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感情生活 -> 回乡扫墓,却不慎掉进山洞。。。 -> 正文阅读

[感情生活]回乡扫墓,却不慎掉进山洞。。。[第3页]

作者:居唯恕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11]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vzet9 2021-02-19 16:09:50
    感觉离主线剧情还有很远呢
    -----------------------------
    刚刚开始展开一点,现在更新的差不多是全书的20%。
    今天是小场,又已经到了中午,石板街上没有那些鸡鸭市、杂货市,只有几个卖菜、卖米粮的人稀稀疏疏地站在空场上。唯一显眼的是几个大壮汉支起的一个摊子,吊着盐块卖盐。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知凡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硬得像石块一样的盐块,可以用草绳栓起来,吊着卖。一两银子一块盐。草鬼婆只有十个钱。卖盐的人都懒得看她,拿张草纸,刷刷卷成一个锥桶,拿手指捏了一点粗盐粒放在里面给她。
    草鬼婆有点着急。
    “这样咋个行哦?这一点点盐,一顿就吃没的了。你再给点噻。”
    卖盐的粗壮汉子很不耐烦,一把推开她:“你这个老太婆好不晓事体哦。如今盐巴比肉都贵,给你这一点就算好的了。不要就快滚,莫在这点儿耽误老子做生意。”
    草鬼婆单薄如纸片一样的身体如风吹树叶一般被他推出去好远。
    “哎,你对老人家客气点哈。”安见月挺胸站出。看见有壮年男人出来讲话,卖盐的汉子稍微客气一点。“行了,行了,你那点儿钱只够买这点儿盐巴。赶紧拿起走开。”
    男人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们赶开。
    安见月挺着胸膛还想跟那汉子争一争,却被草鬼婆拽着就走。
    “算喽算喽,莫要跟他理论。”草鬼婆说。
    安见月愤愤地说:“婆婆,你莫要怕。你是蛊婆,你怕啥子。
    草鬼婆瞪他一眼:“莫乱讲,小心给你抓到水牢里去关到起。”
    知凡问:“买盐而已,跟水牢有什么关系呢?”
    草鬼婆长叹一声:“你不晓得,这罗汉镇和方圆十几个村寨的盐巴生意都被他们曹家管着。他说是哪样价你就要给哪样钱。讲得多了被打一顿也是经常的事情。”
    说罢,她看看安见月。
    那意思知凡懂得,安见月血气方刚的,强出头帮她们扛事只怕要被连累。
    站在大街上,三个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昨天的兴奋早就化为乌有,此时知凡只觉得疲惫。
    呆立半晌,还是安见月提议,说:“我家里头还有些盐巴,我拿点来给你们嘛。”
    草鬼婆照例推辞。
    安见月很替她们着想:“那么大一个何相公,怕是不好卖哦。这个盐巴吃不了几天的。”
    草鬼婆当然也知道这盐支撑不了几天,只好答应。
    安见月兴致起来了一点,说要送她们回去。反正他腿脚快,木满寨又不远。
    看他鞍前马后的殷勤样子,知凡想起那日洗澡被他看见,全身一紧,心中却灵光乍现,一个想法从大脑深处蹦了出来。
    “婆婆,等哈儿。我们还不能回去,有件事情要办。”
    “啥子事情哦?我来帮你们嘛。”安见月又献殷勤。
    知凡横眉立目:“这是我们女人家的事情,你莫管。今天也麻烦你太多了,你回去吧。草药我们以后再想办法的。”
    草鬼婆看看知凡,又看看安见月,连忙推他:“行了,小月,婆婆晓得你是好心肠。没事,我们再买点东西就回去。”
    看她们坚决,安见月只好悻悻走掉。
    站在大街上,三个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昨天的兴奋早就化为乌有,此时知凡只觉得疲惫。
    呆立半晌,还是安见月提议,说:“我家里头还有些盐巴,我拿点来给你们嘛。”
    草鬼婆照例推辞。
    安见月很替她们着想:“那么大一个何相公,怕是不好卖哦。这个盐巴吃不了几天的。”
    草鬼婆当然也知道这盐支撑不了几天,只好答应。
    安见月兴致起来了一点,说要送她们回去。反正他腿脚快,木满寨又不远。
    看他鞍前马后的殷勤样子,知凡想起那日洗澡被他看见,全身一紧,心中却灵光乍现,一个想法从大脑深处蹦了出来。
    “婆婆,等哈儿。我们还不能回去,有件事情要办。”
    “啥子事情哦?我来帮你们嘛。”安见月又献殷勤。
    知凡横眉立目:“这是我们女人家的事情,你莫管。今天也麻烦你太多了,你回去吧。草药我们以后再想办法的。”
    草鬼婆看看知凡,又看看安见月,连忙推他:“行了,小月,婆婆晓得你是好心肠。没事,我们再买点东西就回去。”
    看她们坚决,安见月只好悻悻走掉。
    安见月走了以后,草鬼婆两眼放光:“你是不是想到了啥子主意?”
    知凡慢悠悠地说:“具体主意还没想好,但是有些事情我要了解一下。婆婆,你晓不晓得这罗汉镇上除了赶大场,还有哪点儿是卖女人家喜欢的胭脂水粉、针头线脑这些东西的地方?”
    “咋个?你要买啊?我身上一个钱都没得。”
    “不是我要买。婆婆,你想嘛。何相公是治病的药,又这么贵,一般人家买不起。只能看一下罗家和曹家能不能买。但是罗曹两家肯花钱买也是因为他们有病需要用药,对不对?”
    草鬼婆思索着点头。
    “但是何相公是壮阳药,治的是男人那方面的病。这种病丢人得很,哪个会站在大街上喊嘛?肯定只有他们身边的人才晓得。我们肯定是晓不得的。你说对不对嘛?”
    “对头。”
    “所以你想一下噻,他们身边人晓得这些事情。我们只有接近他们身边人才能晓得他们要不要这个药。我们到哪点儿去找这些人呢?”
    草鬼婆看着她,心中慢慢有了朦胧的想法。
    知凡索性给出了最后答案:“丫鬟,罗曹两家的丫鬟可能会晓得。但是这些丫鬟喜欢去哪点儿买东西呢?”
    草鬼婆刹时反应过来,眼睛都笑弯了,一拉知凡的胳膊:“走嘛,兴发顺。”
    兴发顺是罗汉镇最大的杂货铺子,这里常年供应各种绸缎布匹、针头线脑、钗环发纂、洋火洋布、鞋袜衣帽、锅碗瓢盆、米面油醋和酒。
    虽然镇上也有其他几家杂货铺,但是货品稀少,只卖些油盐酱醋之类的。
    草鬼婆边走边介绍:“兴发顺东西全得很,就是贵。我经常看到穿得漂漂亮亮的妹娃儿在那儿挑东挑西的,肯定不是罗家的小丫头就是曹家的……”
    知凡的目光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
    街边的墙下有一个长衫老者摆了个摊子,桌上笔墨纸砚齐备。砚台下面压了一张大纸,纸飘飘扬扬的,上面写着“代写书信,代批八字,代看风水”。
    老者拿了一卷书搭在胸口,人已经倒在竹椅子上睡得歪歪倒倒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不远处有一个女孩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站在写字摊子旁,看看昏睡的老者,想要抬手拍醒他,手迟疑地停在半空中。
    草鬼婆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连忙说:“哦,那是朱先生,给人写信的。”
    知凡没说话,拉着草鬼婆在旁边隐蔽。
    只见那女孩穿着青色大脚裤子,浅银色的缎面滚边,上身是葱白色布衫,镶有天青色宽边。头上簪着小花,一条黑油油的大粗辫子从后面伸过来搭在胸前。
    知凡细细打量女孩。这女孩穿戴整齐干净,与那天在场坝上见到的曹家小丫头差不多。
    “那女孩是谁?婆婆,你认得她吗?”
    草鬼婆皱眉看看,“不认得,但看起来也像小丫头。莫非是罗家的?”
    就是她了!知凡决心试试。
    女孩咬着嘴唇看着那熟睡的朱先生,几次欲抬手要叫醒他又放下。最后,女孩下了决心似地看了一眼老头,把辫子一甩转身欲走。
    知凡突然像箭一样窜出去快步向那女孩走去。
    “哎,那个小妹儿,你等下。”知凡笑意盈盈地喊住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回头,看见知凡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知凡有点疑惑,迎着那女孩走上前去。那女孩却急忙后退,不说话,警惕地看着她。
    “小妹儿,你要写信啊。”知凡笑着冲她招手。
    “女孩儿仍是不说话,上下打量着知凡,最后目光定睛在知凡的那一双穿着男人鞋的大脚上。
    “你是哪个?”女孩问。
    知凡心中疑惑,脸上的笑意仍然不变,声音很甜:“小妹儿,你要找我爹爹写信,是不?”
    女孩儿又是一愣,看看知凡身后仍然睡得流口水的老先生,又看看知凡:“朱先生是你爹?”
    “是啊。”知凡咧着白白的牙齿笑着,她自信自己的笑容能温暖人心,博取信任。
    “我以前咋个没得见过你呐?我倒还不晓得朱先生有个女儿。”
    “哦,我一直住在外婆家的。”
    “难怪,穿得像个乡下丫头。”那女孩儿有点轻蔑地看着她。
    女孩咬着嘴唇看着那熟睡的朱先生,几次欲抬手要叫醒他又放下。最后,女孩下了决心似地看了一眼老头,把辫子一甩转身欲走。
    知凡突然像箭一样窜出去快步向那女孩走去。
    “哎,那个小妹儿,你等下。”知凡笑意盈盈地喊住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回头,看见知凡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
    知凡有点疑惑,迎着那女孩走上前去。那女孩却急忙后退,不说话,警惕地看着她。
    “小妹儿,你要写信啊。”知凡笑着冲她招手。
    “女孩儿仍是不说话,上下打量着知凡,最后目光定睛在知凡的那一双穿着男人鞋的大脚上。
    “你是哪个?”女孩问。
    知凡心中疑惑,脸上的笑意仍然不变,声音很甜:“小妹儿,你要找我爹爹写信,是不?”
    女孩儿又是一愣,看看知凡身后仍然睡得流口水的老先生,又看看知凡:“朱先生是你爹?”
    “是啊。”知凡咧着白白的牙齿笑着,她自信自己的笑容能温暖人心,博取信任。
    “我以前咋个没得见过你呐?我倒还不晓得朱先生有个女儿。”
    “哦,我一直住在外婆家的。”
    “难怪,穿得像个乡下丫头。”那女孩儿有点轻蔑地看着她。
    知凡轻轻一笑,把话题岔到主线上来。
    “你要写信噻?”
    “嗯。”女孩儿犹豫了一下,又说:“算了,不写不写。”
    看她犹豫,知凡心里越发肯定。
    “你要写啥子嘛,我帮你写。”
    “你?”女孩眼睛睁大了,“你识得字不哦?”
    “小时候爹教过我的。你要写啥子嘛,来嘛,我帮你写。”
    “嗯……我倒不是要写信。我是想找人帮我念信。”女孩儿的脸微红。
    知凡一看这个架势,试探着问:“是情哥哥的信吧?”
    女孩儿一听勃然变色,一脸愠色,警惕地左右看看才说:“你莫乱讲啊。”
    知凡回身看看仍在沉睡的老者,把那女孩儿拉远一点说:“我咋个不晓得女儿家的心思?去年赶场天我遇到了木满寨的安见月……唉,不敢让我爹晓得。也不晓得我们将来会咋个样子哦。刚才我看你半天了,我看见你犹犹豫豫的就晓得我们的事情是一样的。”
    女孩儿轻轻推开她的手臂,略带嫌弃地站远一点:“我们咋个会一样呢?我们说好了的,表哥以后要来接我。”
    知凡现出羡慕而又忧戚的眼神,上下打量女孩儿:“小妹儿,你的命可真是好!”
    女孩儿终于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递给知凡:“那……麻烦你帮我念下。我不敢找你爹来念。”
    知凡打开那纸,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兰妹,来信收到。前日商量的事情只怕不成。你在罗家还有十来年才可放出,我爹不让等那么久,欲要给我另说亲事。若你去求罗家奶奶早点放你,她又是出了名的狠人,只怕此事更难。如今我只有拖住我爹,你可早日想办法,不然我们只怕今生无缘。
    知凡飞快地看了一遍,又看看身边这个满怀期待的女孩。
    女孩催促:“信里说了啥子?快点念噻。”
    知凡照着念了一遍。女孩听了,退后几步,面如死灰,眼中盈起泪水,欲落未落。
    知凡把信递给她,她紧紧攥着,泪珠终于夺眶而下。
    知凡上前一把搀住她:“莫哭,莫哭。大街上哭起来不好看相。”
    知凡说着,左右看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她们。
    女孩听了,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把眼泪抹净。
    知凡问她:“你是罗府的丫头?”
    女孩点点头。
    “哭不顶用嘛,赶紧想个法子噻。”知凡说。
    女孩把手帕仔细叠好,揣进怀里,丧着脸说:“有啥子法子可想嘛?你都不晓得罗奶奶有好凶,我咋个敢去求她嘛?”
    “为啥子还有十来年才放你出来成亲呢?”
    女孩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我爹欠了罗家的钱。罗家奶奶看我长得乖,就让我去罗家当十二年的丫头抵债。可是再过十年,我都二十七了,啷个还要我嘛?”
    女孩越说越伤心,一跺脚发起狠来:“表哥说得没错,‘心狠运不长’,怪不得她生不出娃娃来,真是活该!”
    知凡心里一跳,忙问:“哪个生不出娃娃来?”
    女孩悚然一惊,警觉地看看她:“没……没得哪个。谢谢你给我念信啊。”
    她把信纸折好,揣进怀里,转身欲走。
    看她紧张的样子,知凡也不多问,只是温和地笑着:“你不用给他写回信吗?”
    女孩摆摆手,低头又是一声叹气。“他只管叫我想办法,我能想出啥子办法来哟?”
    知凡替她想办法:“要是你们奶奶有啥子大麻烦被你解决了,那就是大功一件啊。到时候你要啥有啥,还愁她不放你走?”
    “哪有那么容易哦?我一个丫头,主人家的事情我咋个能管噻?”
    “不着急,你慢慢想嘛。这个回信还是要写的,你表哥还等着你。要是不见你回信,他搞不好以为你断了念想就另找别人了呢。”
    女孩一听,心里着急,正要说什么。知凡听见身后一声响,忙转过身去,那位酣睡的老先生脑袋一动,腮边的口水被他吸了进去。老先生睡眼迷蒙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四处看。
    知凡忙把女孩推到远处。
    “不好,我爹醒了,今天不能帮你写信了。明天,明天你还能来吗?”
    女孩忙点头。
    知凡压低声音:“明天这个时辰你能出来吗?”
    “罗奶奶每天中午都要午睡,我可以趁机溜出来。”女孩压低声音说。
    “好好,明天还在这里。回信我帮你写。”
    女孩点头,“好。”
    知凡又嘱咐:“千万别叫我爹知道,他要知道女孩家跟男人有勾扯准保生气。保不住还会告诉罗家管事的。”
    女孩听了,害怕得浑身一哆嗦。知凡拍拍她,转身走了。
    经过朱先生身边时,知凡回头看,那丫头已经慌慌张张地没入人群里。
    老先生仍然无知无觉地捋捋胡子,研墨润笔,却不知已经有人借他之名,办了一桩大事。
    知凡走回草鬼婆。草鬼婆十分兴奋:“咋个样?你跟那丫头都摆了些啥子哟?”
    知凡却并不急于解释,只是一拉她:“婆婆,我们回去啰。走嘛,回去再说。”
    两个人穿山林,过悬崖,天擦黑时刚赶回家。
    回到家,没时间休息,草鬼婆把怀里那包盐粒小心地倒入一个泥罐子里,然后生火煮了一些洋芋(土豆),又从知凡房里的坛子里捞了几根糟辣椒,放在案板上当当切碎了。她自己感叹道:“唉,没得啥子盐巴,嘴巴里头寡得很,只好吃点这个。”
    “婆婆,盐巴一直都这么贵吗?”
    “唉,以前还好一点哦。自从曹老爷管盐运以来,盐巴一天比一天贵。我卖点草药还能有两个活钱用。好多人家自家种自家吃,没的多余的稻米去卖钱。只能买一块盐巴吊起来,一边看着一边吃饭就当放盐了。一块盐巴吊一两年都是有的。”
    知凡听了,啧啧称奇,又问:“那这个罗家老爷和曹家老爷好大岁数嘛?有几个娃娃?”
    草鬼婆想了想说:“我们这些人哪能够见到罗老爷、曹老爷哦。我都是听人说的。听说罗家人丁单薄得很,罗老爷都快四十岁啰也没个一儿半女。”
    知凡听了,心中暗暗点头。草鬼婆的话正对应了那个女孩的话。连草鬼婆都知道罗家没有孩子,看来罗家的事情已经全镇皆知了。
    “那曹家呢?曹家也没生娃娃?”
    “曹家嘛,娃娃多得很。曹老爷娶了四房,各房都有两三个娃娃。他搞盐运不晓得搞了多少钱哦?普通人家哪会养得起这么多娃娃哦?”
    “婆婆,我也听罗家的那个小丫头说罗奶奶着急生不出孩子来。既然罗家没孩子,曹家又有四房老婆,我觉得这个何相公他们肯定都想要。你说对不对嘛?”
    草鬼婆点点头:“要嘛肯定是会要的。但是咋个把药卖进去呢?我们都不认得他们。而且这两家都是有钱有势的大家子,要是晓得我们手里有这个好东西,只怕会抢哦,哪会老老实实地给我们钱。”
    知凡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所以不能卖,只能抢。”
    草鬼婆听她一说吓一跳:“抢?咋个办哦,你有啥子主意没得?”
    知凡回过神来,笑道:“婆婆,你莫担心了。不用认识啥子人,我们也能把何相公卖出去。我有办法了。”
    草鬼婆看看她,并不好奇发问,只是叹了一口气,抓起她的一只手轻轻拍着:“婆婆晓得你最能干了。山外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噻。”
    知凡任由她拍一会儿,自己把手抽回来。
    “婆婆,有件事情你要我帮我哈。明天我答应要帮罗家的那个丫头写信。我扯谎说朱先生是我爹,所以我们肯定是在朱先生的摊子上写信。但是要想个啥子办法把朱先生扯起走我们才好写信嘛。”
    草鬼婆笑了:“小事情嘛,容易办得很。”
    讲好了第二天要去给那个罗家丫头写信,草鬼婆她们早早就睡下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知凡就醒了。
    山间冷冽的空气窜入鼻子,知凡冻得在床上缩成一团,被子很薄,盖在身上竟像是什么都没有一样。
    天气越来越冷了,虽然还是秋天,可是一早一晚的凉气却有刻骨的寒冷。知凡仰面躺着,看着上面。几根粗木头搭起的横梁上面是板子,铺满了稻草。木栅栏窗户没有一点遮挡的东西,冷风呼呼往里灌。
    知凡记得贵州冬天虽然没有北京的冬天那么寒冷,但也是阴风刺骨的。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靠这些只怕过不了冬天。如果要添置冬衣就需要钱。
    或者在冬天来临前死去?知凡浑身一个冷颤。卖何相公是个考验。如果事情成了,也许草鬼婆能把草药教给她。
    无论如何,何相公这件事必须办好。
    知凡早上的活很多,到下坡的溪边去挑了两三趟水回来,又把菜地浇一浇,把杂草除一除。
    草鬼婆一大早就到林子里转悠,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根粗且长的草茎,草茎上长满细长的叶子,叶子上布满细细的绒毛,顶端开着几朵黄色的小花。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铁红色的叶子。
    “婆婆这些是啥子哦?”
    草鬼婆诡秘一笑,把手里的东西冲她扬一扬:“这是天仙花和九月红。有了这两样东西,那朱老头管保能够睡到晚上。”
    “是不是哦?婆婆,一哈哈就可以了。不要搞太久了哦,人家会看出来的。”
    草鬼婆笑笑:“放心。”
    草鬼婆从里屋拿来臼子,对知凡说了声“来帮我下”。
    她让知凡舀了一瓢水,站在身旁。她把两种草用到斩成几段,连花带叶子一起扔到臼里就捣起来。一边捣一边让知凡往臼里加水。
    不一会儿,两株植物很快就变成黑绿色的草汁。
    草鬼婆把草汁倒在一个小锅里,点燃堂屋里的小灶,仔细烘烤。
    铁锅开始冒白烟,草汁沸腾,一股奇怪的气味冲鼻而来。
    草鬼婆一把把知凡推开,示意她捂住鼻子,自己也捂住了鼻子。
    草汁逐渐烧干,留下黑乎乎的痕迹在锅底。
    草鬼婆拿出昨天包盐的那张草纸,把那粉末刮下来小心翼翼地包进草纸里。然后两人在盆里洗了手,又洗净了锅。草鬼婆没有像往常一样把盆水泼进菜地里,而是远远地泼到了树林里。
    接着,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就直奔罗汉镇。
    给人代写书信的朱先生今天没有睡着,正坐在椅子上捋着胡子看书呢。
    草鬼婆抬头看看日头,对知凡说:“一哈儿那罗家的丫头怕是要来啰。我先去把朱老头放倒起。”
    知凡点点头,草鬼婆把那个草纸包笼在袖子里就走了。
    当朱先生看到一个穿着黑土布衣服的干瘦老妪在他面前坐下时,便随口问道:“要写信还是批八字?”他抬起眼问。
    待看清草鬼婆的容貌之后,他的眼睛睁大了。
    “你……”他戒备而恐惧着,只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写信,写信。”草鬼婆说。
    她不懂为何这位从未打过交道的朱先生见到她为何如此惊讶。但此时顾不了那许多了。
    草鬼婆把眼中的精明神色全部收了起来,露出一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呆相,问:“写封信要多少钱嘛?”
    “长信六十文,短信三十文。先付账。”朱先生惊疑不定,喃喃地照惯例回答。
    “要得,要得。”草鬼婆一边回答,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草纸包,手哆嗦着打开。
    突然,“哐当”一声,她的胳膊肘把桌上的笔筒碰掉了,毛笔“哗啦”掉了一地。
    草鬼婆满脸愧疚和惶恐:“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她说着就要弯腰去捡,她腰背佝偻,动作迟缓。朱先生忙弯下腰去自己捡。
    等他把东西都捡起来时,只见草鬼婆手里拿着一张空的草纸在叫苦。
    “钱呢,钱呢?我早上才把钱装到起的。钱到哪点儿去了?”草鬼婆慌慌张张地在自己身上乱翻。
    朱先生不说话,只冷眼看她四处寻找的张惶样子。
    给人代写书信的朱先生今天没有睡着,正坐在椅子上捋着胡子看书呢。
    草鬼婆抬头看看日头,对知凡说:“一哈儿那罗家的丫头怕是要来啰。我先去把朱老头放倒起。”
    知凡点点头,草鬼婆把那个草纸包笼在袖子里就走了。
    当朱先生看到一个穿着黑土布衣服的干瘦老妪在他面前坐下时,便随口问道:“要写信还是批八字?”他抬起眼问。
    待看清草鬼婆的容貌之后,他的眼睛睁大了。
    “你……”他戒备而恐惧着,只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写信,写信。”草鬼婆说。
    她不懂为何这位从未打过交道的朱先生见到她为何如此惊讶。但此时顾不了那许多了。
    草鬼婆把眼中的精明神色全部收了起来,露出一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的呆相,问:“写封信要多少钱嘛?”
    “长信六十文,短信三十文。先付账。”朱先生惊疑不定,喃喃地照惯例回答。
    “要得,要得。”草鬼婆一边回答,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草纸包,手哆嗦着打开。
    突然,“哐当”一声,她的胳膊肘把桌上的笔筒碰掉了,毛笔“哗啦”掉了一地。
    草鬼婆满脸愧疚和惶恐:“哎呀,对不住,对不住。”
    她说着就要弯腰去捡,她腰背佝偻,动作迟缓。朱先生忙弯下腰去自己捡。
    等他把东西都捡起来时,只见草鬼婆手里拿着一张空的草纸在叫苦。
    “钱呢,钱呢?我早上才把钱装到起的。钱到哪点儿去了?”草鬼婆慌慌张张地在自己身上乱翻。
    朱先生不说话,只冷眼看她四处寻找的张惶样子。
    草鬼婆见他神色冷淡,忙道了个歉,颤巍巍地走开了。
    朱先生盯着她的背影观看良久,直到那黑色的背影在人群中隐没,他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当罗家丫头来的时候,朱先生早就入睡多时了。还像昨天一样,倒在竹椅子上,一卷书搭在胸前,脑袋歪着,口水把前衣襟都弄湿了。
    “来啦。”知凡招呼她,手里磨着墨。
    罗家丫头看了一眼酣睡不已的朱先生,快步走到知凡身边。
    “姐,就看你了。”
    知凡一笑,铺好了纸,然后提笔等待。
    “来,你的回信要写啥子?”
    然而,知凡等了很久,罗家丫头却没动静。
    “咋个了?”知凡问。
    罗家丫头张口嘴,话没说出口,眼泪却先下来了。
    “我咋个办嘛?咋个办嘛?我不晓得咋个回他的信。”
    知凡慌忙挽住她的手:“莫慌,莫慌。我倒是有个办法。”
    罗家丫头睁大了泪眼:“啥子办法?”
    “听说罗家老爷快四十了还没个娃娃。”
    罗家丫头迅速把手抽了回去,眼泪也不见了,满脸的警惕:“你说啥子哦?莫乱讲哦。”
    “莫慌莫慌。你莫慌嘛。这个事情全罗汉镇的人都晓得了,你怕啥子嘛?”知凡解释。
    罗家丫头拿眼睛睃了她一下,说:“这个事情跟我有啥子关系嘛?”
    “四十岁的男人还没得娃娃,肯定着慌嘛。我听说仁济堂最近得了个镇店之宝,是一个人形的何相公,要上百年才长得成哦。何相公专门补精血的,这百年的何相公尤其厉害。要是你们主人家买了去,明年娃娃怕是就生出来了哦。”
    罗家丫头听了脸都红了,啐了她一口:“呸。你倒是啥子都晓得。你跟木满寨的那个小伙子怕是都搞过了,不然你哪会晓得这么多?”
    知凡觉得这谈话开始向猥琐的方向走了。这罗家丫头怎么抓不住重点呢?但是她没有办法,要想给何相公找到真正的买主,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她看看罗家丫头,只是笑,并不搭言。
    罗家丫头挽住她的手,把她拉得离自己近一些,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你说嘛,你说嘛。你们是不是那个了?”
    知凡脸红点头。
    罗家丫头看着她吃吃地笑。
    知凡提醒她:“你去告诉你们家主人,有了这何相公,你们罗奶奶生出娃娃来,你是大功一件哪。”
    罗家丫头点头:“仁济堂真的有这个东西哦?你咋个晓得呢?”
    “我啥子不晓得啊?我们寨子里的高长胜在仁济堂当伙计的嘛。”
    知凡说着把笔提起来:“来嘛,你说这个信咋个写。”
    “好嘛,你就写让他再等我一年,我一定想办法从罗家出来。”
    知凡提笔刷刷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她从小练过毛笔字,即使后来去了美国,她也保持着习字静心的习惯。
    她在淘宝上买了速干纸,可以蘸水写毛笔字的那种,周末空闲时常常写字自赏。虽然她的字赶不上那些老先生的字讲究,但是蒙一蒙不识字的小丫头还是够了。
    知凡刷刷几笔写好,把纸递给罗家丫头。
    罗家丫头接过来,迅速看了几眼。这是完全不识字的人的那种看,只是检查行列是否整齐,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罗家丫头仔细地把纸叠好放进怀里。
    “姐姐,我还不晓得你叫啥子名字?”
    “我叫小繁。你叫啥子?”
    “我姓柳,小名叫月兰。”
    两个女孩拉了拉手。知凡注意到柳月兰的手白嫩细腻,自己的手跟她的比起来,粗糙黝黑。在山里住着,整天干粗活,手能不粗糙吗?
    “你长得跟我们奶奶有点像哦。”柳月兰拉着她的手摇了摇,“不过,她看起来比你厉害多了。”
    看着柳月兰远去的背影,知凡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意识到她已经越来越像一个山里的粗鄙妇女了。
    周末愉快!前面有读者说希望多更新一些,我也想每天多发一点,没办法还是按照既定的节奏来吧。《云山万重》是我策划的一个超长篇小说,第一部《草鬼婆》就已经60万字,踏踏实实写了两年。希望大家读的同时能多发点评论,或者转发分享到其它平台,让写作者的心里也能暖一下。
    @gte63 2021-02-21 21:14:49
    欣赏楼主的佳作,问候楼主晚上好
    -----------------------------
    谢谢啦
    《云山万重之草鬼婆》第1章第24节

    “咋个样?”
    草鬼婆望着那姑娘远去的背影,走到知凡身边问道。
    知凡回过神来对她点点头。
    草鬼婆的眼睛亮了:“我们能把何相公卖到罗家去?”
    知凡摇头:“何相公恐怕还是要卖给药铺。”
    “咋个?”
    “但是我要让药铺抢着买我们的何相公。”
    “啷个能办到呢?”
    “婆婆,我已经让她去跟罗奶奶说,仁济堂有百年的何相公,效力高得很。罗奶奶来仁济堂买的话,仁济堂没有,咋个办呢?他们要想做成这桩生意就要来买我们的何相公。到时候我们喊哪样价就是哪样价。”
    草鬼婆脸上一阵兴奋。
    知凡趁热打铁:“你想不想卖更高的价?”
    草鬼婆眼睛发亮:“还能咋个样?”
    “让普安堂来抢。我们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何相公在我们手里,仁济堂还没下定钱。到时候罗曹两家都知道了,都找药铺拿药。药铺拿不出来,只能找我们。哪家出的价钱高我们就卖给哪家。”
    草鬼婆点头:“要得嘛,要得嘛。但是你咋个把消息放出去呢?”
    知凡笑笑,慢悠悠地说:“婆婆,你说哪点儿消息传得快噻?”
    草鬼婆笑了:“场坝。”
    今日是赶大场的时候。
    那个曹家的小丫头应该还会提着食盒到场坝上来。
    知凡提醒草鬼婆,她们还认识一个在场坝上嘴特别快的女人——艳五嫂。
    当草鬼婆和知凡傍晚回去时,整个场坝早已传开了。女人们羞红了脸捂着嘴笑,关于百年何相公的神奇效果每经过一个人的嘴就更增加一分艳情和神秘。
    艳五嫂颠着背后的娃儿正不亦乐乎地跟人咬耳朵,然后美滋滋地看着大家把流言传开去。还有人不信来找她解答,她很乐意作证和回答。
    知凡让草鬼婆第二天不要去罗汉镇,这消息总得发酵一下才能酝酿起更大的风波。
    白天找草药回来,知凡远远地看着有个人在草鬼婆的石板屋前徘徊。正是很久不见的安见月。
    看见知凡她们回来,安见月脸上浮起憨憨的笑容。
    “婆婆,我来给你们送点盐巴。”他说着掏出了一个纸包,腼腆地递给草鬼婆。
    “小月来啦?你太客气啰。”草鬼婆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去。
    安见月递过了纸包,又看了看知凡,低了头。
    “来来来,进屋嘛。”草鬼婆说着推开了破木门。
    “小繁,苦丁茶还剩点儿没的?泡点茶嘛。”草鬼婆少有的殷勤。
    在现代社会泡茶只需两个步骤:倒入茶叶,倒入开水。可是在草鬼婆家,这意味着去挑水、烧柴、烧开水、洗杯子、泡茶。
    知凡不快地走到水缸边拿起木桶,被草鬼婆强按住坐着的安见月连忙跳起来。
    “不用挑水啰,我刚挑了几担子水,水缸已经满啰。也不要泡茶了,我刚喝了几瓢水。”
    草鬼婆一愣,接着笑起来:“小月,倒是麻烦你啰。”
    “哎,不麻烦,不麻烦。”
    知凡撂下水桶,迈腿进了屋。
    看她进屋,安见月惶恐地起身,又慢慢地坐下去。
    知凡不管这些,大喇喇地说:“明天有空不得?跟我们去一趟罗汉镇。”
    安见月眼睛发亮:“草药能卖出去了?”
    看他期待的样子,知凡心里有点虚,其实她也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昨天是把消息放出去了,可是罗曹两家管事的人能不能听见还是个未知数。就算听见了,他们会想要买吗?还是可有可无?就算他们想买,能乖乖地给钱?还是强取豪夺?
    “还不晓得。明天再去碰一下运气。你跟我们一起去嘛。上次是你帮我们卖的,这次恐怕还得麻烦你。”
    这是知凡第一次对安见月说这么多话,还发出了邀约。
    安见月重重地点头:“要得嘛,不麻烦。”
    草鬼婆看看他们俩,嘴边满是笑意。
    第三天的罗汉镇,因为场坝天已经过去,镇上人少了很多。
    在茶摊子喝过茶,草鬼婆把何相公塞到了安见月的背篓里,然后把她那黑瘦枯瘦的手按在安见月青筋暴突的手上。
    那意思安见月懂。
    正在这时,茶摊子上的茶客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好多人丢下茶碗跑了。害得茶老板追了出去,追了这个又追那个,但是一个都拦不住。
    “咋个啰?咋个啰?”有人拦住奔跑的人问。
    那人气喘吁吁地回答:“罗奶奶在仁济堂门口闹事,热闹得很。赶快去看嘛。罗奶奶哦,难得看到的。”
    那个人一听,也是拔腿就跑。
    草鬼婆听了,眼睛发亮,回过头来看看知凡,说:“我们也去看哈嘛。”
    仁济堂门口早就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知凡她们挤不进去。多亏强壮如牛的安见月把人群扒开,硬是把她们送了进去。
    只听一个男人高声喊:“咋个?你说没的?信不信我们罗奶奶把你关到站笼里去,站三天嗦。”
    知凡她们挤进来,看见一群家丁围在了仁济堂的门口,一个穿灰色绸衫的男人站在家丁前面高声叫嚷。旁边停了一杆滑竿,一个女人坐在滑竿上冷冷托腮,看着眼前这一切。
    另一个穿着马褂的男人——大概是仁济堂的掌柜——带着那天看到的白须老者赵先生和高长胜等几个伙计正弯腰连连道歉。
    滑竿上的女人乌黑油亮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大髻,发髻中间是碧玉镶金的纂心,头上还别了根赤金宝石花的簪子。身上穿的是淡黄色闪缎大袄,领口袖边都镶了白色缎边,白缎上用银线勾勒出牡丹花的轮廓,富贵华丽。可惜秀气的立领上面衬托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日柳月兰说她长得像罗奶奶。知凡便留了心。今日一看,果然跟自己有点像。她们都有瘦长而挺立的鼻子,眼角扬起,发怒时微微斜睨的眼睛。
    仁济堂门口早就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知凡她们挤不进去。多亏强壮如牛的安见月把人群扒开,硬是把她们送了进去。
    只听一个男人高声喊:“咋个?你说没的?信不信我们罗奶奶把你关到站笼里去,站三天嗦。”
    知凡她们挤进来,看见一群家丁围在了仁济堂的门口,一个穿灰色绸衫的男人站在家丁前面高声叫嚷。旁边停了一杆滑竿,一个女人坐在滑竿上冷冷托腮,看着眼前这一切。
    另一个穿着马褂的男人——大概是仁济堂的掌柜——带着那天看到的白须老者赵先生和高长胜等几个伙计正弯腰连连道歉。
    滑竿上的女人乌黑油亮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大髻,发髻中间是碧玉镶金的纂心,头上还别了根赤金宝石花的簪子。身上穿的是淡黄色闪缎大袄,领口袖边都镶了白色缎边,白缎上用银线勾勒出牡丹花的轮廓,富贵华丽。可惜秀气的立领上面衬托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日柳月兰说她长得像罗奶奶。知凡便留了心。今日一看,果然跟自己有点像。她们都有瘦长而挺立的鼻子,眼角扬起,发怒时微微斜睨的眼睛。
    知凡暗暗打量,今日可算见识了乡下土财主家里的阵仗。
    女人一伸手,旁边的小丫头立刻递过了水烟,女人伸头咕嘟咕嘟吸两口,然后靠了回去,一摆手,小丫头立刻退下。
    绸衫男人没办法,回来低头弯腰向女人请示。
    女人慢悠悠地坐起来。绸衫男人急忙直起腰来静听吩咐。哪知女人并不想跟他说话,只是一伸手,旁边的小丫头又立刻端过茶盅。女人磨开茶盖,抿了一口,又把茶盅递还给小丫头,这才开了口。
    “刘寅生。”女人叫道。
    仁济堂的掌柜立刻过来打躬作揖。
    “罗奶奶,我们真的没有嘛!如果有,早就拿出来卖了嘛。”
    “我看你是安起心(故意)不卖给我们哟。”罗奶奶慢悠悠地说,“我晓得,你们曹老太爷最近又要娶妾啰。他都六十几岁啰,正是用得到何相公的时候。你们这个镇店之宝,当然要留到起去孝敬他啰。”
    何相公?草鬼婆他们互相看看,露出兴奋的眼神。看来计策奏效了。
    刘寅生苦着脸说:“罗奶奶,要是真有这么个东西,我们就是留到孝敬曹老太爷也是好的。起码他老人家肯帮我们说句话也好噻。我也不晓得是哪个背时的造起谣来,说是啥子镇店之宝。要真是这个东西,我先偷一根须须,自家用到起,对付一下我家老婆。”
    他的话引起一阵哄笑。大家交头接耳。
    “听说何相公对男人好得很。”
    “六十多岁还要找十七八岁的姑娘当老婆,没得何相公怕是不得行哦。”
    “哎,罗家老爷才四十来岁也要买这个东西。罗奶奶还追到门上来,怕是罗老爷更不得行哦。哈哈哈。”
    不堪的议论传到罗奶奶的耳朵里,她怒了,登时抓过旁边小丫头手里的茶碗向人群砸去,人群惊呼一声,向后哗啦退开。罗奶奶接着叫道:“得福,得福。”
    穿绸长衫的管家跑过来。
    “看是哪个在哪点儿嚼舌头,给我抓去关到站笼里。”罗奶奶随手一指,刚才叽叽喳喳的人群立刻安静了。
    管家走近人群,人群慌不迭地向后退散。
    罗奶奶重新靠回滑竿的椅背上:“刘老板,刘掌柜的,你也想到我们家笼子里去站一站?”
    刘老板跪倒磕头,声音带着哭腔:“罗奶奶,真的没有啊。你逼我也没得用嘛。我咋个给你变出来呢?你要是带我走,曹家也不干嘛。”
    这最后一句话隐含威胁,激怒了罗奶奶。罗奶奶勃然大怒,直起身子厉喝道:“你以为我怕姓曹的?来人呀,把他给我拿下。”
    家丁上前把刘掌柜如同鸡仔一般按在地上。
    “我懒得劳神跟你讲废话。把姓刘的给我带回去!曹家要人,只管来我罗府要。”
    说完,罗奶奶又慵懒地靠回去,滑竿被抬起来,几只胳膊把赵掌柜从地上拽起来,他挣扎着不愿走。
    一个伙计突然叫嚷起来冲入其中:“慢到起,慢到起。那个何相公,我见过的。”
    说话的正是高长胜。
    “啥子?”刘掌柜急了,挣脱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揪起了高长胜的衣襟,攮了两下:“你见过嗦?哪点儿见过?”
    高长胜说:“前几天有个人来卖何相公。大得很,像个人似的。”
    起轿要走的罗奶奶也做个手势让滑竿停住,仔细听着。
    “你咋个没的收下呢?”刘掌柜近乎疯狂地摇晃着高长胜。
    高长胜揪开他的手,说:“那个人嫌我们给的价钱太少,后来他就走了。”
    刘掌柜的眼睛都红了,疯狂地喊道:“是哪个人来卖的?哪个?”
    高长胜被晃得受不了了,眼睛在人群里四处乱看,突然手一指安见月,喊了一声:“是他!”
    这最后一句话隐含威胁,激怒了罗奶奶。罗奶奶勃然大怒,直起身子厉喝道:“你以为我怕姓曹的?来人呀,把他给我拿下。”
    家丁上前把刘掌柜如同鸡仔一般按在地上。
    “我懒得劳神跟你讲废话。把姓刘的给我带回去!曹家要人,只管来我罗府要。”
    说完,罗奶奶又慵懒地靠回去,滑竿被抬起来,几只胳膊把赵掌柜从地上拽起来,他挣扎着不愿走。
    一个伙计突然叫嚷起来冲入其中:“慢到起,慢到起。那个何相公,我见过的。”
    说话的正是高长胜。
    “啥子?”刘掌柜急了,挣脱抓住他的胳膊,一把揪起了高长胜的衣襟,攮了两下:“你见过嗦?哪点儿见过?”
    高长胜说:“前几天有个人来卖何相公。大得很,像个人似的。”
    起轿要走的罗奶奶也做个手势让滑竿停住,仔细听着。
    “你咋个没的收下呢?”刘掌柜近乎疯狂地摇晃着高长胜。
    高长胜揪开他的手,说:“那个人嫌我们给的价钱太少,后来他就走了。”
    刘掌柜的眼睛都红了,疯狂地喊道:“是哪个人来卖的?哪个?”
    高长胜被晃得受不了了,眼睛在人群里四处乱看,突然手一指安见月,喊了一声:“是他!”
    @aenwn 2021-02-22 09:50:21
    愿每一个热爱文字且用心写作的人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
    说得真好,谢谢!
    《云山万重之草鬼婆》第1章第25节

    安见月的脸从来没有这么红过。他背着背篓就像背着火炭一样灼热。
    罗奶奶这一场闹,吸引了几乎全镇人的目光,现在仁济堂伙计高长胜的一指让他成了全镇的焦点,甚至罗奶奶都在托腮打量着他。
    高长胜眼快,过来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扯到人群中央,同时眼睛也瞥见了站在安见月旁边的草鬼婆和知凡。
    刘掌柜挣脱了拉着他的胳膊,向罗奶奶作了作揖,便拽住安见月:“何相公在你手里嗦?”
    安见月回头看了看草鬼婆,点点头。
    刘掌柜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紧紧拽住他:“等哈儿你到我们店里头来,价格嘛好商量。”
    然后,他向罗奶奶方向弯腰鞠躬:“罗奶奶,不耽误你了,你请回府去休息嘛,我下午把何相公给你送到府上去。”
    知凡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有着落了。
    突然,有一个男人从知凡她们身边冲出去,把这场即将结束的谈话又挑起了新的波澜。

    来人一倒头扑通跪在罗奶奶的滑竿前,磕了一个头,高声说:“小的愿意为罗奶奶效力。仁济堂一向低买高卖,况且又是曹老爷府上的产业。这何相公要是进了仁济堂,只怕会落入曹家手里哦。就算卖给罗府,怕也会敲罗奶奶一大笔银子。不如我们普安堂来帮罗奶奶做这笔生意。我们普安堂才开张不久,正需要罗奶奶的照顾。我们要是做得好,将来您老人家也能够放心照顾我们的生意。”
    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正是普安堂的掌柜,那天以八十五个铜板拿了她们的天麻的人。
    看见有人截胡,仁济堂的赵掌柜不干了,也是扑通跪倒。
    “罗奶奶放心,我们仁济堂坑谁也不敢坑到罗奶奶头上。何相公一会儿就送到府上,罗奶奶要是觉得价格不合适,放火烧了我们仁济堂都可以。”
    普安堂的掌柜也不甘落后:“罗奶奶放心,我们卖的价格更低。”
    罗奶奶微笑不语,看着两家药铺争相在她面前卖乖讨好。
    但是,知凡傻了。
    她没想到精心布置的局会往相反的方向走。这两家掌柜的企图压价要博得罗奶奶的好感。如此下去,他们没有赚头,只能掉过头来压她们的价。他们惹不起罗奶奶,但欺负草鬼婆还不是小菜?
    她原以为两家抢何相公,会竞相出高价,却没想到两家现在竞相杀价。
    怎么办?
    一个主意在脑中里如闪电一般照亮了她的思路。但她还是咬牙忍着,仔细观察罗奶奶身边那些躬身而立的小丫头们。
    很好,没有。
    知凡放心了,脖子一梗,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罗奶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生平没给人跪过,没想到第一次下跪却是在这里。
    她的出现给这场风波再添波澜。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四起。罗奶奶再次从滑竿上立起身子来,好奇地打量着她。
    “你又是哪个哦?”
    知凡仰头朗声回答:“我叫小繁,住在山里。这何相公其实是我找到的。”
    “哦?真的?你想咋个嘛?”
    知凡回答:“罗奶奶,何必让药铺的人转一道手呢。既然我们本主在这里,你也需要这个药,那我们直接卖给罗府好了。省得中间还有弯弯绕。”
    两家掌柜愣了,没想到中间还有人跳出来。如果这个人成功了,他们两家就被甩开了。
    普安堂的掌柜反应最快:“这不成啊。罗奶奶金贵得很,咋个能和这些山民打交道嘛。讨价还价的,麻烦得很。罗奶奶不用淘神,我们帮你买好送到罗府去。”
    知凡反应也快:“不用讨价还价,只要十两银子,这何相公就是罗奶奶的了。钱货两清。”
    话一说完,她心里发虚。硬着头皮喊出了十两银子的高价,这远远超过了他们预期的价格。
    罗奶奶笑得伏在滑竿的扶手上:“小姑娘,你做得了主?”
    她拿眼看看安见月。
    安见月早就傻掉了。
    知凡拉了拉安见月的胳膊,他回过神来点头,说了句:“嗯,何相公是她的嘛。”
    周围的叽叽喳喳声再次四起。
    “这个妹娃儿是哪家的?”
    “看见不得?她后面那个老太婆是草鬼婆。听说她是草鬼婆的徒弟。”
    “草鬼婆又是啷个?”
    “这个老太婆在山里头一个人住到起,几十年喽,听说会放蛊的。”
    “真的假的哦?”
    知凡沉默着,她和草鬼婆突然从透明人变成了众人的焦点。
    她注意到,旁边的高长胜用阴沉沉的眼神看了她们一眼。
    罗奶奶笑道:“讲了半天这个人形何相公,到底是啥子样子嘛?拿出来我瞧瞧。”
    安见月急忙把背篼放下,把里面的何相公拿出来。
    众人一声惊呼,只见这何相公连须带叶,确实像一个肥头大耳的人。
    罗家管家把何相公接过去,送到罗奶奶面前请她过目。罗奶奶满意地笑笑,又示意拿给两家药铺的掌柜看。
    “这何相公果然是上等好货吗?”罗奶奶问。
    两家掌柜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敢欺瞒,说:“是好货。”
    罗奶奶点点头,疲乏地靠在滑竿上。
    她从庙里烧香回来已经累了。眼前这场戏再好看,她也看累了。
    她打个哈欠冲着管家摆了摆手。
    “给她十两银子。”
    说完,滑竿抬起,罗家家丁簇拥着滑竿向前走去。
    这就成了?
    知凡的脑袋嗡嗡的。她看看身边呆立的安见月,突然心中又是一道闪电。
    还有件事情没办呢!
    她冲着远去的滑竿追过去,边追边喊:“罗奶奶——”
    滑竿停住了,罗奶奶回过头来:“又咋个了?”
    知凡浑身有点发抖,但是声音仍然响亮:“罗奶奶,不晓得府上要不要其他药。我们……我们还有各种药。”她急忙把安见月拽过来,从他的背篓里抓起了吊岩风。
    “这儿有吊岩风,专治……”
    “行了。”罗奶奶打断了她。
    接着罗奶奶一摆手,叫了声:“普安堂掌柜的。”
    普安堂掌柜的立刻躬身过来,静听吩咐。
    “你今天过来不就是想让我提拔提拔你吗?好。给你个机会。他们的药你普安堂收着,有需要,我自会叫人去你那里买。”
    普安堂掌柜点头如捣蒜。
    滑竿重新抬起,一大群人洋洋远去了。
    钱很快拿到手里了。十两,拎起有一点分量。打开袋子,里面亮晃晃的。知凡觉得有点恍惚。
    草鬼婆喜滋滋地接过布袋打开一看,用手扒拉那些银锭,当当作响。她点头笑道:“好好好,都是上好的茶花银锭。”
    “哗啦”一声,一大盆水泼在她们的脚边,接着耳边响起呵斥声:“走开走开,莫挡到我扫地。”
    知凡回过神来,看到仁济堂的一个小伙计一边泼水一边拿着大扫帚“哗”、“哗”地扫地。
    草鬼婆对仁济堂的伙计陪着笑脸:“这就走,这就走。”
    旁边普安堂的掌柜比起那天就客气了很多:“你的吊岩风就拿到我铺子里来卖嘛。价格好商量。”
    果然好商量,安见月的吊岩风普安堂给了五百五十个钱的价格。安见月笑得眼睛都弯了,知凡却仍旧不满:“掌柜的,今天咋个也算是我们帮你跟罗府搭上了线。你多给点儿嘛。”
    最后,掌柜的手抬一抬,柜上给了六百七十个钱。
    满载而归。
    铜钱包在布包里揣在怀里,安见月能感到那硬硬的一坨幸福地硌着他。
    他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走在草鬼婆身边的小繁,还是穿着那身青色的大袄,看起来瘦瘦的,衣服在她身上直晃悠。
    但是他清楚,小繁这个女孩儿,身上有着惊人的力量。
    罗奶奶那么大的阵仗,他都吓傻了,但她好像不怕。她那么一跪一说,何相公事情就成了。本来只能卖到二两银子的,一下子就卖了十两银子。
    这个女孩儿跟其他寨子里的姑娘不一样。但他也看出来了,这特殊之处既是好处又是威胁,更是他垫着脚够也够不到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安见月着了迷。
    草鬼婆把装银钱的袋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又打开袋子看了看,然后慢吞吞地揣到怀里,表情平和。
    知凡看看她,“婆婆,我想买个趁手的刀子在身上带到起。”
    草鬼婆咧着嘴笑笑:“好嘛,走嘛,去兴发顺。”

    《云山万重之草鬼婆》第1章第26节

    兴发顺是罗汉镇最大的铺子。
    这是罗汉镇最繁华的一条街,地处石板街杂货市的出入口附近。赶场的人流被兴发顺截流了不少。街道两旁有些饭铺、裁缝铺、铁匠铺。中间的兴发顺,门口极为阔大,是八开间的一间大铺子。
    铺子高出旁边的建筑一大截,是少见的二层建筑。屋檐高耸,青瓦遮头。伸出来的横梁上雕着蝙蝠和万字攒头。福乐平安,正是小镇商人对幸福的最高渴望。
    走到门口,上面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兴发顺”。
    知凡正抬头看着,迎面走来一个小脚的女人跨过门槛出来。女人穿着闪缎绣花的大袄,旁边有伙计帮忙提着红印纸包装的盒子给送到门口。
    女人上下打量了草鬼婆和知凡她们,最后目光定格在知凡的那一双大脚上。
    “哼,乡下人。”女人冷哼一声,同时身子扭开,避免碰到知凡的身边。
    知凡不在乎这些,透过伙计身旁的空隙能够看到里面翻红闪绿的绸缎、高高立起的账房柜台以及人们嗡嗡的说话声、银钱撞击的声音和噼里啪啦拨弄算盘的声音。
    走进店堂里,好一派繁忙的景象。
    十几个伙计在忙碌着。只见屋子的主房梁上钉着四五个卷轴,上面缠绕着一大卷草绳。草绳垂下来,一直垂到伙计的手边。
    顾客付了钱,伙计拿出红印纸包好东西,直接拉过草绳捆扎好递给顾客。
    整个过程利落干脆。
    收到的银钱点好数之后,直接往柜台后面一扔。那柜台后面有个巨大的木箱,箱子上面斜向下开了一道木槽。伙计们把收到的银钱往箱子上一扔,银钱自然地顺着斜面向下滑进了木槽里。
    店堂里一角,一个柜台高高立起,那应该是账房坐的地方。坐在那里,俯看全店,既能监工又能算账。
    穿草鞋土布衣裳的乡下人都站在柜台前请伙计拿自己要的货品,而云靴绸大褂的贵客则被伙计请到店堂深处的雅座,把客人要的货品送到他们手边。结了账,伙计们则把贵客送到门口,遇到泥腿子挡路还要帮忙用手把他们扒拉到一边。
    在这泾渭分明的贵客与乡客之中,草鬼婆可算是一个异类,一个穿着土布衣裳也会受到伙计们热情招呼的异类。
    有伙计路过,看见了草鬼婆,急忙招呼。
    “草鬼婆,你又来啦。还像上次一样么?”
    草鬼婆佝偻着背,枯瘦的手像道黑影子一样晃了晃。
    “不忙不忙,今天要买的人不是我,”她指了指知凡,“是她。”
    伙计刚要招呼知凡,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铃响。
    知凡转头向门口望去,只见远远的一匹高头大马,领着一个马队正慢慢地、摇头晃脑地走来。头马很气派,能看到枣红色的皮肤下涌动的块块肌肉。头马的马鬃编成了一缕缕辫子垂下来,脖子下面挂着大铜铃叮咚作响。头马后面跟着十几匹马,每匹马头上都挂着红布,身上插着烈烈飘动的小旗,上面写着“马到成功”。
    马队所过之处,路人无不纷纷退让注视。
    伙计走过知凡,向头马迎上去。马上跳下来一个大胡子男人,把辫子向后一甩,大声地向伙计打着招呼。
    “阿龙,我来啦。”
    伙计迎上去点头哈腰,伸手把缰绳牵过来。
    “三爷,路上咋个样?咋个来得这么晚啰?”
    大胡子声若洪钟:“不消说嘞,路上不好走啊。”
    “咋个回事?今年雨水少,路应该没被冲垮吧?”
    “路倒是没的啥子问题,但是土匪多噻。到处乱哄哄的,听说北京的皇帝老子要完蛋啰。”
    “嘘,”伙计冲他做个噤声的姿势,警惕地四处看看,“。您老人家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咋个说话一点分寸都没的哦。”
    大胡子哈哈大笑:“你娃儿在这个小地方都呆傻啦,真应该到外面去看一哈。看见没的,这些布?”他得意地拍拍马背上托着一大摞布匹。
    “咋个?莫非这是啥子神仙布匹?”伙计笑道。
    “这是打香港运来的,日本国的洋纺布。又细又软又结实,还不掉颜色,比绸子还好,价格只有绸子的十分之一,你说好不好?”
    “是不是哦?”
    大胡子冲后面马队的人一挥手,“弟兄们,卸货!”
    后面的人纷纷从马背上跳下来,吆喝着卸货。
    大胡子问:“你们掌柜的呢?咋个没看到他出来?”
    “哦,我们掌柜的带着招娣到合川镇耍去了。您老人家住两天么?”
    “不住了,卸了货就走。”
    小伙计看看天,笑道:“这都中午晌了,不在这里吃个饭?我们后院有宽敞地方。”
    那大胡子笑了:“不了,午饭到宝江镇去吃。”
    小伙计笑笑,不再发出邀请。
    旁边的大伙计过来低声对那小伙计说:“莫说了,一定是岩脚寨的高三伯又在宝江那边的四喜居请他们吃饭。”
    小伙计这才恍然大悟似地说:“咋个?他们乡坝里的人要撬我们的生意?”
    大伙计看了一眼草鬼婆,冲他嘘了一声。
    这一番话草鬼婆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里面去了。知凡却愣住了。
    “香港”、“日本”这些词语在知凡心里激起一阵阵波澜。她总算找到这个世界和她那个世界的一点点联结。
    原来,她不必终身窝在这片原始的海洋里。
    热闹看过,店堂里又恢复了繁忙。草鬼婆抓住了一个伙计,指了指知凡:“有小刀没得?她要买一把。”
    “有有有。”伙计忙从柜台里拿出几样给知凡看。
    旁边安见月斜插进来:“你看好哪样我去付钱嘛。”
    知凡拿起一把刀,刀柄上了雕了一个马头,刀身银光锃亮,她揪一根头发下来往刀口上一吹,头发就断了。
    知凡问伙计:“好多钱嘛?”
    “好眼力啊。这把是最贵的,山外面来的货,一两半。”他又看看草鬼婆,“看在草鬼婆的面子上嘛,算你一两四分银子。”
    知凡转头冷眼看着安见月:“你有钱没的?”
    安见月苦着脸说:“我没得这么多钱。你挑把便宜点的嘛。”
    知凡不理再他,而是看向了草鬼婆:“婆婆,是不是有点贵?”
    草鬼婆接过刀,把玩了一下,又掂量了一下分量,说:“是把好刀。没的事,今天赚了钱。”
    小伙计也凑过来:“听说今天罗奶奶在仁济堂门口大闹了一场。你们赚了好多钱哦,全镇哪个人不晓得?买把刀算啥子事情嘛!”
    知凡看看草鬼婆和小伙计,说:“一两银子嘛。一两银子我就买。”
    小伙计为难地看着她:“这个恐怕不得行哦。这个刀我们掌柜的也很喜欢,本来都不打算卖的。但是您老人家来嘛,当然不一样了。可是咋个说也不可能赔钱卖噻。”
    草鬼婆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拿银子给伙计。她小心翼翼地一块块捏给伙计。
    伙计拿出小秤来量,跟草鬼婆说:“婆婆,您看,秤杆子我给高高的。”
    草鬼婆笑笑,并不答言。
    “你这里有针没有?”她又问。
    伙计一弯腰从底下拿出一盒针给草鬼婆,嘴里殷勤地问:“您是要绣花针还是缝被子的大针?”
    草鬼婆捏起一根针在手上试了试,皱着眉头道:“你们也不进一点好货色,尽是这些歪货(劣质货)。你看嘛,针头这么粗,还这么软,咋个用嘛?”
    伙计赔笑道:“您老人家耍我噻?那土针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那你们咋不进点洋针嘛?洋针又细又硬,比这个不知道好多少倍。”
    伙计笑笑,冲外面一努嘴:“洋针本来是有的,现在都买完了。喏,这不是马帮来了吗?要是这次有洋针,我一定给您留点儿。”
    草鬼婆把针插回盒子里,说:“叫马帮来勤一点嘛。啥子东西都没得。”她说着抬起头四处看看,问:“你们掌柜娘在不在?”
    小伙计脸愣了一下,犹豫着说:“在。”
    只是这一瞬,草鬼婆已经明白了。
    “我看看她去。”草鬼婆说着就抬腿走。小伙计在前面急忙拦住,“我们掌柜的说了,哪个都不能去看她。”
    “别个人不行,我还不行哦?”草鬼婆说着,“哦,那把刀我们要了。你先放到起,我们等哈儿出来再拿。小繁,跟我进去看看。”
    她拉着知凡往内堂走,安见月犹犹豫豫地站着,不知道怎么办。
    草鬼婆看了他一眼:“小月,今天谢谢你喽。你回去嘛。”
    安见月看看知凡,张口还想说什么,但终将没说。
    伙计拦不住,草鬼婆她们进了内堂。
    比起前面大堂的光亮,后堂要黑暗很多。
    门口出去是天井,天井的空地上有些鸡鸭正在叽叽咕咕地边叫边走。地上有些黄绿色的鸡鸭粪便,到处都是掉落的羽毛。
    院子一角摆了几盆花,缠缠杂杂地枝叶都纠缠在一起,上面也是落满了羽毛。
    西边厢房是灶房,柱子上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和腌肉。有人蹲在地上正用小炉子炖着药,一股药味弥漫开。
    灶房上面是一间空屋子,堆了些簸箕、米面、酱醋之类的,一股子霉味和浓厚酱味扑入鼻中。
    顺着油腻腻的楼梯再往上走,从二楼进入堂屋。堂屋里,正对门口的是一个条案,桌上的朱砂古瓶里插着马尾云拂。
    西面墙上挂的是四条幅的大锦屏,上面分别画的是梅兰竹菊。
    东面墙上则挂着一幅百蝶图的绣品。那蝴蝶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所绣,颜色有点陈旧,但是蝴蝶的翅膀依然翩翩翻飞,蝴蝶的姿态依然灵动俏皮。
    堂屋旁边有一扇木门关着,里面应该是主人家的卧室。
    草鬼婆轻轻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极其虚弱的应答。草鬼婆推开门,迈过门槛,带着知凡走进屋内。
    屋内很昏暗,知凡眼睛适应一会儿才能看清。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木头桌子,四把条凳,摆在四边。旁边靠墙摆着梳妆台,一只木头蝙蝠张开翅膀,下面拱出一面大圆镜。
    窗户仍然是格栅窗户,糊了一层明纸。窗下有一个小塌,上面铺些红花印布褥子。小塌顶头是一张雕花大床,挂着锭蓝色的布帐子,一个面色土黄、形容枯槁的女人正斜倚床头。


    《云山万重之草鬼婆》第1章第27节

    看见草鬼婆进来,女人凄苦地笑了一下,叫道:“嬢嬢,你来啰,快坐嘛。”说着就要撑起身子来。
    草鬼婆连忙过去按住她:“不忙,不忙。”说着,叫知凡搬了两张竹凳子来,坐在女人身边。
    女人看见知凡,问:“这个妹妹是哪个?”
    草鬼婆笑笑:“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小繁。小繁,这是兴发顺的掌柜娘,你叫她陈艳嫂。”
    知凡点点头,轻轻地叫了一声:“陈艳嫂。”
    陈艳嫂虚弱地笑笑:“哦,嬢嬢有徒弟啰。收个徒弟好啊。”
    草鬼婆轻轻抚着她的手,再次笑笑:“啥子徒弟哦?山里头闷噻,喊个人来做伴也是好的。小环,你是咋个搞的哦?咋个又躺倒起呢?”
    听到话题扯到自己身上,陈艳嫂眼神黯淡了,没有回答,只是叹了一口气。
    草鬼婆压低声音问:“他又打你了?”
    陈艳嫂眼里含了一包泪,此时终于滚了下来。
    “为哪样又打你嘛?”草鬼婆再问。
    “还能为哪样?还不是为生儿子的事情嘛。”
    “打人能打出个儿子来噻?这个人硬是蠢的很。我看到他,我要骂他。”
    女人听了,慌忙拉草鬼婆:“嬢嬢,你不要找他的麻烦了。你找他的麻烦,他就把气都撒到我身上。打我打得更狠。”
    草鬼婆听了沉默不语,过了半天问:“这回你躺多长时间了嘛?吃的是啥子药?”
    陈艳嫂默默流了一会儿泪才说:“躺了半个月了,还是起不来床。他这次专门朝我那个地方下死命地踢,说是反正也生不出个儿子来,还不如踢烂了算了。”
    草鬼婆听了气得霍然站起来:“这是个人还是个畜生哦?”
    女人慌忙拉她,拉得急了,牵到了伤口,脸上疼得变了形,嘴里嘶嘶地哈气。
    草鬼婆又慌忙坐下:“你看的是哪个大夫?吃的啥子药?”
    陈艳嫂气若游丝:“没找大夫。他故意踢我那个地方,就是为了让我没脸找大夫来看。药么还是用以前跌打损伤的那个药方让他们去熬的药。”
    草鬼婆长叹一声:“唉,我来给你看一下嘛,药是不能乱吃的哦。”
    陈艳嫂悲声呜咽:“还看啥子哦?我都不想活到起了。活起来真的是太没意思啰。”
    “讲啥子憨话嘛?你自家不想活么也要想一下你们家招娣噻。长得那么乖的一个娃娃,你忍心让娃娃起小就没娘?你不要看现在陈兴发对娃娃好,将来要是娶个凶狠的后妈来给他吹吹枕头风,两口子不晓得会咋个折磨娃娃。”
    陈艳嫂瞪着无神的肿眼睛看着草鬼婆。
    草鬼婆叹了一口气,柔声说:“小环,来嘛,听话嘛,让我看一下子,弄点好药,早点好起来嘛。娃娃还等到你来照顾嘛。”
    陈艳嫂不说话了,仰面闭眼,泪水滚滚而下。草鬼婆冲知凡摆手,让她出去。
    知凡会意,悄声说:“给我点银子,我下去买点纸笔。”
    陈艳嫂睁开眼,带着哭腔说:“还要啥子钱?下去直接拿点儿就好。”
    知凡不答言,只是看看草鬼婆。草鬼婆冲她点点头。知凡出去了,顺便轻轻地带上了门。
    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有点沉默。草鬼婆扒着峭壁的边上,蹭身而过。当双脚过了悬崖,踩到平路上时她突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因为累还是因为别的。
    叹息还没成形,就林中的微风吹散了。
    树叶哗啦哗啦地摇。傍晚时分,林中几近昏暗。两个人急急赶路,远远看到石板坡上她们那个黑黑的小屋靠着背后山壁立着。
    不知道为什么,每到黄昏日落时分,知凡就会十分伤感。那种又凄清又绝望的情绪如同一张网,把她罩住,怎么也逃不脱。
    今天她们把何相公卖了,但是她的情绪仍然这样。
    小时候背过的一首唐诗突然撞进知凡的脑子。
    长江悲已滞,
    万里念将归。
    况属高风晚,
    山山黄叶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居然想回家。在这急风掠过的山林傍晚,她特别渴望能够有家人陪在身边。
    吃过夜饭之后,草鬼婆又拿出那盏黄铜油灯,注上油,点上了。
    在油灯跳动不定的微光中,草鬼婆的老烟枪嗓子开腔了。
    “你晓得不?小月看上你啰。”
    知凡本以为她会谈谈陈艳嫂的事情,却没想到她谈的是这个。
    “嗯,我知道。”
    她的回答很简短。
    “你晓得?那么你是咋个想的嘛?”草鬼婆问。
    知凡想笑。草鬼婆居然严肃地讨论这个,简直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事了。
    “你笑啥子?”草鬼婆追问。
    冷笑过去,怒气在胸中升腾。
    “婆婆,你大概忘了吧?我只陪你三四个月,然后便服药死去。我是要死的人。”知凡冷冷地说。
    草鬼婆深深地看了知凡一眼:“我晓得你要寻死。但是死哪有那么容易哦。爹妈好不容易给的这条命,你真的说不要就不要啦?今天你帮我把何相公卖了。你这么好的本事,咋个舍得带到坟里去嘛?好好活到起,你还有很多好日子没享受过呢。”
    好日子?哼,知凡又想冷笑。
    思虑了一下,她才冷冷开口:“我之所以那么起劲地帮你卖何相公,就是想让你念我一点好处把那死药给我。”
    草鬼婆沉默着。
    摇曳的光晃得屋里的一切都影影绰绰的。夜很沉了,窗外远远地传来一声狼啸。这是山中夜晚常听见的声音。知凡已经没有了初时的害怕,
    知凡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粗布衣襟上的线疙瘩。
    无论活得多么艰难,可似乎总是比死要好一点。
    总是嚷嚷着要死,可是临门一脚时又有很多舍不得。谁能保证她在这个世界闭上眼睛就能在那个世界睁开眼睛?如果此时死去就是真的死去了,她会后悔吗?
    草鬼婆看她不说话,鸡爪似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拍着:“就算你舍得死,我都不舍得你死。如果活下去,总要是嫁人的嘛。嫁给安见月就不错嘛。”
    “舍不得我死?你是啥子意思?”知凡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草鬼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安慰道:“我不是早说过了吗?不用着急死。那死药就带在你身上,你啥子时候想死都行,又何必着急呢?你也不小了,该成亲了,先过两天快活日子再说。哪天不想过了,一口把药吞下去就啥子烦恼都没了。”
    知凡把手抽回来:“为啥子非得嫁人呢?像你一个人过到起也好得很嘛。”
    草鬼婆笑笑。那笑容在油灯的微光中显得分外诡异。
    知凡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你真的想在这山里头一个人过活?当下一个草鬼婆?”她沙哑的声音缓缓问道。
    “我熬得过这辛苦,你怕是不得行哦。”草鬼婆的眼睛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审视着她。
    知凡不知如何回答。
    “嫁人么,就凭你那双大脚做梦也不要想嫁到大户人家去啰。况且不知根不知底的,你咋个晓得人家对你好不好呢。陈艳嫂就是个例子。当初嫁给陈兴发时,那是去当兴发顺的掌柜娘啊,几多风光的。哪晓得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看小月对你实心实意的,你要是嫁给他,他不晓得要对你多好。虽然他家是寨子里的,但是他爹是圩长,他又有一身本事,你吃不了亏的……”
    草鬼婆哑着嗓子,絮絮叨叨,似乎安见月是她的最佳良配。
    最后草鬼婆以一句话总结:“穷也好富也罢,男人宠你爱你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陈艳嫂就是现成的例子。”
    知凡沉默了,草鬼婆以为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不禁再次轻抚她放在桌上的手。
    知凡把手抽开,冷冷地说:“就是为了一心要让我嫁人,所以你并没把全部的本事教给我。你教我的都是治病的药,根本没有毒药,下蛊你也没教过我。这些怕是你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吧?”
    草鬼婆轻轻抚摸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然后默默地收了回去。
    自从这个女孩到了她这里来,她尽力对她好,照顾她。可是她的心却像是捂不热的石头,总是冷冰冰的。
    草鬼婆知道自己犯错了。这个女孩,不知多大岁数,但是心性绝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那么好摆弄。别看她平时勤恳,吃得寡淡、穿得破烂也从不吭一声,但却不是个好摆弄的。
    草鬼婆默默沉思,越想越觉得自己错得厉害。这个姑娘,长腿细腰,白肤嫩脸,一看就是大户人家里长起来的姑娘。可是这个细皮嫩肉的女娃儿能够在这山里受苦而一声不吭,可见其心志坚定。
    草鬼婆以前只觉得她顺从,却没看穿她内心的坚硬。
    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蛇打七寸。她得换个方法了。
    “全部的草药当然要教给你。我又没有别个徒弟,不教给你还能教给哪个?你不愿意嫁给小月也没得啥子问题。成亲嘛还是要你情我愿才好。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对小月太凶。毕竟在这个山里头,没个男人帮你是很难活下去的。”
    她停下看了看知凡的脸,平静无波,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听进去。
    “你不要看我一个人在山里头活了几十年还是好得很。我经历过啥子事情你啷个晓得呢?至于小月嘛,你把他留到起嘛。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做主的是你自家。要是把他的心搞冷了,将来你需要帮忙的时候,上哪点儿找这么好的一个帮手呢?婆婆都是为你好。你自家想一下嘛,是不是这个道理。”
    “婆婆,你啥子时候开始真的把草药教给我?”知凡不理她的话茬,反复就是那一句话。
    草鬼婆叹了口气:“明天嘛。明天开始嘛。”
    知凡点点头。
    油灯的火苗越闪越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夜深该睡了。
    草鬼婆看看知凡:“该睡啰,你回去睡嘛。想想婆婆说的话有没的道理。婆婆都是为你着想。”
    油灯拿开了,知凡坐着的地方一团漆黑。
    突然,黑暗中响起她的声音:“婆婆,我晓得你有事要安见月帮忙,所以才撮合我们两个。”
    草鬼婆心惊,这个女娃儿的眼睛真毒。
    她静默地站着。
    沉默就表示肯定。
    黑暗里再次响起知凡的声音,很诚恳:“婆婆,我晓得你一个人在山里头生活很不容易。我自从跟着你住以来,一直受你的照顾。我晓得知恩图报。你放心,我晓得咋个做。”
    知凡打开天窗说亮话,草鬼婆也很掏心:“不管我要不要他帮忙,但婆婆是真的为你着想。难得有这么一个憨厚老实的人巴心巴意地对你好。而且他家里头也算不错的。你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女娃儿终归还是要成亲的。家里没个男人当顶梁柱,哪个都能欺负到你头上来。”
    知凡点点头:“好,我考虑看看。”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11]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感情生活 最新文章
35岁女人无处安放的情绪
我总觉得男人蠢,我是不会和他结婚的
婚姻感情好不好,看看就知晓
人不求人一般大,此生立志要做一个半点“眼
有一种情谊是我只想成为你最信任的朋友
内心煎熬,需要倾诉
男友很看中我的工作,非得有编制才行,大龄
姐妹们帮我看看,42岁,离婚2年,财务半自由
用心做两个月饭。。。。。。。。。
八年抗战般的相亲经历之后,三部曲的第三部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8-13 18:08:11  更:2021-08-13 18:14:46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