?” “好,我给你时间,七个礼拜,四十九天,你好好考虑。” “莹莹,我没想过要离开你们,她也是我的孩子,我也爱她。” 我点点头,“我知道。” “她这个结果,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不是你的错。你别觉得愧疚。” “可留下她,是我的选择,你劝我放弃过,是我执意留下了她,对吗?” 他沉默着。 我说,“你没有必要承担我的选择,真的没必要的,陆诚。你要是觉得良心不安,你可以给我们应该有的补偿,咱们还有些积蓄,这所房子也值不少钱,我们娘俩生活起来不会有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有些哽咽,我很想哭。 “莹莹,你别再说了。”他打断了我。 “等宁宁醒了,你送我们回家吧。” “好。”他说。 |
书柜里还留着她那张单子。 |
14, 陆诚当天下午就把我们送回了家,我们商量好,在结果没出来前,不会向别人透露宁宁的病情。 第二天,他早早的起来回了C市上班。 我们之间,我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一天……两天……三天。三天了,我们之间没有联系过一个字。 晚上,我哄宁宁睡下,洗漱完,收拾好屋子,十一点多了,我关了灯,坐在床上。为了方便起夜,我在墙壁上插了个小荧光灯,屋子里并不暗,我能看清楚宁宁熟睡的脸,她嘟着小嘴儿,吃着大拇指,睡的香甜。她晚上不怎么起夜了,经常一觉睡到天亮。 我睡不着,我很想念陆诚,我想知道,他这几天过的好不好,我想知道他睡了没有。他一个人,没有亲人在身边,我不知道他安不安全,是否又出了差。原来,我对他是这么牵挂。 可我不想给他发微信,我不想再主动联系他。还好,他也没有联络我。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样下去,渐渐的,我们就疏远了彼此,我们就可以慢慢的离开彼此,各走各的路。我们不必马上挥起刀剑,斩断我们已经长在一起的皮肉,最后破皮带血,带着一身伤的离开…… 我不知道,我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可我,实在找不到高兴起来的理由。 我依旧睡不着,翻了翻微博,看到一张图片。空旷的天地间只有一个女人的背影,她面前有一条蜿蜒曲折的路,看不到尽头,她提着两个庞大的行李箱,一个人前行…… 这张图,怎么那么符合我此时的心情? 我把图存下,没有配文字,在深夜将近十二点的时候,发了个朋友圈。 我把手机丢在脚边,抱着腿,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这茫茫的黑夜。突然手机有震动提示,难道是,陆诚还没有睡? 我打开屏幕,是齐远,他在十二点多发来了微信。 他说:莹莹,我看了你发的图,你心情不好吗?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回:没事,睡不着。 他说:图上的女人是你吗?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负重前行? 我回:没什么,没事。 他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跟我说,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不要客气。 我突然就流下了泪。 我回:没什么事,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他突然打了电话过来,我接起, 他说:“莹莹,你怎么了?你不对劲,还在你娘家住着吗?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了?你别憋在心里,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上忙呢?” 我用手擦了擦眼泪鼻涕,说:“没事的齐远,有些事情,你帮不上忙,也不必知道,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结果。” “你怎么了莹莹,你感冒了吗?怎么鼻塞了?还是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跟你先生吵架了?” “没有,你别瞎猜了,”我又擦了擦鼻涕,吸了口气,“不早了,你快点休息吧。” “你还住在娘家是不是?怎么住这么久也不回家?你们俩出了问题是不是?” “你别再乱猜了,齐远!你实在不必这么关心我!好了,我要睡了,晚安!” 我挂了电话,关了机。 |
我把脸埋在腿上,哭了起来。哭到那股难过的劲头过去了,我不再想哭了,也哭不出眼泪了,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站在卧室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一片。站了会儿,我回了床上,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我想睡一会儿。我开了手机,收到了很多条微信,还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都是齐远发来的。 我打开他发的最后一条语音,他说: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他真是个疯子! 我套上件外套,跑了出去。 厂里的大门已经落了锁,铁艺雕花镂空的大门外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我开了门,走出去。他没有下车。 大门外的大灯还亮着,旁边有个监控摄像头。 我开了他副驾驶的门,坐进去,问他:“你疯了吗?这个时候,来我家干嘛?” 他握着方向盘,紧盯着前方,他突然发动了车子,踩下油门,车子嗖的一下疾驰出去。 我没有寄安全带,惯性的紧贴着车坐靠背。我向他大喊: “齐远!你想干嘛?你停下!快停下!再不停下我跳车了!” 他猛的踩了刹车,我的身子突然往前一扑。我的心扑通了起来,我深呼吸着定神。 他突然抱紧了我,他吻了我。 我使劲推开了他,骂了他一句, “神经病你!” 我开了车门,一路往回狂奔。 他追上了我,从我身后紧抱着我。 “莹莹,我快受不了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他的脸紧贴在我耳边,我挣脱着他,他抱得越紧,我挣脱不开。 “莹莹,自从上次见了你,我就知道,你过的不开心,你过的不好,是不是?” 我突然很悲伤,我没有再费力气挣脱他,只是僵在那里,像一副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我木木的说,“我过的好不好,跟你没有关系。” “莹莹,有关系,当然有关系。这些年,自从那次我们分手,你求我离开你,我走了,我恨过你,我恨你们!可我真的没有忘记你,我毕业以后,找过你,后来我相过亲,处过女朋友,我觉得我很可笑,我再也没有那种感觉,对别人,再也没有了。自从那次突然遇见你,我就知道,我还爱着你,我爱你的心一直没有变。” 我闭了眼,流下泪来。 “我都知道了莹莹,我知道我突然失踪后,你去我家找过我,等过我,你给我写过的那些信,我都留着呢,我知道我爸爸找过你家的麻烦,我都知道了莹莹。那个时候,你比我痛苦对不对?我不怪你离开我,我早就不恨你了。” “齐远,过去的事情,早就都过去了,都忘了吧。” 他松开了我,把我的身体转向他,他看着我红肿的眼,抬手擦着我的眼泪: “不,没有过去,在我心里,没有。如果你过的幸福,我也不想打扰你,我真不想给你增加烦恼,我也不想破坏你的家庭。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的心,我做不到不爱你,我做不到不想你,我受不了你伤心难过,受不了你过的不好,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在娘家住这么久?你跟你老公,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摇着头,“没有,齐远,就算我们出了问题,跟你也没有关系。” “莹莹,发生了什么事?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他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没有的齐远,是我的孩子,她有严重的基因病,她活不了几年,我们的家要散了。” 我捂着脸抽泣。 “怎么会?你这么健康,你老公,他看起来也挺健康,你们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病?” 我茫然的看着前方,“是,我也没有想到。” “我不明白,孩子有病,为什么家要散?你们可以再生一个。” “不是所有事情都那么简单,齐远,这个孩子在出生前就查出来骨骼有问题,他劝过我放弃,是我执意留下了她。现在她又查出了基因问题,我和他,不能再要孩子了,我们……” 他看着我的眼,“所以,你想跟他离婚,自己带着孩子过?” 我点点头。 “如果他同意,他就是个混蛋!” 我摇了摇头, “不,齐远,他没有错,离开了他,我才会过的心安。” 齐远又抱住了我, “莹莹,你别忘了,你还有我,你什么都别怕,我帮你,好不好?” “不,齐远,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永远不可能了。你有你的身份和地位,你跟我不一样,我们都不小了,你也该成家了,我只想照顾好我女儿,你也要过你该过的生活,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他松开了我,抓着我的肩,他的眼光那么强烈执着, “什么他妈的身份地位?不是我爱的人,我为什么跟她成家?我爱你,莹莹,我不在乎你有孩子,我爱的是你。你让我照顾你们,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可以不结婚,只要能陪在你身边。” 我突然觉得冷,他的爱,他的眼神,我实在气无力再承受, “齐远,你会遇到合适的人,我们早就错过了,我们没有可能了,你死心吧,我求你了,你放过我,让我安心的照顾我的孩子,好不好?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突然晃了晃我的肩膀,咬牙切齿的说, “你别求我,我不!” 天空已经泛白了,不知道宁宁有没有醒,她醒了看不到我会哭。 “我要回去了齐远,孩子一个人在睡,没有人陪。” 他松了手,他的表情失望又悲伤。 “上车,我送你回去。” 他送我到大门口,我下车前对他说:“齐远,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关心,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真的没有心思再应付除孩子以外的事,我也没有能力再爱你,你再也别来了,就当是帮我了。” 他叹了口气,说,“好。” 我锁了大门,看着他开车离开。 我悄悄的回了屋,宁宁正睡的香甜。 |
(佛祖说过,人与人的因缘际会,聚散离合,成为一家人,亲戚或者朋友之间,都是源于四种缘:报恩,报怨,讨债,还债!) |
(太困了,吃过晚饭,居然一觉睡到现在) |
15, 一周了,我和陆诚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微信,没有任何联络。 白天,我让自己很忙,我不想闲下来,我害怕闲下来。晚上,他们都睡了,一切都安静下来,我独自面对着漆黑的夜,我睡不着,整晚的坐着,身边布满了无边的悲伤和恐惧,我看着宁宁,就会流下泪来,她的命运,怎么会这么可怜?我可怜的孩子! 齐远给我发了几条微信,我没有打开,也没有回复。 周三下午,矫形科的大夫通知我:可以来取矫正器了,带上票据,还要带着孩子一起,在工作日过去取就可以。 家里的人都很忙,我在网上约了辆周四的车,妈妈正在腰疼,坐不了长途车陪我们去,她不放心我独自带着孩子去医院,她联络了我三姨,正好她有空,第二天可以陪我们去。 周四一早,三姨就骑电动车来了我家,还给我们带了几个西瓜,还有几条姨夫昨晚钓的鱼。 三姨抱着宁宁,宁宁对她很认生,使劲伸着手歪着身子找我。三姨心疼的问:“这都快一周岁了,怎么还是这么轻?” 妈妈说,“嗨,早产嘛!跟正常孩子肯定不一样。” 约的车到了,我把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突然发现我把订做矫正器的票据落在了c市的家里,还好,去医院的话,可以顺路绕到家里拿一趟。我给司机师傅确定好目的地,告诉三姨我们先去趟我家,拿上票据再去医院。 三姨第一次来我家,进了我家,她四处看了看,她站在阳台看着小区的院子,说:这里环境还不错,就是比咱们那小县城强! 我给司机师傅和三姨倒了两杯水,让他们歇一下,我把宁宁放到卧室,喂她喝了点奶。三姨进屋看着她,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翻找那个票据。 印象中,我回来后,是随手把票据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可怎么都找不到。 我给陆诚打过去电话,他很快就接了, “怎么了莹莹?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他的语气有点急,怕我们又是出了什么事。 一周了,我才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原来他挺好的,他没病没灾的,很安全。 “没什么事,矫正器做好了,我带宁宁去戴,我记得我把票据放抽屉里了,怎么找不到了,你看到了吗?” “哦,在下边那个抽屉里的文件袋里,你找找。” 我打开那个抽屉,拿出文件袋,找到了那张票据。 “行,找到了。那我挂了。” “等等,莹莹……” “嗯你还有事?” “这几天,你们都好不好?” “挺好的。” “我在西安呢,来了两天了,这边有点忙,还得待几天。” “嗯。” “谁陪你们去的?你妈吗?” “我三姨。” “行,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我们得走了,先不说了。” 我挂了电话。 他微信跟我说:戴好了矫正器,拍个照片发给我。 |
我们到了医院,矫形科的大夫取出矫正器,我拿了一下,对大夫说:“这么沉呢?” 大夫说,“这已经很轻了,你打个石膏试试?” 她先给宁宁按摩了一会儿脚腕,把矫正器给她戴好了,戴的时候,宁宁哭了两声。戴好后,三姨抱起了她。 大夫说,“先戴半个小时,等会儿我来看。” 矫正器对于宁宁来说很重,她整个右腿都被固定了,她很不方便,看见我就哭。 三姨抱着她哄,偷偷的抹着眼泪。 半个小时后,大夫过来,给宁宁拆开矫正器,检查了一遍她的腿脚,没发现有不合适的地方。她说可以了,然后教了我一遍配戴方法,嘱咐我说,戴好后,一天可以拆下来三次,一次半个小时,给她按摩脚,她教了我按摩手法,之后,让我给宁宁戴一次矫正器。 我给宁宁戴上了,她检查了一下,又让她戴了一会儿,再拆开,检查过她的皮肤和腿脚,说:“戴的很好,你们可以回去了。” 我问她,“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问题吗?” 她说,“基本没有了,”她递给我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打电话问我。” 我们谢过她,抱着宁宁出了医院。司机师傅送我们回家,出市里的时候堵了会儿车。车里很闷热,空调的凉风不太管用,宁宁戴着矫正器,不舒服又很烦躁,一直哭闹,我喂了她几口水,跟三姨轮流抱着她哄。出了市,上了高速,师傅开了点天窗,车里没那么热了,她才安静下来。 回了家,我给司机结了帐,赶紧把宁宁抱上床,用毛巾给她擦了擦汗。妈妈抱着环环,在床边看着那个矫正器。三姨跟妈妈聊了两句,妈妈说:“给你们留着午饭呢,赶紧去吃吧。” 三姨坐了会儿就起了身,我正给宁宁喂奶,她看了看宁宁,摸了摸她的小手,说:“我得走了,晶晶给我打了俩电话了。” 妈妈说:“吃完饭再走啊。” “不了,家里做好了,晶晶得上班去了,今天辰辰没去幼儿园。她着急了。” “嗨,让她姥爷看一会儿呗。” “你可别指望他,孩子给他看着,比没人看还危险。” 三姨说着话往外走,我看向她,她摆着手对我说:“你赶紧的喂她奶,别动身了。” 妈妈送她出去了,回来又抱着环环进了我屋,她又把环环扔到了床上,又没给她脱鞋。 “你把她鞋脱了。”我说。 妈妈已经躺到了沙发上,呲牙咧嘴的哎呦了一下,“嘶~我这腰,起不来了。你给她脱一下。” 我把奶瓶从宁宁嘴里拔出来,拉过了环环,一只手给她脱了鞋。 “哎呦~吼吼吼……哎呦~” 妈妈动了几下身子,很不舒服的哼哼着。 环环对宁宁腿上的矫正器很好奇,靠近了她,用她的小手摸索着。 “姑姑,”这孩子特别精,看着人的脸色说话,“介系什么呀?” 我对她笑笑,“这个呀,是妹妹的,用来治她的脚的,可以让她快点走路的,就可以跟你一起去玩儿了。” “啊哈哈哈……” 她又摸了一下宁宁的腿,开心的笑起来,她乌溜溜的眼珠真是透亮,闪着灵动的光。她到后半年就两岁了,现在能跑能跳,能吃能睡,天天学大人说话,是一家人的开心果。 这才是正常的孩子应有的样子。 她一骨碌爬起来,在床上摸摸这摸摸那,拿起了宁宁一个玩具,看着我。 “玩吧。”我对她说。 她又呵呵笑了两声,玩起了玩具。 看着她,又看看宁宁,我心里一阵难过。 喂完宁宁奶,妈妈催促我去吃饭,她呻吟着费力的起了身,听声音像是得了什么重症,她躺在了宁宁和环环中间,对我摆摆手:“赶紧的,吃饭去。” 吃着饭,我想起来,还没有回陆诚微信。 我赶紧给宝宝的腿拍了张照,给他发了过去,告诉他我们已经到家了。 他回:矫正器看起来有点分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习惯吗? 我说:没事,习惯了就好。 之后,我们又没了话。 晚上,他在睡前给我发了条微信,四个字:我睡觉了。 我回了两个字:晚安。 以后的几天,我们还是没几个字的联络,隔两天,他就会在睡前发几个字过来,告诉我他休息了。 我回:好的,或者:晚安。 我想,我们的距离,已经被这日渐的冷漠和疏远拉开了。我们会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最后离开彼此,了无牵挂。 |
我突然就感冒了,嗓子肿了,嘴边又起了很多泡。 我去诊所拿了点药,吃了几天,不见好转,我咳嗽了起来。我怕时间长了,传染宁宁,赶紧让弟弟抽空带我去卫生院看了看,大夫听了听我的肺,告诉我得输液,至少输四天。 可是,在医院输液花时间太久,谁来帮我照顾宁宁?妈妈吗?她最不让人放心。 大夫给我开完打点滴的药,让我去输液室输液,我求输液室的大夫,问她能不能给我扎上液后,把剩下的液让我带回家去输。家附近的卫生院,都是熟面孔,她答应了我,给我在药瓶上写上序号,嘱咐我输液的时候如果不舒服,马上来医院。 我回家打着吊瓶,宁宁一看到我就哭,挥舞着手让我抱。妈妈总是抱她到我附近转悠,她抱她一会儿就觉得腰疼,就放她在我身边玩一会儿。 我戴着口罩,让妈妈放她到离我远点的地方,我怕传染她。 宁宁被妈妈带着的时候,总是哭闹,妈妈又骂她又哄她,我把点滴的速度调到了最大,每次到输完,都要三个小时。仅仅三个小时,妈妈就已经累得不行。 家里能开车的人时间总是不确定,我要等哪个人有空了再送我去输液。妈妈每吃过午饭都要出去打麻将,那是她最重要的工作。她一直让我在上午或者晚上输液,那样她即方便替我带孩子,又不会耽误她打麻将。到了第四天,一上午,家里都没人有空送我,中午妈妈早早的吃了饭,骑上她的自行车,头也不回的对我说了句:“我出去了啊,你晚上再输液啊。” 妈妈刚走,爸爸就回家了。我正在吃饭,宁宁躺在婴儿车里,我边吃边晃着婴儿车。弟妹已经吃好了,哄着环环在看电视。 我问爸爸一句:“爸,你吃过饭没有?” 他坐到饭桌旁,看了看宁宁,逗着她说:“吃过了。” 我哦了一声,咳嗽了一下。 他问我:“你好了没有?怎么还咳嗽呢?今天输液了吗?” “好多了,今天还没时间过去输液。” “你先吃饭,吃完我送你去吧。” “不着急,晚上吧。” “晚上还不知道谁有空,今天司机们都忙,晚上你弟弟得去发货,趁我现在有空,你赶紧吃,吃完我送你过去。” 我看着宁宁,“那宁宁这……” 爸爸突然来了火,“你妈呢?又出去打牌了是吧!俞纱!”爸爸突然大声叫了弟妹一声,弟妹吓了一跳,“给你妈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天天的就知道往外跑,没心没肺的个东西!” 俞纱赶紧过来推宁宁的车,说:“我先看着宁宁吧,你们去吧。” 我快速吃完饭,跟爸爸去卫生院输液,走的时候他又命令了俞纱一句:“赶紧给她打!让她快点回来看孩子!” 我在卫生院扎上针,就让爸爸带我回了家。爸爸替我举着吊瓶,我手里提着个袋子,里边装着另外两大瓶等着替换的药液。经过爸爸办公室门口,门开着,有个叔叔在等他,我并不认识。爸爸没有注意到他,他突然叫住了爸爸,喊了句:“老弟!” 爸爸又惊又喜,似乎来的是贵客,“哎呀,你怎么来了?!” 那个叔叔走出来,拍上爸爸的肩膀,说:“兄弟,想你了呀!” “唉呀,你怎么来也不说一声,快,”他招呼我称呼这位叔叔,“叫张伯伯,这是我好兄弟。” “张伯伯好。” 我对他笑了一下,叫了他一声。 “这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爸爸举着吊瓶说:“嗨,这我大闺女,没什么事,就是感冒了。” 我从爸爸手里接过吊瓶,举过头顶,对他说:“你去招呼张伯伯吧,我自己过去就行了。” “好好,你小心点儿。来,张哥,咱喝茶。” 爸爸拉着张伯伯进了他办公室,关了门。 我举着瓶子进了卧室,俞纱已经把睡着了的宁宁放到了床上。妈妈还没有回来。我把吊瓶在衣架上挂好,躺在沙发上。环环突然跑了进来,叫着:“姑姑。” 俞纱赶紧抱起了环环,对她竖着食指,说:“嘘,妹妹睡着了,你不要吵。” 环环坏笑着,“我看看!” 俞纱赶紧把她抱了出去,关上了门。 输完了一瓶液,我换上了一瓶。宁宁突然哭起来。我把衣架拉到了靠床的位置,一只手拍着她,哄着:“乖,宝宝乖,不哭了啊。” 她不依不饶的继续哭着,举着双手让我抱。我抱不了她,继续哄着,哄了半天,她还是哭。我拿水瓶费力的喂了她点水,她喝完水,又哭了起来,应该是饿了。 我给妈妈打电话,让她快点回来。 电话那头她还在打牌,她匆匆忙忙的说了句:“好了好了,我这就回去。”就挂掉了电话。等了会儿,她还没回来。宁宁继续哭闹。 妈妈的娘家人有个微信群,我也加了进去。我在群里问了一句:江湖救急,我妈不在,我在输液,谁现在有空?帮我看一会儿宁宁。 小舅舅很快回复了我,他说:“我店里现在不忙,我这就过去你那。” 小舅舅比我大十岁,我小时候他总带我一起玩儿,他即是我的长辈,又像我的朋友。他结婚晚,小舅妈只比我大两岁,他们的儿子才三岁多,刚上幼儿园。小舅舅从小就很吃苦耐劳,他很勤快,对舅妈特别好,会带孩子会做饭,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 他很快就到了,抱起了宁宁哄着她。宁宁早产住院的时候,他就去看过我,我在家这阵子,他偶尔带上舅妈给我送点好吃的过来。 我让舅舅给宁宁兑了点奶吃。他动作很熟练,宁宁没有哭闹,吃的很好。吃完奶,他抱着宁宁轻拍着她的背,转悠了一会儿,他问我:“你妈又打牌去了吧?” “嗯。”我又咳嗽了两声。 “你这样可不行,咳嗽老不好,小心传染给孩子。” “快好了。” “你妈呀,跟你姥姥一个毛病,牌瘾怎么那么大!你姥姥那个时候,我们锁了大门不让她出去打牌,她翻墙出去打。这不你妈也这样,倒是没失传!” 我输完了液,去洗了手脸,戴上口罩,从舅舅手里接过宁宁,让他回去看店。 舅舅正往外走,妈妈开门回来了。 “呦!你怎么来了?” 小舅舅瞪了妈妈一眼,没理他,出门骑上电动车就走了。 妈妈骂了他一句,“臭小子,还敢跟我甩脸子呢!” 我抱着宁宁,也没理她,送舅舅出了门就回了屋。 妈妈又拿了根黄瓜啃,嬉皮笑脸的进了我屋。 我把宁宁放在了床上,给她垫了个靠垫,拿了个摇铃玩具在她面前晃,她挥动着俩小手抓着。 妈妈躺在沙发上,啃着黄瓜,问我:“你好点了没有?” 我嗯了一声。 “不是让你晚上再输液吗?怎么中午就输上了?” 我说:“爸爸有空,送我去的。” “呦,老头子中午回来了?” 我又嗯了一声。 “天天的不着家的,怎么今儿中午就回来了?” “你不也天天往外跑?家里坐一下,屁股底下就长钉子。” “你这是说你妈呢?” 我拉着脸,没回她话。 她哼了一声,扭了头,脸对着墙说:“不就打个牌嘛,一家子人看不惯。” 我叹了口气,看着她说:“好好,你开心就好,谁也不敢看不惯你,行了吧?” 她坐了起来,坐到我旁边,抱起了宁宁,“来,小怪物,姥姥抱抱,你还没好呢,离她远点。” |
16, 吃过早饭,我把宁宁放在婴儿车里,收拾饭桌,妈妈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我把碗往厨房端,对她说:“妈你帮我看着她点儿,我洗碗去。” 妈妈没起身,伸着手说:“好好,你给我把她推过来。” 我放下碗,把婴儿车推到她旁边。进了厨房洗碗。 听见客厅有人推门, “大姐。” 是二姨的声音。 “老二,你怎么来了?” 我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看到她,叫了声 “二姨。” 妈妈坐起来,招呼二姨坐。二姨坐下,推着车把手,看着宁宁。 “呦,腿上怎么戴着个架子呢?这就是那个矫正器?” “是,老三那天去跟着戴回来的。” “这孩子,真是罪过大,这得多不舒服。” “嗨,这个随时都能拆下来,还透气,比打石膏舒服多了。” 我从厨房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从车里抱起了宁宁。二姨伸出手指逗她,她挥着小手抓着。 “叫姨姥姥。” 宁宁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吐着口水泡泡。 妈妈说:“来,给我抱她吧,你去把口罩戴上。” 我把孩子交给妈妈,去戴了个口罩。 二姨问我,“你感冒还没好呢?” 我说,“快好了。” “明儿是家里这边办酒席的日子,你们都去啊。” “呦,是明儿个呀,不是初六吗?”妈妈问。 二姨拍了一下妈妈的大腿,瞪着她,“是初六啊,今儿都初五了。” “呵,瞧我这过的稀里糊涂的。”妈妈拍拍脑门。 “莹莹你也去啊,把宁宁也带上,”二姨握着宁宁的手,对她笑着,“咱也过去热闹热闹,看你小姨出嫁,讨红包去!” “嗨,她们可够呛!就她,天天的把孩子娇贵的,跟什么似的,屋子里擦的比医院还干净呢,整天消毒,我这不洗手都不敢抱她。她还没去过那么热闹的地方,抵抗力差。” 二姨看着我,“都这么大了,没事儿吧?” 我说:“不行,她不方便去,疫苗都没打过呢,大夫说免疫功能差,不给打。” “呦,一针都没打呢?”二姨有点吃惊。 “可不,生下来就住院了,出院了以后说是啥没长好来着?”妈妈看向我问, 我说:“卵圆孔跟动脉导管。” 妈妈挥了挥手掌,“嗨,我是记不住,反正就是心脏啥的都没长好呢,人家不让打。” “呦,可真是!那得注意着点儿。”二姨摸了摸孩子的腿,又看向我,“莹莹,你得抽空去呀,茜茜都嘱咐我了,说很久没见着你了,你得去,怎么也得去吃顿饭。” 我点点头,“好。” 妈妈说,“离得也不远,明天等我回来替她看会儿孩子,她过去吃个饭就行了。” “呦!这谁来了,二梅呀!呵呵呵……” 是姑姑的声音。她抱着环环,从接待室的走廊走过来,刚进门就传进了笑声。 二姨起了身,叫了她一声,“二姐。” “呦,呦,你快坐下,快坐下,客气什么呀。”姑姑抱着环环走近沙发,站在沙发旁边,满脸堆着笑。 “二姐,你也坐。” “嗨,我们这老抱孩子,站习惯了。” 二姨笑了笑,我给姑姑搬过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 “叫,姨奶奶。”姑姑对着环环说,环环俩手捧着个苹果啃,她小手脏脏的,弄的苹果黑乎乎的。 “姨奶奶~” “哎~可真乖!” “你说这孩子眼尖不眼尖,我抱着她在厂房那儿玩呢,离这多远呢,她看见你骑电动车进来,就嚷嚷,姨奶奶来了,姨奶奶来了,这不,非得拉着我来看,我这老眼昏花的,哪儿看的清!哈哈哈……” 二姨也笑着,“是,这孩子忒精神,随你。” “是吗?都说养女儿随姑,我们这差着两辈儿呢,呵呵呵……这难得看见你来,你那老姑娘是快出嫁了吧?” “是,这不明天家里摆酒嘛!” “呦,明天呐!真好,现在不冷不热的,选的这日子多好!” “嗯,找先生给算过了。” “嗨,我是没有生闺女的福气呦!瞧你们姐儿几个,多有福气!也最属你有福,生那么漂亮个姑娘,听说找的那家主可好啦,厂子就有好几个,还做房地产呐!听说彩礼就给了辆保时捷呢,家底儿可真不赖!可不像我们这贫民小户的!你以后呀,等着享福吧!哈哈哈……”姑姑眉飞色舞的,脸都笑出了花。 “嗨,也没那么夸张。我就盼着那女婿能疼她,俩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了。” “这女人呐,”姑姑瞟了我一眼,“嫁的好一辈子不愁,嫁不好你一辈子操心,都跟你闺女似的这是多好。这一嫁,娘家人是即风光又省心,真好呦!” 妈妈一句话没有说,偷偷的在旁边翻着白眼。 二姨起了身,说:“你们待着,我得走了。” 姑姑马上起了身,放下了环环,过来拉二姨的手,“呦,这就走啊?再待会儿呗!” “不了不了,家里还好多事儿呢!” 我们送着二姨往外走,到了门口,二姨骑上电动车,向我们摆摆手,“别送了,明天想着都来呀。二姐,你也来。” “嗨,我这天天忙活的,没什么空,明天看吧。” “好,”二姨看看我和妈妈,“那我走了。” “走吧。” 妈妈向她摆摆手,二姨骑着车出了大门。 姑姑拉着环环的手,对妈妈说:“我刚想起来,食堂那边还有点儿事儿,你先弄会儿她。” 环环撅着小嘴儿,“不,姑奶,我跟你去食堂玩。” “去什么食堂!跟奶奶玩儿去!”妈妈一把拉过环环,转身就回了屋。 我抱着宁宁进了客厅,妈妈又撇嘴又瞪眼,恨恨的坐在沙发上骂:“她不来你二姨还能再待会儿!最受不了她那假惺惺的模样!瞧那拜高踩低的德行,看见有钱的,恨不得给人家舔屁股去!臭德行!” 我抱着宁宁想回屋去,妈妈叫住我, “哎~你今天还输液吗?” “不去了,已经输了四天液了,也不咳嗽了,就不去了。” “好,那你把孩子给我吧,看看中午吃什么?” 我把宁宁交给她,嘱咐她别给她乱吃东西。我进厨房看了看,拿上钱包准备出去买菜。我问妈妈, “中午想吃什么?” 妈妈又躺下了,把宁宁放在了她肚子上,环环在地毯上坐着看电视。 “想吃你做的麻辣香锅了!” “行。” 我应了她一声,拿上车钥匙,开了门。 “哎,你别买那种太辣的料啊。” “知道啦!” |
…… 下午妈妈打牌回来,妹妹带着圆圆也来了。她提着个袋子,里边装了条裙子。 她把袋子递给我,挪了挪沙发上妈妈的腿,坐在了妈妈旁边,对我说:“你试试吧,妈让我给你拿来的。” 我接过袋子,问她:“你给我拿衣服干嘛?” 妈妈说:“拿衣服干嘛?!你有衣服吗?你瞧瞧你穿的,你去照照镜子,天天的松松垮垮的,全都是睡衣,你怎么出门?就这样去人家婚礼吗?你瞧瞧你那头发,多久没剪了?你那脸,多久没化妆了?啊?你带回来一件像样的衣服没有?” 我确实没带回件像样的衣服。也很久没有化妆了,自从回家来,我几乎没有照过镜子。 妹妹说,“穿上试试吧。” 我拿出那条裙子,是条过膝连衣裙,白色的底子上有淡粉色的花朵,料子是蚕丝的,顺滑光亮。我穿上了,拉上腰间的拉链,肩膀有点松,领子稍大。 妈妈说,“转过来,我看看。” 我转过了身。 她打量着我说:“是不错,这才像件衣裳。去,照照去,明儿别梳你那丸子头了,散下来,吹个造型,就穿这件去吧。” 我把衣服脱下来,“不照了,没什么好照的。” 妈妈骂了我一句,“古怪!臭脾气!” 妹妹说,“姐,咱俩差不多啊,这裙子我穿着挺紧的,你穿着怎么那么松?” 妈妈摸着妹妹的胳膊说:“你瞧你最近胖的!这胳膊粗的!懒的你竟长肉!这衣服你姐穿着比你穿好看,就给了你姐吧。” 妹妹咧着嘴,瞪大了眼说:“我不!这裙子我一千多买的!我还没穿够呢!” 妈妈噌一下坐了起来,瞪着妹妹:“多少钱?!” 妹妹知道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小声含糊着说:“没多少钱。” 妈妈狠狠的打了妹妹胳膊几下,用手指戳着她的太阳穴, “死丫头!你公公欠着一屁股帐!家里欠着外边那么多钱,你还买这么贵的衣服!真敢花呀你!” 妹妹躲着妈妈的手,说:“唉呀我又没花家里的钱!我自己卖蛋糕挣的。” “你自己挣的?你自己挣的钱就不是你家的啦?!有点钱你不知道攒起来,就知道买衣服!见天儿的臭美!个死猴子!”妈妈又狠狠打了她两下,“两百多万的贷款呢!每年得还多少利息!你怎么不知道省着点儿?俩闺女要养呢!天天的就知道花钱!我让你花!花!” “唉呀我也不老买的!” “不老买?我还不知道你!你看你衣柜里那些衣服!有多少了?你怎么舍得给你表嫂?我看她动不动就穿你的衣服,你那不是喂狗呢吗?” “呀,我不得巴结巴结她吗?好让她多用我们家点料啊!现在生意多难做啊!外边的供货商都给她回扣呢。” “你也知道难啊?知道难你不省着点?没钱了你就会找我来哭!” “对了妈,我婆婆说家里又用了我们十万多块钱的料了,还没给钱呢,你记得告诉我爸,让他给打点钱过去。” 妈妈又躺下了,“我不管,你自己跟你爸说去。那一家人,可真精,个个的能楼钱!真有本事!” “行行行!我自己跟我爸要钱去行了吧。” “我告诉你啊,这件衣服就给了你姐,总比到时候给了狗强!” 我说,“呀妈我不要,我家里有衣服。” “干嘛不要?你上班的时候,明里暗里给了她多少钱?值多少件衣服了?你说!” 妈妈又踢了妹妹一脚。 “呀妈,那些钱我都有数记着呢,等我有钱了就还她。” “还她?你什么时候有过钱,你有一毛钱你都烧的受不了,都得花了,你还有日子还钱?” 我说,“妈,我那钱是给她的,不要她还,你别老骂她了!” 妈妈又要打妹妹。 妹妹起了身,边向门口跑边说:“我送蛋糕去了,你帮我看着她点儿啊!一会儿我婆婆就来接她了。” 妈妈拿起一只鞋朝她扔过去:“个死猴子!” 圆圆看见鞋子打在门上,被逗的哈哈哈笑起来。 妈妈向圆圆伸着手:“来,找姥姥来。” |
陆诚给我发微信过来:我过两天要出趟国,去瑞士,要待个两周。家里没什么事吧? 我回:没事,去吧。 我还是有点咳嗽,但嗓子不疼了,也不鼻塞了,应该是快好了。 二姨家摆酒的那天中午,弟妹和妈妈都打扮好了,带着环环,她们等妹妹开车来,捎上她们一起去。 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妹妹,妹妹匆匆忙忙来了,她穿了件西瓜红色的连衣裙,化了个浓妆,戴着两串亮闪闪的镶水钻耳环,一走路“兵呤兵呤”的响,她涂了个火红色的唇釉。 妈妈看到她就骂:“你给我把嘴唇擦擦!跟刚吃了人似的!把你那耳环给我摘了!人家结婚,你打扮得跟要嫁人似的干嘛?” 妹妹跺了跺脚:“呀快走吧妈!人家都快开饭了。” “还不是你磨蹭的!我们早收拾好了。” 妈妈拉着环环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跟我说:“你赶紧把你那衣服换了,捯扯捯扯,我吃完饭就来换你。” 我对她摆摆手,“知道了快走吧!” 我给宁宁做了点米糊和菜泥,喂饱了她,把她哄睡了,放到床上轻拍着她,没多久,妹妹和妈妈就回来了。 妹妹的高跟鞋咯噔咯噔的,她朝我屋里走,叫着:“姐~” 我看见她,小声说:“你小点声音。” 她轻轻走进来,坐在沙发上,把车钥匙递给我,“我在这儿歇会儿,你开我车去吧。” 我接过钥匙,妈妈端着杯水,也进来了,“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呢?等会儿人都走光了!快点去换。” 我拿着钥匙起了身,“好,我这就去换。” 我开了衣柜拿衣服,妈妈躺在了宁宁旁边。 妈妈说,“你说现在摆个酒席,都是大鱼大肉的,我可吃不惯那菜。” 妹妹躺在了沙发上,说:“我也吃不惯,我减肥呢。” 妈妈对我说:“哎~你一会儿把俞纱她们娘俩捎回来啊,环环还在那儿玩呢,她不回来。” 我穿好了裙子,去卫生间梳了个马尾,拿上钱包和手机,对她们说:“我走了啊。” 出门的时候听到妈妈喊:“哎你怎么也不弄弄头发?” 我开车到了二姨家,看到门口停满了车,大门外布置的喜气洋洋的,红玫瑰扎的红色花门上升着红色的气球,最大的两个气球上写着:赵凯,罗茜茜,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我走进去,院子里大概摆着几十张桌子,铺着酒红色的桌布,宾客满座,大多数我都不认识。我往屋里走,看到客厅的饭桌旁坐着表妹和二姨,还有三姨,晶晶和大舅妈小舅妈她们,一桌子女眷,只有妹夫一个男人,俞纱正喂着环环吃东西。我叫了二姨一声,二姨和茜茜过来拉我入座。 “表姐,”茜茜拉着我,笑着说,“多久没看见你了。” 表妹今天穿着红色的礼服,妆容得体干净,脸上光彩熠熠的,非常美。她旁边跟着妹夫,妹夫大概喝了酒,脸和眼圈都红了,笑着看着我。 我坐下,表妹跟我介绍:“姐,这是赵凯。”她看了看妹夫,右手指向我,“这是我最大的表姐。” “呦,大表姐你好!初次见呐!”他向我伸出手,我伸手握了一下。 “你好。” 妹夫有点胖,脸圆圆的,一双小眼很精神。 二姨把我的碗筷向我推了推,说:“你快吃饭吧。” 三姨正喂着辰辰饭,也说:“快吃吧,都凉了。” 我跟两个舅妈打过招呼,坐在晶晶旁边,她向我叫了句姐,继续吃着饭。 妹夫对茜茜说:“你家这基因够强大哈,表姐妹长的都挺像!” 茜茜对他笑笑,“那当然。” 大舅妈说,“嗨,你别说,这些个孩子里边,就属我们茜茜最小,最漂亮!” 妹夫看着茜茜笑着,茜茜有些害羞,低了头,小脸像个苹果似的,真是美极了。 “你们坐啊,我带他们去外边招呼招呼。”二姨带表妹和妹夫出去招待宾客了,我拿起筷子吃饭。 三姨打了晶晶的胳膊一下,晶晶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筷子上夹着肉,油溅了满嘴。 “你还吃!瞧你胖的这样!你看看你姐,你能装下她俩了!” 晶晶气恼的说:“我下午还得干活,吃不饱会饿嘛!” 三姨咬着牙,“吃什么吃!你就不知道减减肥,瞧你胖的!” 晶晶生气的撅着嘴。 大舅妈说,“三姐,你让孩子吃嘛!别说她了。你也忒歹毒了,饭都不让孩子吃了!” “你瞧她胖的!” 我推了推晶晶,让她继续吃饭,别赌气。 我边吃边听她们聊天,我很喜欢妈妈的姐妹们,我喜欢听她们聊天,喜欢她们真实的性情,随性的话语,不遮掩不虚假,这样的一家人多好。 吃过饭,我不敢多留,叫上俞纱和环环,跟二姨和茜茜打过招呼,就回去了。 回了家,妈妈和妹妹都睡着了,我轻轻放了钥匙,换下了裙子,出了屋子。 出去热闹了一下,我心情好多了,我喝了点止咳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
17, 也许是在沙发睡久了,头顶吹了客厅的风,妈妈叫醒我后,我的头很沉,胃里也很难受。 一个下午,我都觉得不舒服。晚上,睡觉前,我看了看微信,没有陆诚的消息,我关了灯睡下了。 睡着睡着我觉得口干舌燥,起床去客厅倒了两杯水,喝了之后胃里翻滚的难受,脑袋沉的我抬不起头,突然,我控制不住的,哇的一口吐在了饮水机旁。我从头到脚的抽搐起来,浑身抖的说不出话,我倒在地上,打碎了杯子。妈妈被我吵醒了,出来看到我的样子,吓坏了。 她扶着我,大声叫着我爸爸,爸爸和弟弟弟妹都出来了,爸爸把我抱到沙发上,一个劲儿的拍我的脸,叫着我:“莹莹,莹莹,你说句话,怎么了这是?啊?” 我费力的说着,抖着声音:“爸,我好冷。” 妈妈摸着我的额头,俞纱拿了个毯子出来往我身上盖。 “唉呀!发烧了,怎么这么烫!”妈妈尖叫着。 爸爸急了,他抱起了我,对着弟弟说:“快,去开车!赶紧送你姐去医院!”她又对我妈和俞纱说:“你们俩别跟着了,看好孩子,尤其是你,你跟宁宁睡觉去!” “嗯嗯,我知道了。”妈妈扶着我的手,她吓坏了,声音也在抖。 “爸,我没事的。”我费力的对他说。 “别说话!” 爸爸用毯子裹着我,抱着我飞奔,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越来越听不清看不清,记得后来躺在车座上,进了医院,躺在一张硬硬的床上,爸爸一直在跟我说话,我冷的越来越厉害,抖的越来越严重,我说不出话,几个大夫给我检查,抽血,扎针,后来,我好像做梦了…… 我看见陆诚了,在C市的火车站,他拖着行李箱出了站,朝我走来。 那是我大学毕业第二年,在C市工作半年后,刚过了年,他突然联系我,说:“莹莹,我要来C市了。” 我问他:“你不是在成都吗?” 他说:“辞职了。”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 他告诉了我他的车次和到达时间,我请了假去接站。 我不敢相信,我又惊又慌。 他站在我面前,离我很近,笑着看着我。 很久不见了,他的脸变的有点陌生了,我有点害羞,也有点害怕。 千里迢迢的,他就背了一个电脑包,拖了一个小箱子。 我问他:“你就带这些东西?” 他说:“嗯,缺什么再买。” 我问他,“还没吃饭吧?先去我那里吧,把行李放下,我请你吃饭。” 他说,“好。” 他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拉起我的手。很久不见了,他突然又拉起了我的手,我觉得不习惯,抽回了手。我们打车,他跟我回了我租的房子。 那间屋子是我刚来到C市时,租的一间隔断屋,一个月600块租金,那屋子不到十平米米,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电脑桌。他放下行李,坐在我的床上,对我说:“我不走了,莹莹。” 我突然很紧张,心跳的厉害!我看着他的眼,他直直的看着我,看得我害怕。 “陆诚,我们这么久不见了,你先歇一歇,咱们去吃饭。” 他没有说话,依旧盯着我。 “你投简历了没有?你找房子了吗?等吃完饭,我带你去看房子,这边出租房源挺多的,应该好找。” “莹莹,我不走了。” “你想吃点什么?这边也有很多川菜馆子,做的都挺正宗,我带你去吃吧!你刚来北方,肯定吃不惯这里的饭。” 他站起来,走近我,他的脸离我很近,我感受的到他的呼吸,他盯着我的脸,我不敢看他。 “莹莹,我不走了。” 我窘迫的站着,呼吸凌乱起来,心也跳的越来越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脸很是烧的慌。我眼里沁出了眼泪,我不好意思擦,也不敢看他。我低着头。 他伸出手,捧起我的脸,让我看着他,“莹莹,我们在一起吧!你还愿意吗?” 他的脸离我很近,他的额头,眉毛,鼻子,脸上的痘痘,都离我很近,他热切的目光锁着我,我流着泪,竟然说不出话。 “我……陆诚,我……” 他突然抱紧了我,吻着我。 他的吻那么热烈,他的手掌扣着我的头,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背,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心跳,他的体温,我感受的那么真切,我的眼里流着泪,一切都来的让我措手不及,他忘情的吻着我,我忘乎所以的回应着他,我们像两条干渴的鱼儿,找到了彼此赖以生存的水源…… |
…… 我好冷。 我说:陆诚,我好冷,你抱紧我。 他抱紧了我,把他的衣服也裹在了我身上,我还是冷,紧紧抱着他。 过了很久,我不冷了,突然热了起来。陆诚不见了,周围着了火。我四处寻找他,大声呼喊着,陆诚!陆诚!你在哪儿?那些火灼的我要热死了,我好渴……我找不到陆诚了,他是不是也烧死了? …… 突然下起了雨,雨点子打在身上,好清凉,好舒服…… 我睁开眼,看到爸爸的脸,爸爸也在看着我。 “爸,陆诚呢?”我问他。 “可算是醒了!”他摸了一下我的额头,从我腋下拿出体温表,看了看,对我说,“不烧了。你晚上竟说胡话了,陆诚哪在这里?” 我转了转头,看到周围有两张病床,床上的人安静的睡着。爸爸坐在我床头,我手上扎过针,贴着胶布。我身上还盖着毯子,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我把毯子往下扒了扒,爸爸压住我的手,说:“你身上都湿了,盖着吧,小心再冷着了。” 我好渴,说:“爸,我想喝水。” “好。” 他把水递给我,给我垫了垫枕头,扶起我,我靠床坐着,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天已经亮了,爸爸一脸的憔悴,他大概整晚都没有睡,一直在看着我。 “爸,你一宿没睡吧?” “你可把我吓坏了!突然高烧到40度了,你知道吗?说了一晚上胡话。” “我没事了爸。” 他出了口长气。 我有点担心宁宁,我不放心妈妈一个人带着她,“爸,我没事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他说,“一会儿问问大夫。” 早上,爸爸去买了点早饭,护士过来给我抽血,量体温。后来大夫来了,听了听我的肺,告诉我没什么事了,就是血项还有点高,让我再住一天,再用一天的药。 我跟他说:“我没事了,开点药吃行吗?我不能在这里住着了,我得回去带孩子。” 他说:“你不能着急,你没有好彻底,回去传染了孩子怎么办?” 爸爸说:“听话,宁宁有你妈妈带着呢,别担心了。” 我很是不放心,对爸爸说,“爸,白天医院没事,你带我回去看看她,我实在不放心,我就看看她,我不抱她行吗?” 爸爸考虑了一下,问好了大夫,说下午三点给我输液。他让我裹好毯子,带我回了家。 到了家,妈妈正抱着宁宁转悠。宁宁看到我就哭。我洗了手脸,进了卧室换衣服,我戴了口罩,问妈妈喂过她没有,妈妈说喂她喝了点奶。 我给她做了点菜泥,调了点米糊,看着妈妈喂饱她。 中午在家吃过饭,我给宁宁兑了点奶,让妈妈喂过她,哄她睡觉。 爸爸催我去医院,我又嘱咐了妈妈几句才走。 我输上液,告诉爸爸不用陪我,我让他回了家。晚上,护士给我量过血压体温,告诉我第二天我就能出院了。我睡不着,给妈妈打了电话,问宁宁的情况。她说一切都好,让我放心。我没有离开过她,我实在睡不着,我怕妈妈给她盖多了被子,热到她,我怕她冲奶粉的温度不对,我怕她不给她喝水,我怕她睡前没给她擦洗干净…… 终于熬到了出院,爸爸接我回去,到了家我就飞奔进了屋。 还好,宁宁看起来一切都挺好,只是见了我就哭,抱着我不撒手。 |
(都没起床呢?) |
18, 宁宁总是闹,不好好吃,睡觉也不安稳,大概是突然离开了我两晚,她很不适应。 晚上我给她擦洗完,哄她睡下。 这两天陆诚没有消息,我拿着手机,想问他是否安好,犹豫了一下,还是不问了。 睡到凌晨一点多,宁宁哭闹了起来。我喂了她点水,抱着她在屋里走着。她身上有点热,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比平时烫。我吓了一跳,赶紧给她量了下体温,38度!她发烧了!我赶紧找了个退热贴给她贴上,从药箱里找药。 我记得,大夫说过,低于38度2不要吃药,先给她物理降温。 我打了盆温水,给她擦试脖子,耳后,腋窝,大腿,手心…… 我过一会儿就给她量一下体温。过了俩小时,她还是38度。她还是哭闹,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找了个退热栓给她用了,又给她擦了擦,过了一会儿,她出了些汗,烧退了,睡着了。我把她放下,看表已经凌晨五点了。 我不敢睡实了,过一会儿就摸摸她的额头、手心。到了早上,我睡熟了,妈妈叫我吃饭,我起床赶紧摸摸她,她额头又有点烫,但是睡的很香。我出了屋子,爸爸正在吃早饭,我告诉他们,宁宁发烧了。 妈妈担心的问,“什么?她也发烧了?” “嗯,昨晚上就烧起来了,用了点药,退了。早上又烧。” 爸爸一脸的担忧:“怎么她又发烧了!你们娘俩这是干嘛呢?” 妈妈对爸爸说,“你今天不忙吧?快点吃,吃完带她们去看看。” “我有空,你赶紧的。”爸爸对我说。 爸爸带我们到了县医院。我们带宁宁抽了血,量了体温,拿了结果去找大夫。大夫听了听她的肺,又量过她的体温,说她肺里有痰,血项偏高。他看着她的化验单,单子上有她的出生日期,他疑惑的问我:“她有11个多月了?” 我说是。 他又摸了摸宁宁的头和四肢,检查了一下她的嗓子和眼睛,说:“这孩子还有别的病吗?” 我看了一下爸爸,对大夫说,有。 “什么病?” “她有先心病,可能是粘脂贮积症。” 大夫吃了一惊,仔细看着宁宁,又摸了摸她的头骨,说:“应该是。” 爸爸问,“这是什么病?严重吗?” 大夫说:“严重。” 爸爸一下紧张了起来,他看向我,问:“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我说:“爸,这事我回头再跟你说。” 大夫说:“这孩子太小,又特殊,我们这里不敢给她输液,她炎症不算太大,先吃点药吧,你给她量着体温,要是超过38度5,怕是肺炎的话,就去拍个肺片,我建议你们还是去市级医院看。” |
我们给她拿上药,回家我喂她吃过药后,她体温降到了37度多,但她咳嗽的厉害,也不肯吃奶,一直哭闹。 我抱着她在客厅和屋子里来回走,哄她睡,她哭累了就趴在我肩上睡会儿,我一放她到床上,她就又哭闹。 我和妈妈轮流抱了她一天,晚上她睡熟了,爸爸来找我,问宁宁的病情。 我如实告诉了他。 他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问我:“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说:“走着看吧,没有想太多。” 爸爸又沉默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到了凌晨一点多,宁宁咳醒了,又哭闹起来,我给她量了下体温,38度8,我吓到了,马上给她用了退热栓,又给她喝了点药,抱着她哄。她从没那么哭闹过,我抱着她在客厅来回踱着,两个小时后,她出了汗,退了烧,哭累了在我肩上睡,不肯让我放她到床上,也不肯让我坐下,我得一直慢慢走着,她才安静下来。 早上了,妈妈起床上厕所,看到我问:“怎么了这是?” 我说:“她晚上又发烧了,我抱了她一宿。” 妈妈赶紧从我手上接过她,我的腿又酸又木,胳膊和脖子也僵了。 妈妈摸了摸她额头,说:“还是有点烫。” 我说:“妈,她总是咳嗽,我怕她是肺炎。” 她担忧的看了看宁宁,她的小脸没了血色,白里透着青色。 “这样怕是不好哇,我叫你弟弟起来,你去收拾收拾,咱们去市医院吧,别耽误着孩子的病。你爸昨晚睡的晚,他今天忙,不让他送你们了,我跟你们去。” “好。”我赶紧去收拾东西。 到了市儿童医院,我们挂了急诊,给宁宁拍过片子,验过血,大夫说是严重肺炎,直接安排她住了院。 我们住进了呼吸2科,在住院部的一楼,正对着ICU病房。大夫把宁宁安排进了重症室,给她输上了液,戴上了呼吸机,上了心电监控。 呼吸2科的病房住满了孩子,连楼道里都摆满了床位,哭声,咳嗽声充斥着病房。重症室有六张病床,大人,孩子,围满了屋子。这个医院的设施已经很陈旧了,卫生和医疗条件看起来和我们县医院差不多。 我和妈妈守在宁宁旁边,妈妈说她留下陪我,让弟弟回去了。爸爸打来电话,说马上就来看我们。 宁宁输着液,咳的没有那么厉害了,也不哭闹了。她不喜欢身上的那些管子和线,总是用手乱抓。 我跟妈妈一刻都不敢失神的盯着她,怕她抓下了输液管。 病房很热,几个床的间距很窄,我和妈妈只能坐在宁宁的床上。我让妈妈守着她,去外边买了些需要的东西。我买了两个小折叠凳,可以放到病床旁边。 爸爸来看我们,他问我:陆诚的手机怎么一直关机? 我说:他可能出国了,正在飞机上。 爸爸给妈妈留了些钱。家里忙,我就让他回去了。 有护士来给宁宁抽血气,让我跟妈妈按着宁宁的身体。宁宁这两天没怎么吃喝,血管很难找,护士扎了两针,都没有抽出血来。宁宁哭得声嘶力竭,我流着眼泪按着她,护士又要扎第三针,她在她大腿处下了针,没有找到血管,在宁宁的肉里拔动着针头,宁宁已经哭的失了声。 我急了,让护士停下。 年轻的女护士额头冒了汗,她拔出了针,说一会儿换人来抽吧。 过了一会儿,有个护士拿着仪器进来了,说要给宁宁吸痰。我第一次看到护士给孩子吸痰,我差点就崩溃了。 她把一个细管从宁宁的鼻孔,口腔,插进去,插的很深,开了机器,机器一动,宁宁哭的浑身都抽搐起来,我的心被紧紧揪了起来蹂躏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受不了了,妈妈扭过了头,不敢再看。吸完痰,我赶紧把宁宁抱了起来,宁宁哭得浑身都是汗,我哭着安慰她。 有两个护士一起进来给宁宁抽血。我拦着她们说:“你们有把握找到血管再下针,我孩子受不了你们这样扎来扎去!” 那俩护士一怔,说,“那叫秦姐过来吧。” 有个护士又叫来个人,她们三人在宁宁身上仔细找着血管,后来那姓秦的护士扎了一针,抽出了血。 我安慰着哭闹的宁宁,心疼极了。 晚上我给妈妈租了张床,让她躺着睡。我半躺在宁宁腿边,床又小又窄,我没办法入睡,闭着眼休息。 晚上一直有值班护士给宁宁量体温。到了半夜,宁宁体温又升到38度多。大夫给她打了退烧药,让我给她多擦拭降温。一个小时后她体温降了下来,我哄她睡熟了。 到第二天晚上,宁宁还是反反复复发烧。 大夫说她抵抗力差,好的慢些。 到第三天,妈妈脸色变得很差,我怕她犯了病,劝她回家。 爸爸来看我们,我跟他商量,让妈妈回去,我请个小时工陪我们。 我给家政打了电话,很快就来了一个阿姨,爸爸带妈妈回去了。 医院有个单间病房空了出来,我让大夫把我们转到了单间病房。 单独病房里只有一张大床,屋子也宽敞了许多,有沙发和冰箱,我们住起来清净多了。 小时工阿姨姓李,我叫她李姐。 宁宁总是晚上高烧,大夫说不能老用退烧药,给她上了降温机。宁宁枕着冰凉的针头,那枕头我摸着像冰袋,她一枕就是一夜。护士还是每天给她抽血,给她吸痰,给她扎针……我眼看着孩子受罪,却只能看着,什么都替不了她。后来护士一进来,李姐就让我出去。 宁宁总是反复发烧,吃的很少也不喝水,她每天都要输营养液。眼看着她瘦了下去,我上了很大的火,嗓子又肿了,说不出话来。 陆诚到了国外就微信通知了我,我知道他回不来,没有告诉她宁宁的病情。 |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感情生活 最新文章 |
35岁女人无处安放的情绪 |
我总觉得男人蠢,我是不会和他结婚的 |
婚姻感情好不好,看看就知晓 |
人不求人一般大,此生立志要做一个半点“眼 |
有一种情谊是我只想成为你最信任的朋友 |
内心煎熬,需要倾诉 |
男友很看中我的工作,非得有编制才行,大龄 |
姐妹们帮我看看,42岁,离婚2年,财务半自由 |
用心做两个月饭。。。。。。。。。 |
八年抗战般的相亲经历之后,三部曲的第三部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