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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谪圣录》——重新演绎西游故事[第2页] |
作者:平生吟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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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各有机缘 “好了,故事听完,说点实际的。”韩复使劲揉了揉脸,借着这个动作抚平心中烦乱的情绪,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前辈处心积虑引我来此,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倾吐心事吧?” 孔宣没想到他入戏快,出戏也快,微微一愣方才故作不屑道:“若说引你来此,那也是准提老道的意思,要依着我,还不如找那只老鹤。只可惜他资质实在太过愚钝,修炼千年才堪堪能化成人形,连话都说不利索,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让准提给我另找传人。” 韩复忍不住对孔宣翻了翻白眼,以普通飞禽的灵智,千年内修成人形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人家白素贞到这一步可是花了一千八百年,那还是一代天妖呢……不过这老鹤缺点也真是不少,又是随地大小便,又是背后告黑状,唔,的确品行不端,从这点来说,不收他当传人的决定还是对的……嗯,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传人? “你是为了找传人?”韩复心下一动,祖师说与我没有师徒之缘,却又引我与此人相见,莫非这授道之缘便应在此处?凤凰之子,听着来头不小,手上应该有些好东西吧……就是脾气古怪了些,不过倒也不是特别难相处…… “什么你、你、你的,就不能知点礼数么?”孔宣不满地叫道,生生打断了韩复对美好未来的臆想。 “唔……那要不以后还是叫你前辈?”韩复倒是不介意叫什么,只要对方满意就行。 “休提休提,这个听着更是烦人。”孔宣斜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说道,“老道士算是我的舅舅,你又勉强算是他半个徒弟,我便吃点亏,让你叫声大哥算了!” “大哥!”韩复这次倒是顺竿爬得快,为了抱上这条粗腿,求得几件能保性命的法宝,叫什么都是可以商量的么…… “恩。”孔宣无奈地应了一声,心中感叹万分:刚刚还觉得这小子心智坚忍,见识不凡,颇有自己当年的神韵,怎么一转脸就变这样了,是自己刚才眼花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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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复却似乎自动无视了孔宣眼中的疑惑,顾自喜滋滋地说道:“不知大哥要传我些什么宝贝,神兵利器自是极好的,只是样式千万不要太娘,什么针啊鞭啊总是不太合适……仙丹么,倒是不拘种类,多多益善……对了,可是要传功么?要我怎么配合,头顶对头顶还是掌心对掌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大哥我身无长物,哪有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孔宣只觉头大,赶紧喊停。 韩复顿觉失望无比,你孔雀好歹也是神二代,虽然现在落魄了,总也不至于真的一穷二白吧?口中喃喃道:“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还找什么传人?” “我这一身神通皆是与生俱来,唯一可授人的便只有这道五色神光,若有机缘,或许还可传承血脉。”孔宣很是不忿地剜了韩复一眼,满心不甘道,“封神之后人间佳才寥落,却是便宜了你这撞大运的凡夫。” 听到“传承血脉”四个字,韩复顿觉菊花一紧,遍体生寒,把五色神光什么的全都自动过滤了,干笑着打诨道:“这血脉要如何传承,大哥横不能让我去抓只母孔雀来罢,这让人何处寻去?若是不嫌弃,外面倒有不少母鹤……啊,我知道了,怪不得祖师养了这么多仙鹤,原来是……” “一派胡言!”听他越说越离谱,孔宣忍不住大怒道,“吾身具凤凰血脉,乃半神之体,岂能与凡鸟行那荒诞之事!” 韩复正推测得高兴,却被他如此粗暴打断,委屈道:“好歹它们也沾个‘仙’字……不然其他的神鸟可堪使用?三足乌、九头鸟……唔,怎么尽是些怪胎……” 孔宣气得面皮发紫,一把揪住韩复衣领,大声吼道:“你个无知凡夫,龌龊倮虫!血脉传承岂是禽兽之间交配,其间奥妙断不是你所能想象,不懂就别给我瞎猜!” 韩复已经陷入八卦不能自拔,还待要开口反击,直到看到孔宣身后隐隐散出的血光,这才赶紧闭上了嘴,眨巴眨巴眼睛示意自己确实明白了。 |
孔宣松开手,颓然坐倒在地,神情似是无比疲倦:“要不是我时日无多,真想再换个人啊……你先出去,明晚子时再来,此事切记不可让外人知晓!”说罢也不等韩复回答,猛地一挥长袖,韩复只觉一阵眩晕,恍恍惚惚间已然又回到了后堂神像前。 费力地睁开眼,蓦地看见一张肥脸、一张毛脸正凑到自己面前,只听“啊”的一声,两边人吓得各自腾腾腾倒退三步,齐声惊呼:“你(们)怎么在这!”——却原来是悟能悟空二人寻他来了。 韩复长出一口气,抚着胸口道:“原来是两位兄弟……您二位不在祖师身前听讲,却来我这吓人玩,有意思么?” 朱悟能气鼓鼓道:“你个不知好歹的师弟!我二人学了仙法,急急便来找你,在这找了半天不见人,叫你也不应,现在又突然现身吓了我们一跳,却反来指责我们!” 孙悟空更是奇道:“兄长何时学了隐身法儿?我二人遍寻你不着,还道被那两个恶童子捉去出气了哩!” 韩复心中感动,回身掩上殿门,压低声音道:“刚才给道祖爷爷上香,却是无意间得了一番机缘,日后或有所得也未可知。只是那神仙脾气古怪,嘱我不得外泄机密,还请二位兄弟见谅则个!” |
孙悟空欢喜道:“若是真仙,规矩大些也是应当,我等自理会的,兄长大可不必为难。今日我兄弟三人各有奇缘,当真可喜可贺!” 朱悟能却是疑惑问道:“此处洞府乃是师尊亲自开辟,从未听说还有别的什么神仙呐……” 韩复着实没法解释,只好打了个哈哈将此事稍稍推过,又赶紧转过话题:“二位兄弟今日夜访祖师,不知得了什么绝世法门,快些说来我听。” 朱悟能专程来此便是存了卖弄之心,这下果然不再纠缠于韩复的事情,乐呵呵接过话头道:“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师兄今日便是应了此语,险些未能领会师尊授道之意,说起此事还多赖韩师弟旁观者清哩!” 悟空忍不住插嘴道:“明明便是我兄长慧心独具,方能助你我打破盘中之谜,你不知念他的好,还在此拿腔拿调,好不知羞!”见悟能老脸一红,这才接着说道,“师父传授我等避三灾利害之法,我自然是要学七十二般变化,朱师兄懒惰,只学了三十六般变化。” 悟能嘿然说道:“你个猴头晓得什么厉害,那七十二般变化名目虽多,却不过地煞之数,我这三十六般变化,却合天罡之数哩!” 猴子着恼,正要还嘴,却被韩复轻轻拉住,只听他叹道:“师兄所说确非妄语,三十六天罡乃神之象,七十二地煞乃妖之象,其间差别不可以道里计。” 悟能顿生知音之感,拍着韩复的肩膀欢喜道:“韩师弟毕竟是阅尽后堂藏书之人,果然学问广博,见识不凡……兀那猴子,你可服气?”说到后来,忍不住对猴子挤眉弄眼,大是得意。 韩复却是大感惋惜,言语中难免存了几分责备之意:“师兄既然知道其中关窍,为何不及时点醒悟空?” “韩师弟这可冤杀我也!师尊授道之时,只说‘法不传六耳’,于是便将我们隔开两处,分别授法,我也是事后才知。”朱悟能叫屈道,“说来也怪,我二人学了法术,本欲与韩师弟共享,然而诸般变化法门虽是了然于胸,嘴上却说不出一个半个字来,真是急煞人!” “神仙传法果是妙不可言,只是可惜了悟空。”韩复摇头叹息,他自己倒是本就没报什么期望,只是替孙悟空感到遗憾。刚才也是心乱,竟忘了提醒他这一层,心中颇感自责。 |
孙悟空却是大为不服,跳着脚对悟能叫道:“妖便低神一等么,伏羲女娲尚为妖身哩!我也不与你逞这口舌之利,不如各去修炼,三年之后较个长短!”说着再不理会二人,跃身上树窜跳而去,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韩复不由大奇:“依这猴子的急性,怎的能立下三年之约……为何不是三月?” 此时悟能脸上已收了得意之色,反是微微怅然道:“师弟有所不知,师尊传法之时与我等定下三年之期,三年期满,不论学成与否,一律赶出山门,再也不准回来。” |
韩复心中若有所悟,祖师惩罚自己在后堂禁闭三年,又与悟能悟空定下三年之期,莫非三年之后有什么重大变故发生,以至于祖师一定要把自己这些人全部送走? “师弟可是也有所察觉?”悟能沉声说道,“我隐约感到师父似有苦衷,你我兄弟也当早作打算。” 韩复蓦然抬头,见朱悟能面露坚毅之色,全不似平日的油滑嘴脸,不由生出几分敬佩之情:“原来师兄早有预见,只是不知应当如何准备?” “第一当然是加紧修炼,到时就算帮不上师尊,至少也有自保之力,免得成为累赘。我故意挤兑猴子也是为了逼他上进,免得又是虎头蛇尾,一曝十寒。” 韩复不禁点头,悟空素无常性,若不行此激将之法,他能坚持修炼几天确实是个未知数。 |
“第二便是你我兄弟修炼之事务必小心进行,切不可在人前卖弄。”悟能顿得一顿,眼中掠过一丝寒意,“尤其要提防师父身边那两个童子,日后若洞中有变,他二人必是脱不了干系!” 韩复肃容道:“师兄所虑与我不谋而合,玄水赤火二人来历不明,手段毒辣,确是不可不防。” 悟能点点头,又咬牙说道:“还有一件大事,需师弟与我共同参详。” “师兄请讲。” 悟能一脸认真地问道:“我粗粗估算了一下,洞中尚有仙鹤不下两千只,每年又能生出五百多只,如果要在三年内吃完,我们每天该抓多少?” “咳……我要开始修炼了。师兄,大门在那边……” |
第十三章 佛面毒心 送走了朱悟能,天色已蒙蒙放亮,韩复见左右无事可做,索性躲上二楼抱头大睡,一觉醒来已过晌午。 为防两个恶童子查岗寻事,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于是便起身洒扫后堂,上供焚香,努力做出一副虚心忏过的模样。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子时,赶紧关上后堂大门,熄了烛火,闭上眼睛,咬着牙一点一点将手指伸向道祖神像,甫及枯枝便是一阵意料之中的天旋地转,再次进到了枯枝中的神秘空间。 拍了拍犹自晕乎乎的脑袋,韩复挣扎着起了身,摇摇晃晃向着孔宣走去。 看着他那副一步三晃的模样,孔宣心情似乎都好转了不少,调侃道:“怎么,看你头昏脑涨,脚步虚浮,莫非昨天整晚都在做‘传承血脉’的大事?” 韩复却顾不上与他抬杠,走到身前肃容作揖道:“洞中事急,祖师身侧旦夕有变,还请大哥早日授我法宝神通,他日或能稍尽绵薄之力。” 孔宣闻言,顿时面容一整,急道:“究竟何事?莫非是如来不顾脸面,要对准提老道下手了么?” |
真看不出来,虽然嘴上不恭不敬,心中还是很关心祖师的么。韩复暗自点头,老老实实地答道:“这倒不曾听说,只是从近日种种迹象看来,三年之内必有变故,而且我看那玄水赤火两位童子身份可疑,生恐他们对祖师不利。” “呼……我道何事,原来是那两个不知死活的鼠辈。”孔宣长出一口气道,“那二人本就是如来安插在老道士身边的耳目,本领低微,只是仗着两个法宝欺压下那些不成器的弟子而已,成不得什么大气候。” 韩复大惊道:“莫非大哥昨日所言‘西方鼠辈’便是指他二人?” 孔宣点头道:“不错,他二人便是如来‘下赐’给准提老道的侍从童子,这些年除了监视,明里暗里也不知毁了老道门下多少好苗子,着实可狠!” “想来还有寻找大哥下落之意吧?” “你能想到此节,看来对西天行事已经甚为了解。”孔宣对他的举一反三颇为赞许,转而沉声道,“如来恨我入骨,以他心性必然会暗中寻机置我于死地,老道士无奈之下,便将我藏在这七宝妙树的残枝中养伤,希望能凭借这件先天法宝残存的灵气掩盖住我的气息。” 韩复喃喃道:“原来那根枯枝就是七宝妙树,难怪我会看到七彩异象……真想不到区区一根残枝也有如斯妙用。” |
“先天灵宝自是妙用无穷,若七宝妙树与九品功德莲台未毁,如来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孔宣扼腕道,“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来事先毁去了两件法宝,又坐上了教尊之位,威势神通一时无两,凡是身具释家功德之人,不论远近都在他神念笼罩之下,只要他愿意,任何人事都无所遁形。” 韩复一惊:“如来竟有这般神通,那大哥如今的处境不是依旧凶险万分?” 孔宣洒然笑道:“听着厉害,其实也有诸多弊端,如来倘若真要探查这三星洞世界,必被老道士察觉,面上终归不好看。更何况神念离体颇多凶险之处,若有毁伤,本尊难免遭受反噬,故此轻易不会使用。再说后来老道士又将此处饰作供奉鸿钧道祖之所,如来碍于道祖威名,更多几分忌惮,虽有疑心,也只能派来两个徒孙暗中行事。” 韩复这才释然,如来毕竟不是监控室里24小时盯着屏幕的保安,更何况他手下那帮大佬个个神通广大,谁还没几手反监控的本事。这种手段说到底也就是一种震慑,警醒大家不要在暗地里搞些背离佛中央的小动作,真要是用起来那离彼此翻脸也就不远了。 |
孔宣接着说道:“这些年来,那两个鼠辈也不知偷偷来此翻找了多少回,只是以他们那点微末道行如何破得此间玄机。后来许是觉得难以回去交差,便转而祸害起老道士门下弟子来,真个是人嫌狗厌的东西!” 韩复不解道:“祖师就对他们这么听之任之么?这些年流失了这么多菁英弟子,他就不心疼?” 开宗立派什么资源最宝贵?人才!任由这些有资质有毅力的弟子或走或散,将来靠什么翻盘,难道带着剩下这些好吃懒做的货生生吃穷如来么? 孔宣摇头道:“这两个鼠辈虽然可恶,却同时也是一道屏障,有他们在这里搞风搞雨,时不时向西天回报点‘好消息’,如来才有耐心等下去。而且,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看准提老道的心思也淡了,整天念叨着什么‘缘法’,按着他的说法,这些不思上进的是没有仙缘,被赶出山门的是没有福缘,注定无缘的,便由得他们自去了。” 韩复不禁无语,菩提老祖到底是道士出身,虽然封了佛号,这股子无为而治的思想算是深入骨髓了。前世某些大公司招人时,先随机扔掉一半简历,称作“筛选掉运气不好的人”,倒是颇得菩提祖师处事精髓。 |
“其实老道士也有他的苦衷。”见韩复长久不说话,孔宣轻叹了一口气,还是道出了实情,“他带我来到这里,一是养伤,二是等人,开山收徒不过是掩饰之举,但几百年下来,竟陆陆续续也收了几十个弟子。我们已经是如来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难免会有图穷匕见的那天。老道士虽无心传授那些弟子精深道法,却也不忍见他们无端受戮,索性便顺势而为,借两童子之手将他们赶下山去,这些人都各有不凡,或许另有机缘。至于剩下的,本也是些庸碌之辈,让他们在这里无忧无虑地多活上几百年,也算酬了他们求道路上种种辛苦!” 韩复眼神一紧:“刚才大哥说等人……等什么人?”其他人的际遇韩复其实并不关心,问过也就放过了,但此时隐隐涉及到孙悟空,他却不能不紧张。 看他神情急切,孔宣倒也是努力回想了一番:“我当时也就随口问了一句,老道士是怎么说来着……好像说什么故人转世、英灵不灭……对了,他还自言自语说‘要把天捅个窟窿’……嗬,当时还没觉得,现在想想老道士竟然还有这份雄心壮志!”孔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越想越乐,旋又疑惑道,“不过这么些年也没见着什么特别的人啊,难道是你?可是怎么看你也不像是有这份胆子的人呢!” 韩复对他翻了个白眼,我难道会告诉你那个日后要把天捅个窟窿的人现在正在树上捉虱子么?现在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孙悟空这只尊师重道、有情有义的三好猴子,为什么后来会一步步成长为超级恐怖分子头目、佛道两家的公敌,原来每个熊孩子的背后都站着一个内心如海浪般汹涌的愤青师父……不过孙悟空不是天生地长的石猴么,怎么又跟“故人转世”扯上关系了? |
还有人咩~ |
眼看从孔宣这里也问不出再多东西,韩复只能将疑问暗暗留在心中。孙悟空是他修道路上的第一个伙伴,也是对他真心相待的好兄弟,无论如何韩复都要设法解开孙悟空的身世之谜,进而改变他的悲剧命运,哪怕只是跟原来的轨迹偏离一点点。而要获得入局的资格,掌握改变他人轨迹的能力,提升自身实力永远都是绕不过的一道坎。 韩复整了整衣衫,跪下对孔宣行了正式的师徒之礼,诚心说道:“小弟欲学神通,请大哥教我!” 孔宣坐直了身子正色问道:“你可曾想清楚了?我只剩下三年时间,能学成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悟性,若是三年后你尚无自保之力,又被西天发现你我的关系,那时你性命堪忧!” “三年,为何又是三年?”韩复忍不住问道。 孔宣闭上了眼睛,徐徐说道:“三年之后乃是道祖四千劫诞辰,如来早已传旨方寸山,言明届时将派灵山特使前来祭拜道祖。呵呵,我看他终究也是按捺不住了,想借着这个由头另遣大能者前来搜寻我的下落,而我重伤未愈,那时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韩复急道:“有祖师坐镇于此,谁敢对你动手?况且你不是半神之躯么,怎么几百年前受的伤现在还没好?” 孔宣哈哈一笑:“一旦如来确定了我的下落,必然挟雷霆之怒杀来,到时老道士能否自保尚不可知,哪里还帮得了我?至于伤势……你自己过来一看便知。” |
孔宣说着撩起后背长袍,韩复依言把头凑过去一瞧,顿时险些被浓重的血腥味闷过气去! 只见孔宣脊背上赫然一口人头大小的血洞,周遭血肉模糊,边缘处五色光芒闪烁,催动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血洞中却又有一道可怖的血光在扭动侵蚀,不断吞噬着新长的血肉。双方似是将伤处当成了战场,反复进行着“阵地”的争夺。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象孔宣竟然能在这样日夜不停的巨大折磨下依旧谈笑风生! 韩复惊骇地问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如来给我的‘大礼’。”孔宣凄然一笑,“当年他四处寻我不着,恼恨之下便生此毒计,假托我之名义著下《孔雀经》一卷,暗中命手下传到民间,欺得千万信众诵经祈愿。天地法则自将愿力应于我身,使我昼夜受此煎熬。” “愿力?那不是大益修行的好东西么,怎么会……”韩复大惑不解。 “我只是空有菩萨封号,却不曾证得果位,实际仍是妖身,这些愿力在仙佛眼中自是大补之物,对我而言却与毒药无异。”孔宣咬牙道,“也不知如来另外又使了什么手段,愿力反复侵蚀之下,竟然还凝出了这道魔劫血光,不仅吞噬血肉,还时刻想着控制我的心神。若非我心志坚定,又天生有凤凰身体的强大自愈能力,恐怕早就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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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仁义买卖 孔宣的凄凉境遇与坚强态度,让韩复在同情之外,第一次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尊敬,当下慨然说道:“大哥暂且忍耐,日后小弟勤练法术,广积功德,待时机成熟,必定求得如来放下昔日恩怨,收回惩戒!” 此时的韩复已非当年的浑噩青年,连番的打击逼着他开始认真规划起将来的道路。照目前的轨迹看来,想混入神仙界无非有两大契机,一是天庭招安,二是西天取经,虽然按照前世的记忆,天庭似乎比西天更有诚意,但为了救出大哥,他倒也不介意多讨好一点如来。 “求如来么……”孔宣嘴角逸出一丝奇怪的笑意,“你有这个把握?” 韩复郑重地点点头。他自认为已经把准了如来的脉搏,只要能帮衬孙悟空干好取经的差事,那些陈年恩怨……多大的事么! “倒是不必这么麻烦,你只要答应我做一件事就好。” 韩复只道他是拉不下脸来,随口接道:“大哥请讲。” 孔宣抬起头,目光似乎飘到了极远的地方,口中缓缓吐出八个字:“扫灭西天,翦除如来!” 韩复噗通一声坐倒在地,可怜那刚刚凝成的道心仿佛瞬间被敲了个粉碎,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之前的相处,令韩复不自觉地已经给孔宣贴上了“仁勇无畏”、“豁达随性”、“苦中作乐”等诸多标签,却几乎忘掉了他曾经生吞佛祖的“壮举”,更低估了几百年苦刑折磨所累积下的沉重怨念! 孔宣似是对韩复的反应早有预见,淡淡地说道:“说实话,其实我对你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何止是你,我自己更没信心啊!我只是想学点保命手段,和兄弟们一起走上修道成仙的康庄大道而已啊!韩复仿佛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只在心中默默呐喊着。 “但是我相信老道士的判断,他的先天神算自有精妙之处,他既然引你来此,你就一定可以!” 你要不要这么盲从啊,祖师的什么先天神算连我的来历都算不出来好不好!要是真有那么神,当初也不会被如来坑那么惨了! “最关键的是,他是因为你而动用了先天神算!”孔宣突然提高了音量,以凸显自己正在陈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韩复无辜地眨眨眼,表示完全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 孔宣瞪了他一眼,无奈地解释道:“先天神算使用条件极为苛刻,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否则即便掌术者法力通天也是无法驱使。反过来,如果各种条件同时具备,掌术者就会心生感应,可凭此一窥天机,就算掌术者不用,先天神算也会抽取本尊法力,自行运转。” 韩复一愣。 孔宣循循善诱:“现在你知道了吧,当年多宝夺位,西方改换门庭,这么重大的变故老道士都没有得到示警,却在见到你的时候心生感应。你想想,自己身上该隐藏着多深的造化,担负着多重的使命!” 韩复泪流满面。 孔宣对他这幅“天降大任,受宠若惊”的反应非常满意,可惜如果他学过读心术之类法术的话,估计会气得吐血三升,或者把韩复揍得吐血三升。 |
怎么会有这么坑爹的法术!韩复在心中悲愤地大喊。且不说它的准确性可靠性亟待商榷,关键这法术根本不是你想用,想用就能用。需要的时候它不鸟你,不想用的时候逼着你用,你不理他他就直接抽了你的法力自己玩去了,这是要多爱自虐的人才会去学啊…… 孔宣兀自在那里乐呵呵地夸耀:“说起这先天神算,还是准提老道化形之前,从菩提枝叶间感受天地灵气的波动,福至心灵得此天生神通,若论玄奇之处,却要比太上老君的六壬神课、元始天尊的太乙神数、通天教主的奇门遁甲更为难得哩!” 韩复心气稍顺,天生的……那就是命不好,倒也不能怪祖师。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你确定祖师的原身是菩提树?菩提树的别名是不是叫榆树?” 孔宣茫然:“……这倒没听说。” 韩复喃喃道:“那就怪了,菩提树上也能长出榆木脑袋么……” 孔宣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也知道肯定没讲什么好话,心下颇感不耐:“喂,说了这么多,这笔买卖你到底做是不做?” “买卖?”韩复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买卖不成,是不是情义仍在?” “这个自然。”孔宣竟是出乎意料地大度,脸上还挂起了“和煦”的笑容,“你若答应了,便凭空得了我的法宝神术以为进身之阶,日后成就不可限量,所需做的不过是顺道帮我踩一下仇人而已。若是实在谈不拢……” “那就是我凡尘未了,机缘未到,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韩复连忙接道。 “便是如此。”孔宣笑得很真诚,“我不仅会把你当好兄弟,还会想办法让整个西天都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如来收拾完了我,一定不会忘记好好招呼你的。” 韩复笑容一滞,涩声道:“意思就是……既然上了这条贼船,结局横竖都是个死?” “怎么会呢?”孔宣笑得很开心,就像逮着老鼠的猫,“有了法宝傍身,多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好么,刚刚自己兴冲冲要跳坑的时候,孔宣还假模假式地说什么“考虑清楚”,现在一见自己心生退意,当即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韩复此刻感觉自己就像被陈近南逼着混进皇宫的韦小宝,面前的路不是九死一生就是十死无生。可人家后来多风光啊,一边当着香主,一边当着爵爷,好处两头拿,黑锅有人背,唉,人跟人可怎么比哟……诶?对啊,我怎么就不能跟他比了?先把这头的好处拿了,以后猴子取西经,我也跟着献献殷勤,西天那边想必也不会吝惜一点甜头吧?至于对付如来么,这事急不得,总得容我修炼个万儿八千年的不是?没准到时候都不用我动手,人家自己就寿终正寝涅槃转世了呢…… 这么一想,韩复总算心念通达,对孔宣行礼道:“小弟先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非大哥当头棒喝,险些错过机缘。能得到兄长真传,小弟幸何如之!”孔宣见他神情数变,然后突然转了主意,心知有异,却也不去点破,当下与他击掌立誓,一大一小相视而笑,眼中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
发完十分钟就沉底了,只能一小段一小段地顶起,好辛苦额~ |
“大哥,五色神光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奇?”韩复虽然对法宝之类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但并不妨碍他对广告词表示下怀疑。就像金箍棒号称“挽着些儿就死,磕着些儿就亡”,可取经路上挨了七八棍连口血都没吐的妖怪比比皆是,由此推之,五色神光的真实威力怕也是掺了不少水分的。 “这个自然!”孔宣的话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五色神光无物不刷,任你神兵法宝无数,我自一手囊之。天地间唯有老君仿此炼就的金刚琢与之差相仿佛,然金刚琢毕竟为有形之物,比起这无形之光……哼哼,未免又落了下乘!” 韩复着实是见不得他这副牛气冲天的样子,便学着他的口气接道:“任他域外天魔无数,我自一手收之。便是如来亲至……哼哼,收了这厮也是易如反掌。” “咳咳!”孔宣正说得意气风发,被他一打岔差点咬到舌头,干咳半晌,方才幽幽说道,“五色神光专克法宝,却非杀人之器……刷人也不是不行,不过只能对付修为弱于自己的,或者趁人不备……也不见得次次成功就是了。” |
韩复前世毕竟是见惯了虚假广告的,些许心理落差还是承受得起,又怕孔宣咳破了喉咙,没法传授口诀,当下很大度地一挥手:“这才对么,真要是无物不刷,岂不天下无敌,又何至于被人撵的东躲西藏?人呐总是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我能理解!” 孔宣不由气结,冷声道:“你到底想不想学,还是要我现在就刷你一把让你开开眼?” “……不用了,我学!” 五色神光共有“收宝”、“化神”、“取物”三套法诀,甚为简明。收宝诀便是用来刷人刷宝;化神诀用于炼化被收的人或法宝,使之化为虚无;取物诀则用于将所收之物取出。 口诀并不复杂,都只不过短短数句,韩复诵得几遍便已记下,见孔宣止口不言,不禁奇道:“这便完了?” 孔宣点点头:“完了。” 韩复一跃而起,激动道:“那我现在就能驱使法宝,就能……就能无物不刷了?” 孔宣面无表情:“现在刷几只蚊虫蝼蚁应该可以。” “……”韩复一阵语塞。 “而且我最担心的是……”孔宣无限同情地看着他:“若是现在与人对阵,等你啰啰嗦嗦念完法诀,早被人家的法宝砸成肉饼了。” 修道果然没有捷径。韩复一阵气馁,无力问道:“那要怎样才能发挥出这法宝的威力?你不是说那玄水赤火两个童子修为低微么,人家那法宝用起来可是厉害得紧。” “修为低微是相对我而言,在你面前,他们就是高不可攀的神仙。”孔宣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 韩复不由一阵沮丧,缓缓坐倒在地,心中盘算着怎么才能快速提高修为。都说吃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那吃孔雀肉增长点修为应该不过分吧?要不跟他商量下烤只翅膀给我吃下试试? |
吃完饭出去溜个弯~ |
韩复听得眼前星光乱舞,沐浴在从天而降的幸福感中,果然皇天不负,竟留了这般大机缘给自己!但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孔宣问道:“那大哥自己练到几层了?” 孔宣顿时语塞,避开正面回答道:“我乃凤凰血裔,生来便是六层巅峰境界,岂能以常理相论!” 韩复看他眼神飘忽,心中顿生警觉,追问道:“现在呢?” 孔宣面上着恼,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拉不下脸在晚辈面前说谎,如实答道:“只待时机成熟,随时可能突破至第七层……” 噗!韩复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说到底孔宣这厮打出生以来就是寸步未进,全仗着娘胎里带来的修为和准提道人炼化的法宝招摇至今,怪不得说到七层以后就云山雾罩,夸大其词。韩复瞬间觉得,前世那些混吃等死的二世祖,跟他一比简直堪称奋发有为的青年楷模啊! “问这么多又有何用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传授你完整的法诀,能修炼到什么程度终究还不是看你自己!”孔宣实在受不了韩复嫌弃的眼神,开口为自己辩解道。 “说得也在理。”韩复认命地叹了口气,“那就请大哥先从第一层慢慢讲起罢!” 这次孔宣倒是没再为难,一口气将整套口诀传下:“天地合生,大道同根。碧雷流响,丹穴化生。不堕玄冥,神魂自珍。奇彩五色,来入吾身。千禽万羽,奉吾为尊……”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一字一句就像直接印入韩复脑中也似,清晰异常。 韩复闭目冥想,将口诀细细记入心中,又反复默诵数遍,确认熟记无误,方才睁开眼睛自语道:“口诀倒是记下了,却不知三年时间能有几分进益……” “这个说难也易,说易却难。”孔宣忍不住又开始故弄玄虚,“这套神诀原本是由洪荒之时一位妖族大圣所创,到我母亲手上又依着我族特性作了大幅改动,外人修炼殊为不易,莫说三年,只怕耗尽寿元也练不到第三层,可若是身具凤凰血脉,修炼起来便是事半功倍,游刃有余。” 韩复心头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警惕地问道:“那你把这法诀传给我这‘外人’又是何意,只为了看我的笑话么?” 孔宣早料到他会有此问,眯缝着眼说道:“还记得我之前曾说寻有缘人传承血脉之事么?你便是撞上了这等大机缘!平白得了我凤凰血脉,日后自有享用不尽的好处!” 果然又是这事!韩复强忍后门凉意,颤声问道:“却要如何……才能传承血脉?” |
“你只消坐着就行,大哥我却要辛苦一番。”孔宣也不解释,当即伸出右手,尖锐的小指甲在左腕上轻轻划过,割出一条淡淡血线,慢慢凝成一粒血珠,血珠凝成之后便即升到手腕上方数寸处。孔宣手上不停,各种手印连番变换,不断从七窍及檀中、丹田各处大穴中抽取血丝注入其中,血珠表面不断蠕动,泛出阵阵妖异的红,便如活物一般。 韩复看得脊背生寒,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孔宣嘴角一勾,屈指一弹,血珠去势如电,竟直直飞入韩复口中!血珠甫一入喉,便即化为一团赤色血气,丝丝缕缕地钻入各条脉络,带着恍如来自远古洪荒的苍莽气息,在经络穴位间横冲直撞,仿佛炼狱之火淌过经脉,以最粗暴的方式反复冲刷涤荡着身体,最终顺着毛孔喷出体外,将整个人都笼罩在层层血雾之中。 韩复原先只当孔宣要演示一番,还待仔细“观摩求教”,此刻毫无防备之下,猛然间好像被灌入了满口滚烫的铁水,身体如同嗡然炸开,脑中传来阵阵轰鸣,似有万兽奔腾,鼻腔里两股滚烫的液体顿时倾泻而下,滴答滴答,在脚下汇成小溪,逶迤东去……再之后,索性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不知过了多久,韩复才慢慢恢复知觉,强忍着头疼欲裂的感觉,费力睁开眼,正对上孔宣关切——关注地看着被切开的试验品——的目光。 韩复很想一拳揍过去,可是身体好像完全散了架,连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听见自己嘶哑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你……他妈的想……玩死我!” 孔宣脸上也浮着一层病态的苍白,似乎耗费了极大的心神:“别不知好歹了,这可是最精纯的凤凰神血,放到外面能让全天下的妖怪打出脑浆子来……”顿了顿,又不无揶揄地笑道,“不过确实没想到,你竟然会弱到这种地步。” 韩复死死地瞪着他,如果说眼神如刀,孔宣已经被大卸八块:“你明明早就知道的。” 凶狠而不失哀怨的眼神仿佛起了作用,孔宣终于无法与他直视,环顾左右打了个哈哈:“这个……倒确实没想到。你也知道的,不要说我们这样地位尊崇的圣兽,就算普通的神兽、灵兽,乃至灵智未开的妖兽,肉身都是极其强悍。所以说你们倮虫重灵体而轻肉身的修炼方式还是有很大缺陷的……” 见孔宣很无耻地把话题越扯越远,韩复终于认命地闭上了眼:“行了行了,我现在没力气跟你争,这些话你留着跟道祖去聊吧。” 孔宣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以后若有机会见面,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真的败给你了!韩复无语地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只想什么都不管地好好睡一觉…… 见韩复心神俱疲地沉沉睡去,孔宣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默默看了他一阵,随即也便盘膝坐下,闭目运功疗伤去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复终于被小腹内阵阵灼烧感催醒,感到四肢已经有了知觉,便强忍着不适撑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只觉体内似乎有一道热流,随着自己的动作逐渐流过四肢百骸,所过之处血脉贲张,如同经历了一番锤经锻骨,全身暖融融说不出的舒服。胸腹间更是充盈着喷薄而出的力量,让他忍不住仰天长啸数声,如龙吟凤唳,回音滚滚,在宝树空间内激荡不已。 “一醒来就鬼哭狼嚎的,看来精神头不错啊!”旁边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话虽不重,却正好击在啸声最弱之处,生生将之打断。 韩复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半晌才强压下这股不适感,满脸无奈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孔宣。 “空有一身力量,却完全不懂得收放,此乃取死之道。”孔宣毫不客气地评点着,一边放开神识探寻,“咦,居然直接冲到了第三层的门槛!” 听到孔宣的惊呼,韩复难免有点小小得意,看他这反应莫非小爷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忽然又想起三层圆满便可延寿千载的说法,更是将之前些许不快丢之脑后,急切问道:“那就是说再进一步就能长命千岁了?” “理应如此。”孔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韩复大喜道:“那我这就找地方静修,以冀早日突破!” 孔宣目光炯炯,话语中充满了蛊惑的意味:“我都有点迫不及待,莫不如……再来一滴!” “嘁,你怎么不说再来一瓶!”韩复这时心情大好,忍不住打趣几句,可还没等笑出声,突然想明白了“一滴”的意思,顿时面色大变,“什么?还来?不要……啊!” 没等他说完,一滴滚烫的圣兽精血已经新鲜出炉,带着满腔诚意扑面而来。好在这次有了经验,没做任何无谓的抵抗,血滴刚一入口,韩复很干脆地就晕了过去…… |
第十六章 神光易主 这一回身体似乎有了点抗性,倒是没前次那么难捱,没过多久便悠悠转醒。 韩复这次学乖了,没有急着起来再受孔宣蹂躏,而是保持闭目假寐,暗自调息,慢慢尝试着去探查体内的变化。这一探倒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随着他心念流转,泥丸宫中悄然溢出一丝神识,一时间筋骨脉络便如置于眼底,无不纤毫可见……这就是所谓的“神识内视”么? 韩复顿时好奇心大起,试着驾驭那道微弱的神识在身体内四处闲游,暮然发觉经过两滴凤凰精血的淬炼,自己体内早已脱胎换骨,焕然一新。骨骼纯白发亮,坚韧无比,恍如生铁精钢;血肉脏腑强健有力,外表更是隐隐有一层红光障护,轻易难受损伤。浑身上下如有龙象之力,偏生又觉得轻盈无比,四肢百骸没有半分杂质,比刚出生的婴儿更为纯净。 就凭这份体质,活上个千八百年的怕也不是虚妄,难得孔雀精在这事上倒是没打诳语。韩复暗自窃喜,继续往下探去,到得丹田附近,便见一汪碧水凝而不散,入眼满是清凉之意,想来便是道心所化。水上跳动着一簇赤红火苗,内焰隐隐泛出一抹金黄之色,火焰升腾之间更似有一道凤凰虚影在焰心舞动,端的是神妙异常。 两种截然相克的元素却在此处相融无间,火不攻水,水亦不覆火,便如碧波之上泛着一叶红舟,自有一种难以言述的谐美。 似是被眼前奇异景象所牵动,韩复不自觉地催动神识向火苗越靠越近,忽而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若再往前,你这缕初生的神识必然被凤凰赤焰化为虚无!” 韩复猛然警醒,神识顿止,这才惊觉咫尺之遥的这团小小火焰竟是隐隐挟有凤凰之威,看似微弱的火苗却散发出令人恐怖的炙热。大惊之下神识顿失掌控,猛然被吸扯回泥丸宫,自己也如噩梦初醒般惊坐而起。 “突破第三层就能自行领悟‘内视’,还算是有几分灵性,不过好奇心忒重,刚分出一缕神识就敢探查凤凰神火,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孔宣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不用看都知道他现在必定又是板着一张老脸。 韩复浑身虚汗涔涔,喃喃问道:“这就是修炼神凰诀凝出的真火么?若是神识真的挨上了会怎样?” 孔宣道:“轻则魂魄受损,成个浑浑噩噩的傻子,重则魂飞魄散,连重入轮回的机会也无,从此世上再无你这号人物。” 韩复听得更是遍体生寒,后怕不已,心中对孔宣倒是多了几分感激之情:“幸有大哥提醒,不然……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孔宣轻叹一声,语气微微转和:“神凰诀归根到底就是淬炼这团本命神火,使之不断雄烈壮大,同时更要注重练习驾驭之法,令神火真正与本尊融为一体,进而随心所欲地以之催动各种神通。练到高深处甚至还能引至体外,化出凤凰本体焚灭敌酋,威力巨大,神佛难挡。” 韩复心悦诚服道:“多谢大哥指点,小弟一定戒骄戒躁,刻苦修习,早日晋入大成之境,重现凤凰神威!” 孔宣点点头:“时不我待,是要抓紧了。” 听到这话,韩复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摆手道:“不要,不要了……” “什么不要?”孔宣微微皱眉,奇怪地看着他,忽而想起之前所为,哑然失笑道,“你当凤凰精血是街上的大力丸不成?就算你想吃,我也化不出来了……真是不知好歹!” 韩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孔宣神情委顿,似乎元气大伤,细细看来甚至两侧鬓发都染上了寒霜之色,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孔宣见他满脸惊疑地打量着自己,苦笑一声道:“现在知道凤凰精血有多难得了吧?再这么来一次,恐怕都不用如来动手,我自己都能把自己抽干了。” 韩复既感动又惭愧,嚅嚅说道:“大哥,你……”心中一阵悸动,眼角泛红,竟是说不出话来。 “休做这等小女儿状,看着心烦!”孔宣不耐地摆手道,“你这次前后已呆了五天有余,也该出去露下行踪,免得引起那两个鼠辈的注意。我也要修养调息几日,这样罢,你趁这几天好好自行体悟,三日后再来,我将五色神光正式传于你!” 韩复正待再言,孔宣却又是大袖一卷,简单粗暴地将他轰了出去。 |
夜深人静,该睡觉鸟~明天又是周一,好烦躁的说~ |
接下去的三天,让韩复深刻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含义,一方面担心孔宣的伤势,一方面又挂念着五色神光,想象着法宝威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偏生白天还要时刻防范着可能潜藏于暗处的窥视,硬装出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洒扫庭除,入夜以后才能躲上二楼细细体味体内的变化,熟悉对力量的掌控。三天下来,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分裂了。 终于熬到第三天夜间,韩复假作若无其事地掩上了殿门,怀着激动的心情再次将手指伸向了道祖法相…… 见韩复忍过了三天,至此方依约前来,孔宣不由地暗自点头。韩复稳步走到孔宣面前,屈膝跪下,恭敬地行了师徒大礼:“大哥,我回来了。” 孔宣盘膝安坐,坦然受之,右手一捏法诀,一团五彩光华便从身后飞到掌上,光晕流转跳动,似乎在雀跃着得到主人的召唤。 “这就是五色神光,从现在起你就是它的新主人。”孔宣沉声说道,眼睛忍不住又看了看手上的光华,隐有不舍之意,但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决然地将之递到了韩复面前,谆谆叮嘱道,“法宝有灵,好生相待!” 韩复重重地点下头,伸出双手珍而重之地接过五色神光,法宝在他手上流转更甚,光晕不断向孔宣那边跳动,似乎奋力挣扎着要回到原主人身边。 韩复小心翼翼地捧着神光,一脸紧张,生怕它真的飞走。孔宣见状不由轻笑道:“且放宽心,你身上融合了凤凰血脉,五色神光不会排斥你。它只是随我时间太久,一时……有些不舍罢了。”话音渐转酸涩,就像一位亲手送出自己孩子的父亲,眼中满是眷恋。 “大哥,我……”韩复心中说不出的别扭,甚至都有物归原主的冲动。 “不说了!”孔宣挺直身躯重重地一挥手,仿佛借此甩掉了心中那一点伤感,看向韩复正色说道,“从今天起,你就留在这里全心修炼神凰诀,祭炼五色神光,早日让它认你为主。” “可是那两个童子生疑怎么办?” 孔宣摇摇头:“不碍的,接下去三年老道士会以迎接西天尊使为名,给他们安排很多事做,他们不会再有时间天天盯着你,更何况还要分出力气盯着你那两个兄弟……到时你隔三差五出去露个脸也就是了,不能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额啊!” 话未说完,孔宣忽的发出一声大吼,须发怒张,双目赤红,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原来是背后伤处的血光失了五色神光的压制,立时发作起来,又欲侵夺孔宣心神! “快,快诵《清心咒》助我!” 韩复心知情势紧急,哪里还敢有半分耽搁,赶紧念动经文,此时的《清心咒》有了凤凰神火催动,威力比之当初何止十倍,短短数息间就压下了血光。韩复还不放心,又接连念诵《老君清静经》、《度厄真经》等数篇,直到孔宣摆手阻止方才停下,急切问道:“大哥,你怎么样了?” 孔宣运功调息一阵,面色已恢复如常:“不错,有点长进。”难得地称赞了一句,旋即又正色道,“时间紧迫,这便开始修炼罢!” 韩复依言盘坐于地,学着孔宣的样子将五色神光收到背后,手结法印,很快便进入无我之境,开始吸收天气元气淬炼神火。堪堪此时,忽然心生警觉,神火似有感应般暴涨,火元之力充盈全身…… “嘭!”胸前一股大力撞击而来,将韩复击飞三丈多远。强忍痛意坐起身来,发现攻击自己的原来是一道风刃,胸前衣物已被整齐切开,幸而有赖于身躯坚韧,倒是没真的受伤。 韩复满脸惊疑地看着偷袭者:“大哥,这是何意?” “谁让你傻愣愣地打坐参禅了?”孔宣收回手指,眼角一挑道:“最好的修炼方式,永远都是……实战!” “那就接着来罢!”韩复也不是泥捏的脾气,当下大声应道。 “有志气。”孔宣语带讥诮,“记住不许躲,要学着用五色神光收!” “啊?”韩复微一愣神,一团冰霜已经飞到面前,顿时又如轱辘般滚出老远,还挂了一身的冰渣子。 孔宣脸上笑意更盛,好像找到了一件新玩具,手上更不稍停:“再看这个……翻天印!” 韩复正忙着抖搂身上的冰屑,猛然听到“翻天印”的名头,抬起头看着一枚巨印飞砸而至,竟是连收宝诀都忘了念,目光呆滞碎碎念道:“怎么连这个都有啊……” “翻天印”轰然落下,韩复当时被砸了个四仰八叉,艰难地从印下伸出一根手指,弱弱抗议道:“太……过分了!” 孔宣手指一勾,“翻天印”倒转飞回,到了他手上光华一闪现出原形,竟然只是一根斑斓鸟羽! “被一根羽毛砸个半死,说出去都没人信。”孔宣毫不留情地讥讽道,随后慢慢敛了笑容,语气愈发严厉,“眼不能破幻障,心不能除怯懦,如此朽木,岂堪雕琢?” 韩复心神一凛,似有所悟,站起身一把扯掉稀破的上衣,目光坚毅:“多谢大哥指点,再来!” |
第十七章 闭关三年 孔宣见韩复这么快就能重新振作,心中也是暗赞,面上却依旧不假辞色:“勇气可嘉,却不知还能嘴硬多久!”手上法诀变幻,一连串冰刀、风刃、雷云、电珠接连打出。 韩复果然老老实实地不避不让,任由一记记攻击倾泻在自己身上,虽然孔宣手下暗自留情,没有全力施为,造成的伤害还不至于超过韩复的承受能力,即便偶尔伤及皮肉也能很快自我修复,然而所带来的痛楚却是未减分毫,韩复却依然不吭不响,咬紧牙关硬抗。 过程虽然痛苦,却让韩复渐渐开始清晰感受到体内的变化。身体每遭受一次攻击,凤凰神焰都会相应地抽调力量进行一次防御,攻击越密集,神火与身体的协动也就越频繁。在孔宣密如雨点的连番“轰炸”下,韩复甚至已经能够感应到火焰的每一次律动,和自己身体血脉的缓慢融合。这种其妙的感觉几乎令他忘却了身体的痛楚,甘之如饴地承受着一次又一次地打击…… 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孔宣方才收了法术,暂时罢手。再看韩复,虽有神凰诀三层的修为,但终究不是金刚不坏之体,无数的小伤积叠之下,此时早已是伤痕累累,胸腹四肢遍布大块的烧伤、冻伤,连肋骨都断了三根,他却仿如麻木了一般,脸上竟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孔宣都看得面露不忍之色,和声说道:“凡事皆要循序渐进,不可急于一时。你且调息一番,免得伤势积压,反倒伤身。”韩复也知欲速则不达,当下不再多说,盘坐于地,结印调息,催动体内神火修复身体,不过一盏茶的工夫身体便已完好如初。 |
韩复解开手印,双掌外推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这才睁开眼睛,目中隐有精芒闪动:“大哥,有劳!” 孔宣默默点头,也不说话,双手一扬,顿时又是一波攻击漫天袭来…… 攻击、防御、调息、疗伤,如此循环往复,一连便是四五个时辰,无数次的血火锤炼之下,韩复体内的火焰开始与心神有了一丝牵连,力量的调动愈发得心应手。 期间孔宣的伤势又发作了一次,幸有韩复在旁“护法”,总算是有惊无险,只是不经意间,孔宣鬓角的白发仿佛又多了几丝…… 韩复心下有些不安,轻声说道:“大哥,要不咱们暂歇半日,你也好生调养一番。” 孔宣傲然一笑,倒是冲淡了几分憔悴:“无妨,我乃万年天妖,又是半神之躯,区区耗损算得甚事!倒是你……莫不是扛不住了借此讨饶吧?” 韩复虽知孔宣是一片好意,却也被激起了心中傲气,当下退后几步站定,拱手道:“那就请大哥再行赐教!” “好!”孔宣慨然应了一声,两指夹起一根羽毛道,“不过光会挨打可是远远不够,接下去我要改用法宝攻击,不想死就别再硬扛!” “来吧。”韩复目光炯炯,心下莫名地涌起一股豪情。 五色神光,无物不刷! |
“看好了!轩辕剑,着!”孔宣毫不脸红地大声喝道,羽毛应声飞出,化作一把九尺长剑,外形古朴无方,寒芒暗藏,上有道道玄黄之气萦绕。虽是徒有其形,但却自有一股夺人心魄的豪烈之气! 尽管明知这只是孔宣用羽毛幻化之物,但咋一听到上古神器“轩辕剑”之名,韩复还是不由自主地微一愣神,待回过神来急急运起收宝诀,剑锋已劈到眼前!韩复无奈,情急之下只得止了法诀,双臂交叉向上一架…… “珰”一声巨响,如金铁交击,震得韩复耳中嗡嗡起鸣。“轩辕剑”虽然被反击回去,韩复自己却更是狼狈,被手上传来的大力一连震退十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双臂各被“轩辕剑”斩开一道血口,深可见骨,鲜血喷涌不止。 韩复一时呆住,抬头看向孔宣惊骇问道:“这……这难道是真的轩辕神剑?” “无知之极!”孔宣嘲讽地一笑,“要是真的轩辕剑,随便放出一道剑气就能把你切成碎末了,哪里还能活着说话。” “怎么可能……”韩复依然有些难以接受,“神凰诀练到三层不是不畏刀兵么,怎么连你一根羽毛变化的幻剑都挡不下?” “这几根羽毛可是母亲大人当年留给我的护命之物,又被我借五色神光祭炼千年,本身就是极厉害的法宝,可不是一般幻术可比。”孔宣语气颇为自傲,说完又忍不住提点道,“何况神凰诀三层毕竟只是入门,凡间金铁自是不惧,可你要是傻到拿肉身硬抗神兵仙器,那就真是嫌命长了……” 韩复颓然吐出一口气,见手上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勉强振作道:“知道了,这次不管变成什么法宝,我一定刷了它去!” “怕是……没那么简单呢!”孔宣懒洋洋地说着,手指又是一弹,“金蛟剪,去!” |
羽毛应声变化,转眼间一把金光灿灿的巨大剪刀便呼啸而来。韩复收摄心神,快速默念收宝诀,五色神光这次终于被成功唤出,光芒暴涨,迎着“金蛟剪”卷掠而去! 眼见得手在即,韩复既紧张又兴奋,然而没等他高兴,“金蛟剪”忽然一分为二,化作两条金背蛟龙,张牙舞爪飞袭而来。 这一下事起突然,韩复应变不及,心神一滞,五色神光威势顿减,在空中漫无目的地虚卷几下便自行收回。那两条蛟龙避过五色神光,狠狠扑到韩复身上,好一通撕咬之后方才被孔宣摆手召回。韩复满身伤痕地蜷曲在地,样子甚是可怜。 孔宣看都不看韩复的伤势,只顾自冷嘲热讽道:“你不是颇为通晓上古异闻么,为何连金蛟剪的变化之能都不知晓,以至毫无防备之心?物性不明,应变迟缓,稍有意外便心神涣散,如此怎能不为敌人所趁?” |
韩复卧伏在地,一面催动神火加快伤口愈合,一面慢慢消化着孔宣的话。没想到羽毛所化法宝竟有这等妙处,虽然威力不及原物之万一,却能模拟出真正法宝的诸般妙用,拿来练习真是再好不过! 不多时,身上伤势再度痊愈,韩复站起身来,虽然连遭打击却反而更显精神抖擞,微笑着看向孔宣道:“大哥还真有不少好东西,真让小弟大开眼界。不知还有什么厉害法宝,一并使出来罢!” “大言不惭!”孔宣笑骂道,眼里却是流露出一丝赞赏之意,“那再试试这口‘乾坤圈’的厉害!” “哈哈哈,你当自己是哪吒那个小屁孩么……诶呀,好痛!” “轻敌大意,自讨苦吃。”孔宣冷哼道,“收拾你,用小孩子的家伙就足够了,火缨枪,刺!” …… |
春去秋来,光阴如梭,转眼间三年时间便匆匆过去。 人言山中无日月,宝树空间之中更是一团混沌世界,只有孔宣身周五丈方圆内有光华映照,此外便是一片漆黑,不见日升月落,不知春秋寒暑,若非孔宣韩复这等心志坚韧之辈实难久居,要是换作朱悟能在此,只怕呆不了半个月就要憋出疯病来。 每日的修炼严厉而又枯燥:硬抗法术攻击五个时辰——名为淬炼神火,对抗孔宣变化出的法宝五个时辰——名为祭炼五色神光,余下两个时辰调息养伤,行气打坐,循环一次正好一个昼夜。 隔三差五的,孔宣也会放韩复出去打扫后堂,故布疑阵。每次重见天日,韩复都有一种囚犯放风的错觉,只觉得外面的一花一叶、一草一木都是那么令人留恋。不过随着孔宣伤势发作愈发频繁,韩复心中也多有挂念,每次都不敢逗留太久,最多呆上半个时辰便匆匆回返。 如此近乎地狱式的苦修所带来的好处也同样巨大,韩复的进益只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体内的凤凰神焰已与身体血脉契合无间,神凰诀终于顺势突破到第四层,体悟五行,水火不侵,孔宣全力催发的法术攻击落在韩复身上也只能伤及皮肉,不一刻便又修复如初。 五色神光也已经正式认主,使用起来更是如臂使指,心念一动,五色神光便呼应而出,刷宝护主。孔宣岁月悠长,见识广博,又亲身经历过数场仙魔大战,曾经接触过的法宝名目繁多,各种攻击手段层出不穷。但人力毕竟有限,三年下来早已把孔宣的老底掏空,各种法宝的攻击特性与优劣所在也被韩复尽数摸清,真正能伤到韩复的已是十中无一,往往五个时辰还没到,那几根羽毛便被韩复收完了,孔宣只能腆着老脸向韩复讨还,再变换着法子开展攻击。 如今的韩复神光暗收,锋芒内敛,如绸缎般光滑的皮肤下隐藏的却是开山裂石的力量。孔宣还是原先那副潇洒俊逸的模样,只是一头长发已然转为纯白,更添一股妖异之美,然而韩复却是知道这正是体内生机不断流失的表现,每每看见都不禁黯然神伤。 |
第十八章 又见恶童 这一日孔宣正在运气调息,忽然心中一阵悸动,掐指一算,便对韩复说道:“适才老道士传讯与我,提醒三年之期将满,我略一盘算,果然离道祖诞辰已不足一月,也到了你正式出关的时候了。你现下神凰诀已有小成,却切记不可妄自尊大,须知天地广阔,能人异士不可胜数。长路漫漫,我只能领你到这一步,往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朝夕相处整整三年,虽然言语间从无多少恭敬,但韩复心中早已将孔宣当成了真正的良师益友,此时猝然听到离别,不禁满怀感伤,不舍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大哥你的伤势又……” “没什么大碍。”孔宣洒然笑道,“早先困居此地,满心怨愤,只求一死,如今死期将近,却发现心中还有诸多难以割舍之事,实是可笑。幸而上天有好生之德,当此生机尽绝之时,反倒让我看到了一条活路。” “当真?”韩复顿时转悲为喜,却又存了几分怀疑,“大哥莫不是为了诳我离开吧?” “你大哥何等身份,犯得着对你扯谎么?”孔宣故意瞪起眼睛说道,“难道你真盼着我死不成?” “哪敢呢!”韩复笑了,悄然抹去眼角泪花,“不知这生机从何而来,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么?”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就在这几天了。”孔宣故作高深模样,旋即又对韩复一卷长袖,“你快些去吧,兴许还能从老道士那里得些好处。” “我自己能走……”没等韩复呼喊出口,孔宣袖上大力已至,又一次硬生生将韩复打出界外。 “每次都这样,就不能给人留点尊严么?”站在道祖神像前拍着身上的灰土,韩复不满地撇撇嘴,内心却因为孔宣重觅生机而满是喜悦。 双手推开后堂大门,上午的阳光暖暖地洒在脸上,说不出的慵懒惬意。“活着,真好。”韩复舒服地闭上眼对自己说。 |
“兄长,你可算出来了!” 一声欢呼打断了韩复的遐思,睁眼一看,只见殿前老松树上坐着一胖一瘦两道身影,瘦小者已经跳下树杈向他奔来,胖大者正专心砸着松果,听到声音,眯缝着眼对他扬了扬手中的果仁。 “朱师兄,悟空,你们怎么在这里?”韩复颇感意外地笑问道。 悟能在树上远远回道:“刚刚得了师尊传讯,让我们来这找你。”费力地咽下满嘴的松子,又嘟嘟囔囔地说道,“我那会儿正在修炼,突然师尊的声音就在脑子里响了起来,吓得我差点走火入魔。” “怕是正在修炼‘宽肠神功’吧?我看走火入魔是假,险些噎死倒是真的。”孙悟空笑嘻嘻地回头戳穿他,三两下窜到韩复身边,上下打量着,好奇问道,“这三年兄长变化好大啊,可是要说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真是奇怪……” 韩复笑着拍了拍悟空的脑袋:“二位兄弟都在刻苦修炼,我当然也不能光拖后腿。快与我说说,你们这三年进益如何?” 一听这话,猴子顿时满脸自得之色,拍着干瘦的胸脯道:“俺的七十二般变化早已运用自如,变龙变虎无所不能,兄长你看!”说着便急不可待地想要演示一番。 “不过刚刚跨过了化形的门槛便这般卖弄,真是井底之蛙。”悟能悠悠然的话语便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立时报了刚才一言之仇。 悟空大感颜面无光,指着树上叫道:“胖子有胆就下来,咱们手下见见真章!” 朱悟能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上的松子碎末,将身一滚化作一朵祥云飘然落地,复又变回原形,傲然道:“正要教教你何谓尊师敬长!韩师弟过来做个见证,免得那猴子输了又要泼皮耍赖。” 韩复正着急去见菩提祖师讨教方略,然而没等他开口,悟能悟空早已好胜心大起,施展神通斗在一处,无奈之下他也只能站在旁边观战。 |
猴子性急,呼喝着抢先出了手,轻飘飘跃起半空,说声“变”,摇身化作一只秃鹰,扬起尖喙便朝朱悟能啄来! 悟能大喝一声:“好个泼猴!”却是身形不动,待秃鹰堪堪冲到眼前,方才暗运“土”字诀,顿时变作一块金刚巨岩。猴子收势不及,撞了个满头满脸,在地上咕噜噜滚出三五圈方止,疼得嘴歪鼻斜,涕泪横流。 朱悟能一招得手,便即乘胜追击,当下运起“金”字诀,变作一把精钢八棱锤,怕不有千斤之重,带起呼呼风声便向秃鹰甩去!孙悟空眼见情势危急,而秃鹰落地又难以展翅,急切间也顾不得再喊疼,赶紧就地一滚变成一只斑斓猛虎,后腿猛蹬之下全力跃出三丈开外,总算险险避过。八棱锤一击不中,浮空盘旋半圈,又朝老虎追去。 那老虎眼见也是发了狠,不避不让,一声长啸飞身而起,将虎尾甩成钢鞭也似,正正迎上飞锤!只听得“珰”一声巨响,好似金刚杵撞上了万年钟,韩复不禁掩耳,但见一虎一锤各遭重击,反向遥遥飞出。八棱锤落地一滚,现出悟能原形,“阿也”一声踉跄坐倒,显是气力有亏。而那猛虎钢尾虚垂,四肢微颤,看来也不好受,却依然精神抖擞,后退几步稳住身形,又奋力向悟能扑去! 朱悟能尚自眼冒金星,无力躲闪,被老虎一把扑倒,口中嚷道:“不打了不打了!” |
猛虎两只粗大前爪牢牢摁住悟能,口吐人言道:“师兄可认输否?” 悟能口中含含糊糊说道:“算你厉害……诶哟,压死我了……轻着点……”悟空不由依言松了松劲,悟能瞅准机会,顿时将身一矮,整个钻入了底下。 土遁了?韩复无奈地笑笑,这朱胖子的自尊心还挺强,居然一扭脸就跑了。 悟空也是这般想着,虎爪拍打着地面,笑骂道:“打不过就跑,真是好不知羞。你便大大方方认个输,师弟我还真能数落你不成?” 话音未落,身下地面忽然一阵波动起伏,噗噗声响不断,十几条拇指粗细的藤条破土而出,从头到脚将老虎捆了个结结实实! 地下传出朱悟能得意的声音:“你这泼猴,每次都仗着蛮力乱打一通,真以为可以一力降十会么?师兄的三十六般变化尽得五行阴阳之妙,哪里是你这些化鸡变猫的小伎俩所能相比的!” 猛虎被藤条拖倒在地,奋力挣扎无果,又遭悟能言语戏弄,恨恨然仰天怒啸道:“师兄无耻!刚刚都认输了,居然还行此偷袭之举!” 悟能悠然道:“我刚才只是夸你厉害,最近本事有所长进而已,哪句话见我认输了?有韩师弟在旁作证,你这猴子可不能说瞎话!” 孙悟空怒极,忿然道:“全是狡辩之词!敢不敢放我出来,咱们明刀明枪干上一阵!” “好说!破了我这藤木阵,咱哥俩再好好切磋切磋拳脚!” “你个没脸见人的死胖子!” “你个没头没脑的傻猴子!” “……我咬!” “……我抽!” 嘴上互骂不休,火药味不断升级,手脚更是未作稍停,悟空所化猛虎大发虎威,爪撕嘴咬,狂吼连连;朱悟能也不甘示弱,藤蔓越缠越紧,不时还抽冷子狠狠抽上几鞭。二人撕扯一处,直打得虎毛漫天扬,断枝遍地飞。 韩复先前还在为二人法术叫好,看到此处不禁大摇其头,修道之人斗法切磋,居然闹到跟村野顽童打架一般,着实让人汗颜。若是被祖师看到,怕不得一脚一个全给踹出洞去。 |
“啪啪啪!”韩复正要上前劝解,忽然听得一阵拍掌之声,蓦然转头,见数丈开外巨松后缓步转出一人,玄衣黑袍,目沉如水,赫然便是那玄水仙童! 韩复心中大惊,不自觉倒退了两步,后颈处已渗出汗来。祖师再三叮嘱不得在人前卖弄法术,而这玄水童子又是出名的嫉贤妒能,心狠手辣,此番被他撞破,却不知该如何收场。悟能悟空也顾不得打闹,急忙收了法术退到韩复身旁,脸上都是又惊又悔之色。 玄水童子却似没有看到几人的神色,抚掌轻笑道:“二位师弟好俊的身手!这天罡地煞变化乃是正经的仙家手段,轻易不得与授,师弟得祖师如此青眼,日后成就自是不可限量,着实让师兄我好生羡慕!”口中笑语吟吟,眼里却有一丝厉芒闪过。 朱悟能心下一凛,拱手强笑道:“仙童谬赞,愧不敢当。我等兄弟只是从书中自学了点变化法门,却在此嗷嗷乱叫,自抬身价,倒让仙童见笑了!” 玄水依然面带微笑,眼中却已透出几丝寒意:“朱师弟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这般可喜可贺之事,你却遮遮掩掩,不尽不实,真是让师兄寒心。”说着手掌一翻,取出了净瓶,“师兄我也有些技痒,不知是否有幸能向二位讨教几招?” 见他亮出法宝,三人心知此事无法善了。孙悟空退后一步,轻声道:“他的法宝厉害,咱们还是躲进后堂吧,他再嚣张跋扈,谅也不敢在道祖像前妄动水火。” 韩复与悟能对视一眼,暗自点头,不约而同地悄悄挪动身形,伺机便要冲回后堂。 正当此时,身后大树上轰然坠下一道红光,落地现出一道桀骜身影,手托大红葫芦,不是赤火童子又是谁? 赤火瓮声说道:“你等不好好听玄水师兄教诲,举止鬼祟,却要往哪里去?” 韩复心知失算,玄水赤火向来焦不离孟,玄水在前发难,赤火自是去断了后路,看这幅架势,今日这场祸事怕是躲不过了。 |
第十九章 生死相搏 朱悟能见势不妙,强撑起一副笑脸,前后作揖道:“我等在此喧闹,扰了二位仙童清修,实是罪过,这便去后堂面壁思过,还请仙童高抬贵手,饶恕则个!” “好说!”玄水移步上前,咯咯阴笑道,“只要你们自断经脉,破去泥丸,我不仅不怪罪,还要亲自送你们下山,寻户良善人家细心看护,担保后半生无忧无虑,再无痛楚。” 三人听言勃然变色,原本以为今日最多遭顿皮肉之苦,没想到玄水竟然动了杀心。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当真欺人太甚!”孙悟空越前一步,满眼悲愤之色,“断经脉破泥丸,从此身不能动,心无从思,仅有一息尚存,如此与活死人何异?” 玄水仰天大笑,脸上再无半点假惺惺的善意,狞声道:“当了活死人,可不就是无忧无虑,再无痛楚么?诸位可莫辜负了师兄一片好意!” 此言既出,众人皆知再无转圜余地,朱悟能脸上浮起一抹明悟之色,决然道:“好,好,好!就让我与孙师弟便来领教领教二位仙童的手段!韩师弟,你未曾学过法术,便在一旁为我掠阵罢。” 韩复正想着如何合三人之力破此危局,听得此言不由一怔,正要开口,却见悟能凑过身来,压低声音急速说道:“你刚才未曾显露身手,他们或许一时注意不到你。待我与猴子缠住他二人,你便寻机脱身,速去中殿告求师尊前来搭救!” 说完,不待韩复回答,跃起身来便朝玄水冲去,口中说道:“请师兄指教!” 孙悟空对韩复点点头,也纵身而出,对上赤火。 |
玄水后负双手,浑未将朱悟能放在眼里,甚至还有空暇看了韩复一眼,冷笑道:“韩师弟身上果然没有法力波动,原本倒是不用受苦的,只可惜跟他们厮混一处,实是犯了忌讳,待我收拾了这胖子,再来与你细细……诶呀!”惊呼一声,话音戛然而止。 原来是朱悟能见玄水如此目中无人,不怒反喜,趁他不备两手同时运起“金”字诀与“巽”字诀,身化长枪借疾风之势直刺而去,真个如流星闪电,险些便偷袭得手。 玄水骄狂轻敌,待到发觉风声有异,钢枪已刺到面前,满口狂言说到一半就被自己的惊叫生生打断,间不容发之中只来得及把头一偏,钢枪贴着右耳斜斜飞过,在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这童子平素最重仪容,此时大意吃亏,竟遭毁容之厄。伸手抹下脸上鲜血,举到眼前端详半晌,怒极反笑道:“风诀助力,金诀伤人,一心二用,师弟真是好天资好心机,之前却是小看了你!只是行事未免太不讲究,还是让师兄教教你如何做人罢!” 说着迅疾回身一把抓住枪尾,低喝一声硬生生将之扯到身前,左手一摇净瓶,水龙应声而出,却不变大,只作细细长长一条,沿着枪身蜿蜒而上,所过之处青烟弥漫,铁枪竟被慢慢腐蚀!悟能忍痛不过,拼命向上挣去,勉强挣过玄水头顶就被死死拽住脱身不得,耳听得玄水张狂笑道:“敢伤我面容,便让你尝尝这‘销金水’的滋味,蚀成汁水看你还能变化否!” 悟能大骇,趁玄水说话之时手上禁制稍有松动,拼着经脉受损,强运心法硬生生冲开束缚,急转“土”字诀,铁枪一弹一扭,转眼变作千斤巨石,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向下砸去! |
这一下电石火花间反守为攻,眼见玄水已是避无可避,韩复几乎要大声叫好。没曾想玄水原是故意卖个破绽,悟能甫一化形,他早已身形如鬼魅般闪开,待巨岩轰砸入地,便即拧身跃上岩头,将瓶中水直如不要钱一般咕嘟嘟倒在岩石上。口中冷笑道:“便等着你这一手,不过这点小小心机,如何瞒得过我!尔等庸碌之辈只知以土克水,却难道不闻‘滴水穿石’之理?” 瓶中倒出的也不知是取自哪里的恶水,色作纯黑,散发出阵阵阴寒刺鼻的味道,不一刻已将诺大一座巨岩化为石粉泥堆。玄水童子下手毫不留情,黑水源源不绝,直将地上搅成泥潭一般方才罢手。 韩复不知悟能生死如何,急得双目赤红,也顾不得趁乱跑去求援,站起身来便要上前救人。正当此时异变突生,泥潭中倏忽甩出七八条手臂粗的藤蔓,顿时缠手的缠手,绑脚的绑脚,将玄水紧紧捆住。原来悟能隐忍多时,至此方才使出杀手锏,以本命元力催动“木”字诀暴起突袭,瞬间将形势逆转。 五行之中水生木,说的就是再阴再毒的水也有依它而生的植物,悟能此时所化的“冥府九阴藤”便是专以黄泉阴水为食,满地的黑水非但伤损不到它,反倒成了极好的养料。 此时九阴藤饱饮了玄水童子苦心收集来的“地阴寒水”,更是威风大振,藤上尖刺泛出隐隐黑光,上生倒刺,纷纷扎入玄水皮肉之中!悟能深恨玄水毒辣,下手再不留情,藤蔓根根收紧,直如巨蟒缠身一般,将玄水箍得全身骨骼吱吱作响,青筋爆出,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韩复全不曾料到朱悟能平时一副油嘴贪吃之相,生死关头竟有如此坚忍之志、巧变之能,心中不由对自家兄弟涌起一股自豪之感:士别三年,敢不刮目相看! 那玄水童子刚才躲在树后暗窥悟能悟空二人斗法,只觉变化颇有几分花哨,威力却是平平,心中不禁存了小觑之意。却没想到他二人切磋之时嘴上喊得热闹,好似性命相搏,手下却甚知轻重,各自只出了六七分力。此时悟能全力施为,底牌尽出,玄水硬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苦撑不过,只得勉力嘶声叫道:“赤火,救我……”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悟能与玄水斗法之时,孙悟空也已经纵身对上了赤火童子。 赤火童子脾气甚大,手段却不如玄水机变百出,只仗着火龙凶猛,一味硬冲硬打。只是火龙前时被祖师震伤尚未复元,威力大减,悟空又是身形敏捷,专以变化为能,忽而化作老鼠钻地而去,忽而变为飞鸟暗袭而来,赤火童子操纵火龙始终追他不及,反被他屡次欺到身前,一通“猴拳”乱揍,打得鼻青脸肿。赤火气得暴吼连连,却总是拿他不下。 正自气急败坏之时,忽听玄水叫唤,转头一看险些心神失控,没想到以玄水之能竟然落入如此危局。当下也顾不得与猴子纠缠,火龙虚晃一记逼开悟空,立时掉头向悟能杀去。 朱悟能正与玄水苦苦相抗,眼见吃尽苦头终于要迎来胜机,当此紧要关头火龙汹汹袭来,一口烈焰全数喷在了青藤上,悟能未防身后来袭,一时慌乱无措。玄水瞅见破绽,生死之际也顾不得其他,竭力挣脱而出,却被藤上尖刺倒钩扯下血丝肉皮无数,险些疼得晕阙过去。此时的玄水,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直如地狱恶鬼,哪里还有半点仙人模样? 玄水情知危急,顾不得照看自身伤势,右手一指一引,将跌落在地的净瓶收入掌中,唤出水龙,凝神一握化为七尺阔剑,遍体粼光闪耀。玄水利器在手,回身便是一斩,这下衔恨出手,竟然一举斩断了三四条藤蔓!悟能连遭重创,终是捱受不过,“啊也”一声痛呼,现出原身滚翻在地。 韩复先前还道朱悟能是扮猪吃虎,已然大占上风,此刻见他现了原形,竟是衣衫破烂,浑身青紫,手上、腿上、背上处处可见阴水浸蚀的伤痕! 玄水童子一击得手,杀机毕露,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孙悟空悄然欺近赤火童子的身影,却并不喊破,只暗中向赤火使个眼色。两个童子共事数百年,早已心意相通,二人悄无声息间身影相错,却是齐齐换了对手。 赤火放心将后背交予玄水,全力指挥火龙攻击悟能,可怜悟能伤重无力变化,被火焰炙烤得满身燎泡,皮肉滋滋作响,在地上翻滚哭嚎不止。 孙悟空紧蹑赤火而来,见到悟能惨状不由得目眦欲裂,正要从背后给赤火狠狠一击,忽然眼前一花,蓦见玄水童子不知何时已掠到面前!玄水阴阴一笑,净瓶中水柱涌出,玄水屈指连弹,“冰凝术”、“冰封术”各种法诀流水般接连打出,悟空猝不及防下顿时被冻成一团大冰砣,怒目圆睁,空有一身力气却是无从施展。 眼见大占上风,玄水却毫无收手之意,又连使“冰裂术”、“冰爆术”,竟欲将悟空连人带冰炸成齑粉! 韩复见状大惊,再也顾不得隐藏身份,口中急急念诵法诀,身后五色光芒一时大盛。 二童子惊觉有异,不觉停下了手,目光齐向这边扫来,韩复再无迟疑,向他二人一指,疾声道:“煌天万物,皆入我彀,收!”五色光芒应声席卷而出,二童子只觉眼前一花,待光芒敛去,手上早已空无一物。 成功了!五色神光初战告捷,趁二童子不备一举收宝成功,韩复欣喜万分,胆气顿壮,戟指前方大声喝道:“两个跳梁小丑,如此欺上罔下,当真欺我洞中无人么!” |
早上要下乡镇一趟,先发一整章吧,大家要是还看得过眼就帮着顶顶哈,楼主先谢过了! |
第二十章 除恶务尽 两童子稀里糊涂丢了相伴数百年的法宝,顿时又惊又怒。虽不知对手使了什么奇诡手段,但看韩复这般德行,任谁也知道跟他脱不了干系。 赤火大叫一声,舍了悟能飞身朝韩复扑去,口中痛声吼道:“还我宝来!”声音凄切,悲怆莫名,若是耳朵不好的,一不小心还以为喊的是“还我头来”。玄水面色阴鸷,一言不发地蹑足退开,悄然往韩复背后绕去…… 净瓶被五色神光刷走,冰封术自难长久维持,孙悟空奋力挣扎两下便打碎了冰块脱身而出,疾声呼道:“兄长小心!”韩复一惊,本能地回头看去,却见玄水童子不知何时已悄没声息地潜到自己身后不足三尺之地。玄水见被悟空喊破行藏,也不再屏气忍声,尖声叫道:“竖子!竟施妖法窃我法宝,纳命来罢!”并指如刀,狠狠朝韩复左肋刺去! 这一下变生肘腋,朱悟能伤重难起,孙悟空鞭长莫及,眼见再无人可挡玄水含忿一击!韩复还从未有过与人近身肉搏的经验,惊骇之下脑中竟是一片空白,嘴里也不知在喃喃自语些什么,这当口玄水已然杀至,指刀堪堪刺穿韩复肋下衣衫,再入三寸便可取他性命。玄水仿佛已经看到他心脏爆裂、血溅三尺的下场,面上忍不住露出狰狞的笑意…… 他却不知韩复“神凰诀”已修炼到四层,浑身上下坚逾铁石,指刀刺到韩复皮肤如触金钢,只听得“咔咔”两声,食中二指一时折断!十指连心,玄水笑容顿时僵住,换之为一副贯彻心扉的痛楚之色。没等他再换狠招,两人之间突然一道五色光芒疾闪而过,蓦然间玄水童子竟是踪影全无! 韩复这时才回过魂来,惊得退后两步踉跄站定,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原来刚才惊骇之下一时神魂失守,却是道心自动驱使神火强体御敌,不仅挡下了玄水偷袭,还反将其震伤。而韩复唯一的保命利器便是五色神光,口诀更在连年的苦练下当真记得比名字还熟,无意喃喃间竟是念出了摄人刷物的法诀。偏生玄水童子原已身受重伤,这次偷袭又是眼见得手却意外受挫,心神大乱,诸般巧合之下,竟被五色神光趁虚而入,一举擒拿! 然而韩复好不容易避过玄水之厄,却难逃赤火之灾。这当口赤火童子身形暴掠而至,舞起双拳狠狠砸在韩复背上,韩复被大力甩出,一连撞倒七八株大树方才斜斜坠地! 这一下看似赤火偷袭得手,实际上却是有苦自知,赤火双拳好似竹棍甩到了钢板上,从指尖到小臂俱被反震之力崩得寸寸碎裂,又痛又惊之下,竟是恍然呆立当场。 孙悟空紧追而来,见韩复先被玄水偷袭,又被赤火击飞,只道他必受重伤,尖叫一声,化出丈八巨猿本相,双手合抱,向赤火奋力砸下!悟空本就怪力天生,这番含恨出手,直不下千钧之力,赤火正正挨了一记,如皮球般滚出二三十丈远,口中鲜血狂喷,萎靡倒地不起。 孙悟空顾不得理会赤火,急急化回原形,疾掠到韩复身边,关切问道:“兄长伤势如何,还能动么?” 韩复尚在眼冒金星,自忖这下必然已是筋断骨折,躺在地上不敢动弹。此时在猴子的搀扶下,才试探着慢慢站起,轻轻扭了扭脖子,然后抖抖手,抖抖腰,最后疑惑道:“好像……没事啊,哪都不疼……”他也是临敌经验太浅,浑不知赤火童子看似攻势凌厉,实则远远比不上孔宣与他对练时的攻击强度,刚才他要是足下发力扎根不动,恐怕被震成滚地葫芦的就是赤火了。 二人正查看伤势,远处突然传来赤火童子虚弱却戾气十足的的声音:“你们这三个杀才,窃我法宝,虏我师兄,我当上告如来佛祖,来日必荡平斜月三星洞,你们就安心在这等死吧,哈哈哈!”狂笑声中,径自化为一团火云向洞口飞遁而去。 朱悟能身负重伤,头脑却是一片清明,最知其中利害。刚才虽没看清韩复用什么手段擒下了玄水,却也知他必有过人之能,赶紧疾声喊道:“师弟快快擒下他,万不可留此后患!” 韩复一经提醒便即省悟,匆忙催动五色神光掠去,却眼见已是追赶不及。正懊恼间,却见那团火云突然去势一滞,似被什么东西挡了一挡,五色神光迅疾赶上,将火云扫入囊中,只隐约传来赤火童子惊怒的余音:“准提,你敢阻我,不怕佛祖怪罪么……” 祖师出手了?韩复匆匆收回五色神光,急向四周打量,只见身侧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位高瘦道人,身着太极法袍,头戴紫金云冠,却不正是菩提祖师本尊! 韩复赶紧拉着悟空给祖师行礼,心中惶恐不已,朱悟能也是挣扎着起身,踉跄到祖师面前跪下,口中连称死罪。 祖师面如古井,无悲无喜,手掌轻拂,一道七彩霞光落到悟能悟空身上,转眼将二人伤势治好大半,口中轻叹道:“终究……躲不过这一天呵。” 朱悟能见祖师不仅未加责怪,反倒先为自己疗伤,心中更觉愧疚,叩首泣道:“弟子行事莽撞,不仅拖累两位师弟,更为师尊招来祸事,请师尊重重责罚!” 韩复与悟空又岂能让他一力担责,纷纷上前自承己过。菩提祖师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轻叹道:“不必多说,洞中之事,吾岂能不知?他二人张扬跋扈,早已天怒人怨,吾为求清静,一味忍让,却也自知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倒是你们三个,修道不过数年,能有今日这般表现,吾心甚慰。”言下竟是颇有赞赏之意。 “准提老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维护自家弟子么?”五色神光一阵扰动,传出赤火急怒的声音,“我兄弟二人替你管束门人,有功无过,你如此黑白不分,他日佛祖必然降罪!” “不错,快些放我二人出来,交还法宝,你带上这几个不肖之徒自去佛祖驾前请罪,佛祖宽宏大量,未必会深究尔等之罪。”玄水阴恻恻地说道,“若是能乖乖奉上这件困人的宝贝,或许我兄弟还能替你美言几句哩!” 见他们到现在还如此嚣张,韩复三人心头怒极,却听祖师淡然道:“原来仙童是属意这道五色神光?” “这……这真的就是五色神光?”见祖师直承其事,玄水不由大喜,话语中贪婪之色更盛,“若能由我兄弟二人献上此宝,佛祖必定大加封赏,准提……啊不,燃灯佛爷,您也是功不可没啊!”狂喜之下居然又尊称起祖师的佛号来。 祖师轻笑道:“却不知如来还能赏我什么呢?” “呃……”玄水不禁语塞,燃灯古佛名义上与如来并列三圣,却是赏无可赏,只得强笑道,“佛爷立此大功,但有所请,想来……皆能如愿吧。” “果真?”祖师笑容渐敛,眼神也越发凌厉,“如果我要二位的头颅,不止如来允是不允?” 玄水闻言悚然一惊,似乎这才想起当下情形,心中万分惊恐,嘴上却是大声抗辩道:“我等无罪,岂能滥杀!” 祖师竖眉叱道:“无罪?四百年前,你觊觎南山寺中千年寒元果,不惜杀尽寺中僧人;二百七十年前,为了炼取绝地阴水,假借我方寸山之名先后诱杀四十七名值守阴神……三百五十年前,赤火入玄通观盗取火精丹,被发现后大开杀戒,事后将整座道观烧成焦土……五十年前,洞中三名弟子失踪,你们谎称是无心修道下山去了,实则被你们毒打致死,毁尸灭迹……你二人罪孽罄竹难书,要不是如来暗中袒护,尔等焉能活到今天!” 玄水全没想到这些自以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竟然被祖师看得一清二楚,自知必死,一时颓然无声。赤火却不甘引颈就戮,急道:“我二人乃佛祖座下,有无罪过该由佛祖亲决。燃灯古佛乃是教中圣人,若无故戕害本教弟子,佛祖必有感应,此事怕难善了。到时古佛就算能保住自己,还能保全你这些弟子么?” 祖师似是被戳到了痛处,默然不应。朱悟能祖师犹疑不语,愤然开口道:“这二人犯下诸多罪孽,当真天理不容!敢请师尊斩妖伏魔,弟子等与师门共同进退,何惧宵小威胁!” 韩复虽与二童子并无刻骨仇恨,却深知今日被他们探得太多机密,如不除之必定后患无穷,尤其前世的种种经历更是让他对这种仗势欺人、坏事做尽却得不到应有惩罚的人深恶痛绝,当即大声道:“此事不必祖师动手,弟子愿服其劳!”说罢便运起化神诀,口中诵道:“尘归于尘,土归于土,混沌太初,轮回指路。化!”五色神光奇彩涌动,内中传出阵阵哀告声、怒骂声、痛呼声,韩复面如铁石,只自将法诀念来,未过片刻,光芒敛去,再无声息。 “回禀祖师,二獠……已然伏诛!”虽然未见血光,毕竟是第一次杀人,韩复努力想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话语中却还是带上了几丝颤音。 “除恶务尽,你……做得很好。”祖师微微点头,看向韩复的目光很是复杂,有惊讶,有赏识,更有一丝欣慰,好像在谢他做了自己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
第二十一章 孔宣出关 韩复见祖师并无反感之意,心下大定,忽然又想起一事,便又再次祭起五色神光,默念取物诀,取出两件法宝,双手奉于祖师,恭声道:“他二人所遗法宝在此,如何处置,请祖师示下。” 祖师却没有去接,深深地看了两件法宝一眼,轻轻摆手道:“他二人既入轮回,所留法宝便成无主之物,你等尚无防身之物,可自取之。” 韩复点头,收回两手,转而对悟能悟空道:“我已有了五色神光,这两件法宝还是你们拿去吧。” 悟能悟空深知如今危局难避,唯有迅速壮大实力方有自保之力,况且这两件法宝威力颇大,他们心中也是向往已久,便也干脆地未做推辞,一人挑了一件。 悟空刚刚被困于冰中,知道水法厉害,便挑了净瓶,笑言道:“这瓶子好看,以后还能栽花种草。”朱悟能心知猴子怕火,也不点破,自去取了葫芦,陪着说笑道:“他日出外闯荡,随身灌上一葫芦好酒,倒也平添几分豪情!” 祖师见他二人挑拣完毕,点头道:“悟能性属木,木能生火;悟空性属金,金可生水,正合物性相生之道,这两件宝贝也算得逢其主。” 韩复也是真心替他二人高兴,接口道:“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悟能悟空新得了厉害法宝,又得连番夸赞,个个喜上眉梢,仿佛浑身伤势也一并好了,当下跪地对祖师称谢不已。 祖师又道:“这两件宝物原身乃是封神遗宝,被人封印了威力,重新祭炼以障耳目。如今一唤‘玄水净瓶’,可收天下众水以为己用;一唤‘真火葫芦’,可炼化诸般神火化形伤敌,虽远不如原物,却也算是各有妙用。他二人未得其法,若能发挥出法宝三成威力,你等恐怕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悟能悟空肃然回道:“多谢师尊教诲,我等自当仔细祭炼,必不辱此等法宝威名!” |
祖师微微颔首,负手而立,神情落寞,众人似乎也被祖师感染,一时寂静无语。过得半晌,祖师似是下了决心,缓缓开口道:“吾避世于此,一味隐忍,却只令西天气焰更盛,如来步步相逼,必欲擒拿孔宣、收取五色神光而后快。如今事已至此,你们也成局中之人,有些事情也该让你们知晓……韩复,你便与他们说说罢!” 说完这句话,祖师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顾自迈步走入后堂去了。 悟空性急,赶紧拽着韩复袖子问道:“兄长兄长,快与我等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称祖师为‘准提’,孔宣又是何人?” 祖师既已开口应允,韩复自然不再隐瞒,当下将前后事宜一一道来,听得那二人连连咂舌不已。悟能原已隐隐略有所知,此刻听来便将各处碎片逐渐连贯,顿觉豁然开朗。孙猴子同为妖身,对孔宣遭遇更是感同身受,唏嘘之声不绝,颇有同仇敌忾之意。 这厢刚刚说完,后堂突然涌出阵阵七彩光芒,檐上瓦片块块碎裂,四壁尘土簌簌而落,继而整座殿宇都剧烈晃动起来! 韩复等人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纷纷脸上变色,口中惊呼“祖师”,便要往殿里冲去。 未奔出几步,只听轰一声巨响,后堂竟已猛然坍塌,方圆十丈内尘土飞扬,目不能见。悟能大骇,顾不得身上有伤,拼尽全力运起“巽”字诀,顿时狂风大作,鼓荡席卷而去。 不过片刻,烟灰散尽,尘埃落定,却见后堂已成一片残砖瓦砾,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参天巨树,雄浑古朴,上有阵阵宝光流转,虽然树干残缺,枝枯叶落,却自有一股逼人仰视的气息,每一片枯焦的树皮都透着坚韧与不屈。古树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从远古洪荒穿行而来的巨人——沧桑、疲惫、伤痕累累,却始终不曾放下心中那份骄傲。 三人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惊,韩复口中喃喃道:“这就是……七宝妙树的真身么?” |
祖师静静地站在树下,伸手轻抚树干,目光悠远,不知心中何思。旁边一道颀长的身影卓然挺立,丰神俊朗,霞衣映彩,双手随意地笼在长袖中,正看着韩复,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笑意。 “大哥!”韩复见孔宣突然现身,惊讶不已,又看他此时身形挺拔,顾盼神飞,哪里还有半点病态,不由大喜道,“你的伤……莫非已经好了?” 孔宣一声苦笑:“哪有这么容易,只是借七宝妙树残存的灵气暂时封住了伤势,保住性命不失而已。” 韩复不禁黯然,这时悟能悟空也走上前来,与孔宣拱手为礼,互通了姓名,孔宣指着悟能道:“本座听说过你,你这胖子有些手段,在洞中颇具威名。” 悟能一听又惊又喜,嘴上假意谦虚道:“尊驾是上古大能,真正是名震宇内,在下区区薄名,却是何足挂齿……额,阁下莫非当真听说过我?”最后一句又将他内心虚荣暴露无遗。 孔宣笑道:“自然是真的,那只老鹤时常跑来后堂哭诉,说此间有个饕餮转世的呆子,终日捉食仙禽不休,数度求我出手收了你哩!” 悟能大惭,干笑道:“原来是这事……这倒不提也罢。”悟空在旁险些嗤笑出声,转念一想这事自己摘不干净,只得咬紧牙关强忍着,脸上都快憋出紫色了。 |
韩复也不禁莞尔,心下稍宽,开口问道:“我看大哥气色上佳,神情轻松,想来已经觅得转机?” 祖师看看孔宣,欲言又止。孔宣却洒然笑道:“如今好事将近,说出来也是无妨。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这伤势自然还得着落在如来身上,我此番出来,便欲往西天一行,会一会故人。”说的云淡风轻,好像陈述春游踏青的计划一般。 “什么!”韩复一惊,急切说道,“如来这么多年来一直苦搜大哥下落,可见其睚眦必报,怒气未消,大哥若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今我体内所积业力日重于一日,再不去求如来佛祖,难道真要等着爆体身亡么?”孔宣叹了一口气,面色却并不沉重,说到“如来佛祖”时更是透着股戏谑之色,仿佛在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再说,老道士这些年为了给我治伤,东颠西跑地到处找灵丹仙草,这张老脸也用得差不多啦。还不惜耗费真元维持七宝妙树中的法阵,搞得自己近千年来修为不增反减,再这么耗下去,都不用如来出手,哪天来个大菩萨就能把咱们一锅端喽!”孔宣不恭不敬地拍了拍祖师的肩膀,话语虽然随意,眼中却透出一股温暖。他并非不知好歹之人,祖师这些年的辛苦隐忍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只是性格使然,不愿将感激挂在嘴上而已。 菩提祖师微微动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此处是我一手开辟的仙府,万事规则皆由我心意,别说什么菩萨,就算如来亲至我也能护得你周全……”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厉害。”孔宣大咧咧一挥手,打断了祖师的话,“但我这伤越来越重,实在疼得受不了啦,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放我西去罢!” 孙悟空气得一拳砸在地上,恨声道:“些许私怨竟能记恨千年,甚至使出这等毒计,如此小肚鸡肠,也能妄称圣人?” 悟能也接口道:“不错,在我听来,当年之事充其量不过让如来出了点丑,他如今贵为一教之尊,一举一动都有千万人看着,就算装也该装出一副宽宏大度的嘴脸来,却为何这般死缠不放,着实反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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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能心细,此事确是另有原因。”菩提祖师缓缓说道,“如来如此执着,固然有泄愤之意,更是为利所趋。他真正想要的,乃是这五色神光!”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玄水童子听到五色神光之名后如此失态。”韩复恍然点头道,“只是想那如来贵为西方之尊,什么宝贝未曾见过,为何独独对五色神光如此上心?” 祖师道:“这却牵扯到西方另一段秘辛。”当下将前事细细述来。 原来当年如来证佛之时,因佛位得来不正,恐生变故,因此在域外天魔退兵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匆匆求取了降魔功德,登了佛位,取巧避过了最后一道关卡——域外冥雷淬体。所造成的后果,就是不管日后如何修炼法力、积累功德,肉身却无法不坏不朽,最终难逃天人五衰、转世重修之苦。 这就成了如来最大的心病,他一面将此事迁怒于孔宣等“异端”,施展各种手段加以惩戒,同时又广遣党羽加紧对淬体神诀的寻觅,却始终一无所获。 直至三百年前,元始天尊座下十二金仙中的惧留孙突然叛离玉虚宫,转投西天灵山,还不顾脸面亲自盗发西昆仑祖庭“阆风苑”,寻得上古锻体神诀“七宝琉璃真身诀”,献于如来以作投名状。如来骤得神诀欣喜欲狂,不顾教众反对,降下法旨直接封惧留孙为佛,从此引为心腹。 可等到开始修炼之后方才发现,上古神诀晦涩难明,禁制无数,若无相应法宝辅助,修炼起来可谓举步维艰。而论起辅修法宝,最合适的赫然便是原来的镇教之宝七宝妙树——两者物性相合,又同出于西昆仑——可惜已被他自己毁去,一番懊恼追悔之后,又转而盯上了五色神光。 五色神光本自七宝妙树中炼化而出,兼之本身又有凤凰彩羽的神性,青出于蓝,功效犹有过之。只是那时孔宣已被准提道人藏匿于宝树空间中,如来感应不到他的所在,更是焦躁恼怒,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逼孔宣现身,这才有了后来的《孔雀经》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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