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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观亡人——记录一个古老神秘的民间行业[第35页] |
| 作者:葱冲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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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怎么办！”胖子这会儿也急了，咋咋呼呼说：“给他拦着，怕激怒这些亡魂，上前救他，又反而害了他！” 眼前的亡魂越聚越多，多到挡住了我和胖子的视线，唯一能让我们确保唐四平安的，就是那不绝于耳的念咒声，我心里焦急万分，却怎么也想不出应对局面的方法。 我们周围的亡魂乱成一片，它们不言不语，又没有自我意识，只是被那条幽绿的送魂路吸引，争先恐后又焦躁愤怒，唐四念着咒，尽力安抚它们的情绪，试图让他们保持着逃离诡域的秩序，可就在我和胖子六神无主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唐四的念咒声戛然而止！ “唐四——！” “唐兄——！” 我和胖子几乎同时大喊！ 可回应我们的是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亡魂仍在不断涌出，诡域想要用这样的方法逼迫唐四收手，而这个错乱的空间忽然失去了声音……是不是因为唐四真的放弃了？可如果他真的放弃，那也好啊，我甚至这么希望着。只要他还活着，诡域的事情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 我慌忙间睁开眼睛避视那些魂魄，却看见不远处的唐四整个人都跪坐在血泊里！他低着头一动不动，静得仿佛是沉睡了过去。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全炸了。 “唐四——！”我边大喊他的名字边朝他狂奔，胖子跟在我后面，想来也是看到了唐四的模样。随着唐四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我们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眼前的人安静地坐在地上，他的眉头不再紧咒，嘴角和眼角都溢着鲜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他的脸色温和而苍白，那些钉在他穴位上的钉魂针悉数掉落在地上，我立刻想起了胖子说的“暴毙而亡”！ 不，不会是真的！我转头看了眼胖子，却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悲哀与惶恐！那一刻我不知所措，我的脑袋里空白一片，根本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唐四不会死。”我小心翼翼地对胖子说。 胖子呆愣愣地望着地上一言不发，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说了，他不会死！”我皱着眉对胖子再次强调。 胖子耸拉着肩膀，我从没看过他如此颓唐的样子，他摇摇头，嘴角渐渐垂成了失落的弧度。 “不会的，他还活着！你看他，他还好好的啊！他只是晕过去了！”我指着唐四不断和胖子解释！ 胖子仰头闭上眼角，强压住声音里的颤抖与呜咽：“苏姑娘，唐兄的魂魄……已经离体。” “你他妈别胡说八道！”我不敢置信地冲着胖子大吼，那一刻的我的世界轰然倒塌，悲痛的情绪像潮水般汹涌，浇得我全身冰凉！我的心一阵阵绞得深疼，那疼痛刻入骨髓，直疼得我喘不过气来！唐四啊……不会的……不会的……我强咽下喉头的哽咽，好声好气地和胖子解释说：“他这么厉害，这么有本事，怎么可能会死……” “苏姑娘。”胖子绝望地叹着气，停顿了半晌，才又轻轻地吐了两个字出来，“节哀。” 胖子的话无疑像一把重锤，重重地敲在我身上，我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压力，脚下一软，瘫坐在唐四边上，我望着唐四坚毅的眉角，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已然闭上，他暗夜里灿若星辰的眸子，我是不是已经无缘再见了。我开始后悔让他和我并肩而战了，我后悔让他去了解所谓的真相，如果早知道他会这么轻易就死去，我宁可献上自己的眼睛！宁可自己堕入诡域！宁可自己忍受脱离六道轮回之苦！这老仙这十字路口我也不管了，唐四和周汀兰在一起又怎样！随便啊，什么都行，只要他还活着！ “喂。”我叫了他一声，抬手去拉他垂在身侧的手，“不是说好的吗，你活下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要为你这么拼命？” “咕噜噜……”我刚碰到他的指尖，就有东西从他的手里掉落出来，那些东西在地上弹了几下，滚远了，胖子突然“啊”地大叫一声，脸色惊疑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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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着那些珠子望过去，心里顿时泛起了狐疑，那些珠子上多多少少染着血渍，滚停后，盈盈闪起了绿光。 唐四手里怎么会握着玛河玉珠？！ 还没等我想明白，胖子已经率先一步弯腰捡起了珠子，他没做停顿，又转身轻扣唐四的另一只手，果然也有几颗玉珠子“噼里啪啦”地从他另一只手里掉落下来，胖子立刻将它们拾起，小心地放在掌心，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哀哀的呜咽声，神情忽而悲痛，忽而叹惋。 “怎么回事？”我连忙站起来问他，就在此时，四周突然刮起了几阵阴风，不用闭眼就能猜到，定是因为超度咒停止，亡魂们不受控制乱成一团所至。情况这样恶化下去，我们必然会全军覆没在这里！何况唐思还……一想到唐四，我的心里又泛起一阵疼痛，我别开眼睛不去看他，强压下空空荡荡的失落感。 “苏姑娘。”胖子突然握紧手里的珠子，神情庄重肃穆。听见他喊我，我急忙回过神来，抬手擦干净眼泪看他。胖子见我这幅样子，犹犹豫豫停顿再三，最终还是哽咽道，“唐兄……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封于此了。”说罢，他轻轻摊开手掌，十粒玛河玉珠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绿光熠熠，刺得人眼疼。 “什么！”我心下大骇，抬手触向那些玉珠子！那些珠子冷冰冰的，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而我的心里犹如翻江倒海，原来唐四的魂魄真的离体了！不仅离体，还分别封在了这十颗玉珠里面！ “为什么……”我颤着声音问胖子。胖子没有回答，他望着手里那些玉珠子，神情悲怆，片刻后，他再次握紧他们，嘴角紧紧抿起，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些玉珠子是唐兄交给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我们要接替他完成下去。” “此话怎讲？”我强压下心头的震颤，冷静地问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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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一颗布成环形，这十颗珠子便足以安抚整个诡域的亡魂，只要这个环形足够大，诡域里的绝大部分亡魂便会为环形吸引，暂且平静地走上一条永无尽头的路！想必，这也是唐兄借势封魂于此的原因。”说罢，他突然弯下身去，从唐四的裤子口袋里摸出剩下的那一张银符递给我道，“等诡域的亡魂悉数聚集后，庞某恳请你再次掌控这张落雷符，就像阴船那晚般，引雷落雷，覆灭诡域的核心所在！你知道的，天雷于你是没有伤害的，而我也会用最快的速度安置完这些玉珠，将这些无辜的亡魂同诡域区分出来。” “可是你……”我急急忙忙还想说些什么，周身那股渐浓的杀意却已容不得我迟疑，诡域认定唐四已死，接下来的目标必然是我这个唯一的活人！ “无碍。”胖子也知事情拖延不得，他打断我，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事已至此，天道自有判夺，归去来兮，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说罢，胖子的身形一闪，凭空消失在了诡域里。 我低头望向手里的那张落雷符，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我的心突突狂跳着，脑间一片混乱，如若诡域真的毁灭，唐四的三魂七魄也会随着那玉珠消于无形吧，可他明明答应了要活下去的，现在别说活下去了，就连再入轮回也难。 我怔怔地低头望向他跪坐在地上的身躯，他的脊背挺得那样笔直，脸上的神色是那样的坚毅，他的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可他却不曾为此喊过一声痛，是啊，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的血性，都在证明着他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都在宣告着他没有向这罪恶的诡域低头！ 可这又有什么用！ 我是个自私的人，此时此刻我甚至觉得，只要他还活着和我和胖子一起，诡域再大又何妨？ “唐四啊……”我轻轻地喊他，我知道眼前的他是没有灵魂的躯壳，而真正的他已经将自己封入了玉珠之中，我知道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他，那一抱便是和他的最后一次拥抱，所有的一切在他问我讨要玉珠的时候，已然被他悄悄规划好了。甚至我知道，今夜无论何种结局，唐四的结局已然注定…… 雷符一现，一切便由不得我掌控了，空中慢慢开始出现积压的乌云，潮湿的味道又回来了，风刮起，云层夹杂着隆隆低吼的雷声，翻滚涌动着。 “唐四，你就个混蛋！”那一刻我所有的情绪洪水般爆发，我忍不住冲他破口大骂！ “轰隆隆！”与此同时，第一声惊雷突然炸响！狂风又开始肆虐了，它们哗哗地吹散了我周围浓郁的阴气与杀意，也吹散了我满腔的悲痛与愤怒！ 天雷啊，最后的天雷要来了！ 这是早就注定了的使命，是我无法扭转的大势！我的泪水再次不住流淌下来，我苏木站在这里，雷符就握在我的手里，而我却不得不将它缓缓举起，去承受那痛快的一击！是啊，这里有我尊敬的人爱护的人，那又怎样，大势所趋，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成为诡域最后的祭礼，甚至亲手将他一并送入殊途！为什么！只因这张雷符倾注了他所有的念想！也承载了所有人的希望！只因为我不能浪费，无法逃避，更没有选择！ “行啊唐四！那你就看好了！”我重重将那符纸举向半空，闪电霎时从云层劈落，眼前大亮！暴雨顷刻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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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闪电迎空劈下！雷声也随之炸响，暴雨击打在身上的感觉是那样的冰冷刺骨，手里的符纸仿佛有千斤重，我迎着急急劈落的闪电抬手托去！可是在下一秒，闪电消失了！雷声轰鸣至一半戛然而止！那暴雨落至半空却不再降下，似是下往了另一个空间！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半空中那一幕，整颗心也跟着猛然收紧！雷电虽落却落不到地面，雨水虽下却打不湿衣衫，半空中陡然出现了一条分界线，有风吹拂过我的衣衫，方才湿了的布料贴在身上，冷汗在背，泛起阵阵凉意。 这才是诡域，这才是它该有的本事！我慌乱地放下手里的符纸，将其背面朝上，犹豫着是否该再次举起。 这片地方的时空何其紊乱，而诡域恰恰能变换自己的时空来堪堪避劫！可眼下这道雷劈哪儿去了，我的脑间急速思考着，莫非是……我猛然回想起老仙死前那些密杂的雷电，如若诡域有意将此时的雷电巧妙地引向过去，引至过去的老仙身上！那老仙如此轻易的死亡便有了解释，如此说来，那些劈往老仙身上的重重天雷中除了有唐四引下的，还有诡域为了逃避自身劫难而刻意转移的！那是两张银符的威力！而我们却像被它戏耍于空间诡计里的棋子，无知地协助着它一举扳倒老仙！ 可怕，太可怕了……雨停后，那股危险的气息又悄然四起，那阴惨惨的杀意慢慢爬上我的脊背，惊起好一阵鸡皮疙瘩，我闭目开“寻”观察周边的景象，我周围的亡魂已经被胖子悉数引走了，这一片地方空空荡荡的没有半点动静，拥挤嘈杂远去了，可那肃杀的气息却在步步逼近，小心跃动在空气里的危险，时刻准备着出其不意爆裂开来侵吞我的生命。 可如果连我都死了，整件事情便尘埃落定，我们的结局是全军覆没，甚至还会成为帮促诡域壮大的帮凶……不能这样！我心中有个声音重重说道！ 那就堵上一把吧！我猛然睁眼望向半空中的那条分界线，心里已然有了决断！我堵自己能去往那里！堵另一面的时空是老仙将死之时！堵我能同那时的唐四联起手来，一起覆灭老仙乃至整个诡域！ 我堵自己就是这里唯一的变数！ 一股熊熊的火焰在我的心里灼灼燃烧！我再次闭目，急速用“寻”搜索着胖子的方位，片刻后我看到了胖子的脸，我致使自己直视上他的眼睛，迅速传达了自己的意思，我要他回来，我需要他的帮助！与此同时，我扯下脖子里的铜钱，紧紧握在手里戒备四周，这铜钱先前能让我抵挡诡域的召唤，现在必然也能帮我阻挡一时危险！ 我知道这里的一切拖延不得，稍差一秒，变数就成了定数，活局就成了死局。 胖子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我身边，他抬眼望着半空若有所思，想必也是明白了其中的玄机，片刻后，他转过头迅速说道：“苏姑娘，我愿将自己敕入飞鸟符箓，助你去往那个空间！只是我一靠近天雷便也会遭其惩判魂飞魄散，届时你要孤身前往，还请多加小心！” 我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坚定地回答他：“放心，这不是你和唐四最后的结局，所有的结局由我来改写！你会在，唐四也会在！” 胖子闭目，他轻移手指引出唐四身上残存的飞鸟符箓，然后他猛然睁开眼，口中念念有词！那是和唐四将他敕入草人时相似的咒语，符纸在那念诵中逐渐泛起白光，那白光一瞬间乍亮，我急忙抬手抵挡！白光毕，胖子的身影也倏然消失，符纸悬浮在半空中，我伸出手，它缓缓落入我的手中，就在触碰到我掌心的那一刹那，符纸 “轰”地燃起了蓝色的火焰，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声锐利的尖啸划破长空！我心底的斗志随着那一声尖啸彻底膨胀到了极致，去吧！去吧！这场全军覆没的战役，就由我苏木，来痛痛快快地逆转乾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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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前蓦然抖擞出一只泛着蓝色火焰的巨鹰，它目光锐利地看向我，昂首再次尖啸出声！那啸声悠远而正气，如一道利剑划破漆黑闭塞的诡域，也暂且震慑到了愈发靠近的杀气。“胖子……”我不由抬手轻轻触碰它刚硬的羽毛，那幽蓝的火焰包裹住我的手指，却感受不到一丝一点的灼烧感。巨鹰扑腾腾地展开它的翅膀，扬起一阵风沙，它催促着我攀上它的脊背，我不再犹疑，顺势一跃而上，俯身抓紧它的脊背。巨鹰猛然展翅朝空中直飞而去！我一个没抓稳差点仰头栽下去，我只感觉到一阵晕眩，心脏几乎都要飞出嗓子眼，可我不能松手，我死死攀牢它的身子，它巨大的翅膀再次煽动，气流从我耳边急急掠过，刮得我耳廓子生疼，而我的眼前，那一道分割线越来越近了！ 由于落雷符的收起，诡域那道时空裂口几乎已经闭合得没有了。我单手紧握住鹰的羽毛，嘴角勾起冷笑，我腾出一只手来托引雷符，雷符再次亮出，那些翻滚在云层里的雷电终于再次有了焦点！它们狂躁地轰鸣着集结着，等待定准位置后一举劈落！ 没错，任何事都有破绽！而诡域的破绽便是它不得不再次开启这个裂口，一旦它终结了这个空间的传送与交替，这些天雷就会劈落在它自己身上！可如果它再次开启这个引雷的裂口，就给了我回到过去的可趁之机！多么好的机会！是我在赌！也是它在赌！ 我赌我回去能力挽狂澜！它赌我即便回去了也无济于事！我呼号着对天祭出那张雷符，第一道雷电霎时劈落！“轰隆隆！”巨鹰侧身避过那一道落下的雷电，半空中果然裂开了一条黝黑的缝隙！天雷落入那道缝隙，顷刻间消失于无形！错乱的空间将它吞噬得一干二净！ “轰隆隆！”第二道雷接踵而至，愤怒的雨落下了！整个天幕像是决堤的洪水，雨水拍湿巨鹰的翅膀，让它的飞翔变得滞涩起来。它吃力地闪避过那些细密的雷电，在雨幕里穿梭盘桓！随着天雷的一道道落下，那条裂缝越张越大，仿佛贪婪的怪兽的巨口，将危险侵吞入自己的腹中！而巨鹰的身形也不再灵敏，它扑楞着翅膀，想方设法接近那条漆黑的裂口。有细小的雷电击上它的翅膀，它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尖啸着盘旋着，不做任何的退缩！它知道一旦偏离位置，等待着我的就是不可逆转的粉身碎骨，所以它宁可承着那些雷电的击打，也要最大限度地靠近那条时空的裂缝，将我安全地送入里面！ “苏姑娘，下一道天雷就要落下了，我躲不过了。”我的脑内响起胖子淡然的声音，我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涌起一阵悲怆，我强忍着泪水与哽咽，俯首拍拍巨鹰的身子，镇重地道了声“珍重”。巨鹰哀鸣一声，不顾那道即将劈落的天雷，竟直直像裂缝俯冲而去！我三两下弓身蹬腿蓄势待发，雨哗哗而下，耳边隆隆嘈杂，我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我睁眼看着那道时空的裂缝越来越近，所有的闪电落入其中，都消散了刺眼的光芒，是，我异常地平静。 “跳吧。”胖子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脑海间响起，我双脚蹬过它的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凌空纵身跃下！眼前的景象急转，我整个人失去支撑仰身急落下去！ “轰隆隆隆隆！”刺眼的雷电在不远处的天幕上炸开！巨鹰幽蓝的身子霎时僵直在雨幕里！它昂头爆发出最后的尖啸，雷电在它迟缓的身子上炸开，刺眼又夺目！“轰！”天地间那孤傲的身影轰然爆裂！雷电暗去，无数细小的蓝色光点洒向整个诡域，它们缓缓飘散下来，就像这嘈杂雨幕里，另一场唯美的蓝雨。 我抬手去触碰那些蓝色的光点，心头涌起苦涩，下一刻，我的四周变得黑暗而扭曲，“砰！”我手里的银符随之碎裂，飘入空气遁于无形，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垂下手紧闭眼睛，放任自己掉入时空的洪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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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黑暗后，那一股空间的撕扯感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扯碎，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接受着莫名的挤压，脑袋和胸腔几乎要爆炸一般，让我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疯狂的混沌中！我分不清哪里不舒服，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呼吸，那撕裂的空间似是将我的胃一并扭曲了，我整个人血液倒流，浑身冒着冷汗，说不出的反胃和恶心，我紧紧闭着眼，强挨着这样难受的感觉，却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打了个激灵！突然间，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脊背触及地面的感觉，我尝试着弯了下手指，那种控制身体的感觉重新回到了我的中枢神经，我没由来地一阵欣喜！ 而更让我欣喜的是背部伤口触及地面的那种疼痛，那样的痛感何其熟悉，它确切地发生在不久之前！我的呼吸不由急促，整个人都兴奋地颤抖起来，我陡然间睁开眼睛，轰隆隆……天空中有大片大片的乌云夹杂着雷鸣翻涌变换，那轰鸣的雷声听闻起来就像是苍天悲戚的呜咽，周围的活尸们一个个跪倒在地上，笔直又僵硬。而我的旁边……我的旁边正躺着孱弱的唐四！他转头看向我，嘴角溢出熟悉的笑容，他说：“苏木，大阵已成……” “轰！”下一秒暴雨落下，整个诡域顷刻被浸泡在庞大的雨幕笼罩！此情此景下，此时此刻间，连同轰鸣的还有我震颤的内心啊！所有的景象都重复发生了，那条时空的裂缝真的将我送回了老仙死前的那一瞬间！或许那个平行空间的肉身已然被时空隧道所撕裂，但至少我的灵识覆盖了这个空间里我的身体！这里的唐四还活着，这里的胖子还存在，这里的苏木却不一样了！ 总之老天，我真的回来了！唐四！胖子！我真的回来了！ 赌对了，我赌对了啊！我克制不住地大笑起来，雨水灌进我的口鼻，是那样的畅快淋漓！我不顾背上的伤口，一咕噜爬起来拉唐四起身！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也不知道要怎么阻止他接下来的行动！胖子就快要回来了，一旦他回来，唐四便会要求他用钉魂针帮自己爆发最后的力量，等他的力量消耗殆尽，他便会把自己封入玉珠，不能这样！我的脑间飞快思索着对策，眼神不由撞上唐四疑惑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一字一句问他道：“我问你，你信我么。” 他一愣，苍白的嘴唇笑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傻瓜。” “信还是不信！”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我不得不抬高声音，神情严肃。 “信。”雨幕中的他神色坚定，也给了我最大的勇气。 “那请你停止你即将要做的所有行动，不要去用那钉魂针，也不要试图把自己封入玛河玉珠里，一切听我的安排。”雨水拍打在我的脸上，我异常坚定地回望着唐四，试图让他感受到我的决心。 听完我的话，唐四的神色显然变成了错愕，他愣愣地开口问我说：“你……怎么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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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这么多！你信我就是。”我拍拍他的肩膀，即刻起身闭眼开“寻”，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正在布阵的胖子，让他带回了那三颗分别禁锢着周汀兰三魂的珠子，用同样的方法解释过后，胖子仅思索片刻，欣然照做！ 胖子回来后，我们三个人再次聚集到了一起，并肩作战的局面再现，我打心眼里觉得斗志昂扬。我三两句简短地说了发生的一切，唐四和胖子听闻之后满脸惊讶，各有所思的样子，可顾不得这么多，眼下最重要并不是研究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无疑，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诡域，而老仙在这个局里面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联合老仙才能化险为夷！与他共同对抗这有了思想的孽障，才是唯一的出路！ 诡域不是人，它虽有思维，能通晓敌友之道，但它还是不能轻易分清变幻无常的人心，它怎么也预料不到我们要同老仙联手，所以这就是它另外一处致命的破绽。 不再多想了，我和胖子扶着唐四一步一步地朝不远处的老仙走去，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此时灰败地站在活尸中央，雨水无情地拍打着他蓬乱的头发，残破的衣衫，仿佛再用力点，便可以将他摇晃的身子拍倒在地，他低垂着头，失落又绝望的样子。我们一步步走近，他失去光泽的眼神也逐渐透过雨幕映入眼帘，再近点，便是他死灰一样的面孔，他的嘴角轻轻颤动着，轻声呓语着周汀兰的名字，我别过头去，不忍多看一眼这样可怜的老人。 我想他是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了吧。他曾见过雷劫时的阴船，或许他也早料到了这必将到来的处境，他已经放弃了全部的抵抗，安静地等待天道的制裁。 不行！如果这样，那不就正中诡域下怀？我要重新给老仙希望，重新让他看到生活的盼头，这样他才能与我们并肩而立，一同毁灭他铸造的东西！ 我转身问胖子要过那三颗闪着幽绿光芒的玛河玉珠，小心地托向老仙的眼前，老仙在见到玉珠的那一刻，呆讷的神情顷刻褪去，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手里的三颗玉珠，专注到让人不忍打扰，他苍老的皱纹里慢慢浮现起浅浅的笑意，那是慈父欣慰的笑，安详又无害，他微笑着看我手里的玉珠，好似在看着他英年早逝的女儿，父爱深沉伟大又刻骨铭心，他和周汀兰骨子里留着一样的血，说到底，他铸下大错，却也全部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我仰头叹息，感叹这命运的作弄和为人一世的无奈。 “可以……”老仙微微抬头看我，神情卑微又渺小，“可以把兰儿……还给我吗……”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干枯的手，指了指我手里的三颗玉珠子，竟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那一瞬我心念巨震，想必旁边的唐四和胖子也是一样的想法！多么孤傲冷漠又杀人如麻的老仙，竟也会有说“谢谢”的时候！暴雨洗刷走了他的乖戾与阴狠，他的狂暴与扭曲，甚至将他进化成了一个普通的父亲，岁月的痕迹早已攀上他的眼角白发，他在偏执的路上越走越远，终归，也是为了一份父爱才铸成的滔天大错啊……想到这里，我不忍再拒绝他，伸手将玉珠递前，点头示意他取。老仙干枯的手指在雨中微微颤抖着，小心地拿过我手里的珠子，他看了又看，抚了又抚，呵护得跟心肝宝贝似的，他轻轻叫唤着她的小名，眼神里满是溺爱，他的喉咙里呜呜咽咽的，那哽塞的声音穿透倾盆的大雨，最终变成了哀哀的哭泣。 老仙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笑忽哭，因为他听不见看不见，他的眼里只有那三颗珠子，那是他煞费苦心想要保护的女儿！那是他走到今天唯一的动力，那时他难以割舍和放下的执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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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云层中的雷电依旧翻滚着，大阵将天雷吸引到了这里，只要雷符一出，天雷就会以最强烈的姿态来毁灭这个诡异的空间，正当我犹豫着下一步，试图想要说服老仙和我们共抗诡域时，异变再次发生了！ 老仙仔细地将玉珠子收好，他望向我，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我的心立刻漏跳了一拍，在下一瞬间，老仙突然抡圆了胳膊一圈砸在我肚子上，我腹腔一阵剧痛，往后摔倒在地上！紧接着，他步伐矫健地欺上了重伤的唐四，唐四被他发狂地按到地上，雨水哗哗下着！雷鸣隆隆滚过！老仙狠狠掐住了唐四的脖子，似是要置他于死地！“不——！”我大吼着制止，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胖子离得最近，先我一步上前，暴雨突然变大了，大到封住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仅是一瞬，“砰”地一声，胖子也跟着倒在地上！他和唐四两个试图起身反抗，却像是被压着一样怎么也爬不起来，暴雨轰然击打在我们四个的身上，也参与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老仙趁着这个间隙脚步飞快，三两下便离我们远了！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快到让人消化不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唐四——胖子——！”我顾不得老仙那边，蹲下身子喊他们两个，他俩平躺在地上，都愣愣地摇着头。他们的表情里没有丝毫愤怒，而是满满的惊讶与不解。 “他拿走了两张落雷符……”唐四捂着脖子边咳边说。 “也抢走了钉魂针。”胖子接道。 我猛得打了个激灵，心里头顿时明白了过来！ 敢情老仙是要孤军上阵，亲自收讨他一步步培养起来的诡域！他一举夺走了唐四的雷符和放在胖子那里的钉魂针，就意味着……我突然不敢再想下去，可如若换种角度来说，比起我们，确实是他更适合去讨伐这片逐渐脱离管制的地方，因为他熟悉它的习性与伎俩，也正因为我们先前的不够了解，才致自身于困境死局。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豁然开朗起来。每个人都有命，我回来就是我的命，老仙的命运虽然看似自己选择，却也脱离不了“注定”二字。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流传已久自然有它的道理，所以何不放宽心，静看这场闹剧的终极呢，随着老仙的远离，胖子和唐四也随之解脱了桎梏，他们艰难地撑起身子，脸上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轰隆隆！轰隆……轰隆隆……”暗沉的天幕压下，雷声轰鸣在我们上空，暴雨里的老仙渐行渐远，雨水拍打着他佝偻消瘦的身子，溅起阵阵白雾，而他的步伐是那样的稳健坚决，仿佛他并非去赴死，而是夜行风雨中归家的老者，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回去本来的自己，那里有他一世的梦想，那里有他爱着的人。 “唐兄，你看要不要……”胖子有些动容，他望着老仙离去的方向，迟疑地开口问起唐四。唐四静默地看着远方，最终摇叹着气说：“算了吧。” 我抬头看那愈渐清晰的天幕，整个诡域像是被抽离了墨色，渐渐变得澄澈起来，暴雨渐渐小了，狂风也慢慢平息，集结的乌云浓郁地翻滚向老仙远去的那个地方，它们在酝酿着下一场的雷鸣闪电，它们轰鸣着迫不及待地朝那个方向涌去！而我们仿佛三尊雕像，沉默地坐在这丝丝点点的细雨里，相顾无言……对于我们来说，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不知过了多久，老仙去往的方向彻底暗了下去，那里仿佛日界线后的黑夜，伴着滔天的乌云暴雨，而我们这头的雨却彻底停了，我抬手拧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活动了下筋骨，紧张感过去后，背部伤口的疼痛再次侵占了意识，直把我疼得我龇牙咧嘴的，胖子也没好到那里去，他翻看自己缺东少西的胳膊，不住唉声叹气。唐四却忽然将手拂向自己的胸膛，那里竟然不再流血，隐隐有愈合的趋势！我惊讶地望着他，不由瞪大了眼睛，胖子见状也是一愣，好奇地指着唐四胸口的伤疤问道：“怎么会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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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四闻言并未意外，他没有回答胖子的问题，只是淡淡地笑了起来。他的气色相比雨停之前好了许多，可以说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精神，我怔怔地看着他胸膛的斑驳的伤疤，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这诡域能分割出这么多交错紊乱的空间，谁敢保证只有我一个人跨越过时空呢，莫非……眼前的唐四也是从别的时空里回来的？红线蛊拖着那具侵占损坏的肉体永远留在了时空的夹缝里，他干净的灵魂回来交替的那一刻，为了平衡灵魂与肉体的统一性，这一空间的红线蛊将因为“逻辑”的偏差而消陨！ 那唐四，不就是一个崭新的唐四了么！ 我的心头顿时一阵狂喜，紧接着却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我张了张嘴想问他，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好在脑海中反复推敲，以此笃定着自己的想法，唐四若有所思地望向我，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在笑我的天真，又像是在笑什么别的事情，他的眼神里流露出鲜少才有的温和与柔软，那是我从未见过的风景。我一愣，也释怀地笑了起来…… 不谈别的，至少这一时空里的唐四，他真真切切地活了下来，这样就足够了啊。 “轰隆隆！”不远处的天际终于传来雷电的轰鸣，一道又道的闪电交替闪烁着亮光，一场恶战正在轰轰烈烈地展开，这场恶战离我们这么近又那么远，我始终无法理解老仙最后这样做的意义，无论他是向天道低头了，亦或是为他的兰儿幡然悔悟，这些都已经与我们无关了，诡域在无数道天雷的洗礼后变得越来越亮，这里不再是亡魂聚集的空间，也不再是护守孽障的壁垒，亡魂们被天道正气震慑，变得不再浮躁，他们平和有序地踏向那条排布好的送魂之路，浩浩荡荡的路途，一眼呐，都望不到尽头……诡域终要覆灭了，光明已经照亮了所有的罪恶。 长夜漫漫，无以为家，玉珠铺路，终入归途。 唐四闭目念诵起引渡的咒语，帮助着亡魂走向归途，温暖祥和的嗓音响起，仿佛轻轻柔柔的风抚过这片荒芜的地面，我深吸一口气望向湛蓝色的天幕，心中忽而感动。 尾声 后来我们便没有再到过老仙了，诡域和他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十字路口终于恢复了正常，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一家又一家的新店开在这个繁华的地段，急着引客捞金，而唐四却悄悄关闭了自己的的诊所，去往了他想去的城市。 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我知道那也会成为我心里向往的地方。 南京，等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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