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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大巫传2》，一个古老灵魂的自述，如果你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第28页] |
| 作者:此消彼长奈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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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诛仙 斗转星移，捩转乾坤，死生浑忘的只有岁月，却永远不负因果。 我对黑龙，这位东土的千古一帝好奇并心怀敬仰，在我看来，他是个无辜的、孤独的守望者。在我还在鹰堡时，我的木剌夷曾经捕获过一条龙，赤鳞白腹，须眉之色如锦文，鹿角马口，虎掌而四爪。 我们发现这种看似神秘并所向披靡的物种，依旧保留着原始生物的趋光性，特别是对黄金光源散射的光刺激和球形物体的目标趋性，还存在着感受依赖。比如，我轻易地用一只纯金的苹果和燃烧的橄榄树分化了龙的丘状感受器，令他完全沉迷在金色的视觉中，变得安静顺从。此后，我研究了他的穴居行为、洞游习性、昼夜活动等，我发现龙在情感交互等精神层面存在严重缺陷，心理发育程度还停留在儿童般的应激反应里，对于所有能抚慰精神压力的感受，都略显盲目。 然而，当我欲进一步研究龙类生态，包括龙的生物倾向和环境因素时，参与团队几乎全员陷入了癫狂、抑郁、精神分裂、秽语、自杀当中。不得已之下，我亲手杀死了那条龙。我至今仍记得，他临死前望着掌中金苹果的样子，似飞蛾扑火般执着与沉溺。 龙病，是一种无论东西方均未研究出根治办法的病，具有强传染性，可以传染给包括神族和人类在内的智慧生物，但因基因型的不同，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地而异。龙病分为五类，其中两类为精神类疾病，黑脉病和白脉病。黑脉病表现为癫痫、中风、羊癫疯、失智躁狂、脑萎缩等，白脉病主要为抑郁、自闭、妄想、厌世、哑结等。黑脉病为急症，白脉病为慢症，一旦感染则大脑很难完全修复，但也在染病的同时，大大增强了患者的知识、智慧、欲望、自豪、上进心与勤奋，甚至获得意外的能力。 我当初的研究团队，就是在感染龙病之后集体失疯而死，而我不知为何，未被传染。由于龙病，自古龙便以海为居，远离人神。黑龙在世为始皇时，子女中除了长女元曼，全都患有龙病。而他本人，不止深受黑白脉病的煎熬，其身体形态的稳定亦要靠大量的水银维持。六国统一之后，他一直寻医问药，访遍东海，虽未得见巫姑，却与通天结识。因荧惑守心，黑龙不得已退居骊山，此后两千余载，通天为其医治养生，也算投至麾下。 这段时间，我一直服食的青泥，便是通天根据黑龙千年服药的疗效，而开出的经方。在此基础上，林满又按我的身体情况调整用药，故我的病的确在表症上轻了很多，大幅缓解了发烧、耳鸣、蓝斑、寒热两失、循环郁结等症状。 通天是巫彭最得意的徒弟，又与黑龙、林满和我颇有结缘，故在此次龙族参战与截教诛仙的问题上，他济人自济，厚积薄发，牢牢把握了机会和主动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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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不会亏待任何谦虚、博学、慎取和精授，更加不会任由腐朽僵卧的觞政匪客永远引道门岐路之异态。在昆仑军大破洛水中桥之后，五十万神族与四万龙族分别阵列上洛飞湍、黄泉之畔。通天教主率一百零八名截教弟子，在神、人、鬼三门前摆下诛、戮、陷、绝四方剑阵，剑控八关，九重危堞，寒煞肃杀之气直冲三界，穷日为夜。 整兵阵列，遽泊上风。只见通天乘一蕉叶立于茫茫黄泉，束发素冠，麻衣丧服，绪风沐云，凌御沧波。他拒绝了弟子们的簇围与谨慎埋伏，不戴甲胄，孤身白衣，从容安流于洄洑，横渡黄泉。 “克敌在勇，全胜在谋。”我端坐于仁兽之上，低声谓于林满，“通天无虞无诈，无畏无惧，颇有雪里孤蓑，伤之如何之感。” “以独克全，新都窥望此景，动则不仁，静则失势。”林满道。 “新都再不打，昧上下，诚可羞。”我望着安静如空城的新都，萧索倦靡，几缕孤火倒映水湄，凌竞参差，毫无控弦之威明。 “耗一天是一天。”林满抬头望了望汎沛的乌云，轻声侧我向道，“四万条龙聚首，他们的水气令地界大雨连绵了七日。黄泉泛滥，酆都上游河狭水迅，过不了几天便会荡动河提。” “天帝这是要水淹七军？”我挑了挑眉，“难道神族与龙还能怕水不成？” “我们不怕，酆都的鬼怕。前日伽蓝传来消息，天帝命酆都封锁了奈何桥，一旦开战，立即断毁。” 我闻之震惊，奈何桥是酆都唯一与外界相接之路，若被断毁而遭洪淹，鬼众根本无处可逃。何况奈何桥断，人间的死者亦无法再至酆都报到轮回，头七之后便会魂飞魄散。彼时阴魂无依，人间安能太平。 “我们可有准备？” “徐偃王即日可得鬼王之位，我已命他自酆都内部起兵，务必拿下奈何桥。”林满陈言。 “水位高居，那三十头絜钩水兽还在黄泉渡口，一旦洪水，瘟疫肆虐，疾病流行，最好先破渡口。”我建言。 “若先战渡口，则水势骤然高涨，不止酆都淹没，人间亦要受灾。”林满摇头道，“天帝可是聪明着呢。” 我蹙眉而叹，“龙族聚水，他是算准了这四万条龙一入黄泉，必然洪涝。” “无妨。今日，我们便敲开新都的门。” 林满言罢，只见通天已渡至新都城下，风交鼎邑，纶带翩飘，他仰望新都城池，动息大震玄音于风涛，“时邪！理邪！今日之战，乃我道门千古之患，我无意损帝负姬周之化，但得势者既已弑师篡逆，便再非吾道之系，望新都截短保长，速将二恶交出，与我决死。” 孤鹤展翅翳空，惊波淼淼，急浪悠悠，而新都却依旧如同死寂。在东土或西方，阵前决斗是兵家必受之战，然而元始太上二清却仿若未闻，无视这漫道雄关，如海狂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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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情报，新都内部激烈分化成了两派，以姬氏集团、阐教为首的主战派，以及神族三公、姜氏集团为首的主和派。主战派中犹以昆沙宫天王李靖及其子哪吒甚为强硬，因哪吒本就与龙族有旧怨，而李天王更是在人间毫不收敛、以公济私多年，曾与玃在东巴宫的问题上相持不下，甚至传闻当年滇西的地震亦有他的授意。故在天庭军中，李靖率领的太簇十二旅最为反林，配备了青铜坚甲、强弩、美盾、铁幕等精良的法器装备，是天庭军中最有战斗力的嫡系部队，贰负将其排布在黄泉渡口，意在包抄我军后路。 而十分微妙的是，姬氏集团内部也各有算计。毛颖身为姬考之后，论辈份算是周公的侄儿，且多年效忠贰负，当过不下三次人皇，善用兵、能攻心、苦读书、智勇绝伦，在人间可谓盖世威深。然而毛颖却在此次战争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挤，他曾作黑龙中书，在立场上便为姬氏集团所弃，加之往日风光威名、功高声赫为天庭嫉妒，遭到了姬氏的一致批判，被历数十宗罪状，载路游街，口诛笔伐，史不绝书。事实上，毛颖早已先发制人地加入了隐学书院，他自月宫中咬伤林满的那一刻便已判定高下，避险附势，咸适其才。 姬氏集团中，最为贰负重用的实则是召公姬奭，他自灭商兴周时便是辅佐贰负的丞相，也是此次战争中的核心统帅。贰负用将一向多疑，任何他主导的战争，除了亲征之外，必配左、右两路督军，以此制衡。而这一次亦不例外，他任命李靖、姬奭为左右最高统帅，姬奭守新都，李靖守黄泉渡口。但据言，开战以来的战役指挥几乎全听李靖的，天庭军大败并丢失三十二座重镇，李靖却把责任推诿给姬奭，此举与姬奭结下仇怨，导致将相失和。 林满令胡剡在新都内部暗中找过姬奭几次，重金贿赂，离间他最要紧的是守好新都，让李靖先冲锋，故而如今新都的死寂，实则早在林满的计划之中。姬奭不动，阐教二清自然也不敢动，道门人才凋零，常年不习战争，出来莫说碰见昆仑军，光是感染龙病都是死路一条。彼时，以姜望为首的三公九卿则主张和谈，以天庭军疲惫、急待休养为由，请求贰负割地求和，割新都以及西南七十座城，神族则北退迁都上党。林满手书贰负，同意姜望的割地言和条件，却被贰负在众臣面前，付之一炬。 现在的新都内部，貌合神离，轮困其中，而林满的虚虚实实，则让敌方根本摸不清真假。 就在通天第三次邀战之后，林满乘仁兽缓行于昆仑军前，千里江汉，三军甲兵，巨大的号角声在耳边震响，凛如鼙鼓，声噪方圆。漫天的火焰旌旗烟炎张天，赤幔裹以帷幕，膏油浇灌其中，牛尾箭浓烟燔燎，叱咤战野之威。仁兽的鹿角绕岸徘徊，林满拔剑，其剑以五金八石打造，捷妙似秉荧惑之光，铦锋利镞。只此一举，四万龙族奋勇而起，飞跃伊阙龙门，强弩齐齐翼其左右瞄准新都，直遂中通一线，仅余百步便可烧毁东门。 火烈风猛，烟尘晦冥，倾天的大雨疾漂，身后斗舰竞发，呼声震耳欲聋。千钧一发之际，我见林满弹指纵火，飞旝点燃了新都楼上所有桅柱上的旌旗，继以火矢烧其石樯，三千余名外堤逻卒顿时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神族绕在其后，枭首而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龙幡纷纷悬于城上，连正进攻的四万条龙都惊愕阻滞，不知这楼橹上做得什么文章。 “怎么回事？”我紧张地问向林满，“他们这是降了么？” “我令胡剡提前埋伏，涉于伊阙龙门，见我号令，便迢递城垣，换下战旗‘诈降’。”林满解释道，“虽然只是狡童之戏，但你看，这不就乱了么。” 诚如他所言，随着龙幡升起，霎时便听得新都内鼓噪从之，铜器声动天地，偶有巨大的爆裂、投火、坍毁、火毬声突冒，似乎正在激战。 “他们这是自己打起来了？”我疑问。 “不过幻伎而已。”林满笑道，“曾经的昆仑沃城，这样的小把戏多得是，跟吞刀倚巧、角觚称妙是一个道理。我们避实就虚，目的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李靖。” “李靖见龙幡扬起，又闻得新都内乱，理应调兵支援。” “我想他不会，他会谨慎地隔岸观火。但他士兵的家属亲眷都在新都。他不动，军心必失。”林满道，“隐学书院如今是个庞大群体，在我来之前，就做好了新都内的动员，他们挨家挨户地劝说安抚，我们只要不杀平民，都是神族，没那么强烈的抵触。” “拿下李靖，就拿下了贰负。”我思之颔首，“好一个上兵伐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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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林满所计，司徒来报，李靖在望见龙幡后多疑而未有行动，但其营中听闻新都已破的假消息后，军心不稳，士兵哗变。其子哪吒控制不住颓势，天庭军的侧翼已经完全暴露在我军主力面前。林满以雷霆之速调转方向，未等李靖布置，便遭遇昆仑军的盛兵围攻，加之西南风猛，千余艘兵旅舟舰乘流径下，轻如斗舰，密密麻麻的火彀弓弩如同暴雨乱石般击向敌军。我立于东维巨舡上，根本看不清这些火矢箭弩的触尽死伤，只能闻得对岸浩军震惧，皆殊死战，呼声动天。 司徒、鬼臾自左右夹击，天庭军仓促应战，阵形来不及统一调度，溃败而逃。而士师则正面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只在半个小时内，全歼二十四万神族，其中大部分中箭赴水而死，几乎染红了黄泉。整场闪电战，新都没有派出过一兵一卒驰援，李靖眼睁睁地望着对岸静如幽氛的王城，最终被士师以祝融氏火神之术绝杀。司徒、鬼臾骁勇，斩首犀武，生擒哪吒。在道力与奋武面前，一切的阴谋和算计都显得苍白无力，实力和天意，才是道理。 司徒没杀哪吒，说是把他扔给龙王会更加有趣，算是送给未来的天庭重臣一份大礼。 悠悠黄泉，英雄往矣，千古兴亡，是非成败已成陈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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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奈何 大雨莽莽，势吞涛川，洪浸漂流，我伫立于东维巨舡内，望着甲板上大如马首的冰雹骤至，漆黑百怪的乌云中，风雹就像岩石尽碎般，所过之处，如坠骨鲠。 三界河滔天咆哮，水位早已涨过了堤岸，四万条龙弥漫当空，浩荡风涛，却仍不见新都开城。林满倒是波澜不惊，但龙却已经被懦弱蛰伏的对手彻底激怒，他们嗔怒地挥水百余丈，呼令作雨，填万壑为海，涤荡自快，根本不顾地界生灵的死活。 诛仙剑阵空设三界河，天庭余众似乎已经放弃抵抗，毫不体面地看着川谷横溃，泥沙堆积如山。伴随一声暴响，奈何桥在惊沙石卷中崩坏，巨大的火光冲割垣墉，赫焉如昼。连接南北的筑堤拱起高嶂层峦，继而就像浸了水的面包，尽数绵软坍塌， 至此，亘古屹立在黄泉上的奈何桥毁坏殆尽，九曲摛郁，洪瀚侈吞酆都。 “徐偃王没有守住？”我极目眺望，却在滚滚惊涛中望不见生息。 “他还是丢了奈何。”林满似乎有些失望，又不甚吃惊，“有些人，无论给他多少次机会，还是走那条老路。” 我轻轻摇头，思起徐偃王生前。他不臣服于周公，以仁义治理徐国，颇得民意，后拥戴帝辛之子武庚为首的商朝残余贵族反周，一度大败周公于黄河。周公举全国之力东征平叛，甚至以杀死自己三个亲兄弟姬鲜、姬度、姬处为代价，东拒徐国。但最终在穆天子时期，也就是这个本不存在于人间历史的周穆王，彻底荡平了徐国。 历史就像预言，过去和现在，总是出奇的相似一致，但真实却往往本末倒置。荡平徐国的不是穆满，而是徐偃王必亡于成周的宿命，造成这一宿命的，是他一次次的不忠和寡断。他认为贰负不会断了奈何桥，他认为林满不会为了地位低下的鬼界承担责任。可惜，他总是到最后一步判断失误，满盘皆输。 人间的徐偃王之第28代世孙，东渡扶桑成了仲田玄，不知今后的徐氏子孙，又是否依旧难逃宿命，亡于穆满。 我悲哀地思考着徐偃王身上的结局，“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抢下奈何桥？为什么不相信你？他被叫了三千多年的偃王，今日真的当上了阎王，却还是重复这样的悲剧。” “不值得同情，对么？”林满轻抚我的后背，安慰道，“我带你来看东土这场战役，就是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能救赎的人很少。” “改变不了么？”我无力沮丧。 “改变不大。”林满陈言，“我不是没给机会，甚至就差手把手地教了，有用么？” 我无言以对，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我不是锡安两千年前的那个先知，我留下来的唯一理由是你。” “爱一个人和爱所有人是一样的。” “爱，不是犯罪作恶的理由，也不是无限轮回的借口。”林满望着暮天一色的新都，蹙眉言道，“有一天，佛门也会彻底消失，那时诸比丘不读诵经书，德行败坏。僧团最后一次结集，有一个叫修罗他的阿罗汉在大会上说波罗提木叉戒律。他作为下座比丘，却完整地背诵出了原始律藏，触怒了在场的上座弟子。世上最后一位阿罗汉，被上座弟子的利刃杀害，修罗他的弟子为师报仇，复杀上座。如来正法，就此不复现世。” 我听得胆颤心寒，不知为何，双目倏然泣泪，无以复加。 林满轻拭我的泪，静言，“这就是释尊和你讲过的，妒。也是佛、道、锡安以及一切宗教的终点。起初即是结局，有始便有终。” “你不是，对么？”我抱着他，埋首涕泪，“你不是修罗他，对么？” “我是。” 突然此刻，我想把这个世界毁了，我想把这一切抹杀，归于混沌。 道蛇、佛、圣子，他因为爱留下来，活在这肮脏的修罗场里，而人却最终逼死了他。我为何会繁衍出这样的灵魂，是我不够好么？是我背的十字架还不够多么？都不是，是我把我的理想强加给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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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满拨了半数的舰艇，在满是冰雹和泥沙横流的奈何残壁上，打捞搜救还能动的鬼魂，但绝大部分已经骸骨森森，残断于沟洫，劙裂胼胝，满目疮痍。那三十只絜钩水兽汨没酆都，肆乎水国，神族本忌讳这些疫病毒虺，但受林满之命，还是冒着危险斩杀、剥麟、禁气、速殓装棺，而后浸王水而沸煮，以腐薪烹之掩埋。 洪水降戮之际，姬奭率三十万部队出新都直面龙族，而天庭阐教诸仙亦自三界河而下，在威力大减的诛仙剑阵中厮杀截教。很显然，黑龙的后代并非这些神族平民可挡，但对方负隅顽抗，意在将闪电战拖成消耗战。毕竟新都后方的补给没有切断，在军备增援上占据优势。 通天教主乃示绝顶修炼，单衣迤逦，陵天心正法，周匝气出如蒸。他捏诀而立，敛目而守，其弟子聂师道、谭峭二人率众门徒战于阵中，入水不濡，入火不灼，亦能隐化，蹴霞踏雾，丹光横驾穹宇。而纵观阐教诸仙，大抵不过是些转相诳惑的方士，而那些道门大贤良师，所谓的依草结营，易为风火，斗米成兵，也根本没有所言的那么叱咤风雨，倒是奔溺者十有七八，溃不成军。 “我听说天庭阐教，造作图谶，擅相官秩，怎么到了真刀真枪，这般脆弱不堪？”我本就不忍赌奈何之灾，又见这帮受封玉录、榜上赫赫有名的仙道露了真章，遂而郁结。 林满轻笑，似乎毫不在意。 “不是有役鬼术么？这酆都尽在咫尺，怎么不让本牧首见识见识？”我嗤之以鼻。 “心情不好啊？”林满侧身问我。 “我心情能好么？” 林满面目含笑，甘之如饴，“你消消气，替我去犒劳一下昆仑将士，你对新都也熟悉，大军进城后先去找内史，把桑弘羊和王鎏从狱中接出来。” 我闻之颔首，无言受命。 我自退去，不愿再观这庸仙芝党的骇乱作战、绛缯抹首，反正看来看去，都是些伪假中书令、道兵马都统。我亲御一小舟横渡至酆都城畔，昆仑军见我遥至，悉皆恭敬，避让出一条水路。救援的神族中，自然是没有士师、司徒、鬼臾这样的上将，为首的名曰伯雍父，我见他不违命令，尽力疏通泥沙，甚至动灵力亲自化蛇为之，可见心有良善。 “将军悲悯。”我轻启作言。 “夫人何事声援？君意不行，孰敢违。”这人倒是傲慢，头也不回，亦不惺惺作态。 “酆都城北大槐树，栅垒相联，可登高而避洪。城南地势低洼，恐早已陷入涂炭。将军若能在明日午时之前，领千余甲兵打通东北一角，可济救鬼众于一线。”我低声言道，“我知城里瘟疫肆虐，将士斗志不高，故特来犒军，破一里砾石城垣，各得黄金一饼。” “夫人豪气呀。”伯雍父听罢愣了愣，转身现出人首蛇身，“这救鬼，应该是人间道门的事吧？我听说天庭的价格，数十万黄金贿赂可入承天门，百万黄金可升紫微太极殿。不如把那帮神仙抓来挖泥，看看他们贿赂老子多少金子？” 伯雍父言罢，顿时激起一阵哄笑，在神族将士里，我这鹰人必然势微。但我却颇为赏识伯雍父的直率，好过那些假仁假义、道貌岸然之辈。 “将军如果喜欢，抓几个来玩儿玩儿亦不是不可。”我轻笑言道。 我的回答显然出乎伯雍父以及昆仑将士的意料，他们似乎觉得我不应该这么“江湖”。 我沉下口气，取下身上的皮裘，披在伯雍父的肩上，“将军要是不喜欢那些腥臭鼠辈，我愿意留下来，陪众将士疏河道、掘泥沙、救酆都。我的黄金是锡安的储备，干净，无咎。” 伯雍父瞪着乌黑澄亮的眼睛，延时片刻，爽朗大笑，“夫人说了，一里一饼金，为金子为美人，挖！” 众将士气大振，振声高呼，纷纷卸下神剑铠甲，化蛇以托泥负沙，运灵力合力碎石，快速推向酆都。我欣慰振奋，展翅于酆都上空，探明地形最适疏通之法。坦白说，酆都的鬼，死活多少与我无关，但人类可恨的同时，也注定可悲。我散金救鬼，只是希望给那些坚持苟活的灵魂一丝光明，虽然微不足道。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射进早已成了汪洋的酆都时，伯雍父振臂撞破东北门，那些栖挂堆积在擎天大槐树上的鬼，就像看见了昴日救星，痛哭稽首，感恩戴德。 我的身份样貌不便进入酆都，我不是牧师，亦不为传道扬名，故而悄然折返，未作逗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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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维后，得知龙几乎绝杀了姬奭部队，按照龙族一贯的做法，理应屠城以儆效尤。但主和派极力规劝，姜望甚至独自驱舟出城觐见林满，谈判和平解放的条件。我听鬼臾饶有兴致地说起，林满问姜望的第一句话是：“太公可还直钩钓鱼？”而后姜望惭愧地自述衷肠与一番太极打下来，林满倒也大度地同意了谈判，提了几项要求。 第一，贰负党部除去兵权后，暂时幽闭天庭，由龙族把守。第二，即刻交出彭、抵死灵及内丹，入殓青铜棺焚化下葬，规格要尽足昆仑最高礼数。第三，奈何桥毁，洪涝无边，取共工氏先祖‘堪坏’的逝身息壤，填堵黄泉堤坝。 据说太公听得额间冷汗直流，一时口吃，咋惊咋觉，陈言并不敢做天帝的主。林满大笑着将自己的把钓让给姜望，命他在一刻之内钓条大鱼上来，要不就别走了。 听士师说，太公吓得不负所托，哪还管什么直钩弯钩，挂巨饵而饲鱼，身上的汗完全浸湿了衣服，倒是幸运的真在一刻之内钓上了条鱼，踉踉跄跄地告辞，狼奔而去。 我回到船内的时候，林满正端坐在几案后，面前摆着刚烹好的太公鲜鱼，置箸而不食。 “快来尝尝。”他眉目带着笑，“特意为你钓的。” “原来他会钓鱼呀？” “反正比我会钓。”他递给我一碟鱼露。 我落座提箸，夹下鱼唇，入口而化，鲜美异常。 “瞧把他吓的，以为要让他作七步诗。”我夹起一块鱼尾肉，“他不知道你不杀生么？” 林满坐在对面，倚卧松窗，“我还不吃肉呢。” “能把佛理解得这么阴暗，看来东土一贯的官僚政治斗争，太深刻了。”我无奈摇头，“估计今后会有这么个故事，佛令太公钓鱼，不食而饲鹰。” 林满仰首轻笑，似乎乐在其中。 “提的那些条件，他们会答应么？”我缓缓进食，享受着精湛的烹饪。 “就看贰负这条鱼，能不能被姜望钓上来。”林满道。 “他还有什么牌？见好就收，还能在石匠工会的问题上留份体面。” “这也就是他当上天帝后，没有重用毛颖、桑弘羊的原因，我猜他在人间时并不知道中了石匠的圈套，也可能是山河危机中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林满陈言。 “对于石匠，他轻视且自负可以掌握，但却越来越控制不住。时代变了，无论什么神仙鬼怪，在当代的核毁灭核打击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没有自然，哪还有什么灵力？仅凭这几千年的道力又能撑多久？”我愤然道，“越往后越被动。” “有句话叫不到黄河不死心，今日黄泉之战，他也应该放下了。” “栽在你手里，不过是丢了阶级，但若落在石匠手里，那才是拉下神坛，万劫不复。” 林满默然点头，宁静地望着我，会心而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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