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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蛊巫谜境:从三尸蛊开始讲湘西巫术[第3页]

作者:张峦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1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xjd333 2016-04-15 08:09:00
    越看越好看,更新的还挺快,就是看了一半就没有了,真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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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还在更新嘛~小说也会越来越精彩的哦~^_^
    
    @胖子来了2014 2016-04-15 10:25:00
    这故事可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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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谢谢^_^请多多支持哦~
    
    @米卡1121 2016-04-15 16:16:00
    大家都不要潜水了,为如此好的作品顶个贴呗~~~
    -----------------------------
    谢谢支持^o^
    
    @纪语梦毙 2016-04-16 16:23:00
    今天还有更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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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保证质量~每天能完成的更新是有限的,请多多见谅~会尽量加快速度的~敬请期待吧^o^
    
    陈稷此时心想:难怪早间给麋儿疗伤之时便觉真气不顺,正午上山又昏倒在了山崖上,以我自身功力本不至此,原来已是身中这深山剧毒,料他所言也不虚妄。好在陈稷处事冷静周全,并不像麋儿那般慌了阵脚,默默细思怎么能从他身上拿到解药。
    “巫毒祖师,在下和麋儿姑娘虽说擅闯山崖确有叨扰,然也是身负龙骧长老托付在先,扰了祖师清修自是晚辈的不是,晚辈向您赔礼便是,祖师何故将人置之于死地而不顾?晚辈今日死在这黑峰尖上事小,祖师明日又怎么和家父与龙骧长老交代?”陈稷此话表面说得温文,心里已经暗藏后招。
    “交代个屁!他们哪个敢找上门来?你老爹现在出不了鼠窝,龙婆子在湘西和我斗了半辈子法,我给谁下毒,她就给谁解毒,好生没趣!那些时日也怪我毒力不济,她现在若胆敢登上这黑峰尖来老子非要让她知道我的狠毒不可。”
    陈稷一听,心下着实气恼起来:自己和麋儿始终对他恭敬有加,他反而不识抬举,先辱骂自己是痴呆小儿,又辱骂麋儿牛头马面,实是疯疯癫癫,世间情理与他根本说不通。一念之间,陈稷从左手怀里掏出了防身所用的玄铁匕首,轻功一跃,“唰”地一下越过麋儿抢到盲灯身边。
    盲灯虽然无眼但是其他知觉敏锐如目,陈稷一动,他顿时便感到有一股快风从陈稷所在位置袭来。他迅速摘掉斗笠竖直挥向陈稷,斗笠中藏着的毒粉悉数抖出,直袭陈稷之面。麋儿一见盲灯使出攻招,大喊了一声“公子小心!”好在陈稷手眼极快,把右手上的扇子一把抖开,障住了双目口鼻。毒粉虽然落了一头,但不入体内便无大碍。
    
    这轮过招还是陈稷胜了,盲灯还未及使出下一个招数陈稷已经欺近身来,刀锋尖厉地抵在了盲灯咽喉,为防他再从身上拿出什么毒物又咔咔两声利落地折脱了盲灯双臂。盲灯疼痛难禁,张开大嘴哀嚎不止。
    “你这瞎子,好生不识抬举!我和麋儿姑娘千里拜会于你,对你丝毫不失礼数,你却口口声声轻慢我二人,还要把我无故淹死在你那脏臭无比的泥鳅潭里。今天你交出解药便罢,交不出解药我死前先剐了你这老贼!”说罢,一刀削去了盲灯头发,眼看便要开始行凶。
    “你且慢且慢,我给你解药!我给你解药!你先把刀拿开,把刀拿开。”盲灯此时已是吓得浑身颤抖,带着哭腔向陈稷哀求道。说到“把刀拿开”时尾音大颤,颇有趣味。
    “少说废话!速速告诉我解药在哪儿?”
    “你出竹林喝一口泥鳅潭里的水这毒便解了。”
    陈稷一听怒不可遏,“啪”的在盲灯脸上拍了一掌:“你这老朽死到临头还敢戏耍于我,我现在便把你扔到泥鳅潭里喝水!”
    盲灯脸上挨打,又发出一声嚎哭,大叫道:“我不敢戏耍于你,不敢戏耍于你。我不晓得你身上这些血口是哪根树枝所伤,没有法子给你单独配药。黑水里泡着的蛊药都是我亲自采摘山中毒草毒木炼制出来的,你把蛊毒喝进去便能催出体内毒质。我现在性命在你手上,不敢造次,是吉是凶你一试便知。”
    
    陈稷仔细一也诚如所言,湘西历来有‘服毒养蛊’之说——蛊毒进入体内自会吸附五脏血液里的相同毒质以养自身,有些蛊师依此法炼蛊:先把母蛊吃入体内,之后不断服下相同毒质来供养母蛊,养成之日再把蛊毒从体内排出。反其理而推之,但凡体内中了普通的虫毒草毒,若是服下用这种毒来炼制的蛊,原本的天然毒质就会被蛊毒尽数吸附,金蚕蛊之所以可以解百虫之毒其原因也在于此。蛊既是盲灯自己炼制的,想来他手上必有解药。
    “蛊毒的解药现在何处?”
    “竹洞里有个酒坛子,里面都是解药。酒坛子旁边有几个酒瓢,你灌进去一瓢便能把蛊毒泄出来了。”说罢,用食指指向匕首示意陈稷信守诺言,饶过自己一命。
    陈稷见盲灯本是胆小如鼠之辈,现在匕首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量他也不敢再行欺瞒。可黑潭之水毕竟太过脏臭,不说饮进口中,单是想想便几欲作呕。无奈眼下为保活命也只能咬牙一试了。
    陈稷提起盲灯衣领,把他强行拖到了黑潭旁边,吩咐麋儿去折了一根树枝过来,拿起树枝二话不说便在盲灯背上划开了一道血痕。这一下下手颇为不轻,鲜血汨汨地从伤口里流了下来。盲灯背上吃痛,又哀嚎不已,嘴上咒骂道:“你这小儿忒不讲信义,老子好言告诉你怎么解毒,你怎么反而加害于我?”
    
    “老瞎子见死不救极是狠毒,你所说的这解毒之法本就偏门,恕我不能全然轻信。现下你我二人同中剧毒,你若加害于我便是加害于你自身。”说罢,陈稷屏住呼吸俯下腰来,从潭中盛出了半壶黑水递到盲灯嘴边。一只手拖着酒壶,另一只手在盲灯下颚用力一扳,盲灯被迫张开了大嘴。
    黑水还未及送入口中,盲灯嗅到壶中腐臭之气立时呕出了大片脏污,溅了陈稷一身。陈稷本是衣食洁净的豪门公子,哪曾受过这般龌龊?心里极是嫌弃,自己恍惚也是隐隐欲吐,忙把黑水一股脑地从盲灯嘴里灌了下去,灌完一把将其推开。盲灯趴在地上兀自呕吐不止,神态分外狼狈。
    陈稷自己也盛出了一壶黑水,硬着头皮大口喝了下去。生冷腥臭之气不断胃里返到口腔,也开始止不住地呕吐。麋儿连忙上前递上一壶自备的泉水给陈稷漱口,又掏出怀中手绢不断擦拭陈稷唇边污浊。“公子随我一路受苦了。”边擦边啜泣着说。
    陈稷并不答话,只望向了麋儿一眼,神色间似有安抚之意。麋儿见陈稷暂且不吐了,便去竹洞里给陈稷和盲灯各自打了一瓢解药过来,两人一见解药急急饮下。麋儿见盲灯惨喘不止,心下不忍,自作主张为他接上了双臂,又简单清洗了背上伤口。盲灯经受了这一番折腾,整个人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对麋儿道了声谢,径自回竹洞去了。
    
    @柳眉如丝飞扬 2016-04-18 11:06:00
    在天涯文学上追到蝌蚪案,写的很好?比我前两天看的活人蛊好看!楼主快快更新吧,天天刷屏!
    -----------------------------
    你速度超快,我今天尽量连更三章。
    
    当日夜里,这黑峰尖上的一老一少双双腹痛难耐,各自大肆倾泻了一番。
    陈稷见盲灯长老并无再行加害之意,心下安定了不少。再一运气,发现周身八脉果然已是畅清无阻,不复之前的凝闭滞涩,想来这毒确是解了。心中一喜,倍感神清气爽了起来。陈稷无恙,麋儿自是大幸,忙用碎布给陈稷逐一清洗包扎了伤口。
    两人忙完这些琐碎,又一同去向了盲灯所居竹洞,见盲灯已经睡下,别无他法,只得暂且退去。可是山间再无其他房间可供居住,若是下山寻觅客栈又怕第二日瘴气又袭,无奈只能在竹林里打个露天地铺将就一晚。好在时值盛夏,地面也不甚寒冷,山中常年毒气萦绕因而也无蚊蝇侵袭。麋儿心中存了一堆疑问,忙向陈稷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原来这盲灯本是湘西山野普通佃农之子,儿时家境极是贫寒,偏偏上面又有两个哥哥,他父亲无力抚养这么多幼子,出生不久便把他过继给了一个年迈无子的蛊毒巫师。湘西蛊毒巫师多以贩蛊为生,历来门户不贫,他父亲本以为巫师能把盲灯待如己出,给以米布抚养。岂知这个巫师心地不善,虽是保了盲灯衣食不缺,暗地里却把他当作了人蛊来炼养。
    “什么是人蛊?”
    “人蛊是一个在湘西被屡次禁绝的黑巫术。选一个元阳未泄的童子,自婴儿开始每日向他身上注射各种毒虫的毒液,从最普通的蜘蛛蜈蚣,到后来的蝎子毒蛇,再到最终的金蚕蛊,逐渐加强毒性猛烈。当然,这期间也是要一步步提升毒液浓度的,不可操之过急。起初要以大量盐水来稀释毒液,伴随着人蛊抗毒能力的不断增强逐步减少盐水配比量,递进浓度。如此这般十几年,绝大多数人蛊都会经不住历练进而毒气攻心,盲灯可谓是资质奇加,总能以自身免疫消解毒质,直到最后普通金蚕蛊也奈何他不得的时候,人蛊也就炼成了。”
    
    麋儿不免大吃一惊,原来这世上竟还有连金蚕蛊也奈何不得的人物,那他岂不是不惧世间百毒了?
    “并非如此,人蛊必分两种,要么是虫毒蛊,要么是草毒蛊,虫毒和草毒无法在一个人蛊体内兼而化之。若是同时注射两种毒质它们便会在体内自行相争相克,人体真元也会随之大量损耗,久而必死。我心中知晓盲灯必怕草毒,所以用毒树枝划伤他的脊背才能震慑于他,使他不敢另行加害于我。”
    麋儿想起日间之事,心里还很是后怕。一是陈稷两次险些死于山岗;二是这漫山遍野尽是堪夺性命的剧毒,着实可怖;三是陈稷怒目之下好生凶狠,与平时的温文儒雅相比决然是判若两人。心下不免怀疑这一慈一恶,到底哪个才是陈稷真面。可是转念一想,陈稷之所以身中剧毒本是为了上山途中保护自己周全所致,况且乃是盲灯蛮横无理在先,陈稷为求自保使些计策也是在所难免。自己现下若是对他生出猜忌之心,非但不识时务,直直称得上是“狼心狗肺”了。
    陈稷不知麋儿另有所思,继续说道:“久而久之,人蛊的面目也渐呈毒素沉积的青黑之色,盲灯便是因此肤色和常人有异。”
    “炼人蛊的目的何在?”麋儿心有不解。
    
    “说来也很是荒唐,为图虚荣名分。所有人都知道金蚕蛊是世间极蛊,其毒攻无不克。但是金蚕蛊的炼制之法早已大白于天下,炼出一枚寻常金蚕蛊已不足以标榜蛊毒巫师的法术之高。可是他们偏偏要竞个高下,于是又在古籍里翻出了‘人蛊’之名——金蚕蛊既不足以攻克人蛊,那么炼制金蚕蛊的巫师自然也是人蛊巫师的手下败将。这个理由乍听似是不可思议,然你细细思量,这世上有万般辛苦,数千般其实都只是为了挣个虚名。”
    “那他双目……?”
    陈稷早已猜到麋儿定是要向自己问及此事,还未待她脱口便回答道:“双目是他自己剜掉的。”
    麋儿忙忙打听缘由。
    “我刚才说过,人蛊之术在湘西是被一向禁绝的,原因不外乎这种蛊术异常难炼,巫师不仅要对每次注射的毒液用量和稀释水平掌握得不差分毫,还要深谙内功解毒之术并能将之传授给男童,用以不断增强人蛊自行抗毒的功力。在盲灯之前,或是由于蛊师不谙炼蛊之术,或是由于人蛊资质不强,向来无人能够炼成,被选中的男婴通常在十三四岁就会因为被体内毒质反攻自身而死,湘西上下甚至曾经一度怀疑人蛊术是不是本就不存在,乃是出于一些不可知的讹误才被记载在了古籍之上。为了不令过多男童死于非命,这项巫术从此被湘西严行申明禁止,犯令者诛杀。
    老巫师冒大不韪而行之,炼成了人蛊。这件事情当时轰动了整个湘西,甚至还远传了夜郎、南诏和暹罗三国,老巫师被尊奉为湘西首巫,名垂苗疆青史。但是名望终究不可抗律法,几日之后,老巫师在土司城门之外被枭首示众。盲灯身为人蛊,土司料其必谙其中的炼蛊之法,为了避免这种蛊术再次为祸湘西,责令他自毁双目以绝其术。盲灯为人也是颇为利落,眼见老巫师身首异处,知道今日若是不从其令定要为他殉葬,于是遵其所命,自行用刀剜去了双眼,‘盲灯’之名是他随后出家道门所获的法号。”
    
    麋儿虽然身在湘西,可是龙婆婆从来不愿和自己提及这些过往,自己每有疑问,婆婆总是搪塞她“待麋儿长大了便知”,自己身边又无其他亲朋,对这些惊天之事竟是毫不知情。结识陈稷这几日以来仿佛才真正有了个知己愿意与自己知无不言,心下对陈稷愈发依恋不已。
    “妹妹,我们明日一早便去竹洞向盲灯索求珊瑚蛇。只是不知今日得罪于他,他还是否能从我们所托?”
    “他即便恼恨我们,也要给龙婆婆几分薄面。况且他日间还说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可以饶我一命,想来我们明日好好恳求于他,求到一条蛇也不甚难。”其实经历了日间这番波折,现下麋儿心里也极是没底,可一是为了给自己壮些士气,二是为了安慰陈稷,嘴上也只能这么说。陈稷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应了一声之后也默默不言。未几,两人便窝在竹林里沉沉睡去了。
    哪知第二天拂晓还未及睁眼,一场瓢泼大雨倏地迎头浇下。原来山间空气潮湿,夏季时令几乎是日日有雨。两人无处躲藏,身上所着衣屡尽被打透。无可奈何,只能再返竹洞求助盲灯接纳。不想还未走到竹洞跟前,便听见盲灯站在竹洞之外冲着他们喊道:
    “你们进来,来我黑峰尖上所为何事?”
    陈稷和麋儿一听这话都颇感意外,此人昨日还凶神恶煞,今日怎么这般友善起来?陈稷之前说过盲灯的脾气秉性“常人难以捉摸”,想来果是应了这句评判。麋儿也顾不上大雨淋头了,赶忙答道:“谢过巫毒祖师。晚辈是龙骧座下弟子,家师有事相求,特令晚辈前来黑峰尖上拜会。”
    盲灯不再说话,转身走进了竹洞。麋儿和陈稷相视一眼,急急跟了进去。
    
    @霖郎啊 2016-04-20 00:27:00
    楼主加油。我现在每天睡觉前都习惯了来看你更新的。写得挺好的。就是更得太慢了
    -----------------------------
    可以去天涯文学追哈,搜书《蛊巫谜境》即可,现在写到八万多字了。
    
    @战痘英雄飘扬 2016-04-20 11:04:00
    我以为是你经历的,看着看着最后变小说了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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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巫术是我亲耳听闻湘西老人所言,但是这本的主题暂时是古代哈,之后会出泰国巫术版,那本的题材是现代。
    
    这棵竹子是空心的,只有外面的一层竹杆,盲灯在竹杆上削开了一个半身高的洞作为出入口,可开可盒。进去之后,陈稷和麋儿发现竹洞上方吊着一个不小的圆形铁丝牢笼,料想应是驯蛇所用。牢笼下方摆着的一个地席便是盲灯日常休憩之地,十分简陋。
    三人席地而坐。盲灯单刀直入,向麋儿问道:“龙婆子何事?”
    麋儿从包袱中拿出了一封书信,答道:“家师向祖师索求珊瑚蛇一条,这是师父的亲笔书信,临走时师父嘱托晚辈读给祖师听。”
    “不必了,”麋儿正待展开书信,不料盲灯一口打断。“他要珊瑚蛇可是为了炼三尸蛊?”
    “正是。”
    你道盲灯怎生晓得?昨日三人相遇之时,他便隐隐嗅到了二人包裹里有蓝蛇之气,又听陈稷自报家门,心中更是确凿无疑了。将蓝蛇和珊瑚蛇并用,除了炼三尸蛊之外不作他想。
    “一会儿天亮我下山给你捉,你们在竹洞里等候几个时辰。我信任龙婆子,不必过问其他。”
    “麋儿代家师先行谢过。”
    盲灯一言未提昨日尴尬之事,待日出之后便径自下山去了,不曾进食,也未给他们准备酒饭。两人只得勉强吃些包袱里自带的干粮,静坐在竹洞里耐心等待。
    陈稷看了看麋儿才刚拿出来的那封书信,试探着说道:“也不知道这书信里是何内容,万一尊师另有交代,你与盲灯长老又俱不知情,岂不是耽搁了大事?”
    麋儿一想确是如此,下山之前龙婆婆细细交代过“盲灯双目失明,务必要亲口向他阅读这封书信”。方才盲灯拒绝,自己身居晚辈不便违逆。但是不读又负了师父所托,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你把书信拆开,暂且看看。若是其中无甚要事,我们一会儿拿到蛇便下山去。如若有事,待盲灯回来你另行向他回禀。”
    麋儿觉得陈稷所言极是,于是依言拆开了书信。纸上很是简洁: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当归。龙骧顿首。”
    麋儿不解其意,陈稷答道:“这是《出师表》中句,尊师的意思是说湘西眼下到了危急存亡之关头,盲灯长老应当尽早回归湘西为族尽忠才是。”
    麋儿想了想,反问道:“莫非师父信上所言,也是左肖镜在湘西舞弊弄权之事?”
    “想必是的,其实尊师寄给家父的那封信上也大致就是这般内容。”
    过了几个时辰盲灯提着一个蛇笼回来了,笼子里面装着一条红黑相间嘶嘶吐信的硕大毒蛇,蛇形十分健壮漂亮。陈稷很是识货,一看便知这又是一条上上佳品,忙从盲灯手上接过了蛇笼。盲灯独自歇息了一会儿,冲着他们说道:
    “蛇交给你们了,你二人尽早下山去吧。路上多加小心,这山上一草一木皆有毒性。”
    麋儿一听盲灯下了逐客之令,急忙向他转述信中内容。
    “你回去告诉龙婆子,盲灯生平绝不再过问湘西之事,给她珊瑚蛇是冲着多年的交情,不是冲着湘西有难。把蛇拿走,不必言及其他。”
    
    麋儿无法可施,只得与陈稷径自下山。这次陈稷不敢再动轻功,而是与麋儿步步小心行走。麋儿不解盲灯怎么做到令这满山草木皆有剧毒的,陈稷也不甚清楚,大致猜测许是源于山中土壤有毒,麋儿却猜测应是以毒水浇灌所致。两人各执己见,争执了半天也说服不了对方,只得作罢。
    到达山下镇子的时候已经几近黄昏了。这两日一夜前所未有的饥饿疲乏,身上所着衣鞋又尽皆湿透。到了镇上,两人急忙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进了客栈,陈稷向店小二询问五峰郡上有何特色佳肴,店小二推荐了郡上特有的烟熏腊肉。腊肉本是湘西人的拿手菜式,麋儿本还不以为然,可是亲自尝了一口才发现这烟熏腊肉果然别有妙处:从杀猪到上盘,依次要经历腌、熏、烧、洗、煮、炒六道工序,制作极其精细。食客品尝之时但觉盘色鲜明透亮,入口干爽结实,煞是精美。陈稷又点了一壶日间的白云边酒,就着腊肉细细品来也是大有滋味。麋儿跟着尝了一口却只觉得辣得呛嗓,委实饮不下去。两人吃饱喝足,各自回房酣睡了一整晚。次日清早,两人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又重新打点一下行装,带上一红一蓝两条毒蛇,快马直奔夜郎。
    
    夜郎在汉朝之前本是一个雄踞西南的君长国,之所以称其“雄踞西南”乃是由于夜郎古国的庞大地域——东至湖广,西及黔滇;北抵川鄂,南临南越,足可谓是地广千里。《史记·西南夷列传》中记载汉武帝曾遣使者抵达夜郎国,夜郎国君接见汉朝使者之时向其发问:“汉孰与我大?”,夜郎国的轻蔑姿态激怒了大汉朝廷,汉武帝随后派兵大肆征伐,其国覆灭,还因此留下了“夜郎自大”之典故被后世贻笑千年。战败之后,汉武帝将其庞大国土纳入了政治版图,昔日的夜郎国变为了今日的夜郎郡。麋儿此行要去的地方就是夜郎境内的郎岱古城,龙婆婆交代自己先在城里寻找一位名叫“死不救”的贩蛇法师,通过他的引荐方能得到最后的白蛇。
    郎岱古城名源郎山和岱山,其地理位置很是优越:四面高山峻岭地势险要,中间平坦宽广适宜屯兵,大有易守难攻之势,故而历来是兵家入主黔滇的必争之地。五峰和郎岱相距千里,陈稷和麋儿马不停蹄连赶了两昼两夜,路上辛苦自不必说。
    两人自入夜郎境内就发现此地也和湘西一样巫风盛行。其实夜郎自古本就和湘西、南诏、暹罗并列为苗疆的四大分支,苗疆巫术在夜郎也很是盛行。但是夜郎巫术更加侧重于相对原始的交感阴阳,不比湘西巫术手段高超又兼具实用之能,其地位也远远不及湘西。湘西土司倚仗匪军之后,大批巫师为避祸患不得不背井离乡。由于夜郎在地域上接壤湘西,不似南诏暹罗与之远隔千里,于是数以百计的湘西巫师近几年纷纷西进。两地巫术在此融合交汇,夜郎已经隐隐显出逾越湘西之势。
    两人抵达古城之时正是晌午,还未及在客栈落脚便去向了龙婆婆交代的寻人地点——蛇皮药铺。此地名曰药铺,实际只是以药铺为幌子出售各种毒蛇和毒药的铺子,绝不医治病患。凡是贩蛇之人必有医治蛇毒之能,但是除却为保自身性命自行疗毒之外,绝不可轻易为他人悬壶,即便是至亲父母身中蛇毒命在顷刻,贩蛇之人也务必硬下心肠袖手旁观——所谓“贩蛇不治蛇,治蛇不贩蛇”,此乃湘西自古即有的行内规矩。天下之人各有生路,切忌心生贪婪。
    
    药铺在郎岱城西北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居土房里,距离尚远便能看见门上悬挂着各色细长蛇皮,颇有令人望而生畏之感。陈稷和麋儿走近了才发现药铺门窗紧闭,附身向窗内望去房中又是漆黑一片。麋儿上前轻轻扣门,等待许久亦无应答。两人无奈,只得暂且下榻了城中客栈,待晚些时候再来拜问,可到了晚上却是情形依旧,一连几日也未见铺中人影。向临近人家和城门守卫打听也俱无头绪,都说自十日之前便是如此。两人猜测此人可能是在附近山林捕蛇未归,又把郎岱城外的所有山野林地寻了个遍,道途之中确有几个捕蛇者,但皆不是“死不救”其人,山中法师口称最近几日未见此人踏足荒郊,俱不知其所踪。
    眼看着龙婆婆限定的半月之期将近,麋儿眼下一筹莫展:不拿到白蛇这三尸蛊便炼不成,若要见到白蛇蛇主又必须通过“死不救”的引荐。陈稷一时之间也无他法,索性和麋儿在药铺门前守株了一日一夜,依然全无进展。
    两人在夜郎已是焦头烂额了整整五天,陈稷心想此时被动等待已经不是办法,对麋儿说道“不妨我们破门进去如何?看看内里是什么景况,许能有些踪迹线索,总归胜过如此这般全无头绪。”
    麋儿虽知这般破门甚是无礼,但这几日虚耗下来已是心急如焚,也顾不上许多繁文缛节了,应了陈稷之言。房门本是木质,不甚牢固,陈稷令麋儿稍稍退后,手上运出了气力,“嘭”的一声便把房门震开了。
    陈稷用火石擦燃了明火,自己走在前头,将麋儿护在了身后。药铺有内外两间,外间是掌柜柜台和几架草药抽屉柜子,一派普通药铺模样。陈稷辨识中药,打开了几个匣子,只见内里装的俱是蛇心蛇胆之类。里间左侧摆放着一张简陋床铺;右侧靠墙是十几只叠放在一起的铁制蛇笼,笼门一并开着,内中也已空无一物。
    麋儿不疑有他,但陈稷进房之时便发现了房屋之内大有蹊跷。他四处打量了一会儿,突然眉目一紧,附在麋儿耳边急急说道:
    “此房的陈设处处诡异至极,恐有不祥。你且速速退出门外。”
    
    麋儿本未察觉房内有何不善之处,但是陈稷的口气十分警惕,又加之周遭环境本就漆黑陌生,突然受此暗示,仿佛也立感一股阴冷之气跟着袭上身来,急忙贴向了陈稷身边。陈稷见麋儿不退,自己又深恐这房中藏人,不便多加言语,只好轻声轻脚地把她拉向了门外。
    “你回客栈等我消息。这间土房绝不简单,个中必有隐蔽,我细细探究一番兴许就能发现‘死不救’的去向。”陈稷目色严肃,走到门外和麋儿悄声说道。
    “回便一起回,不回你就带着我吧,凡事也好与你有个照应,我现在提心吊胆,就是回到客栈也又怎能睡得安寝?”麋儿心下十分惧怕,深恐陈稷进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兀自不肯离去。
    “你放心便是。我身有武功足以护己周全,你手无缚鸡之力不便自保,我带着你反而憋手蹩脚,险情更甚。”
    麋儿一听此话也合情理,自己这一路上果真是处处累赘。于是只得无奈地点点头,独自向客栈方向走去。
    陈稷所言的“处处诡异至极”并非虚幌,房门乍开陈稷便看出这绝不是普通贩毒巫师居住之地所应有的布局和陈设。先说外室,虽然所作装点的确是一个普通药铺的内设门面,可细节之处却多有违逆:其一便是房屋门窗,按说但凡有药的地方务必干燥,潮湿乃是储药大忌,因此药房通常至少会有两扇相对而设的门窗以便保持室内通透,这座房子却只有门旁的一架小窗,窗内还用一块黑布全全遮盖,似有畏惧人观之意;其二,这个房屋本是传统的穿斗式构架,这种构架的特点就是以立柱代替横梁,立柱与立柱之间依靠横平的斗枋和穿枋相连接,斗枋在正,穿枋在侧。但是陈稷发现这架房屋只有立柱,没有斗枋穿枋。这并不具备建筑技术上的可能——没有斗枋穿枋与立柱形成十字固定,立柱必会倾斜;立柱倾斜,房屋架构便丧失了基本稳定。那么这间房屋又是如何座落不倒?其三,房屋有着过宽的墙体。陈稷未及入内之前本以为这是一间堪比自家正厅的大房,因为陈府正厅的占地正好与这间房屋相差无几。可是入内之后却发现室内相比自己正厅小出很多,原因就在这四面墙上——墙体异乎寻常的厚重。其四,药柜抽屉上俱无药名标签,这在药铺里前所未有。数十个抽屉,每个抽屉里装的都是不同药材,寻药之时会很是不便。
    
    才刚和麋儿走向内室之时,陈稷一打眼便看出了问题——蛇笼与床铺相对,这是养蛇之人绝绝的大忌:人体属阳,蛇体属阴,阴阳两气切不可居于一室,久之必伤其一。陈稷自忖:这个房间既然反其道而行之,那么不是床铺不为住人,便是蛇笼不为养蛇。
    陈稷检查床铺并未发觉有什么问题,于是走向了右侧的蛇笼。
    十二个蛇笼散乱堆砌于此,笼门大开笼中又无蛇。陈稷随意提出了一个蛇笼,闻之尚觉隐隐有股蝮蛇腥气,确是养蛇之用,乍看也不觉其中有异。“莫非是房主匆忙离开之前才将蛇笼随意堆放于此?”陈稷边想边把蛇笼挨个看了个遍,判断蛇笼里面装的并非同是蝮蛇蛇种,不同蛇笼上遗留下来的蛇身气味也不尽相同,一时之间也猜测不出到底是所为何用。
    陈稷移开蛇笼之后又再次望向了墙壁,轻轻拍打了几下发现墙体是实砌的,并非中空。既不是留下什么密闭空间为何要砌得这般厚重?委实是匪夷所思。陈稷眼见这许多怪异可又全无头绪,加之自出陈府以来自己朝夕疲惫,在此地又无端耽搁了数日行程,不知何日才能完成父亲所托,心下百感交集很是烦闷,便把背靠在墙上闭目兴叹。
    突然,陈稷听见自己身边“当”的一丝细微之声,急急睁眼,可又未见一物。陈稷不敢乱动,正在凝神猜测这是什么声音,“当”的一声又复想起,陈稷这次凝神细听,发现声音竟是在自己身上。不一会儿,又听“当”的一声,这三声之间相距不错分毫,似有节拍之意。陈稷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自己为和麋儿在路上辨别方向所佩司南的位置似是声源。又听“当”的一声,这下陈稷确认无误,速速将司南解了下来。
    司南是由两个部分组成的:一部分是天然磁铁矿石琢成的杓,一部分是刻着方位的盘,利用磁铁指南的作用使人辨清方向。陈稷心下揣测:莫非是这墙中有铁,能与磁杓相击碰撞?于是试探着单单用磁杓靠近墙壁。“果不其然!”又惊又喜不禁失声,磁杓居然被吸附在了这堵墙壁之上!
    
    陈稷急忙返回了客栈,但并未惊动麋儿,只是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了随身宝剑,复归药铺,手上运出气力,狠狠地将宝剑刺向墙壁。这柄宝剑本是陈府家传,最有削铁如泥之力,陈稷手力又大,没几下便扎出了一圈破洞。陈稷左手使出真力,用力一推,一整块墙体被打透了出去。陈稷奔向房外,在火光下细细检视,发现这本是一块普通黏土,奇怪的是中间多出了一根竖立插入的粗条铁棍。陈稷又依此法在其他三面墙上也打穿了三块黏土,发现也是一样。
    “房屋构造里只有立柱、墙壁里又只有竖条的粗条铁棍,且不管四面土墙里装铁所为何用,单是墙里墙外这些立柱的横向固定点到底在哪儿?”陈稷心里甚是起疑,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纳闷,忽听门外有人走进。定睛一看,却是麋儿。
    “我见你这么久还没回来,自己在客栈实在是坐立难安了,便想着来这边瞧瞧,可是瞧来瞧去也没什么险情,公子别嫌弃我便是。”麋儿一见陈稷平安无事,心里先是一喜,满脸娇嗔着说道。
    “你来得正是时候,”陈稷正在苦思冥想而不得其解,见麋儿来了也是一喜,忙把自己之前的疑惑一股脑儿道了出来。
    麋儿侧着脑袋沉默了半天,突然说道:“既然这般肯定‘房上’没有横条,那么横条会不会是在‘房下’呢?”
    
    陈稷一拍脑袋,直骂自己好生愚笨。“穿斗式房屋必有横条,横条不在房上,而墙壁里又筑有生铁。毫无疑问,这些墙壁里的铁条便是连接地上部分与地下部分的“柱”,横条也必然藏在地下了!妹妹真是聪颖过人!”
    “这间房屋的百般隐秘必也是藏在这间地下密室里。”麋儿若有所思。
    “既是用上了这般心计,料想这间密室绝不简单。你还是先回酒店为宜,此处恐有危险。”
    “我绝不回去了,你那么笨,凡事少不了我这个‘聪颖过人’的妹妹给你出出主意。”
    陈稷明白麋儿心里实是担心自己,不忍怫拒,只得由着她了,自己尽力保护她便是。
    “地下密室的入口通常不外乎有三:废井、活砖和内床。这个房屋前后并无废井,地面是土砖,内床你已经查验过了,只是一个普通床铺?”
    “正是。”
    “想必地面的土砖当有一块是活的。”
    两人把内外两间的地砖全部查检了一遍,可是并未依言发现活砖。
    “你进来的时候可曾移动过什么东西?”
    “那堆蛇笼。我进来的时候蛇笼是松散堆积着的,我将它们逐一验视了一番,这个过程当中移动了它们的原本位置。”
    说着,陈稷和麋儿又走向了那堆蛇笼,麋儿细细研究了一番也不察有异,又令陈稷斩开了其中一个铁笼,确是以普通生铁打铸的。
    “地道口会不会在药材柜子里?”麋儿放眼整间房屋,也只有这一处两人还未查视过了。陈稷猛然想起来自己进门之时还心存疑惑那架药柜抽屉上俱无药名标签吗,莫非它的主要用途并非所为储药?麋儿细细数了一下,抽屉之数正好是横九竖九一共八十一个,如此规整的九九极阳绝非偶然。麋儿深通八卦方位之学,见药柜的方位在南,南方正应离卦之位。心下有了计较。打开了最上面的九个抽屉和最下面的九个抽屉,和第五排两侧的各三个抽屉,第五排中间的三个抽屉和二三四和六七八排原样不动,以柜子的开合组成了一个硕大的离卦卦象。
    麋儿打开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轰然一声,药柜旁边的掌柜柜台裂开了一个大缝,原来这个机关是活的!
    
    陈稷眼见地门大开不禁欣喜有加,只是心中不解麋儿到底是怎么猜出了其中机关。
    “龙婆婆传授过我八卦堪舆之术,所以我一见药柜是九宫格便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河图洛书,河图洛书演周易,这个柜子极有可能与八卦之术有关。正作此想,又偶然发现这些抽屉被人动过手脚。”麋儿边说边随意拉开了一个抽屉,与之前已经拉开的机关抽屉进行比对。陈稷近前细观,果然发现两个抽屉的厚薄似乎有着细微的差别。“观察不够细致还不易发现,柜子上的普通抽屉比机关抽屉更薄一些,原因很有可能是有人利用石灰把抽屉做旧了。”
    “做旧?”
    “是的。把生石灰加水调成膏,趁热涂抹在木头表面。石灰有腐蚀性,木头表面的一层会被石灰腐蚀掉,因此显得比之前更加老旧一些。这个办法看似巧妙实属下乘,木头遭到腐蚀之后的确旧了,但是厚度也跟着变薄了,虽然天然磨损也会让木质变薄,可是速度非常缓慢;石灰固然快速,然而一次腐蚀就会损毁一小层,这就是普通抽屉显得更薄的原因——它们日常几乎不被使用,有人为了掩盖明显的新旧差别特意在抽屉上动了手脚。我原本就怀疑这个柜子和堪舆八卦有关,这下终于有了确证,机关必是这么打开的。”麋儿得意洋洋地说,得意的是自己这次终于帮上了陈稷一个小忙。
    陈稷很是佩服麋儿心思巧妙,自己虽然也深谙八卦之学,可是绝然不能如此精细地发现这些不易察觉的漏洞。两人相视一眼,各自给对方打了打气,进了地洞,也不知道前方是福是祸。
    地洞入口处是个梯子,陈稷先下去探路,麋儿随后跟上。下了梯子是一条狭长的地下通道,通道尽处似是一道木门,走到门口时陈稷右手紧握剑柄,左手轻推,把手中蜡烛照了进去,隐约看见里面有个石台,一个人背冲着木门稳稳坐在石台之上,长发及腰,从背后望去不辨男女。“莫非此人便是‘死不救’”?陈稷和麋儿不敢作声,心里其实都是这般想着。
    
    陈稷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此人回头,不料此人纹丝不动。陈稷无法,只得壮了壮胆气,抱拳朗声说道:“梧州陈稷见过阁下。”
    过了足有,坐上之人缓缓回头。这一回眸足足恐怖至极:只见其人双目发直,面目上毫无表情,回头之时不是通常的脖颈和上身同时旋转,而是上身不动,只靠头部便转出了半个圆圈。把后背和正脸朝向门口的时候直直吓掉了麋儿的半条魂魄,陈稷也是呆若木鸡,两人极恐之下说不出话来,却听座上之人发声道:
    “地冥穴葬,凡阳禁闯。地冥穴葬,凡阳禁闯。”这一句话说了两遍,又将背上头颅扭了回去。
    陈稷注意到此人说话之时双唇竟然一丝未动,声音不像从他所在方位发出的,倒是更像从四面墙壁里同时的钻出来的。这一惊吓非同小可,莫非眼前竟是一具魂魄未散的男尸?麋儿一听座上是鬼,双腿一软,猛然瘫在了陈稷身上。陈稷虽不失态可也是吓得不轻,紧忙扶着麋儿退了出去。
    麋儿一出木门立刻哭出了眼泪,也顾不得陈稷了,慌忙跑向了梯子爬了上去,但觉眼前身前处处都是座上的那具男尸,直到一路跑回了客栈心下才稍稍安定。陈稷紧随其后跟到了房间,一把抱住了麋儿。麋儿在陈稷怀里大哭失声,久久才平静下来。
    麋儿并非心里有甚委屈,只是女孩子情绪本就脆弱,她生平又从未受过这般惊吓,一息之间心理应激突发障碍,故而失控痛哭。陈稷心里也极明白,所以不作言语,只是把麋儿抱住,使她有些依靠之感。
    
    过了好一会儿麋儿才勉强止住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我本以为在黑峰尖上已是经历了极极难处,不料今日……‘死不救’已是一具鬼尸,那条白蛇想来是拿不到了,明日我们速速赶回湘西吧。”说罢,眼中又有泪水流下。陈稷急忙应承了下来,安慰她说此事已是尽力,想来龙婆婆也能体谅。
    麋儿晚上不敢一个人睡,陈稷唤小二来打了个地铺,答应在地上陪她将就一夜。
    夜间房中极静,其实两人谁都不曾睡去,各自揣着一副不小的心事又无从和对方袒露。陈稷心下之事有三:其一,地洞所见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二,据自己所知这白化镜蛇是世间奇珍,自己生平从不得见,今番若是拿不到白蛇,三尸蛊根本无从炼起,三尸蛊是这盘棋里极为关键的一步,绝不能出差错。其三,今天见到的那具男尸到底是不是‘死不救’其人还未可知,不当轻易罢手。麋儿和陈稷不同,她根本不敢回想地洞之事,心中无外念着自己第一次受婆婆重托便行事不利,虽然错不在己可仍会对婆婆心存极大愧对。其次就是回到湘西之后和陈稷分离之日恐是不远了,自己虽然和陈稷相识还不足半月,但他一路上舍身护己自己历历在心。麋儿生来孤苦,除却师徒之情以外还从未有人对自己这般照料有加。何况陈稷其人诗书满腹,见识阅历比麋儿又不知深远了多少,自己心里怎能不生爱慕之意?一想到陈稷离开湘西远走岭南,心里真真是如焦似煎。
    两人一夜未眠,第二天天还未亮,陈稷让麋儿先在客栈里稍安勿躁,自己还得去地穴一趟。
    麋儿一听又隐隐现出昨日的惊吓之色,还未及她说话陈稷又道:
    “我昨日想了一夜,我们所见到的那具尸体确是尸体,但是地洞里昨天肯定还藏了一个人,说话声音是从那个人口中发出的,尸体是他障眼的假象。这世上哪有鬼神之说,不过是利用凡人怕鬼的心理作祟而已。”
    “不是阴鬼上身,尸体怎么能动?”
    
    “这正是另一个疑点,你难道没发现昨天那具尸体的动作十分像是被人刻意操纵的吗?”
    麋儿不敢再想,稍一回想那个地洞便觉得那具阴尸仿佛近在眼前。但是听陈稷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鬼神之事有些荒唐,确实极有这种可能:地洞里还藏着一个人。
    陈稷见麋儿面有思索之态,赶忙趁热打铁,劝说麋儿趁着天还没亮让自己再去一次,天亮之后人们发现药铺门窗墙壁俱破,自己便不好行事了。麋儿心下也着实惦念着白蛇之事,料想陈稷武功高强也足可对付,于是依言守候在了客栈,嘱咐陈稷万事小心。
    陈稷应了,带着宝剑复归了地洞,发现抽屉又都合上了,洞门也关着。这一下心里确凿无疑——昨天地洞里是一个人和一具尸体。陈稷依照昨天的办法再次打开了机关,只身走了进去。
    地洞内室还是昨日那般景象,一具男尸坐在一个石台上,这次陈稷先发制人,说道:“你速速出来吧!何苦装神弄鬼!大丈夫坦荡荡,岂用死人当盾牌?!”
    等了半天也未见有应,尸体也不动弹。
    “是条汉子就出来见人,我无意伤你,来你私宅是为了求见‘死不救’其人,有要事相商。”
    陈稷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无应。
    这下也顾不得许多了,陈稷只得上前自行探视那具男尸。到了正面陈稷发现男尸双目圆睁,但是眼内已无神采,从面相上看应当是三十岁左右,身上并无尸体腐臭之气,应是死亡还未超两三昼夜的新尸。尸体若要保持静坐不倒,要么是死者死亡之时便是这种姿势,要么里面被什么东西撑住固定。陈稷撕开死尸身上所着的布衣,赫然发现尸身皮肤上有三道缝合!这是湘西赶尸常用的手段——为了防腐把尸体五脏掏空,塞入木棍和稻草之后再把皮肤缝合,既是做了防腐处理那么尸体死亡时间便不止两三日了。陈稷边想边用剑尖划慢慢开了死者皮肤,忍着脏污,掏出了尸体里装着所有杂碎,彻底弄明白了昨晚之事。
    
    原来尸体里不仅有稻草,还有一个木杆连接到石台之下——尸身就是用这根木杆撑着的,尸体头颅已被掏空,里面装了一个横条和木杆十字相连。一转木杆,横条亦随之转动,尸头便出现了昨天所见的半周旋转。陈稷劈开石台,发现里面的空间恰巧能够藏下一人,只是务必坐着或者蹲着,站不起身。
    诡尸之谜已经明白无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具男尸是谁?昨天藏在石台之下的男人又是谁?他们谁才是‘死不救’?‘死不救’最后被人目睹是在半月之前,恰巧正是麋儿下山之时,这只是巧合还是已经有人走漏了龙骧要炼三尸蛊的风声?陈稷理了理头绪,稍加细思,心下有了计较——不妨先令衙门替自己查出这具尸体到底是何人。
    
    @柳眉如丝飞扬 2016-04-25 09:15:00
    楼主,这本小说你预计写多少章?能否透露一下!
    -----------------------------
    《蛊巫谜境》全套四本,分别是湘西卷、南诏卷、夜郎卷和暹罗卷,目前写作当中的是湘西卷,每本40万字上下,约150章。全套共有160万字上下。
    
    @白银时代1 2016-04-25 07:42:00
    楼主每天更得太少了,还能在不影响心情的情况下多一些么?
    -----------------------------
    着急的亲可以去天涯文学上追哈,搜书《蛊巫谜境》即可,目前写道10万字以上了。
    
    @柳眉如丝飞扬 2016-04-25 09:15:00
    楼主,这本小说你预计写多少章?能否透露一下!
    -----------------------------
    人物关系有联系,但故事的连续性不大,可以分开阅读。剧透下一卷《夜郎卷》的主角是陈稷和麋儿之子。
    
    @柳眉如丝飞扬 2016-04-25 09:15:00
    楼主,这本小说你预计写多少章?能否透露一下!
    -----------------------------
    《湘西卷》不需要两个月了,5月该卷完结。
    
    @柳眉如丝飞扬 2016-04-25 14:15:00
    我一直希望陈稷半路阴谋败露,被糜儿和师傅铲除,哎。。。
    -----------------------------
    严重剧透:结婚了,麋儿主观上不会和他同流合污,但是客观上遭到了更大利用(前文有伏笔)。陈稷最终失败了但并没有死,有着比较特别的下场。龙骧死得比较早,她的死亡促成剧情大反转。
    
    @成都企业服务 2016-04-25 12:29:00
    居然跟上了,,楼主辛苦了,,很好看
    -----------------------------
    谢谢(☆_☆)
    
    @老猫太平洋 2016-04-25 17:41:00
    就这点啊,也学学人家,大爆发,懂不
    -----------------------------
    哈哈哈哈好
    
    陈稷回到客栈把地洞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麋儿。

    “现在敌暗我明,战势不利,我想了个‘我静敌动’的方法与之周旋。天亮之后扫街捕快见到药铺门户败坏定要入内搜寻,自会彻查洞中尸体。这几日我们按兵不动,暂且悄悄观察风声,看看官府如何通报此事,至少要先弄清楚死者究竟是谁再发下招。如果死者就是尊师所称的‘死不救’,白蛇之事恐怕还要另想办法。若不是他,当务之急还是继续搜人——想来梧州离此地也不甚远,我大不了派出家中私养的兵勇,便是将郎岱古城掘地三尺也非要把他揪出来不可。”

    “可是,可是眼看就到了龙婆婆约定的半月之限,哪有时间再这么耗下去,炼蛊必须遵守时令,逾了期限不仅仅只是我办事不利,就连三尸蛊也要推迟一年时日了。”麋儿心急如焚。

    陈稷想了一想,心中有了计较:“不然这样吧,我现在写封书信,你马上赶回湘西一趟,呈上我的书信,再把这里的情形一丝不漏地向尊师禀报。这样一是为了使她老人家不必惦念于你,二也是顺带请她出出主意,毕竟只有尊师才认识‘死不救’,兴许能猜出其中究竟也未可知。再则,你不要忘记当面问问尊师:如果‘死不救’确实已经亡故,我们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联系得上白蛇蛇主?你路上务必处处小心,我把这把玄铁匕首给你防身之用。”说着,把匕首从自己怀里解了下来,交到麋儿手上,“路途不远,一个昼夜便能赶到凤凰,你问清这些问题之后尽快赶回来,我留在郎岱城中守候衙门消息。辛苦麋儿妹妹了。”

    麋儿思量了一会儿,也觉得这样分头行动的方法很是妥当,况且自己除此之外也拿不出其他办法,听从了陈稷,当即整理行装。陈稷借来笔墨手书了一封短信,内容不外乎是“半年不见甚是想念、家父指派自己一路跟随护送麋儿、郎岱遇阻、行程不得不一缓再缓、多多宽恕、自当竭心尽力”云云。麋儿带好书信、玄铁匕首和水壶干粮,与陈稷告别,牵马速速出城去了。

    把麋儿送走以后天也大亮了,陈稷把身上的华服锦缎换作城中现买的粗布衣裳,打扮成了一副普通农夫的模样,装作闲散游逛之人去药铺附近守候动静。一到药铺果然发现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这回城里的赶尸匠人怕是都不得清静了。”

    “不是赶尸的干的,真是赶尸的谁能在这上显摆手段,明摆着让官府抓自己下大狱。”

    陈稷听见身边两人斗嘴知道尸体已经被仵作发现抬走了,于是故作不解,向他们插话道:“一大清早的这店里就死人了啊?”言辞语气亦不复之前的书生气质,像足了一个山野匹夫。

    “店里是死人了,不是一大清早死的,一大清早从地底下抬出一个干尸。”答话之人衣着打扮像是个屠户样子,口中明明说得是众人皆知之事,脸上还颇有几分见识广博之色。陈稷心里不免隐隐好笑,但神态之间又不得不故作惊讶之状,继续追问道:“死的是什么人啊?”

    “还能是什么人,就是店主‘死不救’,这回自己被人杀了也没人救他,真是善恶有报一点不差,阿弥陀佛!”

    “你个杀猪的念什么阿弥陀佛善恶有报,也不怕赶明儿野猪把你杀了。”不知道人群里谁向那个屠户喊了一句,众人哄然大笑起来。

    陈稷一听街坊乡里俱称死者就是‘死不救’其人,心里一惊。不再和众人言语,心里暗暗忖度:到底是不是有人早已情知龙骧炼制三尸蛊之事,抢在麋儿之先把这条链子断掉了?按理来说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应该只有自己、父亲、左旗使和龙骧四个人知道,父亲和麋儿绝不可能对无关之人提及此事;龙骧常居叭仁村足不下山,也不大可能;莫非是左旗使身边有了奸细?若是和三尸蛊无关,怎么偏偏是龙骧刚应承了此事派麋儿下山的时日前后他便遇害?凶手为什么还多费一番气力把他做成干尸在地洞里装神弄鬼?诸般奇怪之处实在无从揣测,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死不救’这一环断了,只能先在客栈静候麋儿回来,看看龙骧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找到那位白蛇蛇主。

    独自在客栈百无聊赖,换回之前的满身绸缎,一脚踏进了客栈旁边的一座装修颇为雅致的华贵酒肆,心心念念着要大品其酒。

    到了黔贵不由分说,一等一的美酒自然是名满天下的枸酱酒了。陈稷本就是爱酒之人,来夜郎郡之前便一直有心惦念。只是这几日乱事绕身无心顾及,一旦闲下来了,当务之急便是点上几盘小菜独自痛饮一番。

    枸酱酒独得天地灵气之厚,撷取赤水甘露在黄泥老窖里精心培育,素有“端午踩曲,重阳投料,九蒸八酵七取,七年始成佳酿”之说,无从仿制。陈稷待酒菜上桌迫不及待地品尝了一口,但觉其入口柔绵清冽,入腹之后又久久回甘,实是世间极酿。此酒自古国色奇珍,价格当然也不低廉,普通百姓一年也难能饮上一两次。好在陈稷出身富贵,大可狂饮几壶。

    正饮着,自己邻近桌子上又坐下了两个公子,其中一个很是显眼,只见他肤白凝脂五官玲珑,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上下,样貌分外俊秀。陈稷心里喜爱,不禁多瞧了几眼。

    两人点的也是枸酱,相貌俊俏的公子并未和小二言语,一直是与他同行的另一个公子主张着。小二走后,陈稷听见他细声细气地对身旁的公子说:“哥哥,你就让我尝尝吧,只尝一口,阿爸不会知道的。”陈稷笑了,听出这个“公子”原来竟是个女孩子,怪不得容颜甚美。

    “悄声些!你别忘了还未出阁呢,女扮男装招摇过市已是不堪。你本就姿色非常,若是被歹人听出你是女子,谨慎自己的小命。”教训了一顿之后又心生怜爱,改口说道:“一会儿只准喝一小口。”

    妹妹一听哥哥准了立时喜上眉梢,应道:“哥哥你放心吧,我装扮得这么细致不会有人看出我是女儿身的。”

    “胡说!男儿岂有几个这般美貌?除非你易容,否则细细盯上几眼便能瞧出你是姑娘。”
    易容,陈稷乍一听到这个词心里突然一颤,又想起了昨天夜里之事。昨夜自己检视那具尸体面容的时候发现尸体眼睛是睁着的隐约觉得有些奇怪,这种尸相常理之下并不多见,除非死前极度衰竭或者是大脑昏迷在先才会最终无力控制眼睑闭合。那么那具尸体有没有可能其实是被人易容了,为了一些隐藏的原因制造成了是‘死不救’尸身的假象?自己昨天剖开了尸身胸膛,但是唯独不曾怀疑到尸体脸皮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实是百密一疏了。

    陈稷一想到此节也无心饮酒品菜赏美人了,与小二结了账,快步来到官府门外想要探听一下城中义庄在什么地方——“义庄”是古代储尸之地,但凡尸身暂时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及时下葬的都会在义庄里停灵。才走到正街上,发现两个衙役正在张贴告示。陈稷扫了一眼,大致意思是确认今日在蛇皮药铺发现的尸身身份是蛇皮药铺掌柜霍唯,由于死亡日久,尸身又已被人处理过,仵作无法辨明死因,上报府衙另行查案。

    陈稷这才知道‘死不救’本名叫做霍唯,暗记在心。整了整衣衫,上前询问衙役:

    “请问两位官爷,尸身今日已经送到府衙了吗?”

    自古当官的最善察言观色,小到没有品阶的捕头捕快,大到朝堂之上的宰相御史,“看人下菜碟”的本事都是自带上官帽之始日日练出来的。霍唯的案子在县衙里称得上是“要案”一桩,问出这话的若是普通山野柴夫,轻则呵斥打骂,重则以“言行鬼祟似有嫌疑”为由就地铐走扔到大牢里受几个月大罪也是寻常,所以寻常百姓不敢向衙门里的人主动问话。衙役未及转身,听见这一句话正要发作,猛一回头却见陈稷仪表堂堂,又穿戴了一身的锦缎佩饰,顿时生了怯意,唯恐是哪家官宦公子,忙递上一脸谄笑,点头应道:“正是正是,仵作向老爷禀报尸体不能勘验,按律县衙不能勘验的大案疑案就要上报府衙审断。老爷勤于政务,已经派人把尸身送过去了,现在应该还在路上。”回完陈稷的话,又十足好奇陈稷身份,试探着问道:“敢问公子与霍唯可有交情?”

    陈稷听出了衙役是想刺探自己身份,从容答道:“没有没有,我只是看见告示上面写着将案子呈报府衙故有此问。不瞒两位官爷,家父眼下正抱病在身,已经多日不曾升堂,只怕这案子还需等待家父身体康健之后再行审断了。”说罢,故意叹了一口气。

    两个衙役这一惊非同小可,眼前站着的竟是知府之子,只听“扑通扑通”两声两个衙役四膝落地,口称:“小人不知知府大人贵体疾恙,扰了大人静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边说边叩头如捣蒜,陈稷心中轻蔑,并不着手扶起两个衙役,说道:“偶然伤寒而已,无妨,休息几日便愈。”说罢正欲离去,忽然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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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眉如丝飞扬 2016-04-25 14:15:00
    我一直希望陈稷半路阴谋败露,被糜儿和师傅铲除,哎。。。
    -----------------------------
    好的哈,加紧更新,五月之内本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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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见许多男女小孩坐金元宝飞船直飞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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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30 19:24:52  更:2022-01-30 19:2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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